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02.com)的用户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预览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葬清》 作者:纯洁的小龙 内容简介:   由于一场离奇的空难,龙辰来到了明末这个动荡的年代。面对日薄西山的明廷,崛起中的后金,首鼠两端的李氏朝鲜,龙辰唯有步步染血,用无数尸骨堆积起自己的崛起之路!   逆挡住满清入关的大势,护住我汉家衣冠传承,将这丑恶的“大清”埋葬! 第一卷 蛟龙入海 第01章 到来   “首长,这次离奇空难的遇难人员名单已经出来了。”参谋对张仕波行了一个军礼。   “在影壁上打出来我看看。”张仕波扶了扶自己的镜框,从文件堆中抬起了头。   参谋来到电脑前,将名单影射到影壁上,张仕波从上到下扫了眼,当看到最后一个人的资料时眉头皱了皱,“怎么最下面的那个遇难者资料上只有名字,其余资料呢?”   “报告首长,他的资料属于限制级资料,我的权限无法读取。”参谋报以苦笑。   “呵呵,连我们军区的参谋都无法读取他的资料,那我还真来了兴趣想看看。”张仕波从办公桌边走开,来到电脑旁开始输入自己的身份识别指令。   参谋行了个礼军礼,很识趣地关门离开。   身份识别完毕后,影壁上的名单开始刷新,最下面的那个遇难者资料被也随着刷新丰富起来。   姓名:龙辰   性别:男   民族:汉   生日:1993年8月15日   政治面貌:党员。   家庭情况:孤儿,未婚。   职业:解放军第一特别战斗队A组队长(该作战单位受军委直辖)军衔:少校。   “居然是第一特战队的组长,不简单啊。”张仕波点了点头,“可惜啊,就这么死在了这莫名其妙的空难里。”   ……   这突如其来的云团像一头巨兽将飞机一口吞噬,透过机窗可以看见乌云滚滚,雷电交加。接着机身开始出现剧烈的颤动,人们开始惊叫、怒骂、哭泣,在即将来临的厄难面前,大家都抛弃了往日的“斯文”,展现出生物对死亡的一种本能恐惧。   不过,龙辰却依旧静静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并且闭着眼睛,周围人群紧张情绪并未影响到他分毫。既然这种事故已经脱离了人力所能解决的范围了,倒不如就沉默地去面对。没过多久,龙辰听见一声爆炸声,接着就是惊人的气流向自己冲来,然后就失去了自己的意识。   似乎做了一个很久很久的梦,然后自己有着强烈的欲望去醒来,龙辰猛地睁开了眼睛,入眼的是低矮的房梁,环视四周,皆是简单而破旧的陈设。   从床上坐起来,第一件事就是检查似乎自己的身体,发现除了由于长时间未进食而有些虚弱外,身体状况基本良好。   不过,自己不是遇到空难了吗,怎么到这里来了?   门外传来脚步声,接着屋门被推开了,走进来一个大汉。那汉子满脸横肉,倒是生的虎背熊腰的,上身穿着一副破棉甲,整个人往那里一杵,还真有那么一股子威势散发出来。   “你是汉民么?”汉子话语中夹杂有着浓重的东北口音。   龙辰点了点头,“我是汉族。”   “那就成,老子就怕你是个朝鲜破落户,否则白费老子一番力气将你从河边背回来。”汉子从腰间解开一个竹筒,丢给了龙辰,“给,这是你今天的口粮。”   龙辰接过竹筒,拔开了塞子,里面是炒面。当下也不犹豫,倒出一把就吞入嘴中。炒面中像掺了沙子,入嘴后给人干硬和苦涩之感,但是龙辰很清楚此时自己的身体需要能量,食物如今的作用就是给自己供能,而非口欲享受。不一会儿,一筒子炒面就被龙辰吞了下去。   “你叫啥名字?”汉子问道。   “龙辰。”   汉子大大咧咧地走到龙辰身边,“龙辰是吧,你现在就给老子记住了,以后你就是我胡猛的兵了,晓得了不?”   “我是你的兵?”龙辰不由得一阵好笑,自己可是第一特战队的组长,直接被军委统辖。眼前这汉子居然想让自己当他的兵,真是好笑。   “咋了,要不是老子把你背回来,你早就死在河边上了,看你落魄成这副在大冬天也没衣服穿的鬼样子,不跟着老子当兵你干啥去?”胡猛看见了龙辰脸上闪现出轻蔑。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不过我谢谢你的炒面。”龙辰目光直视着胡猛。   “嘿,你小子是吃了猪油蒙了心,老子都说了你现在是我的兵了,你还敢这般对老子说话,那就别怪老子要执行军法了。”胡猛气急之下抽出了系在背上的长刀,但是犹豫了下还是将刀放了回去,换成脱下自己脚上穿的“千层底”,直接向龙辰拍来。   龙辰挺直了身子,瞳孔猛地一缩,左手飞快的抓住胡猛提鞋的手腕,就像一把铅子,让他的手腕动弹不得。   “哟呵,力气还蛮大的嘛。”胡猛没想到这小白脸居然是个狠茬子,“你他娘的想造反啊!敢对老子动手,快给老子放开!”   胡猛边骂边出脚踹龙辰,可惜龙辰的速度比他更快,在胡猛之前踢出了脚,脚尖“点”在胡猛的脚腕处。胡猛只感觉脚腕被狠狠钉了一下,重心一失,整个人居然顺势跪了下来,这下胡猛是彻底没法子反抗了。   “这儿是哪里?”龙辰开始问话。   “这儿当然是军营,你小子居然敢殴打上官!哎哟,哎哟,别捏了,别捏了。”   “别和我说废话,这儿是什么军营?”龙辰开始加大力度,捏着胡猛的手腕。   “这儿是大明东江镇铁山部军营。”胡猛见这愣头青软硬不吃,只好老实地回答。   “大明?”龙辰一脚将胡猛踹开,“胡说八道!”   胡猛被摔了个七荤八素,不过终于脱离了龙辰的掌控,立刻朝着门外喊道:“来人啊,快来人啊!”   屋门再次被推开,涌进来四个身穿旧棉袄的丁汉,众人见胡猛被摔在墙角处后均是一脸诧异。   “大人,你这是?”   胡猛见自己人来了,心里也有了些底气,勉强抬起手指着龙辰,“快,帮老子把这混账东西给拿下!”   四个丁汉二话不说,就朝着龙辰扑了过来,不过手上都没拿兵刃。   自己难道进精神病院了?龙辰此时就有这种错觉,怎么疯子一个接着一个?   见对方冲来,龙辰没有躲闪,最前面的两个丁汉得以直接扣住了龙辰的手臂,一般人被这样子扣住基本上算是被制服了,可这仅仅对一般人而言。   龙辰重心下压,双臂向下使劲,把持着自己手臂的两个丁汉立刻感觉手上有千钧重,两人居然一个踉跄被压趴了下来。而龙辰反而借力将自己身子向后倾倒,双脚飞蹬,分别踢中后面两个丁汉的胸膛。   龙辰的脚力可是很惊人的,两个丁汉直接被踹飞四五米远,将屋门也给撞破了。稳定身形后,龙辰将自己身边刚刚被自己压趴下的两个丁汉一只手一个抓了起来,然后一个接着一个丢出了门外。   胡猛被这惊人的一幕吓呆了,这小白脸也太能打了吧。当下心一横,拔出自己背上的长刀。   “小子,刀剑可不长眼啊,你给我老实点。”   “念在炒面的份上,我不把你扔出去。”   胡猛一听,顿时满脸羞红,老子不想动刀子是怕出事儿,你还真当老子怕了你!心里一横,挥刀劈来。   龙辰笑着一个闪身,轻巧地躲过了这一刀,然后肩膀趁势向后猛击,撞到胡猛的胸口,这一击可真够瓷实,胡猛这个人也被撞飞了出去。   龙辰也随后走出了屋门,不过这次,他愣住了。   门外是一个小场子,此刻居然围着一大圈人。都是很奇特的打扮,有的散着发,有的人梳着很奇特的发髻。居然还有穿着皮甲或者棉甲并且手持刀剑的军汉。不过众人对龙辰似乎没什么敌意,反而指着地上那些个刚刚被龙辰扔出来的胡猛等人发出了嗤笑。   “猛子啊,想不到你下你小子也有今天啊,被修理的滋味怎么样啊。”   “哈哈,兄弟好样的,这身手真俊,俺佩服啊。”   “兄弟,别去猛子那儿营头了,到俺这儿吧,俺们以后就是自家弟兄了!”   龙辰心里有了一些明悟,自己似乎是通过空难来到了另一个时空,换句话说自己是穿越了。听胡猛之前所说,这会儿是大明朝。而自己,估计是穿越时昏倒在河边,被胡猛背回来。作为一名共和国训练出来的顶尖战士,龙辰的心理素质绝对是堪称变态,也是,能够笑看死亡的人,又有什么事儿能够打动他的心神?就算是穿越又如何,有什么好值得吃惊的?   此时,场子上突然出现了一批肩膀上裹着白布条的军汉,各个披甲,且神情严肃,一看就是见过阵仗的老兵悍卒。   “瞧,执法队来了。”围观的兵汉们一看执法队来了,都情不自禁地向后退去。   龙辰嘴角扯出一丝笑意,向前走了两步来到胡猛面前。胡猛见龙辰走向自己,不自禁地向后爬去,他已经被龙辰收拾的没了脾气,但是龙辰接下的举动却让他傻眼了。   龙辰伸出了手作势要将胡猛拉起来,“我是你的兵,不是么?”   胡猛咽了口唾沫,他知道对方在怕什么,但是与其让对方被执法队修理一顿让自己出气,倒不如将这个这么能打的家伙收到自己手下,这才划算,当下也伸出了自己手和龙辰握在一起。 第02章 一招   “军中严禁滋事斗殴,是谁胆敢犯事儿,活得不耐烦了吗?”执法队的带头总旗指着众人呵斥着,场子上的军汉们都不敢直视这总旗的目光,可见此人平时积威之盛。   但有一人除外,依旧大大方方地和他对视着,那就是龙辰。不过此时周围兵汉们也将目光偷偷投向龙辰,这意思很明显了:大人,就是这小子在斗殴呢。   执法队的人也不是傻子,立刻从总旗身后散开,隐隐间对龙辰形成了包围之势,只等自家总旗大人一声令下,就会一拥而上将那人拿下!   胡猛被龙辰从地上拉了起来,拍了拍屁股,小跑着来到那总旗身边,“刘总旗,事情是这样的,我这不是刚收了一个兵嘛,我就想看看这家伙功夫怎么样,谁晓得我居然捡到宝了,结果我们几个都不是人家的对手,呵呵,没事儿,不是滋事斗殴,就是弟兄间切磋一下。”   听胡猛这么讲,刘总旗的脸色舒缓了些,不过仍是轻轻推开了站在自己身前的胡猛,走向了龙辰。   “你是说,这长得白白嫩嫩的小子非常能打?”   听这语气,刘总旗似乎还是有点不信。胡猛差点脱口而出:“你可以试试啊。”但还是将这句话憋了下去,继续陪着笑脸,“是啊,这小子确实有些功夫。”   “这年头,有些人自以为有点腿脚功夫,就牛气上天了,却不知人外有人天上有天这个道理。”刘总旗是将龙辰当成会点功夫就耀武扬威的那种人了。   看着走到自己身边的刘总旗,龙辰不为所动,甚至嘴角还挂着淡淡的微笑,不过这在刘总旗眼中,这微笑就是对自己权威的轻蔑。   “既然真的那么厉害,那我就得试试了。”话毕,刘总旗猛地出手,一拳打向龙辰胸口,速度非常之快。   但是龙辰一直注视着刘总旗的肢体,并未被对方的话语分散掉注意力,其实当一个人要进行攻击时,他的身体会出现一些“预备”动作,比如重心微微下压,提胯,或者脚尖转动方向等。这些动作有可能十分细微,但是肯定会有。每种攻击方式发动之前的身体“预备”动作都不一样,而龙辰就看着刘总旗那细微的身体预备动作就分析出了对方的攻击方式,已经提前做好了准备。因此,刘总旗的一拳龙辰轻易地躲了过去。   既然对方已经出手了,那自己也不客气了,特战队一直信奉伟人的教诲,那就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双倍奉还。   只见龙辰左脚钩地,右腿侧击,腰间发力,右拳攻脸,上下一起出击,要是一般的对手就会被这样的攻势给弄得手忙脚乱不可,甚至直接败下阵来也大有人在。   可刘总旗毕竟是上过战阵的老兵,任何武术只有经过血的洗礼才会变成真正的“搏杀”之技,就像宝剑也需要开锋一样。只见他左手作势夹住龙辰的拳头,右掌寻路打向龙辰的肩膀,他的双腿走弓字步,整个下身向前倾,作箭头状。面对龙辰的上下合击,刘总旗是以上路反击,下路死守来应对,可以说其反应极其老辣。   这老家伙倒是有两下子,不过,仅仅是两下子罢了。龙辰心中暗暗思忖着。要知道龙辰掌握可是解放军全军上下的搏击精华,再加上共和国的边境并不安宁,冲突更是不断,但是由于政府故意压着,所以公众并不知晓此刻有多少共和国战士在为了这个国家流血牺牲。而龙辰身为特战队组长,总是出击在冲突第一线,有着极其丰富的战斗经验,共和国的顶尖战士绝非浪得虚名!   龙辰原本出击的右腿迅速变招,走钩圈路,缠住刘总旗的前腿,上路出击的右拳迅速变掌,裹住刘总旗出击的右掌,接着左手化“刀”,化作杀招,狠狠劈向刘总旗的颈脖。   刘总旗双目一睁,但是此刻他变招已来不及,前腿被龙辰给勾住,龙辰随即身体下压,借此撤掉了刘总旗的重心,使得刘总旗丹田不接地气,手上的劲头也弱了几分,然而就是这几分往往是决定胜负的关键。刘总旗出击的右掌被龙辰裹住,防守的左手因为力道的缺失被龙辰的手刀强行破开,被劈中了脖颈上。这是搏杀,不是武术表演,龙辰可不会玩什么点到即止,当然,除非你彻底没了战斗力。   幸亏刘总旗的防御虽然被龙辰的手刀破开,但是也抵消掉了手刀大部分的力量,所以龙辰手刀被劈到后仅仅是脖子剧痛全身脱力罢了。整个人瘫软在地上,不过没有生命危险。   见对方已经脱力了,龙辰强忍住接着出手结果掉对方的职业习惯,就这么站着,居高临下地看着刘总旗。   刘总旗心下也是大骇,在外人看来这只是一瞬间的交手,可自己知道,对方先是冷静地面对自己的突袭,从容的躲避,而且可以迅速作出有力反击,甚至在自己做出回应后对方还有能力半路变招,从而瞬间将自己击败。这得有多么惊人的反应力和实战经验!在对战之中,他闻到对方身上的血腥气息,自己身上的那点血腥和他比起来就是小巫见大巫了。难道这小子是从死人堆中走出来的?   围观的军汉们都被这一幕惊住了,这个年轻人收拾了胡猛几个也就行了,毕竟胡猛那厮其实除了长得五大三粗外其实也没多少功夫。但刘总旗就不一样了,那可是跟着毛将军在战阵中出生入死过老人了,铁山部里出了名的勇将,要不然也不会以总旗官的身份就可以掌管执法队了。可那个年轻人居然就这么一下子刘总旗撂倒了,这得有多厉害。这下子,众人看龙辰的眼神就变了,再也没有开始时戏谑,眼神中有了尊重。强者,无论在哪里都是值得尊重的。   执法队的军汉们见自家总旗居然在突袭的情况下还被对方一下子放倒了,都怔住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了,这小子是以下犯上啊。执法队立刻拔出了兵刃,一起涌向龙辰,甚至有的人都开始拉弓搭箭了,现在认定对方是个狠茬子,那就必须全力对付了。   “都退开!我叫你们上来了吗?”脱力坐在地上的刘总旗吼道。   执法队的军汉们只得悻悻退下。   刘总旗很吃力地从地上站起来,指着龙辰问道:“小子,你叫什么名字?”   “龙辰。”   “我叫刘德宗,小子,我记住你了,你这身功夫,我佩服得很,以后有机会我们再练练。”刘总旗居然笑了。   “随时奉陪。”   “有事儿的话就来找我,明晚我请你喝酒,今晚是不行了,得回去躺会儿了。”刘总旗笑着承认自己是被收拾惨了,不过倒是个洒脱之人,并未因此生气。   再看了龙辰两眼,刘总旗转身挥手离去,执法队也跟在他身后一起离开。等执法队走了,场子上的气氛就活络开了,众人开始窃窃私语议论起这个胡猛手下的年轻人。   “猛子,不错啊,你这可真是捡到宝了。”   “是啊,总旗大人可是很赏识他呢,以后肯定腾达了。”   胡猛则是一脸讪讪地来到龙辰身边,此刻是一点上官的架势也摆不出来了,艺高人胆大这话真不假,这小子是连总旗大人也敢揍的主,自己还是别在他面前得瑟了吧。小旗做到这一份儿上,自己可真是独此一家了。   “我们进去聊聊。”龙辰说完就走进了屋。   “你们几个,把这么门修修,手脚都快点儿。”吩咐了手下修屋门,胡猛也跟着进了屋,这到底谁是头啊?算了,谁拳头大谁是头。 第03章 赴宴   龙辰进了屋坐到床边,反观胡猛则像个受了气的小媳妇儿站得远远的,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   龙辰不禁莞尔,自己刚才可能确实是做的有点过了些,毕竟是人家将自己背了回来,不然天知道在自己昏迷时会发生什么意外,也许穿越过来还没看一眼这个世界就又稀里糊涂的去另一个世界了。   “坐过来吧,我有点事儿想和你谈谈。”既然确认了自己来到了一个不同的时代,那就得将这个时代基本讯息掌握。   “唉。”胡猛挪着步子走过来,小心翼翼地将自己屁股沾了点床边。   “你晓得如今的年号么?”既然是大明朝,先问问是哪个皇帝吧。   “如今儿个是天启皇帝七年。”   龙辰点了点头,这一年是天启七年,同时也将是崇祯元年,天启帝即将驾崩,朱由检将从信王变成帝皇,而大明江山开始进入十七年的覆灭倒计时了。   “你之前说我们是东江镇铁山部,那咱们主帅可是毛文龙?”龙辰对这一点是很有兴趣。   “忌口,忌口,毛大帅的名讳怎么能这么随随便便地说出来,咱们确实跟的是毛大帅。”胡猛见龙辰这么随随便便地就将自家大帅的名讳挂在嘴边,可是吓坏了。   “呵呵,那这铁山,是不是在朝鲜?”   “可不是么,军里头大部分是从辽东逃难过来的苦哈哈,被天杀的建奴糟蹋得都没活路了,就赶来朝鲜投了毛大帅,跟着毛大帅干,至少能混口饭吃。”   龙辰这才明晓为何外面的军汉中披甲之士不足一半了,这种军队估计和游击队的性质差不多,人数和装备根本无法同步。联想到历史上毛文龙向明廷要饷时,先是自称十万,然后被砍成了五万,最后明廷认定兵员是两万。这种游击队性质的武装,人数其实水分最是大,原因就在于有的人认为一个男人手中拿了把刀就是兵了,但也有人认为只有披甲并且受过训练的才能叫兵。   “你是个什么官职?”在龙辰看来,这胡猛大多多少少算是一个小头目吧。   “我就是一个小旗,小旗,嘿嘿。”   “小旗手底下得有十个人吧?”   “可不是嘛,不过这年头,放眼大明就没哪支部队是实编的,更别说咱们这儿驻守他国的了。朝鲜人你又用不了,来个逃难的,只要是汉民大家都争着要,抢着塞进自己的队伍里。你看,俺手上如今加上你也就五个人,在这里还算多的呢。”   龙辰点了点头,要不是你急着要抓壮丁,估计也不会把我背回来了吧。   “那刘总旗是什么来头?”   “说起他啊,那来头可是大了,据说当年就是毛将军的亲兵,跟着毛将军出生入死过的。毛将军念着旧情把他下放当了个总旗,管着执法队呢。营里头的几个百户大人见了刘总旗也得客客气气的,谁也不敢搭巴个脸色出来。”   “毛将军?”   “咱们铁山部的都司,是咱毛大帅的干孙儿。”   “对了,当兵平时要干什么?”龙辰还真不晓得在古代当兵要做啥。   “每个月出三次操意思意思下,其余时候没战事的话呢,基本就没什么事儿做了。”   “好了,我明白了。”龙辰摆了摆手,示意自己问完了。   胡猛站起身,“那好,您先休息着,有事儿喊我。”说着头也不回地准备离开。   “等一下。”   哎哟,祖宗唉,你还有什么事儿唉。   胡猛慢慢转过头,“还有啥事儿?”   “谢谢你救了我。”   胡猛愣了下神,然后摇了摇头,“没事儿,不都是汉民嘛,见着谁落难了,怎么能不搭把手呢,不用提谢了,那俺先走了啊。”   ……   军营里的生活枯燥而乏味,倒是龙辰那日收拾胡猛以及后来撂倒刘总旗的事儿,被大家当做谈资反复咀嚼了好一阵子。   不像后世天朝的部队里,每天要操训还要进行政治教育等一系列活动,总之会让你过得很充实,但在古代可没那么多的节目,再摊上个军纪不严的时候,大家连操练都省了,一大帮子老爷们儿精力根本没法子发泄,那就打架呗。对此,上官一般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闹出太大的动静就行。   不过像龙辰那次一挑几,明显已经过了高压线了,过了那个度,执法队就要出来干预了。   可这下子,谁都晓得这新来的小白脸功夫好,自然没人敢惹他,平时打饭取口粮时,眼力见儿好的老远的见到龙辰走来,都会喊声:“哎哟,龙哥来打饭啦,来站兄弟前面儿。”   至于自己的小旗官胡猛和另外四个同仁,见着龙辰就像老鼠见到猫似的,赶不及地开溜。这让龙辰恍若觉得自己不是在军营里,而是跑到监狱里当了个狱霸似的。   不过,今晚终于有点事儿做了,上次被自己撂倒的那位刘总旗今晚请自己喝酒,其实原本前几天就该请了,但是刘总旗低估了龙辰那记手刀的威力,脖子那边像落枕的那般歪了好一阵子才复原,这才打发人过来请龙辰喝酒。   铁山部中小兵们住的都是集体屋舍,一个屋舍里得住好些个人,唯有小旗以上才有自己的独立屋舍。不过龙辰现在是将胡猛的房间给变相占了,胡猛也不敢多说话,住就住呗,自己去和别人挤挤就行了。   刘总旗住的地方比龙辰所住的更是宽敞了很多,分为两个房间,一个卧室和一个兼做餐厅的会客室,屋外还搭了个小棚子,里面架起了灶,像刘总旗这种层次的人可以不必去和普通兵士那般去伙房领口粮,总能有路子弄点儿东西,自个儿也可以开个小灶亲自下厨将弄点菜肴,配点儿小酒滋润滋润。   龙辰进了门,见饭桌上已经摆了几个小菜,不过最显眼的还是那坛子老白干儿。   “营中不是禁酒么?”龙辰指着那坛老白干儿笑了笑。   “是啊,禁酒,我刚已经向执法队举报了。”刘总旗表情是一脸严肃。   呵呵,叫人家刘总旗决定是否逮捕自己么?   “龙兄,稍等片刻,还有一位没来呢。”刘总旗含着歉意拱了拱手。   “德宗啊,我有点事儿耽搁了,不好意思了,让你久等了啊。”屋外传来了一阵爽朗的声音。   龙辰眉头一挑,这声音高亢而不散,广发而不乱,说明声音的主人修的是内家功夫,并且也是入门的了。   很多人认为功夫中,内家功夫才算上成,比那外家功夫厉害的多,其实不然,像龙辰这种在部队中粗炼出来的外家搏杀之术,就算面对那些个内家功夫大师也可一战,条条道路通罗马,其实就看你练到什么境界而已。   刘总旗脸上一喜,拉了拉龙辰的衣袖,“快,随我一起拜见将军。”   语毕,刘德宗便向着门外的人行礼:“末将刘德宗,参见将军。”   直到现在,龙辰才看清来人模样,一身便袍,身材高大,国字脸,给人一种精华内敏之感,不过周身裹挟着一丝上位者的威势,虽然仅仅露出一丝,但已然让人心惊。而此人身后,更站着两名护卫,各个精悍之气外露,一看就是久经战阵的悍卒。   龙辰也不是不知变通之辈,当下也学着刘总旗行礼参见。   此人正是铁山部的都司毛有俊,毛大帅曾收了二十来个干孙子,毛有俊在里面算是比较出众的一个,也深受毛文龙赏识,要不然也不会手掌铁山部,等同于东江镇内的封疆大吏。   毛有俊先微笑着将抓着刘德宗的手拍了拍,“哎呀,德宗的手艺那是让我一直都忘不了啊,你要请我吃饭,那我是一定得来啊。”   刘德宗忙说不敢不敢,但是眼睛中的那一抹亮色是无法抹去的,以总旗之官就可以掌管铁山部执法队,甚至可以与诸位百户平起平坐,靠的还不就是毛有俊的支持么。   “这位就是龙兄弟吧,这几天我可是没少听人提起你啊,不错,英雄出少年呐。”毛有俊作势将手掌放到龙辰肩膀上表示亲热。   “在下山野粗人,鲁莽惯了,一直没个规矩。现在进了这军营也不晓得收敛些,闹出了这么多笑话,真是让将军见笑了。如今事后思之,实在羞愧。”龙辰表现出一脸惶恐。   毛有俊眼中闪现出一丝诧异,按照自己之前听说的来看,这龙辰应该也就是一个功夫厉害点的武夫罢了,但刚才一番话,讲的是进退有度,不失偏颇,明显是个懂得进退的人物啊,看来百闻的确不如一见啊。   别说毛有俊了,就连一旁的刘德宗脸上也出现了诧异,这愣头青也会说出这种话?自己似乎真是看走眼了。   “来来来,我是真饿了,大家一起进屋,看看德宗给咱做了哪些好吃的。”毛有俊打着招呼,领着众人进了屋。   等进了屋,毛有俊见桌上只有几个小菜,却没有一丝失望的表情,反而是笑着指着刘德宗,“我都来了,还给我藏着掖着呐,快点吧,在朝鲜山沟里面呆久了,最受苦的就是本将这张嘴了。”   刘德宗搓了搓手,笑着点了点头,亲自从门外小灶中端来盆野味,肉香四溢、让人禁不住食指大动。接着,刘德宗又端上来一盆烩杂鱼,好家伙,满满一大锅。   “哈哈,看看,德宗每次都不会让我失望,咱们先开吃、开吃。”毛有俊亲自分发碗筷,率先开吃,众人也紧跟其后,就连那两个护卫也不例外,也一起坐上桌吃了起来,看来也是毛将军的心腹,地位很高。 第04章 试探   一坛子老白干儿被众人分了,其实也就够每个人润润嗓子罢了,毕竟这可是在军营,毛有俊可不敢带头喝个酩酊大醉,大家一起意思意思下也就够了。至于桌上的菜肴,那可就用不着客气了,看似一桌子菜,你要是含蓄点不主动“抢”,你还真有可能吃不饱。   龙辰可是领会了什么叫饭桌如战场,大家都不说话,就是动筷子,这山沟沟里面比不得外面儿,吃点儿好的真不容易。   众人吃饱喝足后就开始聊正事儿了,毛有俊先说话,“龙兄弟,哥哥问下你,那儿的人啊?”   “杭州府钱塘县人。”龙辰确实是杭城上城区人,也就是明代的杭州府钱塘县。   毛有俊微微一愣,接着又问:“会说那儿的片儿话么?”   龙辰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不会。龙辰前世是孤儿,在杭州的孤儿院长到五岁才被部队里收了去了,根本没机会接触外面,自然也无法学习那儿片儿话。   “很小就跟着师傅跑出来了,师傅教我习武,后来师傅也过世了,自己就打算独自出来闯闯。”   毛有俊点了点头,之前之所以问龙辰会不会讲片儿话实则是因为他的干爷爷毛文龙也是钱塘人氏,自己只不过想确认一下是不是真的毛文龙老乡,既然对方说不会片儿话,那这就算揭过了。   实际上就算龙辰会说当地片儿话,估计和这如今这一代也对不上去,后世的很多地方方言,受到满清入关后一大堆满族人跑过来的影响,变化了很多,杭州府当年也是有满族城区的。   “龙兄弟这功夫那可是了不得啊,说句实话,外面可不是谣传,我真的是被龙兄弟一招给撂倒了。”刘德宗向毛有俊进言,其实这顿饭很大部分原因是刘德宗想向毛有俊举荐龙辰。一方面,刘德宗就意识到龙辰这小子不简单,日后定会腾达,自己也可以做个顺水人情;另一方面,向毛有俊举荐一个人才,可以向毛有俊表现出自己的价值,也算是一种“固宠”吧。   “刘兄,夸人也不带这么夸的吧,我看龙兄弟这么年轻,哪有你说的那么神乎?你向将军推荐人才不假,可也不能这般夸张吧。”说话的是毛有俊的两名护卫之一,叫卢汉。当初刘德宗也当过毛有俊的护卫,两人也算知根知底,卢汉认为自己的功夫就算比刘德宗强,也强不到哪儿去。可刘德宗如今就是在贬低自己在抬龙辰,那也就是拐着弯的在贬低自己了。   见自己护卫插嘴,毛有俊也不作反应,其实他也有点不信,刘德宗的功夫自己可是知道的,这小子能打败刘德宗倒是可信,可要是一招制敌,那就太玄乎了,毛有俊也不信,正好借机会让卢汉试试。   刘德宗也晓得自家将军的意思,自然顺水推舟,“这样吧,我有没有瞎说,就让龙兄弟和卢兄过过手不就晓得了么?将军,你看呢?”   毛有俊点了点头,“如此甚好,就让我们再见识见识龙兄弟的武功,先说好了,点到即止,点到即止啊。”   卢汉点了点头,走出了屋门,开始脱衣服准备了。   龙辰心里暗叹:就知道这饭不会吃得这么容易,不过,不就是招手嘛,谁怕谁啊。虽然心里也明白这是毛有俊在试探自己,但这也是龙辰所希望的,前世自己是特战队的精英,在解放军战斗序列中算是顶尖的,自己自然也是心高气傲得很。如今既然穿越了,自己也不会甘心做一个小兵那么简单。   当下也径直走出了屋门,就这么静静地站着。龙辰就穿了一件褂子,由于他那变态般的体质,在大冬天就穿一点也不觉得寒冷。而自己穿越时穿的牛仔裤和黑长袖已经被自己收起来了。如今的这套装束,自然也是向胡猛伸手的了。   毛有俊等人也走出了屋门,在这场子边看着两人即将开始的对决。   卢汉脱下了夹袄,接着更是脱下了褂子,赤膊着上身走前两步向龙辰抱拳行礼:“龙兄弟,请了。”   “请了。”龙辰也同样抱拳行礼。   两人同时一点头,标志着交手正式开始。   首先进攻的龙辰,左脚起回龙式,直接刮起地上一层灰土,全都撒向自己正前方的卢汉脸上。   卢汉当即闭起了眼,随之感觉一股劲风向自己刮来,就算闭着眼睛卢汉也晓得是龙辰向自己进攻了。当即摆了个双拳罗汉式防守。龙辰一笑,双手插入卢汉手臂间,接着掌攻化作爪攻,抓住卢汉双臂软处,使劲提力。   其实就算刚开始闭着眼睛,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武功到了一定层次,灵觉也可以代替眼睛来用,只不过无法用眼也会手写影响,在一段时间内被迫处于下风罢了。   不过卢汉只感觉自己双臂一下子被卸了气力,罗汉臂的防守瞬间被破,当自己睁开眼睛时,对方的手刃已经停在自己的脖子边上了。   一招,又是一招败敌!   毛有俊带头叫好,身后的刘德宗和另一位护卫也一齐叫好,他们可不会去拘泥什么使诈用尘土了,当真战阵交手时,你还做规定不准用那个不准用这个吗?   卢汉显然也明白这个理,当下抱拳,“龙兄的确厉害,居然一下子就能破掉我的罗汉臂。”   “以前家师曾研习过天下武学攻守之道,正好眼曾研究过卢兄的这一式,并且家师也将破解之法传授给了在下,龙某实乃胜之侥幸。”龙辰这话说的不假,特战队学习的搏杀之术,可是融汇了百家之长,讲究快速接敌,破敌,杀敌,对各路招数都有过研究,破解之法也被钻研出来。每一招每一式该用什么招数来破解,都已经被解放军里的前辈们研究出来,卢汉不光和龙辰一个人对决,因为龙辰身后站着数百外解放军战士。   “甭管是不是家师传授的,只要龙兄能使出来,就是龙兄的本事,一句话,我卢汉服了!”卢汉笑着行礼抱拳。   毛有俊轻轻耸了耸肩,身后站着的另一个护卫提着刀向前数步,向龙辰抱拳行礼道:“在下周克峰,见龙兄弟拳脚功夫了得,特来请教些刀剑功夫,不知龙兄可否赏脸赐教?”   这分明就是毛有俊看试探完了拳脚又想试探刀剑了,龙辰自然无法推脱也推脱不了,随即回道:“赐教不敢当,就当我们切磋一下吧。”   周克峰扬起自己的佩刀,“在下善用长刀,不知龙兄善用哪种兵器。”   龙辰转身面向毛有俊,“龙某善用短刀搏杀之术,不知将军能否将你腰间的短刀借与在下一用。”   毛有俊二话不说,解下腰间的短刀,连着刀鞘一起扔给了龙辰,“龙辰尽管拿去用,本将也想开开眼,看看龙兄的短刀搏杀之技!”   龙辰接刀,向毛有俊低头拜谢,然后面向周克峰,“好了,我就用这把短刀,会会周兄的长刀。”   “那就请了。”从之前的拳脚比拼中,龙辰轻易战败卢汉来看,周克峰自然不会认为对方是故意用短刀是因为瞧不起自己,各路兵器,只要用得好都可以称王。   周克峰提刀直上,妄图快速近身龙辰。按理说龙辰是手持短刀,应该乐意近身搏杀才对,可龙辰偏偏双步挪移,不给周克峰近身的机会。   “这倒真是有趣,持长刀的想近身,持短刀却不想近身。”毛有俊在一旁看得兴致颇高。   “这就是高手的不凡之处吧,自然不能用常理度之,周兄的刀法已经堪称一绝,自然有了自己的独特的用刀之法,以此类推,龙兄的短刀搏杀之术自然也应该有自己的套路。”回话的刘德宗,此刻也被场子上的对阵吸引住了。   “是这么个理。”毛有俊点了点头。   见迟迟不能与龙辰近身,周克峰也没了耐心,开始挥刀斩断龙辰的挪移空间,这下看你往哪儿转。   变招之际,往往是对方心神焦躁之际,即在此刻龙辰眼神一亮,不退反进,迅速冲向周克峰。   周克峰眉头一皱,刀锋横劈,想将龙辰腰斩。但随即感觉刀柄一滞,原来龙辰居然以短刀架住长刀,护住了自己。   不等周克峰再变招反应,龙辰持着短刀在周克峰的长刀上一路滑过,顿时火星飞溅。   周克峰意识到不妙,迅速后退,想和龙辰分开,但此时龙辰就像彻底黏住了周克峰一般,以更快的速度向周克峰胸口撞去。   “胜负已分。”毛有俊轻叹。   刘德宗和卢汉也点了点头,此刻龙辰抓住时机,短刀直入,破了周克峰的防御,已经彻底和对方黏在一起了,这时候,长刀反而没有短刀来的灵活了,短刀也就开始处于优势,可以说此刻基本龙辰胜局已定。 第05章 总旗   周克峰惊讶于龙辰的步伐居然比自己更快,此刻对方肩膀已经抵在自己胸口,自己只能更加拼命后退,让对方的肩膀无法对自己形成冲击力,但是周克峰想错了,龙辰的制胜之道不是靠肩膀。   趁着肩膀遮挡住了对方视线之际,龙辰那原本持刀的右手,迅速向外一翻,以巧劲儿拨开了对方的长刀,接着单刀直入,刀锋抵在了周克峰胸口上。   而造成这一切的关键在于,周克峰和龙辰都处于快速移动中,长刀使用需要借腰部发力,而在处于快速移动时,周克峰丹田无法接地气,自然运刀只能靠肩膀和手腕发力了。但是靠肩膀和手腕发力最佳武器是短刀,龙辰就是借着这个机会,拨开了周克峰的长刀,从而定下胜局。   “龙兄刀法堪称绝妙,周某服了。”周克峰只能笑着认输。   龙辰也不矫情,撤回短刀,点头道:“承让。”   “啪啪啪。”毛有俊鼓起掌来,“哈哈,龙兄不光精通拳脚之术,想不到刀剑上居然这么有造诣,真让我开眼啊。”   “将军,这是你的刀。”龙辰将刀入鞘,呈给了毛有俊。   “哎,正所谓宝刀赠英雄,这把刀是大帅昔年亲手赠与我,可是放我这儿却是埋没了他,如今我就将此刀赠与龙兄,望龙兄切莫推辞。”   “既然是大帅所赐于将军之物,龙辰又怎能轻受,这万万不可。”龙辰还是不肯接受。   “瞧你着说的,日后战阵之上龙兄用此刀好生杀敌,报效大帅,报效朝廷即可了。”毛有俊坚持赠刀。   再推让下去就显得有些做作了,龙辰只得接过此刀,“如此,在下就却之不恭了。”   “理当如此嘛。”毛有俊拍了拍龙辰的肩膀,接着转头问刘德宗,“龙兄如今是何职位?”   “并无职务。”刘德宗回到道。   “那是本将的过失了,军中有此俊杰本将居然不察,呵呵,那好,今日本将就在此封龙兄弟为总旗官,至于接替哪一位总旗的队伍,德宗,你就帮我裁决吧。”毛有俊目光投向了刘德宗。   “德宗定然尽心竭力,办好这件事。”刘德忠心中明白这是毛有俊在给自己甜枣。   “龙辰拜谢将军,日后定会尽心竭力,报答将军提携之恩。”心下却是对毛有俊的手段大加赞赏,既给自己升了官,又满足了刘德宗的举荐之功。要晓得,让他刘德宗选取一个总旗来让自己的替代,不正是给刘德宗一个机会除掉一个对手吗?以后刘德宗要升百户官,竞争压力不就小了很多么?   看来能混成上位者的,没有一个是简单的人物啊。   “贺喜龙兄高升,说不得我们兄弟几个日后就得仰仗龙兄了。”卢汉和周克峰一起向龙辰道贺。   这种事定然是花花轿子大家抬,他们二人身为毛有俊的亲信护卫,地位比那些百户没得差,要是下放肯定也和刘德宗一样,至少是个总旗官。   “哪里哪里,日后还得多多依靠两位哥哥。”龙辰也恭声回礼。   众人又是一阵寒暄,毛有俊脱口还有军务就带着护卫们告辞了。   “哈哈,龙兄,今儿个你可在将军面前露脸了啊。”刘德宗此刻很是高兴。   “龙辰明白,今日之事,还是多亏了老哥的引荐,要不然我龙辰也不会有机会得到将提擢。日后,还望老哥哥多多照料了,龙辰不懂的事儿还有很多。”   “哪里哪里,我们同为总旗官,日后定然得互相扶持,不能辜负将军对咱们的期望嘛。”刘德宗话锋一转,“龙兄,你准备接手哪一部?”   龙辰心中暗笑:我就不信你如今心里没个计较,不过,要做就把面子上的事儿做足吧。   “龙辰初来乍到,对营里头的事儿还不怎么熟悉,将军既然说由老哥决定,那就老哥您来看着办呗。”   “既然如此,那我就帮你挑一个。其实哥哥我有一个建议,我们两兄弟既然都受将军的赏识,并且如此脾气相投,倒不如挂在一个百户大人手下共事,岂不妙哉?”   “那敢情好,那敢情好啊。”龙辰自然点头。明朝军制,一百户下辖两名总旗官,每名总旗官下辖五个小旗,小旗掌十军士。若是龙辰和刘德宗在一个百户手底下,那这个百户无疑是被彻底架空了。而且手下两个总旗官都是毛有俊的人,你都没地方去哭去,只能眼巴巴地看着自己成了光杆司令。   “哥哥我头上是马百户,倒是个直爽人,兄弟你到他手下做事定然不会受气受欺负,而且与我同为马百户手下的另一个总旗官叫冉义,地地道道的辽东汉子,耍的一把好枪法,手底下的兵士倒也算能战,兄弟你去了,这些兵士自然就是兄弟你的手下了。”   “那真是绝妙。”   “那此事就这么定了?”刘德宗还要再确认一次,毕竟过会儿他要去给毛有俊报案的,就算百户也不能决定总旗官的任免,整个铁山也就只有毛有俊有这个能力。   “就依哥哥所言,就这么定了。”龙辰笑着点头,然后又问:“我就奇怪了,老哥的鱼是从哪儿弄来的?”   “呵呵,就在后山的溪水里,可惜没渔网,只能靠运气去捉鱼了,想弄条鱼可不容易啊。那盆鱼,可是哥哥我费了好大的功夫几天一条几天一条地捉来的,先养在水盆中,等够了条数才一起烩了请兄弟几个解解馋罢了。兄弟你要是觉得好吃,下次哥哥做鱼一定记着你!”   “那就多谢老哥了,好了,老哥你忙着,我先回了。”龙辰准备告辞了。   “呵呵,后天你来找我,我们一起去参见马百户大人,然后陪你去接手总旗之位,你可千万别忘了啊。”   “晓得了。”龙辰答应了声,转身离开。   龙辰依旧是回到自己的住处,他可没猴急到现在就火急火燎的去看看那冉义总旗官以及他的手下,哪些事儿该急,哪些事儿不该急,龙辰心里还是有数的。   巧了,在门口遇到胡猛了,说来可笑,原本这间屋舍就是胡猛的,如今却被龙辰给占了,而胡猛出现在这里居然得用“巧了”二字。   “胡猛。”龙辰正要找他呢。   “唉,啥事儿?”原本胡猛打算没看见那个煞星,直接溜的。   “后山是不是有个小溪?你认识不?”   “对啊,我认识,你要去那儿干啥?”   “呵呵,这你就别问了,快把你手下的那几个兄弟一起喊来吧,咱一起去那儿。”   “成。”面对龙辰,胡猛一向态度端正,绝不会说不。为此他也觉得很无奈,给自己手下当手下了,不过要是他知道龙辰一下子升总旗官了,心态肯定就不会纠结了。   趁着胡猛去喊人的空挡,龙辰在这屋内找了根木棒,也不晓得是从哪件长矛上退休下来的棒子。龙辰蹲下身,拿出毛有俊刚刚送给你自己的短刀,细心地削了起来,将木棒头削成见的,然后翻转过来,将另一头也同样削成尖的,站起身将双头尖棒舞了圈,满意地点了点头。   夜,凉如水,寒冷的冬风经过山峰的磨砺,变得更加冷冽,就像刀子般,似乎可以割破人们裸露在外的肌肤。而在此寒风中,龙辰与胡猛等人走在山后的小道上,迈过满地碎石坑洼,来到了后山的那条小溪旁。   说来奇怪,山上的气温应该算是比较冷的,下面的河川有的都开始结冰了,而这山上上的溪水还流得很欢淌,古人言“流水不腐”,其实也可以说成“流水不冰”了吧。   大晚上被拉着出来跑到后山吹冷风绝对不是件很惬意的事情,这时候最应该做的应该是几个人挤在一起取暖,让其中一个人讲讲荤段子乐乐。可发话的是龙哥,没法子,大家伙只得跟上来了。胡猛甚至在想,若是自己发令让这几个兔崽子这时候出来,这几个兔崽子会不会听话出来还很难说,可这一听是龙辰发的话,兔崽子们可丝毫不敢耽搁。唉,这年头,到底是拳头大的是老大啊。   站在小溪前边的石头上,龙辰笑着对大家伙儿道:“这寒冬腊月的,大家伙还整天地啃着像掺着沙子的炒面儿,实在难熬的很,今儿个咱们就从这溪里边弄几条鱼出来给大家伙打打牙祭。”   但是胡猛众人表情并未有多少兴奋,甚至脸上还带着一丝苦笑。完了,今晚跑这儿来纯粹吹冷风来了。要知道捕鱼可是个技术活,在流动的溪水里拿着钓竿捕鱼那是明显的不现实,可这山上也没个渔网可以用,所以捕鱼变得非常困难。那刘德宗想请大家吃顿鱼,都得花十几天时间来准备。   “龙哥你大冷天的叫俺们出来,就是等你抓鱼吃?”发问的牛二。   “对啊,给大家弄点鱼来改善改善伙食。”   “你带渔网了吗?”   “没渔网。”   “那怎么捕鱼?”   “用它呗。”龙辰指了指自己的两头尖棒。 第06章 扎鱼   “你们几个去上游给我吓鱼,将鱼吓过来,胡猛你俩去下游,将鱼给赶上来。”   “大家伙儿照着做吧。”胡猛吩咐着,既然龙哥要玩捉鱼,大家就配合点吧,被寒风“爱抚”总比被拳头“爱抚”的好啊。   两头的人都准备好了,都盯着龙辰看。龙辰静心凝神,紧紧抓住手中的尖棒,然后将棒子在空中点了一下,示意可以开始了。   上游立刻传出:“啊……哦……额……咦……啊……哦……额……咦。”每个字的音调都拖得很长很高很缠绵,这下子,连龙辰也不禁要起鸡皮疙瘩,就别说这些鱼了。   下游也不甘示弱:“啊!啊!啊!啊!啊!啊!”声音急促而高亢,节奏非常激烈,真像已经在“驰骋疆场”了。   在两种堪称逆天的声音摧残之下,龙辰只是一瞬间的恍惚然后迅速入定,等待着鱼儿的到来。   借着月光以及鱼鳞微弱的反光,龙辰快速出手,尖棒迅速扎入水中,由于光入水折射的原因,你不能直接扎着你看见鱼的地方,而应该根据角度向旁边偏一点。扎鱼,最好是扎在鱼头或者鱼身,扎到边边角角的话根本不顶用。那些个资深渔民们是根据的丰富经验才摸索出了这一规律来扎鱼,但一般人就很是困难了。光折射这玩意儿就不是古代人能轻易理解的,但龙辰自然是个意外。第一扎下去,凭着手感龙辰晓得扎中了一条,然后迅速挥舞尖棒,调换了个尖棒的位置,将另一边的尖头对着目标狠狠扎下去。   虽然扎鱼的过程很短暂,但是这时间中爆发了一个人反应力、臂力、观察力以及计算力、所以说扎鱼真的是件技术活儿,上手很困难。在没有渔网的简陋条件下,刘德忠那盆烩鱼后面凝聚着是多少汗水啊。   龙辰笑着打了个呼哨,“架火,烤鱼。”   胡猛等人一听,心里一惊:我的个乖乖,还真的扎到鱼了!   众人寻了个岩壁后的背风处,减了些枯枝,生了火,又弄两根算是比较粗的枝干,被龙辰拿短刀削成尖头,将鱼插进去提到火上当烤叉用。当然这种活儿自然不需要龙辰亲自动手,胡猛一人提两个“叉子”,全权负责起了烤鱼。   “龙哥,你那短刀哪儿来的,真漂亮。”牛二那天自然也是被龙辰收拾过的,所以现在见面态度恭敬地不得了。不过此时看了龙辰刚刚拿出来的刀,立刻见猎心喜。   “呵呵,将军送的。”那把短刀不光锋利,就连那刀鞘也做得很是精美。看着牛二一脸艳羡,龙辰直接将短刀丢给了牛儿。   “谢谢龙哥,我看看就马上还你。”牛二很是欣喜地拿着短刀把玩起来。   “你刚说啥?将军送你的?”胡猛下意识地再询问一遍。   “嗯。”龙辰点了点头。   “将军除了送刀,就没别的了?”   “提我做了个总旗。”龙辰说的很是淡定,一个总旗官确实没被他看在眼里,甚至在他心中就算毛有俊如今的位置自己也不是不可以得到。明末是个乱世,但也是个机遇丛生的时代,是大丈夫建功立业的好时代。后世共和国基本承平,没有战事数十年了,弄得当兵的人都有些迷茫自己的价值了,这是生于和平年代战士的无奈。   像龙辰这种特战队,倒是经常可以被派到边境执行任务或者出境直接打击,但这只能算是小打小闹罢了,那种热血男儿所向往的千军万马纵横四野的场景也就只能在梦中回味了。   但是如今不一样了,这个注定要跌宕起伏的乱世,不正是男儿纵横的大舞台?   但胡猛一听,原本坐在石头上的屁股差点滑了下去,他滑下去不要紧,那两条鱼差点被直接塞到火堆里,幸亏这小子最后收劲向上提了点,不然大家就只能吃鱼碳了。   “大人,你这可升得真快啊。”胡猛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儿,对方前阵子还是自己从河边背回来准备抓壮丁的兵蛋子,可没过几天就成了自己的上官了。不过转念一想对方的功夫手段,也就释然了,人家凭本事上位的,自己有啥好腻歪的。   “是有点快,对了,你晓得冉总旗么?”龙辰随便问问。   “额,大人,我就是归冉总旗管的小旗,冉总旗算是我的直接上官。”胡猛暗自捏了一般汗,隐藏意思就是冉总旗也是你龙辰之前的上官,你居然不晓得。   龙辰脸上也有点讪讪,自己兴许是“狱霸”当久了,连之前自己的总旗是谁也不晓得。   “呵呵,我就是要替的冉总旗的职位。”想不到自己上位居然顶掉了自己的老上司。   胡猛闻言,将手上的烤鱼家伙轻轻放在一旁,然后站起身来踹了那几个手下一脚。   “末将胡猛,日后就受命于大人,大人让我往西我绝不往东,日后所有之事,唯大人马首是瞻!”胡猛单膝跪地,态度极为诚恳。   那几个兵汉也醒悟过来,这以后就是咱们的上官了,赶忙在胡猛身后跪下,“愿为大人马首是瞻。”   龙辰知道这是胡猛在向自己表忠心,想成为自己的心腹了,毕竟一个总旗官手底下有五个小旗,胡猛要只要获得龙辰的信任,那就可以在地位上力压其余四个小旗。   龙辰轻轻将胡猛扶起,“日后都是自家兄弟,就不说这种话了。”   胡猛晓得这是龙辰认可自己了,也不推脱,站起身继续烤鱼。牛二也小心翼翼地将短刀还给了龙辰。   鱼烤好了,胡猛从怀中掏出一小叠油纸,里面包着一些盐巴,往正烫的鱼上撒了些,鱼香更加浓郁了。   六个大男人吃两条鱼自然是不够的,不过没关系,身旁不就是小溪嘛,当然还有这个这么厉害的总旗大人。吃完鱼后,众人又都眼巴巴地偷瞄龙辰,龙辰点了点头,这算是自己请下属第一次吃饭吧,不管怎么说,得管饱不是?   然后,那种“跌宕起伏”的声音又响了起来,龙辰又扎了九条大小不等鱼才算结束。胡汉又烤了四条,另外五条就带了回去,估计短时间内这段溪水中鱼不会怎么多了,刘德宗若是再来抓鱼可能就得空手而归了,毕竟一个水域的鱼就这么多。 第07章 欺凌   从后山回来,胡猛将这些鱼全都用稻草系住,就挂在自己所住的集体宿舍的房梁上,因为这鱼都被龙辰扎了个透心凉,早就死翘翘了,你想养着也不可能了,只能先拾掇一番挂在外面滴滴血水。   可这事儿就出在了那鱼身上,营里头大家伙都是天天啃干粮的主儿,看毛有俊都对这鱼馋坏了,就更别说底下兵士了。这天儿早上,赵明就听手下汇报说胡猛那厮房梁前挂了好多条鱼,起初赵明不信,你当这鱼是这么好弄的?可禁不住手下的信誓旦旦地保证,赵明就亲自出来看看。   嘶,这胡猛小子哪来的手段,弄了这么一些鱼回来。见者有份,见者有份。   赵明走到胡猛屋前,看着正在门边打盹儿的牛二,喝道:“你这厮从何处寻到这些鱼来,倒真是又大又肥。”   牛二被惊醒了,见是赵小旗,忙陪着笑脸道:“这些鱼都是昨个晚上从后山溪水里扎回来的。”   “倒真是好本事啊,一下子弄了这么多。”赵明这句话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就是这么多条你就拿几条给我呗。   若是胡猛在此,估计也就很大方拿一条鱼塞给赵明意思意思了,可偏偏牛二是个憨货,没弄明白赵明的话中话。居然还点着头附和着:“是啊,是啊,嘿嘿,嘿嘿。”   见这家伙这般不识趣,赵明皱了皱眉头,身旁的手下们更是急躁了。   “大人,看来这厮根本就没把你放眼里啊。”   “是啊,这般不知趣,小的看这是存心埋汰咱们。”   赵明脸色一沉,对着左右点了点头,左右立刻会意,上前就去房梁上取鱼。   这下牛二不干了,赶忙起身上前阻挡,“你们咋的回事啊,怎么抢我们的鱼呐,咋的回事啊。”   “滚你丫的。”一名抢鱼的兵汉对着牛二小腹就是一拳。   牛二没料到对方不仅抢鱼还居然敢下手打人,都是当兵的汉子,谁怕谁。牛二也是有着一身力气,立刻抓着那个出手的家伙扭打起来,两人又双双滚到在地,仍然互相掐抓着,身材比较高大的牛二还站着上风。   哟呵,打架了啊?乐子来了,周围的兵汉们也都聚了起来围观。中国百姓向来有看热闹围观的传统,这些成天在军营里头无聊惯了的兵汉们更是将此当做唯以乐趣。   眼看人越围越多,赵明也怕将事儿闹大,直接走到两人扭打处,对着牛二就是一脚,这一脚直接踢到牛二腰子上,牛二当即蜷缩着身子,而原本与他扭打的人趁机对着牛二狠揍一气。   “好了,拿了鱼,咱们走。”赵明喝止了那个仍在出气的手下。   几个手下点了点头,跑过去将房梁上的九条鱼全都取了下来,原本赵明的意思是取个两三条就够了,自己吃相也不会那么难看,胡猛也没什么好说的,拿你两条鱼怎么了?可手下们兴许是被牛二撩拨起了火气,居然一不做二不休将房梁上的鱼全都取了下来。   赵明自然也不好意思让手下将鱼再挂回去,这样就太跌份儿了,就算他胡猛待会儿晓得了,又能怎么样?自己可是总旗大人的亲信,他胡猛算个什么?等会儿回去给自家总旗炖点儿鱼汤,再说道说道,这事儿也就这么揭过去了。   胡猛等人其实去向别人淘换东西去了,想着龙辰就要成自己的总旗官了,自己这个新晋心腹总得好好表现下不是?哥几个都将压箱底的东西银钱都凑起来,决定去营头那边找酒郎买两坛小火烧,咱龙哥正式上任的那天咱们也好庆祝庆祝。有这些鱼当主菜,大家再来点小酒喝着,那种气氛也就出来了不是。   谁晓得当众人回来时,看到的是在地上蜷缩着的牛二,胡猛当下大急,将酒坛子扔给左右,自己上前查看牛二状况,这一看不要紧,只见牛二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并且脸色发青,不停倒吸着冷气。   “遭天杀的,究竟是谁干的!”胡猛怒吼着,可这时场子上原本看热闹的兵汉们早就各回各家了,胡猛大小是个小旗,那赵明也是小旗,他们俩的事儿咱们这些大头兵就不搀和了,赶紧躲回里去。   “大人,鱼……鱼……被赵明抢走了,俺没用,护不住鱼,俺没用。”   察觉到胡猛回来了,牛二强撑着开口说话。   “赵明,你个畜生,敢打老子!”胡猛狠狠地咬着自己的下唇,“这次,咱们旧账新帐老子和你一起算!”   这赵明仗着是冉总旗的亲信,平时在这一帮小旗里头就自认为高人一等,对胡猛是没少欺负,可人家身后站着的是总旗大人,胡猛也只能牙掉了往肚子里咽。可这次对方不仅将自己的鱼都抢走了,还将自己的手下打成这副模样,这是赤裸裸地打他胡猛的脸啊。   “哼,赵明你这个狗东西,都不晓得这天都要变了吗,还这般张狂,老子倒要看看,你这次怎么个死法!”胡猛并未将龙辰即将晋升成自己的总旗官的事儿说出来,自己先彻底混个脸熟巩固地位再说。那赵明此刻还不晓得自己的依仗已经换人了呢?   “走,将牛二背着,咱们去找大人!”胡猛一声令下,和几个手下将牛二小心抬了起来,向着龙辰的屋子那边行去。   龙辰正在房间里侍弄着自己的武器,这游击队别的不发,但刀剑兵器还是得做到人手一个的,这不,上午龙辰就被通知去领了一把。   其实这时候的锻造工艺已经算是比较发达了,可自己领到的这把刀是真的不咋地,就凭手感就可以清楚这绝对是偷工减料的货。取出自己短刀,两把刀锋轻轻敲了下,自己的刀伤居然出现了钝口。   “拿这种兵器存心糊弄人呢,呵呵,以后拼刀子时得小心了。”龙辰可不敢再敲击几下,要不然自己刚领的刀立马就废了。   “龙哥,牛二被人打了!”没到龙辰房间口,胡猛的一个手下就开始扯开嗓子喊起来了。   龙辰收起了刀,站起身来,只是脸上多了一丝阴霾之气。 第08章 上门   看着龙辰从屋里出来,胡猛深吸一口气,憋着满腔的愤怒开口道:“大人,咱们的鱼被人家抢了,牛二拦不住,还被对方打成这样。”   几个抬着牛二的兵汉也是满脸怒气,自家兄弟被打了,自己的鱼也被抢了,这口窝囊气谁咽得下?   龙辰当过特战队的组长,自然晓得当你的手下被别人欺负而来找你时,你最好也是只能做的就是二话不说带着人去打回去出气,甭管什么原因,也别听什么事情经过,更别坐下来大家分析对错,作为老大,在平时受手下奉承侍奉后,当小弟受到了欺负时,你就必须带头去找场子。   “是谁干的?”龙辰话语中让人感觉到一种悸动人心的冰冷。   “赵明,他是……”胡猛正欲开口介绍,却被龙辰打断。   “我不用知道他是干什么的,我只知道,他动了我的人,那我就得去废了他!”这是龙辰的宣言,也是他一贯奉行的行事准则。就因为这个,日后多少儿郎凝聚在他的旗帜之下浴血沙场皆不退。因为他们晓得,他们有一个好大哥,一个将自己当做兄弟来爱护的大哥。   胡猛眼眶中有了一丝湿润,这并不是做作,而是内心被触动到了。   “你们几个把牛二搬进屋,好生照看着,我陪大人去找那畜生算账。”   几个手下原本也想跟着一起去收拾那帮龟孙,但眼下照顾牛二也是紧要的事儿,当下点了点头一起使劲儿,小心翼翼地将牛二往屋里搬去。   “大人,跟我来。”   龙辰点了点头,跟上了胡猛。   ……   “义哥,瞧见了吧,我还是有两下子的,看这鱼汤,炖的那叫一个浓厚。”赵明亲手端着一碗鱼汤来到冉义面前。   冉义身材算是比较精瘦,但是肌肉很是匀称,并不宽大的身板儿却有着惊人的爆发力,而且那长枪舞得更是叫一个绝,七八个人近不了身。   此时冉义笑着从赵明手上接过鱼汤,吹了口气,咀了一口,不禁赞道:“你小子可以啊,居然还有这一手,这鱼汤做的那叫一个鲜美。”   “那是,给咱义哥做鱼汤,卑职能不上着心嘛,义哥您慢慢喝,锅里还有着呢。”赵明见冉义满意,心下也大是欣喜。   “可你从哪儿弄来的鱼啊?”冉义也不是傻子,在这山沟沟里面弄条鱼可不简单,可自己眼前锅里面就起码下了三条鱼,煮了一大锅鱼汤。   “嘿,这不,也不晓得胡猛那小子使了什么法子,居然搞到了这么多条鱼,全都挂在那房梁上呢,卑职见了,寻思着给义哥炖锅鱼汤,就向胡猛要了几条鱼来。当然义哥吃鱼肉,咱们几个也能凑着碗鱼汤喝不是?”   赵明这话说的算是比较圆润的了,但冉义既然能做到总旗这个位置,那这些个门门道道还是很清楚的,当下也就轻轻颔首:“这事儿我晓得了,到时候我跟胡猛打个招呼,这茬子就这么算揭过去了。”   一方面赵明是自己的亲信,另一方面冉义知道胡猛这小子弄来这么多条鱼居然没主动送几条给自己后,心里也很是腻歪胡猛这小子真不上路子。可他不晓得,人家胡猛已经知道总旗官就要换人了,谁还会有功夫来拍你的马屁?   “呵呵,义哥,您喝着,我回去了。”赵明见冉义点头了,心里明白这事儿也就这么解决了,那胡猛再怎么闹腾告状也没自己啥事儿了,有老大顶着呢。   “回吧。”冉义低头继续喝鱼汤,他也没招呼赵明一起来喝点,因为他清楚既然这小子送来三条鱼给自己做鱼汤,这小子也肯定有截留,这很正常。   ……   “大人,这就是那赵明的屋子。”胡猛指着前方的一处屋舍,赵明和胡猛一样是小旗,那就自然有自己的独立屋舍。   龙辰二话不说,径直走向前,一脚踹开了屋门。   好家伙,里面足足有七八个人围着一锅鱼汤吃着正欢呢,冷不丁地屋门被踹开了,冷风一下子席卷进来,吓了众人一跳。更恐怖的是那门当中的那个人身上散发着浓郁的血腥气,比杀鱼时时血腥气强过了千万倍。   此时赵明还在冉义那儿做着鱼汤呢,还没回来。不过总得有人出头说话不是,对方一看就是来砸场子的。而且对方气场和名头也太强了,那可是将刘总旗都一招放倒的“龙哥”啊。   “哟,龙哥来了,进来和兄弟们一起喝点儿鱼汤不?”起身讲话的叫李强,之前和牛二厮打的就是他。   “不巧了,你们现在吃的鱼,都是我的。”龙辰居然露出了一丝微笑,但这反而使得周围人感到愈发寒冷。   李强脸色有点僵,怎么都没想到这胡猛的鱼居然全是龙辰弄得,怪不得人家上门来讨说法。当下也就只好抱拳赔罪道:“呵呵,兄弟们不晓得是龙哥的鱼,如今大家都吃了,也就退不回去了。不过兄弟们都会记得龙哥的好,以后有啥好东西也第一个想到龙哥,兄弟们说,是不是啊。”   “对头,谢谢龙哥的鱼。”   “以后不会忘记龙哥的好的。”   李强也就这么笑着看着龙辰,这下子大家伙都给你龙辰面子了,你也该见好就收了吧,你再能打能架得住我们一起上?到时候撕破脸皮对谁都没好处。   “请兄弟们吃点儿鱼这倒没什么,那是应该的。”龙辰低头说着。   “那就谢谢龙哥体谅了。”李强赶不及道谢。   “别,我说你们吃我的鱼没事儿,但你们居然打我的人,那就别他妈的想这么容易完事儿了!”龙辰抬起头,语气变得十分凌厉,那种在边境上与各路武装分子拼杀中磨练出来的煞气全都迸发。   李强情不自禁地后退一步,但嘴上仍回道:“笑了,那牛二啥时候成了你的人了,姓龙的,咱们喊你声哥是对你客气客气而已,你可别真喘上了。别真拿自己当个人物,你算老几啊你。”对方明显是来找茬了,眼看是无法善了了,那就无需虚与委蛇了。   那帮子正围坐着吃鱼的兵汉们也立刻站起了身子,来到李强身后,意思很明显:你要是来打架,那就打吧。   “姓龙的,识相的你现在转身回去,以后咱们见面,兄弟我还叫你一声龙哥,要不然,要是有什么地方碰伤了你,兄弟我可就不担待了。”李强最后说了一句场面话。   “那好,你刚才最后两句话我送给你,待会儿把你们哪儿碰伤了,我也不担待了。”龙辰手指李强鼻尖,杀意彻底散开! 第09章 立威   “那我就看看,今儿个到底是谁收拾谁,兄弟们上!”李强一挥手,身后的兵汉们一起向龙辰冲来,而他自己却不自禁地往后退去,他晓得这龙辰是真的能打,即使这次玩围殴但是心底还是难免惴惴的,还是往后站站保险点。   面对一拥而上的众兵汉,龙辰眼神中露出一丝狠戾,这次他已经决定要彻底立威!既然是立威之战,那就别怪我下狠手了,反正这些兵汉过不了多久就会成为自己手下的兵,到那时候再下狠手调教就不合适了,现在就将你们彻底打怕、打服,其他事儿以后再说。   龙辰的搏杀之术,讲究快速接敌、破敌、杀敌,之前的交手中他一直克制着自己的本能,要不然胡猛他们几个早就缺胳膊断腿了,就连那刘德宗估计在第一次交手时都可能被自己直接毙掉!但是这种压抑,他龙辰,不喜欢!搏杀不是武术表演,他龙辰是战士,不是演员。   今日,就让你们见血!   四个大汉一齐向龙辰扑来,龙辰不退反进,撞向最右边的一个军汉,那军汉见龙辰向自己撞来,下意识地想用胳膊抱住龙辰,这样就可以限制住对方的移动,只要限制住一会儿,就会沦为众人的沙包。   但是他错了,龙辰这一撞不是他能承受的,就感觉有一块铁板以一种惊人的爆发力狠狠地撞到自己的胸口。他的身体情不自禁地倒飞出去,同时嘴里一甜,喷出一口鲜血。   这还没完呢,龙辰趁机一只手吊住对方的腿,手腕顺势一转,那个军汉在空中吐完血后又被来了个凌空三百六十度,然后面朝地栽在了地上,这下子有气出没气进,不省人事了。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快速解决了一个,龙辰反身一个高抬腿,正中上前的一个军汉下巴,这一脚快、狠、准,那汉子被踢离了空半尺,接着龙辰又是狠狠一记重腿,那军汉就像一个炮弹一般径直飞了出去撞到墙上,然后慢慢滑落,咳嗽一声,从嘴里吐出了一把碎牙。   这时龙辰前后两名军汉已然近身,双方都打出了一拳,而龙辰此刻是避无可避了,那就不需要避!   两名军汉只见自己打到对方身上了,心中一喜,硬生生地受自己一拳,就算一头牛也会不好受更何况是一个人呢?   但是他们马上就高兴不起来了,因为这拳头就像打在了铁板上,反而反震地自己手骨生疼。而龙辰像个没事儿人一样,气沉丹田,双足用力蹬地,整个人在空中飞旋起来,肘子横侧,正前后夹击的两个军汉根本无法躲闪,脸上实打实的吃了一记龙辰的肘击。这下子脸上像是开了酱料铺子,黑的、红的、白的、一股脑地冒了出来,两个人都向后栽去。   干净利索地解决了四个军汉,剩下的四个包括李强在内都情不自禁地咽了口口水,这家伙,也太能打了吧。这四人眼睛中已经有了惧意,但这不是龙辰所关心的,这一战还没完呢!   你们既然不上,那我就来了!   只见龙辰飞速前扑,身子在空中时腰部使劲发力,在空中居然打了个花圈,最前面的军汉根本没想到还能有这一出,都惊住了,活生生地受了龙辰一个蹬腿,刚刚才吃下去的鱼肉喝下去的鱼汤全都被这一脚踢了出来,那军汉嘴里喷出一串污秽。   趁你病要你命,龙辰稳住身形后迅速一个扫堂腿,将对方扫到,你要吐就躺倒地上吐去。   又解决了一个,龙辰继续向剩下的那三个走去。   “哥几个,和他拼了!一起上。”李强呼喝一声。   但没人是傻子,那两个兵汉只是畏畏缩缩着,就是不敢上前了。   李强一咬牙,在他们后背上使劲儿一推。   两个汉子全部注意力都在来势汹汹的龙辰身上,被身后的李强这么一推,居然就踉跄地扑向了龙辰。   这下心底再骂李强那王八羔子已经没意义了,本来就打不过对方,这下子重心不稳扑上去不正是找死么。   龙辰没让他们失望,双臂张开,将两个踉跄着扑来的军汉接住,两个军汉一下子见自己一下子“投怀送抱”,登时吓得不轻。但是仍然死命地锤击龙辰的胸口。   龙辰大笑着毫不在意,双臂使劲儿合拢,怀中的两个军汉就这么撞在了一起,发出了骨节挤压的脆响,可见龙辰刚才臂力之大。见两个军汉瘫软到一起,背靠背坐在地上,龙辰上去就是一脚,两人直接变成了倒栽葱,滚到了两边去了。   最后,龙辰目光锁定在那个李强身上,而此时龙辰血液才刚刚沸腾起来,双目泛着点赤红。   “就剩你一个了,来吧。”   一般来说,那种平时口号喊得最响亮并且最会鼓动人的那种人他反而到时候最怂,李强就是这类人,此刻他已经被龙辰的武勇彻底吓破了胆,根本没有上前交手的勇气了。   “来啊!”龙辰挑衅似得看着李强,眼神中尽是蔑视。   但是此时再怎么蔑视也无法激起李强心中的血性了,有的人会为了尊严不惜一死,但更有人即使尊严被死死践踏,依然苟活。   “龙哥,我错了!求您就饶了我吧,求你了,您大人有大量,就当我是个屁,把我放了吧。”李强“噗通”一声,居然跪倒在龙辰面前。   之前那七八个被龙辰打倒在地的军汉们眼神中都射出怒火,对着这个腿软的家伙。兄弟们虽然没打过,但是至少都拼了一把,可现在你居然连站起来的勇气都没有!   “胡猛。”龙辰自然没兴趣去打这种连反抗的勇气都没有的货色,不过他没兴趣不代表别人没兴趣。   “大人。”胡猛先前得到龙辰的吩咐,没有他的允许不允许进来。   “这小子交给你收拾,收拾好了,给我绑起来,跪在这门口。那赵明不是没回来嘛,咱们就在这门口等着。”   “卑职遵命!”胡猛笑着走到李强身前,捏了捏手指,摇了摇脖子。   “胡哥,胡哥,胡哥好。”李强咽了口唾沫。   “哟呵,现在知道喊我哥是吧?以前跟着赵明那小子的时候,连我这个上官都不放在眼里,看你爷爷今天怎么修理你!”   “啊!哦!额!咦……” 第10章 上官   这种打斗的声响自然惊动了周围的兵汉们,但是大家也就凑上来偷偷瞅两眼,都不敢围观了。为啥?因为龙哥太彪悍了,一人玩单挑呢,看龙哥那眼神,估计是还没打够呢,你再傻不拉几地凑上去小心被龙哥拉过去撒火。   李强被胡猛狠狠收拾了一通后,被绑成了个大粽子让他跪在门外,龙辰在一旁负手而立。胡猛给他搬来张椅子,可龙辰却一直不坐。   等了好一会儿,赵明还没回来,不过,出人意料的是另一个人来了,只见那人背上背了把长枪,上身就套了件褂子下身着练功裤,就这么挤开了人群来到了龙辰面前,他就是冉义。   赵明其实早就回来过了,看见这架势知道自己老窝被抄了,吓得不敢回去,拖了一个平时关系比较好的人去向执法队禀告,而自己则是返回去请冉义出来。可怜的冉义连一碗鱼汤都没喝完呢,就得赶来为这碗鱼汤付账了。   “兄弟,你这么做,是不是过了。”冉义眼神瞟向跪在地上的李强。   “他喜欢跪,我就让他跪了,有什么不对么?”龙辰语气中夹杂着一丝唯我独尊,刚才的战斗其实只能算是热身,但至少龙辰的战斗血液被燃烧了,与之一起回来的是身为共和国特战队组长所带有的傲气!   冉义脸上闪现出一丝不愉,“你晓得不,我是你的总旗,见到总旗,你得行礼!”   冉义还不晓得自己的总旗官官职已经被自己勒令行礼的年轻人顶替了呢。   “我向你行礼,你受得起吗?或者说,靠官职压人,你觉得有意思吗?”龙辰单步向前伸出,摆出一个进攻爆发的架势。   这是在向冉义发出求战的信号!   “也是,爷们儿还是得靠手脚功夫来说话。”冉义也摆出了个起手式。   既然你求战,那我就应战!   “啊!”   “啊!”   龙辰和冉义两人同时爆发,如同炮弹般弹起,然后快速冲向对方,在相遇的那一刹那,冉义双臂横练,似若铜墙铁壁,不需攻击,撞上去就让你脱层皮。龙辰自然不会傻到去撞他的铁臂,面对这种阵仗首选就是找对方的弱点,破之即可。既然你上路严实,那我就攻下路。   可当龙辰双腿蹬入冉义的腿内侧时,发觉自己想错了!对方明显练得是外家功夫,并且已经练到“铜墙铁壁”的地步,居然在这小小的营头里碰到了真正高手!   但是此时两人已经撞在一起,龙辰既然无法破开冉义的下路那就只得在上路硬撞。   两人撞在一起后又迅速弹开,龙辰肩膀微酸,心中收起了轻视之心,准备全力应对。   冉义心中更是惊骇,自己可是一上来就使了全劲了,可仍然只是和对方拼了个不分伯仲,但看对方明显留有余劲!   “再来!”   龙辰怒吼一声,向冉义扑去,此刻龙辰收起了所有轻视之心,进入了搏杀的状态。之前在屋内收拾那帮子兵汉,看似打得很惨其实龙辰并未下死手,但这次不一样了,这样的对手值得自己全力以赴!   冉义也不甘示弱,迎了上去。   只见冉义铁臂横扫,以蛮力欲破开龙辰的攻击,但随之,冉义的眼睛睁大了一圈。对方居然将胸口送给了自己,胸门大开,如今只要自己铁臂打去,对方肯定重伤。但龙辰的手刀已经在他脖子边上了,故意放开自己的胸口让吸引冉义的铁臂进来,自己也去攻击冉义的脆弱点。   胸口受创,只是重伤,若是脖子上狠狠吃一记对方手刀,绝对死翘翘。这笔账冉义还是会算的,但此时回援已经来不及了。   双臂放下,冉义放弃了进攻。   手掌放下,龙辰也放弃了进攻。   在这一刻,两人同时默契的收手,再打下去,龙辰会重伤,冉义会死。这样的结果根本就没有必要发生。   “我输了。”冉义脸上倒是有着些许释然,“我不配做你的上官,做你的总旗官,我不配。”   “赵明人在哪儿呢?”   “你就不能放过他?”   “不能,凡是敢动我兄弟的人,我一个都不放过。”龙辰说得斩钉截铁。   “呵呵,算了,我不管了。”冉义这话算是默许了龙辰接下来要对赵明的修理。   “其实,你没输,听说你的长枪很有名。”龙辰笑着指了指冉义背后背的那把长枪。不过此时枪身被包裹在黑布之中,光滑敛去。   “我的枪,现身必见血,还是不要拿出来了。”冉义转身,笑着挥了挥手,准备离去。   龙辰明白他的意思,我的枪现身,就意味着不是敌死就是我亡,不到万不得已,不得出枪。   “执法队来了,执法队来了!”不知谁喊了一声,果真见到那些个肩膀上系着百条的执法队士卒迈着整齐的步子小跑过来。   “龙辰,你竟敢殴打袍泽,目无上官,你且看执法队来了会如何收拾你!”估计赵明之前是躲在哪个边边角角里,原以为借着冉义总旗的名号可以压服那姓龙的,可惜那姓龙的根本不吃这一套,对着上官也敢挥拳头。然后自己认为伸手最为了得的冉义居然在那小子面前认输了。   不过没事儿,等执法队来了,你小子也就完了。那屋子里还躺着一地被打得满地找牙的军汉呢?   “赵明,你这缩头乌龟终于出来了啊!”胡猛见赵明出来了,正可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立刻就嚷嚷上了。   “你就再叫,接着叫,你有本事跟着执法队叫,跟着刘总旗叫啊。”赵明很是得意,仿佛执法队是他们家的。   这下胡猛哑火了,胡猛再怎么狂,也不敢跟人家执法队去狂,那不是老寿星喝砒霜嫌命长么。   刘德忠走到队伍的最后面,当他到来时,眼神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胡猛和赵明在刘德宗目光扫来时都低下了头,而冉义只是淡淡了瞟了他一眼,刘总旗心中恨恨:且叫你再猖狂,待会儿就告诉你你的官位都没了!   不过,当刘总旗的目光扫向龙辰时瞬间柔和了很多,毕竟如今龙辰已经算是他刘德宗的自己人了。   “大人,屋内有七名受了伤的兵士,而且看这模样,伤势不轻啊。”一名兵士检查完屋内后来向路德宗汇报。   “刘大人,就是这小子,他打的!快将这小子拿下!”赵明又开始抖擞起来。   “混账,这儿有你说话的份儿吗?”刘德宗狠狠地瞪了赵明一眼,看来刘总旗平日掌管执法队那股子威望很高,赵明被这么一瞪,立刻焉了下去。   “有性命危险吗?”刘德宗沉声问道。   “没,别看出了些血,但真没一个有大事儿的,顶多在床上将养些日子也就好了。”那兵士话语中还带着一丝惊叹,要知道把人打得这么惨还没性命之忧,这可比把人打死了更厉害啊。   “老哥,我不过是在管教几个不成器的手下,哪阵风把您给吹来了?”龙辰上前和刘德宗打招呼。   赵明心里就乐了,自己好歹是一个小旗,插句嘴都被刘总旗呵斥了,你龙辰算什么?也敢这时候去套近乎?   不过,令赵明大跌眼镜的事儿发生了,当然如果他有眼眼镜的话。人家刘总旗非但没有怪罪龙辰的插嘴,反而很热情地拍了拍龙辰的肩膀:   “老弟,你不早说嘛,你管教自己的兵这没啥,可居然有人来执法处打报告,说这里有人殴打袍泽,害的哥哥我白跑一趟,你看这事儿弄的。”   “大人,他算哪门子上官?”赵明是忍不住了,你不训斥他的插嘴就算了,可一口一个管教自己的兵,实在让赵明听着心里无名火起。   “大胆!你敢目无上官?你可知道,将军已经下令任命龙辰兄弟为你们的新任总旗官了?”刘德忠掏出了刚刚办好的任命书,上面毛将军印章还没干透呢。   “这……这怎么可能?”赵明彻底惊住了,自己一直想着对付的人居然成了自己的上司。   冉义也看了两眼那任命书,不过没什么大的反应,而是默默离去,此刻他再留在这儿就是件很尴尬的事儿了。   “龙兄弟,你看这事儿怎么处理?”刘德宗偷偷地跟龙辰嘀咕着。   龙辰明白这是刘德宗打算替自己擦屁股了,这样也好。   “这家伙和跪在地上的这俩家伙老哥帮我弄走,不过冉义就留下来吧,就先当小旗吧。”龙辰指了指赵明和被绑着跪在地上的李强。   “这好办,我打发他们去看伙房或者干杂役去,相信百户大人不会有意见。”此时马百户基本上已经被毛有俊的两个亲信总旗架空了,他就算有意见也没用啊。   “那就谢谢老哥了。”   “唉,兄弟间有什么好谢的,你就只要我做这些?”   “老哥做这些就已经算很是帮我的忙啦,剩下的我能应付。”龙辰当年手底下可是管着一帮特战队员,都是心比天高的主儿,不都被龙辰管得服服帖帖?与他们比起来,这些个兵汉们,那就好管得多了。   “嗯,来人,把他和他给我拉走。”刘德忠指了指赵明和李强,立刻就有执法队的队员上前将他们拖下去,任赵明这么呼喊也无济于事。   “老哥,我那儿还有个兄弟受伤了在床上躺着,我先回去看看啊。”   “去吧去吧,这儿有哥哥我呢。” 第11章 谈话   “还好,踢你那一脚家伙不会暗劲,你这腰子也就没什么大碍,不过记住了这个月内就别吃辛辣的东西了。”龙辰检查了下牛二的伤势。   “谢谢龙哥,俺就怕自己这腰子出什么毛病。”一听自己腰子没事儿了,牛二脸上露出了憨笑。   “放心,这点儿伤不会影响你传宗接代的。”龙辰宽慰道。   “牛二,你小子这下种子保住了,可你也得有地来播种啊。你不看看咱们军营里头都快成了个种子库房了,可就是没地方去下种啊,可惜了都。”胡猛在一旁开始胡邹。   龙辰笑着摇了摇头,看见墙角处的那两坛酒。   “这酒?”   “大人,这是兄弟几个凑钱在营前酒郎那儿预买的,给大人荣升庆贺庆贺。”   “那我提走一坛啦。”龙辰提起一坛酒走了出去。   见龙辰出去了,那些个因为照看牛二没有看见龙辰动手的兵汉们立刻将胡猛围了起来,急不可待地等着胡猛开讲。   胡猛也心领神会,一只脚跨到桌上,摆出个野路说书先生的架势。   “话说,我只见咱们大人那是直接一脚踹开了那门,那叫一个霸气,然后那李强……”   ……   空寂的山涧中,一个中年男子静静地倚着石壁,身旁放着一杆被黑布包裹起来的长枪。一人一枪,似在这山涧中诉说着一种寂寞。   龙辰侧着身子从岩壁滑下,这岩壁比较光滑,龙辰脚上穿的是胡猛的破千层底,只能靠着不断变换脚位来控制摩擦和重心,要是军用靴那就省事多了。   见自己来了,冉义还是一丝反应也无,龙辰笑着将手中的酒坛子对着冉义抛了过去。   在酒坛临身之际,冉义快速的探出右掌,在酒坛侧身拍了一下,抵消掉了惯性,然后手臂曲直将酒坛稳稳抓住。   “你怎么来了。”冉义将酒坛放在身旁,等龙辰走进了才开口问。   “我去你那儿找你,结果发现你不在,你手下说你肯定是到这儿来了。”龙辰在冉义旁边找了块平整的地方坐了下来。   “他们现在可已经是你的手下了。”冉义嘴角闪现出一丝自嘲。   “你这话怎么说的这么不得劲呢?”龙辰寻了块平整的地方,在冉义身旁坐了下来。   “你觉得呢?官儿都被你顶了,心情能好么?”   “那可不见得,我觉得你倒不是因为丢官了才跑到这儿生闷气的。”   “何以见得?”   “你很平静,你的心境根本就没有被这事儿影响。”两人都算是高手,对对方的心境的感应很是敏锐,龙辰眼中这冉义的心境一直没变过。   “自打十年前从萨尔浒那儿回来,我的心就再也没动过。”冉义挺起了身子,仿佛又回到那段峥嵘的岁月,嗅到了战场的血腥。随即,冉义皱了皱眉头,拇指将酒坛的塞子挑开,一股酒味弥散,似乎将这股子血腥味冲淡了不少。   “算算,那一仗也快过去了十年了吧。”龙辰记得萨尔浒之战大约距现在八九年了,自那一战起,大明与后金的攻守关系发生了变化。由大明主攻变成后金主攻,汉家江山在女真族的铁骑下只剩下招架防御之力。此战之后,继任的孙承宗与袁崇焕也只能在辽东防线上修修补补,采取消极防御的方式。   “差不多吧。出征之时众兄弟是豪情万丈,不灭东虏誓不还,大家都想着靠在这场战事中建功立业,好脱离这该死的堕民身份!”冉义目光中透着些许回忆,不知道为什么,在龙辰身上他感受到了一股同路人的感觉,竟情不自禁地开始说起这些话来。“可惜啊,这些弟兄们都葬在了那里,临头了子子孙孙还是没个抚恤,照样世代为贱籍。那一战,身边的兄弟们都没回来,陪我回来的只有他了。”   冉义看了眼身旁的长枪,那长枪上似乎也发出一股悲凉气息。   龙辰也不晓得现在该说什么,只有静静地听着。   “兄弟之情,袍泽之义,我放不下,自打那一战后,我就没把什么事儿放在心上过。这种感觉,你不懂。”   “我不懂?”龙辰嘴角扯出一丝不屑,眼前却是不断闪现出自己阵亡战友的面容,那些都是和自己为了保卫共和国的安全,在边境上与敌方份子搏杀过的,很多人就躺雪山中,白雪覆盖住他的身躯;也有人阵亡在热带丛林中,被沼泽污泥吞噬;更有人将生命之花绽放在高原,谱写了一曲曲壮歌。   但是龙辰从未放弃过战斗,在共和国时代,“政治教育”的效果已经不断被削弱,军人们心中更是一种保家卫国的信念,一种神圣感。   不知不觉间,龙辰周身散发出一股数倍于冉义的血腥气,狠戾,愤怒各种负面情绪交织在里面,但是依然有一种情绪将这些负面情绪压下,这股气息很坚定很祥和。   冉义对那股感觉很陌生,他从未接触过那种气息。随即眼神一睁,想不到,这个比自己年纪还要小的家伙,隐藏地居然比自己还深!年轻若斯,竟然也是从尸山血海中淌过来的么?这个时代有忠君爱国的文人,也有舍生取义的将领,但对于底层的军汉,大部分参军只是为了那点粮饷罢了。自古好男不当兵,丘八的心思其实很简单,你跟他们讲“君国大义”就有点像是对牛弹琴。那种靠着思想武装起来的人民部队,只有毛太祖那种逆天的人物才能缔造出来。   “我也有兄弟,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我们一起训练、一起战斗、他们很多,阵亡了。但我和你选择不一样,每当我死去一个弟兄,我就会发了疯地替我的兄弟报仇!直到我的仇人全部覆灭前,那就是不死不休!”事实上,龙辰也是因为这个性格,多次违抗上峰命令,数次深入他国国境领着特战队将那个组织消灭,不然他的职位或许更高。   “复仇?”冉义吁了一口气。   “我不信以你的本事,现在只能混个总旗。”龙辰知道冉义虽然身手比自己差点,但也远胜于刘德宗,这种猛将般的人才怎么可能在军队里呆了这么久还只是一个总旗。   “混着日子过呗,其实当个总旗官也够我混下去了,可你倒好,硬是把我又挤了下去,真让人生厌,我这以后的日子就不怎么滋润了。”   “你就这么放弃了?”龙辰对冉义这种心境很是不解。   “你见过东虏之强么?那是一支全族皆可战的可怕敌人,那是一支见了要打仗就兴奋的军队,那是一群武勇骇人的野兽!”冉义目光中透露出些许狰狞。   “同感。”龙辰也点了点头这个民族将后世三百年的武勇血气全都集中在这个数十年间爆发出来,能不厉害么?   冉义没有感觉诧异,如今的辽东,女真兵来去自如,见到女真兵并非难事。   “可东虏再怎么强,我也不怕。当兵打仗、吃粮拿饷,脑袋掉了碗大的疤罢了。可这大明,我看算是没得救了,报仇无望。”   “王朝兴替那是命数,没有不败的王朝,但要看败在谁的手上了。”龙辰不打算和冉义探讨那一战,这不是他这次来的目的。   “不管怎样,这不是我们可以操心的事儿。”   “你看见东虏头上的金钱鼠尾巴了么?”   “其实,挺好玩的。”话虽这么说,但冉义眼中还是闪现出一股厌恶愤怒。   “要是给你也剃一个,或者给咱们的后代子孙,都剃个辫子呢?”   冉义沉默了一会儿,扭过头盯着龙辰:“东虏之强我亲自体验过,确实有夺取天下的能力,但你跟我说这个干什么?”   “说实话,我不在乎这朝廷的存亡,我只在乎我们后代子孙能否可以做一个人,而不是做一个脑袋上顶个辫子的奴才。”   “你,能做到么?”冉义眼中满是不信。   “不还是有你嘛,再说了,事在人为。”   “呵呵,先喝酒。”冉义不想再和龙辰讨论这个。   “说实话,和你交手后,我发现你这种人如果埋没了,实在他可惜了。”龙辰按住了酒坛子。   “你如今不是我的上官么?”   “可我不喜欢拿官职压人,就像你刚才那样。”龙辰以冉义之前说过的话回敬他。   “我说我不喜欢拿官职压人,但没说我会像你一样不听自己上官的话。还有,你带来的这酒,到底让不让我喝?”   山涧中传来两个男人爽朗的笑声,龙辰不指望自己一次谈话就能唤回这个老兵心中的热血,但至少让他不再那么冷就行。 第12章 操训   “起来,都给老子起来!”一大早,张小旗就先给自己拾掇好,径直跑向自己部下的屋舍,看着手下们还在闷头大睡,特意起了个大早的张小旗就气不打一处来,上前掀被子呵斥起来。   “旗头?做啥子啊,大清早的。”军汉们一头雾水。   “今天会操,都给老子起来,赶紧穿衣服去校场。”张小旗哼哼着。   “今天又不是旬头,怎么要会操?”铁山部规定一个月上中下旬的初头要会操一次。   “你可以不去,到时候姓龙的来找你我可不管。”张小旗阴笑着咬着牙。   “叫他来呗,哥几个继续睡。”那名军汉显然刚睡醒,脑子还有点昏,居然又钻进了被窝。可是才一会儿就发现不对劲了,怎么身旁的兄弟们都从床上跳下来开始急匆匆地装束了。   “哥几个干啥?”   “再睡,小心总旗大人来找你。”一边的军汉边系裤带子边恶狠狠道。   对了,咱们总旗大人不是刚换了一个嘛,不是叫……龙辰!   一个鲤鱼打滚,那军汉立刻从被子里钻了出来,龙辰的名字在铁山部可以“小儿止哭”来用了。   ……   “时辰到了。”龙辰举头看了看天,面对着空无一人的校场,脸上露出一丝抑郁。   “叫你瞎折腾,那帮小子来估计会来,但别想这么早。”冉义靠在桩子上,长枪就靠在肩上。   “我说,你能别这么幸灾乐祸吗?”龙辰瞪了眼没事儿人一样的冉义。   “有句话叫面对现实,打仗,根本就不靠他们。”冉义依旧乐呵呵的。   “不靠他们靠谁?”   “你才来或许不晓得,将军有一支两百多号人的直属军,打仗得靠他们。”   “那我们这些人呢?”   “跑腿打杂,顺便打仗时造造势。”冉义拿着小拇指掏了掏自己的耳朵,轻轻一弹,“这才是我们该做的事儿。”   龙辰没有接话,当年自己手上的A组是共和国的顶尖战斗序列,他的骄傲决不允许自己手底下都是些“烂泥”,就算是堆烂泥,也要将他们重新塑造成砖瓦。   过了许久,校场外终于有一行人开始急匆匆赶来,领头的赫然是胡猛。   “大人,旗下官兵到了。”胡猛刚站定就赶不及地向龙辰行礼。当然,目光也向冉义扫了眼,“大人好。”   接着是张小旗带着部下赶来,紧随其后的是刘小旗和李小旗,校场上其实也就二十个人,还是算上冉义和龙辰后。一方面是由于人是最多的赵明那个小旗集体被龙辰收拾了顿还在床上躺着呢,加上他们,凑起来勉勉强强二十五个兵丁。一个总旗手下掌五小旗,五十卒,如今只能算百分之五十的实额。   冉义站直了身,既然人来了,他也要进入状态,自己也下去站队。   “会操开始!”   龙辰的命令已经下达了,但校场上的兵丁门依然一脸迷茫。有几个还开始交头接耳:“这个,怎么操练啊?”   “你们以前的总旗就不带你们操练的吗?”龙辰对着场下众人问道。一旁的冉义不自禁地摸了摸鼻子,这是在说自己呢。   “回大人,往常操练我们只是在校场上站个队,等他们练完,我们也就完事儿了。”胡猛硬着头皮解释道。   “他们就是你之前说的直属军?”龙辰转头看向冉义。   冉义点了点头。   “那好,今儿个我就来练你们,围着校场给我跑圈!”   “弟兄们,听大人的话,跑起来,都跑起来。”胡猛自己以龙辰心腹自居,自然得配合一点,赶紧招呼着自己的手下跑了起来。   “都跑,都跑起来。”其余小旗也跟着呼啦着自己手下。   见着兵士们都开跑了,冉义摇了摇头,也吊在后面跑了起来。   校场不大,跑一圈也就三百来米,不过,当跑了四圈后就有两个兵油子开始敷衍了事,慢慢和别人拉了下去。   直到第六圈,原本在后面偷懒的两个居然被别人套了圈。   “虎哥,你说这新总旗叫咱们跑圈干啥?”   “这不明摆着,瞎折腾呗。”   “俺也这么觉得,非得鼓捣出点儿事儿出来。”   “他折腾他的,咱们慢慢跑行了,够给他面子了。”   到了第十圈,龙辰做了手势喊了停。众人其实也不算怎么累,虽然此时人们的生活水平没有后世好,但是身板上绝对比后世强。这十圈其实也就相当于五里路,大家以前逃难的时候别说五里了,数百里都能走的,不过毕竟在这军营里平时懒散惯了,忽然动了阵子还真有点不适应。   “那两个,出列!”龙辰指着刚才吊车尾的两个,在刚才跑圈中被套了两次圈,比别人少跑了两圈。   那两个军汉晓得似乎总旗大人要找自己麻烦了,不过心底也不慌,就不信我咱们就少跑两圈你能拿我怎么样。   那两个军汉站到龙辰身旁,其中一个弓着腰,“大人,小的有腿疾,不善奔跑。”   另一个也有样学样:“小的也有腿疾,腿疾。”   五里跑,就算让后世整天坐在电脑前的大学生们来跑,咬咬牙也就过了,可这些兵油子居然连这个都要偷懒。   “腿疾?”龙辰向前凑着脸,又问了一遍。   那俩兵汉被龙辰的威势唬住了,但仍然低着头,嘴里练练嘟囔着:“是……是……是。”   “那就给我看看。”龙辰两手如同两只钳子,抓着两名军汉的肩膀,然后向下用力。   “哎哟!”两名军汉痛呼一声,一齐被压跪了下来。   “是这里痛吗?”龙辰伸出脚,点在一个军汉小腿上。   “是,额,不是。”那军汉已经慌了。   “到底是不是啊?”龙辰脚尖使了点暗劲压了下去。   “啊!啊!啊!”那军汉立刻痛得叫了起来。   “是不是这里痛啊?”龙辰脚尖继续使劲儿。   “啊!姓龙的,你到底什么意思!”被压跪下已经够羞辱人的了,此刻对方居然故意踩呀自己,哪个丘八没脾气?   “你不是说痛么?”龙辰横跨一腿,将那军汉踢倒,并且在地滚了两圈。   “姓龙的,你他娘的糟蹋人!”那军汉从地上站了起了,“我赵二虎和你拼了。”   “你来啊。”龙辰负手而立,并且继续挑衅。   “大家伙看看啊,姓龙的这家伙明显不把咱们当人看啊,别以为你能打,你就是天王老子!你敢如此羞辱人,我就去执法队告你去!”赵二虎也不傻,也懂得鼓动“群众”,到时候就法不责众,更会搬出执法队这大山出来。   有几个和赵二虎是一个小旗的军汉准备挺身出来,却被冉义一道目光扫了下,退了回去。龙辰的威望是这阵子拳头打出来的,冉义可是当了好久的总旗官了,虎死威犹在。   见众人没反应,赵二虎咽了口口水,虽然目光有点发虚,但仍然使劲儿撑着。   “喊够了没有?”龙辰笑着问道。   不知为何,龙辰的微笑在赵二虎眼中是那么的可怖,甚至冷汗都开始流了下来。   倒是胡猛偷偷对身旁的弟兄嘀咕道:“咱们大人每次动手前,都会笑,这赵二虎,栽了。”   “不服从上官命令,训练中偷懒,目无上官,煽动部队哗变!赵二虎,你该当何罪,你信不信,我立刻让刘总旗派执法队来押你!”龙辰收起了微笑,手指赵二虎。   “你,你颠倒黑白!”赵二虎被这一吓,已经彻底慌了。   “这傻子,你服个软怎么着了,还在死撑,脑子笨成这样,哎哟,老子都看不下去了。”胡猛轻声感叹着。   “那我就颠倒给你看!”龙辰终于动了,后退弹地,如离线之箭,扑向赵二虎。 第13章 教训   龙辰速度很快,快到赵二虎心里也清楚此时就算自己转身逃也肯定来不及了,当即咬牙,打出自己的拳头迎了上去,既然你欺人太甚,大不了拼了!   那赵二虎只能算是庄稼把式,身手比胡猛那厮都相去甚远,要不然也不会连跑操都想着偷懒了。面对赵二虎的拳头,龙辰探出左手,轻敏地将其抓住然后顺势一捏。   赵二虎只感觉自己那只拳头快被捏碎了,真可谓十指连心,刚才被龙辰用脚踩的痛和此时被捏拳头的痛可以说天壤之别。就连刚刚鼓起来与龙辰一战的勇气和信心在此刻被彻底瓦解。整个人腰都弯了下来,张着嘴却无力呼出“痛”,只能不断大口喘着气。   但龙辰眼中根本就没有丝毫怜悯,有的只有冷酷,对这些兵油子,你就只能比他们更狠,此时龙辰无法做到让他们敬你,那就让他们怕你!   赵二虎脸上都开始冒冷汗了,眼神求饶似的看着龙辰,周围的军汉们也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的场景,心里也生出一丝寒意。   “哼”,龙辰开了他的手掌,赵二虎只感觉全身一轻,自己的拳头终于脱离了桎梏。   但是接着龙辰快速伸出右手闪电般直接扣住赵二虎的脖子,并且使出臂力,将他提了起来。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赵二虎明显没反应过来,只感觉脖颈处被钳制住,然后自己双脚离地,接着自己无法喘气了。   “看见了吗?都给我睁大眼睛看看!要想不训练,不听话,可以,打得过我你就有资格!否则,他就是你们的下场。都看到了没有?”   龙辰就这样举着赵二虎,在众军汉面前转了一圈,赵二虎只能使劲地抠着龙辰的手指,但是根本没有效果,现在已经慢慢喘不过气来,脸色也开始发紫。   军汉们胸口开始了起伏,龙辰这样的做法他们明显接受不了,毕竟心中还是有点戚戚然。只是现在不敢有什么举动,但是那略带仇恨的目光却扫向龙辰,不过,在和龙辰冰冷的目光对视下,又很快的低下头去。龙辰威势太大,众兵汉们无人敢去掠其虎威,即使心底再怎么不忿,也不敢太过明显的表现出来。   “听到了没有,我要你们的回答!”龙辰又吼了一声。   “听到了。”传来稀稀落落地回应声,此刻就连胡猛也没有兴致高声回应了。   “声音不够,你们哑巴了吗?”龙辰喝道。   “听到了!”这下子兵汉们都挺起了胸膛,使劲儿回应,顺带着将对龙辰的吧不满也吼了出来。   “我告诉你们,既然你们是我的兵,该怎么训你们,我说了算!偷懒耍滑者,就如此人!”   抬头看着赵二虎,龙辰沉声道:“再有下次,我必杀你!”森然杀气随着那冰寒的目光刺入赵二虎心灵深处,在他的内心刻下深深的烙印,将伴随他一生一世。   手掌松开,赵二虎跌落下来,躺在地上双手护着喉咙喘着粗气,脸色也慢慢由紫转红。   “你叫什么名字?”龙辰问另一个跪在地上的兵汉。   “小的……王亮,小的知道错了,知道错了。”王亮此刻后悔死了和赵二虎一起偷懒了,看赵二虎刚刚被收拾的惨样,王亮由心底害怕。   “想和他一样吗?”   “不想,不想。”王亮连忙摇头。   “二十圈,懂吗?”   “懂,懂。”王亮拼命点着头。   “那还不快去跑!”   “是,是。”从地上站起来,王亮踉跄了几步差点摔倒,不过仍然连头都不敢回,开始跑了起来。   “其余人,十圈!跑完才可以去领中午的口粮!听到没有?”龙辰举起自己的手臂喝问道。   “知道了!”众军汉们转着身子,列这队开始跑了起来。   山中的屋舍和校场只能选在平坦处修建,可空间就这么多,所以校场周边全是密密麻麻的兵舍,此时这些没事儿做的兵汉们就三三两两地凑在校场边,对着正在跑步的胡猛等人指指点点,还时不时发出嗤笑。   “哎,猛子,你是不是吃饱了撑了,跑步遛食呢?”这也是一名小旗,此刻正站在校场边上看热闹。   “你小子有种进来,老子把你打成死狗!”胡猛吐了口唾沫,嘴里毫不客气地回骂着,但依然喘着气继续跑着。   “好你个胡猛,说话居然这般不客气,当哥哥我怕了你不成?”那小旗显然是被胡猛的回骂气得够呛。   此时胡猛已经跑了这一圈,但是仍然转过头喊道:“你小子有种来,现在就来啊。”   那名小旗就欲进入校场找胡猛讨个说法,但是身旁的军汉却一齐将他拉住。   “哥哥莫去,这胡猛诈你的呢,你要去了岂不是正中他下怀?”身旁的一个军汉在他耳边嘀咕着。   那小旗也寻思过来,眼睛瞟了瞟站在不远处的龙辰,只得恨恨地粗喘了数口气:“罢了罢了,就不和胡猛这狗厮见识了,咱们走吧,让他们像傻子那般在这里跑圈去。”   那小旗慑于龙辰,没勇气进入校场,那就走人呗,难道等胡猛那厮再跑一圈到这儿来再骂自己几句?   又跑了十圈,军汉们也是累了,他们和接受高强度训练像吃饭喝水般的龙辰不一样,他们平时练操练都省了,就只顾着在营头里混口饭吃,精神头不足,再好的身板底子也被这么颓废去了。   “散了。”   听着龙辰的命令,大家伙终于松了口气,各自招呼着去伙房领中午的口粮。   躺在地上的赵二虎也被几个军汉扶着回去,但那王亮依旧在校场上跑着圈,偷偷转过头看到其他人都解散了,心下也真的不想跑了,但自己的目光正好和龙辰扫过来的目光相遇,王亮顿感后心冒冷汗。   哎哟,还是跑吧。   “你这样子,会出事儿的。”冉义也随着兵汉们一起跑了二十圈,但是只是面色有点微红,这二十圈根本就不在冉义眼里。   “出什么事儿?”   “过刚易折,你行事太过刚烈了。”冉义对龙辰的身手是比较佩服的,但对龙辰这凡事喜欢靠拳头来解决的行事法则很是不赞同。   “时不我待啊,对了,跟我去后山吧。”难道龙辰能告诉眼前这汉子,再过十七年,这大明江山就要被农民起义军推翻了,然后满清进关捡了桃子?   “去后山干什么?”   “陪我扎鱼。”   ……   “将军。”卢汉走进毛有俊的签押房抱拳行礼。   “问清楚了校场上的喧哗是怎么一回事么?”毛有俊将手中的毛笔搁下。   “打探清楚了,是那个龙辰带着手下弟兄操练着呢。”卢汉脸上不由自主的笑了起来。   “呵呵,这小子身手那是好的没话说啊。”   “既然将军也如此赏识他,为何不将他调入直属军?”   毛有俊此刻是铁山都司,以后若是去别处任职,自己的直属军是可以带走的,除直属军之外的兵汉们都会留下来给下一任。   “你瞧瞧,他才当上总旗几天,就非得搞出点儿事出来,你让他进了直属军,难道让他直接取代你的位置吗?让他当个小兵他是绝对不会服的,到时候你压得住他?”   毛有俊的直属军有两百来号人,由周克峰和卢汉分别统领,这算是家丁性质的部队。   卢汉点了点头,深以为然,上次交过手,自己根本就不是人家对手。   “所以让他现在下面磨练阵子,把那些个都棱角磨掉,到时候再收进直属军,或者直接先过来给我当亲卫也好。”   “还是将军想的深远。”   “不管怎么说,像龙辰这样的人才,既然发现了,本将就不会放过。吩咐下德宗,随他搞什么动静,只要不是太过火,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   “卑职晓得,德宗也定会明白将军的心意。”   毛有俊轻轻点了点头,卢汉也识趣地退了下去。 第14章 山口   “你上次的鱼就是在这儿弄的?”冉义站在溪边,看着拿着双头尖棒的龙辰。   “你也可以认为我是从土里挖出来的,我不反对。”   龙辰站在石头上静静看了会儿,发现这里的鱼是真的少了好多,这片区域是一点儿动静也没了。   也是,这溪水能养多少鱼?要知道刘德宗为了巴结毛有俊隔三岔五的就来这儿“扫荡”,前几天龙辰领着胡猛等人来这里就扎了十几条鱼,估计这条小溪里的“鱼户”已经是“十室九空”了。   “喂,你别像没事儿人一样好不好,你去上头,我去下头,看谁扎的鱼多。”   “我用什么扎?你那尖棒倒是很是便利,反正两头有尖头,分一半给我可好?”冉义指了指龙辰手上的尖棒。   “拿你背上那玩意儿扎,不比我的更适合?”龙辰白了冉义一眼,笑话,将尖棒分两半,那得有多短?自己岂不是要拿着匕首去扎鱼?   “我和你说过,我的枪,一出必见血。”冉义笑了笑,他可不舍得拿自己相依为命的枪来当鱼叉用。   龙辰手中提着尖棒,转身向下游走去,不过仍不忘回头喊道:“我不信你一枪扎下去,那鱼肚子里流出来的是老白干儿。”   铁山说来是山,但地势其实并不险要,上山的路其实是一片开阔地,算是斜坡吧,足够容得下上百号人一起冲杀了。不像其余的山中,山路崎岖,有的地方只允许一人侧身通过,那才是真正的天险之地。   不过虽然龙辰认为铁山部像是一支游击队,铁山部毕竟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游击队,这支部队是在兵部造册的。   算上毛有俊的直属军,整个铁山部也有八百来号人,自然得选个地势相对开阔的区域建营,若是十几个人加上几把大刀片子,那随你钻哪里的山洞去。   其实自从穿越后被胡猛背上了山,龙辰一直没下山过。此时顺着小溪走了一阵,发现这越往下,溪水越浅。大概底下是有暗洞或者山地比较空落的缘故吧,直到走到最下面,那溪水已经只剩下浅浅的一汪。   “抓不到鱼了,这点儿水怕是只能养养蝌蚪了。”龙辰吐出一口气,感觉白走了一趟。   将尖棒往身旁石峰中一插,龙辰伸了个懒腰,“也不晓得冉义那家伙个舍得拿他那宝贝长枪去扎鱼。”   正在龙辰伸懒腰的档口,前方岩层上突然站出三个披甲之士,各个拉弓搭箭瞄准了龙辰。   龙辰只好继续保持伸懒腰的姿势,以免引起误会。其实龙辰之前就已经发现这里有暗哨了,那岩壁下面一块明显比周围岩壁颜色深一点,流水和雨露是不可能单独滴在那里的,形成印迹的。那就是尿渍了,得有一阵子经常“在这里灌溉”才能有这种暗痕,能够很有文明的专盯一处方便,也就是人了。   不过即使发现了那里有暗哨,你也不能去做什么,还是只能装作没发现,难道说你还凑过去打个招呼?   少顷,龙辰身后也走出来一队兵士,其中一个看上去也是小旗的军官走到龙辰身旁,低声问道:“什么人?”   “军人。”   铁山部除了毛有俊的直属军是全员披甲之外,其余兵汉披甲者比较少,一般也就小旗这类的军官有那么远一副棉甲,大部分兵汉拎出去往难民堆一放,就可以直接去“逃难”了。龙辰身上只穿着一件褂子和长裤,胡猛自然是没有第二副棉甲给龙辰穿了。   “自己报自己的所属。”那小旗冷声命令。   “马百户手下总旗官龙辰。”龙辰很反感对方的态度,但仍然报出了自己的所属,毕竟这也是对方职责所在。   “龙辰?”那小旗摸了摸下巴,对着身旁的兵士使了个眼色,“去把徐成喊来看一看,是不是那个龙辰。”   那兵士点了点头,转身跑开,少顷,领着另一个兵士过来了,那领过来的兵士自然就是徐成了。   只见徐成在打量了龙辰两眼,便对那小旗点头说道:“是龙总旗无疑。”   那小旗听了,这才收起了脸上的冷漠,变得热情了些,“龙总旗,卑职直属军小旗官宋刚,刚才卑职对你无礼了,还望您多多海涵。”   毛有俊的直属军地位比较超然,里面的小旗地位和龙辰这种总旗官地位所差不多,所以宋刚并未执下属礼。   这也是理所应当,看看人家手上的兵士,甲胄严明,这才是真正能拉上去打仗的部队。龙辰思量着如果自己和冉义不参与,就拿人家这个小旗对拼自己的手下的五支小旗,自己也是毫无胜算。既然如此,就别奢望人家对你多恭敬了。   “没事儿,这也是宋兄弟的职责嘛。”龙辰也不是不知好歹的人,既然对方在明了自己身份后也为之前的冒犯道歉了,也就没什么好追究的了。   “呵呵,要不是我手底下的一个兵事执法队的,见过龙总旗您,这事儿还真有点儿麻烦呢。您这是要出山?”   执法队里的士卒都是从毛有俊的直属军里轮值的,毕竟你执法队要震得住场子就得靠这些悍卒。这叫徐成的应该是以前陪刘总旗一起来时见过龙辰。   “下山?咱们可以随便下山吗?”龙辰纳闷了,这军营难道还好随便进出?   “咱这儿是后山,就兄弟我和另一队小旗守着,大家都是自个儿人,出个山交弄个啥东西,难道说做兄弟的还能不给行个方便?”宋刚轻轻拍了拍胸脯,倒是很仗义。   官兵也是人,怎么可能像猴子一样窝在山上一直不出来,那拿着饷银怎么花?有时大营正门口会有一些个货郎挑着点儿烈酒来营头叫卖,像胡猛上次就是在正营门口买的酒。不过一般坐到总旗以上的就有面子从后山下山,去临近的朝鲜城镇上淘买点儿东西。当然,放你下去可以,你再上来时可也得给这些个后山守卫的弟兄们分润点儿,这也算是一种潜规则。   并且每次下去时人不能多,最多两个人,间隔时间也不许超过一天,也就是你现在下山,你明天天亮前就得回来。   宋刚小声地和龙辰聊着,龙辰也是笑着点头,原来还有这规矩。龙辰与周克峰和卢汉比武的事儿在直属军里传开了,将军对他也很是赏识,估计这家伙以后进将军的直属军那是铁板上的事儿。既然以后大家就是袍泽了,此时宋刚对龙辰也是格外热乎。   “龙总旗,你既然不下山,那你跑来这儿干啥?”后山僻静,可没什么好来的。   “不瞒兄弟,本来想扎几条鱼回去的,谁晓得一路顺着溪流下来,都到了这山口了。”   “呵呵,我说呢,前些时候刘大哥也经常扎鱼扎得一路走下来。只是现在入冬了,这后山的溪水浅了,到咱这儿就基本上就没水了,所以我也好一阵子没见到刘大哥了。”   宋刚嘴中所说的刘大哥扎鱼,就是那个刘德宗了,看来刘德宗为了讨将军的口腹之欲倒也算下了些功夫。   “这条小溪也算是被我和刘老哥折腾瘫了,我一路走下来愣是没见一条。不过我倒是发现了点儿别的倒比这鱼让我看的欢喜。”   “哟?到不知龙总旗发现了什么?”宋刚倒奇了怪了,这后山说是鸟不拉屎的地方也不为过,除了那条小溪里面可能有点儿鱼蹦跶蹦跶,其余地方都是光秃秃的石头。   “兄弟,你能借我个人手么?”   宋刚沉吟一会儿,“借龙总旗一个人使到无所谓,我倒是担的开,徐成,待会儿跟着龙总旗,叫你干啥就干啥,晓得不?”   徐成应诺。 第15章 捕蛇   既然这鱼没寻到,总不好空着手回去,龙辰也就开始打起了其他主意。在一般人眼中荒芜的山岭,可在龙辰眼里却到处是宝。   顺着溪水下山之时龙辰就注意到了,小溪旁的枯草丛中有些蛇蜕,那这附近就很有可能有蛇洞。凡是经历过真正的野外求生训练的军人,又有几个没吃过蛇肉?有时条件不允许只能生吃,也是很“鲜美”,当然,若是条件允许,用子弹生火,将蛇肉烤熟了那更是美味了。   徐成跟着龙辰向山上走了一段路,就看见龙辰整个人忽然向前倾倒,然后在落地的那一刹那手指和脚尖下撑,稳住了身子,接着就像一个蜘蛛般在四下“滑行”,似乎在寻找些着什么东西。   这下徐成可就显得尴尬了,对方好歹是总旗,是大人,此刻大人“趴”地上了,自己这么站着感觉是那么的不舒服。当下咬咬牙,也学着龙辰的模样慢慢倾身趴下,可是他的指力和身体协调性怎么能和龙辰比,整个人就这么趴着,却根本无法靠指尖和脚尖的力量移动。   龙辰正在发现蛇蜕的周围找“蛇洞”,其实蛇不会打洞,一般都是抢占老鼠的洞,或者寻找些天然洞穴当做巢穴。此刻已经入冬,蛇早就冬眠了,蛇洞长时间没有蛇出入,就慢慢让周围的杂草之类的隐藏起来,想找起来可是很不容易。龙辰这样“趴”在地上,可以将自己的触感在地上延伸,甚至可以将自己想象成蛇,来寻找自己的洞穴。   这种方式称之为“扫”洞,每类人都有自己的扫洞方式。   在地上“扫”了一圈,终于发现了一处比较隐秘的洞穴,这洞穴在杂草丛中,甚至洞口上还有一层蜘蛛网,要发现它可真是不容易。   发现了洞口,那下面要做的就是查看是不是真的蛇洞了,龙辰丹田聚力,传递到十指之上,然后整个人就这么靠着指尖的力量弹了起来,重新站立。   “你这是做什么?”看着仍然趴在地上与自己一样的徐成,龙辰忍不住发笑。   徐成可没龙辰那么强的指力,只得单腿先着地然后站起身,顾不得拍打身上的尘土,笑着道:“看大人是在找东西,帮着大人找找。”   “行了,现在找到了,把你刀片子借我使使。”   徐成闻言,将自己刀递给了龙辰,龙辰对着刀身弹了一下,声音倒也沉聚,手感也颇重,到底是直属军啊,连兵器质量都不一样,自己发下来的刀,弹一下就刀身脆响。冷兵器时代对武器的依赖程度没有后世热兵器时代高,但装备一直是决定一场战争的重要因素。   轻轻拨开了洞穴旁的杂草,龙辰用刀将洞口四周围的泥土松了松,然后向着洞口挖了几刀,洞道被挖出了些。   “这是蛇洞?”徐成到现在才明白龙辰找的是什么,心下大奇,自己见过龙总旗身手了得,难道他还有捕蛇这等本事?   龙辰点了点头,将手在洞壁摸了摸,触感算是比较光滑,应该是蛇经常出没,蛇身摩擦洞壁的缘故。再根据挖了数刀,也没发现什么虫子出来,龙辰大体确定这是一个蛇洞了。   “运气不错,这下面八成有个蛇巢,你去给我找根枯枝来。”龙辰拄着刀,半蹲在洞口旁。   徐成应了声,跑出去找了根成人胳膊长的枯枝递给了龙辰。   其实探巢穴这种活计,最适合用杨柳枝这种柔韧性比较好的枝条,如果洞口是弯曲的柳枝也一样可以弯曲探进去。不过眼下显然是没这么好的条件,就拿这枯枝试试吧。以前生存训练时战士一般是拿铁丝来捣蛇洞,可现在没这个条件。   将枯枝探入洞中,龙辰心中暗喜,看来这蛇洞是比较通达的,没什么弯弯绕绕枯枝都捅进去了。   “你过来拿着枝条使劲儿往里捅。”龙辰向徐成招呼了声,然后自己就趴地贴耳倾听。   徐成也蹲下来,握着枝条尾部使劲儿往里捅,龙辰静心凝听,终于,从里面传来“莎莎”的声响。   好家伙,这可能是个大巢啊,动静儿挺大。   龙辰示意徐成停下,将枯枝从洞口拔出,开始最重要的一个环节-----挖掘。   挖土也有须注意的地方,要在洞的下口往上口挖,这样不至于上口的土掉下来盖住洞口从而失去目标,随着挖洞的深入,挖出的碎土要及时用手清理出洞坑,随时保持洞穴的明朗及洞坑的整洁。   龙辰在小心翼翼地忙碌着,徐成就只能干看着,他也不敢随便搭把手,要是把洞穴给弄塌了就白忙活了。   龙辰越往下挖越感觉土层越松软,心下也大是肯定这绝对是一个大巢。   “蛇!”徐成惊呼。   龙辰摆了摆手,示意不要惊慌,随着自己的挖掘,洞口处出现四条盘伏着的黑眉锦蛇,又称“菜花蛇”。现在蛇已冬眠,刚才是被枯枝惊扰了才不安的动一动,此时基本上没什么攻击力。不过,就算是这些蛇全盛时龙辰也不畏惧,当年在热带雨林中龙辰最喜欢和战友们在树上抓蛇当做给养,蛇肉营养价值高,可以从里面获得很多的能量。   将这四条菜花蛇轻轻捧出来,放到一边,龙辰开始继续挖掘,这才是洞口呢,就有四条蛇了,那下面还了得?   又过了一会儿,龙辰终于将洞穴挖好了,里面的情形也可以清晰观察了。   徐成伸着脖子朝里望了两眼,不禁倒吸一口凉气,乖乖,层层叠叠的数层,全是蛇啊。这些蛇都像蚊香一般叠在一起,乍眼一看确实很是骇人。   龙辰脸上也露出了一丝凝重,这最上面趴着的蛇往往是有毒的,下面的往往是无毒蛇,虽说此时的蛇还处在冬眠时期,你就算将蛇拿在手上跳绳玩儿也没事儿,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现在可没什么高校血清,军营里也没山野郎中,被毒蛇咬一口麻烦挺大的。   龙辰双手齐出,指节迅速扣住最上面两条腹蛇的七寸,接着迅速缩回手,感受到这两条腹蛇开始不安的蠕动这是快要苏醒的征兆,当然这一过程是极其缓慢。   “快把头切了。”   徐成忙照着吩咐,提刀将龙辰手上抓着的腹蛇蛇头剁去。龙辰将这两条无头蛇身扔在地上,然后用树枝将剁下来的两只蛇头拨的远远的。这些蛇头即使被切下来,也可以张嘴咬人,自己倒是不怕,就怕徐成那个小子不小心被断蛇头咬一口。   处理完最上面的两条蛇,龙辰便仔细观察这堆蛇中是否还有毒蛇。腹蛇有毒,但是比较轻,所以一般来说都会趴在蛇堆的最上面。   “好了,没毒蛇了,你小子敢抓吗?”龙辰笑着指了指徐成。   徐成咽了口唾沫,有点勉强地盯着蛇巢,一般人第一次接触到蛇巢都会很惊恐,看惯了就好了。龙辰也不再逗他玩儿了,自己伸手将巢里的蛇一条一条取出来。夏天是蛇最活跃的时期,具有较强的攻击性,此时的蛇还在冬眠状态,就像正打着盹儿的婴儿,除非你运气太背,一般冬天的蛇不会咬你。   龙辰将比较粗壮的蛇取了出来,估摸着十八条左右,加上之前在洞口前取出的四条菜花蛇,总计二十二条之多。那些个小蛇龙辰将他们往洞深处放了放,小蛇比蚯蚓大不了多少,又没什么肉,这种事儿不用做得太绝,也是为了细水长流。 第16章 聚餐   “这八条,你且带回去给守山的弟兄们享用。”龙辰从中挑出八条算是比较粗壮的蛇扔给了徐成,“你可以就在这儿把蛇头都剁了再拿走。”   徐成也点了点头,这些蛇虽然在冬眠,但看起来还是那么令人发憷。当下手起刀落,八个蛇头被剁了下来,余下的蛇身似乎才感觉到痛楚,开始逐渐摆动起来。   “大人,小的代兄弟们承你的情了。”徐成拱手抱拳。   “没事儿,都是自家兄弟,有东西得大家分润着。”   徐成点了点头,眼下龙辰进将军的直属军那是迟早的事儿,大家以后迟早是袍泽兄弟,也就不用说过多客气话了。弯腰收拾起地上的蛇身,再告了声辞,徐成便往山下走去。   龙辰则用自己的尖棒将剩下的蛇都挑起来,又拿短刀刨了个小坑,将徐成砍下的蛇头都埋了进去,收拾妥当后,向山上走去。   中午时分龙辰和冉义分开,龙辰向下冉义向上,到现在差不多要到傍晚了,到了两人分开的地方,老远就看见冉义在溪水中洗刷他的长枪。这还是龙辰第一次看见冉义的枪,平时都被厚厚的一层布包裹着,这下被拿出来,乌黑的枪身散发出慑人的森光。   再看冉义旁边岸上,放着五六条鱼,各个被扎得透心凉,“死不瞑目”啊。   冉义自然也是发现了龙辰,但仍然皱着眉头不断清洗着自己的长枪。   “你先洗着,我去喊那帮家伙来,记得帮我看下东西。”龙辰对冉义喊道。他带回来的蛇可并没有“问斩”,要是放在这里没人看着可能这些蛇“醒”来后直接爬走,这可是费了好大的功夫弄来的。   “你扔过来,我帮你看着。”冉义依旧不停地拿溪水洗着长枪,自己的枪向来只饮人血,今日居然拿它来扎鱼,心里很是不舒服。   “那你接着。”龙辰笑着将尖棒扔了过去。   呵,不就是一些鱼么,还怕它自己跑了不成。冉义抬起头准备接住鱼,谁知入眼的居然是十几条被挑在尖棒上的蛇,当下心神一惊,脚底生根,手臂腰部协调发力操控着长枪横扫,尖棒从中间被劈开,蛇身分裂,全都洒落在溪边。   “蛇?”冉义心有余悸,任谁准备出手接鱼时发现居然是一串蛇时都会被吓得心神失守。“你这家伙不是说扎鱼吗?怎么搞出这么些个玩意儿?”   枪,居然能耍得这么厉害。此时龙辰已经转身离开一段路了,但刚才长枪破空之声清晰入耳,不禁在心底暗赞一声。   “因为我想吃蛇羹了。”   ……   “旗头,你说这叫什么事儿,大上午的叫俺们围着校场跑圈,这不是存心折腾人么?”   “就是,平白的给其他人看咱们的笑话。”   张小旗也懒得压着手下的抱怨,他自己心里也不痛快呢,没来由地折腾了一个上午,纯属自己给自己找罪受嘛。   “要我说啊,这些都不算什么,我就看不惯他姓龙的,仗着自己身手好酒硬是欺负俺们弟兄几个,动不动就挥拳头!你们看看,二虎哥今儿个上午被那姓龙的整得多惨,那姓龙的真不是个东西,你说是吧,二虎哥?”王亮眯着眼睛,今天被当众压着下跪,可谓是丢足了脸面,更是在大家解散后自己还留在那儿跑圈,更是被其他营头里的军汉们嘲笑,可以说是憋了一肚子的气。   “别嘀咕这些了,他叫咱们咋办就咋办吧,别偷懒别整什么幺蛾子了,这姓龙的可不是个好相与的主。”出乎众人意料的是,说出这番话的居然是今天被龙辰拿出来当众杀鸡儆猴的赵二虎。   “二虎哥,你不是被那姓龙的吓住了吧?”王亮眼中闪烁出一丝鄙夷。   “是啊,我今天是彻底被他吓住了,别告诉我你没有怕。兄弟们,我是看出来了,这姓龙的不好惹,我是真的怕了!”回想起今天上午龙辰扣住自己的脖子将自己举起来时,他看自己的眼神,里面蕴含着无穷的杀意,在这种眼神下,赵二虎已经选择了臣服。   王亮也就哼哼两声,不再说话,要说他不怕龙辰,那绝对是假的。   正当此时屋内陷入短暂的沉默时,门外忽然传来了胡猛的声音;“大人有命,去后山溪边集合。”   胡猛站在门外,看着屋内的兵汉一个一个出来,每个人脸上都挂着一丝惊惧,众人都不晓得胡猛在门外是否听到刚才议论龙辰的话,要知道胡猛和龙辰关系可不一般,要是打个小报告,众人说不得又有一番苦头吃。   张小旗也只好赔着笑脸向问道:“胡兄弟什么时候来的,可把我们惊了一跳呢。”这话中半是客套半是试探,虽然张小旗并未发声参与埋怨,但也是采取默许的态度。   胡猛冷哼一声:“我胡猛最恨别人背后里嚼舌根子,那是娘们儿才干的事儿。有本事当着大人的面说去,我才敬你是条汉子。”   被胡猛这番一说,众人脸上都有点发烫,但心里到底是送了这口气,胡猛这花的意思是不会去打这个小报告了。   四个小旗不到二十号人都来到了溪边,入眼的是数个火堆,有的火堆上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锅子在煮着东西,有的在烤着东西,先来的军汉们已经开始忙活开了,看着这些人还在发愣,胡猛没好气地道:“还不过去帮把手,真当自己是大爷啊,大人们给你们打来的野味,还等着做完了端上来给你们享用?”   众人这才上去开始上前,不一会儿,溪边就已经是肉香弥漫了,军营里几乎顿顿是粗粮炒面或者是冷窝头,基本见不到荤腥,如今有着鱼汤喝又有蛇肉吃,大家伙好不痛快。在这乱世之中,能或一条命已经算是大幸,当然,活得越滋润约好啊。   赵二虎专心地对付着一块蛇肉,这些冬眠中的蛇自然不会多么肥大,肉质更加紧绷,但也更有滋味儿,赵二虎边使劲儿撕咬着蛇肉,边用余光偷偷打量着坐在远处的龙辰,目光中透露着些许复杂与迷茫。   王亮连喝了两大碗鲜嫩的鱼汤,为此他可是将自己私藏的所有盐巴都拿出来了,这两碗汤下了肚,心中那股子火气也被浇了差不多了。   龙辰和冉义两人坐在离小溪较远的石头上,并未加入溪边的喧嚣热闹之中。   “你怎么不再去把你的枪擦一遍?”龙辰忍不住拿冉义打趣。   冉义没有接这话茬,而是向着溪边众人颔首道:“你这是打算恩威并施?”   “不是,能让自己手下吃的好一点,就尽量好一点呗。”这倒是龙辰的心里话。   “我想看等你把整个铁山的鱼和蛇都吃绝种了,你拿什么养他们?”   “让他们吃得好一点,他们自己会去找东西来吃,铁山找不到,那就去铁山外不就成了?”   “山外是朝鲜人。”冉义这半是回答半是警告。   “你也说了他们是朝鲜人,记着,咱们是大明的兵,又不是他朝鲜兵!”龙辰将手中的枯枝折断,“明儿我下山去看看,你来操练这帮家伙。”   冉义大体也能猜出龙辰下山干什么去了,但也懒得说什么。   “两位大人,喝鱼汤。”胡猛殷勤地端来两碗鱼汤。   龙辰和冉义分别接过碗,龙辰又吩咐道:“弄点儿鱼汤蛇肉给那几个躺在床上的送去。”   “额,好嘞。”胡猛听话地转身准备去了。   “呵呵,打伤他们的是你,现在做好人的也是你,怎么着好人坏人你都做了。”冉义在旁笑骂着。 第17章 下山   众军汉们在溪边算是大快朵颐完后,都乐乐呵呵地回营舍去,嘻嘻闹闹,不成体统。冉义曾说打仗靠的仅仅是毛有俊的直属军,这话如今看起来一点也不为过,也就只有直属军内才会严格执行军法军规,夜间禁火闭门,像龙辰这种晚上将手下们喊出来“野餐”,那是万万不可能见到的,若是铁山部将毛有俊的直属军剔除出去,然后在营门口挂一个牌子,上书“某某寨,某某大王”,那就是活脱脱的一个土匪窝子。一支部队要想形成稳定而强悍的战斗力,没有严明的军纪那是不可能的。   “这帮子蠢材大晚上的乐呵什么呢?个让俺们睡安生了?”一名军汉被外面的嬉闹声吵醒,拿被子蒙着头抱怨道。   “谁知道呢,他们白天像傻子一样被拉着跑圈,晚上居然还乐呵呵的,真搞不懂他们脑子里装的啥玩意儿。”   “四狗,你在那边不是有几个够交情的嘛,出去问问啥事儿这么高兴。”一名军汉提议道。   那四狗心里也大是好奇,见有人提议,自己也乐得出去打探,出了门儿半盏茶的功夫四狗回来了,对着周围好奇地军汉们耸了耸肩:“他们晚上去后山溪边吃饭去了。”   “胡说,吃个饭还能这么高兴回来?”有军汉当即不信。   众军汉们深以为然,要知道平时伙房只发一些冷窝头和粗炒面,也就逢年过节给大家烧点泛点儿油花的汤水喝喝,众人嘴里早就吃着腻歪了,提起吃饭也都没什么劲头。   “吃的是肉哩,蛇肉管够,还有鱼汤喝呢。”四狗说着嘴里仿佛尝到了鱼汤的鲜美。   “当真?”   “俺骗你作甚,他们打咳时那肉味儿直往外冒哩。”四狗信誓旦旦道。   “谁搞腾出来的?后山的溪水里是有鱼不假,可没渔网也不好捉啊。至于在大冬天里抓到蛇,那可真是好本事啊。”   “还不是他们新上任的总旗。”四狗怕众人不信,忙接着道:“前阵子胡猛那几个就去后山吃鱼去了,也是那姓龙的整出来的。”   “那些个憨厮,倒是好生福气,晚上还能吃到肉。那姓龙的会折腾人不假,但能让大家伙儿隔三岔五吃点儿好的,就算把我拉过去训训又有何不可?”   众军汉闻言,深以为然。   ……   昨个晚上众人吃饱喝足,心里大是痛快,躺在床上回味着嘴里的肉香,那觉睡得也很是踏实。不过今儿个早上晨曦未现之时,与昨日一般的情景再次重演,各小旗官都提前醒了,催促着自己的手下起床准备会操。与昨日不同的是,众军汉虽然对搅了清梦很是抱怨,但都很配合知趣地从被窝中出来穿衣整束,嘴里照旧嘟囔着不满,但是手中的速度可是一点儿也没慢。   此时校场上,依旧只有龙辰手下的这些人,不大的校场在这小些个人的衬托下居然有着一丝“空旷”的感觉。   见军汉们都来了,看着站在队列前方的这个人,都愣了一下,这不是咱们的前任总旗大人吗?冉义虽然有点惫懒,不怎么爱管事儿,但是毕竟当了众人很久的总旗官,众人心里对这冉义也是有点畏惧。哪怕龙辰取代了冉义的位置,但众人也不敢对冉义不敬,也不会有人会傻傻地去问:“冉哥,今儿个怎么是您站在这儿啊,龙总旗呢?”你问这话不是存心招惹人嘛。   不过,倒是有人可以问,那个新晋总旗大人心腹----胡猛,让这小子问最合适了,众人都开始四下寻胡猛的身影,这下心思去找了会儿就发现不对了,胡猛手下的兵汉们都到了,怎么胡猛那厮没人影了?   站在众人面前,冉义心下不由得有点儿虚,以前再怎么惫懒好歹也是个总旗官,对众人训话名正言顺。可现在自己官职被撸了,这说话感觉腰板都硬不起来了。不过既然昨晚答应了龙辰今儿个要训练这帮子丘八,自己就必须顶起事儿来。也不晓得是不是昨日龙辰的“甜枣”起了效果,今儿个众人比昨日来的可是早得很多。   冉义背上依旧背着那把长枪,目光扫过众军汉,沉声道:“今日龙总旗带着胡猛有事儿不能来,所以会操由我来带。规矩和昨日一样,想不训练可以,打赢了我就可以走!”   有了昨日的经验,众军汉也不怎么惊讶,开始转身一列列地开跑,跑着跑着发现,冉义居然和昨天一样跟着众人一起跑。   “看什么看,谁敢偷懒,落到老子后面来的,今儿个老子亲手收拾!”为了压服众人,冉义将自己铁血老兵的一面拿了出来,毕竟是从萨尔浒之战中存活下来的悍卒,压服这些军汉还是绰绰有余的。   众人心下一凛,以前都觉得总旗大人虽然不管事儿,但是还是蛮和善的啊,难道和新任总旗大人呆久了,脾气也变得暴躁起来了?   ……   这边儿,冉义带着众人开始训练开了,那边儿,龙辰带着胡猛从后山沿着小溪下去,也到了昨日碰到宋刚的地方。   到了地儿,龙辰就停下了脚步,在原地等着,自己之前已经注意到了有草木逆着风向摆动,应该是原本藏身于此的军士去报信去了。   只一会儿,宋刚就带着两个兵士走了过来,其中一个就是昨日和龙辰一起抓蛇的徐成,隔着老远宋刚就对龙辰抱拳喊道:“谢谢龙大人昨日的蛇肉啊,哈哈,兄弟我可是好久没开荤了。”   “都是自家兄弟,客气什么。”龙辰也不会托大,自己这个总旗官在人家直属军的小旗眼里估计屁都不是。   看着龙辰身后还带着个军汉,宋刚也就明白了这是要下山的,要不然不可能大清早的过来就是为了等自己的说一声“谢谢”。   “大人这是要下吧。”   “正是,还望兄弟给行个方便。”   “瞧这话说的,这有什么方便不方便的,不都是自己人不是?徐成,你过来领大人下去。”宋刚将徐成招呼过来。   “那就谢谢兄弟了。”龙辰再次道谢,就随着徐成继续往下走。   铁山的后山和前山不同,后山山路越往下走越窄,到山底时就是一个只容两人通行的小道,在这儿建一个小寨门,两小旗人马二十个兵汉驻扎也就够了,你再拉多些人过来也施展不开。而前山的上山路是一片开阔地,所以建了一个大营门,重军驻防。   “这下面还有哨卡?”龙辰一直以为过了宋刚那一哨就可以直接出山了,没想到走了几步拐了个弯儿居然看见一个寨门。   “大人有所不知,我们这一小旗是暗哨,前面寨门口的那一小旗人马是明岗。”徐成边走边解释。   到了小寨门口,龙辰三人被驻守的军士拦住,一小旗从军士中走了出来,徐成便上前对着那小旗耳语了一番,那小旗目光在龙辰身上扫了下,点了点头。   “兄弟陈虎,见过龙大人。”陈虎是明岗小旗,听徐成的介绍后就晓得自己眼前的是哪一个人物了,毕竟龙辰的名头已经在直属军中传遍了。   “陈兄弟好。”龙辰亦是抱拳回礼。   “给龙大人开门,麻利点儿。”陈虎命手下兵士拉开了寨门。   “大人,要不要马力?”陈虎上前询问。为了出行方便,一般营寨门口都设有马厩,但陈虎这儿毕竟是后山,平时根本就没什么人有事儿走后山,不过也有两匹马备着。   “呵,不用了。”龙辰笑着回绝了,他会开坦克和直升机,可唯独这马术却没有训练过。 第18章 冲突   出了山,就换胡猛便走在前面带路了,因为龙辰对这山外是一无所知。   “大人,快看那儿,俺就是在那儿发现大人的。”胡猛指的地方是一条小河湾,此时已经逐渐入冬,小河也开始逐渐冰冻。   “我就奇怪了,你之前是怎么出山的?”龙辰记得宋刚和自己说过只有总旗以上的将领才能有面子隔三岔五地从后山小寨下山出去逛逛,而胡猛只是一个小旗。   “嗨,每个月咱不都是要去州府领军粮嘛,这些苦力事儿直属军的兵汉们自然不会去做,就轮流分派到俺们头上。上次运粮回来时,路过这儿瞅着大人昏迷在河边,看大人那时的装束虽说奇怪了点儿,但又不是朝鲜服饰,卑职就想着说不定就是个汉民,就将大人背回来了。”胡猛说得很是兴奋,也是,自己如今可是顶头上官的救命恩人。   二人一路闲聊,行走了半个时辰,趟过一道缓坡,一座郡城的影子便依稀可见了脚下的麦垄纵横,此时入冬,田里倒是没什么庄稼了,不过人烟味儿是足了很多。田间零星散落着一些庄户屋舍,简陋破旧的自然是普通庄户人家,那恢弘大气并且有着围墙相绕的自然是大户,当然这恢弘大气只是相对而言罢了。   “大人,那就是金宅,兄弟们每次运粮都会去那儿歇脚。”路遇金宅,胡猛是一脸的兴奋。   金宅占地颇大,外面有石头堆砌而成的护墙,虽是白昼,护墙上依旧有护院在上面巡视着。   龙辰自然不会认为是金宅主人热情好客请这些运粮的天朝上兵进宅休憩,想必是这些兵汉趁机去金宅打打牙祭顺便勒索点儿银钱。俗话说客兵如匪,更别提异国兵士能对当地百姓有多客气了。   “胡猛,你水哦此时我们进得去这宅子吗?”心里默算着护墙的高度和墙上巡守的护院,龙辰发问道。   “哈哈,此时就俺们俩人自然是进不去了,每个月运粮时俺们有百来个兵士,大家举着兵刃在这金宅前面叫嚷两声要歇脚,这宅子里的主人不得乖乖出门相请?”   “既然进不去那就再说吧,估计这金宅主人已经在考虑是不是要搬家了,被你们每个月都上门歇脚一次,心里很是不舒坦吧。”   “谁叫他是离咱们行程最近的一个大户呢?大人你不晓得,这些个朝鲜民户和咱们辽东灾户过的日子差不多,根本就没什么油水,这油水都到这帮子大户手里去了。”   “再往前走走看看吧,这户我们晚上再来。”龙辰轻轻推了胡猛一把。   “晚上来?”胡猛愣了会儿神,“大人,你该不会是想从这里?”   “咱们总不能空手来一趟吧。”龙辰说的很是淡然。   “大人,这金宅里面可是有二十来个护院啊。”胡猛一听这意思是要自己两人去摸宅子,心里就咯噔了下。   “二十个就二十个呗,快走吧,我想去郡城看看。”见胡猛这厮还在发愣,龙辰不禁催促道。   胡猛这才想起自家大人的身手,这二十个护院在大人眼里还真不够看的,自己到时候注意点儿不就是了。   朝鲜的郡城规格自然无法同大明郡城规格比较,也就是个大名城池的缩小简化版,就像拿朝鲜的王公和北京的故宫比较一样。不过麻雀虽小但五脏俱全,巡城的兵士和城门口的哨卡之类的是一个不缺,城门口也有些小贩开始兜售蔬果家禽,城门口的场子地俨然成了一个小型菜市场。   “大人,这些人在这儿摆摊儿都是向哨卡的兵士缴纳厘金的,比进城去收的税低得多。”   “这你都知道,你听得懂朝鲜话么?”龙辰很是纳闷胡猛怎么知晓这些。   “咱们这儿会朝鲜话的人少,倒是朝鲜人会汉话的很多,上次运粮时一个朝鲜曹吏送俺们出城,见着这一情景不自己觉地用汉话叫骂了一阵守城兵丁。”   胡猛话音未落,就“哎哟”一声被一个人撞了一跤,胡猛忙身子侧倾后蹬两步才没摔倒。   “哪个狗厮撞你家爷爷?”胡猛对着龙辰很是服气老实,但并不因此说明他是个好脾气。   可是就这么一瞬间撞人的家伙胡猛连影子都没见着人就没了,转头一看自家大人也不见了。   “大人去哪儿了?也不跟我说声。哎哟,糟了,我的钱袋子呢!”胡猛这才发现自己腰间系着的钱袋子没了,那里面可是有着自己存了许久的银钱。   就在胡猛不远处,人群中发出一声惊呼,胡猛挤过人群看去,发现站在人群中间的不是自家大人是谁?而自己大人脚底下踩着的是一个衣着破烂的年轻人,估计就是摸自己钱袋子的贼人。   龙辰见胡猛来了,将手中的钱袋子丢给胡猛,胡猛大喜,赶忙接过钱袋子。   “走吧。”龙辰将脚从那青年背上收回,拉着胡猛准备离去。   “大人,这厮居然敢偷俺的钱袋子,让卑职去打断他的腿!”胡猛心中大气。   “钱袋子拿回来了就算了。”龙辰这次下山就是来惹是非的,但是可不是在人家城门口惹是非。   谁晓得这青年从地上爬起来后,吐了口嘴里边儿刚刚吃进去的尘土,手指龙辰满嘴朝鲜语翻了出来。   虽然龙辰听不懂朝鲜语,但是到底是好话还是坏话龙辰还是分得清的,龙辰眉头一皱,自己放过了这小子可这小子似乎有点儿不识相啊。   刚刚龙辰收拾那小偷动静闹得有点儿大,居然惊动了两个城门口的哨卡兵丁。   那俩哨卡兵丁听了那青年嚷嚷,便转过头举着手中的叉对着龙辰和胡猛呵斥起来。   最懂小偷的无疑就是当地的警察,那个小偷估计是和这些兵丁有些关系,此刻事败被施失主夺回了钱袋子那少年居然觉得自己被削了面子,引来了两个城门兵丁。   胡猛今日个没穿明军棉甲装束,而龙辰本身就没军装,那俩朝鲜兵丁见两人装束不似朝鲜本土装束就猜想对方是逃难来的汉民,而且听挂记在自己这里的小偷说这俩人身上的钱财不少,既然如此,那就没什么好客气的了,拿下了再说。钱财自己收了,这俩人还能押送给有司做苦力去,何乐而不为。   龙辰本身就不是什么好脾气,之前小偷之事算是忍了,但如今这俩兵丁又来挑衅,那就不需要忍了。不知道为什么,看这俩朝鲜兵丁手拿长叉在自己面前舞来乌去就感觉很是心烦,更别提嘴里还不停翻滚着朝鲜鸟语。   “你去抓那个小贼。”龙辰对胡猛吩咐。   胡猛知道这是自家大人被撩拨起火气来要出手了,自己立刻点头应承,胡猛也对那小贼满腔愤恨。   俩守城兵丁还拿着叉子在龙辰面前唬人,龙辰和胡猛都是人高马大的汉子,他们一时也不敢胡来,嘴里喊着让他们随他们走,可这俩汉民看似听不懂自己的话。   龙辰右臂前身,一把抓住一个兵丁的叉子后端,斜侧着身子,右臂使劲儿一拉,叉子自己刚刚侧身而出的空位穿入。那兵丁也被猝不及防地被拉了过来,龙辰当即一脚踹出,将那兵丁踹翻在地,这一脚龙辰可没留劲道,你兵丁在地上捂着肚子蜷缩起来,并且口吐白沫。   另一个兵丁见状,怒喝一声提起叉子杀来,龙辰将刚刚夺到手中的叉子夹住对方的叉子,两把叉子居然绞在了一起。右手擎叉和那兵丁僵持着,龙辰将短刀抽出,顺手向那兵丁掷去。   毛有俊赐予的短刀,锋锐那是没地说,直接插入对方的胸口,那兵丁仿若脱了气力,手中的叉子也落下了。 第19章 突起   当龙辰对这两个兵丁出手时胡猛也同时绕过这俩兵丁去抓那个贼人,那贼人此刻叫得正欢呢,忽见那个之前被自己偷钱袋子的大汉向自己扑来,心下一惊,随即转身欲溜。   胡猛再怎么说也是个五大三粗的兵汉,腿脚功夫也是有些的,只是这点儿功夫和龙辰没法比罢了。未等贼人逃走,胡猛先一步扑过去,一个饿虎扑食压在了贼人身上。那贼人只感觉一座肉身压在了自己身上,不自禁地摔倒在地。将对方扑倒后,胡猛迅速将贼人双手掐住,将对方稳稳地压在地上。这才有功夫转过头去看看自家大人,正好看到龙辰将短刀投掷向那兵丁的一幕,我的个乖乖,大人这是下死手啊。   人都有个喜欢看热闹的习惯,见这架势是要开打了,周围的朝鲜民众都围过来看热闹,谁晓得居然动刀子见血了,这怕是要出人命了。看热闹的人们惊叫着四散开来,一时鸡飞狗跳,一片狼藉。   龙辰上前将那兵丁胸口上的短刀拔了出来,那兵丁身子随之颤动了一下,便彻底归西。将短刀在对方衣服上擦拭了下,目光扫向之前被自己踹翻的那个兵丁,只见那兵丁已经满嘴白沫,翻起了死鱼眼,也是没命了。   擦拭了短刀,龙辰来到胡猛身边,看了眼胡猛。   “快解决了。”   胡猛点了点头,眼中闪现出一丝狠戾,双臂扣住那贼人的脖子,接着使劲儿向右一拐,只听一声骨节脆响,那贼人当即没了气息。   不再耽搁,龙辰两人迅速离去。   城墙上原本有一些个巡逻的朝鲜兵正倚在城楼上看下面打架热闹,忽见自己的两个兵丁都被打倒了,其中一个中了刀,都晓得此时不妙。叫喊的叫喊,敲锣的敲锣,就像遇到敌袭了一般。   少顷,城门口奔出一队骑兵直奔龙辰二人离去的方向。   龙辰自然不会逃向铁山,这不是纯粹让对方知道自己底细么,到时候说不得朝鲜方面向毛有俊所要罪犯,毛有俊会为了保自己和朝鲜硬抗吗?龙辰可不会将自己的性命交予他人手上,所以选择了一个与铁山相反的方向逃跑。   果不其然,不一会儿后面就传来马蹄声以及骑士的呼喝声。   “进山!”   龙辰带着好胡猛逃入山林,继续在平原中两条腿绝对跑不过四条腿,也就只有在山林中才能有机会。   前来追击的有八名朝鲜骑士,见龙辰恶二人遁入山林,带头的骑士止住了马蹄,对着身后的骑士吩咐了声。随即后面四骑向侧面开跑,准备迂回包击,剩余的骑士则继续跟着他追入了山林。   “大人,不好办啊,这帮子朝鲜人定然熟悉这里的地形,我们怕是很难甩掉他们啊。”   “甩掉他们?”龙辰开始弯腰拾掇起地上厚厚的落叶,“干嘛甩掉他们?我还不会骑马呢,这回正好将那些马给抢过来练练。”   “这……”胡猛有点弄不明白龙辰的意思。   “你先跑,我来解决他们。”龙辰蹲下来开始拾掇地上的落叶。   “大人,大不了俺和你一起和他们拼了,俺不会自己跑。”军阵之中抛弃上官独自逃跑,就算回了军营也是死罪,胡猛倒情愿在这儿和对方拼了。   “好吧,你留下来。”此时也不是和这家伙讲话的时候。   龙辰将底下的落叶弄得蓬松了些,然后自己径直钻了进去,紧接着爽手抓起身边的叶子将自己裸露的地方覆盖起来,最后双手探入落叶中,将自己彻底隐藏起来。   胡猛站在一旁有点不知所措,自己是不是也应该学着大人的样子将自己隐藏起来?   不过此时胡猛想找叶子也来不及了,朝鲜骑兵到了,那些个朝鲜骑士显然没料到对方居然就这么站在这儿等着自己,都怔住了。   也就一愣神的功夫,朝鲜奇兵们反应过来,纷纷张弓搭箭,但领头的骑兵挥了挥手,命令手下们将弓箭收起来,意思是要抓活的。   当即两边的骑兵策马奔两边封住胡猛向两侧逃窜之路,领头的骑士跟身旁的骑士策马直扑胡猛而来。   胡猛手中并没有兵器,此刻面对两名骑士的冲击显得更是慌乱,不由自主地后退两步。   冲击中的两名骑士眼中现在只有胡猛,忽略了藏身于落叶中的龙辰,不过就算没有胡猛在这儿吸引注意力,对方也不见得就能发现藏身于此的龙辰。龙辰选取这里藏身,也是分析了这处地方的光线明暗度以及周围的参照物的对比程度,在这里可以尽可能放大对方的视觉死角,将自己忽略过去。   两名骑兵骑士冲击到龙辰前面了,胡猛心下暗叫不好,这要是这么踏过去自家总旗岂不是直接被马蹄踩死了?当下心中一横,总旗死了,自己一样逃不掉,倒不如自己将他们引开,看这架势对方是没发现总旗大人的藏身于此了。   胡猛向左边跑去,那事先在左边拦截的骑士兴奋起来,扬起了自己手中的兵刃驾马向胡猛包过去。   那领头的骑士也和身边的骑士调转马头向胡猛逃窜的方向追去,他们心中很笃定这家伙是跑不了了。   龙辰将自己埋匿在落叶堆中,眼睛时不能看了,但可以考耳朵来辨析对方的方位。原本那两名骑士就快到自己面前了,自己正准备趁机暴起呢,谁想那胡猛居然向边上跑开了,也引着自己身前的两名骑士开始调转马头。   该死的胡猛,叫你先走你不走,留下来你也别动啊,这不诚心坏事儿嘛。此刻龙辰若不出手就这么隐匿着,除非胡猛出卖自己不然就可以安全,但胡猛就完了,再说了他龙辰岂是这种贪生怕死之辈。随即一咬牙,双腿在底下用力一蹬,整个人从落叶堆中弹起,扑向正在调转马头的朝鲜骑士。   那朝鲜骑士右手拿着刀,左手牵着缰绳,而龙辰此刻正是从他左边突然发难,一时慌了手脚,不过也迅速作出了反应左手放开缰绳,身子后倾在马背上,右手提刀向飞扑过来的龙辰砍去。   龙辰暗惊,这家伙反应好快!   不过此刻必须快速解决一个,若是自己突然暴起连一个都解决不了,那这局面就彻底解不开了!   龙辰在空中腰部发力,由原本的前身飞扑变成翻身侧扑,躲过了朝鲜骑兵的这一横劈,若不然这一刀就该劈在龙辰脖子上了。   在即将落地的那一刹那,龙辰迅速右掌撑地,左手向上探出,抓住那正倾靠在马背上的朝鲜骑士。   那朝鲜骑士也是个狠角色,知道若是被对方拉下马去就会彻底落了下风,到时候就性命危矣,毫不犹豫放下了原本紧握于右手中的刀,转而右手抓住马鞍,拼命稳住自己身形不被拉下去。   只要自己撑一会儿,自己身边的少主就能来营救,只要撑一会儿就行了!   龙辰使劲儿一拽之下发现居然拉不动对方,那好,不能把你拉下来,那就把我拉上去!   龙辰右掌拍地,左手拉住那朝鲜骑士,两力合用,整个人居然翻身而上,趁此机会龙辰迅速抽出自己的短刀。   那朝鲜骑士只感觉抓住自己的那只手力气一轻,接着对方的脸居然就出现在自己的上方,变成了对方居高临下!当下后背紧贴马背,双腿向龙辰蹬去。   龙辰挥刀,割破了对方脖子,但对方的那双腿也扎扎实实地踢中了自己,整个人倒飞出去。 第20章 血战   龙辰和那名朝鲜骑士虽然互相搏杀了许多招,其实也就是一瞬间罢了。那领头的骑士刚调转马头准备追击胡猛,就发现自己身旁的骑士遭遇了突袭,随即勒住缰绳准备策马前去相助。就是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就看见一个家就伙翻身到了自家骑士上方,挥出了短刀,而对方也被自家骑士双腿踢飞了出去。   “阿二!”领头的骑士居然没有趁机去击杀龙辰,而是来查看刚被袭击的骑士状况。   “少主,快……”那名骑士见自家少主没有趁机去击杀袭击者,而是先来查看自己,心中大是着急,他深知那个袭击者身手很好,若是让对方缓过神来就麻烦了。可他的脖子已经被龙辰割开了,鲜血如注,再加上一着急居然强撑着想说话,血流得更快,那句“快杀敌”就是说不出来,很快瞳孔开始涣散,没了气息。   龙辰抚摸着小腹,被对方结结实实地踢了两脚,饶是当时收紧腹肌做好了防备,可也是难以消受,五脏六腑似乎都受到了震荡。刚踉踉跄跄地站起来,后方就传来了迅疾的马蹄声,那是原本在右翼拦截胡猛骑士向龙辰冲杀而来。   龙辰扫了眼那带头骑士仍然在原地骑马看着“死人”,心下稍安,看来遇到一个战场菜鸟了,拼杀中还玩煽情,真是找死,那自己先解决了后面一个再说。   强忍着小腹的剧痛,龙辰翻身而过,躲过了对方骑士的冲击,而对方迅速把持住缰绳转了弯,再次冲向龙辰。   必须得快点解决他,要不然那个家伙看死人家伙看完了,两个人一起来自己就真的吃不住了。这些个骑士绝非一般,定是精锐中的精锐,要是历史朝鲜的骑兵都能有这种身手,那也不会壬辰年被倭寇差点灭国,以后还被后金轻轻松松收拾两次了。   龙辰沉下步子,等到对方再次冲击而来时,左拳迅速挥出击中战马的眼睛,对方挥下来的长刀因为坐骑的忽然仰头而失了准寸,砍向龙辰脖颈的刀口居然劈到了龙辰胳膊上,龙辰不顾手臂上火辣辣的痛,趁机手持短刀整个人撞向那骑士的一侧,将对方的脚推开,短刀狠狠刺入了对方的裤裆处,接着又是横握短刀使劲儿一搅。   相信任何男人那地方被捅了一刀子还被搅和了一下都会痛不欲生,但那名骑士居然能瞬间压制住痛楚又挥刀劈向龙辰,不过这一刀是纯粹想要发泄复仇的,已经没了精准,反而漏洞百出。但能在下体被糟蹋的情况下快速进行反击,其精锐善战可见一斑。   龙辰并未选择闪躲,他必须迅速将这名骑士解决掉,那边领头的骑士似乎已经伤感完了,开始准备冲来加入战局了。   就这么侧着身子,任凭刀口在自己左臂上滑过,龙辰的左臂出现了第二道长长的刀口,而自己的短刀则顺势砍向对方拿刀的手腕,刹那间鲜血四溅,这名朝鲜骑士的手掌被砍断,连着手中紧握的长刀一起翻滚下去,那骑士也怒吼一声,不甘地摔下马去。   这是一种自残式的打法,若是时间允许并且是单对单的话,龙辰可以靠自己的身手和快速反应能力对敌,肯定不会选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战术,但是此刻却是必须如此。   “阿三!”那少主看着自己的手下手掌被砍掉了,当即怒吼一声,挥舞着手中兵刃向龙辰冲来。   拼着自己胳膊挨了两刀,将对方另一个骑士下阴捣烂了,右掌给劈断,估计就算不死也没了战斗力了,眼下就只剩下一个了。   看着那原来越近的领头骑士,龙辰反而放松了下来,对方明显已经被怒火影响到了判断,自己已经拼杀了两名骑士,脑子好点儿就不应该再和自己玩近身战了,应该战在远处用弓箭,待自己追近时再策马跑开,这样绝对可以玩儿死自己。可这家伙估计满脑子就是想着尽快将自己砍死以消心头只恨吧,既然如此,那就来吧。   龙辰狂笑着提着短刀向着对方冲去,此时龙辰的笑在领头的骑士眼中无疑是对自己的嘲讽与蔑视,这更加剧了他心中的怒火,他迫切地想将眼前的这个男人砍成肉泥!   在两人相距两米之时,龙辰抛出了自己的短刀,向着对方的头部甩去。   那领头的骑士虽然此时处于愤怒状态,但是搏杀的本能和反应力还是有的,挥动自己手中的兵刃将这把短刀格挡开,因此在这轮冲击中他无法发出最佳的攻击姿态。   龙辰要的就是这个,快速近身,龙辰双臂抱住领头骑士的左边的大腿,领头骑士大惊,顺势一刀劈下。   龙辰怒吼着翻动下身子,将对方的大腿活生生地折断,而自己后背也被一刀劈中,登时血肉翻滚,就像在背上开了一条又深又长的沟壑。   一条腿被折断了,领头的骑士整个人从马上侧翻下来,龙辰不顾背上和左臂上的伤口,直接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朝着领头的骑士扔去。   对方是脚断了,但手中仍然拿着兵刃,此刻若再上前拼杀那是自己找不自在么,在战场你就得发挥自己所有优势,你不是不能动了么,我就拿石头扔死你。   领头的骑士一边忍受着自己大腿处钻心的痛,一边还要躺在地上靠手中的刀来挡开不断丢来的石头,对方明显很是耍奸诈,这是想用石头将自己活活砸死!   领头的骑士怒了,他身份很高贵,他绝不能接受这种屈辱的死法,绝对不能,他发疯似得怒吼,意思是“有本事过来拼杀”,不提龙辰听不懂朝鲜话,就算听懂也不会往前去,依旧坚持不懈地扔石头。   领头的骑士头部和胸部不断被击中,刚开始还痛苦地翻腾下,过了阵子打中头也一动不动了,看来彻底是死了。   也不去看那个被自己砸得血肉模糊的领头骑士,龙辰捡起自己的弯刀系在腰间,又捡起地上的一把长刀,将长刀上的手掌扒开,握在手中。看着那个被自己砍断手掌的骑士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但是胸口还有轻微地起伏。龙辰毫不犹豫,上去补了一刀。   “胡猛呢?”龙辰这才想起来还有一个骑士去追胡猛了,这厮现在究竟跑哪儿去了?   龙辰将自己褂子撕了开来,给自己手臂简单的包扎下,但后背上的那个刀口自己却无法收拾,也不能让他就这么不停流血啊,持续的流血只会让自己越发虚弱,身体机能快速下降。   龙辰身上的褂子已经被撕开了,此刻他来到第一个被自己割破喉咙而死的骑士身前,将对方的铠甲下的棉衣脱了下来,穿棉衣时触碰到伤口,引起钻心地疼痛。龙辰只是皱了皱眉头,接着又将对方衬衣用刀刮成数段布条,在自己上身围绕着棉衣用力裹了好多圈,棉衣已经被血水浸染了,但这么被布条包裹住,勉强起到了些止血的作用。   将自己伤口大体处理了下,龙辰收拢了三匹战马和兵器,此刻他面临着两种选择,一种是别的什么都不管,自己直接回铁山,下属没了可比上官没了好解释得多。另一种就是自己去找胡猛,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同时还有可能以自己这种状态再次面对这些个精锐骑士。   龙辰将三匹马都系在了树上,朝着地上吐了口唾沫,他还是决定去找胡猛,毕竟他是自己的兵! 第21章 伤势   马蹄在山林中奔跑时会留下很多印记,践踏过枯叶、碰断的树枝都可以告诉他人你的行踪,当然,就算不骑马你依旧会留下很多印迹,只是没有骑马踏过得明显罢了,遇到真正的追踪高手一样可以追寻到你。   真正善于丛林战的战士往往有着边性走边抹除自己行进痕迹的习惯,甚至可以制造出一些假象来迷惑追踪的对方。   龙辰仔细观察了下痕迹,循着它们走了二十余米,在地上发现了一摊鲜血,龙辰皱了皱眉头,看情况是胡猛这厮跑到这儿后被追击的骑士赶上了并且挨了一刀,这血迹应该是胡猛的无疑,因为胡猛手中并没有兵刃,无法伤到追击的朝鲜骑兵。   胡猛应该受伤后继续逃跑,一直到前方的大岩石的枯叶上都是斑驳的血迹。   而在那岩壁之后,龙辰敏锐地感知到有活人的气息,他位于岩壁的下风口,可以在空气中捕捉到一股浓郁的血腥味,这血腥味算是比较“鲜活”,悠久不断,应该是有人受了重伤正在不断失血。   就不晓得是胡猛还活着还是那个追击的朝鲜骑士还活着了。   龙辰左手执长刀,右手反握短刀,以前的特战训练是不会教刀法或者剑法的,毕竟这是一个比拼高科技作战的时代,但是短兵刃搏杀练习得比较多,也仍然有着很强大实战作用。短兵刃龙辰也使得比较顺手,不过这种军阵搏杀还是长刀比较合适,龙辰觉得自己以后有机会得下功夫练马术和刀法了。   龙辰伏着身子屈身前行,后背上的刀伤被拉扯到了,发出钻心的疼痛,但龙辰目光依旧很平静。在你接近敌人之时不能只想着自己不发出声音就够了,也不能走漏掉自己的气机。   常年在刀口子上舔血过活的人,他的灵觉往往会比一般人强大很多。在人类社会早期,人类据说可以拥有猎豹般的速度以及狮子般的爆发力和斑马一般的耐力,其实人类在那时候与野兽无异,在如今看来这种变态体质是那么的遥不可及。   随着文明的发展,人类开始依靠外界工具而不是纯粹靠自己的肉身,当然,这是一种先进的文明发展模式。不过上帝是公平的,既然你拥有了外力,那你本身的能力就会退化。无论是身手还是灵觉,都会退化。那些个拼命锻炼自己的人,只是在不断重拾祖先昔日的体能罢了,而那种常年浴血搏杀在危机中生存的人,反而可以找寻到那种祖先与自然界万物争斗的感觉,从而再度激发了自己的灵觉。   龙辰可以肯定,自己刚刚杀死的那三个骑士绝对是战场上的百战精锐,要不然自己也不会弄得这般狼狈。此时自己就要加倍小心,虽然对方很有可能受了重伤,但兔子尚可搏鹰。   血腥味开始越来越浓,龙辰慢慢也潜行到岩壁下。   “娘类,痛死俺了。”   岩壁后面突然传来胡猛的嚷嚷声,龙辰目光一亮,那厮究竟走了什么狗屎运,居然还活着。随即心神一转,发现了不对,光凭胡猛一个人怎能发出如此浓郁的“鲜活”血气?这岩壁后面定然还有活人!   当龙辰的目光扫视石壁后时,瞳孔猛地一缩,这里面居然有五个人!   里面的人也被龙辰的突然出现惊动了,就在石壁旁坐着的一个瘦削的汉子忙站起身准备接敌。   不过龙辰在发现场中有异后在自己身子还没落地时就已经出手了,半空中双膝后压,双臂径直勾住汉子的脖子,借着自己下落的惯性将汉子连带着一起扑倒在地,然后迅速抽出短刀架在汉子脖子边。   此时那汉子两侧各有一人提着兵器扑来,但见自己这边的一个人被突袭者制住,两人瞬间投鼠忌器不再上前。   龙辰之所以没有一上来就下杀手,是因为他知道胡猛在这里,而且还活着,并且可以自由说话,而且这几个人的衣着和那些个朝鲜骑士根本不一样,若是自己一上来就下杀手那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了。   “大人,你来了,我还担心你被他们发现呢。”胡猛此时瘫坐在一个角落里,见有人突袭,心都吓到嗓子眼儿上了,刚刚这么多人为了搏杀一个朝鲜骑士都各个挂了彩受了伤,此时再来几个朝鲜骑士,那大家不得一起交代在这里?定睛一看,胡猛不禁舒了一口气,原来是自家总旗大人。   龙辰此刻没有闲心思和胡猛瞎扯,依旧将短刀抵在那汉子脖颈处。   “究竟怎么回事?”   胡猛笑着嚷道:“大人,放手吧,这些都是自家弟兄。”   而龙辰手中的那汉子也道:“既然都是汉儿,就是自家兄弟,那就不必动手,你们退下。”   两侧持兵刃欲上的汉子闻言,对视一眼,都将手中的兵刃收回并且后退了数步。   龙辰也将短刀放下,将那汉子放开,这才有机会环视四周,此刻才发现正中央躺着一具尸体,不是那个朝鲜骑士又是谁?   “兄台,胡兄弟说还有三个骑兵,那他们现在何处?”那汉子脖子被龙辰放开就急不可耐地询问,这些个朝鲜骑兵都好生厉害,绝对是精锐,现在众人拼了命才解决了一个,要是再来三个那是绝对扛不住了。   刚才的翻身和攻击将伤口扯开了,血又开始止不住地流淌出来。龙辰将自己的背部靠在岩壁上,借着岩壁的挤压短暂止住流血,这才开口道:“那三个被我杀了。”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无不动容,胡猛吃惊了一会儿也就平复了,自家大人武功身手自己可是亲眼见过,呵呵,也亲身体验过的。   另外三个汉子先是脸上很是吃惊,接着又有了一丝不信挂在脸上,那被龙辰之前制住的汉子应该是个头目,此刻大量了龙辰发现身上处处是血迹还且明显带着很重的伤势,心里也便相信了。徒步面对骑兵追逐,逃跑的希望是很渺茫的,除非你反击将这些骑兵杀死,不然这场追逐就不会停止。   “大人,请容许小的自己介绍自己。”那汉子站起身向着龙辰抱拳,并且对龙辰的称谓也跟着胡猛学了起来,“小的孙公正,这二位是小的手下。”   “你也是明军?”龙辰有点疑惑,难道自己真的运气这么好,出来一番事儿就遇到明军相助。   “大人,小的不是明军,小的是聚风寨的三当家---孙德正。今日是带着手下两个兄弟出寨打探消息,碰巧看见看见胡兄弟被朝鲜狗的骑兵追杀,都是汉儿总归不能见死不救,可没想到这朝鲜狗武艺好生了得,我们四个人对他一个,虽说将他杀了,却也各个受了不轻的伤势。”   “这些个骑兵都绝非寻常。”龙辰感觉后背开始发黏,知道是血又开始流出来。   “大人,容小的给你检查下伤势可否?小的见大人伤在后背,自己处理或许不方便。”   龙辰点了点头,用短刀将裹在自己上身的布条割开,慢慢将棉衣拉开,这些棉衣已经和伤口黏在一起了,拉开了肯定会引动伤口,但龙辰知道若是不拉开来,让棉絮和伤口长在一起,那后果就更加眼中,眼中闪现出一丝果断,上臂瞬间发力,将棉衣彻底扯了下来。   孙德正在一旁看着,心里不禁也开始钦佩起龙辰的坚毅和果断,当下自己也不耽误,开始给龙辰检查起了伤势。 第22章 潜回   “大人,你这伤口既狭又深,在此地怕是不好收拾啊。”孙德正检查完龙辰的伤口,心里再次震撼身上背着如此重的伤势,这汉子居然也可以爆发出如此强大的力量将自己迅速制服。更令孙德正惊奇的是,龙辰后背上还有许许多多奇怪的伤痕,他都无法分析这种伤痕究竟是哪种兵器造成的。龙辰常年浴血奋战在边境冲突中,身上自然留下了各种枪伤,甚至有些弹片仍然在自己的身体里留着,将要伴随自己一辈子了,孙德正自然不识得。   “你先帮我包扎下吧,把血止住了再说。”   孙德正点了点头,从那死去的高丽骑兵身上褪下衣物撕成布条帮龙辰包扎起来,龙辰吸气并且收拢背部的肌肉,尽量让伤口包扎得严实点。之前龙辰自己不方便给自己背上的伤口包扎,所以只能用面部将自己上身全裹住这种笨方法。   “大人,我们寨子里有金创药,大人若不嫌弃,可以去我们寨子里,我再给您上药。”孙德正建议道。   “军中有法令的,在下违反不得。”龙辰还是拒绝了,他不能将自己置身于自己不熟悉的地方,虽然这些人看起来不像是敌人。   “既然如此,小的就不勉强大人了,呵呵,看小的这才反应过来,还没请教大人名讳呢。”   “龙辰。”龙辰来到胡猛身边,将胡猛搀扶起来,这小子身上也有几处血淋淋的口子,不过已经包扎过了。   与孙德正二人分别后,龙辰扶着胡猛来到之前搏杀的地方,将自己系在树上的三匹马解了下来。   “胡猛,你现在还能控马吗?”   “俺没事儿,控马还干的来,大人你不骑马走吗?”   “你控马在前面走着,我在后面抹去我们痕迹,我怕还有追兵。”   胡猛点了点头,自己勉强坐在一匹马上,手上握着三条缰绳,控制着三匹马慢慢前进。   龙辰在后面将压倒的树枝和猜到的枯叶扶起来或者拿去,可是这毕竟是三匹马行走留下的痕迹,龙辰匆忙间也无法全部抹去,不过龙辰在这些痕迹中自己布置了些假象,若是对方循着这些印迹追上来有很大可能会被假象引去其他方向。   这些朝鲜骑兵再精锐,就不信和自己一样上过系统的丛林追踪训练!   布置了四处假象,龙辰感觉也差不多了,自己经过了一番拼杀身上又受创,再加上失血过多,就算铁打的身子也有些不济了,只得翻身骑上另一匹马,和胡猛二人慢悠悠地骑着回去。   四名朝鲜骑士呼啸而过,在刚刚龙辰搏杀的地方勒住了缰绳。他们原本按照领头骑士的吩咐去山林另一侧包抄,却等了许久不见人过来,料想那些袭击者应该是被自己人抓住了,这才策马前来汇合,谁晓得他们看到是三具尸体。   “怎么办,少主被杀了,阿二阿三也被杀了!”一名骑士惊呼。   “不要慌,袭击者拿走了少主他们的战马,你们循着痕迹去追,我来给少主他们收敛尸体。”   “那好,这儿就交给阿大了,我们去追凶手!”三名骑士开始寻觅着马蹄子走过的踪迹,确定了方向后,三人绝尘而去。   “少主死了,这下麻烦大了,这些辽东贱民将要承受将军的怒火!”阿大目光显露出一丝赤红,在自己等人的保护下少主死了,他们这些人是无论如何也脱不了干系的。不过他们都看清楚了,那两个在城外杀人者是汉人装束打扮。   龙辰其实不会骑马,但是控制着马缓缓行进还是能做到的,毕竟马是一种很聪明的动物,高矮之地它自己会跨过去,你只要掌握下大体方向即可。   “你没告诉他们我们底细吧?”龙辰侧过头问胡猛。   “大人,俺还是有几个心眼儿的,他们救了俺,俺就跟他们说俺们是这边驻地的明军,但是具体是哪里的番号我没告诉他们。”胡猛边回答边将自己的身子向前倾斜了点儿,这样可以减少在马背上的颠簸,他身上有很多处口子,稍微颠簸下就会戳碰到伤口。   龙辰微微颔首,这块地界应该是朝鲜和后金势力范围的交错地,不过中间嵌入了毛文龙的东江镇,东江镇很多支部队就驻扎在朝鲜,其实皮岛也是朝鲜的领土,后世你想去皮岛上缅怀故人可得出国了。   “那个聚风寨究竟是个什么地方,他们不也都是汉民么?”龙辰对着些事儿还不清楚。   “俺看啊,估计就是些辽东汉民结的寨子,平时做些刀口子上的营生过活。”   “他们怎么不来投军?”龙辰记得铁山部内一小半兵士都是吸收进来的辽东难民。   “都是拖家带口的,怎么进军队?军队养你可不会养你一家子啊。”胡猛笑了笑,“那些个整个村一起逃难或者在鞑子那边一个堡一起逃出来的,就在这山中扎个寨子,靠队伍里的男丁出去抢些东西过活,要不然就去挖矿当苦力。”   龙辰似乎是明白了,这种事自己也是见了很多,每当一个国家发生动乱时,邻国都会在边境驻兵,不是为了准备侵略,而是为了防止对方国家的难民涌入,这些难民来了也是要吃要住的,谁管?不给他们吃住他们就会自己抢,反而变成了社会不稳定因素。   前些年努尔哈赤开始发老来疯,在辽东玩儿了命地屠杀汉人,逼的很多汉人日子实在是没法子过了,就从后金出逃到辽东,也有很大部分人被毛大帅的宣传吸引,来到了东江镇。   军队是不收老弱妇孺的,但是你已经逃出来了,回去是不可能的。这些老弱妇孺没了丁壮在身边是不可能在这个世道上生存下去的,然后朝鲜政府就出面接收这些辽东汉民了,等于是捡毛文龙的剩饭。将这些汉民接收过来,还给明国?明国估计捏着鼻子把你轰走,别把这些麻烦往我这儿拿。朝鲜就安排这些汉民去挖矿或者义务屯田,也算是当奴隶使唤。   不过有些人很是有骨气,他们既然不想在鞑子手上被欺压,当然不会忍受在朝鲜人手上受欺压,少的十几来号人,多的百来号人躲入山林中做起了山寨王,变成了一股吸收辽东汉民为主的“匪寇”。这种事儿在辽东是玩不开,女真兵不是好惹的,在那里当山大王就是等着被女真铁骑踏平。但在朝鲜就不同了,朝鲜兵的战斗力很弱,很难将这些个“匪寇”剿灭,驻扎在朝鲜的明军也不会没事找事干去帮朝鲜人灭掉自己的同胞。久而久之,就形成了一些个比较稳定并且还算强大的寨子,聚风寨在这些寨子中也算是势力比较大的一家了。   “想不到这次出来,我们两个弄得这么狼狈。”龙辰和胡猛二人身上都有比较重的伤势。   “俺跟着大人,就是爽快,那两个朝鲜兵丁明显就是和那贼人是一伙的,估计还打着抓咱们卖去做苦力的算盘呢,大人你杀的好,杀得痛快!就是不晓得,哪里跑出来这么一支朝鲜骑兵好生厉害,我估计直属军里的骑兵都比不上这支部队。不过还是咱们大人厉害,一个人干掉了仨,还抢了三匹上好的坐骑,我这点伤受的值啊!”   龙辰现在从心底认可了胡猛这厮,虽然有点儿小心眼儿,但是关键时刻还是靠得住。虽然自己之前准备的伏击被这憨货给搅了,害的自己陷入了苦战,不过这憨货触发点也是为了自己好,想自己引开朝鲜骑兵让自己隐藏在落叶中得以安全。他就没想过自己藏身于落叶中是为了伏击对方么? 第23章 借口   龙辰二人回去的路上倒也算平安,那三个追击的骑士被龙辰制造的假象给送到另一个方向去了,自然连个人影都摸不着。   二人是一大早就出去的,回来时都差不多到了傍晚。后山的兵士发现有人两人骑着马来,忙向陈虎禀报,陈虎出来时打量了两眼发现居然是龙辰和胡猛。   “大人,你这手段可真是厉害啊,凭白的一天的功夫,居然弄回来三匹上好的战马!”陈虎也是爱马之人,注意力居然先被这三匹战马吸引过去了而没有注意到龙辰二人都受了伤。   “陈兄弟,这马你和宋兄弟每人选一匹,就当送你的了,还有一匹就放你这儿养了。”龙辰也不可能将马匹牵到山上去养,也不能拿这三匹马去向毛有俊请功,难道说自己在人家朝鲜郡城门口杀了两个兵丁又干掉了对方追击出来的骑兵,抢回来三匹好马,我厉害吧?   龙辰将这几匹马留在这儿也是有着自己的一番计较,宋刚和陈虎二人收了自己的战马,就等于和自己是一路人了。   “这可使不得,使不得。”陈虎这才将目光移向龙辰,接着惊讶道:“大人,你受伤了?”   “嗯,在山下被一伙人追着砍杀了一路。”   “是哪帮贼人?竟敢对我们出手,这不是反了天了么!”陈虎是毛有俊直属军,在朝鲜算是地地道道的天朝上兵,自然容不得被冒犯。   “诺,这三匹战马就是追我的人的,他们追杀不成,反送了我三匹上等战马。”龙辰说的很是轻松。   “那不行,太便宜他们了,敢打伤我们的弟兄,那就得付出代价,三匹战马,远远不够!我看大人可以禀明将军,求将军做主。”   “不必了,对方欺我人少,我明日晚上就带着我的部下下山,寻他们报仇去!”龙辰眼睛盯着陈虎。   陈虎一愣,他明白龙辰这句话的意思,这是要让自己放行,让他将部下带出山。看了眼身旁的战马,以及陈虎心中确实很是气愤,低声道:“大人放心,尽管带人出来,给大人报仇要紧,若是大人人手不够,我和宋刚再借大人些人马。”   龙辰心下也是感动,这陈虎可不全是看在自己刚刚送的战马上,此刻更是处于袍泽情谊。每个部队都有同气连枝的自觉性,敢欺负一个部队里的小兵,你就有可能面对一个班,一个排,一个连的集体报复!无论古代或者后世,军人都有这种自觉。   “谢谢兄弟了,这马就放你这儿了。”龙辰搀扶起身旁的胡猛向山上走去,没走几步就遇到宋刚这一小旗的暗哨,自是将送战马之事跟宋刚说了声,至于放行的事儿,龙辰相信陈虎会和宋刚说的。   龙辰将胡猛扶着回了屋舍,吩咐了几个手下安心照料着,自己也回到自己的屋舍中,刚准备躺下休息,冉义就走了进来。   “你去打仗去了,怎么弄得全身是伤?”冉义将中午替龙辰领的炒面递给他。   龙辰今日还没进食,刚才只想着睡觉休息,倒忘了饿了,见了炒面也只得苦笑着将炒面倒入口中,过度运动后若是空腹睡觉第二天十有八九就会身体酸痛,对身体损伤很大。   “和打仗差不多吧,今天第一次下山就撞到了一队强得离谱的朝鲜骑兵。”   “你说你身上的这些伤都是被那些个朝鲜人弄出来的?”冉义可是知道龙辰的功夫的,只在自己之上,不过朝鲜兵的战斗力冉义时真的不敢恭维。   “看来也不能小觑这朝鲜啊,偌大一国,训练出这么几支精锐的军队不足为奇。”龙辰这次是收起了轻视之心。   “这倒是,可惜我堂堂明国,数万万汉民,如今却只能被这区区二十多万东虏压着。”   龙辰今天是没力气再和冉义讨论这些事儿了,现在吃了点炒面他只想睡觉,“明儿的会操你继续带着,我去刘德宗那边一下,到晚上估计就可以带着兄弟们一起下山了。”   “你想拉部队下山?”冉义很是吃惊,自己一个人偷偷下山溜溜这不奇怪,可带着整支部队下山还真没听说过,这动静也会很大。   “想吃好的,就得下山和我一起抢!你说他们现在还咽得下这粗杂面么?”   以前没吃什么好的,自然不觉得什么,这几天这些个兵汉被龙辰又是蛇肉又是鱼肉的喂着,再吃这粗杂面啃这窝头,就特难受。   “可你现在还受着伤。”   “所以明儿靠你了,好好表现,兄弟们可指着你吃晚饭呢,好了,我睡了。”因为背部的刀伤,龙辰这阵子只能趴着睡觉了。   冉义也没再说话,关门离去。   ……   清晨醒来,龙辰感觉自己身上爽快多了,虽然几处创伤还在隐隐作痛,但伤口已经开始发痒了,这是愈合良好的征兆。   刘德宗在自己的签押房内,虽然他如今只是个总旗官,但由于掌握着执法队,他的权柄可以和这些个百户比肩。   “老哥,在忙什么?”龙辰站在门口自己给自己通报了声。   “这不,得把这阵子执法队审讯的名单细则给将军写上一份。”刘德宗见是龙辰来了,便放下了手中的毛笔招呼起来。   “老哥到底是将军的红人啊,哪像老弟我,真是闲得没事儿做。”   “老弟可不能这么说,不都是为将军效力嘛。对了,老弟今日前来可有什么事?”   “是这么个事,不瞒老哥,昨日兄弟我偷偷下了个山转转。”说到这里龙辰看了眼刘德宗的反应。   将官可以偷偷下山已经是个不成文的规矩,再加上刘德宗和龙辰关系非比一般,刘德宗也不会去追究这事儿。   “老弟接着说啊,不就是下个山吗?”刘德宗见龙辰不说话了,催促道,在他眼里偷偷下山并不算什么事儿。   “路上遇到一户大户人家,兄弟就上门讨口水喝,结果就这么发生了争执,对方喊来了数十个护院,将我和身旁的一个手下都打伤了回来。”龙辰将自己手臂上的刀伤卷了出来,后背上的伤口太恐怖了,龙辰就不打算给刘德宗看了。   刘德宗眼珠子转了转,龙辰刚刚说的话在他眼里可以说是漏洞百出,你去哪里讨水喝不可以,随便找一家农户不就行了吗?偏偏要去找大户。还有,你当人家朝鲜大户人家吃饱了撑的,会和你因为这种小事儿吵起来,甚至动用了护院?不过刘德宗此刻还无法弄清楚龙辰的目的,只得接着话头说:   “兄弟想怎么办?”   “老哥知道我的性情,吃不得亏的,今晚我打算带手下们下山去,去找那户人家出出这口恶气!”龙辰沉声道。   刘德宗现在明白了龙辰的目的了,先是找了个很蹩脚的借口,原来是想带着部下下山去“打劫”,这借口虽然漏洞百出,但只要他是一个借口就够了,哪怕捅到将军那里去,这借口也可以说得通。   其实明军的军纪一向不好,到了晚明,像戚爷爷那种治兵严谨的将领是很少见的了,偶尔打打劫什么的也算正常,大家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没人会拿这种事儿来说道你,国家此刻正是打乱之际,用兵之时,你有兵就是爷。日后的左良玉军纪可以说非常之坏,却依旧加官晋爵,没人敢动他。   “老弟,这气咱一定得出!咱们驻守朝鲜,替他们防备着北边的鞑子,他们居然还这么不知好歹,欺负到咱们头上了。”刘德宗先表明下自己的态度时支持的,但是随后说道:“但带兵下山可不是见小事啊,说不得会惊动很多人。”   龙辰也明白刘德宗的意思,他这边表示同意,但带着部下下山不光他刘德宗同意就行的。   “老哥放心,后山的宋刚和陈虎也对兄弟的遭遇深感气愤,他们同意弟兄们下山去找那帮人算账!”   刘德宗听了这话,心里就安稳了,自己手里面有执法队可以帮龙辰压着营头,将龙辰带兵出去的事儿给压下来,凭自己的威信相信营里头也没人敢说什么闲话,后山的两名直属军的小旗也被龙辰摆平了,那这事儿就可以干!他龙辰发财了,自己的这一份是断断不会少的。   “这就好,但是记住都换了衣服去。”虽然龙辰手下有军装军汉的不多,但也有必要提醒下。   “兄弟定会记着老哥的恩情。”龙辰抱拳称谢。   “都是自己兄弟,别客气。” 第24章 破宅   上午依旧是冉义领着手下军汉们会操,前阵子被龙辰打趴下的赵明的手下也伤也好了差不过,也被拉来校场操练。会操结束后冉义让这几个小旗先留下来,通知他们领了晚上的口粮后就命令手下整装待发,带着兵器准备下山。赵明已经被派去伙房了,他的几个手下暂时由冉义统领。   冬天天黑的快,众人领过晚上的口粮时天都差不多全黑了,大部分军汉们都回屋舍钻被窝去了,但龙辰手下的兵士们都在各小旗的带领下来到后山集合,冉义点了点人数,不算自己就有二十五人了,点了点头,率着兵士们下山去。   龙辰和宋刚已经在这里等着了,见自己手下来了,龙辰向宋刚抱了抱拳,便领着部队继续下山,接着陈虎也命人拉开了寨门,龙辰等人顺利下山。   这些小兵平时下山机会真的很少,也就借着运粮的机会下来转转,但这次自家总旗大人居然将兄弟们都拉出来,各个心里都很激动。   “不许喧哗,不许说话,急行军前进,谁掉队我收拾谁!”龙辰低吼着。   众军士心中一凛,忙收起了心思,跟着前列跑起来。这时候这些天早上会操的效果就出来了,大家无论如何都习惯了些,此时跑得也很是整肃。   这让冉义心里不禁想到:难道这家伙早就打算干这种事,所以提前几天就命令手下兵士们训练跑步了?   也就两炷香的时间,龙辰就率着部下来到了金宅外,还算高大的护墙就矗立在众人眼前。   “待会儿冉义进去开门,你们随后杀进去,遇到拿武器的就给我杀了,不反抗的不允许下死手。老子让你们抢,让你们拿,但就是不准你们松裤腰带子,敢有不遵者,我龙辰必杀之!”   众人也低声应诺,龙辰见差不多了,就转头看向冉义。   冉义铁青着脸,说实话他很不愿意来,也很不愿意这么干,但他没得选择,他明白龙辰是想靠榨取朝鲜人的血汗来建立出自己的班底,而这一次打劫,只是第一步!日后随着自家势力的壮大,这朝鲜大地就将被压榨地越深。冉义也知道,靠这种方法,是带出队伍的最快办法,既然这里不是大明,自己枪底下也不是汉民,拿自己也就无所谓了!   今夜没有月光,显得很是冷寂,冉义眼神中闪现出一丝狠戾,右脚向后一踢,一直背在背后的长枪向前方飞去。冉义也开始了自己的奔跑,伸出自己的右手,抓住落下来的长枪,长枪凛冽,散发着森然杀气!   在离护墙还有七步远时,冉义使劲将长枪掷出,长枪刺入护墙的石缝中,发出一声沉闷的声音。   只见冉义快步飞身到护墙上借着惯性连踏三步,此时已经力竭,离护墙上的还有一段距离,当即翻身倒立左手撑住枪身,借着枪身的托力,冉义未掉下去,而且双腿已经攀上了护墙上的垛子,靠着脚掌与腰部同时发力,冉义整个人翻身上了护墙,顺手将自己的长枪也抽了上来。   底下的军汉们看着冉义行云流水近乎神乎其技的动作,都惊住了,看来自家平时不管事儿的总旗大人也是深藏不漏啊。   龙辰不禁在心底想到,以后若是多找几个人向冉义学学这个身手,那一般的护墙就这么轻轻松松上去了,当然这只是想想,这种功夫必须自幼苦练,不然不可能有冉义这种本事,自己也是五岁被选入部队进行训练才有今日的身手。   冉义长枪刺入护墙时发出的声音就已经惊动了护墙上的两个护院,其中一个正过来查看,诶想到一个大活人居然就这么翻身上来了。   “贼人来了!”护院反应不慢,立刻喊了起来,但并未上前与冉义拼杀,这金宅内有二十几个护院呢,没必要先去拼命。   冉义见对方不上前拼杀光在那儿叫喊,也不去理他,从护墙上跳下去,到了宅内。   金宅大门也就一个三个大门闩插着,旁边一个护院也没有,冉义当即提起长枪在每个门闩边敲击一次,将三个门闩都打了出来,大门发出“吱呀”的声音。   龙辰一挥手臂,“杀!”   身边的二十余名军士立刻踢开大门,鱼贯而入。   整个金宅震动了,开始亮起了灯,也有很多护院赶了过来,其中一个瞅着最前面的冉义就挥刀杀来。   冉义长枪轻轻拨开对方的刀锋,接着顺势一拍,那护院就被自己拍跪了下来。其实他可以直接将对方捅个透心凉,但还是下意识地收了手。   却见一道人影忽然从他身后扑过去,冉义刚想有反应,随即发现这道人影是龙辰。只见龙辰径直扑向那个被冉义拍跪下来的护院身边,长刀横劈,那护院的人头就被砍了下来。   龙辰举着手中的人头,面对着不断赶来的护院,那些个护院见这个凶戾架势,只是聚在一起不再敢上前。   “我真没想到你眼里居然还有这种仁慈!”龙辰这话是对冉义说的,此刻最好就是杀鸡儆猴,唬住这帮子护院,毕竟护院只是拿钱做事,犯不着为了主家卖死命,只要怔住了他们,接下来的事儿就好办多了,自己手下也会少些麻烦。   冉义默然,龙辰说的没错,自己刚才确实不应该心软。   龙辰和冉义二人就压制着十余个护院不能动弹,手下的兵士们将金宅内的人都拉出来驱赶到院子里。其他地方也有零星护卫,都被人数占着优势的兵士乱刀砍死,大部分护院都被龙辰和冉义压着呢,金宅内已经没什么反抗力量了。   “大人,都控制住了。”张小旗来到龙辰身旁禀报,胡猛还在养伤,这次行动并未跟出来。   “搬东西。”龙辰的命令很简洁。 第25章 藏私   金宅内的家眷们都被赶到了院子里,有几个估计是主人什么的,见自家的护院就拿着兵器和对方两个人僵持着,心中大怒,居然不顾场合地叫骂起来。   这金宅的护院其实也就是摸了阵子刀枪罢了,和龙辰手下的兵汉差一个层次,在军营中呆过的汉子身上自然带着一种肃杀之气,自然没有毛有俊直属军来的那么浓郁,但比这些护院来说是强得太多了。   龙辰一上来就割了一个护院的人头,将这帮子家伙都怔住了,此刻他们只是本能地拿着手中的兵刃僵持着,既不愿意上前搏杀拼命也不愿意放下兵刃投降。   十余名兵汉监视着院子里的金宅家眷,顺带着压制着这十来个护院,其余的兵汉们则开始在宅子内搜掠,事前龙辰曾严明,劫掠来的东西一半充公,一半由弟兄们平分,这些兵汉不去抢也不会空手而归。   这金宅应该是有暗仓的,十来个军汉们搜刮了好一阵子也没搜出来多少值钱的玩意儿。   “大人,这户人家估计是有暗藏,这么大的一户庄子,定然不可能就这些金银。是不是对他们拷问下,将这些暗藏问出来?”张小旗来向龙辰提议。   “不必了,叫弟兄们多抓些家畜回山,天黑前我们得回山。”龙辰可没心思在这里慢慢抄家。   张小旗眼中闪现出一丝可惜,但也遵从吩咐叫兵士们去金宅后院抓家禽。   见一切都差不多了,众军汉有的手中抓着家禽,有的拿着些许细软都聚合在院中。经由冉义清点完人数后,龙辰下令撤退。   出了金宅有了五里地,龙辰停下了脚步,喝道:“除家禽外,其余金银细软都放到前面来。”   众人面面相觑,这就开始分赃了?   也没人敢违抗龙辰的话,将自己手上和兜里的东西都放到前面,倒也有不少东西。   “出来之前我说过的,抢过来的东西,一半上交一半平分,不准藏私!我再问一遍,谁还有东西没交出来!”龙辰抽出了自己的短刀,“现在不交出来,若是事后被我查到的话,当即取耳性命!”   当场有十余名军汉脸上有了些踌躇,接着众人又从身上拿出了些物件放在了前面。   “没有了吗?”龙辰再问了一遍,见没人有反应了,下令道:“未参与搜掠的那一组站出来。”   进入金宅后有十个兵汉负责看管金宅家眷和压制护院,他们并未参与劫掠。   这十个兵汉站了出来,龙辰先命令另外十余兵汉将手中兵刃丢掉,然后一个一个过来接受自己的亲自搜查。   此命令一出,立刻就有两三个兵汉脸色变了,开始有意识地往队伍后面挪,龙辰搜查完了前面的兵汉,那剩下的三个兵汉还不上前,见这下子是彻底藏不住了,相视一眼,一起跪了下来。   “大人,小的鬼迷心窍,藏了块银锭子。”   “大人,小的知错了,才发现身上还有一个钗子。”   “小的身上还有个镯子。”   这三个军汉将自己私藏的东西拿出来,请求饶恕,他们知道依照自家总旗的脾性,责罚是免不了的,但没想过真的会取自己性命。   但龙辰是早就准备杀人的,这是他第一次领部下出来劫掠,就必须立下规矩!可以抢,但是必须是有组织的抢,他龙辰要的是一支有组织的强盗军队而不是一支无组织的土匪军队。   龙辰握着手中的短刀慢慢走到这三人身旁,轻声道:“我给过你们机会,是你们不知道珍惜,那就怪不得我了!”   三名军汉脸色一变,他们明白龙辰这话中的意思是真的准备取自己三人性命了,当下也准备站起身反抗。   但龙辰比他们更快,短刀快速割过第一个军汉的脖子,接着趁着第二个军汉还没站起身时左手一个手刀劈在到他的脖颈处,那军汉当即脖子一歪,倒了下去,鼻腔溢血。   剩下最后一个军汉踉跄着往后退去,面对死亡,他感受到了由衷的恐惧。   龙辰没有再上前,而是指着那十个拿着兵刃的军汉。   “杀了他!”   “兄弟们,不要,大家都是自己兄弟。”那军汉连忙求饶。   龙辰只是低着头把玩着手中的短刀,但身上发出了不容置疑的威势,压迫人心,见那些军汉还不下手,龙辰皱了皱眉头,低沉着开始倒数:   “五!”   “四!”   “三!”   随着龙辰的倒数,这十个兵汉眼神中出现了一丝赤红,先是两个带头冲向了那个军汉,接着其余人一起扑上来,将那军汉围住一通乱砍。这不是自己的敌人,也不是朝鲜百姓,这是之前和自己一起行动的战友,要举起自己手中的兵刃加身于自己的战友身上,这些军汉们真的很难下手。但是在龙辰的逼迫下,他们还是一齐出手将这家伙杀了。   三名军汉的尸体就这么躺在地上,一时场面有了些冷寂,之前那种刚刚抢完东西的兴奋感被彻底打散。   “我可以带着你们抢,带着你们杀,但是我不允许你们不遵号令!今天就把话撂这,不遵号令者,杀!这三人私藏财物不上交,这对没有参加查抄的弟兄不公平,对将所得之物全部上缴的兄弟更是不公平!”   众军汉以前只觉得龙辰身手了得,也是比较惧他,但此刻更对龙辰的铁血手段产生了敬畏之情。   “这些财物,分出一半按照人数分给每个小旗,由小旗官负责分配,有分配不公者,同此三人!”   这几个小旗官们叉手应诺,见了这三人的下场,他们此刻怎敢有贪污的心思?   将三具尸体挖了坑埋了,龙辰便率着手底下回了铁山。陈虎身为小旗,晚上本可以在寨子里睡觉歇息,但今晚他不敢睡,他私自将龙辰的部下放了出去,心里还是有点惴惴的,这已经算是不经将军军令私自调兵的大罪了。   不过还好,到了后半夜龙辰便领着部队回来了,陈虎赶忙命人开了寨门放众人上山。   翌日,龙辰派人给陈虎宋刚二人送去了些鸡鸭和财物,至于刘德宗那边龙辰更是亲自去拜谢,并且送上了很多财物,昨日一个晚上的折腾,一半所得给了各小旗官分了下去,另一半中有大部分用来打点关系。   有些军汉还有点惴惴不安,毕竟出去和回来时少了三个人,自然是那因私藏财物被龙辰击杀的三人,这三人在这营头里定然有熟识之人,也有人来询问这三人的下落,知情的军汉们都摇头说不知道。但这事儿在刘德宗的压制下也就这么没了,也没人议论更没人来追查。   对外只消说是趁机逃了也可以,毕竟毛有俊的心思只在他这直属军身上,别的事儿也不怎么管。马百户已经被龙辰和刘德宗一起架空了,根本就没什么权力去管下面的事儿。   众军汉见自己队伍里少了三个人,居然一点儿事都没有,心下对龙辰的手段更是畏惧。 第26章 打算   “这杂粮面真是越来越难吃了,简直叫俺咽不下去啊。”   “行了,你以前不是奔着这个杂粮面参军的么,那时候怎么不嫌它难吃,现在觉得难吃了?”   “以前那是以前,那时候刚逃难过来,就指着这些干粮活命呢,饿了好一阵子了,吃啥啥都香,和现在能比吗?”   “那你说说,你现在变成什么人物了,怎么就吃不下这些东西了?”   “也不是吃不下,哎,俺跟你说,上次俺跟着那些个家伙去后山,瞅着他们大口吃肉喝汤,那馋得俺快受不了了。”   “哎哟哟,瞧你这德行。”   “说真的啊,现在俺嘴里嚼着杂粮面,但是鼻子里全是那天晚上的肉香,再吃这些玩意儿,你说俺还吃得下去嘛。”   “你说也是,他们那些人这些天怎么过得好是滋润,居然天天有肉吃有汤喝。”   两个军汉刚领了中午的口粮,就蹲在场子边上边吃边议论着,这时牛二走了过来,笑着跟这俩军汉打起了招呼:   “两位老哥好啊,吃着呐。”   “对啊,吃着呢,比不得你那儿天天的大鱼大肉。”这位话中充斥着酸气。   “呵呵,这人啊还真是不禁惯,瞧着俺,吃了几天好的,这些玩意儿都吃不下口了。”牛二将手中的竹筒翻了个跟斗,这是刚刚领的口粮。   “牛二,你们这些天吃的啥肉啊,整的那么香啊。”另一位军汉忍不住问道。   “昨儿个杀了三只鸡,大家伙分分也没几块肉吃,倒是鸡汤烧了两大锅子,就着鸡汤惯着朝鲜小米,吃的也是香得很。”   鸡汤,小米儿,两名军汉听得都差点流哈喇子了,忙问道:“你们这是哪儿整的啊?”   牛二假装瞧了瞧四周,蹲下身子和这俩军汉头凑在一起;“本来啊,这事儿俺是不能说的,得保密,但谁叫两位哥哥和俺熟络呢,俺怎么好意思瞒着你们俩位呢?”   “是这个理,是这个理。”   “前两天啊,俺们跟着咱们总旗大人偷偷下山啦,你们晓得不?”   “是有这个传闻,说你们都带着兵器下山去了,可后来也没见执法队过来查查,俺们还以为是瞎传呢。”   “瞎传?不下山这些鸡鸭和小米儿能自个儿跑到山里来给俺们享用?”   “看来到是真的了,你们那个新总旗倒是好生厉害,还能将弟兄们都带下山转转,瞧着咱们,除非是轮到下山运粮了,要不然根本就出不去这铁山。”   “哎,你别打岔,快让牛二说说他们下山干啥去了。”   “下山还能干啥去?自然去寻些吃食和财物去了呗,找个朝鲜大户,哗啦一下大家冲进去,想要啥就拿啥。那些个朝鲜破落户都是没种的东西,都不敢和爷爷们动刀子,各个吓得呆在那儿,看着爷爷们拿东西。”   “这都可以?这可是好事儿啊,俺们倒是好生羡慕。”   “羡慕吧?那是俺的总旗大人好,之前就在山上寻些野味过来给大家解解馋,这山里头也没什么好吃的啊,大人就带着俺们下山去寻去了,总之一句话,大人待咱们这些个丘八是真心好。”   “是啊,俺们怎么就没摊上这么好的大人呢?要是也能让俺吃肉喝汤,让俺干啥都行。”   “这个嘛,也不是不可以。”牛二开始故作深沉,牛二本身是个实诚人,故作深沉的样子实在是太假了,但这两个军汉都被牛二的这句话吸引住了,不顾其他。   “牛二兄弟快说,有什么办法能让哥哥两个也能吃上肉?”   “俺偷偷告诉你啊,俺寻思着过这么几天俺们大人还得带着咱们下山去,之前背上山的吃食都吃的差不多了,到时候俺来找两位哥哥,哥哥们就跟着俺一起下去,到时候定然有哥哥们的一份肉吃,说不定能像俺一样分到点儿财物。”牛二献宝似得将手里的一块银钗拿了出来给这两个兵汉看。   “这,私自下山不会有啥事儿吧?”其中一个兵汉犹豫道,毕竟这可是犯了军法的。   “有啥事儿?你们没看见俺们下山上来不是啥事儿没有嘛,啥事儿啊,咱大人都打理好了,俺们只要跟着后面办事儿吃肉就成了。”   两个军汉寻思着也是这个理,天塌了有个头高的顶着不是。   “那牛二兄弟咱们就这么说定了,你们要是再下山就跟俺们俩说声,俺们一起去。”   “成,哥哥们就放心吧,这事儿就这么定了!”牛二见话头说完,也起身离开。   ……   荒凉的山涧中,龙辰一个人练着刀,自从上次和那几个朝鲜骑兵拼杀后他就越发觉得长刀的好处,自己擅长的短刀在刺杀方面有着很大的优势,但是在战场搏杀上就无疑变成了弱势一方。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其实只要你反应快,力道足,这刀法就算是入了品了。抗战时期的二十九军大刀队,其实也就那么几个刀法路数,群能拼出赫赫威名,还不是战士敢战、善战的缘故?   龙辰现在做的其实就是在熟悉着刀,触摸着他的温度,他手上的这把刀是上次朝鲜骑士用的,质量比自己在铁山领的刀好很多。当自己摸索出适合自己的使刀方法后到了战场上,龙辰相信自己靠着这把刀,加上自己强大的爆发力和反应力绝对可以成为敌人梦靥,再遇上上次的朝鲜骑士应付起来就能从容多了,不好搞的自己全身是伤。   “这儿不是我的地方么,你怎么也喜欢来了。”冉义从岩壁滑了下来,上次龙辰也是在这里找的他。   “这儿安静,我现在觉得你可真会找地方。”龙辰收刀平息,这大冬天的还练出了满身汗来。   “地方倒是好地方啊,可惜你是没几天好呆的了。”冉义是话中有话。   龙辰微微一愣,随即笑道:“看来没瞒得住你啊。”   “我之前还有点不明白,你折腾这些事情究竟想做什么,直到这两天我发现胡猛他们几个在故意拉其他营头的兵汉说话,我才明白过来,你居然打着这个主意,端生好大的胆子。”   “这不算什么,你不也是在这里混日子么,我不想在这里混日子。”龙辰打了个哈哈。   “你倒是有能耐,为了这事儿你策划了这么久,基本上你进这个营头后座的每一件事儿都是为了它。难道你从来这里的第一天起你就打定主意离开了?”这是让冉义最想不通的一点。   龙辰心道:我会告诉你当我听到这里是东江镇铁山部,如今是天启七年时我就打算离开这里了么?   特战队员并非整天除了训练还是训练,那种被训练成杀人机器的战士其实不能算是正真的顶尖精锐。将他们往大街上一放,身上的杀气与冰冷气息都收不住,就算普通人也能察觉到你的不同,这种战士只能防去战场。   而像龙辰这种,集具备着强大的战斗能力,同时也被赋予了与常人一般的生活能力,他们也要接受教育,也有自己的脾性和兴趣爱好,只有这样他们才能算得上是一个“人”,而不是一只被剥离了感情的机器。这种战士往往是最可怕的,当他们进入战斗状态时拥有者强大的战斗技能,但他们也可以自由进入普通人的状态,将自己隐藏起来。比如国家重要领导人的保膘护卫,由龙辰这种特战队来担任效果就非常好,你整几个杀气外露的铁血战士往领导人身前一放实在是不上镜,也影响形象。   龙辰的训练之余的兴趣就是读书,尤爱史书。所以他知道,在天启七年就会有丁卯胡乱,后金皇太极以朝鲜“助南朝兵马侵伐我国”、“窝藏毛文龙”、“招我逃民偷我地方”、“先汗归天……无一人吊贺”四项罪名,入侵朝鲜。派镶蓝旗旗主阿敏、镶白旗旗主阿济格、镶红旗旗主岳托,贝勒济尔哈朗、杜度、硕托,总兵李永芳等人率大军攻打东江镇,以解除心腹之患。朝鲜认为毛文龙必败,为自保倒向后金,向后金大军提供朝鲜服装引贼俱换丽帽丽服,冒充朝鲜军围攻铁山。铁山都司毛有俊等率千余名守军与后金大军血战,战至最后一卒,无人肯降,毛有俊拔刀自刎,壮烈殉国。 第27章 起誓   所以说当龙辰从胡猛口中得知如今的年代和自己所在地点后,他就开始准备离开铁山部。   龙辰从心里敬服敢于为国捐躯的毛有俊,但龙辰不想就这么和他一起战死在铁山,他觉得自己能够做的还有很多,老天既然给他这个机会让他穿越到这个动荡年代,想必不是仅仅为了让他在这铁山战死。   龙辰想改变自己的命运,首先要做的就是离开铁山部,其实他自己独自离开倒是容易,但当毛有俊封龙辰为总旗后,龙辰就觉得自己是不是能带着一帮子班底一起离开呢?   他亲自给手下抓蛇肉,扎鱼,企图收拢他们的归心,这效果是有的,但这远远不够。所以龙辰带着手下下山劫掠了金宅,此举是为了自己后招作铺垫。而现在龙辰野心更大既然要准备离开了,那就多带点人离开不是更好?他让胡猛这些信得过的手下去忽悠一些军汉,到时候一起骗下山。   龙辰相信这帮子兵汉在自己手中发挥的价值比在铁山一役中全部战死来的大,当然,这也是龙辰自己给自己开脱的借口。甚至自己若是有能力,也可改变毛有俊战死铁山部覆灭的结局。   这国,不是共和国,不是龙辰能为了维护尊严和利益而不惜献身的共和国,这个大明朝廷,龙辰对它并没有多少归属感。不过,自己既然是汉族,来到了这个后金崛起,汉家衰落的时代,总得为自己的民族做些什么,不能让自己的民族在满清的脚底下当三百年的奴才!   对于冉义,龙辰是真心欣赏,这个自萨尔浒之战中存活下来的老兵,拥有着不逊于自己的战阵拼杀能力,只是他的心被自己尘封罢了。这样的人才一起骗出铁山跟着自己日后的路就更好走了。   “你不喜欢这里,我也不喜欢这里,我想离开,本想骗着你一起走,既然被你发现了,那我就请你和我一起走。”龙辰语气不卑不亢,这不是命令也不是请求,这是诚挚的邀请。   “没了这大明铁山军营,你就不是我冉义的上官了,你有没想过你拿什么命令我?就算我和你一起离开这里,你凭什么认为应该是你来统领这帮人?”   冉义这意思就是已经同意了和龙辰离开,但是他没有认同龙辰日后的领导地位。   “那你想怎样?”   “答应我三个条件,日后我冉义奉你为主公也不是不可。”   “你提。”   “第一个,你当着我的面发誓,此生必灭东虏!”冉义目光直视着龙辰。   “我龙辰在此对天起誓,此生必灭东虏,收复辽东,保我汉室江山不为异族所得。若违此誓,死后永堕轮回,不得超生!”经过这次穿越,龙辰也对这世上究竟有没有老天爷也产生了一些怀疑,但这个誓言也的确是由心而发,若是上苍给了自己这个机会,自己还不能逆转满清入关的大势,那无论遭受什么惩罚也不为过。   冉义顿了顿,接着道:“我不管你日后怎么对朝鲜百姓,但我要你答应我绝对不能如此对待我汉家百姓!”   “我答应你。”龙辰一直认为一个民族的崛起一定要踩在其他民族的身上,自己日后再怎么压榨朝鲜百姓也是为了快速使自己强大起来,为了替自己的这个民族抵御后金崛起的逼迫,而不是为了真的占山为王。   “第三个,在我用枪时,战胜我。之前我们曾言,靠官职压人是假的,得靠自己的功夫,我出枪后你若不能将我击败,那就别指望我会甘心听命于你。”   “那容易,我今日就打得你心服!”龙辰将长刀在手上翻了一个花圈儿,决定应战。   “我知道我拳脚功夫不如你,但这上阵拼杀,拼的可是刀枪!”冉义卸下下自己背上的长枪,在手中舞了一个半圆,摆开一个起手式。   两人相视一笑,同时爆发,冲向对方。   冉义长枪直冲,挥舞着花旋,其间夹杂着雷霆滚动之势,这是准备在一开始就用这种大开大合的招式将龙辰从气势上压下去,从而占据主动。   龙辰自然不愿意在拼斗一开始就被对方压下去,但又不能后退避开,不然冉义就将开始占据主动,在此之际,龙辰借着冲击的惯性倾斜了身子不与冉义正面冲撞而是选在攻其侧面。   冉义长枪舞动犹如龙舞九霄般豪壮,又似蛇灵戏水般轻灵,迅速抵住龙辰自侧面的攻势,并且迅速化守为攻。   龙辰笑着继续侧身奔袭,就是不和对方正面鏖战。冉义虽看似占着优势,却拿龙辰毫无办法。若是正面相战,冉义有信心借着自己的枪法将龙辰压下,但龙辰选择了灵活战,可以时刻威胁到冉义的侧翼,即使冉义可以及时补救,但这无形之中也算是一种被动。   两人的交战可以说互有主动互有被动,形成了一种运动中的鏖战。   “你想和我拼耐力不成?”冉义笑骂道。   “是又怎样?”   其实龙辰看似不停游走活动,而冉义只要应付就行,但实际上龙辰的体力消耗绝对没有冉义大。龙辰只需做出可以攻击你侧面的姿态就行,而冉义却习惯性地在用招式抵消掉龙辰的攻势后还顺势反击占据主动,无形之中他的力气消耗就比龙辰大得多。   冉义是一个从战场上走下来的老兵,他明白在战阵必须时刻将自己敌人置于死地,自己必须全力以赴搏杀,这已经是冉义的战斗准则,但这种准则运用在两人搏杀中若是被对方发现了,就会成为你的硬伤。   冉义也明白自己再这么和龙辰耗下去,首先会脱离的应该是自己,但他这种出招的本能无法改变,若是在交战中你还心血来潮地改变下自己的战斗风格,玩玩新花样,那是找死。   冉义决心打破这个僵局,大喝一声,长枪横拍隔断龙辰下一步移动的方位。这是冉义先自行退入下风来换取僵局的打破,他相信龙辰会抓着这个机会压着自己进攻,从而占据优势。   龙辰看出了冉义的打算,但是对方既然主动步入下风,自己是没有理由不乘机站上上风。当即长刀劈下,冉义用枪身夹住了刀锋。龙辰左腿击出,冉义右腿横打,双方在武器架在一起的那一刻进行了腿法的较量。冉义腿法多变,龙辰刚烈,一时互相都无法压制对方。   龙辰刀身反侧,滑向冉义握枪的手指,冉义那一边的手迅速脱枪,接着另一边猛拍枪身,将长枪翻腾起来。龙辰被枪身所挡,无法进一步进攻拉开优势。   但龙辰此刻却有着一股子光棍劲儿,当冉义准备再次接手长枪时龙辰反手将自己手中的长刀甩了过去。冉义只得斜侧身子躲过长刀,而右手继续准备接住长枪。龙辰将手中长刀甩出为的就是这一丝的拖延,此刻迅速出脚,在冉义之前踢中枪身,长枪在两人中间飞了出去。   一番拼杀后,两人都变成了赤手空拳。   “呵呵,我输了,你打算何时带着人马离开?”之前两人在第一面时冉义就和龙辰空手交战过,结局是龙辰能以重伤来换得自己的身亡,在空手交战方面,龙辰略胜自己一筹,此刻兵器没了,自己倒不如直接认输来的爽快。   “我打算在明晚,现在有你来帮我这事儿就好办多了。”冉义捡起了身边的长刀,龙辰也将飞出去的长枪捡回,两人笑着将武器扔给了对方。 第28章 出逃   是夜,同样是在军汉们领完了晚上的口粮后,有十几个军汉开始了四处游走打招呼,传递着同一个消息:   “老哥哥,记着了,待会儿和俺一起去后山。”   “小子,待会儿和哥哥一起走,下山的机会来了。”   “兄弟,俺可是来告诉你了,跟着俺去后山。”   ……   同样是在后山,冉义这次清点人数居然有了八十七个!要知道上次下山清点人数时只有二十五个,看来龙辰这招确实有效果,吸引来了一大批人,这已经不是躲在后面就不会被发现的事儿了。现在不该来的人都比该来的人都多,只要冉义不是傻子就会看见自己的手下一下子扩充了三倍之多。   不过冉义对此并未多说什么,依旧率着部下下山去。   龙辰在下午就命胡猛拎着些许吃食找来到山脚和宋刚陈虎二人吃喝起来,吃喝得正热乎时,有一军士进来禀报说有一队人马要下山。   宋刚和陈虎正欲前去查看,龙辰当即起身,将刀架在了宋刚脖颈上,原本静侍于后的胡猛也迅速拔出兵刃控制住了陈虎。   “大人,你这是何意?”虽然刀被架在脖子上,但宋刚依然没有慌乱。   “兄弟,我想再借个道。”龙辰目光瞪向陈虎,“陈兄弟你再有异动,就别怪我手下真的下杀手了。”龙辰已经发现陈虎脚尖开始变位,这是准备将胡猛来个侧摔,龙辰这话既是警告陈虎也是提醒胡猛小心。   这两个直属军的小旗确实不简单,光这份临危不乱的气度好些个总旗都比不上。   “大人要借道不能直说么,何必动刀动枪,岂不是伤了咱们兄弟情义?”宋刚继续劝道。   “兄弟我也不想这样,这次就请兄弟兄弟行个方便吧,叫你的人放路吧。”   “龙兄弟,这是商量的语气么?”陈虎也不再喊大人了。   “如果你们不配合,那我就只好杀了你们,再带人杀光你们的手下,自然就可以出去了!”龙辰将刀锋贴到宋刚的皮肤上,映出一条血红印迹,“我会说到做到的,别逼我走那条路。”   从龙辰的森然杀气重宋刚笃定若是自己不配合,这家伙真的可能解决了自己和陈虎然后带着部下冲杀出去。   “好,我放行!陈虎,你也命人放行吧。”宋刚终于服软。   龙辰将短刀藏在袖口,抵在宋刚后背,压着宋刚来到他的手下面前。此时宋刚的手下兵士正对突然出现的兵汉严正以待,坚决不肯放行。   见前行受阻,有些人察觉出了一丝不对,也有人已经开始准备回山上去了。冉义心里也暗暗着急,心里也在奇怪着龙辰怎么还没得手。   终于,龙辰和宋刚过来了,宋刚命手下让开放行,心中默数着龙辰这次带出去的人,居然有八十之多,这已经不是一个总旗所能统领的人数了。在如今的大明,你找出一个满编的总旗很难,但龙辰已经超编了一倍!宋刚也明白为何龙辰这次不和自己商量而是直接动刀子了,自己是绝对不会放八十多个军汉下山的,自己定会向上请示。   冉义前去接管了胡猛的活计,压着陈虎来到了寨前,陈虎只得命令手下开寨门,此刻他和宋刚无力反抗,对方有八十多人,自己这边只有二十人不到,一旦打起来自己和宋刚一下子就被干掉,自己的手下也根本挡不住他们。   “宋兄,陈兄,一起出来送送我们吧。”龙辰和冉义分别押着二人出来寨门,缀在部队后面,而胡猛却走在最后面,并未让其他下山的兵汉发现,与龙辰相视一眼,胡猛点了点头向着另一个方向跑去。   “再借兄弟我几匹马吧?”   宋刚还能说不?   牛二等人就去后山下的养马处牵出了六匹马,其中国三匹还是龙辰前阵子送给宋刚和陈虎的,今儿个一并收了回去。   “今晚多多得罪了,是兄弟我的不是,愿我们后会有期!”龙辰没有再难违宋刚陈虎,将他们在寨外放了。   冉义骑术比龙辰好很多,此刻已经跨上战马打了个呼哨,追上前面的人马去指挥去了。   “是该练练骑术了。”龙辰自言自语道。   “大人,上马吧。”牛二将一匹战马牵来。   “我不骑马。”龙辰跑着去追队伍去,他现在骑马只能慢慢走着,都没自己跑来的快。   “宋刚,你说这叫什么事儿?他龙辰这是要干什么?”   “我看这事儿不简单,绝对不是再带着部下出去抢一番回来这么简单了。”宋刚和陈虎上次也收了龙辰的好处,大家都心知肚明这些财货是哪里的来的。不过也没多说什么,明末风气如此,何况此时还是在朝鲜?   “我们赶紧去给将军报信,我怕我们这次罪责大了!”陈虎满脸忧虑。   ……   金宅上次遭到一伙汉民土匪的洗劫,为此金老爷已经准备搬家了,并且在郡城郊外物色了一处房宅,虽然没有这个老宅子宽敞气派,但关键离郡城近啊。郡城边上有军营,那些个卑贱汉民也不会有胆子来郡城边上打劫!   不过龙辰上次未对金宅掘地三尺,所以金家虽然损失了很多,但是暗藏都在,并未伤到元气。家里也没什么人死亡,哦,是有几个不成用的护院被汉匪乱刀砍死了。   说起这些个护院,金老爷一起之下全都撤了,关键时候不敢上,留你们何用?但是宅子里的东西不是一天两天就可以收拾好的,金家还得在这宅子里住上段时日,等都打点妥当了就搬家了。   为此金老爷花重金请来了县衙的一般衙役和一队乡勇,加起来也有五十来号人呢,就指望着在这几天里安安宅子。   冉义骑着马领着队伍直奔的方向还是这金宅,当明晓龙辰的计划后,冉义也理解了为何龙辰上次并未对金家彻底洗劫,这是留作第二次利用呢。   此刻正在睡梦中的金老爷子并不知道,一股比上次人数多出数倍的“汉匪”来到了他家之外。   龙辰来到队伍前面,面对着这些兵汉们:“弟兄们,这宅子上次我们来过,现在我打听到这家还有暗藏,上次我们没来得及找出来,这次我们就将这个宅子彻底翻开,金银细软定是数之不尽!这次,我要这个宅子鸡犬不留,你们有人身上还穿着我们明军军装,要是留了活口,日后状告到将军那边,罪过就大了。”   众兵汉们深以为然,并且为即将到来的劫掠赶到由衷的兴奋。   这次准备的比较充分了,龙辰带来了数条攀索,等下自己和冉义攀上护墙,依旧是老方法,夺门!   “上!”   龙辰将长刀背在背上,冉义同样将长枪系在背上,两人都手拿着攀索向着护城冲去,估摸着距离差不多了一齐甩开攀索,冉义的攀索落空了,不过龙辰的夹牢固了。   “随我来!”攀索勾住城垛子发出刺耳的声音,定会惊动宅子里面的人,龙辰一马当先拉着身子双腿在护墙上连蹬数次攀了上去,接着迅速拔出背上的长刀。一落地就发现这护墙上居然还睡着几个兵勇,已经被龙辰惊醒了,抓着身边的武器就向龙辰冲来,并且有人迅速敲起了锣。城垛子下面和城垛子上居然都是兵勇,龙辰有种错觉,难道这家金宅在上次被自己抢了后金老爷将这个贡献给了官府当做兵营了?   不过接下来宅子里传来女人的尖叫和孩童啼哭声,龙辰心下大定,宅子里人还在,这些兵勇都是请来护院的吧,真是好大的排场。 第二卷 狼群崛起 第01章 血火   冉义并没有再抛一次攀索,而是直接拉着龙辰的那一条开始攀登,此刻已经有数名乡勇拿着叉子向龙辰冲了过来。   龙辰不是冉义,不会能留手时就留手,当他选择进入了战斗状态时,就会有一种将面前的敌人全都撕碎的欲望,见几个乡勇也敢向自己出手,龙辰自是毫不客气,主动迎了上去。   在中国明代,倭患不止,朝鲜也同样受到倭寇侵拢,倭寇善用刀,叉这种兵器的特性对克制以劈砍为主的刀剑类兵器非常有效,尤其是在海战中,手持钢叉接舷格斗的朝鲜兵比使用刀剑的倭寇更占上风,所以这种兵器渐渐为正规军所选用。   但是在朝鲜世宗大王征对马岛的战役中,钢叉暴露出了不利于在山地环境中近距格斗的劣势。总得来说,朝鲜军选用叉作为主战兵器,是通过很多实战之后做出的选择,也和朝鲜当时主要威胁来自“海上倭寇”这一点有密切关系。   无论武器再怎么样,取决定作用的还是使用武器的人,而这些个乡间乡勇平时在朝鲜百姓面前摆摆威风也就罢了,在龙辰面前就是根本不够看,他们无非是手中有个兵器平时抓抓小偷混混的本事。   龙辰侧身躲过一叉,接着便是一个坐地滚,避开了另一边的一叉,叉的优势在于将敌人御于身外,让你有再好的本事也近不了身。龙辰却在这一侧一滚间来到那两个朝鲜乡勇的身前,反握长刀对着一个乡勇就是向上力劈,从对方胯下直额头出现一条血线,这家伙立时死的不能再死。   面对近身战,叉子反而不好使,另一名乡勇准备将叉子抽回来时却被龙辰一把抓住叉身,接着龙辰对着对方的脖颈处就是一刀,鲜血飞溅,那乡勇当即栽倒在地。   正在冲上来的乡勇见袭击者轻松砍死己方两名弟兄,都惊惧起来,推推搡搡不敢上前。   龙辰背后传来长枪破空之音,晓得这是冉义上来了。   “你去开门,这里我来!”   金宅的护墙自然和真正的大城没得比,上面比较窄,冉义的长枪在这里无法施展开,倒是去院子里空间比较大反而可以大开大合。   冉义闻言,不做停顿,当即翻身下去,院内的乡勇都向冉义冲杀过来,不过冉义一杆长枪使得滴水不漏院内诸人根本近不了他的身。   这次金宅大门口居然有一班衙役守着,此刻他们早就被惊动了,不过护墙上比较窄容不下太多人,这班衙役就只得在大门边守着,见有一使长枪的家伙突然出现在院子里,一个人在院子里和众人打得赫赫生风,众衙役立刻心头出现警兆,这家伙这是要夺门啊!   龙辰见护墙上的兵勇不敢上前,自己便大笑着主动前进,最前面的一个乡勇不管愿不愿意此刻都得和龙辰交手了,龙辰左手抽出了短刀,右手持着长刀,先用长刀夹住了对方的兵刃然后迅速近身用短刀结果掉对方性命。   见又有一个乡勇被对方解决掉,这帮乡勇是真的被吓破了胆子了,打头的人居然转身往后面人群里钻,后面的则开始掉头从梯子上下去。在这城垛子上两人并排都施展的不开,只能一个一个上,对方明显功夫了得,一个一个上不是找死嘛。   龙辰懒得现在去痛打落水狗,今夜的金宅,注定是鸡犬不留,杀这些人龙辰觉得没有一点意思。此刻龙辰要做的是去院内将那宅门打开,冉义一人以一杆长枪挡住了十多人的围攻,尤有反击之力,但让他再抽身去夺门那是很困难的了。   龙辰跳入院内,径直冲向宅门,冉义见龙辰下来了,立刻加大攻势将院内乡勇都引扯到自己跟前,不让对方去阻挡龙辰。   那守门的一班衙役也有七八号人,此刻冲上来四人欲将龙辰围杀。   龙辰行进地依旧不急不缓,并未因四名衙役的上前而改变自己的步伐和方向,当有兵刃挥舞过来时,龙辰一反之前在城垛子上的方式以短刀架住对方兵刃,再接以长刀趁机迅速伤敌。   之前在城垛子上的乡勇用的大多是叉子,短刀不方便挡驾,现在这帮衙役手中倒是刀枪为多,龙辰凭着自己的快速反应能力完全可以边用短刀接住他们的兵刃边用长刀伤敌,而自己脚上更是径直向着宅门前进。   冲上来的四名衙役都被龙辰砍伤,哀嚎着躺在地上,龙辰也不上去补一刀,他的目标很明确,就是这金宅大门。   门边剩下的四个衙役也知道这门说什么也不能丢失,现在两个贼人都这般厉害了,若是门被夺了,外面不知道有多少贼人会进来,那局面就彻底失控了。不得不说,金老爷请来的这些乡勇和衙役确实比上次的护院顶事得多,这些人职责本身就是对付贼匪的,眼下更是收了金老爷的大笔好处,自然会比较卖命。   可惜,这四名衙役又怎能抵挡的住龙辰?   龙辰加快了自己的步子,开始小跑,冲向宅门处的四名衙役。那帮子衙役也被激起了血性,不管怎样,这宅门就是大家的命,不得有失!   龙辰短刀长刀交替使用,对上了四名衙役,寻找着对方的漏洞后就是一刀伤敌,这帮子衙役倒也没多少功夫,全凭最后的一点血性支撑着,不过依然被龙辰砍伤打散,见自己已经守不住宅门了,这些躺在地上的衙役还拼命呼喊着:   “贼人要开门啦,贼人要开门啦!”   这帮子衙役想通过自己的喊声来呼喊些乡勇过来阻挡龙辰开门,但他们忘了自己等人不是军队,他们能和突袭金宅的两个贼人打到现在,自家血性和武勇其实只占着很少的一部分,心中最大的依仗就是对方只有两人,而我们人这么多!耗也能耗死他们。   此刻众乡勇一听:“贼人要开门啦。”心里就是一咯噔,完了,还有更多的贼人杀来了,我们挡不住了。这些个衙役若是在军中如此这般,事后定会被主将定一个扰乱军心的罪名。局面,在这一通喊声下立刻崩坏,没有乡勇来阻止龙辰开门,反而围着冉义砍杀的乡勇也不再拼杀,开始小心后退,这金宅又不是没后门,咱们从后门逃出去不就行了么。   龙辰看着那三排木栓,木栓上冉义前几天拿长枪拍出的痕迹依稀可见,如今龙辰更是当直一劈,将三根木栓全都劈断,金宅大门,时隔数日后,再次被从内部打开,迎来了属于它的梅开二度。今夜的金宅,注定遭受血洗,并且将在血火中诞生一支日后可以撼动天下格局的军队雏形!   金宅外的军汉们看着自家两名大人进去了,接着听见了宅子里的拼杀声惨叫声,此刻都已经有点急不可耐了,就是这门,怎么就迟迟不开?   每个男人心中都有渴望征服与破坏的因子,在这些视人命如草芥的丘八,就像一团干草,时刻准备着点燃,金宅内的女子哭泣声、小儿啼哭声已经将他们那种毁灭的欲望激发出来,众人都直愣愣地看着这大门。   终于,大门处发出一声响动,接着门被从里面拉开了,露出了露出了双手持刀的龙辰。   这时事先得到吩咐的牛二等人一齐举起手中的兵刃喝道:“鸡犬不留!”   “鸡犬不留!”   这八十余名军汉已经化身洪水猛兽,从金宅大门内进入。 第02章 事变   随着军汉们的鱼贯而入,带来了一股毁灭一切的欲望以及浓重的杀气,金宅也将被彻底抹上浓重的血色。   看着门被打开,又涌来了一大批贼人,乡勇们彻底丧了胆气,都不再和冉义纠缠,开始后撤,纷纷从前门院子往内宅跑。   “鸡犬不留!鸡犬不留!”   军汉们喊着口号冲杀进去,将那些被龙辰砍伤倒地的衙役都补了一刀,然后追上那些跑得比较慢的乡勇拼杀起来。   那些朝鲜乡勇自然不可能是这些大明军汉的对手,再加上此刻都无战心了,只想着逃窜,那更是一边倒的局势。   内宅里的金家男丁也有的提着家伙出来准备保护家小,这帮子花钱请来的乡勇眼下是靠不住了,那自己就拼了吧。   上次龙辰等人劫金宅时,很多金家男丁并不在家,毕竟家大业大,都在外面管生意,眼下开始准备搬家了,在外的男丁都回来了,面对“贼寇”的袭击,他们也体现了作为男人的一丝血性。但这种血性只能算是一种短暂的无奈,朝鲜是一个既自卑又懦弱的国家,他的上层建筑必须依附中国王朝才能获得正统感觉,这种自卑与懦弱自然传递给了民众,造成了这个国民胆小、狭隘的性格,简单的说就是一群卑微的自大狂。   后世满清入关惧怕汉族的颠覆,下了剃发令,但是朝鲜人并未要求剃发,在满清统治者眼中,朝鲜这个国度根本就不会对自己产生威胁,他们只能永远趴在中原王朝的脚下当一只软脚下!   这些敢于反抗的男丁自然成为军汉们刀下亡魂,不是一个带着把的拿起了刀就算是一个兵了,他们保护的家小也会随后陪他们一起上路。   一名军汉抓到一个丫鬟,好家伙,在军营里头憋了好一阵子了,无处泻火。眼下看见一个长得好酸水灵的丫鬟,是彻底忍不住了,扑上去就欲行欢好。   “哎,你在干啥子?”牛二正好撞见,将已经提枪欲战的军汉从那丫鬟身上推开。   “别拦着俺,俺忍不住了!”这军汉刚刚在这丫鬟身上摸了数把,已经被勾动起了欲望。   “那你好好爽吧,大人有令,可杀可抢,唯独不许奸·淫!”牛二将手中的刀在一旁的柱子上砍了一下,“你且欢快着,等完事儿了等大人来取你狗头,俺可是提醒你了,可别到时候后悔!”   这军汉一听,打了一个激灵,上次龙辰杀了三个敢于藏私的兵汉已经是众人皆知的秘密,违抗了他的命令,他是真的敢下杀手啊。   咽了口唾沫,这军汉闭着眼睛将这丫鬟一刀砍死,接着怀着满腔怒火去寻那些逃跑的乡勇去。   夺门一成,下面就没龙辰和冉义的什么事儿了,冉义收起长枪走到龙辰身边,看着金宅中的血色,眉头不由地绞在了一起。   “你怎么还没习惯。”龙辰执行任务时不知道亲手和间接结果了多少人命,在他看来,只要不是威胁到他的底线,任何人皆可杀!自己手上沾染上的朝鲜人的鲜血,他不在乎,日后相信自己将会沾染更多朝鲜人的鲜血,他更是连眉头也不会皱一下。   “若是我习惯了,我就不会和你一起出来了。”冉义目中有着一丝惆怅,和眼前的血色有点格格不入。   “我们要做的,是二十年后这样的事儿不要发生在我们自己身上就行了,我汉家江山不会变成此刻的金宅。”   “我希望我们做的事对的。”   “但求问心无愧。”和冉义接触地越久,龙辰就越发觉这家伙虽然一身好本事,但性格上却有着致命的缺陷,喜欢妇人之仁。要知道冉义可是从战场上的铁血中历练过的,居然未将他心中的软出给磨灭掉,到真算奇怪。   有了鸡犬不留的命令,凡是宅子内活人不管男女老少都不留活口,少数几个想从后门逃跑的乡勇和宅子里的佣人们一打开后门,发现门口已经有军汉预先守好了,众军汉看见门开了,当即挥动了自己手上的屠刀。   宅子里的喊杀声哭泣声开始减弱,直到最后的消失,当整个宅子里已经没有活人时,大家就开始清点财物了,这本是题中应有之意,上次龙辰当场斩杀了三名敢于藏私的军汉的威慑力还在,现在还没人敢藏私。   金老爷是准备搬家了,将暗藏里的东西都拿了出来放在了书房里,此刻正好便宜了众人,省得再翻天覆地地找。   为了分配财物,龙辰又指派了六名“小旗”,毕竟自己原本手下只有二十五人,可这次跟着一起下山却有八十多人,以便于分配财物这个借口来让这堆新来的人推举出自己认为的“小旗”。此刻龙辰手底下就有了十名小旗,八十多号军汉,这就是他起家的班底,不,还差一点火候,这些军汉就将彻底成为自己的人,独立出大明铁山部之外!   龙辰命令众小旗上前先领取自己那一组人的财物,然后当场分发,没个军汉手中都拿到了些许财物,只能大体估摸着价值差不多了,你总不能将玉镯子砸碎了大家平分吧?拿到好的东西的军汉会喜不自禁,然后嘴里说道下次好的你们先拿,俺最后。   人也杀光了,东西也搜刮好了,龙辰便命人将前门院子里的尸首清理了,大家又在宅子里寻了点吃食,就在院子里三五成群地开锅造饭。   大家伙正吃着起劲之时,忽听宅子外传来一声惊呼:“不好了!不好了!”   这声音想当耳熟,这不正是胡猛这厮么?这次下山之行,胡猛是撺掇了好多人,但是他自己却以养伤为名没有参与进来,这是众人知道的,下山时胡猛也不再队伍里,但此刻,他怎么出现了?   胡猛从大门口出现时吓了众人一跳,只见他背后中了一支箭羽,棉甲上更全是血迹,发髻蓬乱,真是好生狼狈。   “胡猛,怎么了?”龙辰当即上前将胡猛搀扶住。   胡猛扶着龙辰肩膀喘了两口粗气,惊慌道:“大人,大事不好了,出大事了,出大事儿了!”   众人被胡猛这么一咋呼,心里也不禁惴惴起来,自己刚刚可是杀人越货干得很是痛快,但脑子冷静下来发现这也算是犯了军纪的啊,胡猛这个样子,让众人心中升腾起一丝不祥的预感。   “有什么事儿,你细细道来。”龙辰安抚道。   “大人,将军发现了我们下山了,将军大怒啊,命直属军集合要来擒拿我等,猛子来报信时被发现,这不,身上还被中了一箭,将军这次是准备下死手了啊。”   众人哗然,犹如晴天霹雳!   上次下山抢了一把不是什么事儿都没有么?怎么这次就这么倒霉,偏偏出了这等祸端!将军都把直属军出动了,这是要动真格的啊,真要将俺们都捉拿回去问罪?   龙辰放开了胡猛,面色阴沉了下来,接着躬身向众军汉抱拳:“兄弟们,是我龙辰对不住大家,等将军率军来时,龙辰自当去和将军分说,向将军认罪!一切事情,都和兄弟们无关,龙某一人做事一人当!”   众军汉见龙辰这般说,心里也是稍安,大家心里也晓得将军无论怎么养处理这事儿都不会将大家都咔嚓掉,法不责众呢,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那是跑不掉的,龙辰敢于这般将罪责全都揽下来,众军汉心中对龙辰就越发的敬重。 第03章 自立   胡猛的禀报自然是龙辰安排好的,他先前和龙辰一起在山下动手劫持宋刚和陈虎,然后在众军汉出了寨门后再跟着龙辰一起出来,没有被人看到,之后并未跟上部队,血洗金宅他也没参加。胡猛棉甲上抹的是鸡血,背后的箭羽是自己插入棉甲中的,再将自己发髻弄散,活脱脱的一个刚从营中冒着危险杀出来给众人报信的模样,再加上前阵子胡猛就放出了话这次下山他因伤不能去,可惜啊可惜,有了这些先入为主,众人看这架势就不由自主地信了胡猛的话。   眼下龙辰的话也讲了,现在就该事先准备好的托儿出场了,牛二他们自然是不二人选,开始在人群中鼓噪起来。   “大人何必自责,大人也是为了让俺们这些丘八过上点日子罢了,是俺们拖累了大人你啊。”   “将军管得也忒宽了点吧,平日里不让俺们出营头,顿顿给俺们上窝头,俺们出来活络活络,这就要抓俺们回去问罪?这次不死也脱层皮啊。”   “何止呢,我这刚到手的两锭银子,这还没捂热呢,这要被将军的直属军抓回去,这些财货他们能放过吗?”   这些话都是说道大家伙心坎儿里去了,众军汉纷纷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财物,直娘贼,这才刚到手没多久啊,真要回军营被那帮混账东西给抢回去?   “大人,你就带着兄弟们自立吧,反正兄弟们投军无非是为了那么一口饭吃,跟着大人干俺们日子还能过的更好,还回军营受那些鸟厮的气做啥?”   “就是,大人,咱们就跟着你干了,天大地大,就不信没有俺们逍遥的地方!”   铁山部收的都是光棍汉,无牵无挂,也没有家累,这就很大程度上给军队减轻了负担,但这无疑使得龙辰将这些军汉挖走的成功率生达很多,反正军营里没爹没娘,要离开,不就是拍拍屁股的事儿嘛。   龙辰往日待自己手下如何,众军汉都看在眼里,自己人被欺负了,立刻出头,自己受累给手下们寻吃的,更是冒着危险领手下丘八们下山寻乐发财,这种上官哪里找?   冉义也在心里暗暗感叹那家伙前面受的累、下的心思没有白费啊,效果很是明显,有一大半军汉已经点头嚷嚷着跟着龙辰一起干了。那就让自己,演这最后一出吧。   冉义本就站在众军汉前列,此刻更是上前两步,向着龙辰单膝跪下:“愿大人率我等自立,领着兄弟们在这乱世中求存!”   冉义当了许久的总旗官,威望还是有的,眼下他都带头跪下来表决心了,众人纷纷被他带动,也向着龙辰跪了下来,嚷嚷着让龙辰带着大家在这儿世道里活下去。有些军汉还没想好呢,并没有下定决心脱离铁山军营,毕竟在军营大家是大明官兵,出了兵营可就成匪了。不过眼下周围的人都跪了下来,你一个人杵着实在太过扎眼,再看看那些跪着的弟兄看着你的目光,你要是不识相还站着,说不得就会群起而攻之,先把你收拾掉了。   那些犹豫的也就咬咬牙,跪了下去,先从了再说吧,直娘贼,若是当土匪当的不舒服,大不了再回军营投军去。   胡猛也挣扎着在龙辰身边跪了下来,脸埋在下面,无声地笑了出来。大人眼下的谋划成了,大人带着弟兄们去那朝鲜大山中逍遥自在,建立属于大人的势力,自己依旧是大人的心腹,无可比拟的第一心腹!   龙辰心中一块石头落地,自己忙活了这么久,算计了这么久,费了如此多的心力,此刻终于瓜熟蒂落,自己将拥有一支属于自己的武装力量!八十多名军汉,只要往这朝鲜大山中一钻,就是一股让人忌惮的力量。   深吸一口气,龙辰拱手道:“既然诸位兄弟信得过我龙某,那龙某也不再推辞,就带着弟兄们去闯一闯这天下!苍天在上,我龙辰在此起誓,此生此世,兄弟们不负我,我定不负兄弟!若违此誓,天打五雷轰!”   众军汉见龙辰应承下来了,纷纷大喜,心头对这即将到来的将军直属军也不再那么畏惧了,直属军来了,咱们打不过,逃不就是了?这朝鲜虽说小了点儿,但藏下我们百八十号人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日后跟着大人一起纵横,定会比军营里过的滋润万倍。   “大家快点吃完,将军直属军应该快来了。”   众军汉轰然应诺,草草了了地填了肚子,众人一把火将这金宅彻底点燃起来,在这熊熊烈火之中,一支日后足以和崛起中的女真一族抗衡的力量诞生了,虽然此刻的它还很弱小,还很微不足道,但它终会成长起来,搅动这东亚局势!   ……   “大人,大事不好了啊。”   刘德宗已经快要歇息了,被一个兵丁在门外吵起来,开门让这兵丁进屋,心里还埋怨这家伙不知好歹有事儿不会白天禀报啊。   “大人,营里头少了将近百号人啊。”   刘德宗一个激灵,营里头缺个个把人没什么关系,也不会有人去深究,可一下子没了近百号人,这事儿可就大了。   刘德宗忙扯住那个兵丁问道:“有什么消息没有?”   “有人说,是跟着龙大人去后山了。”   “这个龙辰,又在搞什么名堂,难道这次又是带人下山去了,怎么都不和我打声招呼?”   刘德宗转念一想,近百号人?他龙辰哪来这么多手下?不好,这要出事儿了!   刘德宗预感到了事情不妙,忙跑去向毛有俊禀报,而此时宋刚和陈虎二人刚刚将事情向毛有俊汇报完。毛有俊毕竟是个武人,平时涵养再怎么好也只是隐藏起内心深处的狠戾罢了,此刻听闻龙辰居然用刀逼迫两名把守后山的小旗,更是带着近百名军士出了山,他毛有俊再也压不住心中的火气,将签押桌上的物件全都扫下。   他从二人的描述中,已经断定这家伙是不准备回铁山了,这是准备带着这一帮人马自立么!这龙辰,本将原以为你只是身手了得罢了,还想将你放在外面磨练一番再将你调入直属军,日后说不得就成为本将手中的第一爱将,可你倒是有本事,竟能招揽百名将士跟你反出铁山,端生好大的本事!是本将小瞧你了,小瞧你了!   这时亲卫传报刘德宗来见,毛有俊一听,火气更是上了一层,这龙辰可是他刘德宗介绍给自己的啊。   刘德宗进了签押房,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毛有俊的一声叱喝吓得丢了魂。   “德宗,你厉害啊,你推荐给本将的那个龙辰真是有着天大的本事,居然能鼓弄起百名将士跟着他反出了军营!”   刘德宗冷汗开始流了下来,将军怎么就确定龙辰这一定是带着兵反了出去自立呢?自己还没确定呢,自己还想着这龙辰还是和上次一样只是带着部下出去抢下东西就立刻回山了啊。   “周克峰,卢汉听令!”毛有俊不理会跪在一旁的刘德宗,将自己两名心腹爱将喊了出来。   “末将在!”   “末将在!”   “命你二人领一百直属军,两百护军,给我将这伙反军带回来!那龙辰若是反抗,格杀勿论!”   “将军,这不可啊,万万不可啊。”刘德宗忙出言制止。   “德宗,我姑且认为你是察人失当,暂且不追究你的责任,但你现在还有什么话说?” 第04章 县衙   刘德宗刚想把龙辰上次带着人马下山的事儿说出来,并提出自己的猜测认为龙辰这次也只是为了下山抢一把就上来了。   谁知他忽然感受到站在一旁的宋刚和陈虎二人面露不善,这才明白过来龙辰上次下山这二位定是也提供方便的,此刻若是将那件事儿在毛有俊面前抖出来,不光自己又加上一层干系,不再只是识人不明了这点罪责了,那两名把守后山的小旗也定难逃责罚。自己此刻因为龙辰的事儿已经在毛有俊眼中失宠了,那就不要再树敌了吧。   龙辰那家伙若真是像上次一样只是下山抢一票就回来,那大家就一起在毛有俊面前美言,毛有俊也不会对抢了些朝鲜贱民有什么不满,到时候自己也没什么罪责了。若是龙辰这厮真的是铁了心的准备带着这些军汉出去自立,拿自己现在再上前纷说就是将自己彻底打入了万劫不复之地,甚至连带着那两个守后山的小旗一起倒霉,想通了这一层后,刘德宗就决定不说了,赔本的买卖谁干?   “将军,那龙辰身手了得,手下更有百余名军汉,直属军就派出一百,怕是有点不济啊。”   “哼,我就不信那帮子军汉真敢和我的人对着干到底,等卢汉率着军队来了,龙辰拐去的那帮军汉定不会给他死战。两百护军破其部下足矣,余下百余直属军精锐,本将就不信了,擒不得那一个龙辰!”   刘德宗趁机点头称罪,退了下去。   ……   昨夜金宅的大火烧得人心惶惶,不过县监老爷只是让衙役们瘦到县衙里面来,不允许让人出去探望。   自己已经看了金老爷的面子以及送过来的礼金上面派给他一般衙役去看家护院了,更别提还有近乎全县一般的乡勇也在他家。全县近乎一半的武装力量都在金宅窝着了,你再看看这大火,这金宅明显是被攻破了啊。这金老爷子杀千刀的究竟惹了哪里的神仙,惹怒了哪一个大势力,居然吃掉了全县一半的武装力量,最后还将整个金宅都点起来了。   你说,那帮子贼人会不会记恨自己派人去守金宅,烧完金宅后来找自己麻烦?县监越想越觉得大有可能,就忙派人吩咐下去,将全县剩余的乡勇和一般衙役赌拉到县衙里面来保护自己。   到了后半天,天已经开始蒙蒙发亮时,县衙门口忽然来了一大群兵汉,这些兵汉正是龙辰的手下。此刻大家伙是准备跑路了,钻大山落草。可落草你也得有家底啊,在金宅抢了些财帛,这些到了山里有个什么用?所以龙辰当即率着部下来到县衙,到县衙来借东西了。   县监老爷求神拜佛地熬到了天快亮了,自以为今夜算是熬过去了,谁晓得在天亮前这帮子贼人居然真的跑到县衙门口了,这是亵渎,对朝廷的亵渎,你杀人放火都行,日后还有机会招安。你要是打县衙,那就是扯旗帜造反了,朝鲜王廷自会不遗余力地对你进行绞杀。   见县监老爷不开门,龙辰笑着挥手,七八个大汉弄来了绳索,绑住了县衙门前的两根梁祝,龙辰手里还有六匹战马,此刻就有了用场,将绳子另一端系在马身上,然后对着马使劲儿抽鞭子。朝鲜的一切都是简化版,它的王宫和故宫茅厕的感觉差不多,它的县衙更是简陋到惨不忍睹,六匹马似乎还没使出多大劲儿,就把这房梁给拉倒了。紧随着房梁倒下的是县衙大门,也随之轰然倒塌。   整个县衙像个小姑娘脱去了最后一层内衣,等待着龙辰手下的这一群色狼上来蹂躏。   “冲!”   龙辰挥手之下,冉义提着长枪领着五十名军汉冲入了县衙,龙辰则率着剩余将士在县衙外候着,自己现在也是老大了,总不能凡是都得自己往前冲吧,总得给手下人表现的机会。   这冉义是准备帮龙辰打造出一支强大力量来弥补自己心中那个创伤,为的是以后异族倾覆这汉家江山之际,自己等人可以出来挽天倾。这支力量虽然才刚刚成立,但冉义一点也不怀疑他的前景将会是无比广大,而自己就要不断奠定除龙辰之外这二把手的地位!   只有自己有了足够的影响力,自己才能对这支力量日后的抉择去向有着自己的话语权。   为此,他不惜为龙辰冲锋陷阵,成为龙辰手中的一把利刃,他要让自己的功勋牢牢把持住这支力量的第二号人物的宝座,凭他冉义的武艺,他认为自己做的到!   县衙的拼杀很快平息,冉义一杆大枪神勇无敌,领着军汉们一通冲杀就将这县衙里的力量给冲乱了。不过龙辰这次留了话,不要赶尽杀绝,这样不合算,留着一个对自己胆寒的县监比再吓一个新来的县监省事儿的多。   县监在卧房床底下被提了出来,扔到了龙辰脚底下,可惜龙辰队伍里面倒是没有一个会说朝鲜话的,正当龙辰思量时,那县监居然先开口了,居然说得是不算流利的汉话。   “下官不知,这金家究竟是如何冒犯了天朝上军,降下如此怒火?”这县监从龙辰手下里面看到了明军服侍。   “那我可以告诉你,这金家老爷,私通女真。你说,这罪责大不大?我们现在就怀疑你这县衙也和女真有不清不白的关系!”反正金家被自己一把火烧了,龙辰随便往他们身上扣屎盆子都可以。   “冤枉啊,冤枉啊,这金家私通女真蛮夷和本县是真的没关系啊,天上上军明鉴,明鉴啊。”县监大呼冤枉。   前几年朝鲜之主是光海君李珲算是一个比较有作为的帝王,他将弱小的朝鲜玩起了平衡外交,在后金和大明之间游离,就像现在朝鲜一般在美国和中国两个大国间游离,争取利益最大化,站在朝鲜的角度上,李珲确实做的不错。但是没几年,趁着李珲病重,二十八岁的绫阳君李倧发动政变,捆绑了李珲,自立为君,史称“朝鲜仁祖”。仁祖就没李珲有战略目光,一味讨好侍奉大明,估计政变也是受到大明的授意的吧,大明也看不惯脚踩两条船的李珲。仁祖跟着大明一起走,结果是后金和清国两次攻伐。   此时仁祖当政没多久,朝鲜上下对明廷还算恭顺,恭顺到后金就实在看不惯了,今年要来打朝鲜了。龙辰说这县监和女真有交往,那是纯粹的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那要请教县监大人了,为什么他金家的宅子里,会有县衙的衙役还有乡勇?”   “这……那是金家说为了防贼……不,金家,这个,本县。”县监一时语塞,这个还真不好说清楚。   “好了,本官相信大人是被冤枉的,日后山不转水转,免不得要多多叨扰贵县了,还望大人您通融。”龙辰也没时间和这县监慢慢扯了,自己既然打算留他活下来,说这些话也就够了。   “应该的,应该的。”县监忙不迭地点头,似乎自己这一关算是过了。   趁着龙辰和那县监说话的功夫,冉义等人已经将县衙里的七八匹马牵了出来,随后更有人手中拿着各种兵刃弓箭,以后在山里拼命就靠这些家伙了。库房里的叉也被拿了出来,即使大家使不惯,你可以拿这个扎鱼,也可以用来烧烤啊。总之,整个县衙库房里面能搬的东西大家都搬出来了。   最离谱的是牛二,居然将县太爷升堂时做的桌椅也搬了出来,嚷嚷着给大人当帅桌用,还招呼着后面的弟兄将惊堂木什么的一并捎上。   待得龙辰众人离去,这个县衙只剩下一个架子了,县监看着“一贫如洗”的县衙,一肚子苦水没处倒。   “老爷,又有一路明军来了!”   “啥,老天,你还要不要我活喽!” 第05章 首功   出了签押房,周克峰与卢汉分别去点兵,准备连夜出营追拿龙辰一伙。毛有俊的直属军倒是奉令即行,并未有多少拖沓,但护军之流的军汉们却是事儿多了,大晚上的叫爷爷们起来干啥呀?最后还是周克峰一个屋舍一个屋舍将这帮丘八踢起床,为此耽搁了许久。   金宅的大火烧得今晚漫天通亮,老远就能看得见。周克峰和卢汉率军到来时已经是晨曦将现了,金宅也被烧得只剩下瓦砾。   “我们来晚了。”卢汉勒住了缰绳。   “这帮子护军实在是慵懒惯了,事后我必禀明将军,说不得将他们拿出来狠狠操练一番。”周克峰心中扔在恼怒这帮子护军丘八拖沓,要不然说不得在这金家大宅旁就能追上龙辰那伙。   “护军整治那是后话,此刻我们到底还追不追?”   “再追一程吧,谅他们也跑不了多远。”   “就这么办。”卢汉点了点头,命部队继续行进。   县监一听刚送走了一帮大爷,怎么又来一帮大爷?自己这衙门只剩下一个架子了,这帮爷不是连砖瓦都要搬走吧?   无论怎么想,县监还是不得不出来迎接,对着前首骑马的两名将领,县监叩首道:“天朝上兵再次光临此地,若有吩咐,老朽自当尽力。”   卢汉一听再次,心中暗呼看来是找对了路了,忙问:“先前可是也有一支军马来过?”   县监忙回答:“确实,先前是有一支上军开过去。”   “过去多久了?”周克峰问道。   “未足一个时辰。”县监心里很是奇怪这两路明军是在玩什么?但这不是他一个小小县监可以问的,自己县衙被掏空了还没地方说理去呢。   “克峰,都快一个时辰了,再往前走就到了朝鲜郡城了,到时候免不了麻烦。”   东江镇占着朝鲜的地方,明军自然和朝鲜军有着一些龌龊,平时彼此都是克制着,但若是你直接将军队开到对方眼皮子底下这就是纯属挑衅了,仁祖上位不正,对朝鲜也只能是名义上的统治,底下的实权将领已经是自成体系了,若是遭受明军的挑衅,发生两军火拼也不是不可能。   “我先带三十余骑追上去,将这伙子混账东西擒回来,你且在这里候着。”周克峰调转马头,招呼着队伍中的三十余骑随他前去追拿。   卢汉点了点头,“你且先行,我等随后跟上,若是到了郡城地界还没追到他们,就切莫再追了,免得给将军惹来麻烦。”   周克峰点了点头,“这我晓得。”   话毕加了记马鞭,率着三十余直属军精骑绝尘而去。   龙辰众人手中都拿着各种东西,有从金宅里搜刮出来金银细软家禽,也有从衙门仓库里搬出来的各种兵器,所以部队行进的很慢。   大地传来了轻微的震动,这种震动非极度灵敏之辈不能察觉,众军汉依旧笑呵呵着赶路。龙辰和冉义相视一眼,互相点了点头。   “牛二,你们几个跟我来,有东西落在那县衙里头了,陪我回去取。”冉义招呼着牛二等几个有马骑的军汉。   后面有一小队骑兵正在向这里追来,十有八九是铁山部的追兵,自家人知道自家事,若是此刻铁山部的追兵来了,自己手下这八十几个军汉到底能发挥多少战斗力倒还未知,且真见了铁山来的追兵,又有几人会继续跟着他龙辰铁了心的自立?所以绝对不能让这帮子追兵跟自己的手下碰面,一旦见面,就基本上宣布龙辰的这次自立失败,或许龙辰和冉义能靠着身手逃脱,但光秃秃的两个人想白手起家那更是困难重重!   牛二等人都是胡猛原来的手下,算是最早跟着龙辰的那一批人,他们是绝对的唯龙辰马首是瞻,决心追随龙辰自立的,因此被第一批分配到马匹,成为了骑兵。辽东汉子大多善骑射,稍加调教就是一支骑兵。   冉义领着牛二等人策马行进了一段距离,见见不到龙辰的部队了,这才停下了马步,静静地等待着。   周克峰身后率领的可都是直属军精骑,都是能上阵厮杀的骁勇汉子,莫说是追击龙辰手下的那百人不到的护军,就是两百护军在自己前面列阵,周克峰也有信心带着自己的手下骑兵将对方击溃!两军交战,不是单纯的人数对比就能决定成败,靠两方人数来推测一场战争胜负的那只是门外汉罢了。   看着周遭的痕迹,周克峰断定自己离那一伙乱军不远了,再过一会儿就能追上了,谁知在官道中央有七八骑横侧着,挡住了众人的去路。   “我认得你,你是护军原来的总旗官,姓冉是吧?”周克峰并未直接命部下冲锋击溃这七八骑,他认为这冉义可以直接被自己拉回来。   “在下冉义,大人倒是好记性。”冉义抱枪随意拱了拱手。   “你原先的官职可是被那龙辰顶替了不是?如今更是被龙辰那家伙骗的敢率部脱离铁山,本将念你事先不知情被蒙蔽了,替毛将军免去你的罪过,陪本将一起去将那伙子反军追回来,必复你总旗官的官职!”周克峰料定这冉义官职被龙辰顶替了,心中定是对龙辰有所怨恨,这龙辰命这人断后真是不用脑子,不是凭白送给自己七八骑嘛。   “恕难从命。”冉义未经考虑就出言拒绝。   “你这厮,是存心陪着那龙辰反出铁山了?好!好!好!你这是自己找死,就怪不得我了!”周克峰不再犹豫,挥手命部下冲锋。   冉义抚摸着枪身,面对着迎面而来的骑兵,他仿佛再次回到了那次萨尔浒之战中,虏骑喧嚣,明军一败涂地,五万儿郎埋骨关外!   自己如今有机会打造一支属于自己的势力,不同于衰朽明廷的势力,这股势力给了自己希望,自己就不允许它被扼杀!   长枪横侧,冉义纵马前冲,身后的牛二等人也策马追随,七八骑对上了三十余骑直属军精锐。   此刻的冉义彻底展现出他的全部武勇,龙辰可以在马下对决中赢得冉义,但这马上功夫龙辰是远远比不上冉义,真正的男儿自当横刀立马,纵横天下!   冉义是尖头,领着身后的牛二等人与直属军精骑撞到了一起,凡是敢挡在冉义身旁的直属军骑兵都被冉义长枪扫落在地,无人可略挫其锋芒,当真有万夫莫敌之勇。   一轮交锋下来,直属军有十三人被打下落马,而冉义这边也有两人坠马,这对亏了冉义一人顶住了几乎大半的压力!   周克峰与两名骑士并未参与这次冲锋,看着落地的十余骑,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自己以前是瞧不起这护军的,连同这些护军军官他周克峰也没放在眼里,可这平时根本没什么名头的冉义,居然是一员深藏不露的猛将,自己这次可能就要栽在他的手里了!   “大人,还要再来么?”冉义目光中透露出一丝赤红,他已经被激起了火性。   周克峰目露犹豫,马上交战,被打下马来的无不是重伤,多半会留下残疾,这一下子就有十余骑废了,他周克峰也心疼。   “哼!修得猖狂,我来亲自会会你。”周克峰善使刀,上次在比武中被龙辰以短刀将其击败,他没往心里去,真正的战阵搏杀比的是马上功夫,谅你武艺再高,在这千军万马中依旧翻腾不起来。   冉义嘴角露出一丝冷笑,他的内心对这明军早就没什么归属感了,就拿你的人头取这首功又何妨? 第06章 杀之   周克峰策马冲来,冉义只是用轻蔑的目光看着周克峰,并未策马迎上去,只是原地静候。   马上交战,借用战马冲击时的惯性,骑士挥舞出的兵刃上会有更强大的力量,只要骑士能和战马的韵动达到一种默契平衡,就能最大限度的借助这种力量,那些个武艺超强之辈跨到战马上和人家马背上交战,就很有可能被一个普普通通的骑兵斩杀。所以说双脚着地和双腿跨马是两种决然不同的战斗环境。   冉义此番作态一方面是对周克峰的一种无言藐视,就是要告诉你,我不需要借助战马的力量一样可以将你斩杀!另一方面是自己站在这儿承受周克峰的冲击,那还有近二十名直属军骑士就会踌躇不前。自家大人明摆着占着优势,将对方主将站杀后对方定然溃败,到时候再掩杀过去不是更好?何必凭白地抢了自家大人的风头,干这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冉义认为凭自己的马上功夫,将这伙追兵拦下很容易,但自己要的是取对方主将的项上人头,并且还要最大限度的保存自己的力量,跟着自己出来拦截的这几骑可都是龙辰的心腹,是这支部队的中流砥柱,能保留一分就尽量保留一分吧。这是冉义的性格,他没有龙辰那种无法无天的霸气,也没有龙辰敢于打破一切的勇气,他只能做一名猛将供人所用,没有能力自成体系。   周克峰狞笑着纵马即将与冉义撞到一起,他长刀直下,带着战马四蹄奔腾的冲击力砍向冉义,他占据着绝然的优势!   冉义双腿用力蹬起了马镫,整个人居然从马上飞跃起来,周克峰这一横劈彻彻底底劈了个空,心中暗叫不好,连忙仰身贴在马背上准备应付冉义来自上方的攻势。   冉义飞身而起,躲过了周克峰这一刀,接着更是借着下落的惯性长枪斜插向周克峰,带着森然蓬发的杀气。   周克峰用刀砍枪身,妄图将长枪砍偏,谁知冉义的臂力和腕力惊人,再加上腰部发力协调,长枪不为所动,依旧直愣愣地向自己面门刺来。   周克峰脸上闪现出一丝潮红,接着双腿从马镫中脱出,整个人翻身下马。冉义见状,腰部猛然发力,在空中舞了一个旋儿,长枪翻了个身,依旧刺向落地的周克峰。   周克峰刚从奔腾的战马上翻身下来,虽说没摔倒,但是这股子惯性已经使他脚底不稳,接着赶到后背发凉,心头出现警兆,也来不及曲腿平复这股子惯性了,干脆顺着惯性向前滚了两个跟头,心中暗恨,这次狼狈大了!   冉义的攻势还没停,周克峰在地上头朝下打了两个滚躲过了自己的这一枪,枪尖刺入了土层,借着枪尖为支点,冉义整个人依靠枪身向周克峰那边倒去,双腿更是借机踢出。周克峰刚滚得头有点晕乎,却没想到冉义攻势仍未断绝,刚站起来胸口扎扎实实受了冉义两腿,整个人倒飞出去。   周克峰挣扎着从地上抬起头,忍不住从嘴里喷出一口鲜血,冉义拔出长枪横跨两步枪尖抵到周克峰喉咙,枪尖再下去一分就见血了,周克峰已经感受到了枪尖的凉意。   周克峰带来的直属军骑士见主将居然一下子被击倒下马,更是被制服都是大吃一惊,纷纷策马上前,涌了过来。   牛二等人也是大吼一声,策马先护住冉义,双方人马一时僵持起来,直属军骑士忌惮自家安危不敢动手,牛二等人人少也不敢先动手。   “呵呵,某就不信,你敢杀我!”周克峰目光狰狞盯着冉义。   “牛二,将这家伙绑起来!”冉义很想现在就取周克峰的人头,但周围还有二十骑直属军,现在杀了周克峰这帮子骑士定会上来拼命,到时候带着手下脱身就难办了。   牛二应声下马,实在找不到绳子,就将自己的裤带子解下来将周克峰的手腕给绑起来。   直属军军汉没有动,依旧冷冰冰地盯着冉义等人。   周克峰冷笑着盯着冉义,并没有对手下兵马下命令,他心中笃定对方不敢杀自己。   牛二将周克峰拽着站起来,周克峰抖一抖身子,挣开了牛二的手,冲着冉义笑道:“有胆子现在就杀了某,某还敬你的胆气,要不然就放了某,某念你这一次,在将军面前依旧保你富贵!”   周克峰笃定的是龙辰等人是出去自立,但绝不敢反出大明,至少不敢公然和大明站到对立面去。要是杀了自己,那是彻底撕破了脸皮,彻底反出了朝廷,走上了不归路!   “再聒噪,我就杀了你!”冉义冷漠地扫了周克峰一眼,“三脚猫的功夫也可以窃据高位,这大明军队就是被你们这群废物搞烂了!”   其实周克峰身手很是了得,绝非冉义所说之三脚猫,和龙辰也能交手一二的人物又怎能是简单?但此时居然被冉义以一个护军总旗的身份轻松击败,确实让周克峰心中很是抑郁,虽然他明白刚刚击败自己的人绝非常人,并且在心中告诉自己自己败得不冤,但对方依然是护军的一个小军官,而自己是掌控直属军精锐的!   “你敢!”周克峰胸中抑郁之气愈发浓郁,加之刚刚被龙辰那一脚狠蹬,胸口依旧发疼,此刻抑郁之气引发,喉咙口又是一甜,强憋着这才没有再吐血。   “牛二,你等先走,稍后我自回来。”   “大人,这怎么行,我不能让你一个人呆在这儿!”牛二自是不肯,无论什么时候抛弃主官都是在军队中所不允许的。   “你是我的拖累,懂么?”   “这……”既然冉义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牛二也没什么好说的了,自家大人武艺是高强,说不得没了自己等人的拖累,杀出来应该是没问题。   “大人,吾等先行一步,在前方等着大人归来!”牛二再次拱手,招呼着身旁的弟兄将之前一次对决中坠马的兄弟扶起来一同离开。   直属军的军汉们冷眼旁观这牛二等人的举动,并没有出手干预,任凭牛二等人离开。   “跟某回去,某替将军保你富贵,你武艺不错,将军会赏识你的!”周克峰直到现在仍未放弃劝服冉义重回铁山,许下众多宏愿。   “我说了,你再聒噪,我就杀你,真当我说话不作数么?”冉义话落,长枪刺出,刺入周克峰的脖颈,周克峰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冉义,可是再也说不出话来了,头一侧,死了过去。   主将死了,直属军的骑士们没有头痛呼也没有惊慌,只是挥舞着手中的兵刃向着冉义发动了冲锋,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自家主将在自己面前被杀了,这已经是泼天的罪过,众人是跳不掉的,也就只有将这杀死主将的人拿下,方可抵消自己些许罪过。   冉义想不到自己跟着龙辰出了大明铁山军营,为了是自己整合出一支日后可以抵御东虏铁蹄的力量,可自己居然第一战杀的是大明的将领,而现在自己也要面对这大明的将士围杀!   好吧,那就杀吧,十年之后,我会证明究竟谁是对的! 第07章 翁主   冬风扫落叶,飘零下来的是一种破败凄凉,又掐死给这大地披上了一层冷漠与荒芜。   山林小径中,一队人马急匆匆地行进着,队伍中有一辆马车,丝绣白缕,红粉飘香,透露着一股子雍容华贵。马车前后各有四骑护卫,总计八名骑士都紧紧围护在马车边。   “翁主,瞧您这么急的赶路,好好的官道不走,偏偏要走这山路,小婢可是听说这山里可是不安全呢。”小丫鬟翠儿看着荒芜的山野心里怪惶惶的。   “有什么不安全的,我不是有崔将军护着么,这山里头那些汉人贱民敢到崔将军面前撒野么。”这话明显就是说给车外的护卫听的,声音婉转凝脆,娇柔妩媚。   听见车内传出来的话语,崔永平笑着呼喝了一声,“殿下,有本将军在,这山野里的汉人贱民绝对不敢出来冲撞了您。”   “凝儿倒是好福分,出来就有将军帮衬着。”   “只要殿下明白我的心意即可。”崔永平又开始表达自己的爱慕,这阵子快成自己的习惯了。   “凝儿的命运还不是由父王安排,自己又怎能做主。”   崔永平面色一暗,刚才的意气风发全都没了。   这车中坐的是当今仁祖之女,名李凝,由于是庶出,称翁主,只有嫡女才能称公主。仁祖算是窃位而上,王位来的不正,对于手握重军的封疆大吏的掌控力就会无形下降很多,只得通过联姻的方式来和这些个封疆大吏联合,获得他们对自己王位正统的拥护。   李凝算是仁祖比较喜欢的一个女儿,自幼聪明伶俐,善于察言观色,很是讨仁祖欢心。不过这次为了联合朴氏,仁祖算是忍痛嫁女了。朴氏手掌朝鲜七成边军,在军方中势力颇大,只有获得了朴氏的支持,仁祖这王位才能坐得安稳,与王权比起来,一个女儿又算得了什么?   只是李凝虽然是庶出,但性子非常高傲,现在才二八年华,却已经会灵活利用自己的魅力将一些青年才俊玩弄在自己掌中,这次被迫要嫁去朴氏,李凝心中是一百个不愿意,自己的驸马自然要自己去挑选。   可是天家无情,自己在父王的心中和那个王位根本就没有可比性。再怎么磨磨蹭蹭最后还是得出发,但是李凝借着自己的魅力将崔氏少公子崔永平迷住了,崔永平硬是利用崔氏的影响力将翁主留在崔氏封地游玩。   这下子朴氏自然是不愿意了,这是自家媳妇,凭什么滞留你家?两大氏族为此就开始互相较劲,仁祖自然是乐见其成,也不去下圣旨去催促,只有手下臣子斗得厉害,这王权才能愈加彰显,还心中暗赞女儿真是好本事,还没嫁过去呢,就挑拨起两大氏族的矛盾了。   本来李凝还想着继续呆在崔氏封地的,谁晓得惊喜忽然来了,自己的驸马居然不明不白的被一伙贼人杀死了,据说还是那帮子大明辽东过来的贱民。这可是帮了自己的大忙了,李凝当即出发离开崔氏领地去朴氏拜祭自己的未婚驸马。崔永平似乎已经被李凝迷得神魂颠倒了,自然以护卫之名跟着一起来了。   当然,崔永平可不仅仅是真的一路护花,他手中还有自家父亲给朴氏族长的亲笔信,大意是为此次之事道歉修好。崔永平也知道这李凝是不会属于自己的了,与家族利益比起来,一个女人是无所谓的,自家父亲也不会去向仁祖提亲,不然崔氏和朴氏的矛盾是彻底结下了,这是对家族利益极大的损害。   李凝自以为可以用自己的魅力将男人玩弄于鼓掌,其实大部分男人表面上会做出对你的着迷模样,但是内心却很是凝醒。权门世家中长大的孩子,又有几个是真的缺心眼,女人往往被视为玩物,而权力才是他们的生命。   有道是无巧不成书,前几天龙辰和胡猛下山时在郡城门口杀了两个朝鲜兵丁,居然惹来了一队朝鲜精锐骑兵的追杀,这领头的骑士就是李凝的未婚驸马。当时这朴氏公子正带着亲卫有事逗留于郡城中,见郡城遇到贼人袭击,就带着自家亲卫骑兵追了出去。自家手下都是朴氏内最上等的精锐勇士,心想着对付几个汉民贼人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可惜他遇到的是龙辰,结果手下被杀了三个,就连自己也是殒命!   李凝从崔氏领地出来,为了赶时间不惜走山路小径,居然和刚从官道上拐进山林的龙辰一伙撞到了。   众军汉们虽然没什么文化,但那车子明显是女子才坐的香车,众军汉就自发地将这伙人围了起来。胡猛还叫嚣着:“兄弟们,咱们刚刚入山,这老天爷就给咱们大人送来了压寨夫人啊,哈哈。”   众军汉们都是笑着回应着,但是手底下的事儿可一点也不含糊,抽刀子的抽刀子,拉弓的拉弓,一副备战态势。   崔永平原以为是遇到了贼人袭击,但是仔细一看里面居然有人穿着明军制式的衣服,心头一愣,这里都快到郡城地界了,怎么还能碰上明军?毛文龙在皮岛开东江镇,势力占据着朝鲜好大一部分疆土,早就引得朝鲜实权者的不满了,无奈仁祖为了自身地位巩固,拼命抱着明国的大腿,对毛文龙也是能忍就忍的态度。   龙辰是光棍一条,此刻是蛟龙入海无法无天了,以后的计划大概就是吃朝鲜人的,抢朝鲜人的,送上门的朝鲜女子,为何不要?   见众军汉已经先一步做好战斗态势了,龙辰也不拖泥带水,“将车子里的女子给抢过来!”   崔永平是大世家出身,自然学习过汉话,此刻正准备上前询问这支明军为何出现在这里,谁晓得对面的明军连说话的机会都不给自己,箭羽就直接射过来动手了。崔永平前面的两名护卫当即中箭坠马,对方人多,崔永平马上调转马头招呼着身旁的护卫一起向后逃。   “将军,将军,带上凝儿一起走。”   此刻逃命要紧,哪还顾得上带上个女子当拖油瓶,崔永平看都不看一眼车中的李凝,被护卫簇拥着快马离开。   龙辰队伍里的骑兵都被冉义带走去拦截铁山部的追兵了,两条腿的自然是追不上四条腿,不过没关系,这车是跑不掉的,车里的女子亦是跑不掉。   众军汉们将香车围起来,也没人敢上前掀帘子,这是大家内定的压寨夫人,你敢上手?不怕大人一刀剁了你的话尽可以试试。   “大人,女子抢过来了,您且过来看看,还中意不,若是长得不俊,兄弟们负责再给大人找一个就是了。”   众军汉们一起笑出声来,车内的李凝自是听得懂汉话,听外面的话语就知道自己是落入一帮贼人手中了。   这该死的辽东贱民,本来还谢谢你们帮本翁主杀了那朴氏的小子,现在居然就连自己也落到这帮贱民手里了。   龙辰当即跳上香车,为了谨慎起见并未着急去掀动帘布,而是拔出自己的短刀,“哗啦”一声将整个马车帘子给割了下来。   万一里面不是坐着妙龄女子,而是一个会武功的变态什么的自己再傻乎乎地掀开帘子把头伸进去,不是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么。   帘子被割下,车厢内的情形一览无余,两名女子,一名是丫鬟打扮,样子倒还算清秀。至于那正中坐着的女子眉毛细长精致,眼睛明亮动人,穿着一身貂裘大衣,但也遮掩不住曲线的曼妙。此女子第一眼给人一种柔情妩媚之感,接着就是扑面而来的冷艳动人,此时的受惊状更是能无形中激发起男人的保护欲。   周边的军汉们也偷偷向车内打量起来,接着哈喇子都流下来了,直娘贼,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水嫩的女人啊。接着回过神来这可是自家大人的压寨夫人,也是日后自己等人的主母,赶忙擦了擦自己的哈喇子,强制自己将目光移开。 第08章 汉家   “大人,怎么样,还中意不?”这时候也就胡猛这等心腹才敢开口调侃,胡猛也是借此机会向众人证明自己在大人心中的地位。   龙辰没有回话,他先下意识地看了下这两名女子的脚,脚虽说不是很大,很是娇巧,但和三寸金莲还差得很远,是没有缠脚。龙辰知道这个时代的汉家闺秀都流行缠脚,不缠脚就嫁不出去,归根究底还是这时汉家男人对小脚的变态癖好吧。朝鲜和日本是吸收中国汉唐时的国粹,似乎缠足这等陋习并未在他们国内流行。龙辰毕竟是个审美观正常的现代人,若是在这个时代找女子,缠足的就首先不要,畸形残疾的小脚又有什么好看的。   “下车,跟着我们一起走。”   李凝抿了抿嘴,眼前的这个男人让她很不舒服,他是纯粹以看一个女人目光来看她,没有别的情绪在里面,在这个男人面前,她觉得自己根本就没有丝毫讨价还价的资本。   在翠儿的搀扶下李凝下了车,周围的军汉们都极其克制地不去看她,但是还会忍不住偷偷瞟一眼。   李凝黯然,自己的容貌似乎只对这种丘八有效果么?再联想刚才崔永平只顾着逃命毫不犹豫地将自己抛下,将李凝的自信全部击碎,自己认为之前对这些男人只是逢场作戏,谁知道这些男人也是在对她逢场作戏呢。   军汉们继续前行,龙辰走在李凝身边,这女人说实话长得很漂亮,很动人,龙辰也不会做什么老学究,既然被抢过来了,自然就是自己的女人。   “你介意把你的来历告诉我么?”龙辰这话问的很直接,也问的很无所谓,朝鲜国王都没放在龙辰眼中,何况一朝鲜女子。   李凝仍然沉默,不说话。   “不说也没关系,你可以跟我们以后的孩子说,说说她外公家是多么有势力多么强大,最后再抱怨下他们的母亲---你,是怎么被他们父亲抢到手的,然后被逼无奈之下,生下了你们这一群。”龙辰本身就不是古板的人,以前当特战兵时紧张的战斗后就必须让自己精神尽快放松,为了帮自己的手下走出战斗状态,龙辰尽量让自己变得风趣一点。一个战士是有攻击性的,他在战场上呆久了就不会再适应普通人的群居生活。   自然,之前在铁山部都是面对着一群丘八,自己也没地方风趣去,眼下有一美女同行,龙辰自然说说笑笑。   李凝听完这家伙的话,饶是城府颇深的她也禁不住小脸微红,暗道这家伙怎能如此无耻?不过这番调侃下自己落入贼手的不安倒是被打消了点。   “将军,你不觉得你这样很无礼么?”李凝还是决定出口说话,不然真怕眼前的这个男人将自己不明不白的给“办了”。   “无礼?什么才是无礼,姑娘你如今在我手中,我对你怎么样都是有礼的。”   “天朝上兵都是这种气度么?奴一直仰慕汉家文化,如今倒真让奴好生失望。”李凝自然也从装束中看出了这些是明军。   龙辰一阵好笑,汉家文化啊,再过十七年就会沉沦在满清入关的铁蹄之下了,倒是你们朝鲜人由于实在没用还能不剃发,保留自己的民族特色,也顺带着保留了一点汉文化的传承。   “你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汉家文化么?”   “奴自幼学习汉文,琴棋书画虽不敢大言说精通,但也能算入门,将军你认为呢?”李凝这是打定主意先将自己的身份提高起来,这时候不是藏拙的时候,不然真被当成一个姿色美丽的普通女子,被这帮无法无天的丘八抓到了,想都不要想那个恐怖的结局。若是自己足够优秀,想必还能得到些尊重。   “这些,不算汉家文化的精髓。”龙辰轻轻摇了摇头。   “那奴倒要请将军赐教了。”   龙辰忽然转身,一下子将李凝抱在怀中,然后轻轻在她耳边吹了口气,“我告诉你,这就是汉家文化。我们汉族仅仅是用琴棋书画这些东西来装饰自己罢了。就比如,你很漂亮,我就要抢了你,我们汉家追求的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天穹之下唯我独尊!我们是这个世界上最优秀的族群,历经多次磨难我们依旧保留自己内心的高傲,无论历史上被哪个异族奴役,我们也不会永久沉沦,只是在积蓄力量准备下一次崛起罢了!你说琴棋书画是我们汉家文化,其实这只是我们的皮毛罢了,你尽管学去,你越学就会越发现,你们的民族在慢慢变弱,在慢慢变软,在慢慢变得没用!”   李凝刚开始被龙辰抱起来时心头一颤,但是龙辰说的话却如雷霆击打过自己的心间,她是帝女,眼界自然比别人宽阔得多,也能够看得深刻得多。龙辰这话语中虽然有着太多的霸道,却也发人深省。自家在明太祖时期建立了李氏朝鲜,一心仰慕学习汉家文化,结果是上层社会开始腐朽堕落,国家的戾气开始一天天消散。甚至变得连那东瀛倭国的劫掠也越发无力抵抗。难道,真的是我们学习错了么?   龙辰看这女子目中露出深思,心中暗叹这女子不简单啊,老天爷真是待我不薄,让我带着一帮子军汉刚自立,就送来一个上位女子给我,至于让不让她做自己的压寨夫人,那就不劳烦老天你了。   龙辰众人先是行进到鸡鸣山地界,选取一处溪水旁准备安营扎寨,至于在不在这里常驻还有待商议,因为牛二等人是回来了,但冉义那家伙,还没回来。   “冉义啊冉义,你可是老子费尽心思挖来的猛将,这才刚开始,你绝对不能出什么意外!我们要死,也要死在和东虏的决战的战场上!”   满清入关,可以一个剃发令,逼汉家男儿把头发剃成辫子,却无法改变汉家男人对女人小脚的变态喜爱。康熙年间清廷就曾下过诏令禁止缠足,可是最后仍是抵挡不了缠足大潮,原本是禁止全国妇女缠脚的命令变成只有满族女子不许缠脚,清末慈禧那败家老娘们儿也曾下过懿旨禁止缠足陋习,可都不见成效,小龙很怀疑,若是当初清廷在入关后下达“剃发令”的同时再下达个“禁裹足令”,这么一来会不会更加激发起汉家男儿参与反清斗争的热情!或许满清就会被一群汉家爷们儿就这么赶出关外也不一定呢。居然敢叫我的女人不裹脚,老子就造你的反!   记得小学时候有一篇课文说是清末康有为倡导妇女不缠足,这课文立意很奇怪,将缠足变成清朝封建残余的表现,哈哈。个人不喜欢满清,满清对华夏文化造的孽多了去了,不用我们去黑,满清自己就是黑不溜秋的玩意儿了,不过我不喜欢那种为了黑满清而黑满清,这样没意思。同时我们也要正视自己本民族的劣根和不足,这样汉民族才能长盛不衰,绝不能将自己的民族笼罩在完美的光环下恣意赞美,刻意忽略缺点,这样不过是走另一个“泱泱天朝”的老路子罢了。 第09章 践踏   “大人,冉大人回来啦!”牛二等人回来后就主动变成了哨骑,在鸡鸣山一带撒了出去,此刻见冉义安全回来当即快马回报。   众军汉正在生活造反,听闻自家二号人物终于回来了,大家伙心头也不禁舒了一口气,这才刚从军营里出来,二号人物若是出了什么意外,对军心士气可是个很大的打击,龙辰的武勇大家是清楚的,冉义的万夫莫敌大家也是见识到了,一人一枪可以稳稳压制住十余名乡勇,有这些个猛人带着,自家也有些底气不是。   冉义稳健地策马回来,身后还拉扯着十余匹战马,已经有军汉上前帮忙牵马了。冉义仿佛是从血海中翻腾过,身上全是血迹,双目中的赤红仍未散去,一人、一骑、一枪浑然天成,给人一种可以刺破苍穹的感觉。   众军汉都被冉义这中苍凉的气势吸引住,龙辰来到冉义面前,他看见了冉义马背上那系着的布包,这布包只是随手而系,隐然可见人的黑发。   冉义眸子中的赤红渐渐褪去闪现出龙辰的模样,随即翻身下马,单膝向龙辰跪拜:“敌铁山部追兵被末将击退,斩杀二十余人,缴获战马十五匹,敌将周克峰人头在此,特此呈上!”   冉义将布包扯开,长枪斜刺,将周克峰的人头顶了起来高举于枪上。   众军汉没有欢呼也没有激动,整个场面一下子冷寂下来,这个人头他们晓得,是铁山部自毛有俊之下数一数二的人物,如今居然不声不响地被冉义斩杀,连头颅都被割裂下来当众夸功!军汉们可以愚钝但是并不是笨,他们已经明白,自己这部分人已经彻底和那个铁山,甚至和整个大明军系分开来了。那些个保留着土匪不好混就回去继续当兵的想法的人,再也没有第二条退路了,只有跟着龙辰一条道走到黑,明军体系,他们是再也回不去了。   龙辰扶起冉义,扬声道:“吾等看似飘零无助,实则骁勇天成,这朝鲜虽说不大,但也足够吾辈驰骋!明军敢对我出手者,剁其爪牙,朝鲜与对我等不利者,灭其全家。自此之后,朝鲜大地就是吾等驰骋之乐土,愿诸位兄弟齐心,我许你们割泼天富贵!”   也不知谁先带头跪了下来,不一会儿众众军汉都一起面向龙辰单膝跪拜,胡猛吼道:“我等愿誓死追随大人!”   “我等愿誓死追随大人!”   与上次金宅中的跪拜相比,这次明显更加有气势和决心,这帮子军汉不再三心二意,此刻斩杀周克峰已经将大家逼上了绝路,只能将心记挂在龙辰身上,求龙辰领大家在这朝鲜挣扎出一条出路来。   “翁主,这帮子明军究竟怎么回事?”翠儿自小跟着李凝,耳濡目染之下也能听懂一些汉话,不过无法理解连贯。   “他这是要作死呢。”李凝目中透露着一丝怒火,这朝鲜是她李氏的地方,这大明都没有垂涎朝鲜,仍是将它给予李氏镇守,可这家伙却想凭着手底下这点儿人马将这偌大朝鲜踩在脚下?当真可笑至极。   此时未至深冬,但河面上仍然覆盖着一层薄薄的冰片,冉义且不去罗嗦,将染血的衣物脱下直接跳入冰水中洗涮起来。   “你这家伙皮这么厚,不嫌冷么?”龙辰将冉义染血的衣服收拾起来。   “血战一番再来这冰水中畅游,当真舒爽至极。”冉义时一脸的惬意。   “呵呵,你这一手,效果不错,我真怕你把人抓回来。”   “那帮家伙,不给他们加点狠料彻底断了他们退路,不然是不会跟着我们一条心的。”冉义一枪杀了周克峰并不可能完全是因为周克峰聒噪,这是他冉义替龙辰手下的这些军汉们交上一份投名状!   “以后不用担心了,就算面对明军咱们也有底气了,绝不会如这次一般连面都不敢然这帮人碰到。”龙辰明白这些军汉再回铁山也就是死路一条,遇到明军也就只有死战的份儿了。   “既然走了这条路,我就不会后悔,一切无非是为了打东虏罢了,谁敢阻止我,我便杀了谁。”这话算是冉义在表决心,同时也有一丝警告龙辰的意思。他冉义甘心当你的手下战将,可是为了未来在自己能有一支力量和崛起中的东虏一战的,你若是只想着占山为王,他冉义第一个不放过你。   “我去帮你把衣服洗了。”龙辰懒得和这家伙计较。   “你帮我洗衣服?”   “刚才道上兄弟们帮我劫了两个小娘,这点儿差事自然得让她们来做。对了,我和你商量下,那小姐我是要了,丫鬟就给你了,成不?”   “东虏未灭,何以成家?”冉义知道龙辰是在和他开玩笑,但仍是摆出一副大道子的模样。   “此言差矣,你身手这么好,所谓虎父无犬子,抗击东虏也不是一年两年的事儿,你早点生个香火,日后我们万一,呵呵,也能有人继承咱们的旗帜不是?”   “总是你有理。”冉义不再和龙辰扯皮,向着河那边游去。   “翁主,那恶人来了。”自从龙辰刚刚强搂李凝后,他在小丫鬟眼中就升级成了恶人。   李凝自是不敢托大,此时她很庆幸没有一开始就把自己的身份说出来,这伙人根本就不是什么明军了,倒真是成了活脱脱的明肥,要是知道自己是朝鲜的翁主,还不知道会怎么来拿自己做文章呢。   “将军,何事?”   龙辰将冉义的血衣扔在了地上,“姑娘也看到了,我们这儿都是粗手粗叫的军汉,洗衣服向来是你们娘们儿的事儿,在下就麻烦姑娘了。”   李凝愕然,这厮居然叫自己洗衣服,还是这种染了血带着令人作呕气味的衣服。   未等自家翁主回话,翠儿就先还嘴了,虽说李凝不是嫡女,但好歹也是一国翁主,连带着小丫鬟也是跋扈惯了,见这恶人这般做贱自己二人,心中火气就腾腾地往上冒:“无知之徒,尽民!”   翠儿明天汉话不过关,但是龙辰倒是听明白了,脸上依旧挂着笑容,只是这大嘴瓜子就立刻赏给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鬟。   “我跟你主子说话,何来你插嘴的份!”   龙辰的嘴锅子岂是好受的?虽然龙辰收了力道,但也将翠儿的脸打得肿起了好高。   “将军对我一婢女动粗为何,岂不会失了身份?”李凝赶忙将翠儿扶起来,还不忘用话语反击龙辰,即使被人劫了,她也不甘心受制于人低声下气。   龙辰伸出手,卡住李凝那白皙的脖子,低沉道:“你是我抓来的奴隶,收起你那分文不值的高傲吧,认清你自己的处境,没看见我手下这帮人看你的目光吗?现在你在他们眼里是我的压寨夫人,他们不会动你,甚至连看你也是偷偷摸摸的。但是你若不让我开心,大不了不要你了,那下场你是知道的。”   李凝被掐着脖子脸色泛起了潮红,从龙辰的话语中他感受到一种不可置疑,他真的可能这么做,将自己给他手下的丘八们糟蹋?   “给我快点把衣服洗好了,知道了么?”   “我明白了,奴会尽快把衣服洗好。”李凝贝齿轻咬,应了下来。   龙辰又盯着那被自己一巴掌煽倒的丫鬟,目光中透露着赤裸裸的杀意,翠儿原本还在抽泣,被这么一盯,连抽泣也吓得止住了。   “下次,我不会提醒了,记着,哪怕你是朝鲜公主,我也不稀罕,呵呵,你们朝鲜的女子,我一个都不稀罕!”龙辰松开手,转身离去。   李凝双手捂着脖子忍不住咳嗽起来,心中却是泛着滔天的怒火,自己的自尊被这个男子彻底践踏了! 第10章 谋划   入了夜,众军汉们纷纷沿着河扎起了简陋的帐篷,还好刚把金宅和县衙给洗劫了,随便拉点布匹什么的一个帐篷就差不多立起来了,这时候那些细软之物只能拿来御寒用了,条件上自然是比不过铁山兵营屋舍舒适。   龙辰现在手里头不缺会骑马的军汉,缺的就是战马,从铁山出来时抢来的六匹战马,再加上在县衙里夺过来的数匹,冉义一人就缴获了十五匹,现在手底下也有小三十骑。   拨给了牛二八骑让他领了哨骑队伍,剩余的都让胡猛去编练骑兵队伍,在这冷兵器的时代骑兵永远是一支超级恐怖的战力,龙辰现在也只有任人唯亲,先把这支力量抓在自己亲信手中再说。   夜,凉如水,天上漫天繁星不见月光。   龙辰和冉义围坐在篝火旁烤着火,两人都不说话,静得可怕。最终冉义先打破了沉默:   “其实这鸡鸣山是个绝佳的扎寨地啊,有高低流动的水源,有平坦的开阔地,更有两路狭窄的天然山关。”   龙辰摇了摇头,道:“我又何尝不知?可这鸡鸣山实在是太扎眼了,离着那座朝鲜郡城又近,甚至离东江镇铁山部和云从山部也很近,我们现在首先要面对的不是东虏,反而是明军和朝鲜军,在这里建寨,那是存心等着人家杀上门来啊。”   “这块地方先记着,我相信咱们总有一天会有强大的力量,让毛帅和这朝鲜不敢招惹我们,到时候再把寨子建到这里来。”   “过不了一个月,东虏五万大军就要从咱们这里呼啸而过了。”龙辰决定还是将即将发生的这场战事先告知冉义,冉义毕竟是沙场老卒,龙辰也想听听冉义的看法。   “东虏将征朝鲜?”冉义目光一亮。   “说实话我也不清楚,东虏这次是为了收拾毛大帅还是为了收拾朝鲜李氏。”   龙辰以前看的史书中也是众说纷纭,有言皇太极本想攻东江镇结果受挫转头攻李氏朝鲜。也有言皇太极目标是李氏朝鲜,顺带着打一打毛文龙。就连这场战事的最终结果也有很多种说法,一说后金军队不堪朝鲜义军反抗,撤出了朝鲜。一说是毛文龙率军与后金军进行游击战,重创后金军队。两种说法中,都是将对方批的一无是处,前者说朝鲜军不堪一击,毛文龙是中流砥柱,后者说毛文龙坐视不理,朝鲜人民独自抗击后金侵略。   所以说,龙辰只知道这场战事会发生,却不晓得这场战事的侧重点和走向,他自己也很迷茫,自己这百来号人已经算是一股不弱的力量,若是运用得当,说不得还是次机会。   “五万东虏,大人能确信么?”冉义心中最吃不消的是东虏居然要来五万。   “相差不多。”龙辰记得袁崇焕上书曾说此次东虏发兵十万,读史时自己心里要有点底,史书上说十万大军,就在心里给它打个对折,能有五万就顶了天了。   “那就是为了收拾这朝鲜了,毛大帅的主要基业在岛上,东虏海战方面薄弱,无论聚集多少人马都无法真正威胁到毛大帅。当然,前提是咱们大帅一直当缩头乌龟,自保那是绝对没问题。五万大军,对东虏来言算是很大的动作了,看来这次是要对朝鲜动手了,东虏再也看不下去朝鲜对我明国的支持了。”冉义开始按照自己的思维方式分析开来。   龙辰点了点头,“朝鲜如今这个样子,怕是不堪东虏一击。”   “朝鲜孱弱,确实无法面对东虏此次攻势。东江镇只能自保,无力正面应对东虏,朝鲜此局,无解。”冉义眉头绞在了一起,显然他很不希望朝鲜落入东虏手中。   “你似乎忘了一点,咱们大明还可以从辽东调兵。”   “辽东兵么?我也不晓得自萨尔浒之战后究竟恢复了多少元气,其实也就和这毛帅一般罢了,只能靠着坚城固守,无力再主动出击了。说句实话,咱们大明就算是再来一场壬辰年的帮朝鲜抗倭也心有余而力不足了,何况这东虏比之当年倭寇数倍强之!”   “若是辽东军一意孤行,深入朝鲜和东虏决战,结果如何?”龙辰只见过铁山部的明军,这他娘的就整个半游击队罢了,他想了解下大明辽东精锐的情况。   “这没什么好说的,除非当道诸公都是睁眼瞎,不然定不会派辽东精锐来朝鲜参与这场胜算不大的赌博。”冉义说的很是肯定。   历史上明廷面对这次后金对朝鲜的入侵,天启帝也只是下诏给毛文龙帮助朝鲜抵抗东虏的命令,其余调派其余军队入朝作战。毛大帅对这诏书估计也会是意思意思,也不会真傻到去拿自己全部家当和五万八旗军硬拼。   冉义站起身,向火堆中放了一把柴火,“其实,若是这次东虏的入侵,对我们来说未必不是一次机会。”   “朝鲜自此被打得一蹶不振,毛帅在朝鲜的势力也将受损,等东虏退走,这朝鲜就真的可以任我们驰骋了。”龙辰仿佛看到自己原本在朝鲜发展所将要面对的羁绊,被一扫而空后的爽利。   “大人未免太乐观了,我的意思是东虏一路攻城略地,那正好明军和朝鲜军就无暇顾及我们,我们正好可以安心发展。大人居然直接思量道东虏会打完就撤出朝鲜,这又有何依据?”   “东虏定会撤走的,他们兵力太少,打朝鲜也只是教训教训李氏罢了,若是在朝鲜仍个数万八旗军,他们还有能力对我大明构成威胁么?”   冉义虽然感觉龙辰这分析有理,但是仅仅靠这个就推断东虏不会久占朝鲜也还是有点武断啊。   龙辰自然不会说这里面牵扯到皇太极和诸位旗主贝勒的龌龊,皇太极怕阿敏在朝鲜称王尾大不掉下令逼阿敏回师,阿敏本想来个将在外汗命有所不受,但是耐不住身旁的济尔哈朗和岳托等人都不配合他继续打朝鲜称王,也只好和仁祖签了个“兄弟之盟”的盟约,憋着一肚子不爽回去了。若是龙辰将这些跟冉义说,冉义说不定就会立刻暴起:“原来你是东虏奸细,吃我一枪!”   这时,牛二骑马奔来,到了营地外翻身下马向龙辰这边跑来,大概是怕马蹄声惊扰到休息的弟兄。   “大人,小的在外面捉到一个细作。”   “细作?”   龙辰和冉义对视一眼,究竟是谁居然现在就向咱们这里派细作,这也太瞧得起咱们了吧。   “手下们正在将那细作押来给大人闻讯。”   “不必了,在这里闻讯会吵到弟兄们歇息,我去那边看看,究竟谁这么够意思,现在就给咱们派细作了。”   冉义没有跟着龙辰一起去,他的衣服还在火架上烤着,此刻身上就随便套了点衣物,这个模样,冉义也实在懒得动了。其实这要怪也就怪龙辰逼迫那李凝主仆二人给冉义洗衣服,经过龙辰的恐吓,李凝是抿着嘴含着泪和丫鬟翠儿一起洗这满是血渍的衣服,两人毕竟娇生惯养惯了,就连翠儿平时也不用洗衣服。折腾到冉义准备从河里上岸,这衣服还没洗好呢。   对于这次丁卯胡乱,朝鲜官方记载的毛文龙按兵不动,全凭朝鲜义军击退了八旗军,这应该是扯淡;但也有史料说毛文龙率军击退入侵朝鲜的八旗军,这估计也是扯淡,毛大帅趁此机会打打游击还是可以,但绝不可能有力量将后金五万大军打出去。其实后金军队应该算是完胜,逼迫李氏和后金签订了“兄弟之盟”,让朝鲜名义上脱离了队明廷的依附,至于为什么后金会撤退,小龙认为还是由于后金兵力过少,不能在朝鲜久驻,皇太极也怕阿敏领军在外会生出什么心思,这才造成后金军胜而撤兵的举动。 第11章 聚风   那个被捉住的细作已经被绑了起来丢在了树下,龙辰还没走近就感觉那人有点眼熟,停步拉住了牛二先不要上前。   龙辰开始偷偷地打量起那个细作,好一会儿才记起来上次自己不是遇到聚风寨的孙德正么,那细作当时是孙德正身旁的一个手下。   也是,自己好歹也带着百来号军汉,这么多人一下子扎进山林之中动静也是蛮大的,被这些寨子里的人盯着也不奇怪。   真是瞌睡了就有人来给你送枕头了,这不正愁没选好地方扎寨子吗,人家就主动送上门了。   “牛二,去将那小子放了。”   牛二对龙辰的命令一直是无条件服从,走上前去命令手下给那个细作松绑,接着踹了那细作一脚,那细作起初还不相信对方就这么把自己放了,犹豫着不敢动。受了一记脚后,这才慌慌张张地跑开。   “大人,那家伙跑了。”牛二来向龙辰复命。   龙辰点了点头,“传令叫兄弟们集合别睡了,外面睡得太凉,今晚咱们有宅子可以休息了。”   牛二吩咐身旁的两个哨骑回去传令,自己则跟着龙辰向那细作逃走的方向追了过去。   在这丛林中龙辰就像蛟龙入海,和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显得很是契合,循着那细作留下的痕迹很容易就抹了上去。   越是追踪龙辰嘴角的笑意就越浓,那个细作当真是很业余呢,居然能一路留下这么明显的痕迹,看来有蹊跷啊。   到了一处拐弯口,那印迹上显示是那细作是向左拐过去了,龙辰停下了自己的脚步,轻声对牛二耳语“你往那左边走这么半里地你就回去将大家都带到这里来。”   牛二就向左拐进去,龙辰则是默默隐藏起来,少顷,有一个黑影从树上跳了下来,向着右边拐了过去。   龙辰心中暗笑,跟我玩这些调调,你还嫩了点,当下也不犹豫,跟了上去。   又行了两盏茶的功夫,那黑影停了下来,树丛中走出来两个黑影,估计是在盘查之类的。而龙辰也准备回去了,他已经在黑夜中看到了寨门的影子,自己此刻就是该带着手下过来。   “侯三,不是叫你去盯着那一路明军么,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问话的正是孙德正,他是聚风寨的三当家,负责给寨子搜集情报工作。龙辰这一支人马进了山林后就已经被聚风寨感知到了,孙德正便派了自己手下算是一个很机灵的探子去盯着这支来路不明的明军。   “三当家的,小的一时没料到这伙子明军居然还有哨骑,猝不及防之下被他们抓住了。”   “被抓住了,那你怎么回来的?”   “他们又莫名其妙地把我放了。”   “他们这是要放长线钓大鱼,你回来时他们定会派人在后面跟着你。”   “三当家明鉴,这伙子明军确实打得这个主意,小的倒也不傻,使了个心眼儿,跟在小的后面的那家伙就被小的引到另一条路上去了。”侯三脸上有着一丝得意。   “我怕没这么简单啊,不知道怎么的,我这样我这一晚上的心神不宁。”孙德正并未放下心来。   那侯三还欲再说话,不料有宅子里的弟兄惶惶张张地进来报告说由一队人马出现在寨子外面。   孙德正瞪了侯三一眼,转身离开了房间。   寨门边上聚拢了一批飓风寨的弟兄,有数名弓箭手已经开始戒备着,其余人也握着手中的兵刃,寨子里还有自家家眷,无论谁敢打这寨子的注意他们都会和谁拼命。   聚风寨的大当家和二当家是兄弟俩,一名李聚,一名李风,兄弟二人倒有一身好武艺,早年从鞑子手中逃出来后就在这山中组建起来自己的势力,从兄弟俩的名字中取了两个字,就叫“聚风寨”。孙德正是后来加入的,见孙德正确实有才干,才将他升到三当家的位子。   “大哥,这外面黑漆漆的,都看不清是哪一路人马,倒不如打开寨门,弟弟我带着一帮弟兄冲杀一番看看,也好让哥哥摸摸他们的底。”二当家李风手持板斧站在大当家李聚身边嘟囔着。   李聚知道自己这弟弟只有武勇,头脑比较简单,当即也不理他,见孙德正来了,忙问道:“老三,这外面究竟是哪一路人马,你可有消息?”   孙德正眉头微蹙,“似乎是一支来历不明的明军,我也是白天才接到消息说是有一支明军忽然进了山,在鸡鸣山那一带扎了营。”   “鸡鸣山?在鸡鸣山那儿扎营的明军怎么摸到咱们聚风寨了?”李聚还是有点晕乎。   “这个,我也不晓得,我还在怀疑这究竟是不是明军,不然怎么凭生这么怪异,敢大摇大摆地出现在这儿,就不怕朝鲜人又反应么?”   “我看啊,这伙子明军不会是朝鲜人喊来帮他们打俺们的吧?”李风又开始嚷嚷起来。   “这……倒也有可能。”孙德正本想说这根本就没可能,大明的军队怎么可能闲的没事做跑来帮朝鲜人剿匪,就算明军愿意帮忙,人家朝鲜人也不会让他们将手伸过来的,对朝鲜来说,东虏是异族,这大明何尝不是他国呢?但是顾及到傻老二的颜面,孙德正压只得含糊地敷衍着。   “大人,叫兄弟们杀进去吧。”胡猛在一旁提议着。   “可以,上次救你的那几人就在这寨子里,我让你带头杀进去。”龙辰打趣道。   “啥,他们是聚风寨的?算了,这功我不抢了,俺总不计对自己救命恩人下手。”   “你打算怎么办?”冉义将还没烘干的衣服穿在了身上,很是难受,这时候他倒希望龙辰下令杀进去,自己也趁机活动活动,暖暖身子把这衣服弄干。   “咱们要在朝鲜壮大,朝鲜人我们是吸收不了的,而他们才是我们所能吸收的。”龙辰指了指前面的寨子。   冉义点了点头,笑道:“就怕人家不愿意跟着咱们干啊。”   “愿不愿意,不是他们可以决定的,我先一个人上去问问。”   “别,还是我去吧。”冉义拉住了龙辰。   “里面的三当家我认识,还是我去吧,放心,这又不是马战,他们对付不了我。”龙辰将冉义的手拿开,独自走向寨门。   见龙辰居然单身向前,明军军汉们情不自禁地开始向前逼迫。   “后撤!难道你们想害死大人么?”此时自己众人若是有什么异动,那才是将龙辰陷入险地。   “三当家孙德正在里面吗?上次不是请兄弟我来聚风寨坐坐的么,这不,兄弟我来了。”   李风转头看着孙德正:“老三,你和他们是一路的?”   孙德正一个踉跄,这二当家真是脑子够简单。   “二弟,别胡言乱语。老三,这人你认识?”李聚可不认仅凭对方一句话就自己玩起了内斗,而不信任自己的三当家。   “这声音很是耳熟,应该在哪里遇到过,且让我到前面瞧瞧去。”孙德正向前走了几步,透过寨门打量着来人,天色太黑,实在是看不清楚,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   “我说老三,你看清楚了没有啊?”李风又在一旁催促着。   “太黑了,看不清。”孙德正皱了皱眉头。   “叫那小子再往前走点儿不就行了。”李风干脆自己走到栅栏边,对着龙辰呼喝道:“哎,小子,你再往前走几步,让老三看看你。”   闻言,龙辰那双眸子在黑夜中一亮。   这个时代由于营养不良,夜盲症很是普遍,一般人到了晚上就基本不能看见东西了,这也是军队晚上容易啸营的原因。此时寨门边也没有点灯,这不是给人家弓箭手当靶子吗?   龙辰自然没有夜盲症,他见到了站在栅栏旁的孙德正,但那孙德正似乎没看清楚他。接着一个傻愣子也走到孙德正旁边向自己呼喝起来,话中就称孙德正这个三当家老三,那这小子身份也不简单,不是大当家就是二当家了。   既然你急不可耐地送上门来,那我就不客气了。 第12章 夺寨   龙辰整个人似乎被风吹倒一般,无声无息地向前倾去,但在最后一刹那,双腿绷紧,脚尖猛然发力蹦出,整个人无声无息地弹出,目标正是那站在孙德正身旁的二愣子。   孙德正见那人影动了,心中暗叫不好,但还未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就发现自己身旁的二当家李风脖子边多出了一把短刀,更有一只手臂穿过栅栏钩住李风的脖子。   “二当家!”   “二弟!”   李风只感觉一阵风迎面追来,就这就有一只手臂以惊人的力量将自己的脖子钩过去,然后一把冰凉的短刀就紧贴着自己的皮肤架在自己脖子上。   “三当家的,这才几天功夫,就不认得兄弟我了?”   “龙辰?”孙德正这才明白为何这声音如此耳熟。   “快放开我二弟!”李聚是关心则乱,见自己的弟弟被人制住了,居然情不自禁地喊了出来。   孙德正心中暗暗叹息,这不是明摆着告诉对方:你手里面抓的是我们一方的大人物嘛。   “喂,你自己先自我介绍下。”龙辰拿着短刀拍了怕这李风的脸,语气中很是轻松,就像是要认识一个新朋友似的。   “你快把我放开。”李风岂会甘心受制于人。   “啧啧啧,看来兄弟你瞧不起我呢。”龙辰手中的短刀变着花样在李风脸上滑动着,每次都是多一分力就要见血却又没见血,可这痛却仍然可惜清晰感受到。   “兄台,你有什么话可以和我说,当然,也可以和老三说。”李聚向孙德正示意。   “龙兄,既然来了,那就进来坐坐呗,何必动刀子呢。”孙德正也只能出来说话,虽然觉得自己的话可能不怎么有用。   “那就劳烦你们先把寨子门开开。”龙辰提出了自己要求。   “这不行!”未等李聚回答,孙德正就拒绝了。这寨子里可是有大家伙的家眷,绝对不能出什么变故。   李聚瞪了孙德正一眼,他和李风是兄弟俩,虽说是这寨子的大当家和二当家,但其实他们两个是大光棍,他如今只有这一个弟弟。   “兄台,在下是这聚风寨大当家,兄台究竟有何来意,可否说明,虽说这寨子里是李某说了算,但李某也得为寨子里的兄弟家小负责人。”李聚这话就说的圆润了。   “我们是明军,大帅欲在此建立都司卫所,特来命我等寻地方。”   李聚目光看向孙德正,想从他那里得到确认。   孙德正上次遇到龙辰时就从胡猛嘴里知晓他们是明军,也就对李聚点了点头。孙德正也不可能想到这支部队居然杀了明军的一员将领彻底反出了明军体系,隐然和整个大明站到了对立面上去了。   “兄台的意思是,想拿我这聚风寨建卫所?”李聚目光中露出沉思,这聚风寨是自己的心血,不到万不得已自己不能放弃。   “寨中所有男丁都可以编入军伍,原有的家属统统编为军户一起安置在宅内,大当家的,我这提议可好?”龙辰故意将自己的声音抬高,让寨门旁的汉子们都能听得到。   众人本身就是从辽东逃难来的,好男不当兵已经是过去时了,当了兵还能有口饭吃,可是大家都拖家带口的,自己参了军这家小怎么办?这下听这位说要将这里变成明军的卫所,大家都可以变成明军,家属也可以捎带上变成军户,这可是好事啊。当了明军,还用怕那些朝鲜军的围剿么?   孙德正眉头皱了皱,他可是知道点时事的,毛文龙的东江镇会跑到这里来开卫所?这不是表明了和朝鲜征地盘了嘛,这里面有诡异,甚至这支人马,这个龙辰都有诡异。   “改了卫所后,这卫所仍由大当家说的算,不,得叫您百户大人了。”龙辰语气中也出现了一丝恭敬。   孙德正心中已经确定了有问题,绝对有问题!这人说的是假话。   李聚也不是傻子,不可能被这空口承诺就骗的飘飘然,不过眼下自己的弟弟在对方手中,不管怎么样也得顺着对方的意思说话。   “能编身军旅一直是李某夙愿,可是总不舍得将这一干有家室的弟兄丢在这儿,任朝鲜人欺凌,眼下大帅有意在这里设立卫所,还能管着兄弟们的家眷,李某自然举双手赞成,不过兄台,能否先将舍弟放开?”   “好极,就怕这事儿说不清楚,以后大家都是自家弟兄,之前多有得罪了,兄弟们莫怪啊。”龙辰依旧是故意扬着自己声音说话。   龙辰笑着快速放开手中的人质,然后向后连退数步,隐身于黑暗中。李风就感觉一直禁锢自己脖子的手臂被抽了回去,冰冷的短刀也不在自己面前晃荡了,心下也长舒一口气。   “大当家,这里面有蹊跷。”孙德正轻声在李聚耳边说道。   “我也晓得,这事儿没这么简单。”李聚能在朝鲜这个异国他乡拾掇起一番势力自然也有其过人之处,不可能被龙辰这几句话轻松骗到。他本想在对方放开自己的弟弟的同时命令弓箭手放箭,但是想想还是没有下令。   龙辰转身回去,嘴角的笑意更加浓郁,自己本来是想着和那个有一面之缘的三当家孙德正聊聊,看看有没有机会将这伙人来进队伍,这种机会很渺茫,非常渺茫。因为龙辰现在本身也不是军队,也是“匪”,你要是大明军队来招安还好说点,可你这摆明的就是想黑吃黑啊,说不得就得动刀子解决了。   不过这二愣子帮了自己的大忙,让自己有机会制住他,以他为人质说了这么一通鬼话。龙辰自是不会认为这大当家和孙德正会被自己骗到,若是这种人这么好骗,也不会在这朝鲜挣扎出这么一份基业出来,但是他们聪明。精明,可他们手下的这些汉子都是淳朴的,估计对龙辰的话信了七八分了,自己要的就是这七八分。   这聚风寨,我龙辰要定了,这里面的汉子,我龙辰也要定了!   龙辰来到军前,没有丝毫耽搁,立刻下令:“胡猛,带着你的马队准备藤绳套,给我把这寨门拉开。待会儿我们趁势冲进去,除非受到攻击,否则不允许对寨内任何人动手,寨内妇孺皆是汉族,大家都手脚干净点,别脑子发昏。”   众人轰然应诺。   李风脖子上被勒出一圈红印,“直娘贼,那厮力气好生之大。”   李聚正欲上前跟自己弟弟说两句话,突然寨门外传来喊话声。   “百户大人,开寨门啦!让俺们进来。”   寨门边上的几个汉子听了,就欲准备拉开门闩,准备开门。   “混账,我说开门了吗?”李聚冷声道。   “可……大当家的,不是说好的吗,我们被招安了,变成了明军啊。”   “是啊,大当家的。”   孙德正心头猛地一惊,坏了,中计了!   “百户大人,难到想抗拒招安,九就不为寨子里的兄弟们想条出路吗?”   寨内手拿兵器的汉子开始骚动起来,他们不明白之前不是说的好好地,大家被招安成了明军,家眷也成军户了吗?怎么自己大当家又不准开寨门,这让外面的明军等急了怎么办?   寨门外突然传来了马蹄声,有不下十匹马正在向这里冲来。   李聚忙对一旁应对的弓箭手下命令:“放箭,别让他们靠过来!”   这些个弓箭手面面相觑,却没人遵从命令放箭,这外面不是明军嘛?咱们不也快是明军了吗?这大当家的怎么回事,下这种命令。   李聚顿时后背发凉,吼道:“中计矣!” 第13章 破寨   龙辰这方面十余骑没有遭受任何攻击,就这么堂而皇之来到寨门边上。   “抛!”   胡猛等十余骑都将自己手中的绳套抛了过去,不过大部分没有套中,十余个绳套只有四只套中了栅栏。   “继续抛!”胡猛见对方寨中没有回击,也不放过机会命令手下将绳套拉回来继续抛。这要是真的攻城拔寨,再抛一轮,意味着有众多兄弟将会受到对方的打击倒下,龙辰手上的这支部队,到底算不上什么精锐。   “大哥,明军这是要拉寨门了!”李风吼了起来。   “蠢货!”李聚恼恨自己这个二愣子弟弟现在还口口声声“明军”,不是明摆着添乱嘛。   “大当家,开门吧,带着俺们投了军吧。”   “是啊,俺们感念大当家当年收留俺们的恩情,俺们还奉大当家为上,就算投了明军,俺们也是大当家的手下。”   “就是,大当家,开门吧,将明军奉进来。”   一些汉子见大当家还不同意开门,居然出言相劝。   李聚知道自己现在已经驾驭不住这些手下了,他们现在已经被蛊惑得满脑子都是投军。   “你们都反了天了吗?敢鼓噪生事,都忘了当初是谁收留你们一家老小的!”李风提起板斧呵斥着众人。   平时算是李聚的亲信的几个汉子也举着兵器逼了上来,他们虽然也想投军,但是还是习惯于听从李聚这个大当家的话,所以见大当家此刻有点压不住场面,也自发的上前压阵。   但这无疑使得局面更加失控,将矛盾尖锐化。当即也有一部分汉子将手中兵刃对着李风等人,更有很多汉子在一旁干瞪着眼,既想开门投军又不想违背大当家的话。   孙德正暗自叹息,这李聚兄弟俩能在乱世中挣扎出这么一份基业实属不易,可这俩兄弟,哥哥还好些,有点头脑,两人合起来其实也就是猛将之流的人物罢了,平时自以为是惯了,在寨子里说一不二。事实如何?此刻一看便知,居然被外人几句忽悠弄得自己内部刀兵相向。孙德正目光炯炯,龙辰啊龙辰,上次见面只晓得你身手了得,一人解决掉三名精锐朝鲜骑兵,可这次你的智谋倒也让我惊讶了。   李聚将目光投向孙德正,暗示他出来说话,孙德正虽然是后来加入的三当家但是寨子里大部分的细致工作都是由他来安排,这家大业大了,李聚两兄弟就显得有点力不从心,兄弟俩根本不是管理的料,所以孙德正在寨子里的威望也很高,此刻若是孙德正出来说话将这对峙的局面化解,众人方有可能将这外面虎视眈眈的所谓“明军”拒之门外。   孙德正心下冷笑,躲开李聚那暗示的目光,看这外面那伙人马的架势,自己等人拼不拼的过那还难说,此刻这个内讧局面一来,那是彻底没了胜算,这时候还是别出头了吧。   第二轮抛绳后共计有十只绳套套住了栅栏,胡猛随即下令:“拉!”   骑士们不再顾惜自己胯下战马,给马匹狠狠上了两记马鞭,马儿痛苦地嘶鸣一声开始使劲奔跑起来。   随着绳子被绷紧,整个寨门猛地一震,开始摇晃起来。   孙德正目中透露出果断,这个局面是解不开了,此刻倒不如替自己决断一次,也好给自己某个好前程。他断定龙辰谋的应该是这聚风寨的基业以及寨子内的人马,不然龙辰还费心思跑过来干什么,他会算到李风那傻二愣子会站在栅栏边等着他来擒拿?   “兄弟们,明军见咱们迟迟不开门发怒了,这时要拔寨子了,大当家的,兄弟们敬重你,但你也不能挡着兄弟们带着家小奔个好前程!”孙德正此刻已经摆明了自己的立场,趁着“明军”未入寨,自己先撂明了态度。   孙德正在寨中威望一向很高,也有一批心腹,此刻见三当家表态,原本拿着兵刃和大当家对峙的汉子目光更坚定了,更有原本观望的人也掏出了兵刃对着大当家一方。   “孙德正!好,真有你的,你他娘不知道外面不是……”李聚正欲怒骂,谁知这寨门终于经不起十马的拉力,轰然倒了下,扬起了漫天尘土。   拉完了寨门,胡猛等人也迅速调转马头冲了过去,数十骑并未急于砍杀而是围着两方人马绕起了圈儿。   这寨子里面五十个丁壮是有的,若是众人齐心,组织得当龙辰等人若是强攻聚风寨也得付出惨重的代价,甚至还不可得。但好就好在龙辰之前的一番蛊惑已经让寨子里的汉子分了心,居然在外人逼近之时内讧起来,放任胡猛等人悠闲地套绳圈,不付出任何损失,就这么将寨门给破开。   骑兵的压力让李聚和孙德正两方人马都陷入了惊滞,两方人都不敢轻举妄动,随后众兵汉们也冲了过来。   “放下兵器,违者军法从事!”冉义端坐马上,长枪直指众人。   “弟兄们,放下兵器。”孙德正将自己的佩刀丢了出来,他的这一方人马也将兵器扔到了地上。   李聚脸上阴晴变换,他不甘心这么受制于人,在朝鲜拼杀了这么多年,创立了这么一番基业,此刻即将烟消云散,而自己如今连手上的兵刃也保不住了吗?   李风向来是唯大哥之命是从,见大哥未下令放下兵刃,李风也依旧提着自己的板斧与周围的“明军”怒目相视,不过李聚这方面的汉子们虽然没有扔掉兵器却已经将刀剑什么的都放下来了,摆明了不想抵抗了,众人算是对得起大当家了,此刻“明军”明显占着各种各样优势,若是还想反抗那就是找死了,自己可都是有家小的人。   看这大势已去,李聚无奈地挥了挥手,“将兵器,都丢了吧。”   李风哼了一声,将自己的板斧扔到了地上,周围的汉子也很爽快地将兵器丢到了地上,深怕大当家反悔似的。   “大人,小的聚风寨三当家孙德正,先前有罪,未能及时给大人开寨门,请大人恕罪!”   孙德正单膝跪地,向着冉义谢罪。   “哎哟,孙哥哥,你在这儿啊,咱们可真是有缘,哥哥莫急,待会儿我向大人求情去,包哥哥无事。”胡猛之前一直在找孙德正,这可算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可是天比较黑,胡猛在马上实难看清,当孙德正跪地请罪时胡猛才发现了他。   这支军队的主宰是龙辰,冉义自然不会代龙辰回话,当下只是点了点头,“大人在后面,有事的话和大人说去。”   李聚哼了一声,心里对孙德正急于将自己卖了的举动很是不屑,但是心头也生出一丝警兆,自己现在可不是什么大当家了,日后自己究竟还有什么位置就凭对方一句话了,这孙德正倒是替我提了个醒,待会儿见到真正的大人我也得拉下脸来好好表现下。   冉义率着一众人马将寨门边的聚风寨男丁控制起来,龙辰则率着其余军汉直入聚风寨,不出所料,寨内住着许多妇孺老幼,见这忽然一下子出现了这么多兵,都吓得不知所措,不过还好这些军汉并未对对自己等人做什么,只是冷眼扫视。   寨内的男丁都被召集去了寨门口,龙辰等人一路畅通无阻,几个军汉去看守寨子里的粮库,几个去勒管寨中妇孺老幼,龙辰则直入“聚风堂”,在那大当家平时的座椅上坐了上去。 第14章 气运   男人,都有种天生的权力欲望,无数岁月来,多少枭雄为了那至尊的宝座不惜争得头破血流,不惜性命,说到底是由于他们对对权力的深深迷恋与不可自拔。   龙辰只是坐在了首座片刻,他身上原本算是铿锵坚劲的气势居然开始慢慢转化成一种上位者的气势。少顷,龙辰目光开始慢慢重新变得清澈,只是这清澈的目光中有着精光闪烁,夹杂着惊人的气势!   “只是稍稍一坐到首座上,就已经让我有一丝迷醉和享受了,那要是北京城里的那座龙椅呢?”龙辰在心底自语。   门外传来了脚步声,领先的是冉义,当他的目光看向龙辰时,他发现龙辰身上多了一种东西,一种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大人,聚风寨三个当家已经带到。”   龙辰点了点头,冉义转身示意身后的军汉让李聚、李风和孙德正进来。   “小人孙德正,参见大人。”一进门孙德正毫不犹豫下跪行礼。   李聚看着坐在首座的那个人,心中很不是滋味,这个座位之前可都是自己的啊。只是这个一会儿的功夫,就被易主了。   李风凡是总是跟着哥哥,见哥哥就这般站着盯着龙辰看,自己也就这么站着盯着龙辰看,一脸的桀骜。   “这座位,之前一直是你的?”龙辰指了指李聚,自己的气势开始不断压向散出。   “是的。”李聚负手而立,此时此刻也不露惧色,能在朝鲜这等异国他乡,挣扎出一块属于汉族的势力,他李聚也具有枭雄的资格。而这座位之前本身就是他的,他说的很是傲气。   “你这是在坚定我杀掉你,以及杀掉你弟弟的决心么?”龙辰嘴角扯出一丝冷笑,他感觉到了挑衅。   冉义原本微闭的眼睛一下子睁开,手腕也轻轻一转,只要龙辰下令,他会立刻取了这二人的性命。   “李聚,参见大人。”见到以自己弟弟的死亡为威胁,李聚不再硬撑,跪地行礼。   “李风……参拜。”李风见哥哥跪下来,自己也跪了下来。   龙辰从首座中站起来,那股子气势彻底升腾爆发,缓步走到李聚面前,看着跪在地上的李聚,随即,龙辰情不自禁地闭上了眼睛。   龙辰此刻正进入着那种很玄妙的感觉中,仿若这片天地就应该是他为主宰,前世的自己手下只有一个小组的精锐战士,而此刻自己手下有百余名军汉,都将听命于自己的吩咐!   明末这个时代和共和国不同,后世经过辛亥革命,国人思想开始逐渐变化,直到新中国的改革开放后,各种思想相互对撞,上下属间体现的是一种利益的支配与尊重服从。而如今的明末,依旧是一个封建帝制国家,自龙辰当上总旗的那一刻起,就有着一批军汉将自己的忠诚系身于龙辰身上,直到那夜金宅的大火,自己弄来近百军汉听从自己号令,白天冉义将周克峰的人头夸功,让这些军汉剔除了其他心思,完全站到自己的这条船上。   龙辰慢慢触摸到了权力的力量,这种权力感在他身上慢慢积淀,直到刚才首座上一坐,这股权力感终于喷发,这标志着龙辰再也不是那个纯粹的共和国特战兵,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迈上了枭雄之路!而此刻,他给李聚的压力无疑是巨大的,那是一种不臣服即可死的威压,这个聚风寨,将是他龙辰的,一切不稳定的因素都将抹除!这里将是自己第一个基地,必须确保稳固。   自己的路还有很长,自己未来的目标是崛起中的满洲,自己的每一步路都要稳健,绝对不能留有任何不稳定因素,自己输不起,汉家未来三百年国之气运,也输不起!老天让自己来到这个时代,为的还不是让自己逆挡这潮流大势,替汉家逆天争夺气运!沉沦三百年的代价是沉重的,直到辛亥革命后我们奋起直追,却依然与西方世界有着鸿沟般的差距,我们汉家,缺了这三百年!   李聚感觉身上有一座山岳压着,冷汗开始不停地冒出来,自己开始无法控制地颤栗,他连跪拜的姿势都快保持不住了,这股压力实在太大了!直娘贼,他究竟是谁,为什么会有如此强大的威势!   冉义在双腿也不自禁地发软,他靠着长枪撑地才保持着自己的身形,不然自己可能就会忍不住跪倒!   李风已经双手趴地,他的心充满了恐惧不安,哪怕他哥哥李聚就在自己身边,他也有种很荒落很无助的感觉,自己身前站着的究竟是什么人!   屋内还有几个之前随龙辰一起进来的军汉,他们感触最深,就觉得从自家大人坐到那首座上开始,自己的身子就愈发沉重,慢慢沉重到自己双腿快要撑不住,当自家大人从首座上站起身时,那股子威压攀升到了顶峰,几个军汉只能单膝着地,将头深深埋了下去。   汉民族在历史上无数次沉沦,又无数次复兴,历史湮没了数不尽的民族,汉民族却有依旧在历史长河中挣扎奋起。他不断延续自己的文明,不断迈上一个时期的巅峰,多少民族只能在历史长河中留下短暂的光辉,却很难像汉民族这般永远不朽。我们不需要赞美,我们也不用赞美,我们汉族的存在,每个汉族儿郎的自我感知,就是一种滔天的骄傲与信仰!   汉武帝那句“犯我大汉天威者虽远必诛!”吼出了一个时期东方的最强音,大唐平四夷,文化和武功双管齐下,给这个世界留下来永恒的记忆。直到明末的东瀛,官方语称中国依旧为“唐”而不是“明”。   但是,满清入关,我们沉沦了三百年,三百年后,我们再次觉醒,推翻了站在我们身上吸食我们血液为生的满清。我们习惯于每次觉醒,就再次站到世界民族之林的最耀眼的地方去。可是,我们惊讶地发现这次不一样了,我们落后了太多太多,就算奋起直追了数百年,我们依旧未能达到我们祖先所能达到的层次!当世界文明开始进入大跨步时期时,我们汉族在满清的统治下沉沦着,当我们再次觉醒时,世界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计算到了共和国,我们依旧未能完成复兴大业,依旧任重而道远!   自己能来的这个时代,是不是老天存心安排的?老天不忍心看到汉民族这次沉沦从而再难以问及世界民族之巅峰?   这个时代,论对汉民族未来的认识,有谁比的上龙辰?这个民族即将沉沦,这个强大的民族即将沉睡,它也不甘心!它有着属于它的骄傲与辉煌,它知道自己只是沉睡,总有一天,自己将再次苏醒,可它不甘心再无机会踏足世界的顶峰,笑傲万族!当龙辰激发起自己的枭雄之心时,他的气势居然在冥冥之中与整个汉族气运交融,龙辰似乎可以触摸到这气运的稀释,这气运在不断地消散!而在东北,有着一股强大的气运在不断攀升,露出爪牙窥觑的汉家江山。龙辰此刻化身气运,他体会到了这个民族的不甘。   我也不甘!龙辰向着东北方向的金黄色的气运发出了属于自己的怒吼,发出了挑战。   “大汗,怎么了?”哲哲发现自己的大汗居然从床上坐了起来。   皇太极缓缓闭上了眼睛,冥冥之中,他感受到了一种挑战,是的,挑战!少顷,皇太极再次睁开了双眼,那如苍鹰般的目光扫视了远方的半岛方向,脸上充满了自信。   来吧,不管你是谁,敢于向我挑衅者,都终将被我八旗铁骑踏碎! 第15章 收服   龙辰眼睛开始缓缓睁开,屋内那令人无法承受的威压也开始随之不断消散,直到无影无踪,只剩下身上的冷汗在提醒着众人之前威压的可怕。   我刚才算是神游太虚了么?龙辰只觉得刚才的感觉很是奇妙,却又无法形容出到底是什么感觉。   庄子曾言出神游太虚这种境界,非大机遇者不可得,且难以再之。龙辰是在冥冥之中与汉民族气运有了一次交融。   这才发现李氏兄弟二人仍跪伏在自己脚下,他们二人之前可以说正面承受了龙辰之前的压力,此刻是心神皆疲,就像被绑着审讯了十天十夜一般。   “其实,我们不是明军。”龙辰低着头轻声多李聚说。   “小人,猜到了。”李聚已经开始自称“小人”了,之前龙辰身上散发出来的威势已经击垮了李聚的心理防线,摧毁了他的高傲,此刻他的心中只剩下颤栗和臣服。   刚才龙辰无意间与汉家此时残破的气运达到了协调,即使此刻汉家气运很是衰弱并且即将消散,也不是李聚等人可以抵抗的了的。   “那你认为我该将你怎么处置才好?”   李聚抬起了头,看了眼龙辰,接着咬着牙将自己头再次低下来,诚声道:“李聚愿与舍弟跟随大人身前,为兵为卒,心甘情愿。”   李聚已经表示了臣服,后面那句“为兵为卒”也只是意思意思罢了,能在朝鲜这里折腾出和么一番家业,这李聚就绝不简单。龙辰也不会让他真的去当一个小卒,太浪费人才了。   “你就先领个总旗官吧,现在去从你原来寨子里的汉子中挑二十多个人做你的手下。至于你弟弟,就在你手下领个小旗。”   “谢大人。”李聚从地上撑起来,接着扶起了自己的弟弟李风,两人在冉义的陪同下去挑选自己的兵将。   “记得离我们上次见面还没多久。”安排好了李聚龙辰便开始与孙德正聊起来。   这孙德正之前已经做好了追随龙辰的打算,并且愿意尽量放低自己的姿态来谋得龙辰的认可与重用。当然,之前龙辰身上突然散发出来的威势也惊吓住了他。   “大人神勇,小人不敢忘。”孙德正回答得小心翼翼。   “我觉得李氏兄弟俩或许能成为猛将,却不似那会管理偌大的一个寨子的人,你是这寨子的三当家,这寨子平时是经由你的手运转吧?”孙德正这个人给人一种账房掌柜的感觉,但是身上也有着厮杀汉的血腥味,应该是一名有经历的人。   “回大人的话,小人以前是做商行掌柜的,后来家里遭了难,不得已带着女儿来这朝鲜避难。进了聚风寨,大当家的,哦不,李总旗见我会管账识字,就让我先管寨子里的钱粮,后来见我管的好,就分管我一些宅子里的其他事物,最后提了我长了三当家。”   “确实很厉害。”龙辰点了点头。   “大人过奖。”孙德正心中暗喜,他是个不安寂寞的人,不愿意再次被打成一个最底层的兵汉,就想着给自己搏个前程。   “我是说,我进寨时见到你居然能聚拢起一批人马和李聚抗衡,一个后来的三当家可以有着和大当家比肩的影响力,真是厉害。”   “这……”孙德正知道自古上位者最怕被下位者弄权架空,而自己这本事刚刚正好体现在龙辰的眼中,难道自己已经给了他先入为主的印象?要是真这样那可就糟了,自己可能连钱粮都没的管了。   “这什么?”   “这不一样,大人不是李氏兄弟二人,只要大人在上面坐着,小人就算有再大的胆量也不敢闹腾,更不敢有拉权的心思。”   这孙德正有本事,又识时务,也很是有些捷才,倒真是个人才。龙辰知道自己以后走的路:无非是烧杀抢掠再加上发展队伍,这一切都和钱粮财帛扯不开,打仗的事儿自己手下有冉义这天生的将才,自己也能带队冲杀,不过管钱粮和寨子运作这种事儿可不是自己这些丘八的能做的了。   不过这孙德正心思也有点太活络了点,算了,我又不是李氏兄弟,他再能折腾我也不怕。   “这样吧,我再给你找两个帮手,以后寨子里的钱粮之事就归你调理。”   “谢大人赏识。”孙德正清楚那两个派去的人多半是监视自己的,这也是题中应有之义。   “我对现在这局面不满足,我们日后还要壮大,你的目光也得跟着长远些。”龙辰最后再叮嘱下孙德正。   “大人有鸿鹄之志,我等应定会尽心追随大人。”   “好了,你下去忙活去吧,跟那几个看守粮库的兄弟说声,他们以后就归你节制了。”   孙德正告谢离开。   安排好了寨子里的原来主人,龙辰开始思量起下一件事情,自己这支部队以后究竟要打什么旗号?   若是真的全心全意落草为寇,埋头苦干发展自己队伍,最后说不得就和这天下大势脱节了。明廷和后金慢慢打,然后皇太极称帝称“清”,自己依旧坐看“明清”之争,然后继续在朝鲜刨食,接着大明王廷在李自成等农民军数十年如一日的卖力撬挖下终于倒塌,然后多尔衮提携全族可战之兵十万,满汉蒙八旗精锐以及吴三桂的数千关宁铁骑入关夺取江山。   到那时候自己无论如何都要出场了,不然若是等满清坐稳了江山自己就回天乏力了,可就这么等着,看着明廷被满清步步削弱最后被农民军推翻么?   退一步说,这朝鲜这个地方自己就算再怎么折腾,自己能缔造出一支正面硬抗三族八旗军的力量么?朝鲜只是一个弹丸之地,自己就算将朝鲜百姓身上的血吸干了,又能整出多少资源出来?   龙辰意识到若是自己仅仅满足于在这朝鲜当一个匪寇,那么成就有限,就算自己能拉出一支军队出来也根本于局势无利,自己依旧抵挡不了满清入主中原的大势!   现在有些觉得自己脱离明军体系是不是太武断了,难道自己真的能以“匪”救国吗?   接着龙辰轻轻摇头,脱离明军体系没有错,冉义斩杀周克峰稳定人心也没有错,若是呆在明军中,靠着谄媚上官往上爬,实在不是自己所长。靠军功?明末和后金之间的战争败多胜少,自己是能打,可放在千军万马中依旧是片不显眼的浪花罢了,靠军功往上爬也很难。或许自己在机缘巧合之下到了千户甚至总兵的位置上,自己难道还有时间再练兵与满清决战么?恐怕到那时候大明王朝已经气数已尽了吧。   既要脱离,也不能脱离,这明末的精彩也定然不能没有自己的参与!   虽然斩了周克峰,毛有俊必欲杀我而后快,连带着整个整个东江镇明军也会视自己等人为眼中钉,若非自己知道后金五万铁骑快要侵入朝鲜了,自己恐怕还要担心东江镇会不会派军先把自己给荡平了再说。可是,这大明难道就真的只有一个总兵吗?   不是还有一位此时号称辽东擎天柱的大佬么,自己倒是可以投靠他,大不了两年后再脱离出去就行,总不能陪着袁崇焕一起被崇祯下狱。   明晰了自己以后的方向,龙辰感觉到一丝的轻松,明确了方向后剩下的无非就是打打杀杀的事情,这才是自己擅长的,也是自己所喜欢的。 第16章 赐封   对于聚风寨原来的人来说,这一夜很是不寻常,寨门被拉倒了,涌进来一大批军汉,不过还好这些军汉并未对寨子里的人怎么样,寻了几个空草房大家伙挤进去就休息去了。   有人说这伙人是明军,寨子里的丁汉们马上要投明军了,自己这些家眷也可以成军户,辽东不安生,到这朝鲜来也很不是安生,真希望成了明军后在也没有朝鲜人上来寻事。   也有人冷笑一声反对,说这伙人不像明军,倒像一帮子兵匪,和自己等人差不多,也是“匪”,明军是不会跑到这里来的,自称是明军只是为了骗开自己人开门罢了。   反正众人是怀着惴惴的心思等待着黎明,不管怎么样,到第二天天亮,总得有个说法出来吧。   晨曦未现时孙德正就开始招呼寨子里的妇人们开始做饭,寨子里一下子多出了近百个大汉,可是近百张大肚皮啊,以后这些寨子里的妇人们得受累了。   过了一会儿,胡猛领着几个军汉提来了很多只鸡鸭,让这些妇人们顺手拾掇下烧了吃了这些妇人们惊奇了,这大早上的居然还开荤腥?这帮子军汉当真好是逍遥舒服。寨子里的日子也是过得紧巴巴的,众人也只是勉强度日罢了,妇女们也勤快地拾掇起鸡鸭起来,这些兵汉们吃肉,俺们总得有一口汤喝吧。   等一切都差不多了,上面又有命令说叫宅子里的人都到寨子前的空地上集中,寨子里的丁汉们早已经去了,就差这些寨子里的家属了。妇女们放下手中的活计牵着自己孩子或者搀扶着老者一起过来,总得听听这帮子军汉们究竟是个什么打算。   此刻原来铁山部的出来的一部人马以各自小旗官为单位排好,聚风寨的汉子们也分别站在李聚李风和孙德正的后面,经过昨晚的对峙,聚风寨已经分成两路了,经冉义向龙辰提议后,孙德正手下也有近二十个手下,算是一种制衡吧,这聚风寨里的人马自己是要吃下去,但是得打散了吃下去。   “诸位,上前听封!”龙辰没有做任何的开场白,但是这句话却比任何开场白有吸引力。   原属铁山部的除了冉义之外,都有点蒙了,“上前听封?”,难道说咱们大人都准备自立为皇上了,这要给咱们封官职了?很多人心中暗呼不幸,自己想的可是在这朝鲜落草为寇,可不是跟着大人扯旗帜造反当皇帝去啊。当当土匪还在心里接受范围之内,可要是跟着大人造反那可是真要杀头的,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啊。在每个政权轰塌前夕,他的底层人民依旧认为是牢不可破,天子依旧是高高在上的存在。   聚风寨的众人很是兴奋,与龙辰原先手下军汉们脸上死了妈的表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冉义,上前听封!”   冉义跨步出列,单膝跪地听封。   “冉义神勇贯穿全军,赐封百户衔,领我军主战之骑兵!”   “谢将军赐封!”冉义起身退回了队伍。   这些都是龙辰和冉义商议好的,昨晚龙辰将自己的想法和冉义交流了下,冉义也觉得虽然自己已经脱离了明军体系,但是总得拉块遮羞布,虽然取周克峰首级是他冉义。这次也是让冉义先上来听封,算是给后面的人做给表率,别叫道了名字不知道做啥。   “胡猛,上前听封!”   胡猛在队伍里面被周围的军汉盘问究竟怎么回事的,大家都认为胡猛这个龙辰心腹应该事先知道这件事儿,但是胡猛是真的不知道,可又不好意思说不知道,这岂不是丢了脸面。正在尴尬的时候,龙辰报了胡猛的名字,胡猛当即脱身,一脸严肃的上前单膝跪地听封。周围军汉们都认为胡猛是早就知道了,是因为自己也要受封所以不好意说呢。   “胡猛,赐百户衔,领本将军亲卫营。”   “谢将军赐封!”胡猛笑了,自己以后就是大人的亲卫头子了,额,不对,刚才大人称自己将军来着。   “牛二,赐百户衔,领全军哨骑!”   “谢将军赐封!”   ……   又念了几个铁山部的军汉的名字,龙辰顿了顿,接下来该念聚风寨的了。   “李聚上前听封!”   虽然心中对龙辰在这里“赐封”很是纳闷,李聚还是上前恭敬地单膝跪地。   “李聚,赐百户衔,领训兵司!”   “谢将军赐封!”直到李聚站回了队列也不清楚这训兵司是个什么东西。   “孙德正上前听封!”   孙德正观察了很久,也思考了很久,他到底是聪明人,猜测到了龙辰这是打着准备招安的路子,就像当年的水泊梁山,做土匪慢慢做大后就有资格被朝廷招安成明军了,反正自家早晚是明军,现在赐封个官职也无不可。   “孙德正,赐百户衔,负责军中钱粮之事以及军中军户之事。”   “谢将军赐封!”孙德正本来就是管钱粮和寨子里的妇孺的,反正还是干老本行。   “本将军,号征虏大将军,于属国朝鲜征兵练兵,凡朝鲜之民,皆为我等民夫,凡朝鲜之官吏,皆为我等仆役,朝鲜之土,是为我军纵横之地!凡朝鲜上下敢有违抗不服者,杀无赦!”   “谨遵大将军令!”众“百户”带头跪拜,接着军汉们也一起跪拜。   赐封仪式结束后,众军汉就回寨子去吃饭去了,吃完早饭还得出寨,据说是有战事,不然这早上就给你吃肉,真当寨子里是家禽养殖场?   说实话,龙辰在自己册封自己为征虏大将军时心头也很是汗颜,这在明朝可是徐达的封号啊,人家可是陪着明太祖驱除蒙元恢复华夏的正英雄,自己给自己的这顶大帽子是不是也太大了?但愿日后自己有能力可以阻止满清入关,将汉家天下保存下来免遭如同后世般的劫难,若是如此,自己的功绩和那驱除蒙元的徐达也差不多了吧,到那时,自己才配得上这个“征虏大将军”的称号。   这些刚刚被龙辰赐封的“百户”们心头先是一阵欣喜,百户大人啊,自己也能当百户了,可欣喜过后就是头疼了,大明军制,百户掌五小旗,百名兵勇。当然如今的大明每个百户手下有五十名兵勇算是不错的了,可自己这些个百户除了冉义管着骑兵有这么近四十骑,其余人都只有二十来个兵,自己可没吃空响啊!不过随即释然,将军不是说了么,这朝鲜日后就是自己众人的后花园,想要什么就拿什么,有了钱有了粮,你还怕招不到兵?   与这些兵汉们心思不同的是,听那大将军的话说日后这朝鲜就是自家地方了,那些个以前欺负自己的朝鲜人岂不是成了自己的手下奴役?虽然可能不怎么真实,但是想想也令人解气啊,俺们这些人好不容易从辽东逃难过来,还得受这些朝鲜人欺压,真是忒可恨了!   等军汉们填饱了肚子,老弱妇孺门才过来吃些剩饭剩菜,没法子,在这个乱世,想让大家都能活下去,就得让自己家的男人吃饱!   龙辰转身看向李聚身后的兵汉们,高声问道:“看到你们的老婆孩子在吃你们的剩饭了吗?”   众人面面相觑,没人回答。   “一个男人,最基本的条件是什么?那就是养得起家!得让你的老婆孩子,你的爹妈,吃得上饱饭!你们这样子,算什么男人?”   见龙辰开始训斥这些聚风寨兵丁,胡猛等铁山部“光棍”乐得在一旁看热闹,看来没家室也不错啊,看看人家有家室也得被将军训斥。   聚风寨的兵汉们目中露出不忿、羞愧以及不服,这个时代,妻子饿肚子让丈夫吃饱饭下地干活是件很普遍的事情,将军凭什么拿这个说自己。   “为了让你们的老婆孩子,今晚不吃你们的剩饭,待会儿,就跟着本将军,去将那帮子朝鲜人的吃的都给我抢过来!为了不让你们的爹妈这个冬天挨冻,待会儿就和我出去将朝鲜人的穿的抢来!本将军今晚让你们做回真正的爷们儿!”   “霍!”李聚身后的兵汉们忍不住激动地吼起来,情绪很是高昂。   龙辰吁了一口气,聚风寨平时只在寨子周围种点粮食之类的勉强自足,遇到朝鲜兵也是能躲就躲,寨子里的男人们手中的兵器是有,但是心中的狠戾却没有,自己就是要靠这些话激发起他们心中的狠劲儿。   至于自己的铁山部人马,一听要出去抢东西,不需要自己再做什么动员鼓舞了,立刻兴奋地尖叫起来。   真希望,日后当自己命令他们跟着自己去迎击那从东北冲击而下的强大铁骑时,这帮子军汉也能如现在一般兴奋雀跃。   会的,一定会的。龙辰在心底对自己说。 第17章 朴氏   整个朝鲜最强大的势力无疑是朴氏,朴氏族长朴正熙更是兼任着宁边大都护府的将军,领着朝鲜近七成的边军,甚至负责着鸭绿江防线的防务。本与后金接壤的咸镜道防务已经是形同虚设,若是在那里驻兵,后金铁骑须臾可至将你摧毁,所以咸镜道已经被默许为后金与朝鲜的不设防地带。而平安道则成为整个半岛对外的第一道防线,朴氏所掌控的朝鲜边军更是整个半岛如今所能挤凑出来的唯一一支可战之军。   平安道内无论大小官吏都行事都是先看大都护府的命令,朝鲜王庭的命令必须经由朴氏的点头才能在平安道施行。朴氏完全成了平安道的土皇帝,军政大权在手,朝鲜李氏也只能对朴氏小心奉承着,说不得将朴氏逼急了,朴氏直接率平安道的军队入京畿府来个“靖难”这也不是没可能。整个李氏朝鲜的江山也不过是自家作为边军大将的老祖造反得来的嘛。   其实朴氏以前只能算是平安道的小门阀,壬辰倭乱时丰臣秀吉麾下的日本军队就像赶鸭子一般迅速将朝鲜军队击溃,除了平安道的其余地方全部被日军占领。朝鲜王室更是跑到鸭绿江边上来向大明万历帝祈求内附。而平安道反而成了整个朝鲜最后的领土,朴氏乘风而起,反而成了朝鲜最后的擎天柱。最后明军入朝,将东瀛倭寇赶下海去,李氏重新掌控朝鲜,朴氏也从平安道的小门阀一举成为全朝鲜仅次于李氏的大门阀。   这可是咳嗽一声整个朝鲜的地就会颤一颤的氏族,可这阵子却屡次被打脸。“仁祖反正”后为了巩固王位,仁祖将自己的女儿翁主李凝赐婚于朴氏长孙,这对朴氏来说也是一件很光荣的事情,毕竟是帝女嘛。可谁知到这帝女从京畿道出来后进入崔氏地盘时居然就在崔氏那边不走了。   这可是我朴氏的媳妇,你崔氏凭什么扣下?朴氏族长一声令下朝野上下朴氏系力量开始对崔氏进行攻击压迫,甚至边军也有调动,意思很明显:再不还我家媳妇,老子就玩死你!   崔氏先祖算是陪着历史先祖一起造反出来的功臣,后来被李氏册封,是响当当的百年大门阀。朴氏算一算其实发迹也有四十年不到,在门阀里面只能算是新人,可是完完全全一副暴发户的态势,牛气冲天。崔氏等老门阀早就看朴氏不爽了,这次崔氏公子崔永平将翁主留了下来也是经崔氏上层默许的,就是为了掌朴氏的脸。   不过这些老门阀是真的估算错了朴氏的实力,壬辰倭乱时整个朝鲜除了平安道其余地方的势力都被倭寇一扫而光,各大门阀也只能随着李氏一起逃难到鸭绿江,所谓百年门阀也只剩下了一堆老爷少爷以及家眷们罢了,家族底蕴什么的基本没了。而人家朴氏身在平安道避开了倭寇清洗,保留了实力,已经在门阀底蕴上超过了其他门阀,后来更是青云直上在朝堂上和朝野下都有着不可小觑的实力。   长江后浪推前浪,崔氏在朴氏的打击与威胁下终于顶不住了,崔氏已经愿意服软并且将翁主交出去。谁知道在这会让,朴氏长孙居然莫名其妙地死了,据说还是被一群汉人贱民给杀了,那帮子汉人流匪又怎么能杀了朴氏长孙的?   算了,不管人家长孙死没死,这翁主毕竟是人家朴氏的媳妇儿,还是送回去吧,估计仁祖也会再命从朴氏中选一个青年和翁主完婚,反正不过是一场政治联姻,跟谁完婚不一样的么,只要是朴氏的孙子和李氏的闺女就成。崔氏也顺水推舟准备服软,崔永平护送李凝去朴氏时身上可是带着崔氏族长向朴氏的亲笔求和信。   长孙被人杀了,朴氏上下正是一片气愤时,又有一个消息传来,说是翁主被一伙贼人劫了,而且这伙贼人据崔氏说还是一伙子汉民流匪,崔永平回报说时明军干的,但崔氏哪敢对外宣称是明军?此时大明王朝虽然是日薄西山,可是虎死威犹在,天朝的影响力对朝鲜还是巨大的,一般来说辽东的封疆大吏就是指着你李氏国王的脸骂,你这国王还得点头哈腰地应承着,何况你这小小崔家?所以崔家只能向外宣称是一伙子汉民流匪。   好哇,自家长孙被汉人流匪杀了,自家长孙的媳妇儿也被汉人流匪给抓走了,朴氏今年和汉民八字犯冲。   这口气若是不出,岂不是被天下(也就半岛)笑话?跟明廷叫板他朴氏还没这个胆子,就算跟毛文龙叫板他朴正熙也没这个胆子,不过没关系啊,不就是些汉民流匪嘛,我剿匪行不?反正你大明对这些逃民又不重视,那我就来个大清洗!   明廷和后世的清廷一样,对外逃的百姓视为罪民,他们已经不再被官府认可为大明百姓了。自嘉靖年间就有许多沿海百姓去南洋谋生,这伙子人也被大明官方认为是逃民,在南洋被屠杀后大明也不会理会,所以南洋汉民被土著屠杀而中央政权置之不理不仅仅是清廷一个,就算后世的共和国,算了,你懂的。其实清廷那时候还会偶尔排派个官员去南洋转转,慰问南洋游子汉民,并且清廷承认双国籍,满清有很多的不是,不过就算是一个大恶人,你让他一辈子做坏事儿也真不容易,何况一个存在了两百多年的王朝?   不过那时的清廷也只是口头承认了一下,派官员去慰问也只是为了赚那些南洋华人的银子,这些慰问官可是提着一箱箱官服去的,到了地方就卖给这些在南洋发了财的汉民们,清末的捐官在南洋很是流行,四五品的大员可以说比比皆是。   前面说到了,朴氏是掌着兵权的,这次为了报仇朴氏也是发了狠,东拼西凑调来了三千多人马,分为三路赶到郡城之下,朴氏也不可能将边防上的朝鲜军都调来,这已经是朴氏在不影响边防的情况下所能调动的一切机动力量了,三千人啊,也不少了,足够将这些盘踞在山林那帮子汉匪全都清理掉了。   跨过鸭绿江,就是朝鲜的咸镜道和平安道,若是从平安道进入,首先进眼是连绵的大山,也算是平安道的一道天然防线。不过在这山林中如今可是盘踞着十余股说得上名号的汉匪,藏匿于山林中,不时出来打劫下,本来嘛朴氏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正这伙子贼人小打小闹也翻不了天,调兵来剿灭可是要花银子的,那太不划算!   不过这次是被彻底惹急了,朴氏又不晓得究竟是哪一路汉匪杀的自家长孙也不知是哪一路汉匪抓的自家翁主,这时候不像后世的恐怖组织,搞个暗杀和爆炸还会出来申明下:这可是我做的啊,别认错了!朴氏干脆调来大军给这些汉匪们来个一锅端,将这山林里的汉人贱民全部消灭!   朴氏这边在忙着调兵,而龙辰已经率着一百多军汉出现在了青县外面,山里面很苦啊,总不能带着部队去战力毁林开荒吧,那可是对自然生态的巨大破坏,这是对子孙极大地不负责任的行为,龙辰是不会这么做的。那好,只能委屈你们朝鲜人为子孙的未来美好环境做点儿贡献了,我们的吃穿就从你们这里来拿好了!   “冉义听令!”龙辰此时也像模像样地坐在一匹战马上,只能坐着,不能让马儿跑起来,要不然若是众人发现自家将军连个马都骑不利索,可真是太丢形象了。   冉义驱马上前,拱手听令。   “命你率军中骑兵准备迅速夺门,将这清河县一举夺下!牛二的哨骑也归你统领。”   “末将领命!”冉义挥手让身后的骑士们随他一起下去准备,牛二也领着自己的哨骑过来归入冉义的统领。龙辰现在人少,只能将所有骑兵合起来用。   冉义见后面的骑士们准备好了,长枪直指青县城门,“冲!”   近四十余骑呼喝一声胯下的战马,迅速化身一股黑色利剑,刺向了青县城门。 第18章 破县   就凭着手底下这百余人龙辰也敢夺县城,这并非是他头脑发热,之前众人不也火烧金宅顺带着还抢了一个县衙了么,又遇到了什么抵抗了?   虽说青县算是大县,但它的武装力量其实也就是些平时种地的乡勇和一杆子只会欺负老百姓的衙役,龙辰手下这百来名虽说不是精锐军士,但收拾这帮子人还是足矣!   青县城门有气无力的开着,就连城门楼子里仅有的几个兵汉也正在晒着冬日的阳光打着盹儿。朝鲜的城池是大明城池的缩小版,无论是宽度还是高度都不能比,龙辰就算不夺门,大家伙随便搭起个梯子也可以爬上城去了。当然这青县也只是一个县城罢了,若是像义州这样的重城还是很高大严谨的。   不过此时的青县就像一个娇羞的小娘,就穿着一个薄得不能再薄的轻纱,等着冉义等人迅速“插入”!   这地,怎么有点在震动,一名打着盹儿的朝鲜兵汉被马蹄震动声惊醒了,扭头看着城外,才发现数十名骑士已经冲到了他的眼前,就看见那领头的那个大汉用冰冷的目光扫了自己的一眼,这兵汉立刻浑身战栗,动都不敢动,直到那一杆长枪刺穿了他的胸膛整个人被挑飞了出去,那种恐惧才随着他意识的消失也一起消失。   其余反应过来的军汉根本就来不及采取任何措施,被飞奔而过的骑士瞬间砍杀。见众人来势汹汹,城垛子上的几个朝鲜兵汉干脆丢了武器跑开了,反正他们这装束只要丢了武器也和普通百姓一样。   夺城是出乎意料地容易,甚至比上次夺金宅大门时要容易得多,众骑进了城门后,冉义对着牛二喊道:“牛二,带着你的人散出县城去,继续放哨!”   按理说牛二和冉义一样都是百户,但众人也知道这百户衔现在还当不了真,冉义的威望只在龙辰只下,牛二也甘心听从冉义的命令。   “哨骑营的弟兄们,跟我出城!”牛二招呼着自己的手下哨骑又出了县城门,以县城为中心撒了开来。   龙辰让牛二的哨骑暂时归冉义统领,来增大夺城的几率,眼下夺城成功,自然得将牛二的哨骑脱离出来再放到外面去,一支军队无论如何少不了哨骑,否则就会变成睁眼瞎。   冉义冲入了县城后,留了几个人看守城门来接应后面进来的步军,对着其余的军士吼道:“速随我杀入县衙!”   先将这个县城的指挥体系控制住,那这座县城里的朝鲜百姓就算想反抗也会因没有有力的组织而成不了事。若是这个县城的县监或者主簿之类的人有点能力和威望,招呼这么数百个百姓出来反抗,也很是麻烦,任何一点不必要的损失都要尽量避免。   县衙门口连个衙役都没有,冉义众人纵马来到县衙门口当即翻身下马,纷纷手持兵刃径直闯入了这座县衙。   众人过了前厅,这才有撞见了一个管事的,这管事的见一伙人居然敢闯过前厅,当即欲骂,但忽然发现这些人各个凶神恶煞并且手持兵刃,那管事心里咯噔了一下,不过他没来得及再进行下一步心里动作已经被冲上来的军汉一刀结果掉了。   “县衙里面,不留活口!”冉义思量着反正自己这些人也不会朝鲜话,留了活口也没用,大不了将这县衙上下屠个干净了事。   众军汉叉手应诺,然后纷纷散开冲了进去寻活人。   县衙里面其实还有十来个当值的衙役,此刻正在班房里面赌着钱玩儿,不防有人忽然闯入,接着更是被乱刀斩杀,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县衙后面就是县监家眷住的地方,众军汉闯进来后凡是活人全部一刀结果掉性命,最后倒发现了好几个年老并且穿着算是比较体面的家伙,也不知道里面哪个是县监哪个是文书师爷了,全部杀了了事,总归里面应该有一个是。   冉义等人去屠县衙的时候龙辰也率着步军进了城,龙辰手握长刀对着身旁的军汉们下令:“凡是在街上走动的人,见一个杀一个!”   “诺!”   龙辰清楚知道自己人少,必须采取最血腥最迅猛的手段震住这座县城里的朝鲜人,让他们不敢生出反抗的心思。   一个国度,他的军队可以腐败破烂并且不堪一击,但是他的人民却依然有着强大而可怕的力量。数十年前倭寇可以轻而易举地击溃朝鲜的军队,却在朝鲜义军,也就是百姓自发组织的武装面前吃了很大的亏,这可是前车之鉴。对于朝鲜的百姓,龙辰没时间没精力当然也没必要去安抚,唯有用血与火让他们惧怕,让他们屈服!   这个民族的血性并不长久,朝鲜和日本一样都是小国寡民,都有着自大且自卑的民族心态,他们会反抗,但若是发现反抗只会带来血性的杀戮后,他们会很快选择臣服,成为强者最忠实的看门狗。   忽然听见街上有雄健的马蹄声,很多朝鲜百姓都纷纷出了家门和四邻交流着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结果冉义带着骑兵还没走多久,龙辰就领着步军杀了上来,用刀子告诉这帮子朝鲜人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   军汉们沿着街道奔跑着,只要是在街面上的,无论男女老少,都是自己的杀戮对象。   “不允许有丝毫的怜悯留情!不把他们杀怕了,他们就不会懂得什么是臣服!不把他们杀怕了,他们就会反抗我们!为了不让日后你死在他们的手里,那就现在收起你的怜悯,举起你手中刀,给我杀!杀!杀!”   龙辰嘶吼着,他不允许自己的士卒有怜悯这种情绪,他要用朝鲜人血锻造出自己的铁血之师,面对你的敌人,你不能畏惧,更不能有怜悯,在战场上凡是与你敌对的生灵都将是你的刀下亡魂!   龙辰在众军汉心中的威望是非常高的,大家对龙辰的命令是无条件地服从,铁山部出来的军士还好一些,虽然对这么屠杀手无寸铁的朝鲜百姓心里也有些抵触,但也仅仅在心底有些抵触,手上的刀子还是挥舞得飞快。   就是苦了那些聚风寨出来的弟兄,平时刀枪也只是为了保卫寨子防身用的,此刻这般地进行屠杀足以将他们逼得崩溃,有的心里承受能力差的居然躬下了身子吐了起来,鲜血、碎肉、尸体、这些东西足以摧毁人的心理防线,无论是被屠杀者还是屠杀者,都是一种强大的精神冲击。   龙辰在街上巡视着,他不是在巡视是否街上还有朝鲜人,而是看自己手下军汉们的状态,在街口居然看到一个聚风寨的汉子蹲在地上将早上吃的早饭吐了出来。龙辰当即上前对那家伙就是一脚,那汉子猝不及防之下整个人被踹翻在地。   “看你这是个什么样子!”   那汉子已经有点精神恍惚了,估计也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龙辰,还嚷道:“俺受不了了,俺不要杀人,俺不要杀人!”   “混账,没出息的东西!”   “俺是混账,俺不想杀人,俺就是不想杀人……”   龙辰默然,这家伙已经入了魔怔了,此刻估计自己说什么都不会听,指了指不远处同是聚风寨的汉子。   “你们两个照看着他点儿,等回去我再收拾他!”   那两个汉子赶忙点头,他们已经听过那些铁山部的军士说自家将军是何等狠戾,对不服从军令的手下是如何狠辣不留情,那个正在吐的兄弟和自己算是很有交情,居然还敢当面顶撞将军,他们还真怕将军一怒之下直接将他砍了。 第19章 朝军   在确认了县衙里应该没了活口后,冉义便接着领着手下重新跨上战马,开始沿着街面上奔腾起来,没办法,现在人少,一个人很不得扳成两个人用。   龙辰见周围响起了马蹄声,知道是冉义等人已经解决好了县衙,那么现在街面上的压制工作就靠这些骑兵的了。有着这些个骑兵在街面上压阵,那帮子刚刚已经被杀怕了的朝鲜人也不敢出门寻事。   “胡猛,你带人去抢粮库!李聚,带人去库房看看,见什么有用那就拿什么。”既然局面暂时维持下来了,剩下来就开始抢东西。县城的粮库之类的库房那是必须要去的,聚风寨本来粮食就不够吃,现在更是多了龙辰带来的百来名军汉那就越发窘迫了,若是不弄点粮食回去,这冬天定是熬不过去的。   胡猛当即率着手下在骑兵的指引下直奔粮库而李聚等人也是奔着县里的库房去了。一般来说,县里的粮库和其余库房不放在一起,民以食为天,所以粮库的管辖尤为重要,一般都有专门的人负责看管,区别于其他库房。   街面上骑兵来回巡逻着,凡是遇到了活着的朝鲜人,也就是策马上前一刀子的事儿,龙辰没有下令去破门抢东西,他明白自己人少,若是放开了自己手下纵情劫掠,那就难免会丧失对局面的掌控,县城里面还有些大户,家里定是有些护院之流,此刻他们只是想着在家里自保,而且县衙首先被冉义屠了,没了可以组织的人。   若是自己此刻真的要彻底做绝来个挨家挨户搜掠,说不得他们也会来个鱼死网破,虽然龙辰不惧他们,但是这样子闹腾起来会打乱自己的部署和节奏,捡了芝麻丢了西瓜,这不值得。   原本在城外放哨的牛二突然出现,并且一脸焦急,找到了龙辰后立刻下马来到龙辰身边,也顾不得行礼了,直接凑到龙辰耳边说道:“城外五里处出现朝鲜军队,估摸着不下五百!”   龙辰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并且很满意牛二刚刚没有张口乱喊“不好啦,不好啦。”而是跟着自己一个人禀报,这牛二虽然面子上有点儿憨,却并不笨。   “你带着你的哨骑尽量拖延下对方,记住自己不要有损伤,实在不行你们可以先撤。”   “遵命,将军,你们快点,卑职尽量拖住他们。”牛二上马后直奔城外。   “怎么了?”冉义见牛二进城了,知道肯定是有什么情况。   “来朝鲜军队了,咱们手脚得快点了,你带着你的骑兵一起去帮着搬东西。”   “不就是些朝鲜兵嘛,我带着三十骑就可以将他们击溃!”这不是冉义说大话,冉义一人马战有万夫莫敌之勇,再加上朝鲜兵是众所周知的没用。   “不行,这城内我们还没有肃清,若是再在外面和对方开战可能城内就会有变,到时候就腹背受敌了,我们人少,尽量行事安稳点。”   “将军明鉴,末将这就带人去搬东西。”冉义也觉得龙辰考虑周到,领着自己的手下直奔胡猛去的粮仓。   由于小冰河气候的影响,大明内地是天灾不断,但是毕竟家大国大,还能勉强支撑着这个局面。女真是一个渔猎民族,抵御自然灾害的能力比农耕民族更差,再加上东北苦寒之地,受到小冰河气候的影响比大明更加严重,但是他们此刻兵强马壮,大明军备废弛,大可以去抢大明的粮食来缓解自己的窘境。不过朝鲜就不成了,国家虽小可是事儿却不小。   明末党争激烈,可咱们毕竟是大国,分个浙党齐党东林党之类的互相掐架还可以说得过去。可朝鲜这么个弹丸之地,也学习大明老哥哥,也分出了很多党派,常年累月地玩党争,没人干事实了。任宸倭乱已经将这个朝鲜打伤了元气,光海君继位后倒是推行了几道富国强民的政策,并且能够在后金与大明之间玩平衡外交。可惜仁祖篡位,朝鲜好不容易出了个能干点儿事的国王也被废掉了,这下子朝鲜是彻底没希望了。   粮库里面就一点点粮食,胡猛这几个人搬起这些粮来居然人手还有点富于。   “直娘贼,这么大的一座县城,怎么粮库里就这么点儿粮食,够咱们吃几天啊?”胡猛郁闷地直骂娘。   冉义领着手下骑兵过来帮忙搬粮食,正好遇到回来的胡猛等人。   “仓库里还有多少粮食?得抓紧时间运出去。”眼下朝鲜军队就在城外不远处,冉义问得也很是焦急。   “大人,没了,这粮库里就这点儿粮食。”虽说现在胡猛和冉义平级,但胡猛仍习惯喊冉义大人。   “这偌大县城就这么点儿存粮。”冉义勒转了马头,“罢了,速速出城。”   “大人,这县城有粮,这些大户手里肯定有粮。”胡猛是动了打劫城内大户的主意。   “不成,事情有变,有朝鲜军过来了,咱们耽搁不起。”冉义毫不犹豫否决了胡猛的提议。   “那听大人的,兄弟们都手脚麻利点儿快点走!”胡猛扫了眼街面上的大户,心想下次爷爷我还会再来,到时候就不会放过你们了!   龙辰在城门口等着,冉义见不用自己等人搬粮,便将自己手下骑士都散出去看看还有没有自家军汉,落单没回来。   李聚领着手下在库房里面拿了点兵械就出来了,里面大部分的装备都烂了,箭矢都已经朽掉了,里面还有一排火绳枪,不过早就锈得不堪用了,再说也没有弹子儿和火药,拿来当烧火棍额么?   最后众人再城门口集合,龙辰见人差不多到齐了便下令撤军回聚风寨。   牛二先是领着手下哨骑来个若隐若现,尽量造成一种大部队即将到来的态势,那些个赶来的朝鲜军居然被牛二等骑给吓唬住了,好不容易鼓足了勇气发动了一次冲锋才发现对方只有几个人。   牛二等人见实在唬不住对方,就只能策马近身挑衅了,谁知朝鲜军中有人放火绳枪,虽然枪法比较烂,并且牛二等人还没进入射程就忍不住放枪了,不过倒把牛二等人吓住了,都情不自禁地勒住了缰绳。   “将军那边应该差不多了,咱们撤!”牛二实在不敢再冒险,万一自己有手下折在了这里也是自己的罪过。   见面前的几个骑兵被自己的火绳枪打跑了,朝鲜军中发出了一声欢呼,然后朝鲜军自己的骑兵们才出来登场,呼啦一声追了过去,步兵们也撒丫子跟着跑,这可是大捷啊!   这支军队的指挥官是闵泰,算是一个有实权的中等军官,他的妻子是朴氏女郎,自己也以朴氏女婿为荣,靠着朴氏庇护才有了今天。这次朴氏为了剿灭山林中的汉匪调来了三支部队,闵泰的这支人马只有五百多人算是三支部队中实力最少的,但是闵泰的急于立功之心却是最为强烈的。因为其与两支人马的统领者可是姓“朴”。自己这个外姓想要得到重视就必须要更加卖力。   本来三支部队先去郡城大都护府集合点兵的,朝鲜人也好面子,即使剿匪也得弄个排场弄个仪式啥的,闵泰正好赶路经过青县,正好撞见了龙辰攻青县,行,不去郡城了,调转马头,咱们先歼灭这一股汉匪这头功就是我的了!   可是草包就是草包,靠着朴氏的扶持提拔能坐到这一步,也改变不了闵泰是个军事上彻彻底底的草包的现实,居然被牛二等人的障眼法给吓住了,以为地方主力已经过来了,既然如此,那咱们就以逸待劳吧。 第20章 禽兽   可是等着等着怎么对方还是这几个骑兵在跑来跑去?最后闵泰的副将实在忍不住了,委婉地提醒说对方可能是畏惧将军神威,这是不敢与我军交战,准备逃了。   闵泰也觉得有理,当即命令部队冲锋,因为心里实在拿不准对方到底走了没有,闵泰为了自身安全居然将这支队伍里的唯一的一支近百人的骑兵留在了自己身边,让步兵前去试探冲锋,若是敌人没退,有什么变化自己还能有一百多骑护着逃跑。若是对方是骑兵,这样玩儿就是将自己的骑兵放到砧板上等敌人尽情践踏。   步兵冲击后终于证实没什么敌军主力,之前的全是障眼法,而那几个骑兵也被火绳枪吓跑了,闵泰终于放下心来命令骑兵和步兵一股脑地压上去。   而此时龙等人已经搬着东西走远了,其实闵泰若是将骑兵撒出去追击应该能追得到,可人家根本就没这个觉悟,他满脑子居然想的是:汉匪攻克了县城,自己率军与汉匪激战后将汉匪击溃,重新夺回了县城!   众人回到聚风寨时已经是下午了,回到营寨后无不是又累又饿,聚风寨的汉子就去找自己的家小,而铁山部的这些“光棍”则凑在一起洗刷兵器和衣服上的血渍。   接下来就是孙德正开始忙的时候了,将众人运回来的粮食搬进粮仓将其他东西都登记造册,其实在孙德正看来这次抢回来的粮食算是不少了,寨子里的人顿顿喝点儿稀的这个冬天还能凑合过去,要知道在这个年岁有点儿粥喝算是不错的了。可铁山部的这帮大爷们会甘心吃稀得的?   这帮子军汉们最初可是为了吃肉吃馍馍这个“淳朴”的念头才跟着龙辰出来的,以前在铁山部最不济还能吃点儿干的,好哇,跟着你下山出来拼命就变成喝稀的了。铁山部的军汉要吃干的,那聚风寨的兵汉也得一视同仁了。再说龙辰也不会答应在伙食上克扣自己的手下,要想自己的手下有力气打仗,这伙食方面就得可着他们吃。既要马儿跑又要马儿不吃草是行不通的。   这样算下来这点儿粮食也就够吃个几天的,孙德正不禁挠了挠头,这家不好当啊,养了一大帮子吃货。   孙德正点备好了东西就开始指挥者妇女们生锅造饭,并且这次还要蒸白馍馍,当做以后行军的干粮。   看到寨子里的妇人在忙碌着,周围还有小孩子在跑来跑去地戏耍,在这乱世之中倒是难得的温馨,自己如今步步染血,为的还不是汉家江山日后能够承平一点,必会遭受东虏入关后的践踏。为了这个愿望,就算自己在这朝鲜当个“魔王”,被朝鲜人诅咒百年,我也认了!   龙辰这才想起自己似乎还有一个“压寨夫人”,自从昨晚夺了聚风寨后自己就将她抛诸脑后了,将胡猛喊来问话。   胡猛倒是个憨货,直接回道:“将军,你说夫人啊,嘿嘿,俺跟孙老哥说好了,叫他好生看待着夫人,别叫夫人干什么活。”   龙辰赏了胡猛一个毛栗子去了后寨,倒是见到了丫鬟翠儿边抽泣着边洗着衣服,孙德正是不会安排李凝干什么事儿,可这丫鬟就没必要供着了,洗衣服去。   翠儿见有人来了,擦了擦眼泪抬起了头,见是龙辰,原本蹲着的身子吓得一屁股坐到地上,满脸的惊恐。看来龙辰确实将这个小丫鬟吓得不轻啊。   龙辰也就笑了笑,不理睬翠儿,自己径直进了茅屋。什么是大家闺秀,什么是气度,什么是涵养,见到眼前的情景龙辰算是明白了。   这都快到傍晚了,李凝居然还在睡觉,她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掳进了土匪窝了吗?   不过,说实话,这女子长得确实不错,有着颠倒众生的资本,可惜世间有多少枭雄能真心对待女子,和自己的江山权力比起来,再美的女人也不过是手中的玩物罢了。   龙辰在李凝床边轻轻坐了下来,看见这姑娘眉毛动了动,知道肯定是醒了,这是在跟自己装睡呢。   你装睡是吧?   龙辰将自己手慢慢放到李凝那高高翘起的臀部上面,手掌才刚刚感受到一点女人的温度还没碰到那股子滑腻呢,李凝猛地双腿一缩,整个人缩到床脚。   “将军,你这叫趁人之危,知道吗?”到底不是寻常女子,面对危险自由一番应对的气度。   “我知道。”龙辰确实刚才没忍住想摸摸人家屁股,倒也爽快的承认了。   “请将军自重,趁人之危可非君子所为。”李凝不知从哪儿弄出来一把剪子,抵在了自己的喉咙处。这剪子应该是在寨子里的妇人寻得的,一说将军妇人要剪子用,立马有妇人送了过来。   “我不是君子,我是登徒子。”后世的男人一般都有个特点,那就是皮比较厚。   “奴爱惜名节胜过奴自己的性命,请将军自……”   李凝的“台词”还没说完,双手就被龙辰快速抓住,接着手腕一疼,手指情不自禁地散开,剪子也掉了下来。笑话,离得这么近的距离以龙辰的身手还制伏不住你这女子?这种女子面对色狼时拿着剪刀抵在自己喉咙口高呼“名节”的电视龙辰业余时间也实在是看得腻了。   剪子掉下来,李凝就伸手去捡,龙辰自然比他更快,将剪子拿来丢到了床下,然后顺着李凝的手将李凝的整个身子拉了过来。   李凝说到底是个柔弱女子,又有几分力气反抗?   龙辰就感觉一股柔软入怀,一只手情不自禁地搂住女子的腰,这女子当真柔弱无骨,好软好舒服。   见自己居然进了对方的怀抱,李凝就欲挣扎,不过她越挣扎龙辰抱得越紧,最后由原来喊得:“放开我,放开我!”变成:“痛死了,痛死了。”   “叫你再动。”龙辰将怀中女子翻了个身,女子胸前那两团高耸就抵在自己的大腿上,弹啊弹的,很是惬意。又记起来自己刚才不是想摸她的臀部没摸成的嘛,那好,这次你可不能躲了。龙辰的大手很快覆盖在李凝的翘臀上,即使隔着裤子也能感触到那惊人的滑腻,以及那令人震惊的弹性。   龙辰忍不住用手把李凝的屁股当橡皮泥揉捏起来,李凝羞愤得整个脸都红了,可更让她羞愤欲绝的是,由于自己被龙辰翻身趴在他的腿上,自己的脸正对着这个登徒子的裤裆,龙哥哥摸得正爽快呢,龙弟弟也很爽,骄傲地抬起了头,就差一分就能顶到李凝的脸了。   “求求你,别这样。”实在反抗不得,李凝终于服软并且哭了起来。   额,她哭了,不好办了。   龙辰强压制心中的欲火,停住了手中的活动,但是那手掌仍然放在女子诱人的翘臀上,接着假装正经地说道:“我似乎忘了问你叫什么名字了?” 第21章 逐出   见龙辰的手不再瞎动了,李凝心中舒了一口气,平复了下心绪。   “将军,你要是喜欢做贱奴,奴无法反抗,不过奴对天明誓,名节所落,定不苟活!”   说完闭上了眼睛,一副任君施为的模样。   龙辰笑着将女子从自己身上推开。   “你赢了。”   李凝在心里啐了一口,什么我赢了,刚被你占去了多大的便宜。   不过到底是受过良好教育的朝鲜翁主,李凝向龙辰屈膝跪伏:“谢将军宽宥。”   龙辰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以前作为一名特战兵心中有的是对共和国的忠诚,但不是每个特战兵就必须训练成纯粹的战争机器般没有感情。龙辰也有自己的情感欲望需要宣泄,这被自己掳来的朝鲜女子,对她的身份,龙辰根本就不放在心上,朝鲜只是自己崛起的第一站,如今的朝鲜上至仁祖,下至普通百姓日后都注定要匍匐在自己脚边乞活,你一个女子,就算在这朝鲜有天大的身份背景在龙辰眼中也不过是一个女子罢了。   不过若是任自己施为一次她就会选择寻死的话,龙辰还真下不了手,呵呵,放眼朝鲜,处处是不缠脚的女人,我岂会稀罕你一个?   “你还没回答我,你的名字?”龙辰眼睛和李凝对视着,给了李凝莫大的压力。   “奴,李凝。”李凝思前想后还是觉得告诉对方真实名字的好,在对方的目光下她实在没有勇气说谎,也算是对对方不轻薄自己的尊重吧。   “以后你来伺候我起居,我可以不动你。”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0 2 . c o m   李凝点了点头,将脸埋了下去,她知道也唯有这样才能保存自己的名节了,自己在这些汉民眼中可是将军的“压寨夫人”,若是连面子上的事儿也不做,被下面人发现后自己在这里就会连一点地位都没有。   龙辰离开了房间,发现那丫鬟翠儿正站在门边上,见龙辰忽然出来又被吓了一跳,慌乱地退后几步。   ……   这是自龙辰入主聚风寨以来的第一次行动,竟然冲进了朝鲜的一座县城,抢来了若干粮食。以前聚风寨虽然也干些打劫的事儿,但大多是只对朝鲜小户人家动手,遇到朝鲜兵丁都不敢硬撞,大部分时候就指望着自保罢了,冲击朝鲜县城那是想都不敢想。   晚饭准备完毕,这些聚风寨的汉子们就迫不及待地准备开吃,毕竟大家伙中午没吃饭,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见着白花花的小米饭和香喷喷的馍馍,早就迫不及待了。   见聚风寨的汉子一番饿鬼转世的模样,铁山部军汉们嘴里不禁发出不满的鼻音。   李聚见铁山部军士没有一个人动面前的食物,这才晓得他们是在等主将过来才能开吃,到底是营头里练出来的兵汉,比自己手底下的人马懂进退得多。   “都给老子放下碗,将军没来,谁叫你们吃了!”李聚轻喝道。   聚风寨的汉子还是很听“大当家”的话的,见大当家发话了,大家只得悻悻地将吃食放下,与铁山部兵士一般坐等龙辰到来。   一盏茶的功夫龙辰出现了,不过龙辰并未落座,而是对着自己下面的这些军汉沉声道:“今日交战中,不思杀敌反而蹲在地上吐的那家伙给本将站出来!”   众军汉面面相觑,他们预感到有家伙要倒霉了。   少顷,一个聚风寨的汉子站了出来,他被龙辰亲自撞见了,是抵赖不了的。   “到本将面前来!”   汉子踌躇着穿过众人来到龙车面前,在下首跪了下来。   “你叫什么名字?”   “小的牛玉洪。”牛玉洪只敢毕恭毕敬地回话,不敢多说别的。   “在这寨中可有家小?”   “有,小的婆姨和一个闺女在这寨子里。”   “孙德正,将他婆娘和女儿押过来!”   这寨子里的事儿也就只有孙德正最清楚,不过孙德正对龙辰“押”这个字触动很大,心中暗叹这事儿怕是不能善了了。   牛玉洪也慌了,他从龙辰的语气里察觉到自己可能犯大事儿了,都牵连到自己家人了,连忙跪在地上叩首喊道:“将军,一切都是小人的不是,小人该死,将军放过我婆姨和闺女,求将军开恩啊。”   龙辰不为所动,他能忍住不将李凝办了,那不是出于怜悯而是出于一种欣赏,他是不会被这几句可怜的求情影响分毫的。   孙德正带着牛玉洪的婆娘和他的闺女来到了这里,原本妇孺们只能在男人们吃晚饭后才允许吃饭,这次忽然被带过来牛玉洪的婆娘显得很是不安,再看到自家男人跪在将军前面求情时心中的不安更加浓郁,当下也跪倒牛玉洪身边也不知道自家男人犯了啥事儿,总之也跟着哭着求情起来。   倒是牛玉洪的闺女估计也就五六岁吧,她不明白为什么爹爹和阿母都跪在地上干嘛,来不及思考,她的目光已经被军汉们面前的白馍给吸引住了,情不自禁地吮吸起自己的食指,寨子里以前可从来没有过白馍吃,今日蒸了好多香喷喷的白馍,阿母还说等爸爸他们吃完了饭就给自己拿一个馍吃呢。   龙辰不理会牛玉洪夫妻的求情,只是目光扫到那单纯的小女孩身上时心中猛得一软,只是目光中依旧充斥着冷漠。   “诸位将士们,本将知道聚风寨的弟兄们在这里多有家小,你们的家小凭什么资格可以在这里得到寨子的庇护?就是因为你们这些男人在为寨子拼命,在跟着原来的大当家为了寨子的生存和敌人拼杀!你要是在这战场上怕了,胆怯了,不敢前进了,耽误的不仅仅是你一个人,就连你的家小,也没资格在这寨子里生存,也没资格得到寨子的庇护!”   众军汉不禁点了点头,聚风寨以前是不会受老弱妇孺进来的,除非这一家中有青壮能为寨子做贡献,否则铁定不收。   龙辰目光看向牛玉洪夫妇二人,厉声道:“牛玉洪,在战斗中畏惧鲜血,惧畏不前,本将决定将其逐出聚风寨,连同他的家小,一并逐出!日后他们一家的生死与我聚风寨无关!”   牛玉洪愣住了,他想过自己可能会受罚,可没想到是这种处罚,自己一家被逐出寨子,那自己这一家子还有活路吗?这儿可是朝鲜啊,没了寨子的庇护,自己这一家子不是被朝鲜人抓取挖矿作苦力就是被活活饿死,自己逃难到这里,好不容易有了个落脚的地方,怎么就这么没了呢?   “将军,小人求您了,别赶我们走,小人求您了,别赶我们走啊,是俺的错,不管俺婆娘和俺闺女啥事儿啊。”   牛玉洪的妻子也明白了,这是要将自己一家人赶走啊,这不是要断了自家人活路吗?当下居然在这众人面前扔灰撒泼,叫嚷着敢赶自己走自己就不活了。   就连牛玉洪的女儿也被父母吓到了,小眼睛里也开始浸润出泪水。   “胡猛!”   “末将在!”胡猛起身拱手。   “你还在等什么,莫不是你没听清楚本将的命令?”   胡猛其实是在装着糊涂,他觉得将军或许会心软收回成命,再说了这一家子也确实可怜,自己是真的下不了手,可眼下将军点了自己的名了,自己也不能再装傻了,当即招呼着几个手下将牛玉洪夹起来把他的闺女抱起来,可这正在撒泼的牛玉洪的婆娘众人实在是没辙。   “你们的刀,难道是吃素的么?”龙辰对这一切很是不耐烦。   几个军汉咽了口口水,“铿锵”一声拔出了自己的兵器,这可是白天刚刚饮过朝鲜人的血的,此时还散发着森森寒光。   牛玉洪的婆娘见亮了刀子了,当即愣住了,也不敢撒泼了,被两个兵汉夹了出去。   “本将把话放在这儿,谁敢暗中接济这一家子,同罪论处!” 第22章 商定   牛玉洪一家被架出了寨子,不过他们并没有走,只是凄然地坐在寨门外,这辽东没有自己这些汉民的容身之地更别说这朝鲜了。   牛玉洪的婆娘抱着自己女儿轻声低泣着,然后恶狠狠地瞪着自家男人怒道:“你这没用的东西,上阵杀人你怕什么,现在好了,俺们一家子都被你害死了!”   “别说了,是俺没用,都怪俺没用!”牛玉洪无力地将自己的头埋在胯间,此刻的他已经丧失了作为一个男人的自尊,自己真是没用,害的自己女儿和婆娘跟着自己一起被赶出来。   少顷,有寨子里的女人将牛玉洪一家的行礼从寨门出递了出来,“牛家嫂嫂,别怪妹子狠心,将军发话说不准被你们任何东西,妹子只能将你们衣服给你拿来了。”   牛玉洪他婆娘接过了衣服,手碰到里面有一点热,心知里面有一块白馍,当下鼻子一抽。   “妹子,将军真的这么狠心,就真不要俺们这一家子了吗?”   “牛家嫂嫂还是赶紧寻其他寨子安身吧,妹妹能帮的只能到这里了。”   “妹子,姐姐求求你,向大当家的求求情,向大当家的求求情。”   “嫂嫂说笑了,眼下这寨子里,早就没什么大当家的了,只有大将军。”女人不再和牛玉洪这一家子纠缠,起身迅速离开,自己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若是再帮忙的话,搞不好自己这一家子也被赶出寨子。   ……   “孙德正。”处置完牛玉洪一家,龙辰还有话说。   “末将在。”牛玉洪领的也是百户衔,所以自称末将,龙辰自封为征虏大将军已经够惊世骇俗的了,若是在封个文官官职那是彻底撕破脸皮要造反当皇帝了。   “命你饭后将寨内所有兵士军户登记上册,不得缺漏一人。”   “末将领命。”孙德正躬身领命。   “凡是战死者,家属由本将赡养抚恤终生,伤残者,其与其家属也有本将赡养终生。凡是战场逃逸或者畏缩不前者,其与其家属皆斩!像牛玉洪这次只是逐出寨门,你们里面可能有人认为本将惩罚得重了,但本将告诉你们,这将是本将惩罚最轻的一次,日后如有再犯者,全家与其同死!”   聚风寨的汉子们心头一触,这里有家属的其实也就只有自己这些人,以后自己若是战场上不勇敢,那可是会连累自己一家人啊,罢了,自己不就是烂命一条,日后不管如何死战不退就是,总不能像牛玉洪这厮一般一人没用连累家小。   铁山部军汉们倒是无所谓,他们本身就是大光棍,要不然也进不得军营。   “本将再下令,日后准许掳掠朝鲜女子回寨,许予你们为妻。”   “谢将军!”胡猛领头向龙辰叩谢,旁边的铁山部军士也跟着一起叩谢。要知道龙辰以前可是禁止奸·淫的,这下好了,可以抓朝鲜女子回来,日后有个一男半女自家也能有个香火传下,这可是大恩啊。   “不过这些女子也必须由孙百户处登记造册,而且只允许一人抓一个女人进寨子,多了,寨子里可养不起她们。”   “哈哈。”众军汉轰然发笑。   晚饭就在这种沉重又轻快的氛围下进行着,原本聚风寨的汉子们心里有点沉重,家庭的责任在自己肩上更加明确了,想想自己的妻儿双亲,不管怎么说日后上阵杀敌冲锋自己也必须冲在第一个!   铁山部里敢跟龙辰出来的没一个是安分的主,此刻都在心里思量着日后怎么在战场上抓个朝鲜女子回来,这也叫,有个寨子,自己也能有个机会在这寨子里安个家。   饭毕,孙德正去忙着登记人名,其余百户都跟着龙辰进了聚风堂,此时条件简陋,龙辰也没个功夫对这寨子进行什么改造,先将就着用着再说。   “诸位今日也知道了,朝鲜军有五百人进了青县,要说不是奔着咱们来的,想必大家谁也不会信。”龙辰抛出了这次的议题,这忽然出现的五百人朝鲜军队,自己究竟应该怎么办。   “将军,我们日后是要立足朝鲜称霸的,朝鲜方面既然派来兵马,那咱们说什么也不能被打压下去风头,只有将这支人马给吃掉!”冉义第一个发言,他跟着龙辰就是想着和龙辰一起在这朝鲜带出一支像样的人马,日后好与挥师南下的女真决一死战,若是朝鲜方面来点儿军队过来自己就做缩头乌龟,那日后也真是个流匪的命了。   众将也点头称是,表示应该要打,李聚原本也有点顾虑,但见其他人都是坚定的主战,自己也不能说什么。   “那么,咱们究竟应该怎么打?如今我们聚风寨上下可战之兵只有一百二十来号人,这朝鲜人就算再没用也有五百多人,装备也不差,据牛二说还有火绳枪。”龙辰敲了敲座椅,其实龙辰已经下定决心了,这支朝鲜军队自己肯定是要吃掉的,可是要怎么个吃法也得征求大家的意见。   “将军,牛二呢?”胡猛抓了抓头,他在这儿没见到牛二忍不住问了出来。   说牛二牛二就到,牛二风尘仆仆地进了聚风堂对着龙辰躬身行礼。   “把探得的情况跟大家伙说说吧。”龙辰对着牛二挥了挥手。   “将军,小的在青县外并未发现朝鲜军军营,这伙子朝鲜军队应该住进了县城内。”   “妙,真是天赐良机啊!”冉义忍不住出声,接着站起身向龙辰抱拳道:“将军,这支朝鲜军队的指挥官定是个蠢材,居然将不对都散进了城里,那就给了咱们各个击破的好机会!”   龙辰点了点头,青县再大也只是个县城,在街面上根本就无法列队交战,到时候自己一方只要聚在一起反而可以将人多的朝鲜军击破。而若是这支朝鲜军能在县城外扎营,那可真是棘手了,五百人列队起来,龙辰这手底下一百来号人还真拿他们没办法。当然,若是龙辰手中是一百来号精锐,打下这五百朝鲜军还是稳稳的。   可自己手下真的算不上精锐,或者说现在的这些军汉们还没被龙辰训练成精锐。   “怕只怕这些朝鲜军在县城里面驻扎很是严谨,我们就算进了城他们抱团在一起我们若是一下子冲不散,到时候局面反而不好收拾。”李聚提出了自己的看法,他是聚风寨昔日的大当家,虽然随着龙辰入主聚风寨,他已经不是这座寨子的掌控者了,但是也有一定的地位。   龙辰和冉义同时点了点头,自家兵马少,底子薄,经不起一次惨败,每次开战都必须十分谨慎。   “这样吧,先派人进城探明朝军情况再决定是否要进城出击。”   李聚冉义两人也颔首同意,此时堂内真能插得上嘴,有资格议论军事其实也就龙辰、冉义、李聚三人了,孙德正只会管账,胡猛与牛二还需磨砺。   “就由本将进城去探明情况吧,冉百户领军在外等候,到时候若是可以法动进攻,本将会点燃城内的屋舍为信号。”   冉义本想和龙辰一起去的,不过随即明白了龙辰意思,若是自己两人都进了城,那城外的部队也就只能交给李聚带着了,胡猛和牛二都没这个能力领全军,可是这李聚才加入自己这一方没多久,龙辰显然不能安心让他掌军。   “让将士们先休息,今晚子时咱们就出发,那帮子朝鲜人绝对想不到咱们白天刚刚抢掠了青县,晚上还会去!” 第23章 宁静   见商议得差不多了,众“百户”也都准备起身准备离开,一直立在李聚身旁的李风这时抿了抿嘴,突然站了出来向着龙辰抱拳行礼。   众人一愣,见李风这样子是有话要说啊,大家也就将刚刚抬起的屁股又重新坐了回去,毕竟以后是要在一起共事的,这点面子总是要给的,给李风的面子也同样是给他哥哥李聚的面子。   龙辰看了李风一眼,问道:“有事?”   李风现在是很不甘心的,自己原本好歹也是寨子里的二当家,而此刻连百户都没做到,按理说这个会议自己也是没资格来参加的,但是跟着自家哥哥后面进来也没人会说他什么,但是李风却不甘这般屈居人下,他虽然有点愣,但依然有着很强的上进心。   “将军,卑职有话要说,或许帮得上将军。”李风对龙辰还是比较心服的,他此刻就是希望得到龙辰的青睐,好让自己位置向上挪一挪。   “说吧。”   “将军,这片大山林内,可不止咱们这一处寨子,与咱们聚风寨之前这般大小的也有四五处,其余小一点的寨子更有十余处,大家伙平时不都一样被朝鲜人欺负惯了,此刻将军要对朝鲜军动手,卑职认为,可以将他们也拉进来!大大小小的寨子人马聚起来,五百之数应该是有的。”   龙辰依旧保持着微笑的表情,并未对李风的这个建议有什么惊讶,这十余处“汉匪”寨子龙辰说不得日后会腾出手来会一一解决的,自己日后想着可是在朝鲜成为整个汉族势力的代言人,又岂会放过近在身旁的这些汉民寨子?可这时候自己又凭什么让对方听自己的号令?   龙辰目光看向李聚,想让李聚还回答自己弟弟的提议。   李聚暗恼这二愣子弟弟太自以为是,这种事情难道就你一个人想到了?你当在场的众人都是傻子,没想到这茬吗?   “将军,卑职认为此事不妥,且不说那些寨子里的人会不会听从咱们的号召带着人马过来相助,就算真有寨子带着人马来了,又岂会甘心听从咱们的调遣?该怎么打,战后该怎么分配?都是一笔糊涂账啊,到时命令不得统一,反而变成人多坏事了。”   李风这才明白,自己原本自以为是的妙计居然毫无用处,脸上不禁有了点讪讪。   龙辰沉吟片刻,道:“这些寨子,日后咱们也一定会一一拜访,不过这次就不用拉着他们来了,倒是有必要让他们知道咱们这次的动作,让他们看看我军的实力,日后咱们行事也能顺当点。李总旗倒也算考虑周到,对这山林的势力也算摸得比较熟了,本将就命你负责将咱们的战事给我传达给各个寨子中,这事儿做的好,本将也记你大功一件。”   李风脸上又出现了喜色,忙道:“将军放心,这事儿就交给卑职了,子时出发前卑职定会这事儿向这山林中每个寨子都送到,让他们等着惊叹咱们的战果。”   “就这样了,大家各自散了吧,该准备的就去准备。”   “卑职遵命!”   ……   龙辰出了聚风堂,在外面吹了会儿冷风,腾着步子走向李凝的茅屋,其实,也由不得龙辰不去,自己被安排的住处就是那里,自己总不能睡在聚风堂里吧。   今夜月色正浓,皎洁的月光将这里照得通透,到不需要烛光费事了,当然寨子里的蜡烛也很宝贵,可不能没事儿拿来点着浪费。   白天龙辰来时李凝在睡觉,到了晚上,这姑娘反而不睡了,一个人撑着下巴静坐在茅屋边,倒是那翠儿不晓得哪里去了。   月下佳人静坐,一切都是那么安逸祥和,让一向心神坚定的龙辰也不禁出现了一瞬间的恍惚,这种感觉真的很美好,很想就一直这么把握着。   龙辰下意识地收起脚步声,根据月光照射方向和风向慢慢挪着自己的步子,他深怕自己一不小心打破了这种宁静,直到龙辰站到了李凝的背后,而姑娘却毫无所知。   龙辰慢慢蹲下来,伸出了手臂将姑娘搂如怀中,心中不由出现一种充实的感觉。   李凝先是一惊,但是从气息中已经知道身后人是谁了,见对方只是安静地抱着自己并没有其它动作,自己也就听之任之了。   “你真的很美。”龙辰将自己的下颚轻轻抵在李凝的香肩。   这种男人也会有柔情的一面?   “将军……”   “别说话,让我抱一会儿。”   两人就这么在月下静静地坐着,翠儿去打水回来,见自家翁主居然被那个恶人抱着,犹豫良久还是避开了,翁主,奴婢对不起你,奴婢实在没胆量去打扰那个恶人。   李凝此刻觉得搂着自己的这个男人身上没有半分血腥味,倒像一个孩子,一个渴望宁静的孩子,虽然自己还不适应这么被抱着,但心中也没多少排斥。其实李凝虽然以美貌自负,能将男人迷得团团转,却没有让任何男性碰过自己的身子,这登徒子白天居然还对自己这样,自己说什么也不会原谅他。可是转念一想自己此时的处境,作为一国翁主,居然身陷“贼窝”,就算日后有机会出来,这也会成为自己终生的污点,一个再也无法说清也无法抹去的污点。   不知不觉,子时快到了,众军汉也开始集合起来,见将军还没来,大家就起哄让胡猛去寻将军去。   胡猛来到李凝的茅屋前,大老远就看见自家将军和那“压寨夫人”搂着,看来将军很是喜欢这夫人呢,说不得俺们还是将军的红娘哩。   不过胡猛在只敢一旁抓耳挠腮,实在没勇气现在去惊扰自家将军。   胡猛的到来就如一粒石子,打破了龙辰的心境,他刚刚是沉浸在这股子静谧气氛里,但是自身本能的敏锐还是没有被抹去,从胡猛出现的那一刻龙辰就发现了他,可是自己真的不愿意站起来。   凭着自己的身手,就算这李闯推翻了大明,满清入主了中原又如何?自己依旧可以活得潇洒自在,没人能奈何的了自己。可是自己的内心,是真的无法坐视汉家文明被满清入关的铁骑摧毁,自己也无法漠视汉家再次沉沦直到和这世界永远脱钩,既然这贼老天让自己穿越到这明末,自己总得做些什么事,最不济,总得挣扎一番!   李凝感觉到搂着自己的那个男人气质慢慢发生了变化,那种安静的感觉逐渐从他身上退去,一股子冰冷开始逐渐弥散来了,不知为什么,李凝心头产生了一丝失落。   龙辰的目光开始重新恢复之前的冷漠,这种安静,对自己来说是一种奢侈啊。将怀中的女子放开,自己也站起身来。   原本柔和的月光似乎被龙辰身上的气质所影响,变得充满了刺骨的寒意,离开了龙辰的怀抱,李凝感觉寒意侵袭全身,也站起身来,向着龙辰轻轻一福,径直进了屋。   龙辰目光投向天空中的明月,今夜,自己要让血色将这片月光染红!儿女柔情,现在的自己,还不够资格去拥有。   龙辰来到寨子前面的空地上,骑兵已经整装待发,步军也已经擦拭好自己的兵刃,虽然白天才冲杀入了县城,但白天毕竟没怎么经历拼杀,大家倒也不觉得累。   “将军,再给小人一次机会吧,将军。”牛玉洪不知从什么地方跑出来,跪倒在龙辰脚边。   牛玉洪的婆姨也安静地跪在一边,面对充满杀气的百来名军汉,她也不敢再撒泼。   龙辰皱起了眉头,胡猛见状立刻上前准备拖走牛玉洪。   “叔叔,不要赶我们走好不好,我阿爸知道错了,被我阿母骂了很久呢,阿爸一直哭到现在。”稚嫩的童音传来,牛玉洪家的丫头此刻居然抱着龙辰的腿,那扑闪扑闪的眼睛充满希冀地看着龙辰。 第24章 惊喜   此时军列中有一个军汉跪了下来,“求将军开恩,给他一次机会吧!”   接着时聚风寨的汉子们一齐跪了下来,李聚和李峰兄弟俩自然也是跪了下来,大家一起向龙辰求情。   胡猛看着那小姑娘,心里也实在不忍心将这么个小丫头驱逐到寨子外面自生自灭,当下也心一横,单膝向龙辰跪了下来。   “将军,末将也求您开恩了,给这厮一条活路吧,末将实在不忍心看这女娃子就这么放到外面给……”   铁山部的军汉们原本只是看着热闹,此刻见胡猛也跪下来求情,自然也不好眼巴巴地站着,也纷纷跪下来求情。   一时间,全场军汉都跪下来求情。   龙辰缓缓弯下腰,将小姑娘抱了起来,小丫头一点也不惧生,很是大方地让龙辰抱起来,甚至还主动用小嘴在龙辰脸上“啄”了一下。   “叔叔,我可是亲了你一下哦,你可不能赶我阿爸走呢。”   “告诉叔叔,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蕊儿,牛蕊。”小丫头又将食指伸入了嘴里吮吸起来。   龙辰转过头,对跪在地上的牛玉洪问道:“让你家丫头认我做义父吧。”   牛玉洪还没反应过来,倒是他婆娘反应很快,忙推了自家男人一把,“俺们愿意,俺们愿意,蕊儿能认将军做义父是蕊儿的福气。”   牛玉洪也忙点头表示同意。   “蕊儿,以后别叫叔叔了,叫干爸。”龙辰将小姑娘的手指从她嘴里拿出来。   “干爸。”蕊儿很顺从地叫了声。   “牛玉洪!”   “小的在。”   “看在本将女儿的情面上,这次准你戴罪立功,进队列吧。”   “谢谢将军开恩,谢谢将军开恩。”牛玉洪磕了一个头也进了军列。   “干爸要去打仗了。”龙辰将蕊儿放下来,转身挥手道:“出发!”   ……   闵泰是以青县救世主的姿态率军进入青县的,虽然他一个汉匪都没杀到,甚至还浪费了好多弹子儿,不过这汉匪确实是因为自己的到来而从青县撤走的,青县的朝鲜大户自然没有看到真实战况,只能听着闵泰一人在那里吹嘘汉匪是多么强大,自己是如何身先士卒带着部下与汉匪拼杀,最终将汉匪给击退,重新夺回了青县。   青县大户也很是感激闵泰大恩,纷纷出粮出酒来款待闵泰,甚至连闵泰的部下也送去了酒肉款待,青县的官府粮库没多少粮食可这些大户手中可是粮食颇多,这种现象可不是明末独有,一直有着向老大哥学习朝鲜也是这样,微弱的政府统治力量已经无法调动这个国家的潜力了。   青县的县衙被冉义带着手下人马给屠了,县老爷主簿之类的是死的不能再死,街面上还有许多朝鲜百姓的尸首,到现在也没人去组织理会收拾。也对,此时还是冬天,这些尸体放两天又没事儿,过几天收拾再说吧。   青县的城墙真的很低矮,就比金宅的护墙高这么一点,但是比金宅破旧得多,墙面上沟壑纵横,龙辰直接一个助冲到了墙上然后双手扣住墙缝就像壁虎般攀登了上去。到了城墙上,龙辰发现连一个兵丁都没有。   “看来这次来得不错,这支朝鲜军队的指挥者真的是一个蠢货。”龙辰将身上的绳子系到城垛子上,然后将绳子放下来,下面又有一个军汉爬上来,身上揣着好几条绳子,上了城垛子后将身上的绳子都放了下去。   闵泰再怎么蠢,也是会派兵把守城墙的,可是这帮子朝鲜兵当真不像个样子,见青县的大户送来了吃喝,谁还甘心大冷天的守城墙?都下去聚在城门口的一家人家里吃喝起来,不过他们倒是没忘把城门关上。所以龙辰这次只能让手下们借绳子攀上来,当然此刻还是得先让自己进去侦查下这支朝鲜军队究竟能不能打。虽然从城墙的守卫上来看,这支军队应该不怎么样,但是一切还是再探探的为好。   下了城墙,龙辰隐身于黑暗中行进着,除非你事先知道这里有人,否则你不可能发现此时的龙辰。   循着人声热闹的地方,龙辰慢慢摸了过去,街上还有着白天被龙辰部下杀死的朝鲜人尸体,晚上显得很是阴森可怖,所以街面上也没什么人出来走动。   摸到一户人声鼎沸的大宅子外,龙辰双手攀住墙壁,靠着自己的臂力将自己身子撑了上去,慢慢透出头,龙辰看到院子里有好多个身穿朝鲜军服的兵士们在喝着酒划着拳,还有更多军士已经躺在院子里睡了,也不怕这大冬天的会不会冻着。   龙辰冷笑了声,将自己放了下去,又辗转看了三户比较热闹的大户,发现里面也差不多是这个模样,也没什么特别的。其实龙辰不介意找到这支军队的头头然后来个自己擅长的斩首战术,可是一时间真的找不到。   此时已经后半夜了,闵泰已经搂着不知道哪家大户送上来的美姬躺在床上睡去了,除非龙辰花半夜的时间挨家挨户的查看,不然还真能找到。   也难怪这些朝鲜军没了戒备,谁会想到自己白天刚刚“打跑”的汉匪当天晚上就敢摸回来呢?   也差不多可以发信号了,龙辰毫不怀疑,只要自己点燃一户人家,城外的冉义率着部下攀绳子上来,绝对可以将这伙朝鲜军击溃。   龙辰选了座算是离县城中心稍远的一户人家,他怕自己的这场火惊动这些军汉,所以还是选择远一点好。不过这户人家虽然不算大,但是明显算是富贵人家,小院子里的陈设居然也算优雅有格调。   下了院子,龙辰直接踢开了屋门,从床上跳起来一对男女,这本是意料之中的事儿,谁知下一刻龙辰心中吃了一惊,那男人居然手中挥舞着一把剑对着自己这个不速之客劈了过来。   “剑”在这个时期可不像后世武侠片中那么常见,一般侠客喜欢拿着剑装装帅,但是这种玩意儿在军队里很少装备,性价比并不理想,一般有佩剑的都是些儒将或者地位比较高的武将,而在一户寻常人家居然有人挥着剑,龙辰意识到自己似乎无意中捡到宝了。   那男人明显是在女人身上折腾够了,现在正双腿发软呢,踉踉跄跄地举剑劈向龙辰,结果被龙辰拿刀轻松一个格挡,接着扣住了他的脖子。   “你会说汉话么?”龙辰和希望从这男人嘴里敲出对方的身份。   可是这个男人似乎是真的被不会说汉话,只是满嘴叽里呱啦地朝鲜语,并且态度由刚开始的强横变成软弱。   “算了,我不该问你。”   龙辰放弃了,扣住对方喉咙的手用力一扳,那男人脑子一歪,断了气。   那个女子依然躺在床上用被子蒙住了自己,也不喊也不叫。   龙辰可没兴趣去吃这还“热乎的”的二手货,拿出火石点燃了蜡烛,然后提着蜡烛将这个房子点了起来。   最后自己出了房子,将手中的蜡烛也丢进了屋子里,这个屋子开始慢慢被熊熊烈火吞噬,火光也越来越明显,屋内也发出女子惊恐地尖叫。   可怜的闵泰兄,一户大户家主为了巴结他,将自己养在外宅的女人送给他享用,外宅嘛,就肯定得放在县城边上,那户家主也怕外人知道,就偷偷地带闵泰来到这外宅一个人逍遥,谁知龙辰正好瞎猫碰上死耗子,这支朝鲜军队的指挥者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被一个闯入者杀了,而这支五百人的朝鲜军队,也彻底被宣判了死刑! 第25章 杀戮   那之前随龙辰一起攀上城墙的军士一直注意观察着城内的情况,看见了不远处一座房屋起了火,明白这是自家将军在向自己等人发信号,忙压低了声音对着城下军汉们呼喝了两声,示意可以爬上来了。   “跟着我上!”冉义招呼了一声便率先登上了护墙,后面的军汉们纷纷将兵刃叼在嘴里顺着绳子爬上了城墙,一盏茶的功夫,众军汉都在城墙上站住了。   “诸位,扬名之日,就在今晚,将军有令,歼灭朝军后,可以尽情掳掠全城!”冉义选择这时候将龙辰的命令说出来是为了将众将士临战前的士气提高到顶峰。   一听这话,军汉们呼吸声都开始放粗了,双目中逐渐充斥着疯狂,正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在这个时代跟军汉们讲民族大义基本没用,只有用最原始的东西来刺激他们,才能激发他们的战斗热情。戚爷爷组建起令倭寇闻风丧胆的戚家军,一方面是戚爷爷开创了克制倭寇的战法以及严格的训练,还有一点就是戚爷爷和朝中的大佬关系很不错,后台很硬,部队军饷一直发放到位,士兵拿了足饷才会拼死跟你打仗。   “别走丢了,大家聚在一起,跟着我!”冉义长枪在手,一身血煞之气弥散,而身后跟随着一百多双目赤红的汉家军汉,他们将举起手中的屠刀,将这第一支赶来对付自己的朝军,永远的埋葬在这座县城!   放完了火,龙辰信步游走在黑暗中,此刻的他,似乎化身成为了黑暗中的杀戮者,周围陆续有人急匆匆地从家里出来手中拿着盛水的容器准备救火,这些房屋都靠在一起,火若是不及时扑灭,就很有可能将这一片房屋都烧起来,到时候自家屋子也定跑不掉。   “对不起,这火,现在我还不能让你们灭了。”龙辰手持短刀如幽灵般出现一名正在扑火的朝鲜男子身后,手起刀落,那朝鲜男子就这么被无声无息地结束了生命。   而杀戮,才刚刚开始,龙辰在救活的朝鲜百姓中游走,对着他们一一下杀手,干净利落,不留声息。不过毕竟忽然少了这么多人,还是有人反应过来了,这才发现自己身旁居然出现了这么多具尸体,当下惊恐占据了他们身心,也顾不得扑火了,都惊慌地四散开去。   龙辰手中的短刀还在滴着血,整个人静静地站在火海前,身上内敛的杀意似乎可以遮盖住身后的熊熊火焰,眸子里似乎藏着一座万年冰山,散发出的目光能冰冻住人的心灵。   远处的大火并未引起朝鲜军士们多少注意,这火离他们这儿还远着哩,犯不着自己操心,而且自家主将又没出来发话叫大家去救火,大家喝酒的就继续喝酒,睡觉的翻个身继续睡觉。   冉义连同一帮军士一起将这大门撞开,百来名军汉手持兵刃一股脑地冲杀了进去,里面还晕乎乎的朝鲜军士被这一下子彻底打懵了,怎么忽然冲进来这么多凶神恶煞的贼人?   不过同伴的鲜血和惨叫终于驱散了他们的酒意和困意,这才想起自己还是军人,自己手上有武器,自己还可以起来反抗,可此时反抗已经晚了。这一支朝鲜军队分在三四处地方,所以每一处兵力和冉义手中的人马差不多,而冉义更是杀得对方措手不及,此刻就是这里的朝鲜军士想反抗也改变不了被歼灭的结局。   冉义长枪舞动如龙,一连串击杀三名敢于反抗的朝鲜军士,最后更是一枪将一个朝鲜军士钉死在墙上。冉义的武勇极大地鼓舞了士气,正所谓将是兵的胆,一竿子汉家军汉们更是玩儿了命的拼杀。这帮子残余的朝鲜军士聚在一起做着最后抵抗,居然有人拿出来火绳枪,数声枪响,虽然没怎么瞄准,但也有两名汉家军汉被击中,身子都软了下去,看样子是不行了。   冉义怒吼一声,一人一枪就这么冲进了对方的阵势,靠着一人之力,硬生生地将原本抱团的朝鲜军士打散,周围的汉家军汉更是蜂拥而上。最终,这处朝鲜军被众人歼灭,有些朝鲜军甚至丢了手中的武器趴在地上告饶。   “不要俘虏,全杀了!”冉义明白自己这点人手已经是不够用了,如今更是根本就分不出人马来看守俘虏。   众人听令,纷纷举刀将趴在地上乞饶的朝鲜军士结果掉。   顾不得休息,冉义率先冲出了这所宅子,还有几处朝鲜军等着自己收拾呢,这个夜,注定将被血色浸染。   见火势已经彻底燃起来了,除非将这一片街区烧尽,否则人力已经无法将它扑灭了,龙辰已经放心离开,继续变成一名黑暗中的潜行者。此时的他和上半夜搂着朝鲜翁主享受片刻安详的那个龙辰已经判若两人,如今的他,只是一名嗜血的修罗。   虽然这支朝鲜军的指挥者已经被龙辰莫名其妙地干掉了,但外面不断响起的惨叫声以及漫天的火光还是惊醒了他们,开始自发地行动起来,有骑兵开始纵马来到街面上查看情况,更有三五成群的步军开始在街面上出现,出于军人的本能,他们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正在进行本能的自救。   四名朝鲜骑兵在街面上横冲直撞,街面上早就没了人,百姓们也关好自家门户继续做起了“鸵鸟”,直到这帮骑士拐了一个弯,忽然发现原本的四骑变成了三骑。   他们勒住了缰绳,调转马头去之前的街口查看,惊讶地发现一匹战马正在街面上,而马下面躺着自己同伴的尸体,而刚才他们连一点声响都没听见,就有一个同伴遭到了截杀。   “有危险!”   三名骑士握紧了手中的马刀,纷纷宁神戒备,寻找着隐藏于黑暗中的袭击者。   龙辰的每一步都根据人的视觉死角和月光投影角踏出,这种黑夜,就是他最好的隐蔽,他可以在黑夜中慢慢收割生命,那么的轻松写意。而此刻,在迅速击杀一名骑士后,龙辰已经离开这里,他没必要和这些有所警觉的骑士进行搏杀,他还有更多更好的猎物。   五名朝鲜军士手持着兵刃走在一起,大部分人脸色潮红,满身酒气,不过出于对危险的感知,他们强压着醉意,在伍长的带领下出来查看情况。龙辰静立于墙角黑暗中,心中默默根据对方的脚步声来计算对方和自己的距离,然后龙辰动了,从墙角处如风一般出现,夹杂着森然寒气的短刀迅速割破了一名朝鲜军士的喉咙,然后一脚踹翻另一个朝鲜军士,不等另外三人反应过来龙辰又迅速离开。   那名被割破喉咙的朝鲜军士自然是没得活了,就连那被踹了一脚的朝鲜军士倒地后也是吐了数口血,也奄奄一息,龙辰的脚力岂是这么好受的?   此刻朝军的指挥体系已经崩溃了一大半,仅有几名校官能够组织起手中的部队,其余人马要么依旧守在原来的宅子里,要么就散出来上了街,他们只是心里有了一些警兆,但还没有真正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直到冉义率着手下又灭了一处院子,他们才总算意识到自己遇到敌军的攻击了。   壬辰倭乱时朝鲜原本腐烂无用的军队被日军一举清扫,而在这废墟上建立起来的新的朝鲜军依旧没有丝毫起色,几乎完全继承了上一代的所有缺点,真正遇到危险时,显得像一群脆弱地羔羊。 第26章 攻杀   每次冲杀,冉义都冲在众军汉第一个,长枪开道,落单的朝鲜军直接被冉义一枪解决,甚至是迎面撞上的骑兵也被冉义一枪挑下马来,被后面军汉冲上来补刀。如果遇到抱团的朝鲜军,冉义更是以一己之力将对方打散开,迅速破开局面,后面的军汉也顺势杀上去,正可谓神挡杀神、佛挡灭佛。   若是没有龙辰的到来,冉义或许就一直在铁山部总旗官位子上沉沦度日,直到今年冬天后金军攻铁山时血战而死,而此刻,冉义的武勇得到最大限度的发挥,汉家不缺人才,只是缺少他们表现得舞台,而此刻的冉义也越来越有名将风范!   身后的汉家军汉看着冉义那铁塔般稳健威武的背影,眼神中不禁露出崇拜的目光,强者,不论在哪里都有着被尊重的资格,何况这是自家主将。在冉义的带领下,众人一路拼杀,势不可挡,气势也在慢慢攀升,众人逐渐进入了一种杀戮的节奏。这是一种奇妙的节奏。在这种节奏下,众军汉心中产生了己方无敌的感觉,在这种节奏下,他们借朝鲜人鲜血领会到了军阵配合的真谛,也明晰了战阵搏杀的巧妙,而这一切,都需要用敌人的鲜血来成就。   任何一支军队,都必须经历血与火的洗礼才能成长,若是一味闭门操练,是练不出强军的,一支没有血腥味的军队是很难在冷兵器时代的争霸中崭露头角,更别提占据一席之地了。虽然龙辰手下的兵马还少,但龙辰已经有意地让他们不断经历战火的洗礼,这朝鲜,就是他龙辰选好的练兵场。   你满洲八旗不是凶狠好战么?我就要在这朝鲜练出一支比你们满洲八旗更加凶狠,更加渴望鲜血的军队,这明末风云争霸,还说不定鹿死谁手呢!谁言汉族是个喜欢和平的民族?每个汉家儿郎心中都有着渴望战争渴望杀戮的冲动,只是平时被一层又一层礼教诗书束缚埋没住罢了,只要将它引动起来,这股力量绝对可以撼动风云!   冉义带着人马开始清扫着的同时龙辰也像幽灵般在黑夜的掩护下不停地击杀朝鲜军,得手后更是迅速离开绝不恋战,这种刺杀极大地破坏了朝鲜军队的组织性能,往往四五个人里面一个人被击杀后剩余的几个人也没了战心,纷纷被黑夜中的袭击者震慑了心神,无论上官怎么招呼也不再听令集合,甚至有很多朝鲜军士直接破门进入民户躲藏起来,这更是进一步削弱了朝鲜军的反抗力。   好不容易有两个校尉每人都收拢了七八十名军士,分别守卫在一户宅子里,都喊着让对方加入自己,毕竟自认为在这宅子里已经布置好了防守,都不想离开,若是闵泰此时在这里,就算他再草包也会知道“人多力量大”这个道理,他只要发一句话,命令一处校尉带着部下到另一处集合,这事儿也就解决了,凑个近两百号人,冉义凭着手上这点儿人马就算向冲击也可能会被崩了牙。可闵泰现在已经变成了焦炭,这两个校尉谁也不服谁,居然在敌军逼近时差点自己家里掐架起来。   冉义从东路一路扫来,遇到东边的那户宅子,而龙辰信步游走,居然来到了西面的那一户宅子外。   “兄弟们,还有劲儿吗?”   一路冲杀过来,冉义可以说分担了绝大部分压力,但此刻声音依旧响亮雄厚,似乎再冲杀一个来回也可以。   “杀敌!”   回答冉义的是一句响亮的口号,这群汉子虽说已经乏了,但是鲜血的刺激已经让他们不断挖掘自己的潜力,他们,还能战!   “随我冲!”冉义依旧冲在第一个,他是一面旗帜,一面不倒的旗帜。   这时宅子的围墙上忽然露出一排朝鲜军士,有人拉弓有人举着火绳枪。   若是此时冉义命众人散开躲避,那这次冲锋就会彻底宣告,众人气势若是被阻挡,要想再啃下这处的朝鲜军就费劲了,说不得还得付出更大的伤亡。   所以冉义选择,不退!   见自家主将还在冲锋,无视护墙上面朝鲜军的弓箭手和火铳手,这些汉家军汉们也克服着自己内心的恐惧跟在冉义身后继续冲锋。   火铳手打出了铅子儿,冉义在这时候刻意将身子弯下来前进,就感觉一股热浪从自己脸边扫过,差一点,不然冉义的脸就会被打成筛子,绝对会死得不能再死。但这伙子朝鲜军的火铳手素质实在不咋地,这样子都打不中。明明都下意识地瞄准着冲在最前面的那个大汉,谁晓得打完一通后那大汉根本就没事儿,依旧挺着长枪冲来,倒是后面跟着的汉匪被打翻了好几个,火铳手们心里也大是安慰,打谁不一样么?只要自己打中了对方就行了,管是谁呢。   少顷,这帮子火铳手就会为自己此刻的想法后悔,一个冉义所造成的破坏,甚至可以比得上上百名军汉!   火铳手射击后喷出一股呛人的硝烟,影响到弓箭手的发射,未能同火铳手一起射出。   所以当冉义挺起身子时迎面而来的是数支箭羽,枪尖点落两支箭羽,然后翻身横越,躲过了另一支。冉义不等顺气,强憋着胸膛里的那口气迅速临近围墙,枪尖抵在围墙上靠着臂力以枪尖为撬点将自己整个人借力跳上了围墙。   弓箭手正准备射第二箭,而火铳手正鼓捣着枪管填火药弹子儿,谁成想这大汉就这么忽然出现在众人面前,一时都吓得停住了自己手中的动作。   这些个弓箭手和火铳手都脚下垫着桌子凳子,上半身在围墙上,冉义可不会客气,对着这帮家伙的脸面就是一脚。冉义的脚力虽说没有龙辰那般变态,但这么实打实地踢在脸上可也绝对不会好受,这些个朝鲜军纷纷捂着脸摔落在地。   冉义挺起长枪纵身跃入院中,大开大合的路数,宅子里数十名朝鲜军被其气势所慑居然没人敢迎上去,反被冉义一个人杀的手脚打乱。   宅子大门已经被堵死了,汉家军汉们也纷纷从围墙上翻进来,由于冉义一个人将这些朝鲜军都牵扯住了,就没有人来阻止这些军汉们翻进来。   不知不觉,进来的军汉越来越多,冉义这一方也逐渐占住优势,开始压着这帮子朝鲜军打。   等人数到了一定程度,不需要冉义也能撑住局面时,冉义便在战阵中游走,自家军汉哪边吃劲就去哪边帮一把,朝鲜军哪边有漏洞,就顺着对方漏洞就是一枪,就这样,朝鲜军士们渐渐失去了对局面的掌控,他们心中也知道除非奇迹发生,他们是没有胜利的希望了,既然没了胜利的希望,那还死撑着干什么?   有人丢下了武器投降,有人往后逃准备翻围墙走人,毕竟前门后门都已经被自己事先拿东西堵住了,要逃只能翻·墙了。   朝鲜军的局面就这么彻底崩溃,无人再有战心,凡是跪地求饶着汉家军汉们都毫不客气地上去就是一刀,那些正在翻·墙逃跑的身子翻出去一半,就被人拉了下来,然后乱刀加身。打仗,有时候撑的就是一股气,拼的是一股子韧劲,而朝鲜人缺的就是这一股韧劲,往往刚开始表现得很是英勇,但真的遇到挫折时就会迅速崩盘。   “都清理下,不管死的活的,都补上一刀!”冉义喝道。   “遵命!” 第27章 神勇   从宅子里传出来的脚步声中,龙辰判断里面有不下于五十名朝鲜军士,呵呵,五十名而已,又算得了什么呢?   龙辰从缓缓地黑暗中走了出来,他可以借着黑夜的掩护成为一名令敌人胆寒的刺杀者,自然也可以立身于光明,成为一名嗜血的杀戮者!   围墙上的朝鲜军士很快发现了龙辰,“砰”,这是火绳枪发射了,听这声音,龙辰心中居然荡起了那么一点感触,自己好久没有摸到枪支了,好就没有闻到那久违的硝烟味。   龙辰开始斜向奔跑起来并且下意识地在奔跑中做着各种战术规避动作,虽然这些战术动作他根本就不需要做,凭借他快速的移动那些个火铳手根本就打不中他,但龙辰乐得如此。   他觉得自己仿佛再次回到了共和国时代边境上的枪林弹雨,自己在敌人枪口下冲锋前进,利用各种战术规避动作来保护自己。可是,那样战斗生活似乎只能永远存在于自己的记忆中了,自己永远回不去了。不过既然回不去了,那就用敌人的鲜血给自己重新编织一段激动人心的岁月吧!   飞快地来到围墙下,龙辰跑得是斜向,此刻更是侧着身子接着自己的惯性在墙面上跑起来,等于一个人在墙面上斜着奔跑,并且步子还越来越往上迈。接着顺势抽出自己的短刀,对着那些正在装弹的火铳手就是一路砍去,动作行云流水并且一气呵成。   攀在围墙上的四个火铳手脖子上都出现了刀痕,然后纷纷惨叫一声,捂着脖子从围墙上摔了下去,龙辰借助奔跑形成的冲力也在这一刻用光,此时左手迅速勾住围墙上,借着臂力支撑龙辰整个人腾空跃入宅子里。   宅子防备分两面,东西两面,此刻东边的一座宅子里正在发生着拼杀,那是冉义领着众军汉在和朝鲜军厮杀着,这座宅子里的朝鲜校尉最后还是决定固守,不去援助,不是他不懂唇亡齿寒的道理,可如今就算他下令去大家出宅子去支援那户宅子的友军,自己这些手下也不会听他的命令。   正当宅子里的朝鲜兵士的注意力都被东面宅子里的动静吸引住了,冷不丁地西面围墙上的四个火铳手先是突然射击,然后纷纷捂着脖子摔了下来,接着一个目光阴冷的家伙翻·墙而入,面对满院子的朝鲜兵士,他的嘴角居然还带着明显地轻蔑笑意。   泥人还有三分火气呢,何况是这些平时一直自视甚高的朝鲜人,你就一个人就敢进这院子,还这么狂,找死是吧!接着“呼啦”一下子一群人杀向龙辰。   龙辰将自己背上的系着的长刀拔出来,右手长刀左手短刀,没有等对方将自己围起来,而是选择了东面墙上杀了过去。   迎面而来的两个朝鲜军士居然一起给龙辰来了当头劈,龙辰眼中轻蔑更甚,一点配合都不会的庸才,我真的不高兴杀你们!   龙辰长刀横起架住了对方的两刀,然后双腿先迅速下压然后猛地反弹,将这两把刀都顶了回去,那两个朝鲜军士被猝不及防的大力顶的一个踉跄,脚步都乱了。龙辰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长刀横扫,两名朝鲜军士纷纷小腹中刀,肠子都快流了出来。其实若这两个朝鲜军士一人主攻一人主防,还不至于这么快就被龙辰寻到破绽一击解决,不过这些比明军卫所兵更像农民的朝鲜军队显然不懂得什么是配合。   东面墙上还有一杆子火铳手好弓箭手,听见后面有了动静纷纷转身,而此时龙辰已经快速解决了挡在前面的两个朝鲜军士,已然和他们近身!   对于火铳手和弓箭手来说,敌人近身就意味着他们的噩梦来了,点火绳和张弓搭箭都需要时间,而对方只需要快速举起手中的兵刃然后再对着他们斩下就可以解决他们,而龙辰的刀,比一般人,更快!   飞身一跃,龙辰右手持长刀连砍两名火铳手,最后下落时左手的短刀更是顺势割破了旁边一名弓箭手的喉咙。下手之后龙辰没有任何耽搁,迅速跳开身子,在他离开的那一刹那,就有数支火铳响了,更有弓弦撒开的声音,龙辰堪堪躲过。   不解决那些火铳手和弓箭手始终是个麻烦,但此时身边的朝鲜军士围得越来越多,龙辰必须迅速找破口撕开对方的包围,不然若是被包围住了,处处都是刀剑,你就算身手再好也没空间给你腾挪。   龙辰朝着人手稍显薄弱的地方发动了攻击,基本套路都是用短刀“险险”挡住对方的兵刃,然后长刀迅速伤敌,真正的战阵厮杀根本就没多少套路,就是比谁快!谁狠!   龙辰可以迅速分析出对方兵刃的降落点,然后借着自己强大的臂力仅凭短刀将对方兵器夹住,接着就是靠自己的腾挪本事顺势用长刀给对方一击,就是这个套路,这是龙辰自己摸索出来适合自己的冷兵器交战中的破敌之法,简单有效。   一连这般杀伤了五人,龙辰嘶吼一声向着对方人多的方向冲去,然后在即将面对时迅速向后仰身,整个人近乎贴在地面上向对方滑去。   而此时,刚刚拾掇好火铳的几个火铳手发射了,由于龙辰身体贴地,铅弹反而没打中他,倒是他面前的三个朝鲜军士被打成了筛子。   龙辰迅速起身,自己前方原本有五名朝鲜军士,此刻对方的火铳手帮自己料理了三个,只剩下了惊慌错乱的两个,原本防守很是严实的地方一下变成薄弱的地方。龙辰小腿脚尖一起发力,整个人腾跃而起,在半空中长刀寒芒闪烁,前面一个朝鲜军士的脸上就被劈了一刀,落地后龙辰迅速架开另一名朝鲜军士的兵刃,然后又轻车熟路地给放来了一刀,接着对那脸上被自己劈开了花的朝鲜军士就是一脚。   那朝鲜军士被踢飞了数米而龙辰也借着这股反力倒翻腾空,堪堪躲过三支箭羽。   有这几个火铳手和弓箭手在真心烦人,自己若是一个不小心说不得就会着了道。龙辰决定还是先解决那些个家伙再说。   火铳手装填弹药时间是和火铳手的素质有很大的关系,而这些朝鲜军的火铳手显然素质低的可以,龙辰在心底回忆了下对方第一枪和第二枪的间隔时间,心里觉得自己可以趁这段空档赌一次!   从龙辰进入这个宅子到现在,已经有不下十五个朝鲜军士直接或者间接死在自己手里,已经给对方造成了很大的震慑,虽然他们面对的仅仅是一个龙辰,但是他们心中也升腾出了一股莫名地恐惧,因为这个人,似乎可以轻松取自己的性命!   龙辰顺了一口气,向着那伙子火铳手冲去,在这火铳手前方还有三名朝鲜兵士,此刻他们见龙辰双目中“灼热”的赤红色,居然下意识地让开,不敢与龙辰面对面,将自己身后的三名火铳手就这么主动放到龙辰面前。   “哈哈哈!”龙辰仰天长啸,这种敌人,不,这种军队根本就不配称为自己的敌人,连与自己面对面的勇气都没有,你们还算什么军人,无怪乎历史上壬辰倭乱时朝鲜军是那么不堪一击,后来的八旗军两次攻朝鲜都是势如破竹,朝鲜军毫无还手之力,这种无能的军队,这种没有勇气的民族,注定永远龟缩在狭窄的半岛,永久沦为大国手中的玩物! 第28章 胆寒   居然对方将火铳手给自己“送”出来了,龙辰自不会去客气,快速临身一刀劈下,将最前面的一名火铳手自眉心支下巴劈出一道血线,随后这火铳手整个人便是瘫软了下去。其余两名火铳手见龙辰居然来到自己跟前来了,也顾不得倒腾火铳管子了,直接将火铳反过来拿防身。   很多人觉得火铳发射完后若是来不及装弹等敌人却近身时就完了,其实不然,只要将火铳倒过来拿它就是一个加强型榔头,虽然可能比不上刀枪来得好使,但也绝对差不到哪儿去,攻击力也很是强悍。   袁崇焕亲手缔造出来的关宁铁骑每个人都配备着三眼火铳,在马上冲锋时打完三枪后,骑士们来不及换兵器了,就将手中的火铳反过来拿,骑着马追着你使劲儿敲。明末关宁军打农民军时往往三枪过后农民军就差不多崩溃了,然后接下来就是“榔头大追杀”。   这两个火铳兵拿着火铳向龙辰砸来,龙辰冷笑着迅速将左手短刀丢掉,然后探出左手将其中一个“榔头”抓住,接着就是顺势一刀就拿名火铳手解决掉。   一记闷实的打击声从龙辰后背上传来,身后的那名火铳手抓住机会狠狠地用火铳锤了龙辰一下。要知道龙辰以前身上可是拿钢管训练过抗打击能力的,只要对方不是打着要害,自己都能撑得住。   不过这一“捶”将龙辰胸口聚起的气给打岔了,龙辰不得不迅速调理气息,没有立刻出杀手,只是右脚向后伸出将对方拐倒在地,而此时龙辰也调理好了自己的气息,准备给这躺在地上的家伙再补上一刀时,耳边收听到了“刺耳”的破空声,龙辰迅速抽回自己向前迈出的脚步,整个人向后侧翻了两个跟斗,躲过了这三道箭矢,而那名火铳兵则趁机爬起来逃到人多的地方去。   龙辰朝着地上狠狠啐了一口,赤红的目光扫向那三个弓箭手,整个人迅速弹出,方向直指那三名弓箭手。   “都给我拦住他!”此时一直藏身于军士堆中的朝鲜校尉敦促着手下上前杀敌,而自己却忍不住将自己的步子向后挪。   院子里面已经被龙辰撂倒了近二十名军士,这可是这家伙一个人的战斗成果啊,朝鲜军士的胆气已经被龙辰彻底打垮了,此刻只是本能的聚在一起寻求安全感,并没有人听从校尉的命令冲向龙辰。   那三名弓箭手也不傻,也不呆在原地等着对方来杀,而是迅速向后宅跑去,那三名火铳手可是前车之鉴啊,关键时刻什么袍泽啊之类的都信不过,唯一信得过的就是自己的双腿!   龙辰就这么以一己之力将在气势上压倒了人数上占绝对优势的朝鲜军士,来吧,杀戮才刚刚开始!   既然那三个弓箭手跑了,龙辰自然不会去追着他们满宅子跑,这儿不是还有这么多人在这里么。   龙辰建起了地上的短刀,长刀横举短刀护胸,一人双刀向这数十名抱团的朝鲜军士杀去,一个人的身上却闪现出千军万马的气势已经必胜的决心!   与龙辰的主动出击相反的是,朝鲜军士们居然开始慢慢拥挤着后退,实在不行了居然将前面几个军士给推了出来。这几个军士是不得不面对龙辰了,收起了心中的恐惧也叫喊着举起兵刃杀来,结果被龙辰迅速解决,他们三人的生命似乎只能减缓点龙辰行进的速度,连让龙辰停下来的能力也没有。   每一招龙辰都是经过心中计算过的并且杀敌效果都非常好,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也没有任何花哨的地方,短刀接,长刀杀,杀人在龙辰这里似乎变成了一种艺术,一种血腥的艺术,一种一般人根本就无法欣赏的艺术,这才是人类最原始的艺术!   终于,朝鲜军士崩溃了,他们的临界点到了,即使敌人只是一个人,他们也不敢再打了,这不是人,这是妖魔,这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妖魔!   冉义等人解决了东面宅子里的朝鲜军迅速冲出来杀向西面的宅子,直到临近时都没有发现围墙上有弓箭手和火铳手出来,当众人攀上了围墙时,看到了自己永生都不会忘记的一幕。   一个人手持双刀,纵情大笑,而他面前是数十名失魂落魄正在逃跑的朝鲜军士,院子里更是有着二十余名朝鲜军士躺在地上,有一半已经死了,还有一小半受了重创躺在地上悲惨地呻吟着。   自家将军,居然以一己之力,将这宅子中的朝鲜军士击溃!   要知道自己等人刚刚为了击杀完一个宅子的朝鲜军可还是付出了不小的损失,这就是自家将军,自己将追随这样一个神勇无敌的将军纵横在这朝鲜大地!   若是这些军汉对冉义是崇拜,那对龙辰就是一种信仰!龙辰在他们心中开始逐渐趋向于神,这在封建文化浓厚的古代并不奇怪,众人心中比较容易产生信仰,并且这种信仰将会通过他们传递到后来加入的军士身上,一直传递下去。   “追敌!”冉义长喝一声,带着一帮军汉去追杀那些个逃跑的朝鲜军士。   朝鲜军在这青县已经没了成建制的存在了,剩下的都是没了胆气的散兵游勇,龙辰手下兵汉们十人分成一组开始有计划地扫除街面上的残兵。此时若是这些朝鲜兵投降的话可以不杀了,只是要将投降的朝鲜军士捆了起来。   这一战,可以说赢得并不轻松,但是终究还是赢了,自己靠着一百多人吃掉了这个朝鲜五百多人的军队!还有,这座青县县城,也终于在此刻被自己牢牢地抓在手里!自己将要做的就是尽最大可能地在最短的时间内从这青县民户身上榨取出最大的资源出来。   有了粮食,自己就能招收更多的兵马,才能扩充自己的势力,若是连粮草都没有还瞎胡胡地扩充兵力,只会适得其反。而兵器战马,经过这一战自己应该短时间不缺了吧。   白天晚上都奋战了一场,这些军汉们是实在撑不下去了,但是此刻还不是休息的时候。虽然牛二的哨骑已经散出去探明了,这附近还没出现朝鲜军,但是谁也不知道这朝鲜军会在什么时候再冒出来,自己已经消灭了一支五百人成建制的朝鲜人人马,下面若是再派军队来,定会是千人以上,甚至也不可能再是这种草包的指挥者了。   “将军有令!抢粮抢媳妇儿!”骑兵们跨上了自己的马将龙辰的命令传达了下去,这对这些军汉来说无疑是最有效地兴奋剂,睡觉以后可以睡,但是现在睡觉就意味着你以后睡觉也是一个人睡了!   依旧是十人一组,大家纷纷踹开了大户家的门,无论丫鬟小姐甚至是厨房里烧饭的大妈都被这些汉子们扛了起来背到了城门口,这里有孙德正专门带着人负责看守,你抢来谁,放到这儿,孙德正就会帮你记下来,然后她就是你媳妇儿了,现在你媳妇儿有了,快去抢粮食吧,你媳妇儿我帮你看着。   一些人家里面还藏有朝鲜残兵,但这些残兵根本就构成不了威胁,被发现了是一律杀之,若是有家丁护院敢反抗,便是屠尽其满门男丁!不过还好,经过昨晚的血战,朝鲜军队都被自己打败了,这些普通的朝鲜人家还真没个敢反抗的,就是自己的媳妇儿被这帮子军汉扛走了也连屁也不敢放一个。   李风也傻笑着一肩膀一个扛着俩朝鲜女人去孙德胜那边登记。   “将军可是有言在先,现在只准一人要一个婆娘。”孙德正如今是百户,而李风是总旗官,自然可以说李风的不是了。   “哈哈,这里头俺一个,俺哥哥一个,俺哥哥面子薄,不好意思扛过来,你给我记着哈,这个漂亮的给俺哥哥记着,另一个丑一点儿的记着俺名字就行了。”   孙德正也是笑着登记起来。 第29章 黑熊   众军汉先是挑自己的婆娘,这县城门口慢慢就被扛过来百八十个朝鲜女子,高矮胖瘦齐全,充分体现了萝卜白菜各有所爱的真理。这些女子倒也坚忍,不怎么闹腾,只是静静在那边抽泣。   扛完了自家婆娘,军汉们感觉自己全身充满力量,扭头就去搬运粮食。   “直娘贼,每户大点的人家这存粮都比俺们上次搬的县城粮库多得多啊,这要是全都搬回寨子去可不得把俺们累死啊。”胡猛一人扛两个粮袋子呼呼喝喝的。   众兵汉们也在后面附和着,这大户粮库里面粮食可真是多,平时觉得这些朝鲜普通民户也是过的苦哈哈的,和自家在辽东过的差不多,想不到这些个大户是如此富裕。   龙辰找了处水井清洗了下身上的血污,昨夜不知道多少人死在自己手上,身上沾到的血污可以说一层添上一层,用井水冲刷一下后感到一股说不出的清爽。   随便擦了擦身子,从这户人家找了件衣服随便披在了身上,这朝鲜的衣服龙辰是真的穿不惯,女人男人都喜欢将自己包得像个粽子一样。   将自己收拾得清爽了,龙辰来到了城门口,看着孙德正在那边忙得团团转,既要登记谁是谁扛来的婆娘又要记上扛来了多少粮食,孙德正只来得及向龙辰躬身行了个礼又继续忙开了。   少顷,冉义也扛着数袋粮食走了过来,他倒真是个铁打的汉子,昨夜那场厮杀过后依旧有力气可以扛着这么重的粮食健步如飞。只是冉义看着站在一旁优哉游哉地看着,难免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表示自己的不满。大家伙都在忙着,你怎么好意思一个人在旁边看着。   不过此时冉义心里也清楚,龙辰现在是“将军”,自己是不能以下犯上对将军说出任何不满。如今两人的上下级关系也越来越明显,这也是冉义乐意见到的,他冉义追随龙辰是为了带出一支军队,一支军队就必须有严明的等级制度,可不能整出个大家见面都“老大”“老二”叫唤的土匪部队。   “把昨日的伤亡跟我说一下。”龙辰现在越来越觉得自己是个甩手掌柜,昨夜带队的是冉义一个人,而自己就自由自在地享受杀戮的快感。   冉义点了点头,将肩上的粮食放了下来,走到龙辰身边。   “战死十九人,伤四十五人,里面有二十三个人这辈子是别想再上阵了。”   龙辰点了点头,在击溃朝鲜军五百人的战果面前自己这一方的伤亡可以说是微不足道的,不过自家人少,这一下子就接近一小半的伤亡也不禁让龙辰头痛不已。要知道这是在朝鲜军昏招频出而自己一方占据非常大的优势的情况下还付出了这么大的伤亡,那这下面的仗还怎么打?岂不是打着打着就剩自己这个光杆司令了?   “再来几仗,只怕就剩咱们几个人了。”龙辰不会对这点伤亡放在心上,自己走的是一条注定铺满血腥荆棘的道路,注定浸染鲜血。   “这次战马又搞到数十匹,朝鲜人的叉子咱们是用不顺手,不过刀枪倒是也有很多,最主要的是,这青县大户手中的粮食真是多的吓人,咱们这一仗,算是彻底站稳脚跟了。”   “如今我们也算有粮有刀了,现在是该扩充人马了。”虽然这儿是朝鲜,但是龙辰也有办法招兵,远的不说,这山林里面还有十几家寨子呢,里面的人马弄过来也是一股很可观的势力。   “将军,我再去扛粮食去。”你龙辰是将军,可以歇着,可冉义却歇不得。   “我看这些粮食也够了,咱们一次性也能搬回去,再多了得分几趟了,搬得也累得慌。”   “趁这个机会能运多少就运多少吧,粮食永远不怕多。”   “何必我们自己去运?将那些大户的家主给抓回寨子去,叫他们自己运粮食过来换人不就成了?”   “还是将军明鉴,这主意好,到省的弟兄们来回几趟跑了,我这就吩咐下去。”   龙辰是不会永远占着青县不走的,甚至连第二天都不打算呆着,自己如今兵马太少,守个县城那是痴人说梦,不过日后等自己兵强马壮了,学学毛大帅也在朝鲜抢块自己的地盘。   几个军汉骑着马看护着这帮子大家“婆娘”以及二十来个青县大户家主向寨子里走去,还有的拉着缴获的各种物资,更多的是拖运着从青县大户家里搬出来的粮食。   龙辰也拿来了几把火绳枪,热武器取代冷兵器是时代发展的必然,但此时龙辰却无法装备这种火铳,至于大炮那更是想都别想。明末火器发展可以说已经到了一个比较高的水平,但明军装备率一直不高,原因很简单,没银子!朝廷所发的军饷本来就不足,甚至有的地方欠饷数年也不奇怪,这些个将领也只能拉得起自己的家丁队伍罢了。一把火铳和一把大刀片子哪个划算?拉点儿人每人发个刀枪,就是好大的声势。训练火铳兵和炮兵这代价实在太大了,一般的将领根本就玩不起。   营里头基本就没人会使火铳这玩意儿,而且龙辰如今空有这就几把火铳却没有火药和铅弹子,这几把火铳说不得日后在龙辰寨子里就要当“榔头”使了。等以后家大业大了,自己财大气粗了,龙辰定会不遗余力地去搞火器,但现在,还是大刀片子来得实在点。   回到了寨子,伤兵安置遇难将士家属的安置以及等等一系列事宜都由冉义和孙德正来做,龙辰倒是直接去李凝的茅屋。不是龙辰迷恋温柔乡,此刻大家都已经乏了,必须得休整个一两日了。   也不知道这姑娘究竟怎么了,大晚上喜欢看月亮不睡觉,现在又是白天在睡觉,连那小丫鬟也在床上躺着和主子一起睡,这床本身就不大,龙辰是找不到地方挤进去了。   罢了罢了,还是去聚风堂上坐着吧,龙辰转身离开,有一个小丫头屁颠屁颠地向自己跑来,龙辰这才记起来自己昨晚还认了一个干女儿。   “蕊儿,来给干爸抱抱。”龙辰蹲下来张开了双臂。   蕊儿很活泼大方,不过对这个寨子里人人敬畏的“将军”尤为投缘,整个人扑腾一下冲进了龙辰怀里。   “哎哟,才一个晚上,怎么感觉重了?”龙辰将小丫头抱起来掂了掂,其实也就是说说笑罢了,孩子虽然在长身体的时候,但是一个晚上又能长多少呢。   谁想蕊儿听了龙辰的话,很不好意思地将食指又伸进了嘴里嘟囔道:“昨儿个阿母给蕊儿多拿了个馍,蕊儿昨晚吃得好饱,胖了,胖了。”   这丫头还真是单纯的讨人喜欢,嫩嘟嘟的身子虽然被破棉袄包裹着却依然可以感受到小孩子特有的柔软。小丫头或许不知道,这个此刻将自己抱在怀里的干爸刚刚可是不晓得杀了多少人,身上沾染了多少人的鲜血。   “你阿爸呢?”   “阿爸在帮着搬东西呢,本来阿爸累了想上炕睡觉,结果被阿母推了下去,嘻嘻……阿母说了,得多做点事,向将军报恩。干爸,将军是什么啊?”   龙辰将小丫头的指头从她嘴里拉出来,笑道:“将军啊,他很厉害啦,长得又高又大,谁见着都要怕。”   蕊儿眨了眨眼睛,小脑袋里开始根据龙辰的描绘开始出现将军的影象,接着一脸不可思议道:“蕊儿懂了,将军就是大狗熊。”边说着还边一脸笃定地点着头。   “噗!”李凝在后面忍不住笑出声来。 第30章 建设   李凝或许是被龙辰进屋的声响给弄醒了,不过只感觉这男子进来后看看又出去了,自己起身时才发现这个床已经被自己和翠儿给占满了,心中不禁一阵好笑。   起身出了门,正好撞见龙辰抱着小蕊儿说话的场景,那男子举动是那么的自然并且丝毫不显做作,李凝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两人。出身帝阙的她见惯了王室内的尔虞我诈,就算一直疼爱自己的父王,为自己他的王位稳固也一样可以将自己送去朴氏,像龙辰此刻对一个小丫头表现出来的亲切,自己似乎很久没有感受到了。   直到蕊儿说出“将军就是大黑熊”时,李凝再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龙辰抱着蕊儿转过身来,逗弄蕊儿道:“来,喊阿母。”   “阿母。”小丫头很是乖巧,嗲嗲地叫了一声。   李凝脸上浮现出一丝红晕,心里对着龙辰轻啐一口,她是知道这是龙辰的干女儿。   “奴拜见……大人。”李凝向龙辰一福,也顺带着将“将军”二字咽了下去换成了“大人”。   “回去跟你阿母说,以后蕊儿的馍没有限制,蕊儿可以渴着劲儿地吃。”龙辰用自己的额头轻轻碰了碰小丫头的额头。   “嘻嘻,干爸真好。”   龙辰将蕊儿放了下来,小丫头也懂事儿,自顾自地跑开了。   “晚上看你不睡觉对着天发愣,白天倒是睡得舒服。”见了李凝,龙辰就有一种安宁的感觉,她身上的沉稳端庄之气对龙辰有很大的吸引力。   “将军不也是喜欢晚上不睡觉出去么,还没问昨晚将军收获可好?”昨夜基本全寨的男丁都出去了,李凝再傻也知道他们是干什么去了。   “还可以,以后这儿可就热闹了。”龙辰的意思是这次给手下的兵汉们弄来了百八十个婆娘,一下子多出来这么多人,能不热闹么。   李凝微微一笑,不再言语。她是朝鲜的翁主不假,可并不是整个朝鲜的菩萨,她也没心思去琢磨自己的子民所在承受的苦难,自己都身陷“贼窝”,还有机会去悲天悯人吗?   “孙德正没有给你那丫鬟安排住的地方吗?”龙辰可不想下次回自己的屋时发现整张床都被人占着。   “上次孙大人跟奴提了,叫奴给拒绝了。”李凝抿了抿嘴唇,在这儿,身边若是还有一个丫鬟陪着自己,自己多少还能有些安全感。   “今晚叫她找孙德正安排一个住的地方。”   “奴明白了。”李凝知道这是龙辰的命令,自己没有资格去拒绝。   龙辰最后再看了眼女子精致的脸蛋便转身去了聚风堂。与后世韩国遍地人造美女不同,此时的朝鲜女子容颜基本很憔悴易老,大多是由于生活所迫,而且朝鲜男人自己很没用但使唤起女人来倒是很厉害。所以能像李凝这般有能力保养得如此精致的到真是很少见。   此时的聚风堂里,除了龙辰就没了别人,龙辰轻轻倚靠在座椅上,闭目打起了盹儿。龙辰明白有些事情自己必须做不过却急不来。这大明从现在算起还有十七年的国祚,袁崇焕和毛文龙如今不都在么,我还有时间……我还有时间……   到了傍晚时分,寨子外来了很多车队,这是大户们将粮食运来换回自家家主了,孙德正验明了一家粮食就将谁家的家主放了回去,这下子好了,寨子里的粮库是彻底放不下了,可总不能将这些粮食放在外面吧?万一下个雨什么的岂不是糟蹋了。孙德正寻思着全寨最大屋子就是那“聚风堂”了,恐怕也就只有聚风堂能够容纳这么多粮食。   孙德正找龙辰商量了下,他可不敢私自将大将军议事的地方擅自改成粮仓。龙辰自是答应,孙德正便组织起妇女们扛起粮食运到聚风堂去,这几天都是昏蒙蒙的,难保今儿晚不会下雨,乱世之中粮食最为宝贵了。这些都是在辽东吃过苦的大脚女人,咬咬牙也能顶一个大老爷们儿的劳力。   不过这也提醒了龙辰一件事儿,随着寨子的发展,这点儿规模似乎不够了。可以说自龙辰带着一大堆军汉来聚风寨后这屋子就一直处于紧张状态,如今更是紧张地不能再紧张了。原先七八个军汉可以挤挤在一个屋子里睡,可现在大家都有“婆娘”了,还怎么挤?   这些军汉好些个都是在营头里憋得不知道多久了,此刻女人也抢来了可实在没地方那啥,总不能大冬天的去外面打野战吧?   随后,聚风寨的大建设运动如火如荼地开始了,在这场建设运动中,龙辰手底下的兵汉们爆发了十二分的工作热情,人人都体现了极高的思想觉悟,都为了建设和谐美好的聚风寨而努力着。   房子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一间普通的茅屋也用不了多少工夫,但是龙辰的目的可不是仅仅满足如今的住房需求,要知道自己马上就要扩充兵马了,你让其他人来了往那儿住?现在就预先一起盖起来算了。   牛二的这支哨骑一直放在青县之外,密切监视着是否有朝鲜军的动向,已经过了五日,朝鲜军队还没影子。倒是聚风寨已经大变了样,一排排新屋舍立了起来,大家伙还出了劲儿重新修了座大粮库,好歹将聚风堂给空了出来。   朝鲜军现在连根毛都没见着,自家寨子也已经修葺一新,粮草更是充足,缴获的兵械堆在那边儿再不用就要生锈了。龙辰知道,扩充实力的时候,终于到了!   翌日,龙辰亲率八十骑出了寨子,冉义则留下来镇守寨子。此时寨子里面几乎男丁人手一匹战马,辽东汉儿大部分都有点儿马上本事,虽然不可能和那些个马背上的民族去比,但只要稍加调教,也能成为精骑。   龙辰这几天也在练习着马术,虽然还不能做到和胯下战马心意相通的地步,但基本的骑术还是掌握了,只是马战能力还是比自己步战差远了。   八十余骑在这山林中奔驰也算颇有声势了,没费多少工夫,众人面前就出现了一座寨子,这寨子论起规模比以前的聚风寨还要不如。   “将军,这寨子里面的大当家是个独眼龙,叫袁瞎子,和冉大人一样也是善使长枪,手底下也有四十来号人,当初的势力和咱们以前的聚风寨相当。”李风开始向龙辰介绍起这个寨子的大体情况。   在这一片山林中,手底下有四十个持刀汉子就可以算是顶尖的了,当年的聚风寨手底下其实也就五十多可战的弟兄,二流的寨子也有这么二十来号人马,当然,这里的人马可不算老弱妇孺,都是按照壮年青壮来算。自然也有三流的寨子,这些个寨子里基本都是些苟延残喘的难民,没什么油水,又没多少壮丁,这些个大寨子也不会没事儿做去吞并他们。   “胡猛!”龙辰端坐马上喝道。   “末将在!”胡猛策马上前拱手行礼。   “让本将看看你手下这阵子训练的成果如何。”   “卑职领命!”胡猛对着身后的军汉们呼喝道:“弟兄们,今儿个让将军看看咱们这几天练的效果如何!”   胡猛领着十来个骑士向着面前的寨子冲了过去,这些骑士手中都提着绳圈儿。   “将军,就这么直接?”李风见这架势是要直接动手了啊。   龙辰点了点头,沉声道:“本将没时间慢慢和他们磨。”   “末将明白了。” 第31章 请降   是的,龙辰没精力和这些个寨子里的当家们谈来谈去、磨来磨去,也没兴趣和这些“山大王”一样的当家们称兄道弟最后再玩个歃血为盟,龙辰要的其实很简单,仅仅是他们的臣服,彻彻底底的臣服。   自己看中的无非是他们手底下的人马罢了,收服这些寨子仅仅是龙辰崛起的第一步,也是龙辰认为最简单的一步。   我就将我的力量展现在你的面前,你只要给我回答:“臣服”或者“不臣服”就行。臣服就带着你寨子里的人都跟我回去,不臣服或者犹豫的话,就将面对我毫不犹豫地灭杀!   为了拯救自己的民族,为了让自己的势力尽快崛起,龙辰不介意杀多少人。   上次破聚风寨,胡猛及自己手下的军汉们可是出了一次丑,给木栅栏套绳圈儿第一次居然有一大半人都没套中,要不是龙辰起先让聚风寨起了内讧无暇顾及外面,胡猛等人也没机会一遍一遍套绳圈儿。不过这阵子屋舍建完后,胡猛就领着自己的手下开始练习这套圈儿的功夫了,因为他预感到日后攻城掠寨肯定就会成为家常便饭,自家这本事就更得拿来练练了。   到了离寨子还有百步的距离,胡猛忙下令众人停止前进,再前进若是寨子里的人放个冷箭什么的还真有可能给自己一方造成伤亡。此时百步距离刚刚好,寨子里的弓箭手对众人的威胁可以基本无视,就算寨子里有人冲出来了,胡猛等人也可以从容提起马速离开。   一众骑士晃动着自己的绳圈,随着胡猛的一声令下扔出了手中的绳圈儿。   “不错,第一手居然就有十个人套中了。”龙辰对胡猛这次表现还算满意,转头对李风道:“等寨子破了,就看你的了,敢于反抗者,杀无赦!”   “末将领命!”这是李风第一次在龙辰面前表现,自然得卖全力,领了命后就招呼着众骑士准备好了冲击阵势,只等胡猛等人将寨子破开,这支骑兵就会迅速冲杀进去,绞杀一切敢于反抗之人。   “拉!”   胡猛等人调转马头,在自己坐骑屁股上狠狠抽了两记鞭子,战马扯着绳子奔跑开来。   这些马儿对于屁股被抽的痛楚还没发泄完,这寨子的一边就被拉塌下来了,弄得胡猛等人不得不拼命安抚胯下战马才能让他们平息下来。   “直娘贼,这栅栏怎么这般不禁拉?白瞎了爷爷的马儿吃了两鞭子!”   这边胡猛还在抱怨着,李风已经举起了自己的板斧指向前方的寨子,吼道:“敢于反抗者杀无赦,冲!”   数十于骑裹挟着惊天杀意从破开的栅栏处冲了进去,接着迅速分为三路开始在整个寨子横冲直撞,所过之处,大部分人都跪了下来投降,凡是还拿着兵器站着犹豫的就会被这支骑兵碾压过去!   这才是真正的敢于反抗者,杀无赦!龙辰手底下的这支人马虽然人数不多,但也跟着龙辰经历了数场血战,经历过血与火的粗炼,沾染过朝鲜军的鲜血,享受过战争所带来的利益,已经转变为一支从内心渴望战争的部队!   并且,这支部队在龙辰和冉义的带领下,塑造出了自己的骄傲!无论从战阵搏杀和战斗气势上来讲,这支部队都已经高出了这寨子里的兵马数倍,在这些骑兵眼里,寨子里的人马已经不能算是自己的敌人了,他们不配!   “都跪下,请降吧。”袁瞎子单目中露出挣扎,但最后还是将自己手中的长枪插在地上,整个人跪了下来,低下了自己的头。   数日前的晚上,聚风寨的李风就来找过自己,告诉自己他们将要攻击刚刚进入青县的朝鲜军,并且暗示自己可以过来投奔。   那时的袁瞎子只以为这是聚风寨是在痴人说梦,至于归附聚风寨,袁瞎子连考虑都没考虑。   谁成想这聚风寨还真的端掉了整个青县朝鲜军,据说还抢回来好些个粮食和女人,这次袁瞎子震惊了,并且开始重新审视聚风寨的力量,他聚风寨能将一直成编制的朝鲜军队给打掉,那收拾自己这类岂不是也很轻松?   此时袁瞎子其实已经动了归附的念头了,弱者依附强者那是天经地义,更何况这是在朝鲜,汉民生存更是不易,巴不得可以依附一支强大的势力。   袁瞎子已经想好了些许条件,就坐等李风第二次来谈判了,最起码得保证自己娶了你那边给我坐什么位置,这寨子里的人马那得还归我带等等。可是,李风是再次来了,却是手持着板斧杀来了,他身后还跟着一大票虎狼骑兵,风风火火地杀进了自己的寨子。   骑兵在这寨子里横扫了一遍,将整个寨子彻底控制起来,作为大当家的袁瞎子率手下跪在地上请降。   李风翻身下马来到袁瞎子面前,亲手将袁瞎子扶了起来,李风知道此刻龙辰正是招揽人马之际,这袁瞎子到聚风寨后说不得立马变身成了和自己一个级别的总旗官,所以李风果断放弃了自己落井下石羞辱对方一顿的冲动,改为示好。这也是出发前他的大哥李聚告诫的,李聚就怕自己这个二愣子弟弟陪着将军打完一圈寨子后,惹恼了一大票人回来。   “李风兄弟,你这,又是何必呢?你跟兄弟我说一声,兄弟我还能不降吗,兄弟我也不是不识时务的人啊。”   李风笑了,摇头道:“哥哥你可怪了兄弟了,这是俺们将军的意思,你可别把气儿撒俺身上啊。”   “将军?”袁瞎子愣住了,“你哥哥给自己封了将军?”   这个时候当山贼或者造反什么的都喜欢给自己加个封号,到崇祯年间时可以说遍地“天王”,就只给自己封个什么将军已经算是比较小家子气的了。   “不是俺哥,咱这聚风寨,已经不是原来的聚风寨了,现在俺和俺哥都在将军麾下效力,日后咱们说不得也是一起在将军手下做事了。”   “哪个将军?大明的将军还是大金的?”袁瞎子自然不会傻到去猜朝鲜的将军。   “别猜了,俺带你去见将军吧。”   龙辰并未进寨子,这时候已经无需自己事必躬亲了。   “将军,李风带着那独眼龙来了。”胡猛凑在龙辰耳边嘀咕着。   “去叫李风收拢人马去下一家寨子,若是打一家寨子我见一个当家,我可浪费不起这个时间。”龙辰勒住缰绳,掉转了马身。   胡猛自是领命上前向李风传令,当然胡猛这点儿圆滑还是有的,没傻到将龙辰的原话复述,只是道:“将军说了,请大当家的赶紧将寨子里的人马东西收拾收拾,家里有冉大人候着诸位呢。”   李风也听出了胡猛的话外之音,转头将袁瞎子劝回去了。   李风收拢了骑兵,重新回到了龙辰身边。   “本将说了要见他了么?”龙辰声音很轻,不带任何感情。   但这话落入李风耳中无疑于晴天霹雳,这说明了将军因为自己的擅自主张而发怒了。   李风当即下马跪在龙辰面前,诚声道:“末将擅自主张,请将军责罚!”   “呵呵,本将也不罚你,起来吧,下面还有很多家寨子要你带路,别浪费时间了。”   李风咽了口唾沫,恭声道:“末将明白。”   龙辰虽然入主了聚风寨,而且收服了李氏二兄弟,但是李氏二兄弟毕竟曾经是一寨之主,做惯了一把手的人物,不错,他们是被龙辰给压服了,不敢对龙辰又二心,但是这并不妨碍他们争权,做个龙辰之下他人之上也是可以。   李风殷勤地替袁瞎子引见给自己,只不过是想趁此机会向袁瞎子示好罢了,日后袁瞎子进了聚风寨领了差事,自然而然也是他李氏兄弟那一系的人了。   龙辰不是不允许军队拉帮结派,事实上军队不拉帮结派那是不可能的,但是现在一切才刚刚起步,龙辰就不允许这种事儿发生! 第32章 放手   龙辰不用担心这袁瞎子不来聚风寨,我能打你第一次,自然也能第二次,而且第二次就不需要你的投降了。袁瞎子也不可能带着人马开溜,若是这朝鲜还有别的地方供这些汉民容身,他们也不会都跑到这山林中来安家了。而且袁瞎子也不傻,他也明白就算投了聚风寨,日后也会有自己一席之地的,犯不着亡走他方。   接下来龙辰率部一路破了九个寨子,其中有两家主动出来投降了,其余七家都是杀了进去逼降,这些寨子的实力连袁瞎子都不如,所以并未费多少力气,倒是有些个骑士受了点轻伤,这是难免的。   回到寨子时已经是下午时分了,远袁瞎子速度够快,已经领着本寨子的人来到聚风寨了。孙德正也给袁瞎子带来的人安排好了住处,至于他的这些人马到底怎么安排,还得等其他寨子的人都来了统一安排。不过龙辰已经想好了,这些能在朝鲜折腾出自己的势力出来的“当家们”,定是有几分本事,用是一定得用,但至少得将他们部下打散了再用,让他们领原来的手下是不可能的。   若是以后聚风寨遇到困境了,或者打硬仗的时候,这些“当家们”若是领着自己原来的手下,反水和逃跑什么的就太容易了。   李风原本跟着龙辰出去时可以说是意气风发,可是回来后就有点焉了,原来打完袁瞎子后接下来的骑兵冲锋龙辰就没让李风带领,这已经是很明显的警告了。李聚见自家弟弟这般模样连忙询问,当自己弟弟说明事情后,李聚叹道:“唉,你这般心急做什么?这袁瞎子他们不和咱们一样的出身,大家都在这片山林里打了这么多年的交道,日后都到这将军手下做事,肯定和咱们聚在一起,还用你现在是示好?你这也太着相了你!”   到了傍晚,又有三处寨子的人马来了,其余估计明天才能过来,当然,如果不过来的话,龙辰就会派自己手下骑兵去将他们彻底踏碎在这片山林。   那些个“当家”人物一律由冉义负责接待,龙辰听蕊儿她娘说“夫人”今日没进食,龙辰只好端着点儿吃的亲自送过去。由于自己闺女认了将军做干爸,牛玉洪他婆娘可是高兴了,在众妇女中的地位陡然攀升,再加上这婆娘干事也算爽利,孙德正也乐得见自己的一些事儿交由蕊儿她娘做,蕊儿她娘知道自己的这一切都是自己女儿带来的,说白了,也就是将军带来的。所以得知将军夫人今日没有进食后就立刻来向龙辰汇报,也是为了讨好龙辰。   果不其然,在茅屋外龙辰就看见李凝依旧坐在屋外,撑着手臂发着楞。   “为什么没去吃饭?”龙辰将手中的吃的轻轻放在了一边。   李凝没有回龙辰的话,而是将自己的脸转向另一个方向,其实李凝此刻心里很是害怕,自己对这个家伙使小姑娘性子,这家伙会不会发怒?不过脑子里转而浮现龙辰抱着小蕊儿亲昵的场面,心里稍稍舒缓下来。   “我在问你话。”龙辰又问了一遍,李凝还是没反应,还是当自己是空气。   今天没有月亮,整个天都是灰蒙蒙的,根本就赏不了月,此时坐在外面反而得忍受着刺人的凉意。   这丫头今天究竟抽的什么疯?居然敢向自己使小性子,他难道不怕自己么?   不过自龙辰穿越以来,遇到无论是兵汉们还是敌人,龙辰都是以自己的力量将压服,让这些兵汉们敬畏自己,让那些朝鲜人惧怕自己,如今聚风寨也渐渐上了规模,寨子里的人也越来越多,龙辰的势力也会越来越大,自然而然,龙辰的权威也是日益增大,那种上位者的等级划分也越来越明显。   向这种对自己使性子,明摆着违抗自己的事儿似乎再也见不到了,而此刻,自己手中的俘虏,这个应该身份高贵的朝鲜女子,却在自己的寨子里,跟着自己使小性子。这反而让龙辰寻回了一丝自己原先那个时代的感觉,那时候的女子都喜欢张扬自己的个性,都需要自己男友使劲儿哄着呵护着,在这个时代,由于文化生活原因根本就见不到。   龙辰伸出手臂想要将李凝楼过来,谁成想李凝居然挣开了龙辰臂膀站了起来。   要知道龙辰的力气有多大,凭李凝小小的力气是断然挣脱不出来的,只是龙辰在察觉到对方有抗拒后就没有再用力,放任对方离开。   “放我回去。”李凝轻轻说出了这四个字。   这个女子,就是再沉稳大气,如今也已经被龙辰带到寨子里有一阵子了,刚开始或许很是惊怕,但也有一丝稀奇,然后随着龙辰对自己还算不错,也没有强要自己,这寨子里的人对自己“夫人”身份也很是尊重,“惊怕”的情绪也就慢慢消散了。稀奇,自然也随着日子增多也没了。此时李凝心里塞得满满当当的是空虚。   她是庶女,在他父亲李琮还没有篡位登基为王时就已经在府中尝到了些人情冷暖,她是帝女,在李珲成为朝鲜国王后,她在宫中也经历了深宫独有的尔虞我诈。可是即使这样,她也是一只永远被保护的小鸟,她并没有飞出去过。   如今的她落到了龙辰手上,这里与自己自小长大的环境格格不入,她不适应,非常不适应。直到自己的丫鬟也被龙辰调走后,李凝就彻底孤独了。   “所以你就不吃饭,想绝食来逼我?”龙辰脸色有点黯,他讨厌受到别人的胁迫,是不是自己错了?在这个女子面前平时流露出了自己的一丝真情,让这女子恃宠而骄?居然想着用绝食来威胁自己。   李凝鼻子一抽,向着龙辰跪了下来,“奴没有想用绝食来胁迫将军,奴真的没有。不吃饭只是因为今日身体不适,绝不是为了以此胁迫将军,将军会认为奴如此不知好歹么?”   龙辰心想也是,这女子也是有挺深的城府和心智,若是以绝食来威胁自己反而会触发自己心中对她的反感,到时候别说离开这里了,连现在的地位也保不住,她不会这么傻。   “你真的想回去?”   李凝眼睛一亮,这本是自己刚刚心中落寞极了才说出来的话,此刻见龙辰复述出来,她从中感觉到一丝希望,他,真的肯放自己回去?   “奴,确实想回去。”李凝鼓起勇气重复了这句话。   “好吧,我让你离开。”不管是出于怜香惜玉还是什么的,龙辰还是决定让这个女子离开,让她离开吧,自己能在这个世上唯一可以感受到了美好,不要让她在自己手上凋零了。他龙辰是有着极深的冷血一面,但同时他也有自己心中保留的美好禁区。   与其让她在自己这里日益凋零,成为和这些自己手下抓来的“婆娘”那般麻木的人,自己到还是情愿让她离开,至少在自己心中,还是那个她。   “将军,你是说真的?”李凝还是不敢相信,自己只是说要离开,他就真的可以让自己离开了?   “我没必要骗你,不过还得让你在这里呆着五日,五日后,我亲自送你回去。不过,在这五日里,你得给我开开心心的。”   说完这些话,龙辰感觉自己心中涌现了一点苦涩,这贼老天真的想让自己彻底变成一个冷酷无情的人么?老天,你赢了! 第33章 编练   就算最冷血的战士他的内心也有柔弱的地方,人,是一个感情动物,不是一种极端而单一的生命。自龙辰来到这个时代,每每浴血·拼杀,就连龙辰自己也在觉得冰冷开始逐渐弥漫到他整个心灵。出于对自己的一种保护,龙辰开始有意识地寻找自己心中的柔软处。可惜,自己前世是个孤儿,除了硝烟弥漫的战斗并没有多少值得自己留恋的。   既然没有,那我就自己给自己找一个。   李凝,气质高贵并且美丽温婉,大概是绝大多数男人心目中的理想佳人吧,龙辰便开始自我引导般的向这个女子体现出自己的内心。这贼老天想让我今生冷血沙场,我偏偏要寻找一份属于我自己的柔情。   当李凝提出要离开时,龙辰没有拒绝,若是他拒绝,龙辰自己给自己营造出来的氛围就会被彻底轰碎,荡然无存。倒不如洒脱放手,还能在心中留个念想。   回了屋,龙辰自己给自己去伙房打来了热水洗漱,然后自己将屋子收拾一番便安静地躺到床上半边。   李凝也随后躺到了另一边,两人没有说话,没有一般孤男寡女相处时的暧昧,唯有冷清。   前阵子第一次和这个男子同睡一床,虽然他事先答应过自己不会碰自己,但李凝心中难免忐忑,不过还好,这男子就躺倒床上睡觉时连动都不动,很是安分。以后几天,李凝也习惯这般了。   只是今晚,他答应了自己放自己离开,李凝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愉悦轻松,既然确信了这个睡在自己身旁的男子很是“君子”,李凝就忍不住侧过身子面对那个睡姿方方正正的家伙。   他将自己的丫鬟支开了,和自己谁在一个床上却一直遵守自己的诺言,很是安分,甚至连眼神中也一直保持着清澈。自己的饭食都有下人亲自送上来不需要自己去操心,甚至连走动都不需要。自己说是他的“夫人”,可他什么事都没有让自己做过,也从没有让自己服侍过他,难道,他真的对自己一点兴趣都没有?   女人是一种很是奇怪的“动物”,心思变化真是奇怪。   李凝用手枕着自己的头,偷偷瞄着面前男子英挺的眉毛,刚毅的脸庞以及那露在外面的匀称的略带古铜色的肌肉,其实,他真的很英俊。   少顷,李凝秀眉轻轻皱了一下,自己面前的这个男子,是一伙日益壮大的“贼匪”的首领,他冷酷,他嗜杀,他的身上常常带有淡淡的血腥味。寨子里的那些个被掳来的朝鲜女子也曾向李凝哭诉这些“贼人”的暴·行。   呵呵,管他呢,父王和朝廷王公都不在意这些黎民百姓的生活,我这个纯粹的联姻工具又在瞎操心什么呢。   夜很深,此时乌云渐渐散去,月亮再次显现出来,将它柔和中略带冰凉的光芒投射下来。   ……   凡是被龙辰攻破臣服的寨子在第二天中午前都来到了,没有一个开溜或者坚守不来。整个聚风寨的男丁一下子增加了一倍多,那些个寨子多的如袁瞎子手下有四十来个汉子,有的少的寨子只有十来个厮杀汉,不过总的加起来,聚风寨一下子新增近两百厮杀汉。   不过两军对战从来不是单纯地看人数,就像如今聚风寨的战力并没有提升多少,甚至若是全军出动战力还比之前有所不如。原先聚风寨的将士们都已经有了自己的一套作战风格和配合度,此时一下子增加了这么多人进来,众人反而没有以前那种配合自如,这就只能靠训练来磨练了。   这些后来加入的汉子都被原先的战斗体系给吸收了,最先挑选的是冉义,他手中原本已经有了近八十骑的骑兵,此刻又从新来的汉子里挑选出了七十来个体格健壮的家伙编入他的骑军,战马还是够用,人手一骑。不过对于骑兵来说人手一骑仅仅是最基本的,真正强大的骑军至少应该人手两骑,这样才能保证骑军的优势----机动力能够最大程度体现。   一人一骑骑不远,持久力也差,你总得给马喘口气,可不能直接把它跑死,若是两骑换着起,那马儿就轻松多了。不过此时龙辰一是没这条件给手下配双马,因为自己的战马现在主要靠抢,靠缴获,总得捞着打仗的机会才有缴获。二是以后自家主要活动范围就在朝鲜这一亩三分地,跑来跑去朝鲜就这么大,跨双马也没这必要。不过龙辰知道,若是以后想在满洲和八旗铁骑和蒙古骑兵争锋,自己就一定要有一支属于自己的,属于汉家的强大骑兵!   冉义这个“百户”已经名过其实了,按说如今百户手中有这么五十来号人就算多的了,可冉义已经一百六十多号人了。在原先众人脑中,冉义时除龙辰之下地位最高的人,大家都见识过冉义的武勇和胆量,都很心服。可后面又来了近两百的新人,要是官职低了,就不那么好说话,虽然这聚风寨的官职上到龙辰这个“征虏大惊军”下到“小旗官”都是自家独乐乐的,可中国人就喜欢计较这个。   所以在接下来龙辰给冉义提了到了“千户”,反正就算把你提到总兵也没征虏大将军大,大家使劲儿立功拉人马,大将军这里不要钱的官位多得是。   胡猛将自己手中的一小队骑兵彻底变成了龙辰的亲卫,这家伙渴了劲儿地训练这帮子家伙,要知道自家将军身手那是好的没地说,到时候别成了自己这帮护卫被自家大人保护了,所以选入将军的亲卫营是一种光荣,但更是一种责任,那种其他人平日两倍的训练量就够没选中的人抚慰自己心灵的了,据说胡猛天天训得这帮子护卫晚上上床后连婆娘的手都没力气碰了。   牛二的哨骑也扩充到二十来人,经过这阵子的磨练,牛二打磨掉了自己的憨劲,已经逐渐体现出将才风范。牛二是有潜力,龙辰自然会去培养,不像这个胡猛,除了忠心实在没什么本事了,就安排在自己身边当个亲卫头子,这个职位只要忠心就好。   李聚领了一百人的步军,这些步军人马都由李聚来操练,倒是李风这次到没有任何差事,算是龙辰的一种平衡手段,总不能让你们兄弟俩都掌权吧。   余下还有七十多人全都给了孙德正,主要负责的是寨子的防伪工作,孙德正虽然很擅长管账,但是也有的军阵本事,当初他可是负责着聚风寨的斥候呢,给他一部分人马正好可以巩固寨子的安全。   那些当家们大部分被打散到各部队中当了小旗总旗这类的军官,除了袁瞎子被破个提升成了百户,成了冉义的副手,那是冉义向龙辰要求的。话说袁瞎子进了聚风寨,和冉义碰了面,俩都是使长枪的,见面分外激动,找了块地方就切磋了下。当然,结果自是袁瞎子被冉义完虐,不过冉义也认为这袁瞎子是也是一名猛将,就将他收到了自己手下,日后战阵冲杀自己又多了一份助力。   聚风寨的基本格局就这么定了下来,趁着这段时间大家伙赶紧安心操练,给手下再灌注点杀气,要知道寨子里的粮食可不会自己长出来,在这朝鲜,就得靠爷们儿手中的家伙来抢!承平了十余日,众将士也知道刀剑饮血的日子就要到了,自是磨刀霍霍。枕戈待旦。 第34章 送回   龙辰这阵子一直在苦练马术,手下的这几匹马天天被龙辰折腾地够呛,任何事物,你不会没关系,最重要的是肯下心思下功夫去学。   龙辰初来时对完全的冷兵器搏杀还很是不习惯,最后还是开创了自己的长短刀配合使用的“双刀流”,这马术经过龙辰这阵子的练习,也有了长足的进步。   学习东西时,一个现代人的思维先进性就体现出来了,古人骑马大多是“骑久了就会了”这么学来的,而龙辰是带着目的性去学习。他在心底计算着该怎么与战马得意韵动保持一致,该怎么最大程度的借用战马的冲击力来杀敌,遇到敌人各种攻击手段时自己在战马上该如何应对,这种带着目的去学习的方法效率是非常高的,龙辰的骑术进步可以说是一日千里。   一日,练完了马,龙辰开始给自己擦拭身上的汗水,大冬天就更要多出汗,才能保持身体机能的旺盛。   “将军,卑职……有话想说。”胡猛在一旁递过毛巾低声道。   “呵,你胡猛什么时候学了你那朝鲜婆娘,变得这么扭捏了?” ⑧ ○ 電 孑 書 w W W . T X t ○ 2. c o m   “将军,这些话卑职在心里酝酿了两天,但是卑职觉得自己应该说。”胡猛脸上少有地露出了凝重之色。   龙辰笑着将毛巾丢给了胡猛,笑道:“说吧。”   “将军,俺们聚风寨眼下也有三百多人马,论起来和当初咱们呆的铁山部也不见得弱多少,可当初那毛将军还会抓着直属军呢,将军您,您怎么把人马都交出去了?”   按理说胡猛不应该在龙辰面前说这些话的,但是他和龙辰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说句犯忌讳的,若是龙辰日后失势,他胡猛绝对逃不掉清算。如今见龙辰让冉义掌管骑军,李聚掌管步军,这不是将自己的权力扔出去嘛。   “这些话,不是你能讲的。”龙辰声音低了下来。   “卑职这是为将军考虑!”胡猛单膝跪了下来。   “你就在这里跪一个晚上吧,算是惩戒,也给你自己长长记性。”龙辰仿佛在说一件与自己毫无关系的事儿。   “末将甘愿受罚!”   练完了马,龙辰回到了茅屋,李凝坐在床边,旁边的小桌上摆着今晚的饭食,一些米粥和数个白馍。   自从龙辰答应送李凝回去后,李凝整个人都欢快了些,也懂得给龙辰准备饭食,等他一起回来吃,虽然这些东西也不是她做的,不过总是体现了自己的一点心意。李凝在心里一直认为这仅仅是出于自己对龙辰的感激。   “明儿就送你出寨子,这些天,让你在我这儿受苦了。”   不知道为什么,李凝眼眶有点湿润,自己这是怎么了,难道说自己对这里还有了不舍?   李凝轻轻一福,“将军对奴一直关照,奴怎敢言苦。”   龙辰轻轻握住李凝的手,对方轻轻一震,便任由其握住。   “若是日后被欺侮了,想办法告诉我,我来接你回来!”   这是一个怎样霸气的男人,他连自己的身份或许都不知道,却下了如此的承诺。一个顶多算是一伙流匪之首的家伙,向一国翁主许下这种承诺,而他的目光中却依旧满是坚定!   李凝感觉自己脸上微烫,心神动摇,自己眼前的男子,身上那种唯我独尊的气概是自己的父王和一杆兄长所没有的,也是一个男人最能打动女人心的地方。   自己选择回去究竟是对是错?不,我不属于这里,我必须回去!   李凝原本带有一丝迷离的目光瞬间坚定起来,她此刻心头很乱,就连自己也无法确定自己心中究竟是个什么想法,那就自己原定的轨迹,回去吧。   龙辰看着李凝的转变,心里微微一叹,不再言语。   ……   翌日清晨,冉义已经将自己的骑兵集中起来,聚风寨寨前的空地上一列列骑士静候着,目光凝实,军容整肃,身上发出淡淡的煞气,似乎能和这寒风对抗!   龙辰陪着李凝一起来到寨外,身后跟着那丫鬟翠儿。   李凝微微吃惊,自己刚来这寨子时自己眼前这男子手下仅仅是一百人不到乱糟糟的大头兵,如今居然弄出这么一支威武的骑军出来,他究竟有怎样过人的本事?   看着自己面前的骑军,龙辰对冉义的本事又有了一分了解,不简单啊,这才几日功夫,就拾掇出一支强骑出来了,这支骑兵眼下差得就是用敌人的鲜血灌溉了,到时候就是一支绝对的铁骑!   不过时间紧迫,自己这次也不是来阅军的,胡猛在一旁牵来一匹战马。   龙辰伏着李凝上了马,随后自己在骑了上去,这下佳人在怀,很是惬意舒服,只是,这次自己是送她离开。   算一算,其实龙辰也没有和李凝亲密接触几次,李凝也只是轻咬嘴唇,并未言它,也未反抗,任由对方身体和自己紧贴着。   龙辰一手搂着李凝,一手牵着缰绳,吼道:“出发!”   近两百骑的奔腾,已经足够造出骇人的威势了,周围的骑士将龙辰护在中间,穿越过了山林,接着更是直奔义州郡城而去!   青县已经被龙辰打怕了,面对这浩浩荡荡的骑兵全城都是人心惶惶,当龙辰等人奔驰而过后才放下心来。   之后这支骑兵路遇其他数县,没有朝鲜军队敢出来拦阻排查,一路耀武扬威,蔑视周遭朝鲜军队如无物!   直到离着义州越来越近,自己身边也逐渐出现了朝鲜哨骑,龙辰等人毫不理睬,他要径直将李凝送回义州郡城。   直到义州郡城依稀可见之时,龙辰身边开始出现了朝鲜军马,并且有十余股之多,大概都是接到命令被调出来的,只是没有人敢轻易动手。   终于,义州高城就在眼前,龙辰勒住了缰绳,一杆骑士都在龙辰身边停了下来,将自家将军围护住。   双臂最后紧紧搂住怀中的佳人,鼻尖更是使劲吸着佳人身上的芳香,龙辰沉声道:“我会来接你的!”   李凝缓缓点头,泪水也同样迷离了她的眼眶,只是此时若再说些什么就太显得矫情了。   将李凝送下了马,龙辰又翻身上马,举臂高呼道:“送朝鲜翁主回城!”   周围的骑士也一起举起自己手中的马刀,跟随自家将军吼道:“送朝鲜翁主回城!”   李凝愣住了,他知道自己身份,随后想到自己的丫鬟,心中也是释然了。知道自己是朝鲜的翁主,你还敢把我送回来,居然还敢向我承诺将我再接回去,不怕风大闪了舌头么?   “三年之内,我会来接你!”龙辰嘴角露出一丝微笑,说的很是云淡风轻。   “好,我等你来接我!”李凝感觉自己的情感得到了宣泄口,终于吼了出来,泪眼迷离,为的是这不真实的承诺,以及月光下痴迷的静谧回忆。   “走,我们回去!”龙辰调转马头,给胯下战马狠狠抽了一记马鞭,绝尘而去,周遭的骑士也是仅仅追随自家将军离开。   边上的朝鲜军本想上前询问,谁知对方来势汹汹,根本就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只能被动地让开道路。   这就是义州的朝鲜军么?这就是朝鲜边军菁华之所在么?无怪乎在八旗铁骑下一触即溃,就连那高大的义州城,你们也无法守住!   这样的军队,这样的国家,三年之内我龙辰还无法征服,那我还有什么资格去和崛起中的满清争锋,去和那皇太极和多尔衮争夺这天下大势!   “我龙辰在此起誓,三年之内,定要马踏朝鲜王京!”   这可是灭国宣言啊,众军汉被自家将军带动地热血沸腾,欢呼道:“愿追随将军马踏王京!” 第三卷 最初碰撞 第01章 跋扈   宁边大都护府内。   朴正熙端坐在签押桌前,下首处生了两个火盆,分别有一个婢女侍弄着。朴正熙身旁更是有两个美婢蹲在他脚下给他揉捏着小腿,他自己手中拿着几本折子很是悠哉地看着,倒也显示出一股儒雅风度。   “大人,顺承少爷来了。”一名在门口侍候的小厮进来通传。   朴正熙轻轻挥手,在场的众婢女都退了出去。   “爷爷,翁主回来了。”   进来禀报的是朴正熙的孙子朴顺承,在原来的朴氏嫡长孙被一伙汉匪杀了后,朴顺承就自然成为朴氏第三代的第一顺位继承人。   “翁主?她不是被贼人抓走了么?”   “回爷爷的话,据城外兵马汇报说是一伙骑兵将翁主送回来的。”   “骑兵,大约多少人?”朴正熙目光中露出些许精光。   “不下两百骑!”   “你下去吧。”朴正熙居然闭上了眼睛迅速结束了这场对话。   朴顺承露出一丝惊讶和欲言又止,但随即又将这些心绪平复,低头躬身退出。   按照朴顺承的算盘,自己那哥哥已经死了,那么这翁主就应该嫁给自己了,到时候自己虽然不是嫡出,但若是娶了翁主,自己的地位在朴氏第三代就彻底巩固!况且,那翁主自己见过,确实是国色天香的美人,哪个男人不动心?   谁晓得自己爷爷连话都不让自己说完就让自己退下了,朴顺承心中有了一丝不甘。   待朴顺承离开,朴正熙再次睁开了眼睛,只是这次目光中透露出一丝凶戾!   “两百骑,好大的阵仗!这还是一伙汉匪么?老夫这是明白了,你崔家为何说是一伙汉匪劫去了翁主,你崔家怕是不敢说是明军吧!怪不得闵泰那支人马居然被一伙匪寇击溃,这哪里是匪寇,这明明是地地道道的明军!截了我朴氏的翁主,知道大事不好,居然还明目张胆的送回来,真是欺人太甚!”   朴正熙当年是陪着自己父亲一起经历了壬辰倭乱的,并且见证着整个朴氏门阀在自己父亲的手上崛起成为朝鲜顶尖门阀。按理说朴正熙也应该是一名成熟的政客,自家损失了一个嫡孙和一个翁主,这件事儿说大是大,说小也是小。若是换成了崔氏,崔氏定会捏着鼻子认了,当这事儿没发生过。可朴正熙身上却有着朝鲜人自大狂妄的性格,他早就看明军在朝鲜驻军不舒服了,这可是自家的地盘!   有的人就是白眼狼,你再无私的帮助他们,他们也不会感激你,反而会在接下来和你斤斤计较,仿佛你天生欠他们一般。   朴正熙敲了敲桌角,一名隐藏在暗中的中年汉子走了出来,这汉子个头不高,但很是威武,一脸须髯,头上戴着厚厚的貂皮帽子身上到只穿得很是单薄。之前朴正熙的自言自语自然也属为了让这个汉子听到。   那汉子抚胸向朴正熙鞠躬道:“大人,你现在应该知道,究竟谁才是真正的敌人了吧?”   朴正熙不为所动,只是道:“贵方会遵守诺言,事成之后即刻退出朝鲜?”   “大人,我大金的敌人只是明国,天聪汗也一直希望与朝鲜缔结永久友好的。”这汉子赫然是后金派来朝鲜的使者。   “老夫答应你们,但也请贵方一定遵守约定!”   汉子脱下头上的帽子,再次恭敬地向朴正熙行礼,“大金与朝鲜的友谊常在。”   只是他的后脑勺上那丑陋的金钱鼠辫子实在是让人作呕,就连朴正熙也不禁皱了皱眉头。   ……   龙辰这次出来自是不仅仅是为了送李凝回去那么简单,要不然也不会出动如此阵仗,这伙骑兵已经算是整个聚风寨大半的战力了。   胡猛那日曾言自己将兵权都交了出去对自己地位很是不利,试想龙辰又岂会犯这样的错误?即使冉义和李聚如今对自己很是忠心,但龙辰也不会将所有兵权拱手相让,他已经在心里为自己谋划出了一支人马,一支属于自己的人马!   出了义州自家身后居然还吊着一些朝鲜哨骑,也是,你们大摇大摆地跑到人家军事重镇下面,自然得派人盯着你们回去。   “将这些苍蝇赶走。”龙辰众人即将调转方向,不需要这些苍蝇跟着了。   “末将领命!”袁瞎子操控着自己的战马领着十余骑冲向那些个朝鲜哨骑。   这种事儿自然不需要冉义来动手,冉义只是侧过脸看向龙辰,“将军,这处矿场里面汉民不下千人,我们寨子怕是吃不下去了。”   “不必担心,能甘心在朝鲜人手下挖矿的家伙,又有几人能有勇气跟着咱们走?这千余人里面能带出来五十个我就已经很是满意了。”龙辰说得很是笃定。   那些个朝鲜哨骑自然不是袁瞎子等人的对手,有几个跑的慢的还被袁瞎子的长枪挑下马来,其余人也立刻散了开来,不敢在缀着了。袁瞎子倒没有下死手,平日里对朝鲜军的畏惧还无法让他放开手脚,若是让龙辰或者冉义来,这些哨骑一个也别想活命。   清理了朝鲜哨骑,龙辰等人迅速改变方向向西拐去,破旧的官道上行走的朝鲜农妇见这一群气势汹汹地骑兵横冲而去,都战战兢兢地主动退到官道旁的田埂上,俯身参拜。   原本道路上还有税卡,旁边还有七八名朝鲜税兵,龙辰等人是直接无视,径直冲了过去,几个税丁被战马冲撞到了滚到一旁,其余几人只敢跪下来,身旁的兵器都不敢拿起来。   这个国度,究竟虚弱到什么程度?这个民族,究竟软弱到何种地步?无怪乎历史上满清入关后,命汉人剃发,对于朝鲜一国无需剃发,满清的统治者也知道,这个国家无能到何种地步,已经自己把自己给阉割了,只能一辈子当大国的孙子!   少顷,众人来到了一片矿场前面,朝鲜虽然多山,土地也算贫瘠,但老天爷是公平的,这里倒是有丰富的资源。前面一处算是在整个平安道都能排进前十的矿场,背后有着朴氏等一系列平安道门阀势力的支持,敢于将抓获来的过境汉民全都逼来挖矿!   “杀光所有建工和管事兵丁,其余朝鲜人都赶到这场子里来!”龙辰的身上不自觉地迸发出浓郁的杀气。   冉义、袁瞎子纷纷领着手下冲杀过去,只留下胡猛等数骑围护着龙辰。   这支骑兵的基本框架已经被冉义训练起来了,此刻只剩下灌注进去杀气,才能使它真正成型。当然要想真的晋身成可以撼动东亚风云的一流骑兵,就必须与另一支精锐骑兵进行拼死较量,在碰撞中磨砺自己。   这矿场里面有近两千名矿工,不下一百的监工,这些个监工身上的杀气可比那些个朝鲜兵丁浓郁多了,大多是杀人不眨眼的亡命之徒,在这矿区里面弄死几个矿工也没人来管。   不过即使这样,他们面对龙辰手下这些骑兵时还是那么不够看,如同个秋风扫落叶般被横扫,自家将军下的是“杀光”令,那就不需留手了,这些个监工穿的衣服也很好认,众骑士瞅中一个就是不死不休,一定要将他砍死在自己马刀之下。矿区里面也有很多朝鲜人,凡是衣服穿的还算不错的,都被杀红了眼的军汉们当做监工杀了了事,整个矿区也就一百个不到的监工,可这里有一百五十多个渴望刀锋饮血的骑士,怎么够杀? 第02章 矛盾   当一切都料理完后,龙辰在胡猛等人的护卫下策马进入了矿区,自己面前黑压压地跪了一片人,其中大多是矿工当然也有一小部分是家眷。   一百多骑看压着一千多人也算是足够了,凡是想逃跑或者不安份的直接刀子伺候,整个聚风寨上下或许因为龙辰性格的影响都变得很是嗜血,就喜欢用鲜血来说话,这才是一支军队的狼性!   龙辰坐在马上扫过自己面前的矿工们,大部分矿工是汉民,也有一部分是朝鲜人,基本上都是骨瘦如柴,身上也都是脏兮兮的。这都不算什么,身体差,将养两天也就好了,身上脏,洗刷洗刷也就好了。可让龙辰心里不舒服的是这些矿工那麻木的眼神。   即使面对突然出现的骑兵,他们也只是麻木地跪在地上叩着头,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和待遇。   这样的男人,如何当的了兵?   冉义也皱着眉头,这里面的汉民锐气都被磨掉了,此刻只剩下一具躯壳,根本就成了废品!   龙辰驾着自己的马绕着人群慢慢转着,不一样的人,一样的是那眼神,没有生机,没有希望的眼神,甚至连恐惧和绝望也看不到。   这些是异国汉民,此刻被朝鲜逼迫成这般就也罢了,若是日后满清入关,整个汉族都会被打上奴才的烙印,剃了辫子,整个民族都只会用呆滞的目光生活!   一股怒气在龙辰心头升腾,后金在不断崛起之中,而自己虽然也在积累着力量,但和皇太极比起来,自己还是太过弱小,弱小到根本就没有资格加入到这场改变东亚历史的风云际会!   这贼老天,既然让自己过来,老子就定要折腾起来!老子就不信,这里面这么多汉民,就没几个堪用的!   龙辰向胡猛点了点头,胡猛即刻领着自己的手下驾着马开始围着人群跑马喊起来:“你们是猪,一群没用的猪,一群畜生,一群杂种!”   在骂声中,龙辰失望了,这些人眼中依旧是麻木,这些骂声对他们来讲似乎已经是家常便饭,被骂又不会少块肉,有啥事儿呢?   这是一群尊严已经被彻底践踏扭曲的人!   龙辰很想下令自己手下的骑士们将这群人全都杀光,看着这群人龙辰心头就火起,这群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脊梁被压断了,尊严被践踏了,还能称得上是人吗?   这些敢于在山林中落草为寇的汉民比这些只会屈服于压迫的汉民好上无数倍,至少人家懂得反抗,会筑起寨子拿起刀枪来保护自己,这些人已经具备了战士的最重要的条件------敢于战斗的勇气!所以龙辰将他们收回来后稍加训练,就能迅速成为合格的士兵,再经历下血战,就能快速成长为精锐!   胡猛等人嗓子都喊哑了,只能悻悻地闭上了嘴,看着自家将军。   “分两队,轮流看护轮流宿营!再给我绑十个朝鲜人到柱子上去!”   冉义将手下骑士分为两队,一队继续看压着这一千余人的矿工,一队就在一旁宿营造饭,当然,自然也有哨骑散了出去。牛二的哨骑队伍依旧留在寨子里看护,并没有带出来,所以龙辰就随意撒了几个骑兵出去。   今儿个义州那边的朝鲜军的情况众人也见到了,就算对方调集人马过来追剿自己,自己领着这近两百骑也能轻易冲杀出去。   众军汉从人群里面抓来十个朝鲜男人绑在木柱子上,绳子将对方勒得很是紧。   “底下的汉民听着,俺们将军说了,要想吃饭,要想活命,就到前面来,拿着地上的刀,给我杀一个绑在柱子上的人,不然,俺们就让你们全都困死在这里!”胡猛呼喝了一声,确保底下的汉民都听清楚了才作罢。   骑士们在旁候着,监视一切异动。其余骑士则开始喝着水吃着馍,白馍已经成了聚风寨的常备食物了。   胡猛在龙辰面前生了一把火,静静地坐在自家将军身边,他心里很是不明白,自家将军究竟怎么了?怎么会想到在这群没卵子的汉民里找兵马?不过一想到自己之前就因为多嘴被罚跪了一夜,胡猛就下意识地咬住自己嘴巴,不该说的就不要多嘴了。   冉义布置好了人马带着袁瞎子也走了过来,分别在火堆旁坐了下来。   “将军,这帮子人里面还能挑兵嘛?”说话的是袁瞎子,他对龙辰说不上有多敬畏,倒是敬畏冉义多一点。   龙辰只是静静地看着火堆,没有说话,但是众人身边的温度却开始慢慢下降。   “袁百户,将军的决定也是你能说三道四的!”胡猛当即站了起来。   “呵,我可没有!”袁瞎子还是一脸执拗,他没见过龙辰出手,也没陪着龙辰经历过战阵。他甚至很是疑惑为什么这些老的聚风寨众人将龙辰当做神一样来崇拜,甚至这种崇拜也开始渲染到后来进入的寨子的人。   “忽!”   冰冷的枪尖出现在袁瞎子喉咙前一寸,枪尖上的森然寒气似乎已经刺入了袁瞎子的身体,让他整个人打了个颤栗。   “冉大人,你这是……”袁瞎子声音也有了一丝颤音,冉义在刹那间将枪尖抵在喉咙口,自己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冉义没有理会袁瞎子,只是向龙辰道:“将军,杀不杀?”   不带任何感情,不带任何怜悯,听冉义这口气,众人不会怀疑只要龙辰点头,他会立刻结果掉袁瞎子的性命。   袁瞎子懵了,他一直比较心服冉义,也逐步像胡猛一样自认为是冉义的人,可他居然因为自己对将军稍有不敬就想杀自己!   龙辰笑了,冉义和自己相处久了,刚才敏锐地感知到自己是准备出手了,而若是自己出手,这袁瞎子是肯定没性命了。他此刻这般,其实是以一种委婉的方式向自己求情!   无论龙辰自己愿不愿意,自己这个新生的势力已经卷入了权力的纷争,自己手下已经隐隐开始有各自山头的趋势。龙辰笑声中有着苍白,有着无力,汉家江山倾覆在即,自己好不容易收整点力量居然还面临“攘外”和“安内”的抉择!   若是没有冉义这一举动,此刻的袁瞎子就已经成了一具死尸。   若是龙辰此刻点头,冉义也会毫不犹豫地让袁瞎子成为一具死尸。   冉义在看着龙辰,胡猛也在看着龙辰,袁瞎子自然也是盯着自家将军。   龙辰觉得自己不适合搞政治,也不适合玩手腕,自己遇到事就喜欢用一个方法:杀!   这种方法很简单,也很有效,但是也存在很大的弊端,若是“杀”能解决一切问题,那始皇帝所创大秦为何灭亡得这么快?   不管冉义是否出于有意或者无意,此刻的他有了左右自己的力量,而这有一半也是龙辰自己造成的。   笑完后,龙辰轻声道:“放下吧。”   冉义迅速收枪,袁瞎子赶忙跪下来请罪,周围有骑士将目光扫过来,但看到这一幕又很快将目光移开,这显然不是自己等人可以看的。   龙辰伸出手,在袁瞎子的下巴轻轻拍了拍,袁瞎子只感觉这只手很是冰凉,并且自己的喉咙处已经向对方敞开,只要对方愿意,可以轻易取自己的性命。   龙辰收回自己的手没有说话,转身站起来面对着这群矿工,自己此刻还能掌控整个聚风寨,冉义和李傕也是对自己忠心,就算有一点不协调也威胁不到自己。可若是这个势力再发展壮大的话就不好说了。到时候就算自己手下这帮将领再对自己怎么忠心,有些事儿也由不得他们。   赵匡胤在陈桥兵变前还不是一直自认为是后周忠臣么。   龙辰猛然意识到,自己原本以为非常艰难的“葬清”路,将比自己预想得要艰难更多,自己只是欺负下朝鲜军队,自己的心态就开始飘飘然了。此刻的自己,与那皇太极相差太远,甚至连那即将继位的朱由检也在权谋上比自己厉害。 第03章 杀人   到了傍晚,朴正熙的签押桌上又送来一份情报,自家治下的一处大型矿场被一伙匪寇给占住了!   朴正熙当即气得猛地站起身来将正在给自己捏脚的美婢踹倒,随后粗喘了几口气又颓然地坐了下去。   对于最近很是活跃的匪寇情况,朴正熙本想集中人马将那片区域来个彻底肃清,为此调来了三支边军。朴正熙也清楚,如今整个朝鲜能拉出去打仗或者能装装样子的也就只有边军了,其余地方的军队连拉都拉不出来。可闵泰那一支人马竟然在县城中被一伙匪寇给击溃了,除了少数逃脱,大部居然被歼灭!   这是怎样的一股战力?当一伙人马可以吃掉一个国家的“边防精锐”部队后,你还能称他们是“匪寇”么?那时,朴正熙已经对这伙汉匪的身份有了怀疑,毕竟毛文龙开了东江镇后,其麾下的明军显有安分的主,都会弄点扰民的事儿出来,这也算正常,也都在朝鲜容忍范围之内。   可向这种敢于公然击溃朝鲜成建制部队的事情可是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毛文龙,也有点太无法无天了点吧!   按照朴正熙的原来的计划,既然你要装汉匪,那我就认定你是汉匪将你剿灭,决定向那一块区域调派两支朴氏嫡系人马,近两千军队。谁知不巧,边境上出事儿了。   后金军队大规模调动并且在边境上集结,朴正熙慌了,赶忙将这两千人人马又塞回了边境防御,暂时压下胸口的气愤,不过其内心中对明军的恨却是滔天。   终于,报复明军的机会来了!   后金镶蓝旗旗主、和硕贝勒阿敏居然派人来联系了自己,首先自然是巩固并且重申了两国互不侵犯的睦邻友好关系,然后点出了这次后金方面大规模军事行动的目的是只针对明国军队而不针对朝鲜,并且希望朴正熙能够提供一些援助,比如放自己的一支人马悄悄入境并且提供数百件朝鲜军服。   朴正熙还在犹豫,可当自己孙子来报仁祖赐给自家的翁主被“明军”送回来后,朴正熙终于拿定了主意,一定要报复明军,最好让这帮家伙在朝鲜的土地上滚蛋!   虽然此刻自己已经和金国方面取得了秘密协议,那自己这方面的安危就有点保障了,不过朴正熙还不是傻子,他还没傻乎乎到完全相信金国人的地步,所以边军还是不能动,但是那伙汉匪又实在是能折腾,居然抢下一个大的矿场,自己是不能坐视不理了,那家矿场可是和平安道的门阀势力有着很深的牵扯,必须得夺回来。   可是这伙“汉匪”实力太过强悍,人少了打不过,人多了,自己又凑不到。朴正熙发了狠,命自己的家将朴存正领着朴氏亲兵队伍去收拾那伙明军。这已经是朴氏的根本武装力量了。虽然朴氏明面上掌控着整个平安道的防务,但那也只是掌控罢了,你要是想带着这些边军去“勤王”,估计没人会跟你去。可自家的亲兵就不同了,那是绝对的死忠存在,并且装备训练方面都没地说。   ……   已经入夜了,人群中有七八个人想开溜,结果被骑士追上去当场砍死,并将那人的头颅扔回了人群,以此警告他们不要想别的心思。   按理说这接近两千人要是一起跑开龙辰手下的这些骑士还真没办法控制,可是问题就在这里,这近两千人中有汉民以及汉民家眷也有朝鲜人和朝鲜人的家眷,大家都混散在一起,言语不通,再加上有没有什么德高望重敢于谋略的人组织,所以这伙人根本就乱不起来。   被看押了近半天了,从白天到天黑,这些人没有机会喝水进食,已经有人开始支撑不住了。毕竟在这矿上做事,矿上可不会让你吃饱,只是提供些食物让你劳作并且不至于饿死罢了,本来就是中午领食物的,谁知突然一伙骑兵杀来,大家伙都被赶到这里来了,一直空着肚子到现在。   龙辰就是要逼他们,看看他们到底有没有在生存的压力下敢于拼死一搏的精神,只要还有这种拼搏的信念,这些人就还有救,自己要的,也是这些人!   终于,有一个汉子站起了身,在这大家都蹲着跪着的人群里显得很是突兀。   骑士们以为他要逃走,呵斥道:“想干什么!”   那汉子倒是有一股撒泼的劲头,回声道:“俺爹快饿得不行了,不是说杀个人就有吃的吗?俺来杀!”   这时这汉子身旁的一个老人拉着汉子的手不松开,这老人已经没力气说话了,但仍然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去杀人。   “阿爹,让俺去,俺总不能见着你就这么饿死在俺面前,你要是这么去了,俺可没脸活下去!”汉子将老者的手挣开,挤开了人群。   龙辰远远看着那汉子,眼中露出欣赏的目光,居然亲自走过去。   一杆骑士忙向龙辰行礼,那汉子也不傻,知道这应该是大人物,直接跪倒龙辰面前:“大人,是不是杀了这人就可以有东西吃。”   “对。”龙辰点了点头。   “那俺来杀!”那汉子站起了身子,来到第一个木柱子前面,上面绑着一个朝鲜中年人。   龙辰走到那汉子身后,想看看这汉子究竟如何行事。   那被绑着的朝鲜人也看到了汉子目中露出的凶光,意识到自己的处境不妙,忙用朝鲜语“基里哇啦”开来。   那汉子开始鼓起勇气,手指也开始攥起来,真要到杀人的时候,客服自己的心理压力最难。   “你叫什么名字。”龙辰的声音进入了汉子耳朵,汉子明显感觉紧张感去除不少。   “俺叫大成。”   “好吧,大仁,杀吧!”龙辰在最后两个字时猛然用力喝出。   “杀!”大仁似乎被龙辰这句话给彻底激发起来,冲上去抓着那个朝鲜人的头使劲弯下腰扭了过去!   只听骨节扭动的脆响,那家伙已经口鼻流血,死得不能再死了。   大仁杀了人,躬着身子踹起了粗气,身上也开始渗出冷汗。   “大人,俺杀好了。”   龙辰明白大仁的意思,身旁的胡猛不等龙辰下令就将大仁的父亲给牵了出来,奉上了白馍和水囊。   大仁也接过胡猛递来的白馍,见自家父亲已经开始吃了,这才对着自己手上的白馍狼吞虎咽起来。   胡猛转身对着人群喊道:“还有人要来吗?杀了人,有白馍吃!”   这时,又有一个人站了起来,这是个有点精瘦的青年人,没有大仁这种大块头给人的压迫力,但是那双眼睛很亮,有着极强的穿透力。   龙辰注视起那青年的眼睛,这让他有了种很熟悉的感觉,只是一时想不起来。这样的一双眼睛,之前也隐藏在这群麻木的眼神之中?   青年挤开了人群走了出来,他已经明白了龙辰在这一群人中的地位,出来之后就对着龙辰拜了下去,和大仁双腿跪地不一样,他只是躬身一拜。   龙辰仿佛觉得,自己眼前这个人是一张弓,一张凌厉的弓!   “你叫什么名字?”龙辰对这个青年产生了点兴趣。   “回大人的话,小人叫赵一名。”赵一名回话时神情依旧不卑不亢,倒真是像见过场面的人。   “可以开始了。”   赵一名慢慢走到一个木桩子前,当他踏出最后一步时也顺势倾侧了自己的身子,以自己的肩膀关节猛地撞向木桩上的朝鲜人的胸口,那朝鲜人当即翻起了白眼张大了嘴,最后神情痛苦地死去。整套过程行云流水,没有一点多余动作。   龙辰终于明白此人为什么给自己一种熟悉的感觉了,他的目光自己以前经常见到,那是一种属于精锐狙击手的目光,有着强大的目的性和穿透力。而见其杀人时用肩膀关节,也可以理解,平时拉弓惯了的人手臂肩膀的肌肉和关节就很是强大,靠这个部位攻击,伤害非常大。 第04章 敢战   胡猛立刻给赵一名递上去吃食,赵一名没有动而是向着人群的方向招了招手,两个八九岁的男孩跑了过来,看到赵一名手中的白馍,原本麻木的眼神闪动出光彩。   “吃吧。”赵一名将白馍递给了俩孩子。   “谢谢阿哥。”两个男孩点了点头,分别从赵一名手中接过白馍啃起来。   龙辰之前一直在疑惑,凭着赵一名的身手要想逃出这片矿区,不难!甚至此时虽然乱世,但是天大地大,也不会容不下一个身上有本事的人!   原来他还有两个弟弟作为他的拖累,也真难为他了。   大仁这个人老实并且有着一股子蛮劲儿,赵一名所料不差的话应该是一名出色的弓箭手,冷静杀伐!自己这次收了这两个人,就算是没白来。   有了两个人做榜样,见杀了人就领了吃食,底下也开始有人踊跃起来,在赤裸裸的生存激励下,又有近百名汉子起身说要杀人。最后只有不到五十人真正的将自己面前绑着的朝鲜人杀了,近半数人畏缩着迟迟没有杀人的勇气。还有几个朝鲜人也想上来杀人,结果自然被军汉斥退回去。自家将军这次是来招兵的,可不是没事做跑来玩杀人游戏的。   当然,这也意味着有近五十名朝鲜人被当成试炼物给击杀了。   众骑士心中对龙辰的敬畏之情更深,这是怎样的一个铁血狠戾的人才能想出这种血淋淋的选拔法,不过还好,这个人是自己的将军,这样的将军才能带着自己众人在这乱世中驰骋!   忽然己方散出去警戒的骑兵回来,并且高呼:“朝鲜军,朝鲜军!”   龙辰也不打算追究这个瞎喊的骑士,毕竟他们不是牛二这种专业哨骑,只是临时客串的罢了,并不懂得规矩。若是牛二手下的哨骑在这里,定会不急不忙地到自己身边先向自己小声禀报。   “胡猛!”   “末将在。”   “带着你的人将本将选出的这些人和他们的家小都带回寨子里去,保证别给我走丢一个。”   “末将领命!”   眼下不是拖泥带水的时刻,胡猛遵令后就开始组织起来,他手下也有十名骑士再加上这些选出来的五十人也不都是软脚虾,这股力量安全回到山寨还是可以的,龙辰也不怕这些人会逃,与其沦落颠沛,去自己的寨子倒是个最好的选择。   那么眼下,就该是会会这帮朝鲜军的时侯了,宝剑要经常打磨才能保持锋锐,但也不能总是束之高阁,手中的兵马不能怕牺牲就不敢打硬仗,否则这支军队就永远无法成长。   龙辰翻身上马,拔出自己的长刀,高举于空中:“众将士,随本将杀敌!”   “杀敌!杀敌!”   龙辰要打造的不是一支游击队,若是连面对朝鲜军都没有一战的勇气,那日后如何面对那处于民族气运巅峰的满洲八旗?朝鲜人就是自己的磨刀石,自己注定要在朝鲜打造出自己的铁军!在这支军队最初时就将这股子彪悍敢战之气灌输进去,日后等这支军队茁壮成长了,这股气质依然可以保留,这才是自己逆转汉家倾覆日后与八旗铁骑争雄的根本!   冉义策马来到龙辰后面,长枪在手,蓬勃的杀气尽泻而出,他冉义一直谨守自己的本心,他就是龙辰手中的一杆枪!横扫龙辰面前的一切敌人,他的心中最炽热的想法就是荡平东虏,替萨尔浒之战雪耻,从龙辰身上他看到了希望,并且甘心成为他的手下,逐渐从朋友降低自己的身份,他心甘情愿!   当众人做好战斗准备时,最后一批哨骑也回来了,带来了这帮朝鲜军的最新动态:约莫五百人,几乎全是骑兵!   龙辰握紧了手中的长刀,他预感到自己面前的敌人不简单,但越是这样,他越不能退缩。   “一支五百人的骑兵,居然没有哨骑放出来,让咱们随便派些人就能打探到情况,你怎么看?”龙辰这话是对身后的冉义说的。   “兵应该是好兵,但是一群被养在家里的兵,一支根本就没上过战场的兵!将领嘛,就是怂包一个!”冉义会心一笑。   “弟兄们,你们即将面对的是一支没有见过血的新兵,他们人很多,是我们的数倍,不过我想问你们,你们怕不怕!”龙辰的声音在一百多名骑士中间回荡。   “威武!”   “威武!”   ……   回答龙辰的是一片雄壮的军号,他们有胆气有能力将面前数倍于己的敌人撕碎!   那就战吧,堂堂正正地将面前的朝鲜军践踏!以他们的鲜血和哀嚎奠定我们的军魂!   朴存正领了朴氏人马丝毫不敢犹豫就向着矿区奔来,他是朴氏家将,自从祖父辈起就在朴氏里面当家奴,那时的朴氏还只是一个小门阀,而如今已经成长成朝鲜大地上的庞然大物!朴存正这一系也因为忠诚不断被委以重任,而如今的自己更是统领着朴氏的亲兵,是整个朴氏的根本武装力量。能担任这个职务并不是因为他朴存正有多么强的指挥能力,仅仅是因为他很忠心罢了。   至于朴氏的这些亲兵都是挑选的上好的儿郎,上好的战马兵器供着,朴氏认为这样就已经是精锐了。上次龙辰击杀的朴氏嫡孙身边的护卫那是家族从边军中选出来的护卫,那是真的见过血杀过人的精锐。而此刻朴存正率领出来的是一支从未上过战场的“精锐”,这种“精锐”真的能称得上精锐么?   差距就出来了,行军时居然朴存正连放出哨骑这事儿都忘了,让龙辰派出的临时客串哨骑的骑士轻松打探到他们的消息,更是被龙辰和冉义发现了只是一支“新兵”精锐。   不过朴存正倒是对自己的手下很有信心,不就是一些个流匪么,自己手下五百骑兵不是可以把这伙匪寇吃得死死的?   快到矿区时,朴存正轻松的心情被击碎了,他的面前出现了一支缓慢奔行的骑兵,对方排着整齐的方阵,整齐划一地行进,甚至他们的呼吸也保持一致。这支骑兵人数似乎不多,但是却给自己带来了山岳般的压力,让朴存正的心头倍感压抑。   龙辰处在整个骑兵队伍的最前头,横举着自己的长刀,袁瞎子和冉义分别护在龙辰两翼,身后的聚风寨骑士们都用炽热的目光看着最前头的龙辰,因为他们知道,那是他们自己的统帅,他们的统帅在最前方!   在这种带头作用影响下,龙辰所属整支人马的气息居然诡秘地达到一种协调,众人都将信任感和依附感给了龙辰,整支军队的斗志和灵魂都依存在一个人身上,所以达到了一种全军如一人般的齐心,整支部队就像活了过来,化身长一只恐怖的凶兽,即将冲向那支人数比自己多的多的敌军!   “列阵,接敌!”朴存正咽了口唾沫,居然命令自己麾下骑士现在开始列阵。   骑兵冲撞,靠的就是将战马的马速提起来,这样才能发挥骑兵最强大的穿凿能力,自己等人已经在慢慢提起马速了,而对方居然还在列阵,到时候没有缓冲带给他们战马加速,岂不是就要原地坐等自己一方的冲撞?   自己已经尽量低估面前这支军队的战力了,如今看来,自己还是高估了,不过,无论如何,对面依旧是一支五百人的骑兵,此战之后,奠定我龙辰手中骑兵的敢战之心! 第05章 破军   其实,朴氏的亲兵队也曾经在历史绽放过光芒,壬辰倭乱时明军帮朝鲜复国,既然是帮你们打日本人,总得贡献点炮灰部队吧?朴氏当代族长就率着自己的亲卫屁颠屁颠去当了李如松手下的朝鲜炮灰部队,后来又跟着查总兵继续混炮灰部队。   就像后世共和国抗美援朝时期,朝鲜和韩国两方的土著部队反而表现是最平平的一个,真正交手是共和国和美国为首的多国联军,南北朝鲜的部队就是在一旁“吹拉弹唱”壮声势。不过即使这样,当了几年炮灰部队,朴氏家主还没死,连同手底下还有着一批亲卫没死,当了几年炮灰部队还活着,那肯定是有几把刷子的。   所以朴氏亲兵队伍在数十年前是公认的精锐,那时有近千人,却是声名在外。可是两代传下去,亲卫队也缩编成了五百人了,如今的朴氏亲兵队就是朴氏的宝贝疙瘩,只有朴正熙还沉浸在这支部队昔日的荣光中不可自拔,将这一批好马好鞍好装备的“新兵”送到了龙辰等人的面前。   朴存正这边刚刚摆好了阵势,那边龙辰等人已经将马速完全提起来,发动了冲锋!   冷兵器的搏杀,才是真正检验勇气的搏杀,这里才是真男儿挥舞自己的舞台,龙辰手下的骑士都是见过血的勇士,身上都散发出浓重的血煞之气,汇聚成一处的话更是震慑人心!   “给我冲,接敌!”朴存正只能靠着吼叫来打消自己心头的压抑感。   朴氏亲兵们开始动了起来,但是如今已经完了,他们已经没有时间再提起马速,如今他们能做的,就是像步兵一样,列好方阵,等待着骑兵方阵的冲击!这简直是对骑兵这个冷兵器时代最强大兵种的亵渎!   冉义和袁瞎子都将长枪正提,怒刺前方,利用战马强大的冲击力和长枪长度优势,可以将前方的敌军直接挑死。冉义也开始留心起龙辰的安危,他知道龙辰身手很好,但是马上功夫不行,刚开始练马都不会骑。   冲撞!冲撞!冲撞!龙辰一方的骑兵洪流,终于撞入了朴氏亲兵队伍中,朴存正以自己的无能指挥成就了一次骑兵当步兵用来抵抗骑兵冲击的战争奇观。   在接敌的一瞬间,龙辰迅速身子后仰紧贴在马背上,长刀横劈,兵器借着战马的惯性连砍三名朴氏骑兵,不过这得亏龙辰臂力惊人,要知道力的作用是相互的,在对方因为你战马的冲力附加而被你的长刀砍伤时,你的手臂也同样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龙辰眼观四路耳听八方,左侧传来破空之声,立刻提起身子,躲过一名朴氏骑兵的一次劈砍,随后那名朴氏骑兵被冉义一枪拍下马去,被后面的骑兵碾压而过。龙辰长啸一声,居然半边翻身,双腿横出将两边的朴氏骑士直接踹下马去,这可是在惊险万分冲撞过程中而不是马戏团表演,但龙辰对自己有着足够的信心,自己可以适应冷兵器搏杀,就一定可以成为骑兵中的王者!龙辰在马背上不断闪转腾挪,并且尽自己最大可能击杀敌军,整个战阵中他的武勇将永远烙印在众骑士心中。   袁瞎子也是有武艺的,长枪功夫虽然没有冉义厉害,但在这战场上依然是一员虎将。   冉义就更别说了,子短暂的冲撞过程中居然数次变招,他是打前阵的尖头,不需要将人刺杀,只需要将对方挑落下马,后面的战马就能将他们彻底碾碎。同时冉义仍暗暗心境龙辰马战能力,这才多久,他就能掌握了马战的功夫了么?   丧失了机动力和冲撞力的骑兵,还不如步兵,在龙辰一方强有力的冲撞之下,朴氏亲兵队彻底被击散!而龙辰等人完成了一次完美的穿凿,将朴氏亲卫的信心勇气也生生凿碎!   穿凿过后龙辰等人又迅速整队,重新梳理队形,预备着第二次冲击。   朴氏亲兵中有的人已经开始发扬朝鲜军人的风格,见势不妙就开溜,老子胯下有马,逃跑多方便啊。一看二,二看三,又有许多人开始放弃祖上的威名,在战场上开溜。   是退是留?朴存正还在犹豫着,可是龙辰等人不会给他世间慢慢思考,新的一轮冲击开始了!   龙辰、冉义、袁瞎子是整支队伍的钻头,带着身后的骑兵对着朴氏亲兵人多的地方又是一记狠狠地穿凿,原本朴氏亲兵队伍只是被打散了,这一次是直接被彻底击溃!   他们的抵抗勇气,在第二次冲击中,沦陷!   对方已经没有转身战斗的勇气了,虽然在两次穿凿中仅仅让对方伤亡了不到两百人,剩下的人依然比龙辰这边多得多,但是打仗从来就不是单纯的比拼人数,要不然打仗也不用死人了,两军对阵互相数人头就好了,你们这次来的人多,好,我们输了你们赢了。此时剩下来的朴氏亲兵只是作鸟兽散,就连朴存正也在数位骑士的看护下逃开。   “猎杀!”龙辰迅速下令,身后的骑士们也散出了阵型开始单对单去追杀那些个朴氏骑兵,若是一方没了回头一战的勇气,那么就算数百人也可以追着数千数万人砍杀!龙辰不在乎杀朴氏多少人,但是龙辰想要的是他们的装备和战马,那就对不起了,至少将你们杀了我们才好取走他们!   “本将去追那个打头的!”龙辰策马追去。   龙辰的身手冉义自是不会担心,自己也向另一边追过去,这可是“从天而降”的战马物资啊。   “大人,身后有人追来了!”护着朴存正的两个骑士吼道。   “去给我拦下来,你们的妻儿老母我帮你照顾!”朴存正对着身旁的两个骑士命令道。   两个骑士对对视一眼都纷纷调转马头,向着身后追来的数名汉家骑兵冲去,“大人,我们的家小就托付给您了!”   朴存正趁着这个空档赶紧策马跑开,连回头看一眼都觉得是浪费时间。   终于,朴存正也不知道自己跑了多远,总归后面是没追兵了,这才勒住了缰绳让马儿停下来,自己就靠这匹马骑回朴氏了,可不能半路给累死。   而这时,从道路的内侧一人一骑慢慢行了出来,那人嘴角有着轻蔑的冷笑,眸子中有着深邃的冰冷,不是龙辰又是谁?   朴存正也是有点功夫的,之前被龙辰那一方的气势所破,他连一点反抗的勇气都没有,但若是蛋单对单,他自认也是一把好手。但是面对龙辰,他仍是不敢战,就刚才龙辰作为全阵尖头在冲阵中的表现,他朴存正就知道就是五个自己一起上也未必人家对手。当即咬咬牙,转了马头向着道路一旁的丛林行去。   丛林么,呵呵,龙辰笑了。   朴存正在山林中转着,他连自己都不知道在往哪里走,那追自己的人就更不知道怎么追自己了,他是如此来安慰自己,直到他再一次停下来,因为他的马儿已经快脱力了,跑不起来了。   下了马,朴存正扶着树穿着气,随后自己身后传来清脆的马蹄声,那个如梦靥般的男人再次出现在他的身后。   他是在洗刷我!朴存正明白,自己在对方眼中就是一个猎物,一个用来消遣的猎物,无论自己怎么逃,也终究无法逃脱对方的掌控。   “啊!”既然逃跑无望,那就彻底拼了你死我活吧!   面对着举刀扑向自己的朴存正,龙辰只是迅速下马,接着翻身一脚正中对方的胸膛,朴存正整个人倒飞出去,在空中顺势吐出一大口鲜血,神色迅速萎靡下去。 第06章 鞑子   龙辰慢慢走向朴存正,沉声道:“如果你不会说汉话,那你下面就只有死!”说着,将自己手中的长刀舞了一个旋儿,森森寒光隐射人心。   朴存正连忙点头,用着很是生疏的汉话说道:“我会说,我会说。”   “你们属于谁指挥?”龙辰在朴存正面前停了下来,不带任何温度的目光扫在朴存正身上。   朴存正是对朴氏忠心不假,但是他更忠诚于自己的性命。   “我们来自大都护府。”   “朴氏?”这段时间内龙辰很是从各种渠道了解了点朝鲜这个国家的情况,当然由于龙辰所在地是平安道,所以每每情报都会提及到朴氏,这可是平安道巨无霸般的存在啊,甚至在这朝鲜都是数一数二的门阀。   “对,我们是朴家亲兵。”   “朴氏的亲兵就像你们这样子?”   朴存正低下了头,是的,朴氏亲兵队的脸面在自己指挥的这一战中彻底败光。   “还有什么话要说的么?你认为可以让你活命的话。”龙辰语气冰冷,朴存正毫不怀疑若是自己说“没有”,自己立刻就会成为这山林里的一具无名死尸。   “有!我有话说。”朴存正抿了抿嘴,“家主说你们有人收拾,我们只要夺回矿区就行。”   “谁来收拾我们,你这点情报,可不够换你的命。”   “这个小人真的不清楚,小人只知道家主叫人准备了数百件我们的军服。”   来了!龙辰脑子中一道雷霆闪过,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历史上朝鲜将军勾结后金,让后金一支人马偷偷过了自己的防线,并且提供了朝鲜军军服让女真兵换装成朝鲜兵,借此躲过了明军外围防线,插入了铁山,那一役,铁山部集体战死殉国!然后后金就开始向朝鲜进军了,整个朝鲜军队在八旗铁骑面前彻底沦为土鸡瓦狗,八旗军兵锋轻而易举地到了朝鲜王京。自己一直等待的丁卯胡乱终于来了!   朴存正自然不知道自家家主是想着借女真人的力量来对付明军,不过他提供的情报已经足以让龙辰猜出来了。   “好了,你现在可以死了。”   随后龙辰刀落,朴存正的脖子上出现一道刀口,整个人先是抽筋一下然后就没了气息。   四周,悄然无音,龙辰并没有将刀收回来,依旧紧紧握在手中,自己之前疏忽了,这片山林应该是很安静,可是怎么能安静到这种程度?在杀了朴存正后龙辰敏锐地察觉到周围的不对劲,而这种不对劲给了龙辰压力,很大的压力!这块区域内除了自己应该还有一个隐藏的家伙,虽然压抑着自己杀气但是依然使得这附近的某些生物的停止了某些活动,而让这片区域产生了一丝“微弱”的安静。   一般人是肯定不会察觉出来的,但是龙辰在杀了朴存正稍稍平复心绪后就发现了不对劲,若是没有这种敏觉,龙辰以前早就在和共和国边境地方游击队的较量中牺牲了。   龙辰闭着眼睛,凭自己的听觉开始捕捉周围一切的变化,在这黑夜的山林中,用自己眼睛观察反而会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风,吹拂着万物,在龙辰耳中风就像一股水流在流淌着,流淌过枯枝,流淌过枯草,而在某一处,风在吹拂时,有两块枯草并未发出被风吹拂而发出的声音,这说明着这两块枯草上被人的脚踩着。   你居然让我如此慎重地才找到了你,你值得骄傲了!   龙辰手腕轻轻转动,脚底也慢慢变动方向,他已经感觉到那隐藏在暗中的人的位置,已经开始准备给他雷霆一击。   一片乌云遮掩住了原本就昏蒙蒙的月光,让这片区域灰暗度一下子加深,而龙辰也在此刻整个人迅速弹起向着西南方向的灌木后冲去。   灌木后明显一个黑影闪动,随即一个人杀了出来,对方也明白了自己被发现了,也不再隐藏自己冲杀了出来。   对方步伐稳健迅捷,才几步就已经将整个人的身体协调性都调动好了并且已经达到了惊人的速度,龙辰心头也是很谨慎,对手是个狠茬子。   龙辰和那人在临身的瞬间都迅速跳起来,分别蹬到左右两边的树上然后借势弹回,龙辰长刀劈下,对方用的也是刀,也是纵身劈下。   两人在同一时间选取了相同的方法对敌,因为这种转身借势的方法可以在尽可能的保存自己的情况下杀伤敌人,两人都没有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想法,都想快速安全地解决对方。   双刀劈到一起,发出刺耳的摩擦声,龙辰腰部发力,整个在半空中旋转起来,然后借着下降的惯性又是一刀斩下。   对方似乎没料到龙辰身手这么好,在空中还能变招,已经错失了先机,此刻龙辰在上他在下,他已经在不知不觉的处于了劣势。不过他纵地一个打滚,躲出了龙辰的攻击范围,而龙辰也需要时间缓气,并没有趁势追击,自己之前之所以能赢一手,就是因为自己比对方多憋了一阵气没有放出来,是借着这股气比对方多变了一次招,此刻不把胸口的气顺下来接下来自己就没法打了。   龙辰还有一个发现,尽管今夜没有月光,但是在对方坐地打滚时他看见对方后脑勺上有一个尾巴。龙辰自是不会认为和自己交手的是一个小姑娘,并且那姑娘还扎了个马尾辫。后脑勺上有个小尾巴,又是在明末,龙辰终于明白刚刚和自己交手的是谁了,女真鞑子!   而且看那身手应该是女真鞑子里面也算顶尖的,若是鞑子里面随便派出一个士兵出来都能和龙辰过几招不败的话,得了,那这“清”没得反了,皇太极手下不是数万勇士而是数万特种兵啊!   龙辰再度发起了进攻,这次他将短刀也抽了出来,那女真鞑子也发了狠,自从老奴崛起以来,整个建州女真都是胜多败少,甚至可以说是显有败绩,这就造就了此时女真兵高强的好战心以及对自己极强的自信,他们认为,任何头发上没辫子的人种都将被自己征服!靠着这种心理,女真鞑子也举起刀迎向了龙辰。   龙辰长刀劈出,故意将自己整个侧面暴露给这个鞑子,这鞑子先是一愣,难道对手傻了?给自己这么一个空档?不过有空档自己又岂会不上,先侧身躲开了龙辰这一刀,然后迅速提刀砍向龙辰侧身。龙辰是右手提刀,而这空档在左侧,女真鞑子也明白,对方这次是无力补救了,甚至就会死在自己这一刀下!   龙辰那把短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提出,刀尖割到女真鞑子长刀的着力点上,然后迅速反扣,凭短刀硬是将对方来势汹汹地一刀给架开,然后龙辰右手上的长刀已经转向劈来。   那女真鞑子知道自己着了龙辰的道了,猛地大喝一声,整个人想抽刀跳开,但龙辰又岂会让他如愿?短刀连钩数环,凭着巧劲将对方的长刀缠住一瞬,但这一瞬已经够了,龙辰的刀可是很快的!   这女真鞑子也是个果断的人,一感觉自己抽出刀子时受阻迅速脱刀,然后整个人向外跳开。   可这已经有点晚了,龙辰的刀还是追上了他,“哗啦”一声,鲜血四溅,那女真鞑子右臂就这么被砍断了。   女真鞑子倒吸一口冷气然后果断转身跑开,只是他断了一臂,身体的平衡性短时间内根本无法掌控,一般人若是突然间断了一臂估计可能连路都会在以一阵子里不会走了,而这女真鞑子还能跑起来,倒真是非一般人。   龙辰自是在后面追着,女真鞑子听到后面声响,眼神中出现一丝狠辣,跟着来吧,到时候有你受的!   龙辰那微笑似乎自从交手后脸上就是那万年不变的轻蔑,空有一身武勇却没有脑子的鞑子,随便弄个空档你就上当,这时候你是不是还想着把我引到你同伴那儿去?我若是想杀你,你现在还真当你能跑么? 第07章 缠斗   缀着对方追了一盏茶的功夫,龙辰感觉到东西两侧的山林中同时响起空气抖动声,那是由弓弦拉起时对空气的摩擦震动而产生的。   随即,两声清脆的弹响近乎同时响起。龙辰迅速纵身前跃,加快了自己的速度,两支箭羽堪堪与他的后背擦肩而过!   这两个弓箭手已经算计好龙辰的行进速度并且以他们的经验算计出箭矢中的点,若不是龙辰还保留着速度在这一瞬间爆发加速,那下场可就悲惨了。不过,既然你的同伙到了,你这断臂的鞑子也该歇息了。   龙辰瞬间提速后很快就到这断臂鞑子身后,刀起刀落,断臂鞑子的人头翻滚于空,抛滚落地。   两道箭矢再次射来,龙辰翻身抓起那鞑子的尸体用左手提起来,随后身子侧翻,躲过了来自西面的箭矢,东面的箭矢深深扎入鞑子的尸体。   这两名弓箭手都是绝对的精锐,何况两人东西两面配合地堪称默契,两轮箭羽龙辰躲过去也很是费劲,岂容他们再来第三轮?况且龙辰也不是那种能忍受被动挨打的人。   将手中的尸体扔下,龙辰以“之”字型快速向西面穿插,先解决西面再说。   随即西面的箭矢再度射出来,龙辰弹起身子并且在空中翻滚了数周将这支箭羽避开,身子依旧在向前方快速行进,对方这一箭是想着阻碍自己前进好让他重新隐蔽,龙辰岂能如他所愿。   随之而来的是又一箭,依旧来自己西面,龙辰知道这名弓箭手已经有点慌了,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速射两箭,无论准头还是力度都和之前差的太多,这一箭龙辰居然可以用刀尖将它挑开。   近身战,即将开始!   西面的鞑子将弓扔开,拔出自己的兵刃,在这个时代,八旗勇士最喜欢用自己的武勇将任何敌人征服!他们相信自己的骑射武勇是无人能及。   侧一点,侧一点,再侧一点,龙辰在前行时不断调整自己的方向,终于自己在某个角度将西面的鞑子自东面的视线中彻底“覆盖”!   龙辰的耳朵又捕捉到了那“熟悉”的弓弦震动声,而这次是从东面传来!   压低重心,龙辰将自己整个人压低率先进攻面前鞑子的下盘,那鞑子本能的用兵刃架住龙辰,随后鞑子惊了,龙辰笑了。   那自龙辰后方射来的箭矢在龙辰弯腰避开后已然继续飞向龙辰前方的鞑子,而那鞑子已经没有时间去躲避了。不过这鞑子倒也是好气魄,右手持兵刃继续与攻下盘的龙辰纠缠,左手握空攥住迎面而来的箭矢。   只是那箭矢力道极强,仓促间用手根本就无法挡住,箭矢从鞑子手中摩擦过然后扎入鞑子的肩膀。反观鞑子的左手,已经彻底被箭矢磨烂了,血肉翻滚,不过他这样子抵消了箭矢的一部分力道并且侧偏了箭矢的方向,值了!   龙辰抽出短刀,自己面前的这个鞑子并未按照自己所预想地被这一箭重创,那自己就必须迅速将其解决,否则东面的鞑子来了自己就会进入腹背受敌的境地!   可那鞑子已经被龙辰的算计惊了心,不再敢与龙辰搏杀,只是应付防守,他在等自己的同伴赶来。试想对手居然能够借用自己的同伴的箭矢来杀伤自己,这得有多可怕!   龙辰左手短刀击出,想快速寻找对方兵刃,谁知那鞑子只是拼命后退根本就不打算在短时间主动进攻了,龙辰短刀一直没有用处。   东面传来极速行进的声响,那是另一个鞑子正在快速赶来。龙辰目露狰狞,自己必须要拼了,身体的潜能全力爆发,无论是攻击速度还是攻击力度都提升了一个层次,这是近似于一种自我催眠激发潜力的方法,只是这种方法会有些副作用。一般人很难进入这种状态,但是顶尖的战士却可以随时让自己处于这个状态。   在龙辰更加暴烈的攻势下那鞑子终于坚守不住了,他已经中了一箭,左手也磨烂了,此刻已经不是巅峰状态,而被属于超巅峰状态的龙辰进攻,他能坚守到现在已经足以骄傲了!   终于,龙辰寻到一个空档,长刀迅速砍出,对方只能被动挡驾,龙辰迅速变招侧住刀身立马夹住对方的兵刃,然后整个人撞向那个鞑子,短刀从下方钩出,就欲给这鞑子致命一击!   鞑子面露狠戾,他知道自己是必死之局,无法破开了,那就在临死前也要拉你陪葬,至少要给龙辰来个重创。鞑子不再理会龙辰的攻势,而是放开中门,只是右手上的兵刃迅速回击,就算龙辰现在杀了自己,他也可以确信自己的兵刃靠着惯势也能重创对方!   短刀迅速割破对方的喉咙,这一刀下对方是没活路了,接着龙辰迅速长刀斩下,将鞑子的右臂斩断,那将临身的兵刃也因为没了鞑子手臂的支撑倒飞出去。   就这么点脑子,也想着拉着我陪葬?   龙辰顾不得休息,甚至连喘口气的功夫都没有,赶忙将身子侧开,但是血肉破开的声音依旧传来。那从东面来的鞑子在奔跑中对着龙辰又是一箭,幸亏龙辰躲得快一点,这一箭只是擦破了胸口上的皮肉,不然就将扎入自己的心脏!   那鞑子离着龙辰五米处时再度停下,拉弓搭箭,准备射下一箭!   如此近的距离射箭的恐怖程度,已经可以无限媲美手枪了,龙辰就是反应再灵敏在这种连缓冲距离都没的境地下也不可能躲开。   此刻龙辰若是逃走,就会迅速从“猎杀者”转换成“被猎杀者”,他八旗军有自己的骄傲,龙辰亦有自己的骄傲,宁死不退,死战!   龙辰嘶吼着迅速冲向那名张弓的鞑子,刚刚已经爆发出自己的潜力了,此时龙辰感觉自己的力量在慢慢下降,拖得越久,对自己越不利!   鞑子拉满了弓,对着快速靠近的龙辰露出了残忍的微笑,手轻轻松开,箭矢以惊人的速度射出。   接着,惊人的一幕出现了,龙辰以短刀探出,搁着迎面即来的箭矢,妄图用短刀来挡驾住这一箭,但距离实在是太近,龙辰的短刀磨出一系列火花,也没有挡住这一箭,依旧刺向了龙辰。   龙辰面不改色,短刀迅速翻身,贴着自己的胸口,堪堪夹住了那一剑,但是随之而来的是那短刀被箭羽强大的冲击力推得刺入了龙辰的身体!刀尖甚至直入数寸。   再加上龙辰依旧是在快速前进中,无形中更是加大了这支箭羽的相对动能,那挡驾的短刀刀身也割入了龙辰胸口,鲜血喷涌,但是龙辰笑了,他依旧在前进!   五米,对作为射手的鞑子来说,很短,这种距离,猎物必死无疑,可龙辰硬是拼着自己重创还是挡下了这一箭!   五米,作为攻击一方的龙辰来说,很短,这种距离,自己的猎物亦是必死无疑!   鞑子还没有机会放下弓箭抽出兵刃,就被迎面而来的龙辰一刀对着他的额头斩下,一刀毙命!   随后,龙辰嘴角处也溢出一丝鲜血,踉跄着跪了下来。他不知道鞑子的弓箭上有没有抹粪便,所以情愿让自己的短刀作为缓冲扎入自己的身子,还有,鞑子用的箭羽不是一般意义上的尖头,那是半月形的弓箭头,若是扎入人体就像一个倒钩刺一样,若想拔出来就会带动一大块肉,造成极大的二次伤害!   龙辰强忍着自己即将脱力的感觉,将两具鞑子尸体上的头颅割下来,又捡起之前那个被自己砍掉的鞑子头颅,凑足了三个。此时的皇太极还没有大力搞汉八旗出来,出来征战的还是以女真部为主其他诸族为辅的部队。等再过这么七八年,汉八旗被搞出来了,“尼堪”(汉)兵被大量不充入后金军队中,明军的首级军功计算就会发生变化。   那时就出现了一个新名词:真奴级。就是真鞑子的首级,那些个跟着满洲族兵出战的汉八旗和蒙八旗士兵是后来才剃的辫子,并且他们战斗力和真正的满八旗差得太远。日后明军中有专门的人来查看这是否是真奴级,以此来划算军功,从小剃头和长大后剃头是有很大的区别的。自然,龙辰此刻手中的三个头颅都是地地道道的真奴级,还是整个后金军队中最为精锐的“夜不收”! 第08章 序幕   这一带是属于朝鲜军事管辖,再向西一段就进入东江镇的势力范围内了,而在这里居然渗透进了后金的夜不收,要么是朝鲜人故意放进来,要么是这些夜不收自己先渗透进来探明路线地形的。以这些夜不收的身手,想潜过朝鲜军的防线应该不难。   看来离后金入侵朝鲜的日子不远了,在这场动乱中,半个朝鲜的势力将进行一次彻底的洗牌,东江镇在朝鲜的势力也会受到重创,当然,最受创的自然是朝鲜。壬辰倭乱后明朝帮朝鲜练军,如今这些部队大多已经败坏了,而现在剩余的唯一一点余烬也将在八旗铁骑下灰飞烟灭!   在这一场朝鲜的浩劫中,龙辰要么趁势崛起,彻底在朝鲜站稳脚跟并且成为一霸,在旧有体系被扫空的朝鲜建立属于他龙辰的新体系,战后的朝鲜连一支能打的部队都拉不出来,自己只要拉出一支千人之军,都有信心在整个朝鲜纵横!   或者,在八旗铁骑下碾碎成灰,龙辰也不敢保证自己的聚风寨能否在五万八旗军的攻势中保存下来,稍有不慎,自己就会全盘皆输。自己如今这点人马,对上五万八旗军,那是真的不够看。   如何自处决断,全在龙辰手中掌握,这明末风云,终于将自己面前舞动!   这几个后金夜不收应该还有战马在这附近,不过龙辰也没心思再去寻他们的马了,天知道这附近还会不会有其他夜不收,要是再碰上几个,就是龙辰不死也要脱层皮。   回到自己杀朴存正的地方,龙辰将那三个头颅系在马背上,随后自己也翻身上马,也顾不得隐藏自己的行踪了,对着胯下坐骑狠狠地一鞭,绝尘而去。   今夜月色很是朦胧,不过月亮也会偶尔从乌云中探出头来,将月光照射下来,在惨淡的月光下,龙辰快马奔驰着,骏马矫健,谁人见了不夸赞一个汉家好儿郎!但那马背上的三个鞑子首级全上下翻滚着欢快,金钱鼠尾巴晃啊晃,极为丑陋,将这整个形象甚至将这月光照射的氛围彻底破坏。   冉义已经将人马收拢了起来,这一次虽然是完胜,但近一百七十骑出战,也损折了近二十名弟兄,也有近三十人带着不同程度的伤,不过与这巨大的战果相比来说这点损失是微不足道的。   此役光战马就缴获了近三百匹,兵器铠甲更是一片堆积,冉义本着能拿的都拿绝不浪费的原则带着众骑士将整个战场检查了好久确保不放过一丝。   没办法,聚风寨兵器和战马甚至粮食,所有物资都无法自给自足,全都靠朝鲜兄弟给我们“送”过来,既然是人家的好意,咱们总不能浪费了。   一边是在打扫战场,另一边也是等着龙辰回来,这个将军一个人就追出去了,到现在都没回来。说冉义不担心,那是假的,但是冉义也知道以龙辰的身手除非一个人傻乎乎地往人家军阵中撞去,否则能对他造成威胁的不多。   又等了许久还是不见龙辰回来,冉义干脆让众人下马在此扎营,再去看看那些个之前被圈起来的矿工们,原本近两千人的矿工,此刻已经大多做了鸟兽散,只是木桩子旁边还有五十多具朝鲜人尸体,在这里默默控诉着那场残酷的选拔!   众军汉刚刚拼杀了一把,说不累那是假的,但是心头更多的是一种亢奋,那种义无反顾跟着将军一起冲锋的感觉,真的很好,男儿,当如此!   受伤的军汉也得到包扎收拾,这里的军汉大多粗略地懂点救治,互相处理下也就可以了,至于那种断手断脚的大伤倒是没有,凡是在穿凿中摔落下马的,基本都被旁边的战马碾死了,很难存活。战争,永远都是那么残酷。   至于朝鲜俘虏,对不起,聚风寨人口压力很大,搞这些俘虏回去岂不是凭白增添寨子里的负担?而且寨子里也没什么产业需要这些劳动力,所以投降的朴氏亲兵都被一刀结果了了事,在聚风寨真正成长起来之前,这种不要俘虏的传统将会继续保留下去,而且可见会保持很久。   生了几堆篝火,众将士三三两两的或坐或躺在地上,刚刚经历的战斗对于他们来说似乎只是一场游戏,不值一提。这种状态看似慵懒,实则是一支强军必有的素质。若是此刻有敌情,这些个此刻仍然慵懒的汉子就会快速跨上战马,投入另一场厮杀中去,经历了数场战斗,这些个厮杀汉已经被练出来了。这些汉子底子本身都不错,不是之前就是铁山部的护兵就是在这山林中结寨自保的“好汉”。   冉义和袁瞎子面对面地坐着,篝火映照着两人脸,也使得两人瞳孔更加幽深。   “以后,别想别的心思。”冉义轻声说道。   “大人,我明白了。”袁瞎子此刻也没有说话的心情,之前自己因为一句不恭敬的话差点遭到冉义的击杀,让他的情绪一下子掉落到谷底,经过刚才的一场厮杀才平复了些。   “日后跟着将军卖力厮杀就是,总少不得你的前程。”   冉义这算是掏心窝子地劝告了,这袁瞎子本事武勇是有的,就是有点权力心过重,他想依附自己不假,可自己不也是依附着龙辰么,自己心中那个驱除东虏雪耻萨尔浒之战的梦,还不是得交托于龙辰来完成。如今自家势力才刚刚有了起色,这时候自己绝不能拖龙辰的后腿,尽量将这股势力拧成一股绳,这支人马他们只要有一个将军就够了,那就是龙辰。   袁瞎子也感觉到了冉义这话中的温度,当下只是点了点头,自己的富贵还是得靠自己来挣,这一次,自己是在将军面前留下了不好,甚至可以说很坏的印象,现在回味起来,袁瞎子也感触到龙辰当时那隐秘的杀意,若非冉义出手,自己怕是已经变成一具冰冷尸体了。自家将军,居然狠辣如斯!日后要想真的在这队伍里脱颖而出,也就只能凭着扎扎实实的功绩了。   终于,远处传来了哨骑奔腾的声音。   “将军回来了,将军回来了。”   众军汉纷纷起身,准备向自家将军行礼,冉义和袁瞎子也起身走到众人前头。   龙辰在两名哨骑的陪伴下来到众人面前,虽说一路追杀,更是力拼后金三名夜不收,但是气容上依旧泰然稳健。   “参见将军!”众将士一齐参拜。   “起了吧。”   这种礼数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反正随着聚风寨的势力越来越大,等级的划分也越来越严格,这是一个势力成长的必然过程。像古希腊小城邦里的奴隶制民主制只是一种小国寡民的产物罢了。   冉义抬起头,随即整个人愣住了,在龙辰马背上他赫然看见三个不一样的头颅。   他们狰狞,他们恐怖,但是最大的特点是那三个头颅后脑勺都是光秃秃的唯有一根丑陋的辫子。   东虏!   冉义将目光投向龙辰,龙辰只是轻轻颔首。   两人都心照不宣:反出铁山,建聚风寨,招募兵马,培养势力,为的还不就是和那日益崛起的东虏一战么?此刻,这三个鞑子人头就标志着,和东虏的交锋就要开始了!   众人收拾妥当,每个骑士都跨着双马甚至三马,马背上都是铠甲装备,浩浩荡荡地回聚风寨。   靠着这些装备,龙辰相信自己手下不久后又可以再组织出两支骑兵部队,不,两支还不够!自己终有一天,要拥有十万铁骑,在这东北土地上,将满清引以为傲的铁骑彻底击碎! 第09章 安排   众军士回了寨子,刚刚安排好龙辰新招的五十名“矿工”以及他们家属的孙德正顾不得歇息,又开始忙活着清点登记这次缴获的战马和兵甲,不过还好,孙德正倒是带出了几个手脚麻利又能认点字的妇人可以帮忙,倒也不至于手忙脚乱,一切也还井井有条。   趁着龙辰冉义带着骑兵出去的空档,李聚也派李风带着五十多军士去临近的一个县抢了一把,这也是题中应有之意,整个聚风寨看似军营,实则说白了就是一个强盗集团,这个势力暂时只能靠掠夺来维持自身的消耗和发展,上次在青县大户手中抢来的很多粮食,但随着寨子人口增加这些粮食也维持不了多久。要想维持寨子的发展,就必须隔三岔五出去抢一把,甚至日后随着寨子越来越大,人口越来越多,这种打草谷活动次数会更加频繁,规模也越来越大!   而且这阵子来还近百个辽东民来寻求聚风寨的庇护,寨子的规矩是:来寻得寨子庇护,可以,但是必须有壮丁带着,寨子不收纯粹老弱妇孺。这条规矩在以前的聚风寨和等等寨子里都适用,结寨而保,就必须保证男丁的数量才能使这个寨子拥有足够的战力在这乱世中求存。   不过自从龙辰掌管聚风寨后这规矩便又加了一条:凡是有男童的家庭也可以抵作一个男丁领着自己的家庭来加入聚风寨。龙辰明白,自己将要走的路,既艰难又漫长,总得为寨子将来计,收一些孩童作为种子。这些孩童自小在聚风寨长大,日后定会打上聚风寨的烙印!   若是这户难民既没有孩童也没有男丁,那就对不起了,那是绝对进不了寨子。聚风寨不是福利机构,龙辰也没有妇人之仁到这种地步,不过像这种纯脆的孤寡老人来投靠的那是基本没有。逃难逃难,没个壮丁支撑着还逃得起来么?   手上的事儿交接完了,龙辰便让众将士都到聚风堂议事,此次议事来的人比较多,基本上总旗官以上的将官都来了。不过也就只有几个百户有位置坐,其余人都只能站在旁边,这已经标志着他们的地位晋升了。能够参与这种会议已经是对他们身份的一种肯定,日后随着自家势力扩大,这些此刻站在一旁的等人说不得也会成为驰骋一方的大将!   待诸将安定后,龙辰端坐首位,沉声道:“袁鹏!”   袁鹏是袁瞎子的名字,不过这种江湖道子上混得人,外号永远比名字让人来得更深刻,有的人甚至久而久之自己都忘了自己的本名。袁鹏是百户,此刻也是坐在下首椅子上,冷不丁地被龙辰头一个点名,心神一震,难道说大将军对那件事还不放过,这次是要在众目睽睽之下给我来个杀鸡儆猴?   不管心里怎么想,袁鹏还是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最后自己实在不知怎么的,居然就这么单膝跪了下来。   在场诸将除了冉义莫不投去疑惑的目光,这袁瞎子怎么看都像是在请罪的模样,可看将军的面色不似在发怒要处置人啊。这应该是当局者迷了,袁瞎子自己心虚,一直琢磨着昨晚那件事儿,此刻下意识地认为自己要被将军处置了。   “本将宣布,旧有的骑兵都编为一营,交由袁鹏掌管。”   众将闻言,纷纷投去羡慕的眼神,骑兵的地位可是不低,袁瞎子这次可是一下子成为了聚风寨的第三号人物,甚至地位可以与冉义比肩。   “谢……将军,末将定不会让将军失望!”袁瞎子先是在心里舒了一口气,随即一种狂喜涌上心头,亲掌一营骑兵,自己的地位可是得到极大的提高啊。   “冉义!”   冉义从座位上站起身,躬身向龙辰行礼。   “辛苦你了,再编练出一营骑兵吧,若是人手不够,直接从李聚步兵营里拉人去。”   “末将领命,十日之内,定能再编练出一支能战之骑!”冉义目光炯炯,看着龙辰,其中似有深意。   “李聚!”   李聚听见龙辰让冉义从自己执掌的步兵中拉人,心头就是一跳,但是这阵子城府也养出来了,面子上依旧不动声色。听到龙辰喊他,自然也是沉稳地站出来行礼。   “本将命你执掌整个寨子的防卫,日后寨子方圆十里的巡逻警戒护卫之责就由你来担当。”   李聚自是领命,坐了回去,心里也寻思着,自己手中的兵被冉义抽走后,还能剩多少?这寨子的防御没兵还怎么防?   “孙德正!”   孙德正也是百户衔,此刻也从位置上站了起来,向龙辰行礼。   “日后寨中行粮兵甲战马之事,就都由你掌管,你手中原有之人马交由李聚。”   这等同是确认了孙德正大管家的地位,龙辰也将撤去对孙德正的监视和制肘,将这聚风寨的日常事务都交由他负责。而孙德正手中原有的一支人马也交由李聚,也补充了李聚人手不足的尴尬。   “末将领命。”孙德正自是笑着应承,他的本身能力就是在这账务管理方面,日后随着寨子的日益壮大,自己所能体现价值的舞台就越大。   “牛二!”   牛二领哨骑有些日子了,此刻举手投足间已经鲜有那往日的憨样,已经有了为将者的稳重。   “继续领你的哨骑,并且开始发展我聚风寨的斥候暗探,争取在寨子周围的县城里都留着我们的人,一切兵甲装备优先供给哨骑!”龙辰这话也是说给孙德正听的。   “末将定不辱命!”   日后在很长一段时间里,牛二的名字将被朝鲜人铭记,凶名仅次于龙辰,掌管了龙辰特务机关的牛二,将为龙辰在朝鲜的统治立下赫赫功劳,但随之而来的也是无数朝鲜人的鲜血生命,当然,这是后话。   众人的职位安排已经告一段落,龙辰这样的安排在体现了人尽其才的基础上提拉了一些将领又削弱了一部分将领。像李氏兄弟,龙辰就已经不打算让他们近期再有领兵的机会了,这兄弟俩人都是不安生的主,还是晾一会儿的好。还有牛二,这是从铁山就跟着龙辰的,有才能又是心腹,定要委以重任。   不过他龙辰还没有到靠制衡手段来稳固自己地位的时候,像晚清的慈禧也是一个搞政治的好受,靠着各方面制衡来维持清廷权威,这样搞的下场大家也都知道。   龙辰自然会有自己的直属军,并且这支人马的战力将会凌驾于其他人马之上,这才是日后这个势力成长后,龙辰依然能够稳坐首位的根本保证!   “本将还有命令!”龙辰起身而立。   众将士也一同躬身行礼,等待着龙辰的命令。   “提袁鹏为千户官,提孙德正为千户管,提牛二为千户官!余者总旗皆升百户官。这阵子我们聚风寨发展势头很是迅猛,但本将还不满足,我们的路还长着,但是我们面对的凶险还有很多!”   袁鹏、孙德正、牛二纷纷跪下谢恩,如今龙辰手下加上冉义就有四大千户,四大干将!   “孙千户在管理寨子之余要着力吸收本地汉民,凡是有用丁壮或者手艺人都收入寨中!袁千户率聚风寨骑兵接着横扫平安道各矿区,按照本将的选拔之法,再挑选出些可战之兵!牛二抓紧向周围的朝鲜县城布置人手,必要时可以收买安排朝鲜人,为日后大事做准备!”   三人纷纷叩首领命。 第10章 决断   “这是一场乱世,这更是一场乱世!要想在这块天地立足,我想如今我们聚风寨已经可以做到了,那些个明军要是知道我们如今的实力怕也不敢轻易招惹我们。但是,本将问你们,你们满足了吗?”龙辰一改低沉,扬起了自己的声音,那个平时被冷漠包裹的将军转瞬间变成一名可以鼓舞人心的领袖。   回答龙辰的是一片炽热的目光,大家都不傻,如今的局面大家也明白,大明东江镇要应付来自东虏的压力,想抽调力量来对付聚风寨很不现实。并且大家伙都是汉民,东江镇也不会和自家死磕,应该以招降安抚为主。   至于这朝鲜,当地军队的战斗力大家心里也有数,再将自家寨子发展一番,等彻底打造出一支强军候,这朝鲜大地除了王京之外哪里咱们去不得?日后那是真的纵横朝鲜了。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本将手下又有谁是王侯之家出来的?若是家有余产,又何必逃难来这异国他乡求活?谁想让自己后代再过自己曾经经历过的苦日子?何不趁此机会,吾等奋力一搏,在这朝鲜打造出我们自己的一片天空!在座诸位好歹也能弄个世家门阀出来,为自家后人拼出个百年富贵传承!”   “末将愿誓死追随将军!”牛二禀声而言。   “誓死追随将军!”其余诸将也随声附和,龙辰这是在画饼给大家看看,但是奈何这饼实在诱人,并且众人细想一下也是有很大可能实现,自然热血沸腾!   议事就在这种火热的氛围下结束了,不过龙辰将自己手下四大“千户”留了下来。   众人重新落座,整个聚风堂此刻也就五人,就连胡猛在去外面把门了,众人心中知道将军这是有大事要和自己商量。   “诸位,本将得到情报,东虏将在十日内,以一支近五百人的人马,突袭铁山。”龙辰抚摸着自己的下巴,注视着在座诸人的反应。   除了冉义外,牛二、李聚以及孙德正都露出了吃惊的神情,自家怎么好端端的和朝鲜人斗着,又掺和进东虏了?   不过,既然将军敢当着大伙的面说出来,那就说明这条消息是可信的,东虏的爪子也伸进来了。   “东虏会化装成朝鲜军,潜入东江镇外围防线,直插铁山,近五百女真鞑子啊。”龙辰再将详细情况说出来,他要的就是和众人商议下在这场丁卯胡乱中,自家势力应当如何自处。自己虽然脑海中也有设想计划,但也有可能并不全面。   “五百东虏,如今咱们,怕是吃不下。”李聚目光中透露着深思,他是从辽东逃难过来的,见识过女真鞑子的厉害,基本上是压着明军打。   “若是本将硬要将这支东虏给吃下来呢?诸位可有什么想法?”议事的基调已经被龙辰确定了,大家就接着下去商讨吧。   “将军,若是这支东虏是真的去打铁山,末将倒认为,我们可以将他们截下来!”牛二是从纯军事理论角度来分析这件事。   “说说。”龙辰给牛二机会让他将他的考虑说出来。   李聚也将目光看向牛二,想听听他的高见,毕竟牛二刚说的话就等于是当面反驳自己。   “东虏善战,这我们都听说过,可铁山部也不是好相与的。就算将军带着咱们从铁山部出来,可那时候咱们是护军,少了我们这些个护军,铁山部的战力也不会受到多少损伤,只要毛将军的直属军在,这东虏要想吃掉铁山部,那么的东虏自己也要付出些代价!不过,末将认为这不能使得东虏元气大伤,若此时我军趁机冲击东虏,就算战胜,那也是惨胜!”   “接着说。”龙辰安静地听着。   “既然一个铁山部不能让这五百东虏受创,那我们可以在适当的时候将消息传递给云从山和胡砀山的明军,让这两股明军来救援铁山部明军。冉将军,东虏战力如何?”牛二如今已经有了和冉义平起平坐的资本,此时向冉义发问。   “甚强。”冉义嘴里吐出了这两个字,话不多,却很是沉重。   “末将依此估计,云从山以及胡砀山的明军就算来了也挡不住东虏,甚至反而被东虏击溃。不过这三股明军加起来也有千余人马,也足以让东虏伤筋动骨了,甚至元气大伤!”   “我军此时若能以两百精骑冲锋,两百步兵压阵,定能锁定胜局!将军,末将只是依照将军的意思,思虑如何让我们打赢这场仗,但末将实在想不透为何要费这么大劲和东虏较量,甚至我们提前通知明军让他们做好防备,东虏也无法突袭成功。”   “末将也以为,这场仗,我们无需去打。”李聚出言道。   “末将也这么认为,为何要费这么大的劲儿去和东虏拼这一仗?”说话的是孙德正,他明白这一仗要做到万无一失,绝对不止出动两百骑这么简单,说不得整个寨子的战兵都要出动,定会付出很大伤亡,而且物资军械的消耗更是巨大,聚风寨如今还不能自给自足,损耗一点就很难补充。   冉义坐在一旁没有说话,只是之前回答了牛二的问题说吐出了两个字,此刻三名聚风寨千户反对打这一仗,他依旧坐在那儿,只是目光看着龙辰,他相信,他会处理好这一切。   龙辰站起身,道:“诸君知否,萨尔浒之战后,我大明军队又有几时在野战中彻底歼灭过东虏成建制的军队?”   孙承宗和他的徒弟袁崇焕也只能在后金的攻势下进行消极防御,毕竟此时的东虏野战之力太强,一个处于民族气运崛起巅峰的民族,其战斗力和破坏力都是堪称变态。昔年女真部落崛起于黑水白地间,居然可以摧枯拉朽般击垮整个大辽,随后更是轻轻松松灭了北宋,如今的女真鞑子和他们老祖宗比起来可是差得太多,只能等着汉家自己先乱起来才有入主中原的机会。   大明军队真此时正能打的部队太少,萨尔浒之战中急匆匆调集来的一些可战之军基本全都付之一炬。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无论是孙承宗还是袁崇焕,都只能依附着城墙来挫败后金。就算其间有胜利,也不是那种酣畅淋漓的野战歼灭胜利。在这段时期,“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的话开始慢慢传开,大家也基本形成一个共识,没了坚城,明军根本就抵御不了女真兵。   “堂堂大明,被一东虏压制如斯,上至帝君,下至百姓,盼望的无非是一场酣畅淋漓的胜利!只要我们将这场胜利抓在自己手里,对我们来说,这就是一场天大的造化!”   在场众人都不傻,要不然也不能跻身聚风寨的权力中心。经龙辰一点拨,众人脑中也开明了。这五百东虏若是被自己歼灭了,那可是泼天的功绩,若是运作得当,自家众人说不得就能重新进入明军体系,并且可以自成体系!   此刻的大明,迫切地需要一场野战胜利来证明自己,来鼓舞军心,只要这场胜利抓在自己手里,有五百个真奴级为证,那这场大功说什么都跑不掉!   “将军胸中有韬略,我等只听将军吩咐就是。”孙德正明白,龙辰这是要将聚风寨带到一个更大的发展空间去。   “吾等听将军吩咐!”冉义终于起身说话了。   此时,这个聚风堂中,只有龙辰和冉义知道,这五百鞑虏只是先头部队,真正的鞑虏不是有五百,而是五万!   这场功绩是泼天般巨大,但也不是那么好拿的,拿了这场造化,聚风寨就会被后金主力注意到,五万铁骑之下,一个聚风寨能挡得住么? 第11章 备战   在整个聚风寨上层已经决定吃掉这支女真鞑子队伍后,寨子里的力量就被充分调动起来,开始了积极备战。   牛二将自己的哨骑重点撒到义州至铁山这一段,并且只是为了探明情况,龙辰特意关照了,遇到后金的斥候时不需要上前拼杀,整个聚风寨就只有牛二手中的这支刚刚成型的哨骑,龙辰可舍不得拿去和后金军消耗。   另外,牛二也开始在数个县里面发展自己的线人,这些个县都是被聚风寨劫掠过的,也涌现了许多朝鲜人的“带·路党”,带着聚风寨的兵士去县里的大户搜刮,自己也能捞点东西。牛二就先从这批人种发展自己的班子,等到日后,这些县城说不得就会全部落到自家将军手中。   既然将军已经定下了基调,在很长一段时间内自家估计就在朝鲜发展,牛二就更感觉到招收些朝鲜人给自己办事儿的必要性了。寨子里会说朝鲜话的很少,朝鲜人里面除了大户人家,否则会汉话也很少,这就是值得牛二费脑子的事儿了。   牛二也感觉到龙辰对自己的栽培和重视,甚至他也隐约察觉到龙辰已经开始对冉义地位上升产生抵触以及对李氏兄弟的防备。不管怎么说,自己在铁山部时就已经是龙辰的嫡系了,提升自己出来估计也是有着平衡冉义和李聚的原因在,不过这些都不应该是自己该操心和瞎想的,安安分分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他牛二能从一个默默无闻甚至被人欺凌的普通丘八变成如今俨然独当一面的将领,都是拜龙辰所赐。   袁瞎子则带着手中的骑兵开始出没在平安道的矿区,不过由于之前洗劫了一个矿区,其他的矿区守备工作都加强了不少。可是,这正是龙辰想要的,要选拔新的兵士不假,但这也是一种练兵!兵在精而不在多,既然朝鲜人想护矿,那就护吧。   事实证明,袁瞎子能在异国他乡折腾出一份基业还是有两把刷子的,带着麾下骑兵很是漂亮地打了好几个漂亮仗,弄得那些个矿区的朝鲜监工见有骑兵来了立马开溜。朴氏亲卫队被龙辰上次基本打残了,回来的就不到一百人,更是连带军的朴存正额没回来。弄得朴正熙差点什么都不顾将边境上的数万朝军调回来剿“匪”!   不过朴老爷子也只能这么说说,如今后金在朝鲜边境上陈兵五万,对外号称更是十万,已经将朝鲜上上下下的注意力给吸引过来。各方大佬都开始给朴氏施加压力,要求朴氏好好守好平安道这张朝鲜的北大门。此时,若是朴氏说我想把边军调出来剿“匪”,为民除害!那就很有可能被各方大佬联合逼迫,百姓的命值几个钱?就让土匪糟蹋去吧,守住国家才能守住自家门阀的富贵。   也就三天,袁瞎子就用龙辰教的那一套血腥选拔法,挑出来近两百名汉子,加上他们的家属,聚风寨又添了四五百人口。这也就意味着有两百多朝鲜人被当做“陪练”,至于死在数场战斗中的朝鲜人更是不计其数。袁瞎子当初也是被朝鲜人欺负得紧了,如今手中有了一支虎狼之骑,自然得先将自己肚子里的那口怨气洒出来再说。   聚风寨的威名袁瞎子的手中彻底发扬,就连东江镇管辖区的数万屯民也听到了袁瞎子那独眼魔王的称号,连同袁瞎子的上头龙辰也被赐予了大魔头的称号。   冉义从原先李聚手中挑来了数十个汉子,接着又从寨子里面选来了个五十个,勉勉强强将一营的骑兵架子给搭了起来,剩下的无非就是操训了。如今大战在即,多练出一支人马就是一支强大的战力,就能为自家势力的发展多一层保障!冉义没工夫去想龙辰将自己的人马给了袁瞎子是不是有削弱自己权柄的意思,他也不屑于去想,自家无非是一个孤家寡人,想的无非是能有朝一日领着麾下儿郎与东虏再痛痛快快战一场罢了!   至于这些个权力的勾心斗角,冉义不想去理会,明军多少次惨败于诸将之间的勾心斗角,因此白白葬送了多少汉家儿郎的性命!   李聚原本手中的人马被冉义挑去了一半,不过他也接手了孙德正原本的一支人马,如今也能凑足百人之众。如今自己可以说是四大千户中垫底的一个了,不过毕竟是曾将当过大当家的人,立马就看到问题的关键所在。如今自家将军是个想干大事儿的人,正处于用人之际,此时将自己打发出来无非是嫌自家兄弟俩权柄心太重。那自己就将这寨子好好拾掇一番,做就做出个样子出来,我李聚相信,以自己的才能,定会有自己再被委以重任之时。   李风带着人马去伐木,李聚则带头做起了木匠活,多年的闯荡,手底下多少有点手艺,李聚决定将这寨子再彻底加固一番,壕沟鹿角什么的凡是自己能想到的都弄出来,渴着劲儿的折腾就是!   为了自家寨子的安全,李聚上报龙辰再建几个临时分寨,以备不时之需。龙辰自是答应,日后自家有可能将面对后金军队的横扫,多弄几个据点还是很有必要的。至此,昔日的大当家李聚成了地地道道的劳动模范兼一流木匠,领着自己的一百来号手下和近四百名妇女孩童开动了比上一次更加上规模的大建设活动。寨子里面不养闲人,只要有劳动能力的都必须付出自己的劳动来得到在寨子里生存的权力。   这些个妇女都不缠足,只有家里稍有积蓄的小康之家才会让自家姑娘缠足,那些个全靠力气吃饭的贫家就算想缠足也缠不得,一个健壮的妇女咬咬牙,和一个普通的青壮劳动力没得差,贫家可不舍得让缠足毁了一个劳动力。   孙德正如今是真的彻底放弃一切,专门干起了老本行了,担当起了整个聚风寨的掌柜管家,聚风寨的一切支取和收入都经由他的手操控。各将领需要什么也会从他这里记账领取。这也是孙德正的职业习惯使然,不过龙辰看重的也是他这一点,一个势力,要想立好规矩就必须要从新生期立好。若是等着它长成“参天大树”,要想再改革可就困难了。非大毅力、大勇气者不行!   龙辰甚至决定等过了这道坎,就让孙德正领一些人将军队里的会计体系给立起来,腐败,最容易腐蚀一个军队,整个大明军队就是被腐败给彻底毁了。后世读史,哪路军多少万人马,加起来凑出来个七八十万似乎很是轻松。可这萨尔浒之战明廷牟足了劲儿也就凑出来十几万人马,甚至这些人马里还有水分。要知道当年成祖爷轻轻松松就能调出来三十万大军去打蒙古人玩儿,如今的这些人马都只活在兵册上面了。   松山之战,朱由检集合了整个大明近乎所有野战精锐给洪承畴,其实也就十三万人吧,一个泱泱大明帝国,硬生生地被腐败折腾得半残废了,若真的大明兵部造册的兵马都存在的话,后金还能算是威胁么?其实大明朝自万历后期就开始混着日子过了。万历帝有名的三大征看似打得很漂亮,其实整个帝国的腐朽已经彻底体现。为了打一仗,得四处搜罗可战之兵,然后大家天南地北都赶来了,再等粮草过来,这才可以开打,打仗也变成了拆东墙补西墙。   到了崇祯即位后,拆东墙补西墙玩得更是明显,这支人马正打着农民军,人家满洲族兵来了,又得将正在打农民军的军队拉过去防满洲人。大明帝国已经腐朽了,如今只能靠着历史的惯性以及两百年的正统王朝余留的气运勉强支撑着罢了。 第12章 选拔   当大家伙都忙乎开的时候,龙辰也开始着手对自己直属军的训练,对于这支人马,大家都心知肚明,将军这是要亲自抓在手里的。这也正常,作为一支军队的领袖又怎么可能没有自己的嫡系。   平地上站着近两百五十多个汉子,这些汉子都是经过那层血腥选拔出来的,龙辰要的就是这种兵。当过矿工,忍受过寻常人所不能忍受的困苦,尊严曾经遭受过践踏,精神也曾一度麻木,但是他们依旧在最后关头,抓住了龙辰给他们的机会,用一个朝鲜人的生命唤醒了自己对生的渴望。这样的人,忍耐力与爆发力都将是绝对恐怖的存在!龙辰相信,只要自己训练得当,日后在战场上,他们也定然可以成为一支令敌人闻风丧胆的军队!   龙辰缓步走到他们面前,身后跟着胡猛等两名护卫,场子上的诸人一齐向龙辰单膝下跪行礼。   “参见将军!”   是这个男人,给了自己家属一个稳定的生活环境,也是这个男人,赋予了自己作为人的尊严。这些规矩,是胡猛之前教给大家的,不过此刻的行礼大家伙倒是都出于真心实意。   “起来吧。”   众人纷纷起身,虽然没怎么经过操练,但是两百多号人往那里一放,就有一种天然的煞气。   “赵一名,出列!”胡猛在一旁点名。   赵一名站出了军列,目光依旧是那么炯炯,仿佛他的目光就像一把剪刀,让人不敢与其对视。   胡猛将自己肩上的弓递给了赵一名,指着远处的一个简易的稻草人道:“将军要考究你的箭术。”   赵一名点了点头,接过了弓,这是一张牛筋弓,赵一名拉起了弓,接着又将弓弦松开,众人都有点愕然了,因为赵一名根本就没有搭上弓箭!   “怎么回事?”胡猛皱起了眉头,叫这小子射箭,他就弹这么一下子算什么意思。   “我的箭,从来不用来表演。”赵一名平静地和胡猛对视着。   “你……”自从当了龙辰的侍卫长已经很久没人敢这么和自己说话了,况且还是这赶紧来的新兵。   “好,我给你找个人来让你射。”龙辰阻止了胡猛的话。   说话,龙辰站到了离赵一名约五十米处,扬声道:“你可以来射!”   “将军!这怎么行?”胡猛跑了过来,但是看到龙辰冷厉的目光后又情不自禁地站了回去,如今的整个寨子都依附着龙辰的意志而运转,在这个寨子里,龙辰就是天,胡猛自是不敢违抗。   赵一名笑了,那双鹰隼般的眸子里罕见地闪现出一丝火热,接着举起了自己手中的弓,抽出了箭矢搭在上面。   龙辰闭着眼睛,故意让自己的气机向四周尽情散去,周围的一切情况都由自己的耳朵获取。   赵一名拉起了弓,不过,他原本轻松地神情变了,脸上露出了凝重,因为他察觉不到龙辰的气机。这么说或许不对,如果光从气机上来“看”的话,自己前面一大片似乎全是龙辰!   其实,真正的神射手已经脱离了纯粹的瞄准射出了,他们要做的是感觉到自己“猎物”的气机,从气机上他们可以判断出“猎物”的走势,然后自己的弓就随着对方的气机射出。所以很多真正的优秀弓箭手根本就不需要瞄准,抬手便射,还能百发百中的关键就在于此。   这个时代的弓箭手和后世的枪手性质差不多,龙辰在第一时间将自己的气机彻底散开,让对方无法把握自己的气机,这样一来,赵一名就只能靠着眼睛来瞄准自己,这就无形中逼着赵一名降了一个水平。   赵一名在寨子里听得最多的就是龙辰的武艺有多么高超,今日光凭他能在自己面前操控自身气机的本领,就可以证明此言非虚,自家将军绝对是一个可怕的人物。   不过,他赵一名也不简单!   赵一名那眼神一下子变得分外凌厉,恍若变了一个人,整个人似那出鞘的宝剑,震慑人心!   龙辰感觉自己外散的气机都被这股子凌厉的气势给冲散,只剩下自己,不过,龙辰心中却很是满意,就凭这一手,非神箭手不可为也!   赵一名将弓拉满,整个人与这张弓出奇的协调,人中弓,弓中有人,这种人已经将自己的灵魂贡献了弓,难怪龙辰第一眼见到他时就像看到了一把弓!   龙辰感觉自己的气机被对方锁定了,这是一场气机的拼杀,气势的比拼,赵一名以自己的凌厉的气机死死缠着龙辰。   可龙辰岂是那么好相与的,怎么说也是尸山血海中淌过来的人物,若是将自己身上沾染的煞气散发出来亦是足以骇人!龙辰就这么闭着眼睛以自己的气机和赵一名展开了缠斗。   而这,就是赵一名想要的,自己的气机和龙辰的气机交织在一起,自己就能感触到龙辰的行动,甚至是下一步的行动。   “嗖!”   箭矢离弦,发出刺耳地破空之音。   而此时,龙辰依旧保持原来的站立姿势,并未丝毫所动,那箭矢就在龙辰头旁钻了过去,带去了数根发丝。   赵一名将弓弓箭交还给胡猛,然后整个人像龙辰单膝跪了下来。   “赵一名,甘愿愿追随将军!”   他赵一名不服不行,因为依照气机来判断,龙辰应该在自己放箭时向左偏走,而自己的箭矢也是向左倾侧,若是龙辰依旧向左偏走的话,此时龙辰就是面门中箭,绝对死得不能再死。   但此刻龙辰居然没有动,这意味着什么?对方居然能以自己的气机作为欺骗对手的手段,这种本领,足以令赵一名叹服。   “封赵一名,百户衔。”   龙辰睁开了眼睛,第一句话就是给赵一名封官,不过自己只知道这家伙箭术了得,还不懂他是不是带兵的料,先提个百户看看再说。   “谢将军!”赵一名叩首谢恩。   龙辰重新回到众军汉面前,提声道:“在我手中可以过五招者,小旗官!过十招而不倒者,总旗官!百招而不倒者,百户官!”   世上总有那么出人意料的事儿发生,就比如为了考验自己手下的功夫,身为主将的龙辰居然亲自出手一个一个陪他们打过去。   最后,龙辰硬是自己一个人扛过了这两百多号人人车轮战,不过大部分人都只能在龙辰两招之内落败。龙辰直接以强大的身体力量肘击或者撞击,一般的大老粗没学过功夫没点儿身手的都只能硬抗,和龙辰比拼力量的结果那往往是非常凄惨。有些人倒是有点身手,还能在龙辰手中走这么几招,但是,只要第一招龙辰未能以绝对的力量压垮对方,那下面就会用格斗技迅速将对方撂倒。   最后,有三十个人可以在龙辰手中过五招,有五个人可以接十招不倒,当然,这是在龙辰并未下死手的情况下。最后,没有一个人可以和龙辰过百招。   就这么个样子,龙辰选出了三十个小旗,四个总旗,其中原有一个总旗是大仁,一身蛮力惊人,居然能够和龙辰硬撞了数下不倒!再加上龙辰对这大仁是印象深刻,当下也就将大仁提升成了百户。   所以说世上没有绝对的公平,有的时候真的就是领导看你顺眼,你就这么稀里糊涂升官了。   最后,龙辰陪着众小旗和总旗将队伍分配了下,命令各军士要熟悉自己的上官。   而此时,已经到了傍晚了,众军汉们或许不晓得,真正的地狱般的训练明天才将开始。 第13章 狼现   是夜,回了屋子,龙辰躺到了床上,将自己身体放松下来,肌肉中传来了阵阵酸痛,自己也是和两百多人交手,这已经算是达到甚至突破了自己身体极限了,身上难免有些部位的肌肉被拉伤。不过在自己下属面前,龙辰必须要做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这也是上位者的悲哀。   龙辰闭上了眼睛,开始了有意识地对自己肌肉进行放松,人体是世界上最奇妙的事物之一,拥有者奇妙的自我修复功能,而龙辰只是依照特定的方式来加速这种自我修复的速度罢了。   一直到了深夜,龙辰长吁一口气,身体的痛楚感降低不少。   之前自我疗伤修复时其实不光是肉体在进行修复,精神上也在进行着自我补充。真正的战士就必须适应危险的境地,在作战中不可能每天给你多少时间给你休息,睡大觉那是绝对不可能。若以顶尖的战士都有一套适合于自己的精力恢复法,其实这也是一种睡眠休息,只是一种高效睡眠。强迫自己迅速进入深度睡眠,自己睡一个小时恢复的精力比旁人睡六个小时都多,这也是被危险的环境给逼迫出来的一种本能。   从床上站起身来,龙辰来到屋外,今夜,漫天繁星,没有月亮。人间事,就如这黑夜的天空,要么一轮明月当空照,遮掩去了漫天星辰。要么就众星闪耀,湮没了月亮,明月和繁星永远不可能同时出现。   又想起,前时许,自己在这里搂着那女子一起看着月亮,静谧安详,而随后自己则化作嗜血修罗,亲自率军进入青县将一支朝军歼灭。   月亮没了,她也不在了。   龙辰自问对李凝或许并没有多深的感情,对她的思念或许是更出于一种男人的占有欲,或者,她是自己穿越以来见过的最美的女子吧。呵呵,自己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甚至自己的目标也是要逆转这天下大势,在这个世界上,自己无疑是寂寞而且孤寂的,难得的一丝静谧也被自己留在了心底。   同是一片星空下,她如今怎样?   龙辰凝望着星空,在浩荡的苍穹面前,个人无疑是渺小的,但龙辰的眸子里却有着强烈的霸气与桀骜,不管你怎么样,是否还会念起我,我说过我会将你再接回来,到时候,我要让朝鲜王室都臣服在我的脚下,要将你堂堂正正的接过来!   ……   “翁主,还没歇息呢?”翠儿过来点了根檀香,有助于睡眠。   李凝轻轻摇了摇头,依旧站在窗子前凝望着星空。   “翁主,那边凉,小心冻着身子。”翠儿将一件裘衣披在李宁身上。   “无所谓了,谁会在乎。”李凝话中流露出浓浓的伤感无力。   在听说朴氏嫡长孙死了后,仁祖就命朴氏再从第三代中选取一个来迎娶李凝,此刻的朴氏第三代凡是有能力竞争的都在开始揪着劲儿呢,可以说暗潮汹涌。而处于这场争夺忠心李凝却只能感觉到深深的无助,自己仿若是一件器物,被人轻易转手赠送。原以为父王会将自己接回王京,谁料到,自己还是将自己的父王想象得太过像一个父亲了。   “请翁主爱惜自己身子。”翠儿只能在一旁着急。   李凝依旧凝视着星空,久久不语。   “三年之内,我必来接你。”   那人的话还在自己耳边回响,你可知晓我就要委身他人为妇?你也是那种只是喜欢说大话的男人么?   嘴角露出一丝自嘲,李凝最后留恋地看了眼窗外星空,将窗子缓缓关上。   ……   林子里,一队朝鲜士卒护着七八口大箱子在这里戒备着,而朴喜忠就是这队人马的校官。不过但是他要等的人却绝不简单。从朴喜忠别在身后不断交叉的手指就可以看得出来,此刻他的心绪很是杂乱。   刚到约定的时辰,朝鲜兵士就感觉四周刮起了冷风,然后自己众人前方响起了骇人的马蹄声,一浪接着一浪,整齐划一,震撼人心。马蹄阵阵,犹如惊涛拍岸,大地更是在马蹄声中震颤,中间更是夹杂着金属铿锵之音,带着一股子冷冽肃杀之气,光是听这声音,就足以在气势上压倒对手。   空中,两只海东青翱翔飞过,那冰冷的眸子从空中扫过,落在朴喜忠身上,立刻使他后背发凉。   然后,就是一片骑兵,从山坡上出现,稍作停顿,就迅速地分叉两路,将朴喜忠一行人包围起来。   每个骑士身上都有着森然杀气外泄,健壮的体格,大半数的人在这冬天就随便披着一件兽皮了事,仿若这冬日的寒风在他们眼里一点影响也没有似的。   就这一会儿,朴喜忠就断定这绝对是百战精锐,各个一脸的凶悍之色,恍若荒漠中的野狼,但是进退有据,军纪严明。不过他们后脑勺那金钱鼠辫子真的很搞笑,但是在场没人敢笑,大家毫不怀疑,若是你散发出一丝的不敬,那么下场就是死亡。   “衣服我带来了,总计一千套。”朴喜忠说的是满语,随着后金的崛起,为了外交需要,朝鲜也有部分人开始学习满语。   一名军官模样的人策马向前,他的肩膀上立着一只海东青。   “嗯,东西留下,你们可以走了,替我向你们大人问好。”图亥礼节性地回应,他是一名甲喇额真,是这次行动的负责人。   “明军为祸一方,我们将军自然高兴他们被除去,还这方百姓一个太平。”朴喜忠借杆上套起来。   “这是自然,明军才是这片天地中我们共同的敌人!”图亥犹如猎豹的眸子里闪现出残忍与戏谑。   “请问贵军打算先收拾哪一路明军,我们也好给你们提供方便。”其实这话朴喜忠根本就不应该问,他只是被朴氏派来送朝鲜军服的,根本就没有资格参与这件事儿中,甚至是朴正熙朴氏一族之主都不晓得金国军队就有目标是哪一路明军。   “你话太多了,这没你的事儿了,走吧!”图亥显然不满朴喜忠的聒噪,之前和你客气客气,你还真喘上了,八旗军只是尊重强者,而很不巧,自老奴崛起以来朝鲜军的懦弱无能也早已成了后金国众所周知的事情。   朴喜忠脸色变了变,不过不再吭声,挥手带着自己的手下离去。   图亥挥起手中的马鞭,在空中打出刺耳的炸响,“女真的勇士们,快点换上朝鲜猪的衣服!”   女真士兵翻身下马,打开了箱子,将朝鲜人的军服取了出来互相传递着分发了下去,有些女真士兵穿着甲胄也不用脱下来,朝鲜衣服就连军服都做得很是大,直接将衣服套上去就行。壬辰倭乱时明军也曾假扮过朝鲜军队日军进行偷袭,因为朝鲜军是在废物军队的代名词,倭寇一看是朝鲜人打过来都放松了警惕,然后明军在冲阵前解开朝鲜军服,拼杀了上去,大破倭寇。   这一战主要是说明了朝鲜军真的是废物得名扬海外,还侧面说明了朝鲜军服不是一般的大,明军穿着甲胄依旧可以将军服套上去。   见自家勇士都穿戴好了,图亥呼喝一声:“将战马隐藏起来。”   若是这六百名女真士兵都骑着满洲马突袭铁山,外围的明军立刻就会发现不对劲,到时候各路明军都有了防范就得不偿失了,所以只得靠步行了。   图亥放飞了自己肩膀的上的海东青,英挺的海东青扎入了山林中,少顷便呼啸着回来,重新落到图亥的肩膀上。   而在林子里面,有七骑奔驰而来,这是先期进入这里探查地形的后金精锐“夜不收”,随即,图亥皱了皱眉头,不是十人的么,怎么如今就剩下七人? 第14章 各方   深冬季节,整个朝鲜半岛处处透露着萧索之气,再加上今日天空密布着乌云,将原本清晨中耀眼的阳光都遮挡住了,让人感觉很是压抑。   “有见啊,本帅身子是不行喽,昨儿个居然着了凉,真是奇了怪了,看来人不服老不行啊,要说以前,大冬天的让本帅整天赤膊也没事儿。”毛文龙面容受风寒的缘故有点泛白。   “大帅何出此言,人嘛,总得有点小病小灾的不是?就像孙子我也时常身子不爽利,何况大帅你呢?”毛有见搀扶着毛文龙缓步走着。毛有见和毛有俊一样都是毛文龙的干孙,毛有见掌云从山明军一部,毛有俊掌铁山明军一部。   “呵呵,也是,本帅依旧跨得了马,冲得了阵,本帅还没老!”毛文龙的眸子里闪射出一股精光,枭雄之气尽显无疑,随后毛文龙将气势敛去,低头咳嗽了两声,道:“本计划着今日去有俊那里看看,谁想着得了风寒都给耽误了,有俊估计该等得急了吧。”   “大帅多虑了,孙儿昨个夜里就已经让人传信给有俊了,他晓得了。”毛有见扶着毛文龙来到了山崖前。   毛文龙点了点头,看着不远处的断崖,心头忽然升起了一丝不祥的预感。   ……   龙辰花了一上午的时间教了自己直属军的将士们一套搏杀术,接下来就是让他们去拼命练习,将这种搏杀术练成一种本能后就再换一套。真正的战阵搏杀中,靠的无非就是将士们拼杀时的本能,在血肉横飞的战场上,人就会被周围的氛围感染,变成只知杀戮的本能机器。这才是冷兵器训练的真正意图,将搏杀融入将士的本能中去。日后,这支军队就是无论敌人怎么突袭,怎么围困,都会像一支咬不烂嚼不碎的牛皮筋一般。   像龙辰这种可以在搏杀中分析局势的那就属于顶尖战士的序列,这样的战士不会被战阵的血腥氛围冲击自己的头脑,能控制自己的本能采取最大的杀伤敌人和保存自己的战斗方式,他们才是战场的主宰,战场的王者!   校场上两百多人在练习着搏杀术,看似招式简单枯燥且无聊,但这只是化繁为简的杀招,招式不需要花哨,毕竟你不是拿去舞台上表演。后世在舞台上表演的武功其实已经不是纯粹的武功了,可以叫“武蹈”了。他们的目的仅仅是取悦观众而非杀人。   龙辰游走在士兵中间,纠正着他们的不规范的地方,在场诸人无人敢懈怠分毫,因为龙辰在训练前下过死规矩:凡是训练懈怠者,被本将发现后,其人杀无赦,株连寨中家眷!   在场的将士心里头都知道,自家将军绝对是个铁血杀伐的人,能够整出以朝鲜人的性命作为选拔方式的选拔法,他的心究竟有多狠戾?众人无论再怎么累也不会敢去偷懒,代价太大。   龙辰知道,上天给自己预留的时间不多了,这个朝鲜半岛即将迎来一场飓风,自己的聚风寨究竟能否躲过这场飓风还是未知。不过增强自己的力量总归是不会错的,靠着高强度的训练让这帮家伙具有一些真正的军士雏形,然后就该让他们去接受血与火的浇灌。   自己眼前有两百多兵士,到这场飓风过去后,在场诸人还能剩下来多少?   少顷,龙辰微微有点恍惚的目光逐渐凝实,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吧,死在与女真一族争锋的路上,去为汉家天下争夺那即将消逝的气运,也就不枉男儿此生了,就连自己,如今已经踏上了这条路,也回不去了,不成功便成仁!   胡猛从远处走来,悄悄凑到龙辰耳边道:“将军,牛二回来了。”   虽然如今牛二已经是千户,比胡猛这个百户还高一等,但当初牛二只是自己的一个手下,胡猛实在叫不出牛将军,或者牛大人。   “将各千户都叫到聚风堂来。”   龙辰吩咐了胡猛便离开了校场来到聚风堂,牛二已经在里面等候了,随后冉义、李聚以及孙德正也都走了进来。   众人向龙辰行了礼,龙辰便命牛二将探得的结果说出来。   “果不出将军所料,真有一支近六百人的朝鲜军伍开了过来,看这架势应该是往铁山去的,不过这帮家伙的斥候好生厉害,我手下居然折了两个人。”牛二的表情有点恨恨,毕竟那些哨骑都是他自己带出来的兵士,死了谁他都心疼。   龙辰倒不觉得惊讶,那帮子夜不收明显是精锐中的精锐,自己也和他们交过手,牛二哨骑吃点亏也是很正常的事儿。   “预计对方还有多久到铁山?”龙辰询问道。   “这伙子朝鲜军,哦不,这伙女真鞑子估计是怕声势太大所以是步行,按照他们的速度,在落日之前可以到铁山了。”牛二早就已经估算好了。   “铁山部危矣。”冉义轻叹一声,毕竟他也算是铁山部的老人了,若是让这六百女真鞑子突袭了铁山,凭铁山部的力量时根本抵挡不了的。当然,冉义也不会因此发善心来求龙辰出兵救铁山,这样不符合整个聚风寨的利益。要知道冉义当初陪龙辰反出铁山时,追击而来的周克峰可是被冉义亲手挑死的。   “牛二,可以派人去通知云从山和胡砀山的明军了。”   “末将遵命。”牛二躬身领命。   “另外,本将亲领三百骑出寨,冉义、袁鹏以及牛二随阵。此役,必将这支鞑虏尽数灭绝!”龙辰起身下令。   众将纷纷领命,大家心里都知道,聚风寨能否舞动风云,甚至传达帝听,就在此战!   ……   毛有俊从今早起床开始眼皮就不停在跳,他也是在战场中冲杀过的人了,自然不会去信什么鬼神。当你在战场上看到血肉翻滚,人命是这么不值钱时,你就会觉得那些个上天神灵之说全是扯淡。   自从龙辰带着近百名护军反出铁山后,整个铁山部遭受了很大的损失,毛有俊自己的手下干将周克峰连同二十余骑被冉义歼灭后那可真是快要毛将军心疼死了。他的直属军可不比护军,这下是损失大了。甚至这事儿还惊动了毛大帅,大帅就趁此机会来这里巡视,前些个日子到了云从山,本来今日就要到自己铁山的,谁晓得大帅病了,便在云从山耽搁了一日。   不知道为何,今日的铁山部给人一种憋闷的感觉,这种感觉似乎不是因为天气影响,而是出于自己的内心。   “难道,今日有事发生?”毛有俊皱起了眉头,这种没理由的恶感让他很是不舒服。   龙辰的事迹如今依旧是铁山部里军汉的谈资,因为大家都听到了风声,今日里闹得不可开交的聚风寨匪寇就是这位龙哥立起来的,天天吃香的喝辣的,过得好不快活,就连朝鲜人都拿他们没办法。铁山部军汉们很是羡慕,也很是后悔当初怎么没冲动下跟着一起下山去奔个自在。   ……   一群乔装成朝鲜士兵的女真鞑子快速奔跑着,图亥在这支队伍领头,这支人马就算没有骑乘,也依旧散发着一股千军万马亦可破的气势!这是源于女真一族数十年来长胜的信心。女真一族,挣扎于黑水白地间,造就了他们这数代人堪称强大变态的体格,在爱心觉罗氏整合了女真诸部以及一杆附属部族后,女真部已经有了叫板大明的实力!   而这一次,根据奸细传来的消息,东江镇大帅毛文龙将要去铁山,图亥这支人马就是奉命来执行一次斩首行动。若是成功斩杀了毛文龙,则东江镇群龙无首,不攻即破! 第15章 突袭   龙辰策马奔腾,身边是冉义和袁鹏两元猛将,外围还有牛二和他的一杆哨骑,身后更是三百名聚风寨精骑,他们将在龙辰的带领下,为这支敢于深入偷袭的鞑子敲响最后的丧钟!   龙辰并未带着众军士并未奔着铁山区,而是反向而行,奔着义州去了。龙辰断定就算铁山部明军再加上云从山和胡砀山的明军,也根本无法抵挡这支女真鞑子。   既然如此,自己干脆就来个守株待兔,等着那一批厮杀过后又长途行军归来的女真鞑子!到时候自己以逸待劳,这仗还能赢得轻松点,这毕竟是自家对阵鞑子的第一仗,必须要将所有优势压上去,打个漂漂亮亮的歼灭战。龙辰要树立自己麾下儿郎们对鞑子的必胜信心,这第一仗就尤为显得至关重要。   到了义州外围的山林道口,龙辰就命令全军停步,对着身侧的袁瞎子道:“袁鹏,带着你的人马搜索这片山林,鞑子的马匹就有可能藏在这里!”   “末将领命。”   袁鹏领着一百多名骑士呼啸着涌入了山林,开始了搜查。   “下马休息!”龙辰命令其余骑士都下马原地休整,毕竟鞑子这会儿可能还没跑到铁山内,等他们打完三路明军再跑步回来,最早也得到后半夜呢,若是那几路明军给力点,把鞑子拖到明日清晨回来就更好了。   骑士们也下马休息,不过生火造饭那是不可能的了,太过招摇,好在大家伙都带着干粮饼子,也是吃得不错。有的人还拿出马刷子给马刷刷毛,这些战马都是有灵性的,平时你对它好点,到了战场它就会用命来回报你。   龙辰静静站在山坡上,晚风吹拂着他的发丝,但是他那俊朗刚毅的面容比这冬日晚风更给人一种凛冽之感。   “这时候,那边应该打起来了吧。”冉义走到了龙辰身边,轻轻叹息。   “是的吧,铁山,应该已经在流血了。”龙辰说话时很平静,就连眸子里的神采也没有变化。   冉义并未再说话,只是平静地和龙辰站在一起,落日的余晖将这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两道坚挺的背影,恍若撑起了这片即将崩塌的苍穹。   ……   铁山就在眼前,图亥命自己麾下勇士做最后的休整,毕竟长行军这么长距离就是女真士卒再骁勇也需要休息。   少顷,图亥举起了自己手中的兵刃,最后一抹夕阳映照在他的脸上,使他整个人显出一种说不出的邪意,仿若恶狠的野狼终于探出了自己的爪牙。   女真兵士见自家甲喇额真这番动作,也都慢慢自动收拢了过来。   在这个时代,女真一族正处于这个时代民族气运的巅峰,拥有着令人震惊的武勇战力,可以转战千里不歇力,在汉家气运被明王朝的衰落影响时,东北女真部却趁此机会崛起。   图亥已经等不及想冲上铁山,将毛文龙那老家伙的头颅割下来了,这老家伙很是可恶,就像一只苍蝇,死死地卡在金国的喉咙里。   周围女真士卒的呼吸声也开始变粗,他们在下意识地调整自己的状态,一开始就将身体的兴奋度提起来,准备直接给明军最为强力的一击!   “女真的勇士们,到了品尝明军鲜血的时候了,乌勒!”图亥兵刃直指铁山吼道。   “乌勒!”   近六百女真士卒爆发出一声冲锋的口号,接着纷纷扯开身上肥大的朝鲜军服,跟着自家额真冲上了铁山。   铁山部的前山是一片斜向的开阔地,足以容纳千人的交战,所以根本就无险可守,明军就在前山构筑了一座宽大的寨门当做防御,这可比当初的聚风寨寨门高大得不是一点点。   女真士兵如潮水般涌向寨门,整肃且安静,不过无论再是怎么安静,忽然出现了这么多人,寨子里防守的铁山部明军也不可能发现不了。   “敌袭!”   喧嚣的锣鼓声响起,整个铁山部沸腾了。   今日值守的明军反应还算快,近十名弓箭手迅速张弓搭箭。   “射!”   十枝箭矢迅速从寨子里射出去,外面可是一片鞑子兵,根本就不需要瞄准。   最前面的几个鞑子当即中箭跪地,有的没射中要害,还能挣扎着站起来,有的眼看是活不了了。可是女真部整个进攻的势头并未受挫,战争,本身就是有死伤的,这些过惯了刀口上舔血生活的女真兵自然明白。   最前面的女真兵离寨子不到十米,纷纷从腰间解下斧头,照着栅栏内的人影就甩去。   这斧头扔得贼准,当即就有八九名弓箭手身上中斧,有几个脑门上被直接劈中直接死去,有的身上被劈中也是当即丧失了战斗力。   扔完了斧子,女真兵拿出了绳子,照着栅栏顶部就抛了上去。他们是职业强盗,这数十年后金南征北战破寨无数,这抛绳的准头可不是胡猛等人能比的。   绳子套上了栅栏,女真兵迅速撑着绳子双腿蹬着栅栏就这么一厮溜爬了上去,动作十分流利,毫不拖泥带水。   二十来个女真鞑子就像猴子般攀登上了栅栏,然后一个转身沿着木栅栏滑了下来,有五人当即过来开门,还有十几人则举着兵刃去拼命阻拦赶来的明军。   从敲锣告警到现在,其实也就那么一会儿功夫,此刻也就只有二十余名巡逻的明军兵士赶到,不过也被这些发狂的鞑子挡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女真鞑子将寨门打开,一群鞑子涌进了寨门。   这些个明军心里知道,这下是彻底完了。   不过出于求生的本能,兵士们依旧拼死抵抗者,随着越来越多的鞑子涌了进来,这二十余名明军迅速被击溃。   图亥也随着众女真勇士进了寨子,当即一挥手,手下的数个牛录额真纷纷各自带着自己的人马冲杀进去。   图亥也带着十来个戈是哈向里突进,零散地冲出来的明军在这群凶神面前根本就没有抵抗的力量。   刘德宗早就被惊动,不过满眼尽是女真鞑子聚众屠戮明军,而明军只能四顾奔逃。   “嘚,跟我来!”刘德宗执掌铁山部执法队,在军中威望素来很高,很多四散的明军兵士都向他这里靠拢。不一会儿,刘德宗身边就聚拢了近二十名明军军士。   “走,陪我去保护将军!”   刘德宗知道山后还有小道下山,但是他必须得去确保毛有俊的安全,不然他是不会独自逃走的,毛有俊待他不薄,他刘德宗也不能没良心。   有了这二十个明军抱团,这战力当即不一样了,人多胆气大,也敢和鞑子拼杀一番。   图亥领着戈是哈在这明军军营内游走,正好撞到了刘德宗一伙。   图亥眼中闪现出一道血芒,领着自己的戈是哈当即冲向刘德宗那一众。   此时的后金虽说在老奴的领导下已经南征北战了数十年,但有个传统一直没变,那就是作战时主将喜欢冲锋。这绝对是鼓舞士气的最好法子,主将带头冲锋,下面的兵士敢不卖死力?   这时候的后金是光脚的穷汉,不拿命当命啊,反正贱命一条,作战时的思想觉悟确实很高;等到入关后,旗人有了家产有了铁庄稼,昔日勇猛的八旗老爷们就开始怕死起来了,人啊,就是不能太过安逸,不然连斗志和血勇都会被安逸的生活给消磨光。 第16章 自刎   图亥如同一头发狂的野兽般整个人撞进了明军里面,他的戈是哈也迅速跟进,护着图亥的两侧。这伙明军被这么一撞,接着更被图亥一通砍杀,差点直接打散了士气,居然即将崩溃!   “啊!”   刘德宗怒喝一声,举起手中的兵刃冲了上去,他也是上过战场拼杀过的好手,此刻正是需要作为“首领”的他出战来安抚众人。   图亥当头劈死了一名明军,见有一汉子向自己冲来,当下也是狞笑着迎了上去。   刘德宗和图亥的兵刃快速拼撞,火星四溅,腿脚上更是互相缠斗。刘德宗路数比较沉稳,正好克制图亥这种善攻的类型。   周围的明军见刘总旗和鞑子的大将干上了,自然而然地冲了过来缠住了那些个鞑子,刘德宗以自己的行为拉动了周围明军的气势。   图亥见拼杀这么久还是没能制住眼前这汉子,心头火气,出招更是狠辣疯狂,无奈刘德宗已经是只有抵挡的力气并无反击的力量了,要不然若是龙辰在这里,图亥还敢像头疯牛这样打,估计早就被龙辰寻个漏洞将他捅得透心凉了。   这边的搏杀引来了周围的鞑子,便不断有鞑子加入进来,女真鞑子占据了人数优势后,刘德宗一方迅速被压制。   刘德宗寻个空挡,来了个同归于尽的招式,图亥自是不可能现在和变成困兽的家伙同归于尽,当即反身一腿,与刘德宗分开。   刘德宗转身看向自己身边,此刻仅剩下数名明军军士了,其余人都已经战死。   兄弟们,都是好样的!我们铁山部,绝对没有孬种!   “兄弟们,和鞑子拼了!”   “拼了!”   军士们嘶吼一声主动冲上面前的鞑子,奈何鞑子人数占着绝对优势,这些冲杀的军士都被乱刀砍死。   刘德宗一刀砍破一个鞑子喉咙,接着后背就被狠狠砍了一刀,刘德宗忍着剧痛翻身一脚将那名鞑子踹开,整个人踉跄着退后数步。   不过他退后了可不意味着鞑子会退后,鞑子们则更是涌了上来,刘德宗嘴角溢出了鲜血,神情却愈加疯狂。左手抓住迎面的那个鞑子的兵刃,右手一刀对那鞑子的脖颈就是狠狠斩下。   那鞑子中刀后缓缓倒了下来,刘德宗血淋淋的左手还来不及收回来就被身旁的鞑子一刀砍断,整个左手胳膊掉在了地上。   没了胳膊,人的平衡性就无法掌控,刘德宗只得靠着右手撑刀,让自己不跪倒下来,只是这样一来,他就没办法再挥刀拼杀了。   死鞑子,老子死都不向你们下跪!   刘德宗狠狠地瞪着自己面前的鞑子,接着就看见之前和自己拼杀的那个鞑子正在走向自己,那鞑子脸上依旧挂着狞笑。   “死鞑子,老子今儿个是栽了,若是那个人在这里,定能向杀狗一样将你给宰了!”   不知为何,刘德宗脑子里浮现出了龙辰的身影,那个一招可以将自己击败的家伙,要是那家伙在,这些个鞑子还怎能猖狂?虽然那家伙很不够意思,诳了自己,带着一杆人马逃出了铁山,连累的自己也被将军怪罪,但是刘德宗并未在心里憎恨龙辰。   或许,你的离开是对的,龙老弟,替哥哥我报仇!   图亥走到刘德宗面前,手起刀落,刘德宗的人头飞了起来。   ……   龙辰一直站在这片山坡上,此时,他的内心忽然一痛,眼眶中竟然出现了雾气。   龙辰强逼着自己将眼泪逼回去,咬着牙低沉道:“老哥哥,我会为你报仇的!”   ……   女真人这次突袭实在是非常成功,铁山部根本就没有准备,整个营寨被女真兵一举冲垮,此时围在毛有俊身旁的也就只是有卢汉领着的数十名直属军军士了,那些个未经操练的护军已经被打得根本找不到方向了,就像无头的苍蝇,根本就无法收拢。   “将军,咱们从后山下去吧!”卢汉拼命劝说着毛有俊。   “本将,宁死不退!丢了铁山,本将还有何颜面回去?还有何颜面去见大帅?”毛有俊回答得字字铿锵,他已经下定决心,大不了同这铁山,殉了!   卢汉见劝服不了自家将军,当下也哼了一口气,喊道:“弟兄们,大家今儿个就陪着将军一起,跟这帮鞑子干了!”   周围的军士们纷纷举着自己的兵刃应和着卢汉,主将不惜死,军士又有何话说?唯有死战而已。   有两路牛录额真带着自己的手下战士冲杀了过来,卢汉也提起自己的兵刃冲杀出去,毛有俊身旁的护卫们也一起冲杀过去,他们都抱着死志!   女真鞑子确实十分武勇,但也架不住这一帮拼了命的明军兵汉的冲杀,两方先是撞在一起,然后女真兵居然被杀红了眼的明军杀退了。   不过随着女真兵的约聚越多,很快女真兵就发动了第二次进攻。   卢汉大喝一声,领着一帮直属军军士再次冲杀,不过鞑子是越杀越多,而明军则是越来越少。   卢汉也身受重创,在不甘的嘶吼中力战而亡,周边的明军也都拼杀到最后一口气。毛有俊的直属军在这一刻爆发了真正的战斗力,可惜直属军只有不到两百人,更是被女真兵的突袭中彻底打散了,根本就没能组织起来战斗。   最后一名兵士也战死了,女真鞑子将毛有俊围了起来。   这时,图亥喝止住了众人,走到了毛有俊面前,威吓道:“毛文龙在哪里?”   女真一族里面会说汉话的很多,一方面是由于此时的女真文化也即是后来的满族文化还没成型,另一方面是女真贵族在皇太极的有意领导下有意学习汉文化,多少能听点儿说点儿汉话。   这有点像清朝末期的师夷长技以制夷的意思,女真部在学习汉文化的过程中不断完善自己的政治军事体制,从一个野蛮的奴隶制国度晋升到一个封建国度,可以说是取得了质的飞跃也不为过,为后来入主中原打下了必不可少的基础。   可以说,若是换成老奴当年带着一群野蛮人入关的话,这满族江山根本就坐不起来,无非就是另一个“五胡乱华”的时代罢了,汉人再付出点伤亡代价终归要让这帮鞑子滚出去。可是后来的多尔衮入关时,带来的是一个被皇太极用汉文化改造过的一个封建清王朝,与汉文化的思想并没有本质的冲突,这才能确保满清能坐稳江山!   毛有俊当即明白了这帮女真人的目的,心里也暗暗后怕,幸亏大帅有事耽搁了没按照预期到自己的铁山来,要不然可就糟了。   毛有俊只是冷笑着看着图亥,随即整理了下自己铠甲,举起了自己的佩剑,毫不犹豫地抹开了自己的脖子。   大明东江镇铁山部都司毛有俊,在部众死战殆尽后,自刎殉国!   图亥看着这在自己面前自尽的家伙,心里头也升起了一丝尊敬,敬畏英雄大概是每个民族都会做的吧,就像日本人后来替杨靖宇收尸一样,这些民族英雄用自己的忠勇,谱写了壮丽的悲歌,这股悲壮可以穿越民族国家的界限,直达人的内心。 第17章 中计   整个铁山部除了一小部分人得以从后山逃出去外,其余人基本战死于铁山,甚至那从后山逃出去的明军也遭受了图亥事先布置好的人马阻杀,整个铁山部,上上下下基本没了活口。   图亥向地上狠狠啐了口唾沫,他此刻已经确定这毛文龙·根本就不在铁山,自己这次设计好的行动是“失败了”了,虽然成功捣毁了东江镇的铁山部,但和原本的绞杀毛文龙的目标比起来那是天壤之别。   大明国人口众多,从天命汗以“七大恨”征明领着金国崛起以来,杀了不晓得多少明兵,可明廷还能不断往边境派兵,这就是一个大族可怕的底蕴。毫不夸张地说,若是让女真部遭受一次重创,基本就元气大伤然后一蹶不振了,作为一个小族,女真部输不起!   不过图亥心中还是抱着一丝侥幸,若是这毛文龙从后山跑了呢,还是等在后山埋伏的人马回来再说吧。   而此时,东江镇云从山部和胡砀山部的明军在各自将军的带领下都赶到了铁山。其实云从山离铁山只有三里路,基本上就是邻居,牛二派的人去通知呼喝一声:“女真鞑子袭击铁山了!”   云从山内的明军就派人去铁山部打探情况,发现情况属实后毛有见还是犹豫了,自己究竟该不该去救援?再怎么说那报信的家伙也很是可疑,自己冒冒失失地去了会不会中伏?   不过还好,此时自家这里不是还有尊“大佛”么,毛有见当即去请示毛文龙,谁知毛文龙听完毛有见的汇报后当即破口大骂:   “滚犊子,你现在还不去发兵救援跑到这里瞎耽误什么功夫!”   毛有见也来不及请罪,更来不及抹去自己脸上的口水,匆匆忙忙地点兵掉将并且派人去给邻近的胡砀山传去毛大帅的救援令。   最后,在图亥等人刚刚歼灭了铁山部还没来得及下山时,云从山部和胡砀山部的明军在铁山脚下会师成功。   毛有见带来了一百多亲兵以及三百多护军,胡砀山都司孔俊可是将自己近两百人的家丁全都拉出来了,后面还吊着五百多护军。毛有见家里还有个大帅呢,可不敢将自家人马全都带出来,总得家里留点人马守家,而孔俊收到的命令是不惜一切代价救援铁山,赶忙风风火火地领着几乎胡砀山部所有战兵都来了。   就这样,在这铁山脚下,明军汇集了一千多人马,是这次入侵的女真鞑子人数的双倍还多,更别说女真鞑子刚刚灭了铁山部,就算没折损多少人,至少也应该累了点,乏了点吧?   不过听着铁山上面的厮杀声越来越小,两支人马也不敢耽误,率军就杀了上去,想配合铁山上的明军给这鞑子来个两面夹击。   不过此时铁山部所有抵抗力量都被消灭了,图亥部已经在收拢人马准备下山了,忽然山下冒出来一大堆明军,倒真把图亥吓了一跳。   “这帮明国兵怎么来得如此之快!”图亥自语了声,随即对着周围聚拢起来的女真兵喊道:“又上来了一群明国猪,女真的勇士们,告诉我,你们会惧怕这群明国猪么?”   “碗必(杀)!碗必!碗必!”   女真兵的斗志依旧高昂,袭击铁山部可以说并未遭受多少像样的抵抗,他们还有足够的战力将冲上来的明军撕碎!   “弓箭!”   图亥举起了手,身后近五十名女真兵张弓搭箭,瞄向了即将突入寨门的明军。   越来越多的明军从寨门中涌进来,图亥并没有下令放箭,他没打算靠着寨子来守门,他要的是将这支忽然冒出来的明军击溃!   自己是孤军一支,难道还想着靠这明军寨子来死守?就算能死守,贝勒爷那边能派兵打来吗?   此时的后金军队还没开始大举侵朝,对朝鲜战事的走向还不明朗,虽然大家都心里明白朝鲜军队战力很差,但是心里毕竟还没底。不过真打起来后连和硕贝勒阿敏都忍不住吃惊:这朝鲜国居然无用如斯!   将近有两百名明军冲入了寨子,而此刻图亥大吼:   “放!”   一轮箭矢径直飞向那一伙明军,登时将明军打得手忙脚乱,死伤惨重,这帮子明军只有少部分是披甲,大部分根本就没甲胄,对这箭矢根本就没多少防御力。   女真兵继续张弓搭箭,看这架势,自己再来一轮箭矢打击也是可以。   “前阵,冲杀!”   毛有俊见这情形,知道必须快速接敌,不然就只能堵在这里当活靶子。   “给本将冲!”   孔俊也对自己手下兵士下令。   进了寨门的明军这才在主将的呵斥声中向着鞑子发动了冲锋,女真鞑子迅速分出一支人马冲上去拦住了冲杀上来的明军,弓箭手则继续在后方进行精确打击。这一波明军冲锋倒有点像敢死队,用自己的生命之火纠缠住鞑子好让自己的袍泽能从容进寨。   毛有见和孔俊都带着自己麾下进来了,此刻寨前空地上已经躺了一地的明军尸首,有的是铁山部的胆更多的是自己两人手下的人马。   “干他姥姥的,杀!”孔俊领着自己的家丁冲向了鞑子。   “火铳队!”   毛有见这次来可是带来了一支火铳队,虽然不足二十人,但那可是云从山的压箱底的“宝贝”。   明末火器已经发展到了一定高度,但是由于种种原因,火器并未大量普及装备,而且此时热武器并没有对冷兵器取得压倒性优势。   孔俊带着的家丁队伍和毛有俊的直属军一个性质,平时好吃好喝好装备地供着,上战场时就是靠这支人马来拼命!   就连鞑子也在猝不及防下被孔俊的家丁队伍冲得一愣,差点阵脚不稳,赶忙加派人手过去抵挡。   毛有见拔出自己的佩刀,也领着自己的直属军冲杀上去,两方一下子陷入了胶着战。   云从山的火铳队也奔走在战场中,对着鞑子人多的地方就是一铳子,这玩意儿就像破坏面积就像后世的散弹枪,后世大兴安岭的老猎户家里也有猎枪,和这火铳的原理差不多,黑瞎子熊也吃不住一铳。   火铳兵的突袭将鞑子打得手忙脚乱,死伤众多,阵脚彻底乱了。   “撤!”图亥果断地放弃寨子前的防线,领着部下向后面逃去。   “杀鞑子!”   “杀鞑子!”   一部分杀红了眼的明军在主将的带领下继续追杀逃窜的鞑子,但是有很多明军却停下脚步,开始寻找地上的鞑子尸体开始割人头。这首级可是军功啊,可以换来赏银和晋升!   就这样,五百多明军继续在两元将军的带领下追杀着鞑子,原地有三百多明军居然开始争抢起了首级。反正看这情形,鞑子已经被自己击溃了,也没什么事儿了,自己还是抢个首级来的实在。   图亥身旁只剩下一百多人,刚才寨门前的拼杀损伤了近百名勇士,这让图亥极其肉痛,每个女真勇士的性命都是极其宝贵的,每损失一个战士,作为甲喇额真的图亥心头都痛惜地要死。若非这样,日后皇太极也不会再往女真族中加了好多个其他小民族,整合一起弄了个“满族”,这也是为了解决女真部的人口数量尴尬。   毛有见和孔俊两人领着部下一路追击,就连那些个滞留在原地争首级的兵士他们也懒得管了,眼看鞑子被自家冲垮了,趁他病要他命!这可是大功一件。   忽然,在军营中段,明军两侧都杀出数百鞑子,鞑子各个蓄势待发,挥舞着兵刃面色狰狞地扑向面前的明军。 第18章 反击   “糟了,咱们中了鞑子的算计了!”   毛有见终于意识到了不妙,但是此时他已经掌控不住局面了。   明军军士们原本追杀着鞑子正欢,忽然两侧也冲杀许多出鞑子来,明军一下子就慌了手脚,就看见鞑子从三个方向都冲出来,也不知道有多少鞑子。   而此时两部人马搅合在一起,根本就谈不上什么配合,也列不出什么阵势御敌,只能乱哄哄地挤成一团。其实这些问题在追击鞑子时并不明显,一旦进攻受挫就全都暴露出来了。   “别乱,挡住!”   孔俊想收拢自己的人马,可发现根本就不可能办到,四五百人挤在一起,两部军士已经彻底糅合在一起了,自己连自己的家丁都喊不过来。   “乌勒!”   图亥嘴角露出一丝凶残的微笑,这支明军还真的上当了,同时挥舞着兵刃带着人马转身杀了回去。   面对女真鞑子的冲击,明军只能被动的抵抗,从胜利在望变成了如今这般境地,等同于从云端坠地,对军心士气的打击是最大的。再加上没了章法的和鞑子拼杀,那就等同于和鞑子单对单地比拼武勇,这帮明军还真没法子拼得过。   渐渐地,开始有明军不再抵抗,而是向后退去,毕竟后路没有鞑子包上来,这有了第一个,自然就有第二个。   “混蛋,别跑!”   毛有见的呼喊声此时现在这么无力,在女真鞑子的冲击下,越来越多的明军士兵放弃了抵抗转而向后逃跑。   本当兵吃粮,但犯不着真的把自己命给搭上去,这就是此时明军的心态,若是打顺风战,明军能够打得各个虎虎生风,可若是胶着战和鏖战,明军的耐力就非常之差,反正打不过逃回去还是一样当兵吃粮不是。   终于,在图亥率着女真兵马悍不畏死地拼杀下,明军这支追击的人马被彻底击溃了。军队若是被击溃,兵士就只能顾及着自己逃命了,这时候往往出现数个鞑子追杀上百明军的局面。这一点不滑稽,也不可笑,当一个人胆气被打散后,他根本就没有勇气去反抗屠刀的落下了。   毛有见和孔俊纷纷在自己几个亲兵的护卫下向后撤,而一起向后跑的明军很多人被追上来的鞑子一刀砍翻,但是他们仍然在跑,在逃,情愿将自己的后背交予鞑虏砍杀也没勇气转身去和鞑虏拼命。   毛有见此时也没了大将的风度,局势已经糜烂了,自己只能先逃过女真鞑子的追杀然后再收整部队了。   那些个原本在争抢首级的明兵见己方追敌的兵士居然这么慌慌张张跑回来了,也明白了情形不妙,都不抢首级了,跟着大家伙撒开腿丫子一起跑。   其实,若是毛有见和孔俊留一个人在这里打扫战场,只派一个人去追敌的话,局面肯定不会像这般糜烂到不可收拾。追击的一方若是受阻,完全可以按照平时训练的般布个阵势然后缓缓后退,留守的将领也可以收整人马,构筑第二道防线来接应退下来的人马,到时候这场遭遇战的胜负还真难说。   可是如今,明军的一个局面的崩溃,导致两支明军的全体彻底崩溃,图亥领着麾下女真士兵对着明军一路砍杀。最后更是将明军直接赶出了军寨,而当明军堆聚在一起钻寨门时,图亥果断下令停止追杀,改成远处用弓箭射杀明军。若是此时再将明军逼得太急了,图亥也怕明军会转头拼命,到时候自己还要损失人马,倒不如让他们有个奔头,慢慢挤出寨门去拉倒。   不断有明军被箭矢射杀,但是大家仍然聚在一起挤着寨门,最后在留下满地尸体后,毛有见和孔俊终于带着人马逃了出去。   图亥转身扫视之前的阻杀场,发现很多之前战死的女真勇士的头颅已经被明军割了下来,图亥眸子里登时变得血红。   “将勇士们的头颅收起来,我们带回去!”   女真兵遵照图亥的吩咐将明军割下来的自家勇士的首级都拾了起来,有的更是直接将头颅绑到自己的腰上。   “我们走!”   图亥不敢给刚刚被自己击溃的明军再重新组织起来的机会,得抓紧时间离开,刚才的那路明军虽然被自家击杀了近半,但剩余的人数还是很多,若是被重新整合起来,还是一股不容小觑的战力。虽然这支军队已经不再对自家具有威胁了,但是拖住自己还是可以的,这里怎么说都还是明军的地盘,天知道若是被拖在这里还会赶来多少明军!   毛有见和孔俊两人都不敢分兵了,既然云从山离铁山很近,大家伙就先去云从山吧,铁山看这样子是彻底没了,但是云从山可不能丢,那里还有大帅呢。   图亥领着手下下了铁山,并未遇到成建制的明军抵抗,倒是遇到些个被打散了的明军,自然,这些零散明军自是成为女真兵的刀下亡魂。   顾不得理会厮杀过后的疲惫,图亥就带着手下人马奔着义州方向跑去。明军的援军出现的很不寻常,因为他们来得太快了!虽然这支明军被自己击溃了,可自己手下如今只剩下四百人不到,与整个大明东江镇比起来,他们无疑是弱小的一方。自己这次可是“斩首”行动,保不定那毛文龙会因此大发雷霆,拼了命的调集人马将自己这伙人给彻底埋葬在朝鲜。   跑!跑!跑!   还好这个时代女真人的身体素质是真的很好,厮杀两场之后又是一路狂奔,居然还没有人掉队,就算那些带伤的,轻一点的自己咬牙跟着队伍;重伤的则是在两个女真兵的搀扶下一起赶路。   他们是真正的战士,这个时代最精锐的战士!   一个小小建州女真部,在天命汗带领下统一了其他女真部落,甚至有了敢于公开同明国叫板的能力。   在天聪汗带领下,他们将蒙古彻底打成了自己手下,昔日骄傲的草原苍鹰也只能屈服在女真部的脚下。   一个人口只有三十多万的部族,居然能取得这般令人震惊的成就,除了爱心觉罗氏在这数代诞生了众多优秀帝王和将领外,更大的原因是这个部族的战士,此时的他们拥有着令这东亚震惊的武勇!   若是没有龙辰的到来,这个部族就将在十七年后,在汉家内部彻底崩溃之际入关,横扫农民军,轻松镇压南明,最后定鼎中原,从而将整个中国拖入了黑暗愚昧的深渊。   此刻是后半夜了,休息过了的聚风寨骑士们纷纷抖擞起精神,有的在擦拭着早已擦拭了不知道多少遍的兵刃,有的给战马喂着几口马料,有的则是静静看着夜晚的星星。   他们知道,即将面对的敌人是女真鞑子,是一个可以横扫辽东将大明北方精锐打得不敢出城的强大敌人!   而此刻,他们的将军,将要带着他们,面对即将到来的女真鞑子,这可不同于软弱的朝鲜人,这次自己要面对的是真正的虎狼,说不得接下来就是一场惨烈的厮杀。   不过,众军士的眼神时不时地扫过龙辰的背影,心中那股子烦躁便去了七分,自家将军到时候也会冲在前面,自己这贱命一条,跟着将军冲杀就是,管他是不是女真鞑子,就不信是三头六臂,一刀砍下去也会流血,也会丢了性命不是?   “将军,鞑子的战马找到了。”袁鹏走到龙辰身边禀报。 第19章 首战   “怎么折腾了半夜?”龙辰很是不解,按理说袁鹏手下这么多人搜索这一片山林也不需要多少时间,再说找的是战马又不是让他们找绣花针。   “回将军,这伙鞑子竟然将战马放在朝鲜人的义州营区里面。”袁鹏声音压得很低,但是语气中也有恨恨之气,自家找了这么久的战马居然堂而皇之地放在朝鲜人的营区内。   古代的军队营区其实范围很大,一个普通的营区那就是以军营为中心向外扩散起码这么五六里的范围,这里都将是营区的覆盖地。在这片区域的交通隘口里一般会有兵马看守,也会有军士巡逻以防止地方奸细的渗透。   袁鹏搜索了这片山林并未发现有战马的痕迹,这才大着胆子命人偷偷潜入朝鲜义州兵的营区看看,居然发现了五六百匹战马就在这里!要说自家营区里面忽然多了五六百匹战马,朝鲜不知道那是纯粹胡扯。   龙辰面色没变,只是嘴角露出讥讽的微笑,等收拾了这次入侵的女真,自己定要让朝鲜人付出代价!   朝鲜,真是个永远不知道感恩却又自以为是的国家,无论过去、现在还是将来,他们这个国家的秉性一直都没变。   龙辰出了会儿神,转过身,对着身后的军士们道:“备战吧。”   “诺!”   骑士们纷纷上马,慢慢列起了阵列,龙辰也翻身上马,与冉义、袁鹏在队伍的最前列,无形中,一股煞气冲天而起,直欲刺破这苍穹,似乎要将这天上乌云彻底搅散。   没人发出声音,众骑士都很安静,就连胯下战马也受这气氛影响,连响鼻似乎都不敢打了,大家都在等待着,并且也在积蓄着力量。   终于,牛二等人的身影出现在了不远处,并且逐渐扩大凝实,众人知道,这是女真鞑子,来了!   “聚风寨的勇士们,你们即将面对的是数十年来纵横辽东,打败过我大明无数军队的女真人,告诉本将,你们怕不怕!”   龙辰举起了自己手中的兵刃,扬起了声音,胯下战马也感受到主人的豪迈之气,居然提起了前提嘶鸣起来,在众将士眼中,此时的龙辰恍若战神下凡。   “必胜!”   “必胜!”   ……   回答龙辰的是如潮般压低声音的嘶吼,军士们相信,在自家将军的带领下,他们可以冲破任何敌阵!   冉义目光中闪现着别样的神采,他期待了许久,终于将要在战场上再次面对女真人了。   昔年萨尔浒之战中,明军浩浩汤汤有着十五万大军,而此刻自己身后只有三百骑士,但是那种感觉是不一样的,这次的自己更有必胜的信心!   袁鹏下意识地看着此时的龙辰,自家将军依旧那么冷静,袁鹏情不自禁地握紧了自己的长枪,自己要用自己的战功来捍卫自己的位置!   牛二等一杆哨骑在原地打了一个圈后,慢慢散开到军阵两侧,也列入了队列中。   龙辰勒动了缰绳,胯下战马开始向前加速跑开,与此同时,冉义和袁鹏也紧紧跟上,护住龙辰的两翼。在他们身后,三百精骑也一同牵动胯下战驹,以整肃严谨的姿态紧紧跟随着他们的将军。   此刻这三百骑,居然给人一种千军万马奔腾的震撼感,而这一切都源自于龙辰,他将整支军队的信心都凝聚在一起,他就是此刻军队中的灵魂,全军如一人,方能齐心破敌。   图亥依旧领着麾下女真兵士在不停地行进着,身后的女真兵有的已经到了身体的极限却依旧靠着精神支持着,因为他们有不败的信念,他们是纵横辽东的不败王者!在他们手上,缔造出一个旭日般上升的国家,并且这个政权即将吞噬那看似庞大得吓人的汉家江山!这些,都是他们的精神支柱,这些,都是他们坚持下去的理由!他们要不停坚持,不停拼杀,不停征伐,给自己部族家人创造一个更好的生活条件,更要给自己的后代打出一个铁打的庄稼,不败的家业!   隐约间,图亥心中升腾出了一丝莫名的不安,在这黑夜中,他居然感到了一丝凉意,沁入心神。   不过,为了突袭行动的隐蔽性,这次就连哨骑图亥也没带,之前的夜不收也跟随在队伍里面一同前去突袭铁山。可以说,没有哨骑就等同于一支军队没了眼睛,这是兵家大忌,但是毛文龙的人头实在是太过“诱人”,就算全军犯险也在所不惜。   这时,一个女真兵忽然趴在了地上,将耳朵贴紧了地面,随后面色大变:   “前方有骑兵!”   图亥目光一凝,脸上也露出了严肃,此时,自家军队已经是一支彻彻底底的疲兵,急行军到现在已经没有再次拼杀的气力了,难道说明军居然能追击得这么快?居然还能绕到自己前面去了,就像知晓了自己行军动向一般。   这不对啊,若是明军知晓自己的动向,又岂会放任铁山部被我偷袭成功,整个铁山几乎被我荡平了,而且拿来阻击自己的明军也不是什么精锐,这又是个什么情况?   不等图亥有更多时间思考,聚风寨的骑兵队伍就已经出现在女真鞑子面前。   女真兵士立刻感受到一股浓重的压力,那迎面而来的骑兵拥有着一种不同的气质,这气质十分尖锐,似乎可以割破自己等人的皮肤。   “加速!”   随着龙辰一声令下,整个骑兵方阵开始提起马速,开始酝酿起冲击之势。   虽然这些女真兵已经很疲惫了,但是仍然本能地弓箭手前排张弓搭箭,准备先来个抛射,征战的生活已经融入了这个民族的血肉里去了。   图亥正在犹豫是聚起麾下勇士来面对迎面而来的这支“明军”,还是分开了在这山林中进行搏杀。   但是看到自己麾下的勇士居然已经做好了接敌的准备,图亥重重地吐出一口气,还是聚阵迎击吧,若是自己麾下勇士分开来散入山林中,凭他们现在状态那就只能成为对面“明军”骑兵的猎物,倒不如大家聚在一起会会这支“明军”骑兵,倒也不是没有一战之力!   图亥在心里不停安慰自己明军都是纸老虎,在八旗勇士面前根本就构成不了威胁,虽然他也明白,自己眼前的这支明军,根本就不是纸老虎的模样。   “抛射!”   图亥命令弓箭手放箭,此时骑兵离自己还远,先来一轮抛射再说,到时候还能再接上来一轮。   “开!”   龙辰吼出军令,整支骑兵迅速分成两路,中间露出一片空白。   箭矢被抛射到空中后又在地心引力的作用下加速下降,抛射越高,箭矢下落时所携带的动能也就越大,穿透力就越强。一般的甲胄甚至能够被箭矢直接贯穿!   只是龙辰已经将军队分开,大部分箭矢落在了中间的空地上,当然,也有部分倒霉的骑士要么人中箭要么战马中箭,都只能翻滚在地,不过这并不影响大局。   “合!”   聚风寨的骑士在跟随龙辰的指令,有意识地聚拢在一起,并且开始自觉填阵。   “冲锋!”   众骑士不再顾惜马力,并且马速已经提升到极致了,此刻就是拼命的时刻,冷兵器时代的绝对霸主骑兵,终于在此刻显露出这一兵种的雄姿!   抛射完一轮后女真兵士迅速准备射第二箭,不过由于之前那一轮抛射并未影响聚风寨骑士们的速度,这第二轮箭矢就射得比较匆忙,没了准头,并且由于女真兵马的气力亏损,力道也不足,对龙辰等人并未造成多大的伤害。   而此刻,聚风寨的骑兵,冲入冲入了女真兵队列中! 第20章 冲击   在20世纪以前,不论在中国还是西方,骑兵的数量往往决定着一国国力强弱。冷兵器时代的骑兵从来不是为防守而创立的,闪电突袭,战略机动,从公元前4000年中亚人类驯化马开始,无甲无镫短矛的早期轻骑兵、强弓重甲的草原骑兵、甲骑具装的欧亚重骑兵,到近代横扫欧洲的西欧骠骑兵、龙骑兵、长枪骑兵、胸甲骑兵……骑兵主宰了近2000年的世界大势。   机关枪的出现宣告了骑兵时代的落幕,但并不标志着骑彻底退出了历史舞台,直到二战时,苏联诸多名将也很是喜欢用骑兵师团进行会战。在纯粹的冷兵器时代中,步兵遇到骑兵,那就是意味着:屠杀!   在龙辰的预想中,这些女真鞑子已经和明军拼杀过了,又赶了这么长的一段路,就像是刚刚完成了铁人三项比赛,你再让他拿刀砍人,可能吗?   可是,真的可能!   面对聚风寨骑兵的冲击,这帮女真鞑子硬是最后爆发出了骇人的战力,明明已经萎靡不振的身体依旧可以对骑兵进行矫健的扑杀。   女真铁骑,一直是他们的骄傲,他们自称为这个时代的战争王者,后世的满清也不断美化吹嘘他们祖先入关时的骑射无双。这并非空穴来风,后金骑兵可以轻轻松松打趴蒙古,可以压着大明倾尽全国之力缔造而出的关宁铁骑打,这就足以说明了八旗铁骑的强大,当然,入关后的八旗军就迅速堕落了,无法再现昔日雄风。   当女真兵跨上战马时,他们就是这片星空下最为可怕的骑兵,即使他们此刻徒步,但是他们对骑兵的了解和熟悉也是惊人的,往往可以看穿聚风寨骑兵冲击时的漏洞,然后燃烧自己的生命精华,在自己死亡前也要拉一个垫背的!   但是,即使这样,他们也改变不了败局!   “啊!”冉义一杆长枪开道,每一枪都凝聚了他埋藏十余年的愤怒,就算全胜时期的女真鞑子也无法抵挡此时凶神附体的冉义,更别说这些如今只能靠最后一口气来搏杀的女真鞑子,当真是无一合之敌。   袁鹏武艺不及冉义,不过在这战场上也是耀眼的存在,他的战马和铠甲上全都浸染着鲜血,一双瞳眸中似乎有一团火焰在燃烧,震慑人心。   相比冉义和袁鹏,龙辰的反应反而是最冷静的,但是他对女真的杀伤却是最大的,刀刀夺命,闪转腾挪更是行云流水,他就像一个冷静的屠杀机器,此时他的任务就是收割生命!   聚风寨骑兵早就被冉义训练出了一种拼杀本能,然后被龙辰带着他们淋过鲜血,此刻已经可以说是一支绝对的精骑,面对女真兵的最后搏杀,他们没有乱阵脚。袍泽被砍下了马,他们依旧面不改色,冷静地控马,冷静地出刀,冷静地完成自己此时的使命!   看着自己手下的勇士以血肉之躯面对骑兵的冲阵,图亥双目似欲滴血,胸膛里更是充斥着各种不甘!若是让自己麾下勇士此时有自己的战马,或者再休息片刻,他有信心和这支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明军”骑兵搏杀一番,到时候鹿死谁手还不可知,可是没有“如果”了,他的面前全是女真勇士喷洒出来的鲜血!   女真勇士在此时用自己的生命谱写着最为绚烂的战歌,用自己的鲜血践行着自己作为勇士的誓言,一个女真兵被聚风寨骑兵砍中后双手居然死死抓住骑兵的马刀,身旁的两个女真兵其中一个迅速上前将这骑兵拖拽下马,另一个立刻上前补刀。而这两人没来得及为杀了一个敌人而欣喜,就被随后而来的骑兵碾碎!女真兵的反抗比龙辰想象中有力的多,但是在聚风寨骑兵阵列的绝对优势冲击下,依旧显得那么苍白和无力。   他们就像飞蛾,勇敢地扑向可以吞噬自己的骑兵,这支队伍里没有人逃跑,也没有人哭泣,有的只是近乎本能地向着敌人冲进!   这群女真兵是彻彻底底的疯子!   这是此时所有聚风寨士兵的心声,自己面前的敌人,根本就不怕死,即使他们处于劣势,但是却在一定程度上用气势压制着战局绝对优势的聚风寨骑兵。   “杀!”   龙辰勒住缰绳,战马前蹄抬起,踢在正前方的一个女真鞑子胸膛上,马蹄力量时非常恐怖的,那女真鞑子身子倒飞出去,并且胸膛凹陷了下去,绝对没有活命的希望。接着龙辰侧身横刀,将一个企图从侧面拖拽自己的女真兵一刀砍死。   看着自家主将如此神勇,被女真兵气势所慑的聚风寨骑兵也迅速抛开了脑子里的想法,嘶吼着继续冲杀!   不管你们怎样勇猛,怎样不畏死,胜利永远属于我们!   骑士们发出的啸声连成一片,拼杀更为卖力,女真鞑子的悍不畏死也激发出了聚风寨骑士们埋藏在心底的血勇!汉家儿郎被束缚地太久,被异族认为软弱可欺,但只要有人可以激发出他们一代代封藏着的血勇,他们就会爆发出四夷畏惧臣服的战力!   就这样,原本就处于绝对劣势的女真鞑子连用生命换来的最后一点气势优势也没了,甚至他们忽然发现,自己眼前的骑兵,居然展现出不弱于自己的疯狂,这真的还是“明军”吗?   图亥的一个戈是哈翻身到地方战马身下,对着对方战马腹部就是一刀,接着很快被战马发疯似地踩踏致死,但是战马上的骑士也被摔落下来,图亥手起刀落,将这名骑士结果。   又有一个骑士冲杀过来,图亥没有闪躲,骑士的马刀砍在图亥的手臂上,入骨三分!   图亥左手将马刀死死按在伤口上,不让骑士抽到,右手则对着骑士的胸口就是狠戾一刀,骑士当即滚落下马。   经此重创,图亥近乎晕厥,但他仍然支撑着不倒,因为他知道,自己身边还有女真兵在拼杀着,他是他们的首领,绝对不能先倒下,即使这场战斗注定要失败,自己也要带着麾下的勇士战死!   图亥感觉又有一名骑士向自己冲来,那骑士长枪森森,浑身染血,恍若魔神。   “袁鹏,这家伙我来!”   龙辰策马冲来,喝退袁鹏。   袁鹏怎敢和自家将军抢,忙调转马头冲杀向别处。   图亥感觉自己伤口处在不断流血,原本就十分疲惫的身躯已经彻底萎靡了。   不,我还不能死,我还要再拉一个人垫背!我是女真族的勇士!   图亥强撑着面对迎面而来的龙辰,他已经决定了自己这次要拼了性命,最后再杀一个敌人。   在战马临身的一瞬间,图亥目露精光,恍若回光返照,整个人居然腾跃起来,单手直抓龙辰喉咙,他要将龙辰直接按下马去。   面对女真鞑子的突然暴起,龙辰面不改色,比拼身手,老子谁都不怕,就算你是女真人!   只见龙辰左手握拳,对着图亥抓向自己的脖子的手狠狠打去。   图亥愕然,自己面前这家伙反应实在太快了,就感觉自己的手还没卡住对方喉咙就被对方一拳打开,顾不得去理会手上那近乎骨头碎裂的痛苦,图亥另一只手提刀砍来。   我就是死,也要拉垫背!   龙辰整个人迅速仰靠在马背上,右腿蹬出,实打实地踹到图亥腹部,这一脚力道之大,直接让图亥倒飞出去,根本就无法与龙辰近身,更别提用刀砍杀了。   图亥摔落在地,迅速吐出一口鲜血,鲜血中还夹杂着内脏碎片,他知道,自己是遇到一个绝对不逊于自己的对手了,这种对手,就算自己全盛时也无法抗衡。   此时战斗已经趋于结束,龙辰翻身下马,缓步来到图亥身旁,接着举起自己手中的刀,对这垂死的鞑子斩下,图亥的头颅和身子分离,滚溜了好远。 第21章 首级   整场战斗其实很短暂,因为女真鞑子并没有四散逃走,而是聚在一起硬抗聚风寨骑兵的冲击,或许他们自己也知道,自己已经没力量在骑兵的追杀下逃跑了吧。   虽然时间很短暂,但是女真兵所表现出来的武勇还是震撼了整个聚风寨的军士,更是让聚风寨的兵士将此当做自己心性的磨刀石,更是重新塑造了自己的战斗意志。   这些骑兵是聚风寨的第一批,日后他们说不得在聚风寨发展壮大后会成为军官,自己也有领兵的机会。而这第一次迎战女真鞑子的场景将会烙印在他们心里,甚至会通过他们传递给日后聚风寨的其他兵士。   就连鞑子都能作战如此勇猛,如此悍不畏死,我们堂堂汉家儿郎,难道连鞑子都比不上么?日后,无论遇到何种绝境,龙辰手下的兵都敢于发出最后的怒吼进行最后的一次拼杀!   冉义领着兵士们收整战场并且割取鞑子首级,这场面虽然冷静,却依然很是可怖,近三百鞑子一个不留,都被割下首级,还有些战死在聚风寨的鞑子首级被逃跑的鞑子带在身上,笼统估计也应该有四百首级了。   这可以说是一场大捷了,再被渲染一番,龙辰这支人马就会立刻跃入大明当道诸公的视线,到时候说不得又是一番权力搏斗,不过龙辰此时还是没有资格去参与到其中,在朝堂大佬的眼中,毛文龙也不过是一个小小岛帅,袁崇焕也只是一个随时可以替换的边将罢了,那区区龙辰,呵呵,又算得了什么呢?   龙辰取了一个女真鞑子的衣服开始擦拭自己的长刀,兵刃只要沾染过人命,他就会产生自己的煞气,沾染的人命越多,煞气越重。龙辰的这把刀,是取自于上次自己击杀朴氏嫡长孙时夺过来的,朴氏门阀嫡长孙的佩刀,又岂能差了?这宝刀跟着龙辰有些日子了,也饱尝了鲜血滋味,刀身上已经隐隐散发出凶兵之气。指尖轻弹,发出鸣翠之音,又像有众多亡魂哀嚎。   “将军。”冉义来到龙辰身边。   龙辰收回刀,道:“伤亡怎么样?”   “战死了六十名弟兄,伤近百人,有三十人这辈子是别想在上战场了,其他伤者将养阵子还是能再上阵。”冉义语气有些沉痛,这可是半数伤亡!   “呵呵,女真鞑子已经在铁山拼杀过了,又跑了这么多路,而我们更是以逸待劳、蓄势待发,甚至是骑兵冲击对方步兵,竟然也有付出这么惨重的代价!”   龙辰胸口有些憋闷,他一直觉得自己很是高看了八旗兵的战斗力,可是没想到居然恐怖如斯,日后自己要和满清相抗,得付出多大的代价?就算付出了惨重的代价,自己又能否成功?   恍惚只是一会儿,龙辰的目光又重新变得清澈,自己的路,不能停,不为了自己,就算为了自己身后的汉家江山,自己也不能气馁。满清入主中原的大势,自己必须得去逆转,要不然这贼老天让自己穿越到这明末又是为了什么?   龙辰平复了心绪,接着问道:“首级有多少?”   “鞑子首级有四百三十二之多,将军,自萨尔浒之战至今,大明军队野战杀敌之数,莫过于此!”说到这里,冉义目光也透露出了兴奋,这可是实打实的女真鞑子首级啊。   龙辰也点了点头,自己这份战绩已经算是巨大的了,甚至在整个大明被后金军事上全面压制时,自己的这个战绩就如同大旱中的甘霖!要知道此时宁锦之战还有小半年才开始呢,袁崇焕带人守城时击杀的东虏虽说每次都有千余人,但那也是将东虏辅兵和控制下的汉兵也算进去了,并不是全部都是女真兵。   自己手上这四百多真奴级,足以震动整个明廷,当然这也会震动后金,此战之后,自己以及自己身后的势力注定将引起朱由检和皇太极的注意。   “将军,战场打扫好了。”袁鹏过来禀报。   “呵呵,冉将军,带着首级和受伤的弟兄先回寨子去吧,本将陪袁将军去将鞑子的战马拿来!”   龙辰话语中夹杂真浓浓的杀气,料理完了豺狼,也该收拾收拾朝鲜这个白眼狼了!   “末将遵命。”   冉义领着一百多人带着缴获的兵器以及鞑子首级先回寨子了,基本上伤兵都被冉义先带回去了,另外牛二也带着自己的哨骑队伍护送着冉义一行,原地还有一百余骑留在这里供龙辰驱使。   龙辰重新上马,面色变得很是阴沉,就连周围的骑士也受龙辰的影响没人敢说话,场面很是寂静。   “壬辰年那会儿,朝鲜这块地方被倭寇占领了,朝鲜的国王也逃过了鸭绿江来乞求我们大明援助!”   龙辰声音很是高昂,在寂静的氛围下显得很是突兀。众将士都用目光盯着自家将军,认真听着自家将军的讲话。   “是我们大明,派了十多万将士来这朝鲜,帮这帮子朝鲜人杀倭寇,那可是足足打了八年!数万汉家儿郎将自己的性命埋葬在这里,最后倭寇被打跑了,终于使得朝鲜人重新拥有了这块土地!他们之前被倭寇吓得逃过鸭绿江的国王回去可以接着做自己的国王!可以说,咱们是这些朝鲜人的恩人,天大的恩人!你们说是不是?”   “是!”   众将士齐声应答,数万汉家将士埋骨他乡,才从倭寇手中抢回了朝鲜,更是将朝鲜无私地还给了李氏,这岂不是天大的恩人?   “可是如今,我大明正在和女真鞑子打仗,女真鞑子是咱们的死敌,这帮朝鲜人居然敢和女真鞑子苟合,一起来对付咱们,本将很愤怒,告诉本将,你们愤怒吗?”   “杀光朝鲜人!杀光朝鲜人!”   也不知谁先带头喊了这声,其余军士也一起喊了起来,借此抒发自己的满腔愤怒。龙辰手下的军士大多是辽东人,谁家没有遭受过女真鞑子的糟蹋?此时知道自家居然被昔日无私帮助过的朝鲜人出卖,怎能不愤怒?   “女真鞑子的战马在这朝鲜人的营区里面,这是属于我们的战利品,怎么能留给朝鲜人?敢不敢随本将破营,将这些战马抢回来!”   众将士齐齐举起手中的兵刃,散发出冲天杀气,之前刚刚和女真鞑子血战过的他们,已经有了被称为强军的资格!他们也同时拥有了属于强者的高傲,他们的骄傲不容许被亵渎,尤其是被这低等下贱的朝鲜人!   龙辰目光有了些迷离,在后世,中国志愿军付出了巨大的伤亡,帮北朝鲜挡住了联合国军队的进攻,甚至为此使得刚刚建立的新中国经济倒退十年!而我们得到了什么回报?是志愿军离开后,亲中的朝鲜军官遭到清算,是志愿军烈士陵园遭到毁坏!而我们依然不断对朝鲜援助,使得朝鲜在联合国的经济制裁下还能撑得下去。最后,换来的是朝鲜在离中国边境很近的地方试爆核弹,他不敢在俄罗斯边境上试爆,不敢在韩国边境上试爆,他就敢在和你中国临近的边境上试爆!   这一世,既然自己来了,就定要让这朝鲜人付出代价,让他们知道当白眼狼的下场,要他们尝到恩将仇报后的血腥报复!   “走!”   袁鹏在前面带路,龙辰领着众军士跟在后面,战马四蹄翻腾,不一会儿,一座营区就出现在众人眼前。   “将军,我们是潜进去么?”袁鹏询问龙辰的计划。   “直接杀进去!”龙辰回答得很是干脆,他相信,自己手中即使只有一百骑,也能在这朝鲜营寨中横扫! 第22章 朝奴 八_ 零_电 _子_书_ w _ w_ w_.t _x _t _0_ 2. c_o_m   义州,向来是朝鲜的军事重地,朝鲜是个半岛国家,近百年来的主要威胁是来自于倭寇和海盗,可以说义州离朝鲜的沿海地区隔着很远,但李氏朝鲜立国以来就从未放下对义州城防的建设,那时候女真还未崛起,只是一盘散沙,对朝鲜构成不了威胁,甚至朝鲜兵士还能隔三岔五地去女真人地盘上打打秋风。那么,不问自知,这义州的建设自然是为了防备朝鲜自己身边那令人惊骇的庞然大物-----大明。   不过此时的义州防备也是虚弱不堪了,壬辰倭乱一起,朝鲜几乎遍地狼烟,军队更是基本被倭寇一扫而空。等到倭寇走后,朝鲜人就忙着在朝堂上争权夺利,内讧玩儿得不亦乐乎,也没什么人来真正关心军队建设,甚至为了朝堂上的大佬为了给自己造势,故意给军队放权,造就了各大军队门阀。比如说朴氏,就是昔日重新上位复国后的朝鲜国王故意扶植起来的,到了如今变得尾大不掉,就连新即位的仁祖也只能对朴氏好生供着。   以门阀掌军,只能加速军队的堕落腐败,迅速拖垮军队的战斗力,就如中国古代大宋汴梁禁军,以及明代的京营卫戍部队,都是门阀掌军后堕落的典型。   而此时,朴氏已经将主要兵力都布置到边境上去了,这下子就发现兵力不够用了,兵册上的兵马又不能复活过来。再加上又数次被龙辰率军给击溃,加起来也折损了近千人,里面还有自家的亲兵队伍。   不过义州毕竟是大城,你总得把个样子给摆出来不是?于是朴氏就从义州直属的周边的大营里调兵进城,一方面是为了保卫义州城,一方面也是为了从这些人马中选出些人来重新编练一支朴氏亲兵队伍。本来军队是国家的,但是变成自己亲兵队伍后就变成朴氏自己的了。   就像如今明军流行的家丁队伍,就是将军队中打仗的好手编入了自己的家丁,日后调任,这些家丁也是可以陪着你一起离开的,这在很大程度上削弱了明军的整体战斗力。所以原本大营里面就不剩多少人马,这再被抽调一下,营区基本就空了。   龙辰等一百骑走大道,直接奔着这片朝鲜人营区,路上连个巡逻的队伍都没看到,直到快到营寨时,终于出现了一道路卡。   “什么人?”   这几个朝鲜兵见龙辰等人这般架势,心里不免有点慌,但是仍然拿着自己的武器挡在了路中间。   “杀朝奴!”   袁鹏怒吼一声,当即拍马向前冲去,后面的一票聚风寨骑兵也跟在他后面冲杀过去。   这可是刚刚歼灭过一支女真鞑子的骑士,就这么带着雷霆之势踏过了这个路卡,除了打头的一个朝鲜兵士被袁鹏用枪直接挑死外,另外的朝鲜兵都扔下了武器向着这群凶神般的骑兵跪了下来求饶。   这倒使得冲上来的骑士们愣住了,刚刚积聚起来的杀气无法释放,真他娘的就像便秘般的难受。   龙辰不再理会这道路卡,带着余下的骑兵继续向里冲去。   袁鹏咬咬牙,喝道:“愣着干啥,将他们赶紧料理了,跟上将军!”   众骑士这才狠下心来,纷纷对着跪在地上的朝鲜兵士举起了兵刃,然后这些放下武器的朝鲜兵就都哀嚎着倒在血泊之中。   到了营门处,龙辰又看见了一批朝鲜兵士,大约三十余人,如今已经是清早了,这些兵士似乎正在晾晒着衣物,一副优哉游哉的样子。龙辰感觉这儿倒不像兵营,真像个养老院。   “将军,鞑子的战马!”   袁鹏指向营寨外面的一处空地,那里确实有着一大批战马在那里被放着,还有朝鲜兵士在给他们喂草料。满洲马和高丽马的区别还是很明显的。   “本将要让这片营区,一个不留!”   这已经不是龙辰下的第一次“必杀令”了,但是每次都能使得军士们热血沸腾!   众骑士听到龙辰的必杀令,立刻策马向着这处营寨冲去,各个挥舞着手中的兵刃,饿狼般的扑杀向这些个如同农民般的朝鲜兵士。   只有龙辰和两名当做护卫的骑士并没有动,对于这种对手,龙辰根本就没有亲自动手的欲望。   这就是朝鲜的兵马么?看来自己当初遇到的两支朝鲜军和这些人比还能算精锐了。也怪不得历史上朝鲜在后金铁骑下真的不堪一击!   历史上皇太极发兵五万攻朝,但是真正入朝的其实也就三万人马,另外两万人马还在后金境内起到前后照应的作用。三万人马居然能够近乎破灭一国,由此可见此时的朝鲜无用到何种地步!历史上汉朝平半岛设乐浪郡时可没这么轻松。   这处营寨的朝鲜兵士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聚风寨骑兵立刻就吓得慌了神,根本就没能组织起像样的抵抗,就像无头的苍蝇只知道逃命。   聚风寨骑士遇人就杀,毫不留情,对付这种下贱的民族,你不能光对它好,也必须时常敲打,必要时,也给它定时放放血!   与之前的女真鞑子比起来,这些个朝鲜人根本就称不上对手,骑士们砍杀得不亦乐乎,就像玩游戏一般,他们此刻已经在龙辰的刻意领导下,逐渐变成一群渴望杀戮的野狼!   只有野狼,才能与东北大地上的那些狼群争锋!   近乎踏平了这片营区,朝鲜兵士们的鲜血也近乎浸染了这片土地,见到没什么漏网之鱼后袁鹏便命人将女真鞑子的战马全都牵走。   当一切完毕后,东西两面的朝鲜营寨才堪堪反应过来,就连义州城也听到了动静,派出了人马出来,几路人马一同来到了这片营寨后,哪还有龙辰等人的身影。唯有随处可见的朝鲜兵士的尸体,还有人发现了,女真人寄存在这里的战马也一个不剩了!   义州城外的军营划分了很多片,龙辰也只是血洗了一片罢了,自己现在只有一百骑,不会傻到去一个营寨一个营寨地踏灭。虽然义州兵马空虚,但是东拼西凑下也能弄出来个万儿八千的人马出来,到时候若被围住了,就算这么多头猪,你也得砍到手发软不是?   到了晌午,龙辰等人带着一个马群回到了聚风寨,孙德正这个大管家刚刚清点完了缴获的鞑子兵刃,又来了这么一群战马,只好喊来了众多妇女先去料理这些战马的嚼料,自己再慢慢登记造册。   拼杀了一夜,众骑士也有点乏了,尤其是对阵女真鞑子的那一仗,更是劳神劳力。   胡猛并未参加这一仗,他留下来监督龙辰直属军的训练,此刻见龙辰回寨子了,他这个亲卫队长自然得跟在一旁候着。   不过总有人不能休息,就比如此时的牛二,他领着自己的哨骑队伍护送着冉义等人回了寨子后立刻再将哨骑散出去,重点探查的就是铁山一带的明军状况,一忙就是一上午,也才刚回来。   “将军,铁山已经被鞑子血洗了。”这事儿牛二得亲自跟龙辰汇报,毕竟自己和自家将军当初都是出自聚风寨。   龙辰闻言脚步一顿,随即收回了继续向寨子里走的步子,转身对胡猛道:“将本将的直属军带出来,再命李聚调两百步兵出来,本将就在这里等着。”   胡猛自是不敢耽误,立刻去传令,少顷,两百五十多名龙辰的直属军和李聚亲领的护卫聚风寨的步兵队伍都到了。   龙辰又重新跨上了战马,对着身后的兵士道:“随我去……铁山。” 第23章 岛帅   胡猛等人以为自家将军是去铁山缅怀祭奠亡者,毕竟当年自己一杆人等都是被将军从铁山部带出来的,大家伙之前也在铁山待了不短的时间了,也很是有些感情。至于将军带这么多人去,胡猛猜测应该是为了以防不测吧。   其实,若是真的要去祭奠故人,龙辰一个人去即可,凭他的身手,在这山谷之中还真是少有人能够威胁的了他。但是龙辰真的会只是去祭奠一下故人么?   别忘了当初龙辰领着一杆人马反出铁山时,追击而来毛有俊的亲兵可是被冉义带人杀了个七零八落,就连那周克峰也被冉义一枪刺死,之后龙辰更是拿周克峰的人头来祭旗,以坚定手下铁山部军汉跟着自己走的决心。那时候龙辰念旧情了么?   而这次铁山部被女真鞑子灭了,可以说是历史的必然,但历史随着龙辰出现时就已经有了变化。可以说,若是龙辰早点提醒铁山部的毛有俊,毛有俊做好了防备,这货鞑子可能就无法偷袭成功。甚至毛有俊可以报请毛文龙再调来数支人马,将这股偷袭的鞑子给彻底绞杀掉那也不是可能,最不济铁山部也不会在毫无防备地偷袭之下被女真鞑子轻松给灭了。   而这次去铁山,龙辰的目的也很简单,这四百多女真鞑子的首级,确实是份天大的功劳,但那是对于明廷而言,敬献给明廷,这些首级才能变成功劳,若是留在聚风寨,就只能拿来当化肥。   龙辰自己也要决定下自己下一步的方向,乃至自己身后的聚风寨的命运轨迹也将在此刻改变!   至于这些首级究竟怎么处理,龙辰也是思虑了很久,如今辽东数位大佬,袁崇焕算一个,王之臣也算一个,另一个就是毛文龙了。这些个家伙都是在外有自己的兵,在内也有朝堂大佬支撑,可以说是辽东的巨擎。龙辰要想在辽东发展自己的势力,此时的他就必须要选一个巨擎来依靠。这样,自己手中的首级军功才能被上达天听,日后自己也能受到明廷的一些支持,至少若是自己壮大了,也不会遭受明军的绞杀的无奈局面。   不过,无论怎样,要想让别人重视你,你也得有让别人重视的本钱,龙辰这也是要将自己的手下兵马拉出去,让各方知道,自己手中有着堪比数个铁山部的力量!而此番前去铁山,龙辰不晓得能不能遇到毛文龙,若是遇不到,自己就会转去云从山,总之一定要见到这东江镇大帅。   “将军。”   冉义来到龙辰身边行礼。   “何事?”   “将这些骑兵也带去吧。”   冉义自然明白龙辰这是要去干什么,既然是要展示自己的力量,倒不如将麾下可战之士都带出去,聚风寨骑兵如今可是当之无愧的精锐!   “将士们都拼杀了一昼夜,累了吧。”   龙辰自然想将聚风寨的骑兵带出去,但是也怕他们给累着。   “将军问你们话呢,你们,还有力气再跟着将军出去冲阵一次不?大声告诉将军!”   冉义长枪顶天,环视着四周刚刚下马的骑士们。   刚刚还脸上带有倦怠之色的骑士们迅速严肃了面容,重新跨上了战马,并且挺直了自己的腰背,蓬勃的战意冲天而起,他们用自己的行动表明自己如今仍有可战之力!   “好,都跟着本将走!”龙辰又看着身旁的冉义:“寨子里,就先交给你了。”   “将军放心,有末将在,寨子就绝对安稳。”冉义抚胸应诺。   这次出寨,龙辰将抽走近四百名步兵以及近两百旗兵,寨子里就基本没几个战兵剩下来了,不过只要寨子里有冉义在,龙辰就觉得这聚风寨很是安稳。   当下话不多说,聚风寨众将士便跟着自家将军一同向铁山开去。   ……   毛有见和孔俊千余人马被女真鞑子击溃后,两人便在云从山收拢着残兵,原本也算是意气风发地出发,回来时却如此狼狈。清点下剩余兵马,尽然发现折损近半,这其中被女真鞑子击杀了一部分,还有一些人自是被打散了,也不晓得能不能收拢得回来。   在毛有见出发后,毛文龙就意识到此事的严重性,他是沙场老将,心思缜密。铁山部被鞑子偷袭,鞑子又何必费这么多心思来打铁山呢?这是将矛头指向自己啊!   以毛文龙的头脑若是此时再没想到自己内部出了奸细,他就不可能有如今的地位,但是现在不是肃杀奸细的时候,得先确保自己的安全。毛文龙忙命自己的亲卫领着腰牌去将周围的明军军镇调兵。   随后,毛有见和孔俊被鞑子击溃的消息传来,毛文龙迅速出面安抚住了众将士心绪,帮着毛有见收整兵马,使得这些残兵败将快速恢复一些战力,倘若鞑子打完铁山再打云从山,这些败兵根本就没有抵抗的勇气!还好,老帅的名头威望在此,这些败兵也能迅速恢复过来,至少脸上没了逃命时的惶恐。   云从山众人是提心吊胆地捱到了后半夜,女真鞑子也没露面,明军倒是赶来了几路,危机总算解除。   到了白天,总计有四路明军赶了过来,这云从山周围已经驻扎了近三千明军,已经算是一支了不得的力量了。   从毛有见的禀报中毛文龙知道整个铁山部基本是被屠灭了,自己拿干孙毛有俊估计也是凶多吉少,但不管怎么说,老帅也要去看一看!   毛文龙钦点了陈继胜和刘光两人领着部下和自己去铁山,毛有见和孔俊两部人马现在是基本被打残了,短时间内是不堪用了,毛文龙本不欲带他们,但毛有见怎么说也是毛文龙的干孙之一,和同是干孙的毛有俊也算是干亲,自然得陪着大帅去铁山看看。   为了保护大帅的安全,陈继胜先行,领着麾下将士将铁山周围“清扫”了遍,在确定没有鞑子的埋伏后才过来请毛文龙挪步。   铁山的前坡上,横七竖八地躺倒着明军尸首,因为毛大帅催得急,众人也没来得及收拾。   毛文龙也是从尸山血海中淌过来的枭雄,对着地上的明军尸首连眉头都不眨一下,稳步爬上了铁山,只见前山的寨门已经被鲜血染红了,在这里匍匐着许多明军尸首,各个表情狰狞可怖。   毛有见咽了口唾沫,亲自带人去将寨门口的尸体搬开,毕竟这里的尸首很多就是自己的兵。   毛文龙踏过寨子,脚底的青云靴浸染了还未干透的鲜血,身影后留下来一串血红的脚印。   进了寨门,也见到些鞑子的尸首,但是更多的依然是明军的尸首,只是鞑子的尸首首级大部分都不在了,一具具无头尸体横斜在一起。   “你看看你带的都是什么兵!”   看到眼前此景,毛大帅就立刻明白毛有见究竟败在哪里了,要晓得鞑子可没有将战死的将士头颅取回去的习俗,这一看就是明军为了军功割的首级。再联想下毛有见和孔俊部的惨败,就不难推测出:当一部分明军在和鞑子拼杀,还有一部分明军却脱离开来转而争着割取鞑子首级。   这仗,败得不冤!   “末将领兵无方,请大帅治罪。”   毛有见脸上也是火辣辣的,毕竟自己是毛文龙的干孙,算是毛文龙深层次的部下,现在却被当着陈继胜手下将士的面被训斥,自然不好过。其实这也算是明军的积习了,当年大将李如松攻平壤时就曾特地下令:在战争未结束前就敢停步割取倭寇首级的必当严惩。 第24章 验收   毛文龙“哼”了声,收起自己胸口的愤怒,接着向里走去。营区已经是满目狼藉,处处可见尸首横列,终于,老帅看到了大明东江镇铁山都司毛有俊的尸体。   这一块区域内横七竖八地躺着很多鞑子和明军两方将士的尸体,密集度非常高,不难看出,毛有俊曾经率军在这里与鞑子进行最后的死战。   毛文龙目光中开始渗出一丝雾气,他虽然有二十几个干孙,但是自己比较喜欢也就这么几个,而毛有俊正是其中之一。此子有才干,并且有一股子忠勇之气,当初毛文龙就是看重他这一点,可是如今这个孩子却在这里殉了!   “有俊啊,你就算带着部下突出来,难道本帅还会怪罪你不成,你何苦让自己在这里……”   毛文龙双手颤抖着摸上毛有俊的脸,此时的他不是那叱咤风云的岛帅,只是一个痛失晚辈的长着。   “大帅,请节哀。”   陈继胜和刘光纷纷上前劝抚毛文龙。   此时毛有见本应该也来一场痛苦流涕的苦情戏的,毕竟毛有俊和他还是干兄弟,但是奈何刚刚被毛文龙的一顿训斥将他准备好的感情都冲掉了,此时自己若是这么哭出来,就是自己恐怕也会觉得太过虚伪。   粗喘了数口气,毛文龙尽力平复心绪,而这时,山下警备的兵士忽然惊慌的跑上来。   这些兵士基本都是陈继胜的人马,自然是先向陈继胜禀报,陈继胜听完禀报,神色立刻大变。   “大帅,山下来了一支人马!”   “什么,难道是鞑子来了!”毛有见惊呼起来。   “是哪路人马?”   相比而言,毛文龙此时就显得老辣冷静多了,从这兵士的表现来看,来的定然不是女真鞑子。   “对方似乎不是打着我们明军的旗号,但也不像是朝鲜兵。”陈继胜直接将毛有见给忽略了,打了败仗的将军,就算你是毛大帅的干孙子,也不会再受待见了。   “走,咱们先下去看看。”   毛大帅可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物,此时依旧没有丝毫慌乱,遇事不慌,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了。   此时的龙辰端坐在马背上,身后是一个列阵的聚风寨骑兵,只是这些个骑兵都有些无精打采,有的甚至在偷偷打着瞌睡。在两旁是两列步兵,阵列严谨,甚至比正规的明军更像军队。   这支人马就在铁山之下和明军对峙起来,不过聚风寨军士倒显得很是从容,反而对面的明军一副严阵以待地架势,深怕对面的人马突然发难。   终于,毛文龙下了山,陈继胜也让前面的兵士让开条路,不过毛大帅还是被亲卫们护卫得挺严实。   此时相隔不远,龙辰自然看见了那被众星捧月的老者,只见那老者约莫着五六十岁,这大概是古代人更易显老的缘故吧,但是那老者气度着实不凡,举手投足间有着那么一股子封疆大吏威仪。   那就是毛文龙?那个敢于在明军大举溃败之下收拢残兵逆流而上创取东江镇的岛帅?他是个矛盾的存在,即使数百年后,关于他的争论依然沸燃不止。   龙辰翻身下马,就这么孤愣愣地径直走向对面的明军,身后的聚风寨兵士事先得到过吩咐,并未有什么举动,但是那些个原本正在打盹儿的骑士纷纷打起了精神,更是握紧了缰绳和兵刃,若是自家将军有任何危险,他们就会毫不犹豫地冲杀上去!   这支人马龙辰带着他们破了闵泰部,击溃了朴氏亲兵队伍,更是歼灭了一支女真鞑子,他们是当之无愧的勇士!此时他们扫去惫懒之色,立刻转化成令人惊骇的铁骑精锐!   看着那支骑兵的快速反应,毛文龙瞳孔不由地缩了一圈,这绝对是一支真正的骑兵,能够迅速进入作战状态的兵马才能称得上精锐。就算自己亲领的骑兵队伍都不见得比眼前的这些骑兵强。而更让毛文龙心里吃惊的是,那支不明人马的头头,就这么不带任何兵刃和随从地走向自己这边。   龙辰停下了脚步,因为他近乎和自己面前的明军面对面了,实在是无路可走。   “让他过来。”毛文龙吩咐。   陈继胜自然不敢怠慢,命明军让出一条小径。   龙辰信步前进,对自己两侧披甲以待的明军丝毫不理会,甚至嘴角还带着轻松的微笑。   终于,龙辰来到了毛文龙跟前,当然,两人之间还是隔着一杆毛大帅的亲卫。   毛文龙没有说话,就这么静静地看着龙辰,龙辰也没有说话,同样静静地看着毛文龙。   两人目光交错,一个是新锐枭雄,麾下已然有一支逐渐成形的虎贲,日后定可纵横朝鲜半岛甚至辽东满洲!一个是开镇一方的大帅,手掌上万战兵,令明廷和后金都不敢忽视的存在。两名枭雄,一老一少,就这么不言语地互相对视起来。而且两人都分别在对方的眼神中,感觉到一种熟悉的感觉。   少顷,龙辰轻轻弯下了身子,整个人单膝跪在毛文龙面前。   “末将龙辰,奉大帅之命,成功率部击杀入境的女真鞑子,今有首级四百二十余在此,请大帅过目!”   龙辰心道:我这份投名状就在这里了,就看你毛文龙怎么接了!   毛文龙一怔,龙辰的话语在他耳中就如同晴天霹雳,就连城府极深的大帅也不禁动容,身旁的毛有见和陈继胜等人也是大吃一惊。   “你再说一遍!”   毛文龙尽量使自己说话时声音不至于有颤音。   “末将龙辰,奉大帅之命,击杀鞑子,现有鞑子首级四百二十余!”   “首级何在?”   毛文龙稳定了心神,他没有傻乎乎地去问:你是谁?他现在要做的就是确定自己眼前此人手上是否真的有女真人首级!自己下面该有何动作,都得建立在对方手中是否有鞑子首级的基础上。   “请大帅稍等。”   龙辰站起了身子,对着远处的聚风寨兵士挥了挥手,当即就有兵士抬了数口箱子走上前来,然后当着众人的面,打开了箱子。   箱子里面放着一颗颗脑袋,全是头上光溜溜却仍带有着一根金钱数尾巴,此时是深冬,并不用担心头颅很快腐烂,但是孙德正也是用了一些土方法给这些人头做了些简单的防腐。一般明军里面是有专门的人用药水来给敌人的首级做防腐,毕竟这些人头可是战功,有时甚至要呈献给兵部检查的,自然不能让他们腐烂掉。   眼前数口箱子里有着不下五十只首级,龙辰并未将头颅全都带来。   “有见,你去看看。”   仅仅远观并不能确认那是不是真的鞑子首级,毕竟就算明军自己也流行杀难民然后给他们剃头来充当鞑子首级邀功的做法。   毛有见无法,只能硬着头皮走到对方军阵处,蹲下身子取出一个人头,先看大约时何时取下的,看看能不能对的上号,然后再看后脑勺,自小就剃头和长大后再剃头还是有很大的区别的。其实也得亏女真鞑子的这剃头习俗,使得一些明军中的败类杀良冒功还成了个技术活。   最终,毛有见确认了,这确实是真正的女真鞑子首级,又走回毛文龙身边,向着毛文龙轻轻点了点头。   好了,人头确认完毕,龙辰现在就看毛文龙究竟会如何安置自己了!   “哈哈,龙将军倒真是好生了得,不负本帅所托,将这支鞑子都拿下了,本帅自是要上表朝廷给龙将军请功!”   毛文龙推开了亲卫,站到了龙辰面前。   “都是大帅调度有方,末将岂敢居功!”   龙辰再次单膝下跪,心头的石头终于落下,这毛文龙果真没让自己失望! 第25章 风采   毛文龙当着众人的这一席话就已经是在向大家表明龙辰的身份:他龙辰就是本帅的人!   毛大帅不知道眼前这年轻的男子以及他身后的人马究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但是人家能取得这四百多女真鞑子的首级,这就已经充分说明了他所代表的那不容小觑的势力!对方此时将女真鞑子献给自己,并且直言是自己的人,用意很明显,就是为了在他毛文龙这里谋个出身!   反正毛文龙以皮岛为中心招兵买马很久了,手中连倭人和女真人兵士都有,可以说来者不拒,不就是要一个身份吗,本帅给你便是。毛文龙看龙辰这架势,这支人马很有可能是明军溃兵加上当地的汉民土匪聚合在一起的,毛大帅不在意。   这仅仅是毛文龙需要付出的,一个无关痛痒的身份证明,但是他将获得是,野战中歼灭四百多女真鞑子的战功!只要自己运作得当,利用自己朝上朝下的人际关系,完全可以将这件战功传达帝听,他东江镇,他毛文龙就会跻身成为整个辽东抵御后金的中流砥柱!   到时候,且看朝堂上的看自己眼红的大头巾还有什么借口来克扣自己的军饷,还有什么资格再在自己面前说三道四!   枭雄的本性就是杀伐果断,一切的计较考虑都在心中一瞬间完成,在外人看来毛大帅是毫不犹豫地同龙辰打招呼,除了毛有见和陈继胜这种上层将领对龙辰的身份还有所怀疑外,其余的兵士基本上是相信了。   “龙将军,还有的首级呢?不是说斩首四百多么,这才不到五十个吧。”   毛有见此时也插嘴进来,他可是被这些鞑子刚刚击败过,但是顷刻间这些击败自己的鞑子就变成了一堆头颅,变成了对方的战功!毛有见心胸确实有点狭小,此时说话的语气不免有点阴阳怪气。   龙辰直接将毛有见的话当屁一样放掉了,看都不看对方一眼,当然,若是毛文龙此时不在这里,龙辰说不得就已经出手将毛有见直接掐死,管你是什么身份,在我面前玩儿皮里阳秋的调调,就是找死!   不过,此时龙辰还处于“过户”阶段,自己得先给自己身份确认好了才能接着狂下去,而且这四百多首级还需要靠着毛文龙的关系网给传递上去,要不然龙辰弄来这四百来个头颅真回去当化肥用么?   “大帅,还有的首级在末将寨子里。”   龙辰侧开身,意思很明了,请大帅陪我去我的寨子里吧。   “哼!”   陈继胜怒哼一声,整个人转身面对着龙辰,他对龙辰的举动非常不满,你算什么东西,也敢让大帅过去。   毛有见也是对龙辰面色不善起来,他是对龙辰有点嫉妒,但是他更关心的是毛文龙的安危!   闻言,毛文龙先是一愣,随即大方地迈出步子,就像龙辰之前做的那般,先是走过自家兵阵,然后径直走到聚风寨骑士身边。毛大帅当年在明军一路溃败的情况下都敢逆流而上,如今难道胆子笑了么?再说你这小辈都有勇气单身进我军阵之中,本帅若是不敢去你哪里,岂不是被你给比下去了?   龙辰也来到毛文龙身边,一旁的胡猛给毛文龙牵来一匹战马。   “哈哈,好啊,本帅倒有些年头没有纵马狂奔了,龙将军,敢不敢与本帅比比马术?”毛文龙目光炯炯地盯着龙辰。   “既然大帅有此雅兴,末将定当奉陪。”   “好!”   毛文龙右掌撑在马背上,单腿蹬地后就轻然上马,看其身手矫健,又岂像一个年过五十的年迈老翁?   龙辰亦是翻身上马,静候在毛文龙身边。   “忆往昔峥嵘,一一在目啊。”毛文龙这几年确实很少再上阵了,但是他血液里流淌着的是不安份的因子,他的如今地位,也是自己拼搏出来的。   “难道大帅觉得自己老了吗?”   龙辰这话说得很是平静,但是毛文龙听后却是放声大笑:   “对,本帅还不认为自己老!给老夫一匹马,一杆枪,老夫也敢上阵和女真鞑子再冲杀一番!”   “列!”   龙辰令下,聚风寨两百骑士迅速分开一条路,队列化成两支守护在龙辰和毛文龙的两侧,配合默契,丝毫不乱。   “此真乃精骑也!”毛文龙指了指身旁的聚风寨骑士,“无怪乎可以击杀东虏!”   众骑士听闻老帅的称赞都没什么反应,他们心中只有一个龙辰。   “大帅在夸你们呢,怎么一点规矩都没有!”龙辰在马上呵斥着。   聚风寨骑兵瞬间举起佩刀横侧胸前,齐声吼道:“谢大帅!”   毛文龙心下也是明白,这支人马已经被龙辰牢牢控制在手中,这家伙也是在向自己无声的示威呢。   “走吧。”毛文龙策马跑开。   龙车亦是给坐骑加了一记马鞭,紧跟着毛文龙,而周围的聚风寨骑兵也一同跟了上去。   毛文龙已经很久没有这般驰骋过了,本来伤寒刚好,整个人身子刚爽利,正是静极思动的时候,在马背上痛快颠簸一番,很是痛快。不过毛文龙还是下意识地收了点马步,等着龙辰,毕竟他可不认识龙辰的寨子。   ……   聚风寨在孙德正的管理下已经算是井井有条了,一个寨子已经俨然有了小镇的气象,吸引着越来越多的难民前来寻求庇护。   龙辰陪着毛文龙一起进了寨子,冉义等人领着聚风寨一杆将领在一旁候着待命,早就操劳过度的骑士们也终于可以下去休息了,不过在大睡之前还是遵照龙辰的嘱咐先将肚子填了个八成饱。因为若是在过度运动后还空腹睡觉,醒来后就会有全身酸痛的状况,骑兵可是聚风寨的利剑,龙辰必须保持这些骑士们时刻处于最佳战斗状态。   进了寨子后,毛文龙倒不急着去看鞑子首级,反而是让龙辰等人领着在寨子里巡视起来,就像一个领导下到基层查看一般。   转了一圈,毛文龙不由叹道:“倒真是管理得不错,龙辰你手下可真是人才不少。”   龙辰自是一笑了之,孙德正的管理能力确实很厉害。   “不过,你可发现,你这寨子根本就无法自给自足。”毛文龙这话一针见血,因为这寨子里根本就没有什么田地,也没有铁匠坊什么的。   “大帅,末将这里也是仓促建立起来的,有些东西确实很难弄起来。”龙辰可不好意说:没事儿,我可以去抢朝鲜人。   其实,毛文龙的东江镇下面也有着数万汉民为其屯田,当然,占着的就是朝鲜人的土地,这也是朝鲜上层对毛文龙不满所在。中国历史上历朝历代都有篡改历史记载的传统,继承中国一切陋习的朝鲜人自然也是对修改自己历史很是有劲头,联系后世韩国棒子那无耻的德行心里也就释然了。在朝鲜历史记述中,毛文龙的东江镇确实是被在一定程度上故意抹黑了,特意将毛文龙说得很是不作为,因为毛文龙确实侵犯了朝鲜的利益,毕竟人家满清还没来占领自家的领土呢。   “这倒没事儿,本帅过几日给你调拨些工匠来,总得给你帮衬点。”   “谢大帅。”   无论什么时候,最缺的就是人才,聚风寨若是有了自己的工匠,那么一些兵器器具的修补打造也能勉强运行了。   “你这首级,打算怎么办?”先给个甜枣,现在开始进入正题了。   “稍后末将即派人带着那些首级陪大帅回去。”龙辰回答得很是恭敬。 第26章 搬离   龙辰单身进入毛文龙的军阵,随后毛文龙也孤身进入龙辰的军寨,其实无论是毛文龙和龙辰都是想通过这种方式来迅速达成一种联系,也是一种快速构建关系的方法。若是换成那种扭捏怕死的家伙怕是决计不可能如此行事的,但是龙辰和毛文龙都是枭雄!   对于枭雄这种人,若是觉得这事儿对自己有利,分清利弊后,就会迅速打定主意去做,机会从来不会等人。   巡视完了聚风寨,毛文龙就准备离开了,龙辰也不食言,四百多鞑子首级全都让人带着跟着毛大帅一起回去。   整件事情似乎非常顺利,若是不出意外,等毛文龙请功后,龙辰自然也会有一份功绩下来,到时候龙辰也将有个官身,一个在兵部备案的官身,不再是那种“匪寇”了。   随后,龙辰命一路人马护送着毛大帅回去,自己转身去了聚风堂,而此时,聚风寨上层头目们都聚在这里。   冉义和龙辰一样已经有两天没合眼了,其间更是厮杀了一场,回寨子后又是各种琐事操劳,此刻眼睛里已经出现了红血丝。但冉义整个人往那里一杵,擎天的威势就自然而然地散发出来,没人会感觉到他很疲惫,永远给人精力充沛的样子。   袁鹏更是陪着龙辰厮杀了两场,回寨后就去安抚受伤的兄弟,然后再接着看望阵亡兵士的家属,如今也是刚停下来,忍不住靠在座椅上偷偷打着盹儿。就算是打着盹儿,袁鹏的双脚依旧是摆成起脚式,似乎随时准备跳起来搏杀。   孙德正如今可是大忙人,整个寨子的运行都在他手中操控着,当然,他的军事方便的权力已经被龙辰彻底分出去了。只见孙德正坐在椅子上,算盘横放在膝盖上,右手翻动着账册,左手迅速拨动着算珠,一刻不停地对着帐。   牛二也是累极了,但是依旧挺直着身子坐在那儿,憨劲儿被抹去了,但是那种耿直却依旧在他身上保留着,又有能力又忠心的部下才是为上者最喜欢的。   李聚和李风俩兄弟精神头倒是非常好,但是他们绝对不会认为这是好事儿,别人都有事儿干,怎么就自家啥事儿都没有?别人都累得要死要活,可自己却整天闲着,这也难受啊。如今寨子正是个拼命发展的势头,这时候谁贡献大,日后在寨子里的地位也就越大!   龙辰做到了首座上,聚风堂的气氛转瞬就发生变变化,打盹儿的算账的都停了下来,正襟危坐。   “鞑子的首级,已经让毛文龙带走了。”   在这聚风寨,龙辰就是天,没必要再喊什么大帅,这也是龙辰故意通过自己的言行来告诉诸人,自家聚风寨并不是东江镇的人。   “将军,不晓得最后层层分润下来,我们头上还能剩下来多少功劳。”孙德正善于精打细算,更善于揣摩人心。   冉义、袁鹏和牛二三人脸色都有点阴沉,这些鞑子首级可都是由自家弟兄用性命拼杀出来的,若是让那些一点儿事儿都没做的人平白分去了,他们心里多少有些不甘。但是他们也理解龙辰的做法,这些女真鞑子首级在自家手里当真是毫无作用,更别说请功了。   龙辰指尖敲了敲椅子扶手,“儿郎们的血不能白流,命也不能白白牺牲掉,我龙辰自然不会让属于我们的军功被别人夺去!”   在下诸人闻言,精神为之一振,他们知晓自家将军应该是有法子将这个天大的功绩抓在手中!   “不过,此事暂且先放一放,如今我们要面临的是数万东虏南下朝鲜的局面,若是不想我们自家的寨子在这次浩劫中被碾碎,我们必须早做打算!”   龙辰确实有法子来让这次的军功都归于自己,不过不是现在动手,若是自家寨子在这次动荡中保存不下来,什么军功就都是假的。   这下终于轮到李氏兄弟俩说话了,这兄弟俩可是当了好一阵子木匠师傅了,终于有成果拿出来了。   “禀将军,按照你的吩咐,我们在北山之下修建了三座小寨子,足够短时间内安置如今的寨子人口。”李风起身禀告。   北山?诸将心头很是疑惑,那几乎是处鸟不拉屎的绝地,土地极度贫瘠,而且水源也很是稀缺。   “北山,倒是隐蔽,末将佩服将军的运筹帷幄。”冉义想通了其中的关节,不禁从心里赞叹起来。   “可咱们也总不能总呆在那里吧?别的不说,咱们这聚风寨这儿只是我们没空出功夫来,若是使点儿力气,也能开垦出一些田地出来,多少能支应点儿寨子。可若是到了北山,那彻底……”孙德正是专管这一块的,他本来还计划着在近期的一系列军士活动结束后可以集中下人手焚树造田,还能赶得上春播。   “孙千户,不可,若是鞑子大军扫来,我们这聚风寨反而会成为咱们的累赘。”说话的是牛二,他如今也是千户,也有了自己的主见。   “若是在北山待个三两年,咱们聚风寨如何才能壮大发展?”孙德正亦是不退步。   “此役三个月就能结束。”龙辰按了按手,发了话。   “若是三个月,倒无妨。”孙德正想了想,终于点了点头。   “鞑子战力强悍,这我们都见识过了,朝鲜兵不堪一战,我们也见识过了,将军所言,末将也赞同。若鞑子真的能发兵数万,三个月平定朝鲜足矣。”袁鹏和朝鲜兵女真兵都打过,自然能够分析出两者的战力对比。   “若是东江镇出兵呢?或者大明再派军队入朝,像壬辰年那般,帮朝鲜抵抗东虏,要是再打上个八年,我们难道还得在北山待八年?”原本已经算是服软了的孙德正又忍不住说话了,这个会议可是决定整个寨子的命运,大家伙可不能藏着掖着,为了面皮而不敢说话。   “将军,末将也很担心,若是大明派军队入朝和东虏相战,那这朝鲜就会变成两大势力拼杀的战场,对我们很不利啊。”李聚也提出了自己的疑虑。   “诸位,你们还认为这大明朝还是数十年前的大明么?当年大明出兵十几万耗饷数百万两,才将倭寇赶出去。而此时的东虏比当年倭寇强横数倍,而我大明却已经日薄西山,根本就没有国力再来出兵朝鲜了。”龙辰扫视全场,接着道:“就算毛文龙倾尽全力,将东江镇的家底子都拉出来,你们认为,他难道还能有那个实力与东虏在这朝鲜大地上争锋么?”   “若是有这般实力,毛大帅不早就直捣黄龙了,还用龟缩在这里么?”冉义是军伍出身,对军队里的事儿看得比较透彻。   一番议论下来,众人还是决定了迁移寨子的决定,只有孙德正在心里暗暗心惊,这场会议看似大家是在讨论,但是说实话,最后凡是龙辰说的话都无人反对,最后的结论也是龙辰提出来的结论。   龙辰站起身,面对着诸将,慨然道:“这确实是一场浩劫,但那是对于朝鲜而言,对我等来说,这不亚于一次天大的机会!抓住好这次机会,我聚风寨就能迎来一次脱胎换骨的改变。日后,这朝鲜,将不再仅仅是朝鲜国王李氏和大明东江镇毛文龙两大巨头,我们也能跻身其中!”   “谨遵将军号令!”诸将纷纷行礼应诺。 第27章 天聪   毛文龙被护送着出了聚风寨,自有陈继胜亲自带人来接回去,很快就完成了交接。可以说自毛文龙进了聚风寨起,聚风寨外就已经被陈继胜布置了近千战兵,更是有其他人马在不断赶来,他们生怕毛大帅出什么意外。整个东江镇德存亡都寄托在毛文龙身上,没了毛文龙德东江镇就不叫东江镇。这点,东江镇德将领们心里明白,因为他们只服从于毛文龙;这点,袁崇焕也应该明白,但是他觉得自己的能力足以掌控没有了毛文龙的东江镇,可惜,历史没给他这个机会。   不过,与这些明军相比较,聚风寨的兵士们显得更是平静,被视为聚风寨最强大的战力的骑兵们早就下马歇息去了,寨子的防御也没有因为明军的到来而突然增加,聚风寨的高层们更是都聚在一起开会,丝毫不理睬外面的明军。   “大帅,首级都带回来了?”   毛有见看到后面的十余只箱子,心里很是不确定这龙辰就这么将首级都交出来了?   “都在里面。”毛文龙脸色有点阴沉,浑然不似在聚风寨视察时那般和颜悦色。   “大帅,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毛有见知道这些鞑子首级自己定是有所分润的,甚至毛文龙手上大部分亲信将领都会有分润,那龙辰,既然是新来的,能在请功表里列个名字就算不错的了。再怎么说,自己也带着手下和这帮鞑子厮杀过的,虽然败了。   “有见,这聚风寨,你以前听说过吗?”毛文龙严重丝毫没有这些首级所带来的兴奋,反而有点抑郁。   “回大帅,似乎听说过,这阵子他们在朝鲜闹腾得很是厉害,而且爪子很辣!”毛有见鼻子抽了抽,俗话说客兵如匪,又何论天朝上兵了?大家手脚都有些不干净,糟蹋点儿朝鲜人也不算什么事儿,但是像聚风寨这般赤裸裸地掠夺劫杀的,还没人敢这么招摇地干。   “给本帅派人查!我要这一切关于龙辰的消息。”毛文龙心里总是感觉有点不对劲,虽然面对龙辰时,俩人仿若忘年交,但是毛大帅心底却总是升腾着警兆,这警兆来自于这个年轻人,毛文龙有种感觉,这种人做自己的属下让他很不适应!   “不用大帅吩咐,末将已经派人去查探他的消息了,过两日就该有所消息。”毛有见的云从山部虽然被打烂了,但是干点打探消息的活计还是可以的。   不过,凡是知道龙辰消息的人,此刻不是在聚风寨,就是在铁山一役中丧命!若是想将爪子伸向聚风寨,毛有见此时估计还没这个能力。   毛文龙转身对身旁的陈继胜吩咐:“吩咐各路人马,准备回收防线,备战。切忌和女真鞑子硬拼,暂时以先保存实力为主。”   “末将领命。”陈继胜恭声应答,真本就是题中应有之义,鞑子重兵集结在边境上,东江镇也是得到了消息,面对鞑子的雷霆之威,东江镇只有也只能暂时地收缩防御,凭东江镇的力量也只能进行被动的防御。这到没什么好丢人的,辽东军这么强的实力此刻也只能躲在城墙内被动挨打罢了。   有的时候,适当的保存实力并非是懦弱,反而更需要勇气。那些个用自己的性命和全军将士的性命去飞蛾扑火的,虽然悲壮,但是更是一种怯懦的表现,因为他们不敢背负历史上“怯战畏敌”的评价。后世看史书的人不会去理会当时的大环境,他们都自认为自己是政治家兼任军事家,只看到你手中有兵,就应该主动出击,不然你就是“缩头乌龟”、“怯战畏敌”的典型。   毛文龙最后看了眼逐渐模糊的聚风寨,心里头的警兆却没有丝毫下降,而是继续升腾,这龙辰,究竟是哪般人物,连本帅心底都对他这么忌惮?哼,且看你如何翻腾,这朝鲜,终究是本将的地盘!   ……   此时大金国军营,兵潮汹涌,各路兵马在迅速地调动着,军营里虽然一片喧嚣,但是丝毫不乱,一切显得那么的井井有条。这个时期八旗军队纪律严明,战斗力极强,上上下下,好战敢战。   这次真正进攻朝鲜的是阿敏率所率领的镶蓝旗,阿济格的镶白旗以及岳托的镶红旗,其余兵马都只负责压阵之类的事宜,真正领着战斗任务的就是这三旗。   皇太极的这个安排其实细看起来很是奇妙,也有其深层次的用意。   阿敏和济尔哈朗是老奴之弟舒尔哈其之子,当年老奴兄弟数人以十三副铠甲起家,数十年间统一女真一族,此间舒尔哈其可以说立下了赫赫战功,并且兵力雄厚。后来就是一番利益斗争了,舒尔哈其准备脱离自立,被老奴发觉,老奴将舒尔哈其和他的长子幽禁,直至终老。   而阿敏和济尔哈朗则是舒尔哈其的第二子和第三子,舒尔哈其被老奴撸下去了,但是其麾下兵马还是被老奴交给了这俩人,而阿敏后来更是贵为大金国四大贝勒之一。皇太极即位后,收权的心思越来越强烈,但是阿敏手中的镶蓝旗却兵多将广,而且阿敏为人素来狂傲,好吧,就把你派到朝鲜来消耗下。   至于阿济格,是多尔衮多铎两人的同母哥哥,熟悉历史这段历史的人都应该知道,在皇太极上位时,数大贝勒联合逼着阿巴亥殉葬,然后皇太极更是将自己手中的两白旗和多尔衮兄弟俩人手中的两黄旗调换了。   其实,这种调换,仅仅是将名头调换了下,大家改了个名字罢了,实质上基本啥都没变。老奴当年亲领的两黄旗也就是如今的两白旗素来是八旗中实力最强的两旗,虽然多铎是镶白旗旗主,但现在镶白旗暂时由其哥哥阿济格统领着,皇太极也是将镶白旗调来担当主战任务,没得说的,来消耗吧。   至于岳托,可以说是大金第三代中的领军人物,第一代自然是老奴等人,第二代则是皇太极多尔衮之流,第三代就是岳托、豪格等人。但是岳托有个老子,叫代善,四大贝勒之首,虽然为人很是低调,但是势力也很是强大,虽然岳托因为某些事情和自己的老子很不对付,反而很亲和他四叔皇太极,但是这并不影响皇太极派他领着镶红旗来这里消耗下的决定。   老奴留下的是份很大的家业,但是这份家业却带有着浓浓的奴隶原始社会的气息,这其实在一定程度上为大金的快速崛起打下了基础,但是在这后期就问题多多。   首先,若是拿这套制度来管理女真等小族,也不是不可,大家反正千百年来就是野人这么过来的。但是辽东还有很多汉民,大家都是“文明”人,可不能被当奴隶一般养着。对此,老奴的举措很简:杀!   在老奴统治辽东期间,举行了数次对辽东汉人的屠杀,这在一定程度上在消耗着后金的发展潜力。皇太极上位后迅速调整老奴在位时的做法,转为对汉民进行安抚和利用。而后金的奴隶制度正是皇太极最为关心的,为了整个大金国的未来,皇太极就必须要改变这种制度!   众所周知,在历史上凡是想改革的家伙下场基本都跟糟糕,商鞅、范文正等人,都曾轰轰烈烈,却又下场凄凉。因为改革就意味着要破坏既得利益者的利益,会遭受整个既得利益集团的绞杀。后世的邓公是文武双全,又是开国功将,地位超然,这才能近乎以一己之力,无视反对集团的压迫反对,对整个共和国的行进路线进行改革。这项改革终将使得中华民族收益万千,可这个利国利民的改革当初实行时却是受到各方集体反对,邓公是真的以虽千万人,吾往矣的姿态毅然执行! 第28章 金国   而后,天不假年,随着邓公的离去,中央似乎也没有那种猛人再敢进行大刀阔斧的改革了,共和国的改革其实已经陷入了很长时间的停滞状态,大家嘴上总是高喊:深化改革!却根本改不下去。因为像毛邓这种伟人,对于整个国家来言,是可遇不可求的存在。其余的大佬,就算有心改革,却没有邓公当年的威势,或许,也是没有邓公那种以一己之身,救济天下的情操吧。   而对于皇太极来说,他想要的不光光是对就有制度改革一下那么简单,他是想要将整个制度彻底撕毁,重新打造出一个新的制度来!   皇太极生于女真,对我汉族来说是最大的不幸,但对于女真一族来说那是腾跃的契机!没有皇太极,女真鞑子顶多靠着这股民族崛起时与生俱来的强大战力闹腾一阵子,随后又会泯然于时间,只是诉说下一个小族的辉煌。历史上,多少小族在一段时期内忽然崛起,随后又黯然泯灭,只能在历史长河中翻滚出一片浪花。   但是,日后后金不断壮大,直到入主中原时,处处都显示出皇太极的影子。是这个人,让后金从一个奴隶制社会变成了半封建半奴隶制社会,完成了大金向满清,两种体制的改变!老奴是一个强大的土匪,多尔衮也是一个堪比老奴一般存在的土匪罢了。从后世历史上来看看,多尔衮当权后很是狂妄,威风无比。   可是他死后没几个月,就遭受了顺治帝的清洗。要么你生前低调点,别那么威风,若是想威风,就得把自己的身后事给安排稳当了。可多尔衮就属于那种生前威风死后抽风的典型,与后世清宫剧里面描绘的英俊潇洒文武双全的多尔衮不同,真正的多尔衮就是个会打仗却对政治人心很是生疏的自大狂罢了。   但凡要想改革干大事的,首先要做的就是集权,皇太极要加强自己权力,消弱其余势力无疑是个很好的办法,而且皇太极也不会为了消耗而消耗,女真族也禁不起自己玩儿内斗折腾。若是真折腾起来,不用喘过气的大明来打自己,大金国自己就得玩完。不过,打朝鲜也是符合大金国利益的一步棋,顺带着消耗下其余势力也很不错。内斗内耗于国无利,但是在皇太极手上却变成一件两全的事儿,其政治军事手腕之强,已然呼之欲出了。   不过,正所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他皇太极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朝鲜居然无用如斯!一个国家,你可以没用,可以软弱,但你也不能软弱无用到如此惊天动地,如此触目惊心把!   其实后金方面心里也清楚,朝鲜人很不经打,在明清抗衡前期,大明是主攻的,朝鲜也会派兵马协助。那时候还是光海君主政朝鲜呢,光海君不是嫡长子,即位本就不正。那时候万历帝正在和朝臣玩儿拉锯战,就是为了立谁为太子。朝鲜的光海君可以说是典型的反面教材,因为他不是嫡长子,所以大明朝就很恶心人的将光海君的世子册封之事拖延了十几年,直到光海君即位时还没得到册封,地地道道的言不正名不顺。为此,光海君对大明也是怀恨在心,国家之间本来就没有永恒的朋友。   再加上光海君本身也是个有为的君主,壬辰年那会日儿,朝鲜国王被倭寇赶得逃过了鸭绿江,光海君则被留下来处置政务,临危不乱!其即位后,不惜得罪既得利益集团,颁布了一系列措施,缓和了农民与统治阶级的矛盾,并且准备收取兵权。在外交上光海君也是大玩暧昧,在大明和金国之间摇摆不定,争取利益最大化,就算是不得已被逼着派兵陪同明军出征金国也是三心二意的行事,其实这在一定程度上给金国高层一个错觉,朝鲜兵不是不能打,而是他们不想打罢了。所以就连皇太极也想当然地认为为了保护自己的家园,朝鲜兵应该爆发出强悍的战斗力吧,再怎么说也应该是一场恶战把。   所以,无论是兵力配置还是各种调配安排,以阿敏为首的大金国武将们都是下足了心思,是真正的将朝鲜当做一个强大的对手来面对,有种拿着红衣大炮轰蚊子的感觉。   之前对毛文龙的斩首行动可以说是彻底的失败了,图亥这支人马可是镶蓝旗里的精锐,一下子全都损失了,阿敏那叫一个心疼。而且毛文龙没死,自家派出去的人马一个没活,这也太奇怪了。这直接导致阿敏对来自于皇太极的这个毛文龙将去铁山部的这个消息产生了怀疑。若不是阿敏对皇太极还算了解,就会认为皇太极是为了消耗自己的人马故意给自己假情报了。一下子损失这么多人马,金国将领都很是心痛,女真族就这么点人口在这儿,这种损失已经算是巨大的了。历史上大明对后金战争的斩获其实与明军兵册上的兵马一样,有着很大的水分,而且里面还有各种其他族群的辅兵也算在里面。多尔衮下决心入关时,满族(多民族集合体)九岁以上,七十岁以下的男丁大动员,也凑不到十万人,照史书上今儿个攻城死几千,明儿个打仗死几千,女真族早就死绝了。   既然打东江镇德计划算是失败了,诸人就将目光彻底转向了朝鲜,毕竟东江镇自己以前不是没打过,他毛文龙若是铁了心的当缩头乌龟,大金国还真拿他没办法。比水军,对不起,女真族虽然是渔猎民族,但是打渔和打水战那是两种概念,此时的女真并没有自己的水军体系,这一切都要等各种汉族人才投效后才被建立起来。   议事完毕后,以阿敏为首的金国诸将设定好了行军方略,阿敏将率领镶蓝旗主力以及阿济格的镶白旗负责主攻,镶蓝旗负责攻义州克平壤,扫除朝鲜军的军事重镇。镶白旗的任务则是像一把尖刀,破开一切敢于阻拦的朝鲜军,直达朝鲜王京!而岳拖则是负责应对来自东江镇的威胁,他毛文龙不敢和大金国进行大规模的军事对抗,但是小规模的游击战还是很乐此不疲的。在这种敌强我弱的状态下,毛大帅也只能玩儿游击,这倒和后世也喜欢玩游击的毛太祖是一家子。   阿敏更是将济尔哈朗派到岳托那里去,美名曰:岳托年少,需要人扶持。其实是因为与阿敏不同,同为舒尔哈齐之子的济尔哈朗却是个识时务的人,他清楚的知道这大金国是皇太极一个人的,敢于反抗皇太极的人都将受到来自皇太极的打击。济尔哈朗就下意识地与自己这个狂妄的哥哥保持距离,一心抱着皇太极的大腿。历史上,阿敏被皇太极圈禁致死后,镶蓝旗就交给了济尔哈朗来带,日后济尔哈朗这一支就成了镶蓝旗的旗主一脉,可见济尔哈朗才是笑到最后的人。所以此时阿敏对这个弟弟很是腻歪,胳膊肘向外拐嘛,那就把你打发到别的地方去吧,省的看着恶心。   一切安排就绪,接下来就是准备大进攻了! 第29章 兵器   与金国方面正在积极准备进攻朝鲜一样,朝鲜平安道的主宰家族朴氏也在进行着积极的准备。为了这个朴氏可以说是大出血了。花费无数,场面宏大,气势如虹,可是,这不是用来备战,而是用来筹措婚礼。   在经历了第三代子弟各方角逐后,朴氏终于在第三代中选出了能与朝鲜翁主李宁完婚的人选----朴顺承。为了这个名额,以朴氏第三代为主,第二代甚至第一代老人的暗中助推角力下,整个朴氏差点被闹翻了天。这可是和翁主完婚啊,日后就是驸马爷,有了正统的庇佑,在家族里你就是稳稳妥妥的继承者了。   试想,日后的朴氏家主既是封疆大吏又是皇亲国戚,这该是何等分光!再加上,和翁主诞生的下一代也能算是李氏之子,日后朴氏若是机会来了,嗯哼,扶持自家“李氏”上台也不是不可以。若是成功,朴氏能成为朝鲜可以和李氏媲美的大族!就算取而代之,也名正言顺一点。   既然选出了完婚者,朴氏一方面上书仁祖请求赐婚,一方面就开始大张旗鼓地准备了。请求赐婚也只是走个过场罢了,翁主已经被仁祖当作联系王权和朴氏的联系而送出来的礼物,反正是送给你们朴氏的,你们选谁仁祖根本就无所谓了。而对于朴氏来说,国王赐婚,与李氏联姻这可是破天荒的一次,朴氏是一个彻彻底底的暴发户,暴发户的特性就是爱炫耀,所以为这次婚礼的筹备可以说是不遗余力。放下一切事情来筹备这场充满荣耀的婚礼,就连日益猖獗的汉匪以及兵临边境的金国都被朴氏选择性忽视了先。   与此同时,龙辰的聚风寨也在进行着大搬家,寨子里的一切人员都将撤离到北山那里的临时寨子里去,不过两日,原本热热闹闹的聚风寨就成了一座空寨子。北山生活条件很差,但是大家也都习惯了,在这乱世中,能有口饭吃又能有地方可以庇佑安顿,就已经是件非常幸福的事儿了。不过,聚风寨周围已经开垦一些田地,原本孙德正想安排人来看守,但是被龙辰拒绝了,就这么点儿田地的产出,龙辰还真不放在心上。   搬了家,龙辰等人反而清闲了起来,当然,这只是暴风雨来临前的短暂宁静罢了,空气中已经渐渐弥漫起淡淡的血腥味儿,灵敏些的人知道,这是要打大仗了。   “将军,鞑子的兵刃还真他娘的不孬啊。”袁鹏手中拿着缴获来的女真鞑子马刀赞叹着。   “确实,比起咱们大明自己打造出来的确实好很多。”龙辰语气中有一些唏嘘。   “兵比不过人家,兵器也比不过人家,这能不打败仗么?”冉义在一旁练枪,此刻也收枪插起话来。   在后世人们眼中,大明往往是象征着文明与先进的一方,而鞑子就是愚昧无知落后原始,反正一切负面词汇加上去也不为过。大明的火器先进、政治开明,实在是比满清好得太多啊。   对于萨尔浒之战,很多学者都在指挥者和战术上研究下功夫,对于明军的个人战斗力和军器装备只是一笔带过。与大明的官吏贪污腐败比起来,后世的共和国还好看些,至少面子上过得去吧。而大明已经到了连军队的装备也上下其手的地步,而且是赤裸裸的上下其手。士兵们拿到的兵器是大多质量不过关,就这有时候还不能按时按量供应,有些军队手中装备的还是十余年数十年早就过了保质期的兵器。至于军士的铠甲,那更是糟蹋得一塌糊涂,有的将军还有点脑子,将藤甲上涂上颜料,远远看上去就像铁甲一般,当真好笑。   火器是好用,但是容易出毛病,普通的毛病就算了,大家还能忍受下,比如卡壳打不上火之类的还可以,但是要是老喜欢玩自爆,那谁敢玩儿火器,还是拿大刀片子玩儿的安全。戚继光治军严谨,打完了倭寇后就去北边蓟镇当总兵,面对兵士们不敢玩火器的思想,戚爷爷很有办法。在一旁火铳队旁边安置刀斧手,敢提前发枪或者不发枪的,刀斧手即可取其性命。质量不好再加上火器价格还贵,使得明末自主权利越来越强的各路兵马的将军们就是不想装备火器。先进的技术,无法拯救已经彻底腐朽的大明!   再反观后金一方,对兵器制造极为严格,甚至可以用血腥来形容,不合格的兵器出来就查出是出自谁人之手,有关人等都砍头来以儆效尤。辽东是苦寒之地,对于古代人来说,一块地,不适合长庄稼就是绝地了,对后世来说这儿有资源就是好地方。   后世的东北老工业基地靠着庞大的能源储备兴盛了百年,可见其资源储备之大。所以说后金方面也不缺铁矿和煤矿,那时候虽然开采工艺比较落后,但是那些个浅层矿产还是很容易挖出来的。只是满洲人少,也只能抓汉人和朝鲜人来干这个。再加上皇太极极为重视火器的开发,一方面通过抢大明的工匠窃取技术,一方面也自己搞搞研发,再加上孔有德这种带着一竿子火炮技术人员去投奔的汉奸相助,总之到满清入关时也有了属于自己的火器部队,“乌真超哈”就是汉军火器军的意思。   在明清争霸的后期,两方已经可以玩儿火炮对射了,有时候还是满清一方火器占优势,满清夺取天下时面对坚城时也能有家伙用了。再加上满清还属于新生政权,每个政权在初始阶段都是比较清明,两相对比下,大明军队的素质没有满洲人高,连武器都比不上,能不打败仗么?   文明总是被野蛮毁灭,后世总是对此唏嘘不已,其实这都是有着历史的必然。被毁灭的文明已然走入了末期。晋朝开创了绚烂的文明以及诸多文豪骚客,不过人浮于事已然积重难返,没落后接下来的就是五胡乱华的惨烈,代价是汉族差点被灭掉。北宋和辽国死掐了许多年,最后两个国家都没力气对掐了,就开始比谁腐烂得快!可是完颜阿古打的崛起让这还没比出胜负的两个国家迅速毁灭。那个有着苏轼,有着极度繁华的商业文明和政治文明的北宋王朝终究还是倒下了。与其说北宋是被女真所灭,倒不如说自己被自己压死,军队体系和官僚体系的没落腐朽彻底将这个王朝带入了毁灭的深渊。   来到这个时代,龙辰也见识到了所谓的明军以及此时女真人战力,满清入主中原似乎真的是大势所趋。就连龙辰自己也越来越感觉,自己所想走的这条路真是艰难,自己的敌人不光有满清,甚至这大明也将成为自己的敌人!一个政党可以代表一个民族么?爱大明就是爱汉族?是的,当权者往往这么宣传,积极地臣民们自小灌输这个概念。反对大明的人就是对这个国家这个民族不忠,细想起来,这真的很可笑。但是当这个政权已经腐朽堕落时,他的衰亡往往会将这个民族一起滑入深渊。若是汉族不能完成自身政权的优胜劣汰、新陈代谢,那就只能等着被异族给推垮。 第30章 瞭望   聚风寨的人马都搬去北山,也没什么出战,所以各大将领都是闲了下来,但是可不意味着普通兵士们闲了下来,将领们没事儿,就开始遵从龙辰的指令训练兵士,也算找点儿事做呗。   这些兵士除了龙辰的直属军之外其余的都上过战场了,身上已经沾染了血气,只要再加上后期的训练,定能训练出一支嗜血的虎狼。   而龙辰的直属军依然是由龙辰亲自操行训练,龙辰手把手教着他们各种搏杀技能,当然,练习再多也终究是死的,也得经受血与火的洗礼军队才能成长起来,只是暂时是实在没仗打。   聚风寨的骑兵可以说已经练出来了,同等数量级时也敢和八旗铁骑对撞一番。但是冉义毫不放松,依旧对着手下的兵士十分严厉,每天的操练一定要严格完成,并且自己也是带头训练,所以军士们对冉义很是敬畏。不过袁鹏倒是和冉义是两个极端,对自己手下的训练有点松垮,但是袁鹏和军士们打成一片,都将自己的下属发展成了自己的兄弟般的存在。他们两人其实算是走的两种不一样的套路,冉义是正规军伍出身,喜欢的是令行禁止、军纪严明;袁鹏算是山大王出生,有着强大的亲和力,能很快的和部下打成一片。   各有各的道道,这点龙辰也不会去干预。将领是一支军队的灵魂,日后冉义麾下是一支纪律严明的铁军,而袁鹏手下则是战斗力和耐力都极强的虎贲。不过无论哪个将领练着练着就觉得自己手中的兵太少了,原因很简单,库房里还堆着那么多的兵甲可就是没人可以发,寨子里如今已经是全男皆兵了,再也挖不出兵了。别的将领还好些,冉义和袁鹏这种感觉更是强烈,因为他们手中各自领着一支骑兵,加起来如今也只有三百余,可还有五百多匹战马在外面吃草,没人去骑,这不是天大的浪费么?   之前歼灭了那支女真鞑子,龙辰更是率军踏平了一片朝鲜营区将寄存在那里的鞑子战马收了回来,可如今聚风寨却没有这么多骑士来配备。聚风寨的发展,终于遇到了人口瓶颈,任何势力,想要茁壮成长定然得必须有足够的人口基数做后盾。皇太极更是为了改变女真一族在人口基数上的劣势,建立了满族,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满清入关前的人口瓶颈。而龙辰的势力此刻在朝鲜,无法大规模的扩充,毕竟对于朝鲜人,聚风寨的高层一致意见是不能用。若是实在想用,龙辰也会选择在日后自家势力壮大到一定程度后再在适度范围内选择一部分朝鲜人来辅助。   诸位将领也在晚饭后聚在一起商议事情,这儿不是聚风寨,没有聚风堂,众人就席地而坐,到也有一番情趣。日后在座诸人或春风得意火沦落潦倒,这也永远是大家心中永远的温馨。日后,其中有人已然封疆大吏,却依旧对着那些个夜晚很是怀恋,曾言:那时的我们心比天高,众人虽是席地而坐,但也是乐在其中,大家一心一意为了寨子的未来出谋划策,为了自家势力的发展尽心尽力。   “将军,看着那些个战马白白在那里放着,末将心里可真不好受啊。”袁鹏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   冉义也点了点头,以前是有人没兵器没战马,此刻是后者有了,可是前者却没了,真叫人无语。   “急什么,将手下儿郎多训训,日后的兵,有的是我们挑的!”龙辰话语依旧是那么笃定。   孙德正眉头挑了挑,他本想发表自己对寨子人口的意见,但是见龙辰一副笃定的样子也就把话咽下去了,他已经看出来了,其实每次这种议事都是打着集思广益的幌子为了推行龙辰的命令罢了。自家将军要的是善于服从的人,当然,得是有本事又善于服从的。   “将军,你有办法弄兵?”一听马上有兵,袁鹏很是兴奋,哪个将军不希望自己麾下战马万千、旌旗蔽空?   在场诸人也将目光投向龙辰,自家将军总是有解决问题的办法,甚至还能料事如神,所以说崇拜就是这么诞生的。   “等女真鞑子横扫半个朝鲜之时,你们还认为东江镇还可以保住他们在朝鲜的屯田,以及那数万屯田的百姓么?”龙辰向篝火中扔了块木片儿,激起了一片火星。   女真鞑子大举进攻朝鲜,虽然可能对龟缩在军镇关隘中的东江镇没什么办法,但是东江镇在朝鲜土地上安置的数万汉民以及大片屯田却不可能保存下来,在历史上,这次浩劫中,东江镇的实力大损,并且丧失了在朝鲜的数万汉民和大量屯田,极大的削弱了东江镇的整体实力。   这些难民大多是被金国掳掠回去当包衣奴隶去了,毕竟后金地盘是有了,但是人口太少,每次出征之时都会顺带掳掠很多人口回来。像这次攻伐中,得有数十万朝鲜人将会被后金抓回去。   不过此次,龙辰绝对不会再让这些汉民被这么轻易地抓走了。   “可是,如今我们的寨子还能安置这么多人么?”孙德正想的更长远些,他知道此时寨子的粮食储备根本就不足以再支撑大规模招兵。至于向毛文龙请求援助,孙德正直接在心里给自己否定掉了,那个见了面笑嘻嘻的大帅说好了的送自家寨子一批工匠,到现在连个钉子都没看见呢,就是连鞑子首级之事儿也没了音讯,这是完全打算将自己放养了啊。   “牛二,你说说最近的情况吧。”龙辰没有直接回复孙德正。   牛二点了点头,笑道:“经由将军吩咐,末将在周围的十余处县城中发展我们自己的眼线,说实话,这进展之快我也是出乎意料。只要给足了好处,朝鲜人都争着当咱们的人。”   这点龙辰倒是一点都不奇怪,后世为何喊韩国人高丽棒子,就是因为在日本统治朝鲜的一个时期,也想发展伪军,但是并不放心给朝鲜人发武器,就给他们发棒子。这些被日军选中的朝鲜人很是积极地帮助日本人在朝鲜进行统治,卖力地向敢于反抗的同胞挥舞自己手中的棒子,朝鲜人之奴性,与那东瀛岛国相当。小国之人,终究没有那种大国子民心中的骄傲和坚持,即使有,也是那么的脆弱不堪。   听了牛二的话,诸将都点了点头,大家都明白,一场聚风寨建立以来最大规模地一次劫掠就要开始了。而自家将军选定的都是这些富庶的县城。这次劫掠有组织有预谋有准备,这是要轰轰烈烈地玩儿一场大的!   “本将决定,在女真鞑子发兵朝鲜之日,就是我聚风寨全体将士齐出,横扫这周边十三县城之际。以前只能算是小打小闹,这次定要刮地三尺将能拿的都拿回来,诸位,日后我们聚风寨能再招揽多少人马,能发展到什么程度,这次行动将起到决定性作用!”   “对啊,反正这事儿都可以往鞑子身上推嘛,与我们无关。”袁鹏拍了怕大腿笑道。   “将军,末将也终于发现加入明军的好处了,这事儿,毛文龙就算再怎么不想,也得替咱们擦屁股收场。”冉义亦是难得地开起了玩笑。   “其实不用他毛文龙给咱们收场。”龙辰站起身来,将自己气势散发出来,“等鞑子退出了朝鲜,这朝鲜就不再是东江镇和李氏两大巨头并立的局面,我们聚风寨定也能成为其中的一霸!”   这是龙辰对未来的展望,更是对诸将的许诺。 第四卷 朝鲜风云 第01章 李凝   朴氏原是平安道的一个小家族,发家于朝鲜国难之际,至今日也不过短短数十年时间,俗话说:三代才能养出一个贵族。而现在的朴氏自然还脱离不了暴发户的本质,生怕别人不晓得自己势力有多大!   为了这场盛大的婚礼,朴氏遍发请帖,朝鲜各大门阀都将派出家族内的重要人物到场庆贺,就算看这种暴发户状态十足的朴氏再不顺眼,毕竟面子上的事儿也是要做的。朴氏的实力地位摆在这儿,形势比人强,这些个传承百年的家族也必须暂时低下他们高傲的头颅来应承朴氏。   就连仁祖所派的宫中内侍也已经在路上了,即将到达,到时候将会当众宣读仁祖的诏书。瞧,就连身为王族的李氏在送出自家女儿后还派出了宫中高级内侍出来,巴结讨好之意已经太过明显。估摸着是此时靠政变而坐上王位的仁祖心中是丝毫没有身为国君的自信与矜持了,为了获得大门阀的支持,举动已经着相了。   整个义州城更是处处张灯结彩,此时这里已经没了一点点军事重镇的感觉,反而处处洋溢着一种病态的奢华和喜庆,但总给人一种不伦不类的感觉。   为了这场婚礼,朴氏选择对越来越猖獗并且越来越难以掌控的汉匪进行了无视,也对金国方面诡异频繁的调动不为所动,一切的一切都以大婚为先。在婚礼结束前,不允许有任何事情打扰到整个朴氏的喜庆气氛。平安道的主宰家族已经陷入了自我选择性地麻痹兴奋状态,这也意味着作为朝鲜北方门户的平安道军政都进入了停滞状态。而此时,平安道内有龙辰麾下即将发动的聚风寨,外有蠢蠢欲动的金国数万铁骑,整个平安道在强敌在侧之时,居然像鸵鸟一样,将头埋进了沙土中。   轻纱纸闯,红字映红,原本还有点附庸风雅的院落里处处被加上了富态雍容的装饰,将原本一个好好的清静之地糟蹋地洋溢着铜臭味儿的俗地。   “好好的一块地方,被这么一弄,还真是可惜了。”李凝目光头投向外面的奢华之景。   “翁主,明日就要大婚了,总得喜庆点嘛。”翠儿轻轻给李凝梳起了发髻。明日就是李凝的婚期,过了明日李凝的发式就要变了,不再是这种未出阁时的发式,所以这次翠儿梳理得更加细心。女人家出阁后,就意味着新的生活,不再是阁内轻松欢快的小鸟了。   “有什么可以欢喜的。”李凝脸上不见半分待嫁女郎的喜色,反而给人一种冰冷孤独之感,这种感觉随着婚期的逼近越来越强烈。   翠儿晓得自己说错了话,只得吐了吐舌头,继续给翁主梳理发式。   此时的镜子里只能模模糊糊倒影出一个女子的面容,但是那种倾国倾城之姿已然可见,再加上眸子里身为王室与生俱来高傲,足以对男人产生致命的诱惑力,激发起男人们的征服欲望!   发式打理好了,李凝站起身来,怔怔地盯着推门发着愣:明日,我就要完婚了,你在哪里?你不是说三年之内来接我么,如今的你又在哪里?你们男人就都像我父王一样,绝对不会在意一个对女子许过的承诺么?   其实,李凝是对龙辰有感觉,但并非普通恋人那种炽热,只是一股溪流,缓缓流淌心间。月夜下的拥抱静谧,数日的精心呵护,遵守对自己的承诺并未对自己身子怎么样,在自己说要离去后点头答应,这些事情在李凝的心中慢慢酝酿、发酵。当自己父王再一次地当作礼物送出去后,李凝心中对龙辰的感情就如同溪水化成了河流,只是,如今自己出嫁在即,李凝也只能强制自己压抑心中的感情。   她没有选择的余地,即使她在强势,再怎么聪敏,也终究是个女子。按朝鲜的习俗,新娘新郎在结婚前的一段时间是不允许见面的,但是规矩是死的,在结婚前偷偷见见面,聊聊天也不是不可以的,就算长辈们也往往是装作没看见。朴顺承就这样请求了几次,但是每次都被李凝以礼仪不和拒绝,数次拒绝后,朴顺承脸上的愤恨之色就愈发明显。   自己曾经认为可以将男人玩弄于手中,谁知道自己只要是女子,就只是男人们手中的玩物,真正能给予自己尊重的,反而是他。   烈烈地山风吹动着满地枯枝,落叶的沙沙声似乎是在无声地哭泣,放眼望去,尽是一片凄凉,似乎预示着朝鲜大地的前景,将是满目疮痍。   龙辰端坐在战马上,眺望着远处的义州城,目光中透露着些许沉思,但是面庞依旧坚毅,显示出其主人敢于开天破地的性格。   在龙辰身旁是冉义和赵一名,冉义背上依旧带着那一把长枪,那是他的生命,更是他的兄弟。   赵一名本就年纪轻轻,此时身上背着一把长弓,更显俊朗,若是去了大明,任谁不赞一声汉家好儿郎!   “怎么样,考虑好了何时动手么?”冉义半眯着眼睛,打量着义州城外连片的营区。   “你真的就这么跟着我胡来?”龙辰轻轻策动着缰绳。   “你想说什么?你希望我阻止你?”冉义转过脸来看着龙辰,嘴角带有着笑意。   “哈哈,你可知道,我们这是要去义州劫人,劫的还是朝鲜人的翁主,更是朴氏的媳妇儿?搞不好咱们自己就交代到那里了,所以说,你快劝劝我,说不得我还会掉头回去,不去趟这条险路。”   “得勒,你这人是不会让自己吃亏的主,会看着自己中意的女人被别人娶走了?”冉义拍了怕马背,“这家国,咱们要保;这汉家百姓,咱们要护;这东虏鞑子,咱们要杀。自己中意的女人,那自然得抢!”   “去他娘的家国天下,若是连自己看中的女人还抢不到,老子还算个爷们儿吗?又有什么脸面去谈那劳什子挽天倾!”胯下战马似乎也感受到龙辰澎湃的心绪,打起了嘶鸣。   “虽然不懂,上一次你为什么要把她送回去,但是只要你想抢回来,我就陪着你去!”冉义语气很是坚定,带有着一往无前的气势。   龙辰虽然是个做事狠辣的军人,但是他有一点很随同后世的风气,他将女子放到了和自己平等的地位上,强扭的瓜不甜,这在如今这个将女子视作衣服和附属品的时代的人们是很难理解的。   既然自己能将她送回去,自己也能将她再夺回来!我说过,三年之内必会来接你,但是你要结婚了,那就别怪我先动手抢了!   当胡猛将李宁即将大婚的消息告诉龙辰后,本来龙辰想要自己带着赵一名去就够了,打算留冉义在聚风寨主持大局,毕竟东虏入侵就在这两日了,聚风寨的大劫掠计划也即将发动,留冉义在这里自己坐镇,龙辰心里也放心。   但是冉义知道龙辰的打算后二话不说就要跟着龙辰过来,聚风寨的事儿就先交给袁鹏应付着,有着孙德正等一杆人帮持着,也不会出什么事儿。反正只是打草谷罢了,朝鲜军里的稍微能够上得了台面的人马都在边境上和金国军队对峙着,等待着在八旗铁骑下化作劫灰。毛文龙德东江镇也在金国大军的威势下收起了爪牙,只求在这波风浪中自保。以聚风寨如今的实力,横扫周边的十几个朝鲜县城也是足够了,毕竟朝鲜的县城可没有大明内地的县城大,充其量只是一个大一点的村子罢了。   “晚上从城墙边翻进去吧,我可不想装成朝鲜人混进去,那太别扭。”   冉义点了点头,道:“就这么办,不过,我们可以把她带回来么?”   龙辰身子顿了下,“我想要的东西,永远会是我的,放心,我知道分寸,若是实在不行,我不会乱来。”   有了龙辰的承诺,冉义自然放下心来,他也相信龙辰不是那种为了一个女人可以将自己全都付出的人。毕竟,嘴里怎么说是怎么说,但是心里依旧是将这个民族的未来放在第一的位置,这点,冉义从一开始就从龙辰身上感觉到了。要不然,他冉义也不会跟着龙辰反出铁山,只是因为龙辰心中的信念,点燃了冉义已经尘封了的雄心!   龙辰的情绪稍显低沉,但是在下一刻,整个人身上依旧散发着高昂的战意,昂声道:“若是这次实在带不出来,我会让朝鲜朴氏灭门!我会让朝鲜李氏在这世上永远消失!”   赵一名在龙辰和冉义两人身后,这次将军并没有带兵,也不,要说兵也不是没有,就是他赵一名一个。而眼前的两人却将潜入义州劫回朝鲜翁主看作吃饭喝水般自然,也由不得赵一名心中不燃起一团火热,这才是真正的视千军万马、龙潭虎穴为等闲的豪杰!就三个人,从朴氏的大本营中抢人,成功的几率太小,但是龙辰和冉义都非常人,他们的有足够的信心和力量去创造奇迹,纵观历史,这种不可能发生的奇迹可以说数不胜数。每个人都有能力创造奇迹,只是大多数人在强大的困难面前连尝试的勇气都没有。   而此时,正在见证这一幕的赵一名不会想到,十多年后,曾经并肩一起闯义州城夺翁主的两人,居然会走到那种关系上。就连赵一名也是唏嘘不已,只能暗叹造化弄人,世事无常了。 第02章 岳托   龙辰和冉义都离开了,“聚风寨”的一切事宜自然都落到了袁鹏等人身上。没了龙辰和冉义,这寨子里面就再没有可以服众的人了。不过好在如今的分工很是明确,大家各司其职,倒也不会因为缺了首领者而乱了阵脚。   在寨子的日常运作和进出上有孙德正把关,一切都井井有条。军事训练上有袁鹏操持,时刻抓紧操练着聚风寨兵士。对外侦查和细作安排上有牛二统领,大量朝鲜人被买通充当起了聚风寨的细作,并且哨骑也散得很远,时刻侦查着方圆很大一片的距离,确保聚风的安全。寨子的防务有李聚担任,防守严密。众人互相制衡,互相牵制,龙辰这才能确保在自己离开后自己的势力不至于出现一家独大的局面。   当然,龙辰现在用的只是最简单的制衡之术,这也是在自家势力还比较弱小的情况下才有效果,等日后兵马多了,势力壮大到一定程度,各方面的关系将会更加错综复杂,如何调和,龙辰也没有头绪和经验,只能想着车到山前必有路,到时候再说吧。   自从“聚风寨”被搬到北山下后,寨子里的军士都被操练出了一肚子火气,但这火气可不能对着上官发,龙辰当年在铁山是不敬上官的典型,但是在龙辰手下的兵,不敬上官可是意味着极其严重的责罚!   军汉们只能使劲儿憋着火燥之气,就等有机会对着朝鲜人撒了。甚至大家伙也有点希望女真鞑子再过来,到时候大不了上阵和他们再痛痛快快地厮杀一番,也好过这样天天被枯燥的训练。   不过,看这架势那日子也不远了,没看见最近哨骑营里的兄弟都被一刻不停地撒出去打探情报了么,这是要有大动作啊。   如今的龙辰直属军早就渴望着被放出去打仗了,他们是全寨里面最渴战的一部分。大家伙天天缠着大仁去向上面打听究竟何时能动手。这些都是龙辰用最血腥的方法选出来的汉子,身上还有着强烈的血性!又被龙辰教授了很多战阵搏杀技巧,死去活来地训练了好一阵子,早就盼望着能够上阵一展身手了。   整个聚风寨,在龙辰的有意灌输和引导下,逐渐发展城一支好战如命的战争机器,这就是龙辰想要的,自己要打造出一支闻战则喜的部队,自己要带领出一支狼群出来。   日后,当满清的铁骑横扫天下,汉家江山危如累卵之际,还有这么一支虎狼之师能够站出来与满清鞑子搏杀一番,去将这汉家消亡的气运给重新夺回来!避免整个汉家两百多年的沉沦和衣冠文化被满清抹杀的悲痛局面。   到了夜间,高大的义州城依旧矗立在这片大地上,给人一种雄浑庞大的感觉,再高大的城墙也得有合格的军队来守卫才行,不然未免是个笑话。联想到不久后的金国军队一路横扫之下,像义州这样的坚城也根本就没做出什么像样的抵抗和反抗,甚至连阻碍八旗兵步伐的作用都没起到,真是个巨大的讽刺。   寻了处静谧的墙角,龙辰甩起了飞爪,向城垛上抛去,运气不错,一次成功。   龙辰没有耽误,迅速吊着飞爪双脚蹬着城墙攀爬了上去,这里毕竟是义州城,是整个平安道的枢纽中心,城墙上的防御还是比较严密的,即使此刻朴氏大婚在即,人心浮动,可至少义州城墙上的防卫工作依旧没有被放下。先前飞爪与城垛子的撞击声虽然清脆,但也引起了该垛口一个朝鲜兵士的注意。   只是此时已经是深夜,人离了火把五丈远就基本看不清什么了,这朝鲜兵士只能向前摸索着查看,终于他看到了城垛口的飞爪,立刻意识到不妙。然后,这名朝鲜兵士做了一个在这个情形下大部分人都会做做的事情,将自己的脑袋探出来,想要看一眼城墙下面的情况。   就在此刻,赵一名松开了手,箭矢呼啸一声,紧贴着龙辰的发丝冲了上去,直中那名朝鲜兵士的面目,这名朝鲜兵士当即向后栽去,彻底没了气息。此时是深夜,赵一名在城下根本就看不见城垛上的情况,但是出于神箭手的直觉,赵一名捕捉到了对方的气机,随后张弓搭箭放箭一气呵成。   龙辰飞快地爬上了城垛,迅速将地上的尸体拉了过来,拔下脸上的箭矢,摆出一个靠着城垛坐着的样子。义州城很大,此时又不是战时,不可能处处布满着朝鲜兵士,但是也基本上是每片城墙上都有足够的军士对整个城墙进行掌控。做完这些,龙辰就凝神戒备着,等待着冉义和赵一名爬上来。不过,随后龙辰就发现了不对劲,这城墙上怎么如此冷清?   冉义和赵一名也分别顺着飞爪爬了上来,因为怕绳子撑不住两个人的分量,所以只能分别上来,这在无形之中增加了不少时间。不过,直到最后的赵一名也上了城垛,也没见一个朝鲜兵过来。   “不对劲。”赵一名皱了皱眉头,他察觉到了一丝古怪。   “当然不对劲,你看城里。”龙辰正面对着城中,赵一名只能看到龙辰的后背。   此时的义州城内,居然正在发生着激烈的厮杀,就算从龙辰这里也能看得清楚,一支队伍在拼命突击,从火把上来看该支队伍严整不乱,动作也很是迅速。   而在这支队伍的四周,不断涌来人马,似乎在阻止着这支队伍的行进。显然,城墙上的兵士也基本上去了城内了,所以龙辰等人可以如此轻松攀上城。   “呵呵,正好被我们赶上了。”冉义边看着城内的场景边解开自己背上的长枪。   “这支人马是要夺门的。”龙辰将脸转向冉义,“不晓得是要接应外面哪路人马。”   义州城外的朝鲜军营边忽然响起了如潮水般的马蹄声,没有丝毫预兆,就像凭空出现一般。接着更是在瞬间,朝鲜军寨的栅栏被破开一大片,无数骑兵狞笑着冲杀了进来。当初龙辰以聚风寨百余骑也能踏平一片营区,而这次的声势没有数千骑是不可能营造出来的,整个北大营都被震动了!   朝鲜兵士们仓皇失措,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他们迅速发扬了逃跑的老传统,他们没有勇气去用自己的武器和敌人拼杀,那些个少数还带点血勇的朝鲜兵士上前抵抗,也在瞬间被如潮水般冲来的骑兵碾碎!整个义州城北大营,在“呻吟”了数声后,瞬间崩溃!   骑士们对自己身边逃跑着的朝鲜兵士丝毫不感兴趣,破开了北大营后他们迅速调整队伍向着义州北大门冲去,当然,若是正好有不开眼的朝鲜溃兵撞到自己眼前,他们也不会介意送他们一程,他们各个双目赤红,仿若嗜血的野狼,只是那头盔下的金钱鼠辫子却将他们的形象彻底击碎,并且也在同时宣示着这支部队的身份:八旗铁骑!   这是如今整个东亚最强的骑兵部队,他们打败了强大的明国军队,并且在不久后将会纵横蒙古草原,将林丹汗打成丧家犬,击垮成吉思汗的子孙们骑兵无敌的自信。此时的他们,拥有着名副其实的骄傲,他们更是代表着这个时代亚洲最为强大的恐怖力量!   在这群八旗铁骑之中,一名身穿深红色甲胄的青年将领在戈是哈的簇拥下眺望着不远处的义州北大门,他的眉宇间似乎包含着山岳般磅礴的气势,目光中更是投射出恍若实质的精光,随后,他的嘴角露出一丝微笑,因为自己面前的城门,被从里面缓缓地打开了,自家的骑士也迅速冲杀了进去。   这座朝鲜的北边门户第一大城,终于落到自己手里了,青年将领脸上出现一丝潮红,可以看出他内心极力隐藏的兴奋。   龙辰等人在城垛上就看见那支不断突进的人马在付出极大的伤亡后,终于突破了朝鲜兵士的阻碍,占据了义州北大门,然后,义州北大门被打开了。   一群身穿淡红色甲胄的骑兵呼啸而入,瞬间击破围攻过来的朝鲜兵,然后迅速分成数路掩杀进去。   “女真鞑子!”赵一名惊呼。   “是鞑子镶红旗镶红旗!”冉义沉声道。   八旗兵的装束其实很好分辨,当然,只有真正的精锐八旗兵才可以有资格拥有甲胄,后世的沈阳城内的博物馆里还有着八旗兵铠甲成列着,每个旗都有着自己所对应的颜色式样。不过总体分为四中颜色:黄、白、红、蓝。当然,如果是正黄旗和镶黄旗的话,他们之间也是有着细微的区别。   冉义是和女真鞑子拼杀过的,自然一眼就能看出这支人马是女真鞑子的镶红旗。   而对于龙辰来说,他更是知道两红旗是代善一系的力量,这次侵入朝鲜领着镶红旗的是代善长子:岳托----爱新觉罗家第三代的领军人物。 第03章 抛弃   义州北城门被夺,越来越多的镶红旗骑兵冲杀进来,逢人就杀,遇到聚团的朝鲜兵士就发动冲锋,将对方彻底击散。被这么乱打一气,城内的朝鲜兵士经乱作一团,他们连那支隐藏在城里的夺门队伍都抵挡不住,又如何来抵挡这来势汹汹的八旗铁骑?   朴氏宅邸内此刻更是一片惊慌,朴正熙在老管家的搀扶下匆匆忙忙地上了门外的马车,朴氏的亲眷也都纷纷上了其他马车,在一杆家丁的护卫下仓皇向义州南门逃去。   “这帮背信弃义的女真蛮子!”   朴正熙坐在马车中怒骂着,作为义州的主宰者,朴正熙也失去了对义州城内的朝鲜军队的掌控,甚至在义州城内现在估计连一支成建制的军队都没有了。自家也没法子,只得先带着亲眷先离开这城,到了城外整合外面的兵马再从长计议吧。眼下这义州,怕是守不住了,总不能一家子困死在这里。   “翁主,看,驸马爷在那里!”翠儿指着车外的骑马而过的男子喊道。   李凝透过车窗看去,果真看到了一脸惊慌的朴顺承,此时的朴顺承正被几个护卫保护着骑马而去。   “驸马爷,驸马爷,我们在这里。”此时情况危急,外面很乱,翠儿想喊朴顺承来这边护着自家马车,毕竟女儿家家,局势又如此慌乱,有个男子在一旁也能安心点。   “少爷,那是翁主的马车。”朴顺承身旁护卫提醒道。   朴顺承向那马车扫了两眼,却又转过脸,喝道:“管她什么翁主,咱们自己先逃出城去才是道理!”   朴顺承其实心里还有点幸灾乐祸,你也有求我的时候,老子拉下了脸向你求见了多少次你都不出来见一下,这下知道求我了?晚了!   “驸马爷,你怎么走了?驸马爷,翁主在这里啊!”翠儿见朴顺承朝这里看了眼便带着身边的人跑开了心里不由地很是焦急。   “算了,别喊了。”在这种情况下李凝反而显得很是平静。   “翁主……”翠儿眼睛里起了雾。   “有什么好怕的。”李凝轻抚翠儿的肩膀安慰着。   原本李凝出来时身旁还有十来名婆子和七八个朴氏家丁,可出了宅子后大多各自逃命去了,只有一个耳朵有点背的车夫依旧赶着马车。   如今,自己再一次被人当作包袱给丢下了,不管不顾。这情形可真是相似,上次被聚风寨等人劫回去,一路信誓旦旦地说着要保护自己的崔家公子丢下自己跑了,而现在即将在明日与自己完婚的驸马爷也撇下了自己独自逃离。自己似乎总是逃不掉被抛弃的命运,还真是这样,就连看着自己长大的父王也可以为了王位稳固将自己抛弃两次。不知怎么的,李凝心头反而有点轻松起来。既然你们选择了对我抛弃,那我也不必再为你们而强迫我自己。   镶红旗骑兵分作数路,分别杀向义州城内的重要地域,其中一路更是直接冲向朴氏宅院,但是饶是他们动作已经很快,但是朴氏家眷逃离得更快!当这一路骑兵到达朴氏宅门口时,只看见朴氏宅子里面还有一些个奴婢仆人在偷拿着东西,但朴氏家眷一个都没见着。   “向南追!”领头的一个牛录额真挥手下令,一群骑士重新上马向南追去。   朴正熙安全到了义州南大门口,这里现在人潮汹涌,全是急着出城的朝鲜民众,连个守门兵丁都看不见了。不过到了这儿就差不多算是安全了,女真鞑子一时半会儿还杀不到这儿。朴正熙心里也终于安稳了点儿,忽然看见自家长孙朴顺承也从不远处赶了过来,就是不见下嫁自家的翁主,朴正熙忙问:   “翁主呢?”   “爷爷,孙儿没看见,似乎还在后面。”朴顺承自然不敢说自己只顾着逃命对李凝视若不见了。   “你个混账东西,快给我回去将翁主找回来,若是翁主出了什么意外,你也别回来了!”一向养气功夫高深的朴正熙此时也来了回怒发冲冠。朴正熙有种预感,这平安道怕是保不住了,朴氏的根基自然也保不住了,如今能指望的就是自家的这个翁主了,她才是朴氏日后的倚靠!   “爷爷息怒,孙儿这就回去找。”朴顺承承受不住自家爷爷的怒火,只得带着护卫转身回去找李凝。   马车一路颠簸着,这名老车夫当已经赶了一辈子的车,此刻无论情况多么危急,他也没有丢下马车自顾自地逃命。   这时,两名女真鞑子自后面追了上来,发现一个精致的马车,这些鞑子眼睛就发亮,心下笃定车内一定是坐着有来头的人物。   “翁主,鞑子来了。”翠儿惊呼。   李凝面色一怔,悄悄取下了自己发髻上的簪子,慢慢舒了一口气,平稳情绪。   战马自然比马车跑得快得多,其中一个女真骑兵赶上了马车,一个马鞭抽打在老车夫身上,老车夫惨叫一声滚落下车。接着女真鞑子更是直接从自己战马上跳上了马车,亲自操控马车在拐弯处停了下来。随即,这名女真骑士急不可耐地掀开了马车上厚重的布帘。   不过,看见马车内的李凝和翠儿后,这名女真骑士居然皱起了眉头,一脸的不满意。   怎么腰这么细?怎么脸儿这么嫩?这么皮肤这么白?这还能带回去当女人用么?   女真部崛起于穷山恶水间,本身就是一个小小的渔猎民族。此时的女真从老汗王努尔哈赤起家到现在天聪汗上位,其实也没经过多少年头,虽然他们正在皇太极的带领下大步从奴隶社会向封建社会进行着过渡,但毕竟皇太极掌权还没多久,这种过渡也才刚刚开始,所以顺带着女真一族男性的审美观还停留在奴隶社会的层次。   女真人看到女人,首先看人家屁股大不大,然后看腰板结不结实,接着看皮肤黑不黑。屁股大据说可以生男孩儿(满族也信这个滴),腰板结实的话生孩子就容易,而且风险低,也能禁得起自己折腾,皮肤黑说明会劳动,可以干活,这等于家里又多了个劳动力。所以每次出去打草谷,女真人就奔着那些又丑又黑的大妈下手,那些个俊俏的小媳妇女真兵那是看都不看一眼,就便宜了那些个跟着跑腿的汉兵们来享受了。直到皇太极建立“清”后一段时间,满族男性的审美观终于追赶上了时代的脚步。   不过这女真骑士也不傻,虽然李凝不是自己喜欢的那盘菜,但是看这华丽装束和精致马车,定不是个平凡人,抓回去也定是大功一件。   李凝手中的簪子握得更紧了,眼瞅着这丑陋的女真鞑子将手伸过来,就闭起了眼睛。只要对方的手碰到自己,她就准备展开自己的反击。上次落到龙辰手中,当龙辰掀开车帘时,李凝一见龙辰的眼睛,就觉得心中有种说不出的安定,也预感自己的命运不会太糟。但是面对女真鞑子的目光,李凝没了半分侥幸,她情愿是死也不愿意被女真鞑子抓回去糟蹋!当然,在自己自杀之前,先给对方手上来一簪子!在此时,她的脑中浮现出了龙辰的面容,呵呵,我现在可以在我心里大大方方地想你了,可惜……   闭目很久,那只手还是没有探过来,反倒耳边传来翠儿惊喜的声音:   “将军,你来了!”   李凝闻言,睁开了眼睛,不知为何车帘外原本的女真鞑子没了,变成了龙辰,而对方的眸子也是似笑非笑地盯着自己,当下,李凝两行清泪情不自禁淌下来。   看着面前的女子梨花带雨的模样,龙辰自然张开了臂膀,李凝不作羞涩,整个人扑了过来,给龙辰抱了个满怀。原来那个抢马车的鞑子已经趴在了地上死得不能再死,而之前在后面骑马的鞑子也被冉义一枪挑死。   “我说过三年内会来接你,你怎么就要嫁人了?”龙辰话语中故意夹杂着愠怒。   李凝只是轻轻吸了吸鼻子,整个人仅仅抱着龙辰的脖子,没有说话,不过龙辰已经明白了她的心意。   “将军,鞑子来了!”这时候可不是缠绵倾诉的时候,冉义忍不住出声提醒。   龙辰拍了拍李凝的香肩,“跟我走!”   话毕,将李凝整个人抱起来送到了马鞍上,而后自己也翻身上马。随后龙辰指了指还在车上的翠儿,“还发什么愣?”   “到我这里来。”冉义拍了怕自己的马鞍。   翠儿知道此时不是扭捏的时候,很是爽快地在冉义的护持下爬上了马,然后冉义也同龙辰一样坐了上去。   在龙辰的怀中,李凝找到了久违的温暖,这个男人能够将自己放走,更是在自己被抛弃时过来搭救自己,如今,好想永远都在他的怀里。此刻,外面的喧嚣和纷乱都无法扰乱李凝的心,女人,她的要求其实并不多,只要你有能力给她一个遮风挡雨的臂弯。 第04章 将军   “走!”龙辰双腿夹住马腹,战马便撒开四蹄飞奔起来。   佳人入怀,自是人生一大快事,但是龙辰现在没有心思去品味怀里的那股柔软,眼看着这座义州城马上就要被镶红旗彻底占据了,自己必须趁现在赶紧出城!若不然等镶红旗完全控制了这座城池,再想出去就困难了,龙辰自问自己和冉义身手再好也不可能敌得过人家上百上千的铁骑的冲杀。在千军万马的拼杀中,个人的武力是非常渺小的。   正当两人刚跑开,后面就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数名女真鞑子见自己人死在这里,用愤怒的目光盯着龙辰等人的后背,当即快马加鞭追了上去。他们是自认为是天空下最强大的战士,谁敢向他们挑衅,就必须做好被灭亡的准备。   龙辰自然听到了后面的马蹄声,但是自己和冉义都带着一个人,反过身去厮杀很是不方便,而且估计着鞑子的骑兵不断向南大门靠拢,自己可千万不能被纠缠住,当下也不理后面越来越近的马蹄声和冉义两人不顾一切地纵马向南门而去。   即使龙辰和冉义都是一马载双人,但是后面的女真鞑子一时半会儿还真是追不上他们。数名女真鞑子双脚扣住马镫,取下背上的硬弓,身子边在马背上颠簸边对着龙辰等人瞄准起来。   龙辰和冉义都是在战场上翻滚过的汉子,对危险的感知能力自然超越强人,两人都感觉自己后背有点凉飕飕的,心下顿感不妙!   “嗖!”数支箭矢离弦射出。   “趴下!”龙辰猛地压住身下的李凝,用自己的身体将李凝护住,两道箭矢直接从他的头顶飞过,头皮已经感受到了箭矢飞过时引起的气流加剧。另一道箭矢擦过龙辰的肩膀,带出去一块血肉。女真鞑子的弓箭是半月型,在一定程度上这种弓箭头会降低箭矢的射程,但是在短距离内的杀伤力却是更大。   冉义将翠儿搂过来,俩人身子都侧翻在马背上,翠儿的头发都落在了地上,只是冉义腿部死死盘在马背上,才使得两人不会落地。数道箭矢与擦肩而过,而后冉义双腿使劲发力,让自己和翠儿再次坐回马背上。   “你受伤了!”李凝闻到了血腥味儿,一股让自己心神颤动的血腥味。   “没事儿!”龙辰强制让自己的肩膀伤口处的肌肉收缩,忍受着常人难以忍受的疼痛给自己止血。   “放我下去,我不想把你拖累死。”李凝捶动着龙辰的胸膛,她知道,凭着龙辰的身手若是没了自己作为累赘要想冲出去应该不难,可要是加上自己,就会有性命之忧。   “笑话,老子都来这里抢你了,怎么还能把你再扔下!你是老子的,老子就要把你带走,除了我自己,谁都无法让你离开我!”龙辰近乎粗野地用左手死死抓住李凝,直接对着佳人咆哮着。   龙陈的话在李凝耳边回荡,随即姑娘咬着下唇,目光中露出坚定,不再折腾了。   这后面跟上来的是女真鞑子的弓骑兵,绝对是一支可怕的兵种,追敌、骚扰是这支兵种的最擅长的,高超的箭术加上强大的机动能力足以让他们成为冷兵器战场上对手的梦靥。   不过即使这样,龙辰也咬牙护着李凝继续前行,南门!南门!南门!再让你们这些鞑子威风会儿,等到了南门,老子让你们好看。   终于,一个拐弯后,义州城南大门终于出现在了龙辰等人眼前。   此时在南大门城垛上,原本闭目地赵一名迅速睁开眼,凌锐的气势一下子爆发,目光扫向自己正前方拼命策马的龙辰等人以及后面那数名女真鞑子。   赵一名张弓一下子连发五箭,这五箭近乎连次射出,中间间隔极短,一般人若是这样射箭足以让他的手臂给废掉!   其中两箭实打实地射中追在最前面的女真鞑子,两名鞑子哀嚎一声从马背上滚落下来,箭矢刺穿了女真鞑子的甲胄,这两名鞑子落地后鲜血开始慢慢渗出来。   另外三箭分别射向后面的几个鞑子,不过皆被鞑子格挡开,但他们的追击也被打断。   赵一名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但凡人体都是有一个极限的,赵一名知道以自己的臂力极限是瞬发四箭皆可毙敌,但条件是自己将在一段时间肌肉由于过度的压力而拉伤从而丧失再次射箭的能力。这实在是得不偿失。所以赵一名以两箭击杀前两名鞑子,而后面三箭其实没放进去多少力道,目的只是想阻碍下鞑子的追击罢了。   南大门已经被各路涌来的朝鲜人给堵住了,无论是达官贵人还是平头百姓都只能在这人流中身不由己。不过龙辰和冉义以及他们身后的女真兵的出现似乎给这股人潮加上了一把火,人群一下子更加激动起来,你推我搡,乱乱糟糟。   面对这样的人潮,饶是龙辰和冉义也没办法驾马冲破,两人都在人潮外勒住了缰绳。   “怎么办,过不去了!”冉义吼道,因为周围实在是太嘈杂了,说话声音低了瞬间就会被掩盖下去。   “上城楼!”龙辰迅速做出决定并且抱着李凝翻身下马。   冉义先下了马,再将翠儿接了下去。   人潮都涌向城门了,城楼上此时反而显得很是空荡。   四人刚走到阶梯上,忽然出现了十余人挡住了去路。其中一锦衣少年在护卫之中目光不善地盯着龙辰,道:“翁主,我来接你了。该死的奸人,快将你手中的人放开!”说话的正是原本的准驸马朴顺承,在他爷爷朴正熙的威逼下不得不离开大队伍回来找李凝。而现在朴氏其他人都已经出城了,他朴顺承自然不敢再向城内去找,只敢在南门口晃荡着,若是鞑子来了也好第一时间逃出去。不过龙辰和李凝两人的到来正好被朴顺承撞见了,当下带着十来个护卫挡了过来。   龙辰瞟了朴顺承两眼,对方这句话彻底暴露出对方是个彻彻底底的白痴,还“翁主”都喊出来了,若自己是奸人,那李凝不是更加危险了?   龙辰看着牵着自己手的李凝,问道:“你来决定,跟不跟我回去,做不做我的压寨夫人?”   李凝下意识地更加握紧龙辰的手,用一种温柔而又坚定的声音道:“我陪你走!”   闻言,龙辰笑了,然后,龙辰手中的刀也动了!   站在龙辰面前的三名护卫不料龙辰突然发难,而且速度如此之快,都来不及反应,三颗大好人头就被龙辰削下来。   冉义长枪直出,正中一名朴氏护卫,随后枪身横扫,左右各一名护卫被抽翻,定是伤筋动骨。   此时龙辰等人已经在城墙下即将上阶梯了,当他们被朴氏的人拦住时赵一名也将自己的箭头瞄准了对方。他只是在等龙辰动手,而此刻龙辰已然发动,赵一名又是三连射,三名没有护甲的朴氏护卫应声倒地。   局面一下子逆转,朴顺承的十余名护卫一下子伤亡差不多了,而朴顺承就是一个彻彻底底的没用个软蛋,没了爪牙在旁护着,迅速变成了一个怂包。   “这……这……”朴顺承跌跌撞撞地向后退去。   龙辰正准备上前将这家伙给结果掉,但是臂膀被李凝拉住了。   “留他一命。”   龙辰点了点头,拉着李凝的手招呼着冉义两人一起走上了城梯,只是龙辰的刀剑在半空中轻轻画了个圈,注视着这一切的赵一名眸子里寒光一闪。   当四人来到城垛上时,赵一名随即将一支箭矢射了出去,自以为死中逃生的朴顺承当即倒地,这一箭正中朴顺承的心脏,他是断无活命可能了。   随后赵一名再次将弓箭对准即将追过来的女真鞑子,又是连发数箭,这数箭都没对鞑子造成杀伤,因为赵一名的肩膀已经在发酸,这已经是肌肉承受了自己过度射箭而造成的,若是再射下去,自己这臂膀说不得就会拉伤。   “你们下去,我来挡着他们!”冉义将翠儿推向了赵一名的方向,自己提着长枪守住了城梯。   龙辰也不再言语,将绳子系在城垛上,然后抱着李凝一起放了下去,赵一名二话不说抱起了翠儿顺着绳子也放了下去。   冉义长枪横侧,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数名鞑子联手都无法冲破冉义的一人一枪,倘若不是自己只是为了牵制住这些鞑子,冉义说不得就纵身冲杀下去,定能拿下几个鞑子人头!   看着时候差不多了,越来越多的鞑子开始出现在南门,冉义横扫一枪,迅速脱离几个鞑子,反身上了城垛子。左手抓着绳子,翻身跳了下去。   鞑子冲了上来,见城垛子上有系着绳子,一个鞑子探出头查看,另一个鞑子举刀将绳子斩断。   赵一名为了掩护冉义下来,拼着手臂强烈的酸痛又是一箭,那探出头的女真鞑子喉咙中箭,然后直愣愣地从城墙上摔了下来。 第05章 遭遇   绳子被鞑子斩断了,冉义身子坠了下来。若是一般人在这么高的城墙上掉下来定是没了性命,就看那被射死摔下去的鞑子此刻已经是血肉模糊了。   不过这只是对一般人来言,只见冉义提枪而起,将枪尖死命抵住城墙砖面上,同时腰间发力将自己身子挺直,双臂死死扣住枪身,枪尖随即在城墙上刮出一片火星,但是冉义下落的速度也随之慢了下来。   不过这种方法也只有冉义这种臂力腰力远超常人的武者才能用得起来,即使如此,在还有一小段距离时,冉义再也撑不下去,此刻他双臂已经麻木,虎口生疼,根本就把持不住长枪,就这么径直摔了下来。   在落地前的一刹那,冉义脑子里恢复了一丝清明,大喝一声,腰间发力在落地前空中翻身,抵消了大部分的冲势,饶是如此,冉义也被摔得够呛,嘴角溢出了丝丝鲜血。这是受了内伤的表示,冉义挣扎地站起来,捡起了长枪。   “还行么?”若是因为替自己抢女人害的冉义出事儿,龙辰绝对会后悔一辈子。   “没事儿!”一口鲜血即将破口而出被冉义强行咽了下去,但是脸面上依旧表情刚强。   “那就走吧。”龙辰也不点破冉义的伤势,这个铁汉子一直都是那么要强。   之前龙辰等人在进城时将原先的战马藏在前面一处隐秘的林子里,在城里也是正好斩杀了两个鞑子骑兵救出了李凝,众人只得再步行一段路。   冉义虽然伤得极重,但是仍然是自己走着,龙辰和赵一名并没有上去搀扶,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傲气,冉义绝对不想要现在有人去搀扶他,他是擎天之柱,可以为占有支撑起一片苍穹,却宁死不会成为战友的累赘。   李凝自然明白这一点,向着翠儿使了个眼色,翠儿便上前不由分说搀起了冉义,这般的话,冉义也不好意思再说什么,只得任由翠儿搀扶着。   在不远处的山坡上,站立着一名身穿深红色甲胄的青年,身旁有着一杆戈是哈护卫着,他就是这支奇袭义州的镶红旗执掌者----爱新觉罗·岳托。   在义州北大门被破开后,岳托带着三个牛录近千人马迅速绕道义州南大门处,为的是打个给朝鲜军南大营措手不及,绝对不能给朝鲜方面有时间来收整人马。若是给对方时间收拢人马,到时候就算是一群猪,满洲的勇士也得费力气去砍杀,倒不如将他们迅速击溃来的轻松。   刚刚自己手下兵士已经出发了,此刻的朝鲜南大营正在经受着近千镶红旗勇士的冲击,局势开始慢慢倒向镶红旗一方,而岳托就站在山坡上眺望着远处的战况。   “这朝鲜兵,当真软弱不堪得厉害。”一想到自己等人在开战前还针对朝鲜设定了这么多计划,岳托就感到一阵好笑,同时心中也有种使出全力却打在了棉花上的感觉。   “任何敢于反抗我们的人都将在大金铁骑下覆灭!”身旁的戈是哈附和着。   “不看了,没意思。”攻破这南大营也只是时间问题了,不过岳托已经失去了对它的兴趣,而后转身,正好看见了远处龙辰等人从城墙上借着绳子滑下来的场景。   “那伙人,很有意思。”岳托想当然地以为对方应该是想逃出城的朝鲜人,倒是有些身手。   不过当赵一名一箭射杀一名镶红旗勇士后,岳托眉宇间就凝聚起一团怒气,两红旗是代善的执掌的力量,他代善一系就像是两红旗这个大家庭的父母,旗下的每个勇士都是自己的“孩子”,见到自己手下的勇士被射杀,岳托自然大怒。   然后见冉义借着长枪从城墙上摔下未死后,岳托当即赞道:“这勇士好生厉害!”   “贝勒爷,那我们?”   “这么好的勇士却是我们的敌人,自然不能再存活下去!”岳托先前还在赞叹冉义身手,现在却已经在心里给冉义判了死刑。   “贝勒爷在这等着,奴才几个将他们抓回来!”   “不,本贝勒亲自去!”岳托当即翻身上马,眸子里闪烁着浓烈的战意。   几名戈是哈不敢相劝,只得立刻上马跟上岳托,现在贝勒爷身边没有其他兵马了,就剩下自己几个,自己等人定要不惜一切将贝勒爷护卫好!   此时的八旗兵将还是很有血勇的,不像入关后成了软脚虾,岳托在这儿观看战况也只是带着三个戈是哈,一方面是因为这儿已经没什么可以预见的危险了,另一方面也是女真将领高度膨胀的自信心作祟。有传闻老奴被袁崇焕一炮轰伤,最后致死,不管是否真的是这样,但是至少也说明了当时女真上层将领的狂妄。老奴居然敢离城墙这么近去查看战况,大炮的射程能有多远?所以说此时的岳托敢只带着三个戈是哈查看状况也很是正常。   当龙辰等人快到放马的地方时,身后突然传来了马蹄声,众人面色一寒。   “你们先走,赵一名和本将去挡下他们!”龙辰下了决断由自己去断后。   冉义自知以自己现在的伤势再陪着龙辰去厮杀就只能拖后腿了,并没有提出和龙辰同去,眼下自己首要的就是将这两个女子安全送回寨子,要不然就算是白忙活了。   龙辰和赵一名按着原方向返回,看见了逐渐清晰岳托等人,当然同时岳托等人也是看见了龙辰二人。   赵一名当即取下弓箭,龙辰手握长刀与赵一名拉开距离。   每个人的战场不同!   赵一名先是随意一箭射出,将对方的注意力吸引过来,而后立刻翻身数丈远,躲过了岳托几名戈是哈射过来的箭矢。   能当上岳托的戈是哈,自然是绝对的精锐。此时两名戈是哈张弓搭箭和赵一名进行着对射,女真族是个渔猎民族,就连族内的女人都能弯弓射箭,更别说男子了。在骑射方面,女真人有着属于自己的骄傲。   岳托和另一名戈是哈直接策马冲向了龙辰,在他们看来,这只是一场简单的遭遇战,这些个“朝鲜人”即将被自己歼灭。   岳托的戈是哈策马在前,想要抢先击杀龙辰,并且高呼道:“贝勒爷,这家伙奴才替你解决了!”   冷兵器时代中一个人徒步面对骑兵的冲击,就如同选择了自杀。   但,任何事总有例外!   龙辰面对冲杀过来的女真兵不退反进,将自己的力量在瞬间爆发,整个人扑向了迎面而来的女真鞑子。   岳托的戈是哈心里顿时“咯噔”一下,他明白,自己这是碰到真正的高手了。但是他之前实在是太狂妄了,狂妄到他的冲杀动作漏洞百出,而如今龙辰轻易抓取了他的漏洞,长刀直出。   戈是哈只得收刀格挡,龙辰在空中侧身,右腿对着女真鞑子的面对踢去,而长刀也迅速反向,攻取对方下身。   原本骑兵面对步兵的优势,在龙辰这里彻底成为了笑话。   若是这女真鞑子之前收起轻视之心,别这么狂妄,那么此刻局面也不会这么糟,但是世上没有后悔药可吃,他也必须要为自己的狂妄付出代价。   面对龙辰的上下攻势,女真鞑子下意识地选择先挡住对方的刀锋,可是真挡下时,发现这刀锋上根本就没有多少力道,心下顿知不好。   一个人在攻击时只能选择将力量在一点爆发,若是数面齐上,也只是一面是死招,其余都是幌子,而现在很明显,龙辰攻下路的刀锋就是一个幌子,真正的杀招在这脚上。   “砰!”   女真鞑子头上扎扎实实地受了龙辰一脚,整个人被从马背上踢飞了出去,龙辰知道,除非这鞑子练过铁头功,要不然绝对是个眼中脑震荡,侥幸不死也将变成一个白痴。   身子落地,龙辰没有轻松解决掉一个鞑子的欣喜,而是迅速弹开身子,整个人蹬飞了出去,但是即使动作如此快,龙辰也没逃得了紧随其后的岳托捕杀,后背上出现了一道长长的刀口子。   岳托未能将龙辰一击而杀,心头先是一惊,但是更多的是火气,立刻调转马头再次冲杀过来。   龙辰恨恨地看了对方一眼,不顾后背的伤势整个人向林子里冲去,对方明显是个身手极强的鞑子,若是继续在这空旷的地方和对方纠缠,那自己就必须要一直承受着骑兵在机动力和冲杀力上对步兵的压制,必须将对方引到林子里去,自己才有反击的机会!   “想跑!”岳托自是知道对方的想法,眼见对方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将自己的一个戈是哈瞬杀,就足以证明对方的身手高强,自己也不能大意,若是让对方逃进了林子里,那就会平添出很多麻烦。   此刻龙辰已经是全速在跑,但是人的极限也无法和优良的战马在速度上比较,岳托还是追了上来。   凭着马蹄声,龙辰一直在心底计算着对方和自己的距离,在岳托追上来挥刀的那一瞬间,龙辰再次向边上弹开了身子。这次退避由于没有分心,所以比较从容,岳托这一刀是彻底落空。 第06章 拼斗   赵一名目光如电,身影快速闪动,整个人不停地在进行着腾挪,除了刚开始为了吸引鞑子的注意而射的那一箭外,到现在赵一名并未射出一箭。因为赵一名明白自己此刻的身体情况,他的身体已经超负荷了,现在每射一箭都会加重自己身体的创伤,所以除非可以有着一箭必杀的机会,赵一名不会再射出一箭!   两个戈是哈都是箭术好手,每一箭都很是狠辣,不过刚开始他们都是以猫戏老鼠的心态来对付着赵一名,但是时间一长,他们就发现不对了。在自己二人一起的箭矢打击下,对方到现在还活蹦乱跳的,连皮都没擦破一点!就算自己二人并未全力以赴,但是两人联手也是非常可怕的了!   两个女真鞑子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目光中看到了难得的凝重,眼前的这个对手绝不简单,自己是必须认真对待了。   而赵一名就是等着这一刻,之前两个女真鞑子虽然抱着点戏耍的心态在对付自己,但是他们毕竟是渔猎民族出身,本身的箭术和配合能力都是非常恐怖,两人靠着长时间磨合出来的默契,将赵一名压得死死的。   不过,当对方开始调整心态时,也正是他们改变自己射箭方式的时刻,在这一刹那,他们那天衣无缝地配合就将出现一丝破绽!   箭术上的对决,只要对方抓住了你一丝的破绽,就意味着对方抓住了你的性命!   赵一名眼神中出现了果断,强忍着自己臂膀上的伤痛,全息贯注,迅速张弓搭箭向着其中一个鞑子的下路射去,这一箭是赵一名不顾对自己身体的创伤而射出的巅峰之箭!   女真鞑子已经意识到自己这个眼中“猎物”的不简单,但是面对对方这刁钻到极点的一箭,他们才意识到自己还是太小看这个猎物了,甚至,他们有种感觉,自己才是对方的猎物!   那被瞄准的女真鞑子自知是来不及调转马步来躲开这一箭了,当即翻身跳下马去,但是那根箭矢还是直接穿透了他的脚踝,整个人下地后就跪倒在地,强忍着脚踝上的剧痛,愤恨地盯着远处的赵一名。   射完这一箭,赵一名迅速偏开了脸,另一个鞑子的箭矢擦破了赵一名的脸皮,带去了一片血肉,赵一名的脸上出现了一道可怖的沟壑。   不过,在战场上,丢掉性命和脸上相比,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脸上的流出的鲜血流到了赵一名的嘴里,尝到了自己鲜血的腥味,赵一名目光中闪现出一抹疯狂之色。   要不是我在城里为了掩护将军,拼掉了自己膀力,你们这两个鞑子,又怎么能在我面前猖狂!   赵一名疯狂了,一个正常人疯狂后往往能够爆发出超乎寻常的力量,原因是他的大脑违背了肌体的自我保护意识,强行催动肌体的潜在力量,不顾这种行为会对自己身体造成的深度创伤而强行催动的力量!   赵一名整个人的气势再度变得凌厉起来,仿佛自己的身体充满了力量,肩膀的疼痛感也在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接着更是迅速以必杀之心射出了两箭,这可是在赵一名巅峰状态时所能达到的极限,但是此刻他却在疯狂的意念催动下再次爆发出来,事后,他必将承受着更加可怕的反噬,甚至有可能让自己的这双臂膀给废掉!   女真鞑子刚刚射完了一箭,看见自己的战友被重创了,心头火起,下意识地准备搭箭再射,谁料迎面而来两支充满锋锐之气的箭矢,支支要取自己的性命!   这还是正常的人么?就算是大金国的巴图鲁也不可能连续射出如此气势的箭,而且还是两支连发!   好个女真鞑子,当即勒紧缰绳,让战马前腿腾起,想用战马的身躯来替自己抵挡这些个夺命箭矢。   一支箭矢深深扎入了战马的身体,整个箭羽都没了进去。但是赵一名绝不会让对方就此轻易破开自己的箭矢,鞑子的躲避方法甚至在这之前赵一名的脑中已经预想到了,其中另外一箭直接洞穿了战马脖子上的软·肉处,径直插入了女真鞑子的脖子上。这下子,就是神仙,你也得没了活路!   疲惫,深深的疲惫,赵一名感觉自己从来没有过如此浓重的疲惫之感,他只想闭上眼睛,哪怕永远地闭上眼睛,再也不能睁开来。   这就是压榨自己潜力的后遗症,此时还刚刚处于身体反噬的开始,接下来赵一名就会感到自己双臂爆裂开来的疼痛。   不!还有一个鞑子!我还不能躺下!   “啊!”赵一名嘶吼一声,整个人扬起了脖子,恶狠狠地盯着那个被自己射穿了脚踝的女真鞑子。   脚踝被洞穿,这是何等的疼痛,女真鞑子强忍着不喊出声来,只是默默承受着痛苦,直到自己身旁的另一个战友落地的声音传来,他才猛地从剧痛的麻木中挣脱出来。   鞑子颤悠悠地拾起了地上的弓箭,但是他此刻因为脚踝的严重伤势根本就站不起身来,只能跪在地上,这就导致他射箭时无法借用自己腰部的力量,甚至连拉开弓弦都显得那么困难。但是他还是慢慢地拉开了弓弦,箭矢瞄准了赵一名。   赵一名似乎在搜寻着身体里的残余下来的一切可以调动的力量,腰间已经有种断裂开来的疼痛,胳膊已经逐渐软化,难以支撑起弓的拉度了。   “让我们看看,究竟谁……先……死!”赵一名身子向后仰,借着身体倾倒之力拉开了弓弦,脑子里最后一丝清明和意志附着到箭矢上,然后松手,箭矢射出。   女真鞑子也奋力坐在地上射出了这一箭,随后也是向后倒去。   箭矢入肉的声音传出,给这冷寂的冬日增添了更多血腥的冰冷,无论鞑子和赵一名,此刻都没了明显的气息,都静静地躺倒在地。   ……   龙辰奋力冲向面前的一颗歪树,岳托在后面紧跟着,预备着发动下一次冲杀。他岳托可以借着战马强大的脚力和冲杀力,而龙辰只能不断消耗自己的力量,此消彼长之下,时间一长,岳托的优势将不断增大。   双腿斜上,借着惯性,龙辰在树上连蹬五步,随后整个人翻身而下,在空中反身对这冲来的岳托就是一个横劈。   岳托大笑一声,单掌猛地一拍马鞍,身子也腾跃而上,举刀迎上了龙辰。   两人在半空中对劈了数刀,其间两人都无法借力,连最容易的腾挪都很难做出,两人拼杀得尤为凶险。   数息后两人都开始下落,岳托的战马就在下面,龙辰怎能让他再度上马,到时候岂不是自己再度成为被追杀者?   龙辰不顾自身招式上的漏洞,向着岳托冲杀下去。   岳托嘴角露出一丝不屑的笑意,提到挡开龙辰这一刀,而这时岳托已经重新坐回马鞍上,身体有了借力点,与还在半空中的龙辰对招将会更加从容。挡开了对方的刀,顺势劈杀过去。   龙辰探出左手,抓住了岳托的刀柄,强大的刀力将龙辰左手震得发麻,隐隐有鲜血流出。此时,只要岳托稍用力反转刀身,就能将龙辰的整个手掌给废掉!   岳托当即使劲旋转刀柄,他要将对方的手掌连同骨头一起搅碎!   龙辰借着最后一丝下落的冲势,将手中的长刀抛了出去,目标就是岳托的面门。   我废了一只手,可以,那你得废掉一条命!   岳托怒喝一声,迅速抽刀而出,放弃了搅碎对方手掌的想法,转而将迎面而来的长刀给挡开。   龙辰此时已然落地,趁着岳托来不及反应之时,迅速出拳,对着马·眼狠狠打去。   龙辰全力之下的拳力那是何其恐怖,那战马的眼珠子都被硬生生击碎,马蹄乱腾,战马彻底暴走。   岳托刚刚斜身挡开了龙辰投掷过来的长刀,此刻胯下战马一下子暴走,让岳托一下子措手不及,重心实在难以把握,一弄不好,就会从马背上摔下来,到时候暴怒的战马可不会再认你这个主人,保管将你踏成肉酱!   不过岳托身为爱新觉罗家族第三代的佼佼者,本身的武勇那是没得说,右腿使劲夹住马背,左腿蹬上马镫,身子从马背上腾开,离开了这匹暴走的战马。   而当岳托还未落地之时,龙辰就如同一头发狂地猛兽向他扑来。   此刻岳托刚从马背上蹬开,冲势未散,甚至脚尖还未着地,面对突如其来地龙辰,即使手中有刀,也很难将赤手空拳的对方克制住。岳托斜拉一刀,妄图以此挡住龙辰的攻势。他只需要再有一个呼吸的时间就足以站稳脚跟,然后面对赤手空拳的龙辰,他将站到绝对的优势面,而现在两人争的就是这一息!   一息,决定胜负!   龙辰背上有着一刀深深的伤口,那是之前被岳托追杀时一刀砍伤的,而且,龙辰的左手已然处于麻木状态,如今能用的只有右手,但是哪怕如此,龙辰依旧有着高昂的战心!更是以一种决死之势,向着岳托冲去。 第07章 俱伤   岳托这一刀是在他自己立足维稳,冲势为散之时所出,就连他自己也不相信凭这样的一刀就可以阻挡住龙辰,哪怕龙辰手上没有兵刃。   龙辰在岳托刀身临近时,膝盖迅速弯曲,身子侧倾,轻松地躲过了岳托这一刀。靠着刚刚的冲刺带来的惯性,鞋底在地上滑动了一段距离,瞬息间,龙辰已然和岳托近身,而此时岳托的长刀还刚刚劈出,根本就来不及收回!   龙辰右拳顺势打出,腰形舒展,脊椎伸展,整个身体都在为这一拳造势,其中蕴含着极其恐怖的力道,若是岳托被这一拳击中胸口,脾脏定会被击碎!   岳托双目死死盯着龙辰这骇人的一拳,这是实打实的生死一刻!若是自己来半分不当心,说不得会就殒身在此,成为大金国自崛起以来第一位战死的贝勒爷!   说时迟那时快,岳托右手迅速脱刀,右掌反侧压在龙辰肩上,同时左拳击出,打向龙辰来势汹汹的拳头。   若是岳托此刻还想着抽刀回来砍杀龙辰那他自己就死定了,龙辰的拳头定能在他挥刀之前击中其胸膛,到时候自己身子整个被拳劲打飞,刀锋能不能碰到对方还难说,更别说杀敌了。所以岳托果断弃刀,旋反原本持刀的右手,化为掌面扣住龙辰的肩膀,一方面是打算以此来阻碍龙辰的冲势,另一方面也是以此架住自己让自己能够借助龙辰的冲势移动身躯。   而同时,岳托的左拳也击向龙辰的右拳,岳托并未正面和龙辰对拳,他心里清楚自己仓促的一拳根本就阻挡不了龙辰蓄势已久的拳力,只希望从侧面击偏对方的拳向就行。   其实,从一开始交手,龙辰就处于绝对的劣势。一开始是龙辰面对包括岳托在内的两个女真鞑子,自己本身就处于人数上的劣势,随后龙辰迅速击杀其中一名鞑子,将人数上的劣势扯平。而后,岳托骑着战马,龙辰徒步,龙辰又处在了兵种上被压制的劣势。借着龙辰借着巧妙的反击,逼着对方下马,大家都成了步战,但是龙辰却为此将手中的长刀投掷出去,自己又再次处于徒手应对对方手持兵刃的劣势!   然后龙辰以敏锐的洞察力和强大的爆发力在最恰当的时刻发出了最强的一击,逼迫岳托弃刀,两人都成了徒手。   可是,龙辰的左手之前因为扣住岳托的兵刃而被震麻了,此时能用的只是右手,面对岳托双手齐下,龙辰已然处于在劣势。   但是真正的勇士不会因为自己处于劣势而颓废,他会用自己的力量来硬生生地将自己的劣势和对方缩短!面对对方的绝对优势,龙辰现在只缩小到一手的差距罢了。   岳托左掌扣住龙辰的肩膀,整个人也随着龙辰的冲势而后滑,同时左拳也即将打到龙车的右拳上,只要将对方的拳头打偏,那自己因为落马而被对方抓住的空档就将被抹平,自己随后将发动狂风暴雨般的反击,让他知道大金国的贝勒爷究竟是何等的武勇!   在这一刻,龙辰眸子里有着一丝亮光闪烁,原本气势如虹的一拳居然撤开变掌,死死的抓住岳托的打来的左拳。而后借着身形的惯性,龙辰的右掌包裹着岳托的左拳,一齐锤向了岳托的胸口。   原本以为可以将局面化解的岳托心下一惊,对方的反应之快已经超出了他的想象,自己已经没机会再做变招,胸口承受了包裹着自己左拳的一击,整个人被打飞了出去。同时,岳托眼神一冷,左掌在自己被击飞的一刻迅速击打了龙辰肩膀,并且硬是在身子在半空中时双腿齐出,自己是被击飞了,但是不能让对方再黏上来!要是被对方抓住这个大空档,死死缠上来,他就没有半分存活的机会!   龙辰右腿钩地,硬生生地止住了自己的冲势,就这么看着岳托被自己击飞了数丈远后一个燕子扫落叶般的招式落地。   岳托落地后又是再后退两步,一丝鲜血从嘴角溢出,他的右掌抵消掉了龙辰一部分冲势,当龙辰化右拳为掌包裹住自己打出的左拳时更是将这一拳的力道撤去了大半,但是最后打在自己身上的力量依旧不少,其中还有一部分是自己的拳劲被对方借用了反而打到了自己身上。此刻岳托胸口了肋骨一阵生疼,连呼吸时都会牵扯到,引发剧烈的痛楚感,这是脾脏受到了重创,再打下去就会继续引动脾脏损伤,造成无法弥补的永久创伤!   龙辰先前背上被砍了一刀,虽然刀口不深,但是打到现在自己一直在剧烈拼杀,只能通过肌肉的收缩来强行止血,但是这种方法只是饮鸩止渴,伤口上的血液还是不断渗透出来,整个背部都已经被鲜血染红。而刚才龙辰肩膀受了岳托一掌,虽然力道不算强,但是却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龙辰背部上的肌肉被震开,血水以更强可怖的速度流了出来。再打下去,继续牵动伤口的话,龙辰就会因为失血过多,直接丧失战力!   一个是女真一族的贝勒爷,在皇太极建立“大清”后担任兵部尚书,文武双全的满清开国功勋!   一个是后世共和国的特战兵,刚刚白手起家的势力首领,走上逆转大势之路的逆天之人!   在短暂的交手后,两人都落得很是狼狈,并且都是受了重创,其实,若非龙辰之前为了击杀一个女真鞑子而被岳托捡了便宜,此时有很大可能就是龙辰占据着绝对的优势。   但是这世上最可笑的就是“公平”二字,什么是公平,什么又是不公平?山无平,大地都不平,众生也都不平,江河更是不平,星辰起伏,甚至就连星空也都不存在平起平坐,你怎么会想要获得公平?这世间,从来就不存在公平,所谓的公平,只是强者对弱者的一种怜悯,是弱者自哀自怨的一种可怜。   岳托笑了,先是用女真话说道:“你是厉害的勇士。”随即意识到对方定是听不懂女真语的,只得用朝鲜话再复述了一遍。   龙辰自然也是听不懂朝鲜话,岳托愣了,他自己之前一直认为对方是朝鲜人,可是现在看来对方根本就不是。也是,那种软弱无能的朝鲜人中又怎么能诞生出如此强大的勇士!   “你是汉人?”这次岳托是用汉语问话。   龙辰眉头皱了皱,在这年头,女真一族还没变为满洲族,汉文化真正在满族里传播还是等到满清入主天下后的事儿了,此时的女真族用汉族人的思维来言,那是真的是一群没文化的蛮子。不过,这些蛮子里,只要会点文化的无疑不是此刻女真一族的上位者!   龙辰之前认为自己面前的这个女真人应该是个牛录额真或者是甲喇额真,但是见对方会说汉话,在龙辰心中已经将岳托提升到贝子贝勒的高度!再联想到这些奇袭义州的镶红旗骑士,一个名字在龙辰的脑子里蹦跃出来。   “岳托?”   岳托面色一变,笑道:“哈哈,你真是汉人,而且还能知道本贝勒的名字!这倒真是让本贝勒吃惊。”   岳托大大方方地承认了,虽然他是一名善于指挥千军万马作战的将军,两红旗的接班人,但他依旧可以算是个豪爽的汉子!即使他日后手中将沾满汉族人的鲜血。   见龙辰不回话,岳托继续开口:“勇猛的巴图鲁,到我麾下来吧,我爱新觉罗·岳托发誓,会将你视为自己的亲兄弟看待!日后一个固山额真的位置是少不了你的!”   龙辰心中一阵好笑,自己居然被岳托招揽了。   “别废话了,要打就快点!”   龙辰可没兴趣去投奔满清混个异姓王,日后的满洲人还是只相信满洲人,在乾隆朝之前,满清一直是心照不宣地执行着扼杀汉族精英的策略,那些个开国时立下赫赫战功的汉族王爷大将,又有几个得以传承善终的?再说,这贼老天既然让自己穿越到这明末,难道就是让自己去投靠满清混个富贵的?若是真的这样,自己还折腾个什么劲儿?为何要反出铁山,为何要建立聚风寨,为何要向这朝鲜人举起自己的屠刀以换取自己势力的快速发展?   “你真的不再想想?你既然知道我的名字,就应该知道我的身份,之前的承诺,我完全可以办到!”岳托其实也有一点想借机休息的想法,但是自己是脾脏受创,不是这么站着休息会儿就能复原的。   “我没兴趣做你们的奴才!”龙辰目光中透露着浓重的杀气,即使背上刀口的鲜血依旧不断流出,但是龙辰身上的战意却愈发逼人!   “呵呵,这个世道,谁的刀子锋利,谁就是主子,谁的刀子钝,谁就只能当奴才!”见对方无意被自己招揽,岳托也收起了心思,静气凝神,准备接下里的拼杀!   恰在两人即将进行下一番搏杀时,远处突然传来了战马的奔腾声! 第08章 局势   马蹄声十分杂乱,根本就没有一丝的整肃在里面,与其说即将出现的骑兵是在进行着冲锋,倒不如是在逃跑,慌乱地逃跑。   终于,这支骑兵在不远处出现,赫然是朝鲜军的服饰!这些兵马还打着旗号,显然编制还在。   当岳托以奇兵在内外夹击下突袭义州的同时,阿敏所率领的镶蓝旗协同阿济格的镶白旗以猛虎下山之势横扫朝鲜国在边境屯守的“精锐”边军,朝鲜国接近五万边军,近乎全国一半的可战之兵,在这两旗女真勇士的铁骑下瞬间崩溃!如今,这些败兵已经涌散到了义州附近。   若是此时的义州城没有被岳托夺下,那么朴正熙说不得还能依托义州城收拢溃兵,再抵挡下子金国军队,但是现在是不可能的了。偌大的义州城已经被镶红旗攻下,城内囤积的粮食军械也全都落入了女真人手里,朴正熙只是在南大营中勉强支撑着镶红旗部的冲击,他现在也没什么东西可以拿出来安抚这些溃兵。当兵的人比一般的百姓更现实,没钱没粮,哪怕再强大的将领也无法指挥的动他们。   岳托扬起了头,轻笑了声,随即道:“我不想死在这些朝鲜猪手上,这将是对我的侮辱!”   若是两人再拼斗一次,其结果不是有一人倒下,就是两败俱伤,而且是彻底的两败俱伤!到时候可能都会受制于这些溃散的朝鲜兵。要知道,一支军队要是溃散,跑在最前面的往往是编制比较完整,损失比较小的,大部分是因为这支部队的将官估计是见势不妙就直接带着手下开溜。以那种重伤垂死的状态面对成建制的朝鲜军队,无论龙辰或者岳托,都是一个死!   龙辰点了点头,“我也不想。”   再这么鏖战下去,龙辰就算能够杀了岳托,自己也定是逃不出这些朝鲜溃兵的捕杀。当然,若是自己面前的是皇太极而不是岳托,龙辰也许就会上去拼了自己的性命也要和对方同归于尽。岳托固然是爱新觉罗氏第三代的佼佼者,但真正决定满清入主天下的气运之人还不是他。龙辰也不会天真地认为,杀了一个岳托,满清就会灭亡。   岳托返身走到自己之前那个被龙辰一脚踢下马的戈是哈身边,仔细查看了下他的情况,发现这家伙已经目光出现了浑浊,明显处于神志不清的状态。也难怪,被龙辰这种恐怖的脚力踹到头,能留下性命已经是天大的造化了,虽然日后变成了一个白痴,并且基本不可能恢复。   岳托拾起了地上的马刀,对着这个戈是哈的心窝狠狠扎去,这名戈是哈身子剧烈的颤抖了下,随即双腿一蹬,应该是彻底丢了性命。   “他日后是没办法再上战场了,作为一名曾经的骁勇的勇士来讲,苟活下去无疑是一种痛苦。”岳托似在自言自语,又似在和龙辰说话。   龙辰心神一动,在这个时代女真一族的那种近乎野蛮的很辣赤裸裸地展现在自己面前,正是凭借着这股狠劲,女真族才能裹挟着民族气运崛起,最后定鼎中原,占据汉人的花花江山。   “我们的想法不一样。”   龙辰走到赵一名身边,小心地对其进行检查,此时的赵一名身体状况可以说是非常的糟糕,小腹处还插着一支箭矢,人是气若游丝,若是再受一点创伤或者后续的条例救治不当,很有可能就一命呜呼。当然,也有可能就彻底废了,从一个神箭手变成一个废人,以赵一名的性子,绝对是难以接受的。   但是龙辰可不会像岳托一样拿起刀直接给赵一名来个痛快的,哪怕有一丝希望,他龙辰也要将赵一名就救回来,而且让他还能再像以前那样可以再上战场,继续演绎一个令敌人害怕的梦靥角色!   龙辰捡回了自己的长刀,先用手护住赵一名的伤口,再迅速反转手腕,将箭矢斩断,但是箭头还留在赵一名身子里。哪怕龙辰护持地再周全,这下子还是牵动到了赵一名的身口,整个人轻微地颤抖起来。   但是若是不将这箭矢外面都被部分斩断,龙辰无法将赵一名带走。   在此时,岳托也检查完自己戈是哈的情况,除了一个被自己结果了,另外两个也死了。自己的三个戈是哈,在这次遭遇战中,全部殉难!   翻身上马,岳托举着手中的马刀,遥指着龙辰,轻喝道:“给本贝勒报出姓名,你让本贝勒折损了三名勇士,日后定要向你讨回来!”   龙辰小心地将赵一名抱起来放到马上,转过头和岳托对视着,沉声道:“我叫龙辰,你不用记着我,日后我会亲自去找你!”   “那好,希望你别在朝鲜丢了性命!”岳托不再言语,策马而去,他这是要回义州城指挥镶红旗兵马应对这铺天盖地的朝鲜溃兵。   龙辰也迅速带着赵一名离开,此时的他既要面对朝鲜溃兵也要抓紧时间来救治赵一名,甚至还有可能面对女真鞑子的捕杀!要知道,现在的赵一名估计是支持不到自己将他带回聚风寨了。不管怎么说,他虽然是自己的手下,但是他若是死在和女真鞑子甚至阻挡自己葬清之路的一切对手的搏杀中,龙辰不会皱一下眉头,心头也不会有一丝的愧疚!但是这次是完全陪着自己抢女人,龙辰也不能用民族大义来安慰自己,那就尽自己一切努力让你复原!   ……   暮雨丝丝,细腻耐人,李凝一个人静坐在屋内,静静地看着外面的微不可见的雨帘。只是她的心头并未因为眼前的静谧而舒展开来,反而更显得更为抑郁。   “阿母,蕊儿给你送饭来了。”小蕊儿很俏皮地在门边踮着脚呼喊着,细细的雨雾沾在小姑娘的发丝上,使她更显得空灵可爱。   “呵呵,蕊儿来了。”李凝走出了屋门,看着那头上打着两个可爱发髻的蕊儿,不由地蹲下身子,捏了捏小姑娘肥嘟嘟的小脸。   “阿母的手真滑,真软。”小蕊儿很享受李凝的爱抚,毕竟牛于洪他婆娘也是个劳碌的命,手上也都是茧子,自然比不得李凝的手来得滑腻。   “小蕊儿的手也很软啊。”李凝接过蕊儿手中的食盒,牵起了蕊儿的手。   “真的么?蕊儿阿母的手摸起来和刺人呢。”小蕊儿有点不信。   “你干爸定会让你日后的日子过得舒舒服服的,保准我们的小蕊儿长成一个娇滴滴的小美人儿。”蕊儿是龙辰的干女儿,日后定会得到龙辰的庇护,以后的日子绝对不会亚于那些富家千金,甚至还胜之!   小蕊儿眼神闪亮了一下,随即又黯淡下来,低声道:“可是蕊儿很久没见到干爸了呢。”   李凝身子一颤,心头原本因为见到蕊儿的欢愉转瞬间消散,不过李凝依旧笑着搂着蕊儿:   “蕊儿的干爸很快就会回来的,蕊儿的干爸本事最大了。”   李凝也不晓得这句话是说给自己听还是在说给这个小姑娘听,或者,两者皆是吧。   “嗯,干爸最厉害了,黑熊都打不过干爸。”小姑娘一脸笃定。   冉义护送着李凝主仆二人回到了北山下的寨子里,随后他便再难以抑制住自己的伤势,整个人就倒了下来,此时依旧躺在床上处于半昏迷状态。这个铁打的汉子,一直以来都是以最为刚毅的一面示人,在整个聚风寨军汉眼中,龙辰是天,而冉义就是这擎天之柱,每次上阵冲杀冉义不是跟着龙辰在最前头就是自己领一军横扫千军,无敌的风姿早已经深入人心,可这个汉子,还是因为伤势太重倒下了。   从那么高的城墙上摔下来,饶是冉义竭尽全力阻挡着向下的冲势,但是依旧受了严重的内伤,并且这次的新伤引发了以前的旧伤,新伤旧患一起来,冉义在护送回李凝后就再也支撑不住。   更重要的是,龙辰和赵一名并没有随后回来,甚至过了两天,依旧没有任何音讯!聚风寨的天和擎天之柱一个消失一个倒下,但是整个聚风寨并没有陷入混乱,龙辰之前的人员布置,每个人都负责自己的一块,所以心里即使再怎么动心思,但是自己手中的活计并没有放下。   当一个新生的势力被创造出来后,它将有着强烈的扩张欲,所以即使龙辰不在,冉义仍昏迷在床上,聚风寨的数个千户依旧决定,原本制定的横扫十余个朝鲜县城的计划依旧执行!   女真鞑子入侵的消息已经被确认,朝鲜边军被一扫而空,整个平安道,甚至半个朝鲜里面已经没有朝鲜军队可以威胁到聚风寨了。而且以济尔哈朗坐镇的镶红旗余部在岳托奇袭义州后,继续执行者压制东江镇的任务。济尔哈朗为人圆滑,但这并不影响他在军事上的能力,舒尔哈其之子又岂是平凡之人?他只是比其兄长阿敏更懂得藏拙的道理罢了。   在皇太极时代、多尔衮时代以及后面的顺治时代都能过得顺溜的济尔哈朗,又岂能没有点真本事? 第09章 发展   仅仅靠着手中五千不到的镶红旗勇士,济尔哈朗根据东江镇单支军队战斗力不强的特点,果断地将手上的镶红旗分成了七八股,其中两股是重兵,有着五六个牛录,其余数股都只有一两个牛录,就这样一股脑撒到东江镇在朝鲜的势力范围中。女真兵士在这个时期战斗力当真非常强悍,将人马分开,就更大程度地利用了女真勇士单兵作战能力强的特点,同等人数下,女真兵士可以轻易战胜东江镇明军。   恍惚间,东江镇处处告急,多处军镇正在承受着女真鞑子的冲击,就连东江镇高层都迷惑了:这鞑子的目标不是探明了是朝鲜李氏么?难道这只是一个幌子,他们的目标还是自己?   在这种形式下,济尔哈朗先后攻陷了东江镇下辖的数处军镇,并且越打越勇,大有将东江镇在朝鲜的势力一举拔除的意思。   在毛文龙的调配下,东江镇虽然提前进行了战略收缩,但是面对济尔哈朗鬼斧神工般的穿插穿凿,依旧是损失惨重。整个东江镇,是在毛大帅当年带着两百溃兵的基础上建立起来的,虽然这些年毛大帅是渴着劲儿的招兵买马,朝廷也拨了很多军饷,但是也仅仅是将一个“大军镇”的样子给搭起来了罢了。兵马不算少,但能真正能打仗的精锐之士并不多,或者说,放眼此刻的大明,能在同等人数的基础上和八旗军交手的也就只有关宁铁骑这一支而已。   在这样下去可真步行了,迫不得已之下,毛文龙集合了数支主力,围着镶红旗的前头部队狠狠打了两次遭遇战,这才阻止住了镶红旗的进军之势。毛文龙手下的将士也已经习惯了打游击,毕竟东江镇和鞑子比起来人少而且装备不行,这种大规模作战最消耗元气,若是再打几次,东江镇说不得就会被打成一个空架子!   不过,这对于济尔哈朗来说已经不重要了,镶红旗原先的任务仅仅是牵制住东江镇的明军罢了,而自己在岳托领着数千镶红旗精骑离开后依旧能压着东江镇打,这已经算是圆满地完成了任务。   当然,此时的济尔哈朗仅仅是用自己的和硕贝勒的名头来勉强支使着镶红旗,这就导致了他顾虑很多,而且指挥不顺。若是这镶红旗是他自己亲领的话,济尔哈朗不介意来两场损失比较大的战役,彻底击垮东江镇在朝鲜的势力!   可是自己若是这么办了,到时候恐怕会给人留个为了战功不惜死伤镶红旗士卒的看法,还会恶了代善父子,毕竟这镶红旗是代善一系的部属,日后自己的日子定是不好过。所以济尔哈朗不再打算进军,保持住现有局势即可,等镶蓝旗和镶白旗打完了朝鲜李氏,再挥军过来,这东江镇在朝鲜的势力必将难逃覆灭!   一时间,镶红旗和明军打起了僵持战,双方小摩擦不断,但是都在互相克制着大规模的交锋。   与此同时,聚风寨也开始了自己的大扫荡计划!   女真人、朝鲜人和东江镇明军正打得不亦乐乎,所以此时正是自家大举扩充实力的机会!   牛二在之前选定的十余座朝鲜县城中已经安插了众多朝鲜细作,而他的哨骑营已经覆盖了很大的一片区域,若是哪一方势力注意到这里或者伸进了手,聚风寨高层定会迅速得知。   按照自家将军之前的预言,朝鲜人不经打,很快就会投降,那留给自家的时间可不多,但这次可是关系到自己势力日后的发展走向,所以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取得最大的效果。   在这次聚风寨大行动时,聚风寨的上层都坚信龙辰还活着,并且他将马上回来,因为在龙辰离开之前曾经言明若是他自己来不及赶回来就要大家伙自己发动。   那么,就在将军回来之前,大家就把事儿办得漂漂亮亮的!龙辰对整个聚风寨的影响力是巨大的,这个势力甚至可以说是在他手中诞生的。虽然他不在,但是聚风寨的天还在,依旧笼罩在众人的心头!聚风寨的走向也依旧在冥冥之中向着龙辰预设的方向行进。   “怎么样,你有把握吗?”袁鹏端坐在马上向着身旁的牛二问道。   “这座县城里面不光只有我们收买的朝鲜人,还有我麾下的哨骑营弟兄。”牛二连看都没有看袁鹏一眼。   “哼,费那事儿干什么,这么矮的一座城墙,老子带着百来个弟兄可以一口气攀杀上去!”因为冉义还在昏迷中,袁鹏等于统领了聚风寨所有的骑兵,在军事上他占有着绝对的优势,聚风寨的大部分战力都在他手中握着,在心态就有了点变化。   牛二嘴角露出一丝不屑的笑意,不过他没兴趣再去和袁鹏扳扯,只是静静地眺望着远处的小城门。   县城里面传来一阵喊杀声,随即,这座破旧低矮的城门被从内打开。   “杀!”   袁鹏长枪横指,身后的骑兵化作一条奔腾的黑龙冲杀入了这座朝鲜县城。   朝鲜的县城等同于大明内地的小村镇,袁鹏率领着麾下骑兵横扫了整片街区,凡是拿着武器的朝鲜男子都被铁骑碾碎,骑兵的作用就是将这片区域内的所有成建制的朝鲜武装消灭,余留下来的将会有李聚带着的步兵过来肃清。   这一天,聚风寨攻下了五座座县城,其中三座是从内部被打开了城门,另外两座在一番拼杀后夺了城墙,最后占据了全城。   平安道的主宰者朴氏家族正被岳托麾下的镶红旗狠狠地揍着,朝鲜唯一能战的边军正被镶蓝旗和镶白旗追着屁股撵着,大明军队被济尔哈朗死死地压制着。此时唯一能阻挡如狼似虎的聚风寨士卒的也就只有当地的乡勇。   不过,若是龙辰一手带出来浑身散发着浓郁的血腥味的军汉们连朝鲜的乡勇都料理不了,那龙辰还谈什么日后兵出半岛,与八旗铁骑争夺这民族气运?   这些朝鲜兵勇和当地的乡勇根本就挡不住聚风寨兵汉,一个冲锋就能将他们彻底打散。   而且在朝奸的带领下,聚风寨兵汉们迅速掌控住每座县城里面的大户和有声望的人家,接下来将会对他们进行残酷的掠夺,那定不能给这些朝鲜人七世的机会。没了这些大户挑头,这些朝鲜人就算是被激起来反抗也只是一群乌合之众,很容易扑灭。   打下了县城,生下来就是孙德正的事儿了。龙辰命孙德正为整个聚风寨的大管家,除了军事上他插不上手,其余方面都由孙德正管理,也是孙德正才干确实很高,才使得聚风寨看起来井井有条像是一个军镇而不是一个乱哄哄的土匪窝。   不过,孙德正善于管理的特长不仅仅体现在这里,在他的建议下,这些原本被牛二收买的朝鲜人细作,在城池被破后被任命成了这片区域的管理者。平均一个县城被分成了七八个区域,每个区域都设置了一个朝鲜人担任维持会会长,他们专门负责管理这片区域,并且搜刮粮食和各种物资孝敬聚风寨。若是出了乱子,或者维持不稳定,自有聚风寨的兵士过来帮他扫平一切不稳定因素。当然,这些维持会长也可以发展一批自己的手下,只是这部分力量必须控制在聚风寨方面的允许范围之内。   这种方法效果非常好,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聚风寨兵马不足带来的窘况,也能更好的维持自己统治区域的稳定。其实,早在很久以前汉族先祖就用这招来统治异族,后世的小日本侵华时也大力发展伪军和各种维持会。   就这样,聚风寨每打下一个县城就用这种方法来维持统治,直到最后一座县城时,里面的细作已经自己构建了维持会并且大开城门欢迎聚风寨军马入城。   当初龙辰想的仅仅是用自己手中的刀子来说话,对于敢于反抗的朝鲜人只有杀!当然,这也有龙辰想借此练兵的意思在里面,而在孙德正手中,这些县城才在一定意义上被纳入了聚风寨的势力范围。这种统治能有多久?聚风寨的上层们心里都清楚,当鞑子铁骑注意到这里时,说不得自家就得撤回在这些县城里面的所有力量,然后继续窝回北山脚下。此时的聚风寨暂时不打算和女真鞑子正面相抗,在龙辰回来之前,一切以避免损失为主。   诚然,这里面也有龙辰和冉义都不能主事的原因在,牛二、李聚、孙德正、袁鹏等人只能默契地执行着龙辰在离开前设立的计划,大家这才能保证相安无事。那种决定是否要派兵袭扰女真的大层面上的决策,这些人根本做不出来。这四个人其中任何一个都没有压服另外三人的力量和威望,此时的聚风寨只能在这种畸形的状态下以一种本能的方式自我扩张和发展,除了吃,还是吃。 第10章 暗潮   十五天后,聚风寨已经在攻下来的十余个朝鲜县城中建立所谓的统治,已经形成了一个政权的胚胎,只要给它时间,日后在朝鲜大地上再建立起一个“东江镇”也并不是什么难事!   正如众人之前所预想的那样,朝鲜王庭、女真、大明三方都没有精力能够顾及到自己这块疙瘩,所以此时的聚风寨是拼了命地折腾,使出了吃奶的劲儿来吸收并且发展自己的势力。   在前期攻势中,济尔哈朗指挥者镶红旗席卷了近半个东江镇势力范围,一大批地原本隶属于东江镇的汉族屯民被女真人抓捕了过去,准备押回满洲当奴隶。当然,也有很多的汉民不愿意被女真人抓回去,因为他们很多人就是之前从女真人手中逃出来的辽东汉民,又岂会甘心再被抓回去做女真人的猪狗?   既然东江镇无法庇佑他们,他们就会选择另一处可以庇护他们的地方,而此时,聚风寨向这些汉民敞开了大门。   济尔哈朗打得越凶,打得越欢,被聚风寨吸收来的汉民就越多!   仅仅半个月,聚风寨就再次吸收了三千多汉民,等于是在原来的人口基数上翻了一倍!这些丁壮很快被吸收进了军队,将聚风寨的军事力量在整体上提升了一个大台阶。原来聚风寨的那种战马空着没人骑缴获的兵器放在库房中生锈的局面已经不再出现了,半个月,这个原本弱小的势力获得了属于自己新生!   原本聚风寨骑兵只有不到四百骑兵,而现在不算牛二的哨骑营就已经有足足千余骑,之前在聚风寨中一直当作看家护院来用的步兵也被发展到八百人,足以大用!当然,那些个原本聚风寨的兵士都大多成了低级军官了,整个聚风寨依旧是原来的那个聚风寨。   辽东边地,自大明建国以来就一直受着蒙古鞑子的袭扰,而近数十年蒙古人不怎么闹腾了,却来了个更能折腾的女真人,边地的汉民也被磨练出来了。凡是丁壮汉子,谁不会些马术和几手把式?这可是乱世中求活的本钱,这些人只要稍加调教训练就是一支绝对的精锐之师!想那袁崇焕手中的管宁铁骑的主体部分不就是辽东难民么?这些辽东汉子组成的军队,在明末战场上,卫所军队早就被当道诸公扔到了垃圾堆里,各路军马都中看不中用,到了崇祯末年,内地的军马连对付农民军都很是吃力。   而辽东军就充当了救火队员的角色,一会儿被调进来打农民军,一会儿又被调回去防备女真鞑子,明末,唯一一支可以和女真鞑子在野战中过过招的,也就是辽东军了。   所以聚风寨吸收的这些南明的同时也是在吸收着一个个优秀的预备兵,他们的到来,才使得聚风寨的军事力量暴增!当然这一切都是建立在聚风寨靠着吮吸着十余座县城中朝鲜人的粮食来支撑的,并且随着聚风寨的人口增多,这十余座县城也无法再支撑住聚风寨的巨大消耗!   除此之外,聚风寨在北山下原本简易的寨子也被修葺了一番,人口多了,就得增大规模,此时的聚风寨已经颇有些军镇气象了,就连那“聚风堂”也仿照着老寨子里的模样重新建了一个,只是一直没有被用过,因为那个原本坐在首位的那个人,他不在。   乌云不会永远笼罩着苍穹,十五天过去了,龙辰还是没有回到寨子中!这之前,聚风寨众人特别是上层的几个千户们心里都坚信自家将军会回来,凭着自家将军的身手,这朝鲜大地何处去不得?   而现在,众人的心中那个坚定的想法开始逐渐动摇了,这么久了将军还不回来,难不成他真的遇到什么不测?将军身手再厉害,可他毕竟是人,不是神!   顺着思路下去,就会想到,若是将军真的再也不可能回到寨子里了,那这个聚风堂的首位,该由谁来坐?   当龙辰在时,他就是聚风寨的天,整个聚风寨都按照龙辰的意志在运作,下至普通兵士上至这些节制一军的将领,都心甘情愿地匍匐在龙辰的脚下,因为他是龙辰,他是整个聚风寨的缔造者!   冉义,一个从萨尔浒战场上下来的老兵,萨尔浒惨败后,心灰意懒的他自己封存了自己,沦落在铁山部当一个小小总旗官混着日子过。可是龙辰的出现点燃了冉义的热血和希望,那个驱除鞑虏,护我河山的壮志再次充斥着冉义的胸膛。自此,一个顶天立地的悍将出世!一杆长枪之下,难有敌手,马上马下,武勇过人!率军破阵,无往不利!   牛二,原本铁山部平平常常的一个护军,在铁山部也经常受人欺负,但是在跟着龙辰后逐步成为了年轻有为的将领,建立聚风寨第一支哨骑营,布置安排情报网络,安插收买朝鲜细作,都做得滴水不漏,是龙辰将他从一块石头变成耀眼的美玉!若是没有龙辰,他牛二也早就死在了女真鞑子突袭铁山的一役中了,又岂能有机会成为足以独当一面的将领?   袁鹏,初始是乱世之中结寨自保的一个大当家,若是没了龙辰,他顶了天就是一个大土匪头子,手下也就五十来个杂兵。而现在,袁鹏手中光自己亲自统领的骑兵就超过五百之数,再加上此刻他兼领着冉义的人马,麾下精骑已经过千!放眼朝鲜,已然是一支不可忽视的力量!多少男儿渴望领着上千铁骑奔腾,是龙辰给了他这个机会!   孙德正,原本聚风寨的二当家,若是没有龙辰,他顶多就是靠着自己慢慢发展势力,能够和原本的李氏兄弟平起平坐甚至取而代之,也就是一个小寨主的命运。而现在,聚风寨已经俨然一座军镇,而他就是这个军镇日常管理者从聚风寨从一个小势力发展至如此规模,浸润了孙德正多少心血,当然,其中也凝聚着孙德正的骄傲!   李聚,一个乱世中能够聚气自己势力的豪杰,这种人也就仅仅能在乱世中扑腾下浪花就很是了不得了,很难有其他作为。自从被龙辰收服再被打压磨练后,李聚也用自己的表现和功绩获得了龙辰的认可,自然也获得了龙辰给他的机会,此时他除了执掌聚风寨的防务外手中还有近八百人的步兵,在他的操练下,已经具有了强军的风姿!   龙辰离开得越久,聚风寨上层的气氛就越诡异,大家平时都埋头招收难民的招收难民,练兵的练兵,没人敢去多看那首位一眼,没人敢表现出任何那种意思,甚至连旁敲侧击都不敢!   可是,细致的分工管理,在龙辰在的时候很是和谐也很高效,但是若龙辰不在,它的弊端就出来了。光靠此时手中的这十余座朝鲜小县城已经负担不起如今聚风寨的消耗了。其实此时,天大地大,放眼整个朝鲜,皆可以成为聚风寨的补给地。但是出兵打仗这需要整个寨子的统筹合作,各方面一起发力的。   之前的大劫掠行动是在龙辰离开前就制定好的,即使龙辰不在,众人也能按照之前的分工将它完成好,使得聚风寨抓住了崛起的时机!而如今,要想再出兵开战,又有谁来统筹全局?谁来拍板?   此时谁敢第一个跳出来表态,在众人眼中就是坯布亟待地想取代龙辰,坐到这聚风寨首位上去。此时的冉义还在昏迷中,并且身体状况依旧很不稳定,要不然冉义出来主持大局倒也可以。但是现在,牛二、袁鹏、李聚和孙德正四大聚风寨巨头,谁都没有压服另外三方的实力和威望,这就导致这个局面十分稳固。   但是在看似稳固的下面,其实已经暗潮涌动!   牛二招回了数支原本在外面放着的精锐哨骑,将这些人马布置在寨子中,已经成为了一支不可忽视的力量,若是谁想有所异动,都不能将其忽视!   袁鹏更是在最近总是和手下那些个小头目喝酒聊天,次数更是格外的频繁,傻子都看得出来他这是在寻求自己手下的支持,放开冉义的那支骑兵,光是袁鹏自己手中的骑兵就已经是一支足以撼动一切!   李聚在这些日子里加大了寨子里的防卫工作,将整个寨子的布防再度加强,轮班的兵士更是翻了番,他执掌着的聚风寨的防卫,也没人能说他这些举动有什么不是。   孙德正倒是最安分的一个,但是也是最不安分的一个。没了龙辰和冉义,放眼聚风寨,谁的统筹能力最强?就是他孙德正。再说,孙德正在聚风寨下层中的威望也是最高的一个,虽然他被龙辰剥夺了军权,手中无兵。但是他掌控着这些军士的家眷生活,再加上他的仅次于龙辰和冉义的声望,他反而是最有希望冲击那个位置的人!   不光如此,在胡猛的授意下,原本龙辰的直属军也在大仁的带领下开始聚结起来,这些军汉都是铁血心性,在龙辰的手中锻炼过,更是被龙辰授予了军镇搏杀的技能,俨然是一支绝对的精锐战兵!他们的异动,更是牵扯着聚风寨上上下下的人心! 第11章 汹涌   暗潮在不断汹涌,那些个原本龙辰在时可以轻易压制的将领们都在不经意间透露出了自己心中那问鼎的意思,只是如今龙辰的威势依旧存在,暂时还没人敢真的站出来挑明。整个局势是扑朔迷离,下面的人也无从知晓,究竟谁会坐到那个位置!而造成这一切迷雾的根本原因,则是聚风寨的巨头们心中对龙辰深深的忌惮。   首位上的那个人虽然不在了,但是就像他依旧坐在那里一般!   只是那在众人心中的影子开始越来越淡,随着近期聚风寨大量的补充人口,似乎龙辰在众人心中的压力也在无形中减少着。   有些事情也该是拿个了断的时候了,如今的聚风寨已经具有了军镇的规模,但是随之而来的问题也越来越多,只要大家现在还不想散伙,就必须拿出个决策出来。   而眼下,最大的问题就是聚风寨现在手中的十余座朝鲜小县城已经无力供养聚风寨的消耗了,北山之下这块地上虽然隐秘,但是却实实在在是一个不毛之地。如今的聚风寨搬到了这里,重要你别去招惹,女真鞑子自然不会费劲杀到这里。但是同样聚风寨却丧失了自给自足的能力,整个大寨子,四千多的人口的消耗都压在了那十余座朝鲜小县城身上。   按照现在的运作模式,聚风寨就必须再有所决断,是继续加强对手中这些地盘朝鲜人的压榨,还是再次开辟新的地盘。这个已经快吃撑了的“胖墩”,也该有所运动了。   也不晓得是哪一个巨头开始率先联系,总之,一场特殊的议事即将被举行,而日期就是在第二日,也就是龙辰离开寨子的第二十天!当众人心中来自龙辰的压迫感消散了一些后,他们不管有心或者无心间开始在一起准备着:冲击着龙辰对这个势力的掌控力量!   牛二今日亲自查看了聚风寨的近乎所有哨卡,而在这数日内,牛二手中的哨骑部队开始有意识地回撤,这也意味着牛二手中的力量开始回聚,连同他自身在寨子里的那些个手下,此时的牛二已经从内到外开始对整个聚风寨施加属于他自己的威慑。   “大人,我们还有人马可以调派。”身旁的副将向牛二沉声道。   “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是没那个必要。”牛二毫不犹豫地打断了副将的话语,语气中有着不容置疑。   哨骑营里的人马确实是实打实的精锐,但是人数很少,总共加起来也就不到两百骑,而且牛二费劲心力也只是调了二十余人进了寨子,其余人也只是被拉近了探查区域,做出一副可以迅速回寨的感觉。因为不管战时还是平时,哨骑都不能歇息,牛二也不能将自己手中的力量都调回来,他的职责,就是对整个聚风寨的安全负责。   其余人也认为牛二的力量虽然很可观,但是他也有很多的牵制,反而是力量最弱的一方。但是他们忽略了一点,牛二掌控着关于朝鲜人方面的掌控工作,那些个如今每个县城的维持会长之前就是他牛二手中的细作,那些个维持会里面都会是当的有着些朝鲜丁壮,将他们招呼过来还不是牛二一句话的事儿。虽然朝鲜人不经打,但是这要看在谁的手上,而且这时候就是比气势的时候,谁的兵马多,谁的气势就强。   牛二目光中透露出沉思,那个人的身影一直在他的心里,在没有确定消息之前,牛二自己连窥觑那个位置的勇气都没有。但是形式比人强,也不晓得他们几个有什么打算,到时候自己说不得也逼着要争上一争!他牛二也早已经不是那个铁山部的小兵了,已经是一名有着自己傲气的将领!在条件允许的范围内,也得为自己的位置和命运搏上一搏!   ……   “将军,兄弟们明日全都披甲带刃,只要将军一个招呼,弟兄们绝不含糊!”   “是,将军,兄弟们都跟着将军一条心!”   “胡闹!”面对着几个心腹表忠心的话语,袁鹏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手指着这些手下的脸呵斥道:“你们知道这是在干什么吗?这是要逼咱们这个聚风寨彻底决裂!”   其中一名心腹咬了咬牙,恭声道:“将军,论起此时的寨子里,就是咱们势力最大,这大当家的位置,理应将军您去坐!”   一听到“大当家”三个字,袁鹏猛然一脚踹到那名心腹的胸口,好家伙,一个汉子直接被袁鹏踹飞了好远。   “老子跟你们再说一遍,这聚风寨,永远只有一个将军,没有什么当家!”   几个心腹见这架势都萎缩起来,在袁鹏的示意下都退了出去。   屋内变得冷清起来,袁鹏忽然感觉一阵害怕,这个已经执掌聚风寨千余精骑的大将,此刻居然有了一种深深的无助感。当年,一个人,领着胯下精骑,一下子踏破了自己的营寨,逼迫了自己臣服。直到现在,那人虽然不在了,却依旧对袁鹏有着无与伦比的压迫力。   “大当家?呵呵。”袁鹏用手轻轻抚摸着自己的独眼,“为什么,我听到这三个字,居然有一种害怕的感觉。”   ……   “大哥,一切都安排好了,就看明日的了。”李风一脸的磨刀霍霍。   李聚看了眼自己的弟弟,心里却是暗暗叹气,自己兄弟二人因为刚开始强烈的权力欲望导致遭受到了将军的责罚冷遇,即使到现在虽然也能算得上聚风寨的巨头之一,但是势力反而是相对弱小的一个。不过,不管怎样,在明日,自己定要给自己的未来一个说法!   ……   “大人,我家那口子都说了,他们那个营头里的兄弟就等着大人你坐上去呢。”一个妇人悄悄地在孙德正耳边低语。   “安生地去做你自己的事情去,少掺乎这些东西。”孙德正虽然嘴上教训着,但是目光里却丝毫没有责骂的意思,这也使得这些善于察言观色的妇人也搞不懂孙德正的意图。   ……   连续十多天的阴霾天气终于散去,冬天也只剩下尾巴了,那万物复苏的春日也即将到来。   但是李凝的心绪却没有一点好转,反而愈发的逆转着季节进入了隆冬。   他,还没回来!   红烛冷漠,当其他人都抛弃自己,甚至自己父王都将自己当作礼物送出时,只有他,居然来到兵荒马乱的义州来将自己救了出去。自那一刻起,在李凝心中,就已经将龙辰当作自己的天。   朝鲜的翁主身份,在外人看来虽然高贵,但对她来言,更多的是一种苦涩的回忆,而现在,她只想着好好当一个妻妾,哪怕是那家伙以前嘴中说的“压寨夫人”。   这一切,李凝现在都愿意。   只是,自己回来都二十天了,这家伙怎么还没回来?   李凝心底绝不相信龙辰会出意外,不管聚风寨中其他人怎么想,李凝都很笃定,自己的男人,绝对没有事,即使他到现在都没有现身。   “夫人。”   胡猛站在屋外轻声探问。   每次听到这个称呼,李凝心都会颤抖一下。而如今整个聚风寨上下,也就只有胡猛会恭敬地称呼自己为夫人,除了他,其余人都选择性地将李凝给无视了。   自家将军是为了这个女人,才冒险去的义州,到如今还下落不明!   冉大人也是为了陪着将军去救他,受了重创,此刻已然昏迷不醒。   这个女人纯粹是自家的扫把星!   而且,即使李凝身为朝鲜的翁主,但是这根本就无法在聚风寨等人心中有任何加分,朝鲜蛮子算是什么东西?即使此刻的大明正被女真人压着揍,但是他的灵魂依旧是不屈和高贵的,这也影响到此时的汉家百姓,王化之外皆为蛮夷!一个朝鲜翁主,又算是个什么东西?   自从李凝被冉义护送回来,每日就胡猛会来给李凝请安,而且是以一种对自家主母的礼节!他胡猛自认为没别的本事,唯一忠心尔!想那牛二当初还是他牛二的手下呢,如今已然统领哨骑营,成为独当一面的大将了,他胡猛是龙辰的心腹,若是自己能有那种本事,龙辰岂不会给他出头的机会?   这女子既然是将军拼了命地从义州里抢回来的,那就足以说明她在自家将军心中的地位!他胡猛如今在聚风寨的地位完全倚靠于龙辰,不管别人怎么看这个女子,他胡猛也要做足了恭敬。   “进来吧。”李凝收起了愁绪,脸面上出现了亲切的笑容。   “夫人,还是叫翠儿回来伺候您吧。”胡猛一进门,看着依旧整洁的屋舍,轻声道。   自从李凝进了寨子,她便将自己的丫鬟翠儿打发去照料昏迷中的冉义了,日常起居也基本上是自己动手。当然,饭菜什么的可没人敢难为她,孙德正也没心气小到给一个女子难堪的地步。但是孙德正也没刻意吩咐下面人给李凝安排伺候的婆姨,就这么晾在那里。   “我自己有手有脚,又何必费事呢?”李凝还是拒绝了胡猛的好意。   两人都在刻意回避一个人,李凝也知道若是他回来了,胡猛定会兴奋地通知自己,而现在这个情形,自己也没必要去问了。   胡猛心中很是犹豫,自己是否应该将明日的议事告知李凝,这个自己嘴中的“将军夫人”。胡猛也不愚钝,这种议事无论打着多么冠冕堂皇的理由,其实都是在一定意义上削弱着将军的影响力,甚至若是将军即使回来了,将军的地位也会遭到冲击!   接下来,这个由将军亲手建立起来的势力,也将脱离将军的掌控!因为底下的人开始有了自己的意识,他们也敢于有了自己的意识!   将军一定会回来,那么在将军回来前,自己哪怕不惜一切代价,都要替将军守护好这份基业!胡猛打定了主意,对着李凝恭身跪下。 第12章 夫人   这一天,整个聚风寨的都处于一种极度压抑紧张的状态,那些个隶属于不同营头的军汉们双目中的杀气也愈发浓烈。   底下人就有点迷糊了,不是说女真鞑子正追着朝鲜人打,已经快打到朝鲜王京了么?就连这附近剩下来的女真鞑子也和东江镇的明军僵持着,咱们这儿不应该有仗打啊,怎么各个都这么杀气腾腾的?   底下人或许不明白这其中原有,但是这些军汉们可是清楚得很,今儿个就是决定日后哪家将军来当这聚风寨“大当家”的日子,只要自己的将军当上了,那日后大家的日子都会好过得多。所以不管怎么着,自家也得给自己的将军卖点力气,多打磨打磨兵刃,身上多积聚点杀气,虽说不至于真的动刀子,但总得把这气势给搞上去不是?   虽然各位将领都在极力克制着,但是有些事情并不是由一个人所能控制的,你背后的势力有时候会是你的助力,但是也有时候你会被他所胁迫,按照你身后的势力意志来行事。就像帆船,你能借用风力来航行,当然若是遇到了飓风之类的,你也只能无奈地随风而行了。   终于到点儿了,那个新建成的“聚风堂”也终于迎来了属于它的第一次使用。   第一个来到这里的是牛二,他一直是作风最为严谨的将领,以前龙辰议事的时候他也是最早到,而这一次,出于习惯,牛二依旧来得最早。   首位上还是空着,牛二伫立原地看着首位愣了会儿神。   “将军……”   一番惆怅后牛二收拾起自己的情绪,选到左手第二个位置坐了下来,一落座,自然就有那种大将风度出来,昔日铁山部的一个憨厚的小兵此时已经炼出来了。   在牛二坐定不久,袁鹏便走了进来,也同牛二一样,先是对着那首位站了会儿,随后也不打招呼,自己坐上右手第一的位置。他袁鹏,如今在聚风寨中的势力最大,的确有这个资格!   随后走进来的是李聚,先是看了看在场的牛二和袁鹏,各自打了个招呼,就坐到袁鹏下首的位置。最后进来的则是孙德正,他先是眉头轻微地皱了一下,孙德正其实是一个将低调当作自己行为习惯的人,而现在显然不是争论自己是否应该坐左手第一的位置,笑着向诸人示意,孙德正坐到了那个位置。   此刻,能够代表此时聚风寨最上层的议事终于拉开了帷幕,这是众人在没有龙辰的压制下自发举行的一次议事。无论结果怎么样,这都将冲破龙辰对聚风寨的绝对统治,也标志着自己一方所代表的聚风寨中下层意识的觉醒!   说句不好听的,就是龙辰在日后真的回来了,再次坐回那个首座上,也不可能再像以前那般随意拿捏诸将了。放在之前龙辰在时,一句话就能让你交出自己的兵权再将你安排到别的地方去,这就象征着龙辰对手中权力的绝对掌控!但是这次议事后,这种绝对的掌控就将不复存在,因为众人的心态发生了变化,他们也曾站在这个势力的最高端,亲自决定着这个势力的走向,他们也将和龙辰一样,变为这个势力的掌控者,而不再是纯粹的服从者。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这种意识只是诸将作为一个正常人的正常心态,龙辰手下诸将自发地开始反抗原本的掌控!   “今儿个就咱们四个人吧。”孙德正先挑起了话头。   其余三人都下意识地点了点头,毕竟大家虽然打着为聚风寨未来谋划的名头,可是实际上会造成怎样的效果大家心里都有数,甚至有很大的可能这个势力就会因此退回到那种土匪窝的局面。自家将军和冉义拼杀了这么久将这个势力拉扯出来,是将它当作一个军镇来打造的,而且在座诸将都在其中付出了心血,他们也不可能坐视自己的心血浪费。所以这次聚风堂里就他们四人来议事,即使日后的权力被下放,那就到自己四人这一层就好了,再放下去,这个寨子就难免被分权,从而丧失了凝聚力。   “诸位,如今咱们寨子是遇到难题了,本来是想等着将军回来再做决定的,但是眼下将军应该还有些事,来不及回寨子,所以就必须由我们自己先聚在一起拿个章程了。本将相信,就算将军回来后,也会理解咱们的。当然,日后若是将军怪罪下来,我袁鹏一人领着就是!”   无论怎么样,这种场面话也是不需要说的,而袁鹏则是率先站起来说的人,语气中,俨然已经将他自己推到了议事主持者的气势上。   “寨子里究竟怎么样,还能维持多久,我想咱们还是得先听听孙将军的话吧。”李聚这不咸不淡地踢了一个皮球,将原本处于气势主导的袁鹏给撇开了。虽然李聚知道以自己如今的力量是不足以站到那个位置的,但是他却不乐意让别人轻松上位。要知道,谁今日主导了这次会议,日后若是将军不回来,他就将继续主导接下来到议事,从而站到了聚风寨“大当家”的位置!   孙德正闻言当即也站起来,此刻他已经收起了之前老好人的作态,两只眼睛中闪烁着夺人的精光,这隐藏极深的老狐狸今日终于准备露出自己峥嵘的一面,这由不得他自己不争!   袁鹏脸上一阵潮红,但是也强压着胸膛的不满坐了下去,不管怎样,李聚说的都很有道理,论谁对寨子的情况最了解,当属“大管家”孙德正。   “目前来说,寨子里的……”   当孙德正欲开口讲话时,聚风堂外忽然冲进来一批带刀的甲士,各个目光凛凛,浑身充斥着摄人杀意!   “这是谁的兵!”袁鹏整个人腾了起来,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他第一反应就是有人想靠手下兵马来夺权!掌控着聚风寨所有骑兵的自己都在这方面保持着克制,可居然有人敢在自己面前动兵,这是在对自己赤裸裸地挑衅。   “这是将军的直属军!”牛二依旧坐在椅子上,一脸地冷静。   将军的直属军?   众人心头猛地一个冷颤,难道将军回来了?随后,大家一起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将军若是回来,他们将会在第一时间收到消息,那么眼下的直属军是怎么回事?   “是谁让你们进来的!”李聚目光中透露着怒火,四大将领在议事,居然被一帮子军汉闯了进来。   直属军将士也在这些次的进攻朝鲜人的县城中历练过了,再加上龙辰之前的培训教授,已经有了那种虎贲的气质,不过这些军汉面对李聚的怒声询问选择了无视。   “不像话!将军还没回来,究竟是谁敢调动直属军!”袁鹏右掌狠狠地拍了一记茶几。   面对袁鹏的质询,直属军后走出来一个人,赫然是一脸肃穆的胡猛!   “胡猛,你这是何意?”孙德正已经撕下了自己老好人的面具,此刻的他就是执掌聚风寨一应事宜的大管家,那股子气势也不容小觑。   胡猛目光先是投向坐在自己面前的牛二,那个当初自己手中的小兵而现在聚风寨的大人物,自己平时也需要仰视的存在。随即,胡猛目光中透露出了坚定,迎上了孙德正的目光,愤然道:“你们问俺何意,俺还要来问你们,将军不在寨中,你们四个人关起了门一起在密谋着什么!”   虽然此时看情况,龙辰回来的可能性已经是很小了,但是诸人也不敢被胡猛扣下这顶帽子,若是万一将军回来了,自己定是逃不掉干系。   “胡百户,你休要血口喷人!”孙德正手指胡猛,一脸气愤。   “哼,俺是将军的直属军千户,这直属军就是将军的护卫军,谁敢动对将军不利的心思,直属军上下,必杀之!”大仁怒喝一声走上前来,那高大的身板似乎能遮挡住阳光,身形很是唬人。   “呵,别以为本将不知道你是个什么想法,不就是这次议事没你的位置么,你也不看看自己几点斤两,也配进来?就你会动兵?就你能动兵?”袁鹏知道这里的变故定会被自己在外面探查的手下发现,相信此时自己的人马已经赶来了,而且,在座的几个人马也将会赶来。将军的直属军虽然精锐,但是人少,自己也不必怵他。   “就是,这里还没你说话的位置!”李聚显然是认为胡猛和大仁也是打着分权的心思来的,但是来可以,你居然敢带兵,这就是明目张胆地挑衅了,将军不在,你这直属军还算个什么东西!   “他不配,那我配么?”   一声空灵之音在众军汉身后响起,这些个之前在四大将领面前很是傲气的直属军兵汉自动地让开了一条路,低下了头,向着那缓步走进来的身影恭敬行礼。   大仁和胡猛同时弯下了身子,沉声道:“恭迎夫人!” 第13章 臣服   李凝本身就是一国翁主,身为高贵的王室,与身俱来就有着那令人仰慕的高贵气质,不过到了聚风寨里后她便下意识地收拢了自己那种高高在上的姿态。因为李凝知道,这些汉家军汉们根本就不在意她那朝鲜王族的身份,甚至在整个大明眼中,朝鲜也不过一蛮夷小国耳,自己又何必去自取其辱。   但是这一刻,李凝将自己骨子里的高贵散发出来,风华绝代之姿绽放,现在的她,不是因为那翁主的身份而令人感到尊贵,而是胡猛和牛二口中的“将军夫人”!   因为自己和那个人扯到了一起,因为那个人冒着危险将自己从纷乱的义州城里救出来,所以自己已经被烙印上了属于那个人的烙印,而此刻,自己也因为那个人的缘故,在这些手握军权的大将面前可以自信地散发出属于自己的气质!   一切还是因为那个男人,以前都是你来守护我,这次就让我来为你守护,即使你不在,但属于你的东西别人也别想染指!   李凝走到了诸将面前,犹如那耀眼的明珠,闪烁着耀眼的光芒,原本一个清秀美丽的女子将深藏在自己身体内的气质散发出来后彻底成为一代倾国佳人。就连袁鹏那满是杀气的眼眸中也为之一顿,这样的女子,若是换成自己,也会像将军那样奋不顾身地去营救抢回来的吧?   袁鹏猛地心中一冷,灵台也恢复了清明,不管怎样,这是将军的女人,无论将军现在怎样也不是自己可以亵渎的!   孙德正的目光就如这深深的潭水,原本按照自己计较,这场议事应该以自己为主导,而自己也刚刚取得了话语权,可这女子一进来,就将自己营造的“势”冲散!   原来她和自己一样,都隐藏地这么深!就连我也被蒙蔽了,端生是好本事,将军也端生是好眼光!   李聚原本傲立的身子在李凝面前也情不自禁地微微弯下,再也不复之前面对胡猛大仁两人时的狂傲,只因为在这个女子身上,他感觉到那一股属于龙辰的气息,那股足以令自己敬畏臣服到永远的气息。即使是那个人的影子,也已经成为他心头的大山,他李聚,没有勇气也没有资格去反抗!   李凝走了进来的同时,牛二也迅速从座椅上站起了身,没有丝毫地犹豫,也没有丝毫地做作,单膝下跪,向着李凝行礼,并且恭声道:“末将牛二,参见夫人!”   干净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牛二向着李凝低下了自己的头颅!   像孙德正、袁鹏和李聚虽然一时被李凝的气质所慑或者被李凝身上属于龙辰的影子所压迫,但他们都依旧站着没动,尽力保持着属于自己的坚持。若是他们此时下跪,那这场议事所预料的效果将会烟消云散并且不留痕迹。这个聚风寨,将继续延续龙辰绝对的影响力,至少短时间内是无法打破!   他们心底不甘,也想争!龙辰若是站在这里,给他们十个胆子他们也不敢有丝毫地不敬,甚至连那种念头都不会生出来,但自己面前的人不是龙辰,不是自家将军,她只是一个女子,即使是王室翁主,但那只是朝鲜人的王室罢了!不过牛二的此举,已经彻底将另外三将逼上了绝境。   他牛二奉夫人为上,你们若不奉,那将被彻底打上反对龙辰的印记,日后若是将军回归,自己等人断是没有活命的可能!一丝可能也没有。   孙德正目光中流露出了挣扎,那个夜晚,一个年轻人轻描淡写间扣住了当时聚风寨二当家李风的喉咙,随随便便地一句话就将自己和李氏兄弟反目,而后轻轻松松取得了整个寨子的控制权。那种自信与杀伐,孙德正打心眼里敬畏。这次的议事,虽然孙德正知道会引发怎样的效果,但是他心中根本就不敢认为自己这是为了脱离龙辰的控制与影响,他已然固执地认为自己只是为了聚风寨的将来谋划罢了。   而现在,在牛二的举动之后,若是自己不行礼,那就在一定意义上,他孙德正将会站到龙辰的对立面上去,他,不敢!   目光中的峥嵘被隐去,孙德正重新回复到那种老好人的气质上,然后缓缓地跪下了自己的身子,向着李凝恭声参拜:   “末将孙德正,参见夫人!”   这是孙德正的妥协,他选择了臣服,再一次臣服在龙辰的影子之下!   袁鹏永远不会忘记,是那个人带着麾下骑兵踏平了自己的寨子,践踏了他的骄傲,将自己收服。袁鹏也不会忘记,那个夜晚,自己仅仅是一句话不妥,就触发了对方的杀意!在那个人的眼中,自己只要有丝毫地忤逆,就会毫不犹豫地抹杀,无论你多有才干,多有战功,依旧杀之!袁鹏手中势力是强,但那些兵汉可以帮着自己造势争权,却又有几个会跟着自己真正的反出聚风寨,跟着自己反对聚风寨的天---龙辰!   袁鹏在战场上可以成为令敌人畏惧的战神,但是他没有一丁点勇气去面对龙辰,现在,面对龙辰的影子,龙辰的女人,他袁鹏,依旧只能选择臣服!   “末将袁鹏,参见夫人!”   那日被龙辰擒拿破寨,李聚和自己的弟弟跪伏在龙辰的脚下,龙辰在那一刻其气机与整个汉民族气机产生了共鸣,在瞬间散发出了骇人的威势!将李聚内心的防线彻底击溃,其内心深处早就在一刻被打上了永远臣服的烙印,这次,他更多只是一个看客,并没有问鼎首位的意思。   “末将李聚,参见夫人!”   只是在一刹那,这四个足以决定聚风寨这个大势力走向的将领纷纷跪伏在龙辰脚下,这个势力在龙辰长时间不归中萌发的属于自己的意识,在这一刻被李凝裹挟来的气势给“绞杀”。   面对跪伏在自己脚下的四大将领,李凝面色不变,此时的她不再是纯粹的自己,她在此刻触摸到了那个男人的灵魂,那个睥睨天下的男子的灵魂。此时的她,代表着那个男人!   步步莲花,李凝走得很轻,但每个步子都恍若踩在诸将心头。   终于,李凝走到了那个首位前面,转身看着下场诸人,缓缓而又坚定地坐了下去。   诸将心中一颤,在这瞬间他们似乎看到那个令自己臣服的人又回来了,重新坐到了那个属于他的位置,只是,他是借着那个女人重新向诸将声明:这聚风寨的天,依旧是龙辰!   一个直属军军汉走了进来,向着胡猛点了点头,胡猛立刻向着李凝恭身禀报:   “回禀夫人,各营的躁动在夫人的命令下俱被安抚,现都各自回营去了。”   袁鹏等人心神一动,自家安排的后手居然就这样被那个女人轻松抹去了,不,不是这个女人,是那个人,那个已经离开了寨子二十天的人!   想想袁鹏也就释然了,就连自己都无法抗拒龙辰影子的威慑,那自己的手下又怎敢反抗?要知道,这聚风寨是龙辰亲手缔造出来的,如今虽然大力吸收了新的难民,势力疯狂壮大,但是当初的兵士也大都成了低级军官,他们心中更是对龙辰充满了敬畏和忠诚,甚至可以说是信仰!这种信仰已经被传递了给了新来的军士,面对将军夫人的指令,这些低级军官二话不说立刻带着手下回营。帮着自家将主争权可以,但是一旦涉及到将军,那一切都以将军的意志为主!而现在很明显,将军夫人就是代表着将军的意志!   李凝将目光扫向依旧跪在地上的诸位,先是轻笑了一声,笑音在这聚风堂内回荡,虽然声音不大,却已然可以震慑底下诸人的心灵。   “诸位将军,我需要一个解释。”   一句话,干硬生涩,但却像一把利剑插入在座诸将的内心深处。   这是李凝坐在首位上,代表着龙辰发出的质询!   “回禀夫人,末将等人只是为了聚风寨现在的问题筹谋一下,毕竟现在将军不在,有些事情只能我们自己来决断下,不然整个寨子就会出问题。”   袁鹏还是鼓起勇气向着李凝回禀,这个理由,堂堂正正!   “真的么?袁将军,你说如果等他回来,你再跟他说这套说辞,你知道下场会是什么吗?”   袁鹏将自己的头埋得更低,孙德正一脸的苦涩,李聚也是露出了畏惧,是啊,自己等人似乎忘记了,这套看似站得住脚跟的说辞若是真的放到了自家将军面前,会是个什么下场!   龙辰是个沙发果断的枭雄,自己等人是将他按照一个普通人的思维模式预想着,大家只是认为日后就算将军回来了,知晓了今日的议事,虽然他可以看出来这其中的效果和影响,但也只能憋着肚子里的火气,毕竟自己等人理由很光亮!将军,也不得不顾及下下面的人反应。   但自家将军绝不是一般人,自己等人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若是龙辰回来,发现自己等人的行为,等待自己的将会是将军的屠刀,哪怕让这聚风寨元气大伤,将军也会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等人彻底抹去!   这就是龙辰,不会被任何事情所羁绊的龙辰!   诸将被李凝一点拨,背后顿生冷汗,打湿了衣衫。 第14章 消弭   一个女子,仅用寥寥几句话,就已经掌控了整个聚风堂的局面!   虽然李凝借助了龙辰的势,但是她本身那骨子里的高贵气质也充分发挥了作用,想那若是一个普通妇人,她岂能有胆量进这聚风堂?又岂能有胆量顶住四大将领的气势将他们打压下去?   朝鲜李氏,其传承年代和大明老朱家差不多久远,当然,若是算上李氏在军变称帝前的门阀传承,李氏可以说比老朱家传承更久远!   数百年的传承,才造就了如今王室的高贵气度,即使此时他们无用,即使他们昏庸,甚至他们胆小怕死堕落,但是他们身上那股举手投足间的雍容典雅,却是渗透进了他们骨子里!凭借着这个,李凝可以用自身的气质完全承袭龙辰在这聚风寨余留下来的威势,宛若天成,让这些将领似乎就感觉龙辰就在自己面前,再难以升起别的心思。   深宫中的斗争,虽无刀光剑影,但却更加阴险很辣,身为国君庶女,李凝要比世子和公主付出数倍的小心和谨慎,但这也造就了她过人的城府手段。以前的李凝,受自己身份的限制,只能利用自己容貌来为自己获得更好的生存“环境”,而现在,她那妇人恐怖的城府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罢了,诸位将军要聊这聚风寨的事宜,按理说我这个妇道人家不应该干涉,但日后若被将军知晓了,万一误会了诸位那可是不好了。诸位都是将军的臂膀,陪将军崛起于草莽的兄弟,对将军亦是忠心可见,但是难免会有人嚼舌头到将军耳中去,那就让我这个妇道人家坐在这儿给诸位将军做个明证,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你都已经坐上去了,还来问我们意见?难道我们还有胆子将你从那首座上再赶下来?   “我等感谢夫人心意,有夫人坐在上首,我等也是没了忧虑。”孙德正代表诸将回话。   “那就好,诸位将军们开始议事吧。”李凝抬手示意众人起身。   诸将起身谢礼,然后纷纷落座,还是由孙德正开头先是讲述了寨子里的情况,而后提出了如今大家所面对的问题。   李凝就这么静静地坐在首座上,美目流转,并未再插话,她很清楚自己此时的身份,仅仅是作为一个龙辰的代表,诸将也只是敬重她身后的那个人,但这并不意味着她李凝可以有资格干预聚风寨的事宜。尸山血海中冲杀过的军将们岂会容许一个女子来指手画脚?   议事还算顺利,但是气氛却显得有点压抑和冷清,之前冲进来的直属军将士都退了出去,只有胡猛和大仁二人静立在门边。每当一个人发言,李凝的目光就会投向他,以表示自己的关注,虽不发一言,但是依旧牢牢压制着整个议事的氛围。   最后,诸将终于定下来了一个基调,那就是在尽量不触及女真人的情况下再次扩张地盘。而后孙德正悄悄看了眼李凝,见那女子并没有什么不同的反应,心下也安了。   李凝自然知道聚风寨扩充势力意味着什么,将会有更多的朝鲜人被这个势力掌控,从而为这个势力输送“养分”,但这又算得了什么?   女真人铁蹄凶凶,一路践踏而去,屠戮了多少朝鲜人,又有多少朝鲜人被他们抓去了辽东充当奴隶,反观现在的聚风寨在龙辰离开后孙德正采取了另一种治理方式,虽然本质相同:都是为了统治朝鲜人!但是和龙辰刚开始的血腥方式不同,现行的方法更加温和也更加可靠些。与其让这些子民落到女真鞑子手里,倒不如被聚风寨控制。   退一万步来说,整个朝鲜子民与我李凝又有何干系?朝鲜男儿都死光了么,家国破碎时还需要自己这个女子来操心?李凝此时眼中只有龙辰以及不惜一切代价保护住属于龙辰的势力!其它的,她不想去想,也无法改变什么。   诸将趁热打铁,敲定了下一步的行动章程,不晓得为什么,首位上有人坐着,大家伙心里都感觉很安定,也不会乱想什么心思,议事也很顺利。   孙德正将最后敲定的章程给李凝过目,李凝向着诸将福了一福,一改之前借用龙辰大势时的磅礴,变成小家碧玉的女子状,道:“这些事儿,诸位将军拿主意就是了。”   话语玲珑,将诸将心中最后一丝芥蒂也消弭了去。   孙德正目光一凝,他在心里笃定这女子日后定也是个人物,算了,老夫就不信了这世上还有什么是将军无法降服的。   出了聚风堂,牛二转身再看了看那个空出来的首座:将军,你快点回来吧。   袁鹏一路回到自己的屋舍,心头也有些空洞和乏力,一次还行,可是要再来几次,还能如现在这般么?   ……   镶蓝旗和镶白旗再加上岳托亲领的镶红旗部分人马一路高歌猛进,朝鲜所谓的军镇在八旗铁骑面前是那么不堪一击,城上的朝鲜兵士已经被女真人打破了胆气,女真兵马一来就弃城而逃。要知道此时的女真人还没有将火器发展起来,当初壬辰倭乱那会儿倭寇们可是有着很犀利的火器这才能迅速攻城略地,叫骑兵去冲锋还可以,叫骑兵去攻城那就太难违人家了。   但是朝鲜人还是表现出了很强的职业精神,溃败,逃跑,再溃败,再逃跑,一个月的功夫,女真人马就冲杀进了京畿道,朝鲜王京就像一个半裸着的女子放在了憋了七八个月的蛮汉面前,只等女真这头蛮汉上去蹂躏了。   同时,毛文龙告急的文书不断向京城投递,朝鲜王室的救急文书也铺天盖地飞向了京师。   女真鞑子攻入朝鲜了!   这则消息轰动了整个大明京师,也惊动了如今正躺在病榻上的天启帝。   自努尔哈赤正式撕破脸皮对抗大明时,朝鲜就一直是大明的盟友,虽然这盟友真心没什么用,但每次都能拉上来一帮“啦啦队”来助威下。当然,当初大明还有叶赫部这个盟友,还有一部分蒙古小弟。   而现在,蒙古的林丹汗看似强大,但已经快被女真人逼上了绝路,叶赫也早就被努尔哈赤吞并,大明是越打越失败,越打越难看,现在,就连自己的“啦啦队”---朝鲜,都要保不住了么?   从边地的奏折上来看,朝鲜是要挡不住了,过不了多久就要在八旗军脚下亡国了!而如今的大明,已经不是原来那个大明了。昔年万历帝在位时,尚且能够勉强拼凑出一支人马去帮着朝鲜复国,但那时已经是勉强了,要不然那一场抗倭援朝战争也不会打上八年!直到把丰臣秀吉熬死了才算结束。那时候,虽然戚继光和李成梁都退下去了,但他们手中的精锐还没完全烂掉,大明,还有着能战之精兵!   而现在,萨尔浒之役后,大明隔三岔五就在辽东吃败仗,各路精锐都化作女真人铁骑下的劫灰,那孙承宗筹建,袁崇焕建设的辽东军也就是后世的关宁铁骑如今也是只有自保的力量。   大明,没有力量再打一场救国战争了,何况此时的敌人是比昔日倭寇厉害数倍的女真人!   当道诸公心里都清楚,朝鲜,算是完了。   恰在此时,毛文龙的一场大捷奏章被传递了过来,斩杀建奴千余人,有首级四百余!   大捷,这真是大捷啊!   自萨尔浒之役后,大明一直被女真人压着打,多久没有过这么爽利的大捷了,而且奏章上还说这是在野战中击杀的,这就更了不得了。首级也已经遇到了通州了,随时可以调入京师接受兵部检验。   毛文龙很巧妙地将这封大捷的奏章压倒后面再发出,在之前一片悲惨消息下,这场大捷被无限放大和宣扬,更显得可贵!   天启帝更是从病榻上挣扎起来,御笔嘉奖。同时大赏有功之臣,并且在圣旨中让毛文龙再接再厉,最好能将女真人彻底赶出朝鲜!   天启帝不知道,在这封列了一串将领名字的嘉奖中,那个排在最后也是赏赐最少的叫龙辰的家伙才是真正击杀这帮女真鞑子的人,而排在第一的毛有见,在以优势兵力面对女真鞑子时被迅速击溃!   天启帝更不知道,毛文龙此时的情况很糟,济尔哈朗虽然不闹大折腾了,但是小折腾不断,不断蚕食着东江镇的势力,而东江镇确实没有多少力量去反击。而且随着金国对朝鲜的攻伐进入了尾声,将会有大批女真兵马掉过头来对付他东江镇,局势更是冷峻!   天启帝更不会知道,或者说他不会相信,真正入侵朝鲜的也就只有三四万鞑子!毛大帅为了引起朝廷的重视,却是故意夸大了女真人的兵力,言之十万!这也是为自己留了后路,女真鞑子可是十万人,就算自己败了也情有可原不是。   但是毛大帅这么一来,有一个人就很烦闷!那就是此时的辽东巡抚袁崇焕。   鞑子明明就三万人入朝,两万人压阵边境,你毛文龙偏说是十万,睁着眼睛说瞎话!这倒好,朝廷上那帮子大头巾还真是相信了,现在已经有人上言要求袁崇焕提携辽东精锐趁着鞑子倾巢而出时直捣黄龙! 第15章 回归   此时大明朝堂上的大头巾们,让他们来投机钻营,搞所谓的党争那是非常在行,可是要说起来行军作战,那可真不是读过基本兵书和史书的他们能玩得开的。那种天生的军神,在历史长河中,有是有,但是大部分的军神,都是在长期的军旅生涯中磨练出来的,再加上一部分天赋原因方可位列军家大者之列!   可这些大头巾们可不这么认为,自己读了十几年圣贤之书,就认为领悟了圣贤之道,觉得只要给他们机会就可以指点江山,致君尧舜!什么东虏之患、蒙古之乱,都能一举扫除!   这次毛大帅谎报女真兵入朝的兵力还算是情有可原,也不过是为了获得朝廷的援助和战败的谅解,因为毛大帅自己心里也清楚,如今的大明是再也打不起一场援朝战争了,偌大的朝鲜就只能靠他一个东江镇来护持,那是根本不可能的。若是自己有能力对阵数万东虏铁骑,那他毛文龙早就可以杀到盛京去了,何苦在这皮岛上憋着。   先是御史们纷纷上书要求辽东兵马趁机攻击女真鞑子“空虚”的大本营,而后各路大臣也纷纷上言请战,大明朝的“铮铮铁骨”在这一刻被展现出来!   在这些大臣眼中,此时的大明帝国打不打得过金国这无所谓,关键是自己得表明出一个主战的态度!反正也不会让自己领军出去,这态度不表明白不表明,后世史书中给自己留下个忠烈的形象岂不妙哉?   后世读史者,定会痛恶那些“言和”之人,感情上定会偏向于那些勇敢言战的人,殊不知,那些敢言和的家伙,自然也是在那个时代有一定身份地位的,又岂会不知自己这番主张会在历史上留下污名?历史人物也是人,不是扑克牌,除了正面就是反面,不能光看一句话,一件事就给一个历史人物定性!   遥想崇祯末期,大明王朝内有农民军拼命挖墙脚,外有满清使劲儿推墙,这个帝国的大臣们表现出绝强的风骨和永不言和的态度,这种态度在一定程度上绑架了崇祯帝朱由检。其实,在那时期的大明最好的方法就是与一方先言和,再全力解决一方。农民军已经挖了老朱家的祖坟杀了几个藩王了,已经是不死不休的局面,而那时的满清也表示出了言和的态度,但大明“充满骨气”的大臣们爆发了出了骇人的血性,“誓死”不与东虏言和!   在朱由检流露出这么一丝的与满清言和的倾向后,立刻遭受满朝的封杀,那些个拥护这一主张的大臣也遭到罢黜甚至丢了性命,“遗臭万年”!   可笑的是,等农民军一路杀到京师时,只有少数将领和大臣与这大明帝国同殉,大部分大臣早就不见了之前的“血勇忠心”,联想到李自成进了北京后那些个大臣的丑态,多铎大军横扫江南时,明国大臣争相投降的局面,实在是令人唏嘘。   朱由检的那一声悲叹:“朕非亡国·之君,而臣为亡国之臣!”其中,也是应有此意吧。做什么事都有成本和收益,在眼下的大明,高喊“出战!出战!”既可以在历史上收获忠勇的美名,又不用付出多少代价,何乐而不为呢?而那些逆潮流地喊出“议和”二字的大臣,难道真的全是奸佞之徒?能看出敌强我弱的形式的人定是不少,眼下的大明朝根本就没有足够力量和金国对抗,只能勉强自保。但敢于为了这个国家前途站出来说出清醒话,情愿在历史上流下污名的人,很少,但也很可敬!   自此,在一帮“无知”大臣的鼓噪下,趁着鞑虏重兵入侵朝鲜让辽东军直捣黄龙的呼声越来越高。这一切的压力,都压在了此时的辽东巡抚袁崇焕身上!   袁崇焕当即上书禀明情况,并且坚持自己按兵不动的主张,此时金国大本营内有着至少有着五万可战之军,外面还有数万在朝鲜征战精锐可随时调回,还不算上可以拉出来的一帮蒙古部落部队,这还谈什么直捣黄龙?这哪里是空虚?   总之,这场“言战”的浪潮在诸多势力的角逐中终于化作无形,来得快,去得也快。史书上只留下诸多大明大臣的铁骨铮铮,而袁崇焕也留下了在“感情”上的一处抹不去的“畏战”污点。   ……   冬天已经基本过去了,大地开始复苏,气候也逐渐回暖。   两道身影慢慢爬上了一座缓坡上,晨曦之下,其中一男子健硕的体格显得格外挺拔,皮肤上也发射出古铜色,就像一头雄壮的狮子,随时准备向世人展示出他强大的力量!另一名男子身形略显瘦削,但却给人松立石间的铿锵之感,如同一只迅猛的猎豹,随时准备扑杀任何敢于出现的敌人。   这两人自然是已经离开聚风寨近乎一个月的龙辰和赵一名。   在那一场和岳托的遭遇战中,龙辰身受重创,赵一名更是拼杀了两名岳托精锐戈是哈,只剩下一口气吊着。   在这种情形下,龙辰护持着赵一名躲避过朝鲜溃军,更是与女真人散发在这一片的“夜不收”数次拼杀,与此同时,龙辰尽一切可能采集能用的药草,更是数次进入战乱中的城镇,只是为了寻得那些个药材给赵一名治伤。   龙辰前世曾无数次在边境上和敢于窥觑共和国和平的敌人搏杀,对于一般的急救和草药使用上也算很是精通。这次龙辰要的不仅仅是续住赵一名的命,更是要保住赵一名的臂膀!在那场拼杀中,赵一名肩膀已经严重超负荷了,若非龙辰及时以木片架住赵一名的肩膀,并且不断给他推拿活络经血,赵一名这臂膀定是废了!一个神射手失去了自己的臂膀,那绝对比要了他的命还痛苦。   得天保佑,赵一名的臂膀终于保了下来,这段时间内,龙辰和他都安身在一处隐蔽山沟处,因为赵一名的情况不允许他做长途移动。这样一耽搁,就是二十多天,眼下既然身子无恙,两人就踏上了回返聚风寨的路途。   “再翻过那道山,大概就可以碰到寨子里的哨骑了吧。”龙辰扭头看了看赵一名,“再坚持会儿,回了寨子你再修养阵子,日后拉弓搭箭绝不成问题。”   “将军,末将如今已经无碍了,要不要现在射一箭给将军你看看?”这段时间,面对龙辰的悉心照料,赵一名说不感动那是假的。要知道自己是将军的属下,为将军拼杀,别说是受伤了,就是丢了性命那也是应该的。但是龙辰不光保住自己的性命还不惜舍身犯险,定要替自己保住臂膀,身为下属,有如此重情义的上官,怎能不以死报之?   龙辰正欲回话,忽然眼神一冷,因为在一瞬间,以自己二人为中心,三个方向处都出现了骑兵。   赵一名迅速取下了弓箭,蓄势待发;龙辰长刀横握,严阵以待,这把刀在这段时间内已经饮了不知多少鲜血,有朝鲜兵的也有女真鞑子的,这是用鲜血浇灌出来的凶兵!   “似乎是自己人。”作为射手的缘故,赵一名比龙辰更早一步发现了来临骑兵的出处。   “那就先别动手。”在龙辰的印象中,自家哨骑的防区应该在那座山后面才开始,怎么在这里就有了哨骑,而且数量是如此之多!   三面共十余名骑士临近,最先来的数骑纷纷举着兵刃绕着龙辰二人策马转圈,后面更有数骑张弓搭箭压阵,配合严谨,纪律严明,端生是精锐骑士!   但是,这些骑士龙辰一个都不认识!聚风寨的骑士,龙辰数次统领过,击破过朴氏亲卫骑兵,剿杀过女真鞑子,虽然手上骑兵的名字龙辰不一定全都叫的出来,但大体还能混个眼熟,可自己面前的骑士都是一副陌生的面孔。   这时,又有两名骑士过来,明显是这些骑士的头目,其中一名骑士看清了龙辰的样子,也顾不得停住马蹄,即刻翻身下马,不顾落地时的踉跄,跪倒在龙辰面前。   “大将军!大将军!你终于回来了!”   语气极其激动,甚至可以说是哽咽。   这是一名聚风寨老哨骑,是龙辰创建聚风寨时所设的第一批哨骑的一员,是陪着龙辰经历过血火的,自然认得龙辰。此刻的他已经身为一名小旗了,手中也掌控着十余名哨骑,这些人大部分是聚风寨近期吸收进来的兵员,自然不认识消失近一个月的龙辰。   只是见自家的小旗大人高呼着对方“将军”并且恭敬地下跪行行礼,众骑士自是明白眼前这人的身份。进了聚风寨,听的最多的就是老兵们讲将军的武勇身手以及跟着将军拼杀朝鲜兵和女真鞑子的爽快恣意,龙辰,就是这聚风寨的天!即使龙辰消失了近一个月,即使这些新吸收进来的汉民并未见过龙辰,但这并不妨碍老兵们将龙辰的影响力植入他们的内心。   众骑士纷纷下马,向着龙辰单膝下跪,以最诚挚的声音吼道:“参见将军!” 第16章 迎接   “大人,又来了一拨骑兵。”看着身旁越来越多的骑兵,副将心里有点惴惴不安。   其实毛有见心里也很是发虚,但依旧强撑着摆出一副笃定的模样,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能表现出胆怯来,岂不是让自己手下看了笑话?   对方为了监视自己这十余骑居然派出来近两百骑,至于摆出那么一个大场面么?想那自己手中那云从山部全盛时也不就是这点骑兵,他们居然一口气全都派了出来。再看这些骑士各个面色冷肃、身法凌厉,定是训练有素的精骑无疑。   这聚风寨是在向自己示威么?看来他们是将全部的家底都亮出来了吧!哼,真当本将会被这点儿场面吓倒?   毛有见身上带着兵部的册封,名义上是专门给龙辰送“身份”,其实也有着自己的算盘,毛将军可不会当起义务“邮差”。昔日,毛文龙曾允诺给聚风寨拨来一批工匠师傅,骑士毛大帅还是很讲信义的,既然答应了给你,那就会给你。可是这批工匠直接被毛有见私下里扣住了,女真鞑子突袭铁山一役,他毛有见手上的云从山部损失惨重,正是需要力量恢复的时刻,吃相就难免难看了一点,一点儿也没给聚风寨留。   但是随着济尔哈朗对东江镇施加起越来越大的压力,整个东江镇的日子都不好过,他云从山这处地域正好在双方拉锯带上,日子就更难过了。毛有见刚刚好不容易补充了点兵马,立马就被消耗掉,尤其是毛大帅为了挫败女真鞑子的攻势,更是集结了诸路人马狠狠地拼杀了几场。这两下子一来,云从山部基本被打瘫了,就连女真鞑子的试探性骚扰都得靠着周围的其他明军才能应付。   再这么耗下去,他毛有见就快成光杆将军了,而就在此时,圣旨嘉奖来了。朝鲜到大明京师算是路途非常遥远,一般通过驿站传递军情的话来回至少也得一个多月。若是朝堂上再吵一吵,再拖一拖,两三个月才能有回复也很是平常。但这次毕竟是军情紧急,朝堂上虽然争论很大,但内阁还是很快给了批复。   这朝鲜的烂摊子,眼下还得让他毛文龙担着呢,送点儿诰命和嘉奖算啥?大明帝国的上层已经达成了共识,辽东军是朝廷对抗女真的最后一支可战之兵,绝对不能冒一点风险。要是再来此萨尔浒之役,大明帝国还能拿什么来抵御这凶猛的女真铁骑?既然不打算出兵了,朝鲜那块地方也就剩下一个毛文龙了。朝廷送点儿官职和财帛安抚下算得了什么?官职,呵呵,不就是一张纸的事儿罢了,朝廷要多少有多少。   其实到了毛文龙那种层次,再嘉奖什么也已经无所谓了;对于此时的毛有见来说,一封嘉奖,更是什么用都没有。虽然朝廷赏下了诸多官位和不少的财帛,但也无法改变他毛有见此时手中无兵的尴尬局面。   明朝,在一定程度上也是有着以文压武的习气,同等级别下,文官可以俯视武官。但是这种习气已经开始不断打破,明末腐朽的政权让这个大明中枢对实权军将的掌控力开始下降,很多将领也明白了“手中有兵心里不慌”的道理。毛文龙其实算是相当跋扈,但朝廷还是得捏着鼻子哄着他,不敢动他。   若是手中没有兵马,这什么官位就纯粹是个笑话!毛有见在那次四百多女真鞑子首级的大功中占了大头,毕竟他也是真的打了这一仗的,但再高的官职也比不上一支兵马来得实在啊。   毛有见看到了那封嘉奖最下方龙辰的名字,与此同时,一封对龙辰进行任命的兵部册封也下来了。毛有见也算是病急乱投医,就打上了聚风寨的主意。   聚风寨的兵马,毛有见也是亲眼见过的,昔日龙辰带着两百多骑士以及数百步战兵士来见毛大帅,不算少了,要是自己能将这支人马拉到自己手上,那可真是解了燃眉之急了,再加上自己此时的官位,一跃成为东江镇上层大佬级别的人物也不是不可能!   谁成想,毛有见刚带着麾下不到十名亲卫过来,还没到北山地界呢,就忽然冒出来一股哨骑将自己等人围住,大有一言不合就要冲杀的意思。毛将军只得将来意说明,自己可是来给你们聚风寨的龙辰册封的。   然后毛将军一众被放行,可是一路上,不断有骑兵过来在四周游弋,还没看见军寨呢,自己身边这块区域就聚起来近两百骑士!   你聚风寨是不是吃饱了撑了,用得着将所有骑士派出来就为了给本将下马威么?   当毛有见看到此时北山下的聚风寨时,心里也很是震撼了一下,绵延一片的军寨,排列严谨,布局紧凑。自己的云从山军寨跟这寨子在规模上都没有可比性。原先以为这是一处破败脏乱的土匪窝,可这一对比起来,似乎自家军寨才像土匪窝。   “这真的是这帮土匪的寨子?”毛有见的副将情不自禁地咽了口唾沫。   “是啊哪里是寨子,分明是一座大军镇!”毛有见语气中有着些许愤愤,自己打来打去手中的兵都快打没了,怎么这帮家伙越打人越多?   正路寨门口,涌现出来一片骑士,身上大都有着甲胄,最不济也有着皮甲,他们在各自的命令下在奔腾中列队,而后迅速分化为两列,形成两道长线,两面骑士并排而立,肃杀之气喷薄而出!   这场面给毛有见的打击更是巨大,好家伙,这里足足有上千骑士,这是多么惊天的手笔!   在骑士两侧,更是缓缓走来两个步军方阵,每个方阵都有五百人,虽然大多数没有披甲,但精神抖擞,体格健硕,战阵时,他们可以爆发出骇人的战力!   千余精骑,千余步战精锐,看这架势还不算是聚风寨全部力量,但这股力量已经足够惊动这朝鲜风云了!   之前还信誓旦旦不会被对方阵仗吓倒的毛将军终于把持不住了,这实在是太震撼了,就算是毛大帅,此时也无法一下子聚拢起这么多兵马吧?自己原本还以为是个土匪窝呢,随便咋呼两句再给个册封就能将兵权拿来,现在看来,似乎根本就不可能了。对方能短时间在朝鲜大地上扯起如此之势力,又岂能是那种可以让自己随意揉捏的土包子?   就在此时,又是一支人马从正门以整齐的列队走了出来,这些人马一出来,这片地域的空气似乎就立刻下降了几分。每个兵汉眼中恍若有着千年冰山,深藏着的是令人心魂震慑的狠厉!   这就是龙辰的直属军,在近期聚风寨的扩张中,这支队伍被彻底锻炼出来了,在血与火中涅槃,已经成为聚风寨最为强大的战力之一。   就是靠着他们的支持,李凝才能堪堪把握住聚风寨的局面,因为他们是龙辰的直属军,龙辰在,他们在!龙辰若是没了,他们也就没有了存在的必要了!他们要用自己的战功和功勋,来捍卫大将军的名声,在没有龙辰的聚风寨中,不使将军的威名坠落!他们更是一群亡命之徒,是龙辰用最血腥的方式选拔出来,给了他们新生,给了他们重新做人的资格!   他们愿意为了龙辰的地位拼尽一切,聚风寨各巨头对这支人马也是忌惮不已。   直属军站定,迅速分开一片区域,从里面走出来一个冰艳的女子。她肌肤犹如昆仑之雪般纯净,眼神又如同万年寒冰般冷酷,周身的气质更是让人从心底感到畏惧。   她,就是李凝,在龙辰离开后,是她以“将军夫人”的名头替龙辰护住了在军寨中的地位!在这段时间内,她抛弃女子的娇弱,极度强势,以保证在龙辰回来后,自己的男人依旧是这聚风寨唯一的主宰!   而今,他回来了,李凝眼神中也开始涌动着激动的泪晶,自己的担子,终于可以卸下来了,自己的男人回来了,那这寨子就再也不会脱离他的掌控!   在李凝身后,一次站立着袁鹏、牛二、孙德正和李聚,聚风寨四大将领,将准备以最诚挚的姿态来迎接他们的将军,回归!   或许在前段时间,他们心里也有着自己的心思,即使在李凝以“将军夫人”的名义加上强势的作风将众人打压下去后,大家伙心底也不是没有自己的打算。但是,当刚才有哨骑回来说将军回来后,诸位将领心中的心思彻底消弭得无影无踪。   龙辰在,就如这苍穹挺立,他们不敢也不允许自己敢有任何不一样的心思。   毛有见平复了心绪,居然自己来了,而对方也摆出了这么大的阵仗来迎接自个儿,自己总不能怯场不是?迅速翻身下马,毛有见缓步走向李凝。   咦,怎么是一个女子出来迎接自己?那个龙辰呢?   容不得毛有见在多想,周围的骑士纷纷抽出了兵刃,杀意冲天,冷冽的目光直视毛有见等人,毛将军相信,只要自己再向前走一步,这些军汉就会立刻冲过来将自己剿杀!   “这究竟是什么道理,这就是你们聚风寨待客之道?”毛有见不敢走了,只敢以言语来表示自己的不满。 第17章 威武   李凝并没有回话,甚至连一点反应都没有,此刻她的内心充斥着龙辰归来的喜悦,根本不会在意这个正在嘶喊的家伙是究竟是哪家的“阿猫阿狗”,掌控聚风寨的这些日子来,李凝也经历了属于她自己的蜕变,一个由朝鲜看似尊贵的翁主到一个上位者的改变!   就是聚风寨四大将领,也都只是淡淡地朝毛有见这里扫了一眼,随后就收回了注意力,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迎接将军回归,其余人、其余事,都能丢在一边暂且不用理会。如今的他们,已然有了这种漠视毛有见的资格,因为他们身后的聚风寨,有着足以搅动这朝鲜风云的力量!   但是他们不理会并不意味着就没有人去理会,大仁上前一步,从鼻子里哼出一声鼻音,立刻就有十余名直属军将士拥到了毛有见一杆人面前,一脸不善。   “你们究竟是何意思,本将是来给龙辰那厮送兵部册封的!”毛有见自从认了毛文龙当干爹后,一直是顺风顺水惯了,自己也是执掌一军的大将,可是眼下被屡次冒犯,心里自是很大的不舒服。   “大胆,竟敢直呼将军名讳!”直属军兵士已经拔出了兵刃,大有上前将这些敢于冒犯将军名讳的人砍成肉泥的态势。   “好!好!好!”毛有见不禁向后倒退数步,但仍指着这些虎狼军士喝到:“等本将见到你家将军,定要为此事讨要个公道!”   这边毛有见还在咋呼着,那边由十余骑护卫着的龙辰终于出现在诸将士面前,此时骄阳当立,光芒万丈,在龙辰身上撒上了一层光辉。   他是天,聚风寨的天!而如今,聚风寨的天,归来了!   袁鹏举起手臂,高呼道:“欢迎将军归来!”   所有在外骑兵纷纷抽出自己的马刀,横斜而握,整齐划一地行了个起刀式,森然杀气直冲骄阳,随后左手猛地一拍自己的胸膛,以肺腑之音吼道:“欢迎将军归来!”   是那个身影,每每冲杀时都站在大家最前面,替大家在这纷乱的朝鲜大地打拼出了一片可以容身的地盘,自己以及自己的家小才能有个安身的地方。即使是近期加入聚风寨的兵士心中也被灌输了一种信念,自己如今所能拥有的一切,都是那个从未谋面的将军一刀一剑舍命拼杀出来的。如今,他就出现在大家面前,将士们自然以最诚挚的感情欢迎将军的归来!   若是一般人,定然会被这近千名骑士磅礴如实质的杀气给逼退,但是龙辰可是从尸山血海中趟出来的,自己身上本身就带有着骇人的杀气,此时被诸多骑士的气势一激,居然感到了一种由内心深处散发出来的舒适之感。   这,才是真正的虎狼!   这,才是真正的精锐!   这,才是我龙辰想要的兵马!   有了他们,女真铁骑再精锐,本将也有信心去碰一碰,去将那即将消逝的汉家气运给夺回来!   龙辰拔出了自己的长刀,高高举起,双腿策动战马向前奔去,整个人随着战马的奔跑起伏着,一身铁血之气直冲云霄,搅动风云!   “啊!”   仰天嘶吼,龙辰由衷地感觉自己的胸膛深处有一股火在燃烧,那是一种嗜血的疯狂那是一种对战争的渴望,那是一种男儿自信自强的最强音!   “吼!”似乎龙辰身上天生就带有着影响军汉们的气质,这些骑士们也纷纷被自家将军调动起了心中的情绪,追随着龙辰一起吼了起来。同时马刀横侧,两列骑士互相交叉兵刃,形成了一道由矫健的骑兵和森然的马刀组成的小径。   这是这些兵士们最自己归来的将军之尊重,这是给强者的典礼!   龙辰长啸一声,纵马穿入这条小径,从每个骑士面前奔驰而过,没过一个骑士,那骑士就迅速收起马刀,侧胸握拳行礼,一切都是兵汉们自发而行,却整肃严谨,毫不紊乱。   穿过了骑兵方阵,入眼的既是那两块步兵方阵。   李聚上前数步,来到方阵之前,赫然下跪,恭声道:“恭迎将军归来!”   与此同时,两个方阵近千名步兵也同时单膝下跪,男儿膝下有黄金,但是向龙辰下跪,众人并不觉得折损了自己的气节。相反,大家都认为龙辰配的上大家行此大礼。乱世之中求生存,开此聚风寨基业,庇护大家在这异国他乡生存,在众人眼中,这已是天大的功绩。   龙辰策马缓缓穿过步兵队列,接受着这些儿郎对自己发自内心的尊敬,在此刻,龙辰感觉到,自己就是这支人马的军魂,日后,他将带着这样的一支军队,冲破这朝鲜半岛的束缚,去大明,去满洲,去争雄这天下大势!   手中有此强军,何事不成?   而后,就是龙辰的直属军!   大仁与胡猛站立在这数百直属军之前,以一种最为昂然的威势迎接自家将军的回归!   这龙辰离去的这段日子里,直属军军汉们早就已经做好了不惜一切代价捍卫将军在寨子中地位的准备。他们是龙辰挑选出来的兵士,身上的搏杀技艺也是龙辰亲自教授,他们有着最为骄傲的称呼:将军直属军!   他们有着属于自己骄傲,而这一切,都源自于龙辰,日后追随将军的步伐,誓死踏平一切敢于阻碍将军的敌人,无论对方多么强大,战之!   龙辰翻身下马,孙德正和牛二上前两步,分别在两侧同时向龙辰单膝下跪。   “恭迎将军归来!”   一个掌管聚风寨除却军事外的一切事宜,这个寨子如今的发展,他孙德正功不可没!一个掌控精锐哨骑,并且编练一批朝鲜兵丁,他牛二亦是劳苦功高!   龙辰将手掌放在两人的肩上,一股温暖自龙辰手中传递给这两人,这是源自于龙辰的信任和认可!   两人眼神一凝,将头弯得更低。   随后,龙辰的目光和李凝相对,这个女子,自己当初抓了回来后又遵从她的意愿将其送了回去,而后在女真鞑子手中,自己又再次将其救了出来。说不上是爱,也说不上有多喜欢,但是龙辰心中却很是坚定,这个女子,自己要抓在自己手中!   这是龙辰霸气也是龙辰身为男儿的傲气!   李凝轻轻向前走了两步,俯身欲拜,忽然,一双大手将其抱起,随后整个人离地。   在空中,李凝和龙辰四目相对,龙辰猛地吻上了李凝的娇唇,在这千军万马面前,龙辰以最为炽热的方式来和李凝相拥!   这个女子,是我龙辰的女人!   毛有见此时嘴里愈发的苦涩,这个以前自己可以俯视的男子,已经拥有了足够俯视他的资本!   但是他毛有见的心境又岂能如此轻易被破开,在这一刻,他从怀中掏出了大明兵部的册封诰命。   “龙辰接旨!”   其实这不是旨意,天启帝也没功夫给毛文龙列在请功单上的人都写一份圣旨,这要劳累多少传旨的锦衣卫?所以此时毛有见手上根本就没有圣旨,虽然兵部的诰命也是圣上的旨意,但和圣旨还差得远呢!不过毛有见就是想着借着圣旨之名来威吓下龙辰,最好让他跪倒在自己的身前接受册封诰命。到时候,这气势就能被自己扳回来,说不得夺兵之事也不是没可能啊。   这“圣旨”的二字的对寻常百姓的效果还是很巨大的,许多军士纷纷向这里投来目光。   龙辰与李凝唇分,缓缓将她放下,随后才慢慢转身,以一种极度平静地目光盯着毛有见,沉声道:“圣旨,在哪里?”   毛有见冷哼一声,抖动着手中的册封诰命,“龙辰上前听封!”他可不想在圣旨上纠缠,毕竟他手中的根本不是什么圣旨。   龙辰向着毛有见走了几步,重复道:“圣旨,在哪里?”   这次,龙辰逼问之意十分明显,毛有见承受着如同大山般的压迫。   咽了口唾沫,毛有见感觉自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依旧不理会龙辰的逼问,而是自顾自地摊开了兵部册封大声念了起来:   “擢东江镇原将官龙辰为大明东江镇云从山部千户官衔,同时授予锦衣卫……”   还没等毛有见念完,龙辰便一把将这兵部的册封诰命给抓了过来,随手扔在了地上。   “你……你大胆!”按兵部的册封来看,龙辰已经算是他毛有见麾下将领了,但毛有见还是无法在龙辰面前摆出上官的威势出来,笑话,人家手中有着数千虎狼,那气势岂是你能比得了的?   龙辰伸出左脚,踏上了那道兵部册封诰命上,依旧重复道:“圣旨,在哪里?”   周围的将士也听到了,自家将军被朝廷册封成了一个千户,而且还有人分管统领,这是对聚风寨全体赤裸裸地侮辱!   龙辰一脚踩在那张狗屁诰命的举动让这些军汉们心中十分爽利,是啊,将军还用去给人当什么鸟斯千户,有着自家兄弟们护着,在这朝鲜大地,谁能动的了将军? 第18章 风云   龙辰现在的举动正在充分诠释着什么叫“狂傲”,什么叫“跋扈”,什么又叫“目中无人”!而且更是以一种绝高的睥睨姿态将毛有见的气势给彻底压了下去,如今,他有这个资格!   “这是什么圣旨!”龙辰目光中有着赤芒闪过,周身那股血腥味浓郁得呛人。   “这是兵部的册封诰命,亦是当今圣上的旨意!”毛有见勉强将这句话说了出来,他已经感觉自己被压迫得呼吸困难了。   龙辰嘴角露出了不屑,一种毫不掩饰的不屑。   那个如今只剩下一口气吊着的天启帝自己都尚且未放在眼里,煌煌大明朱家皇权自己也没放在眼里,又岂会将一个小小兵部册封诰命看在眼中?呵呵,同样,又岂会将你毛有见,一个毛文龙的干孙儿放在眼中,而现在你还想来掌管我聚风寨,你配么?   “千户。”龙辰呢喃了一声,心中没有愤怒,也没有激动,那场原本属于自己,属于聚风寨的功绩,自己只分润到一个千户。这场泼天的功绩,自己也只是擦到了边角罢了。   龙辰猛地一掌打出,拍在毛有见的肩膀上,毛有见没料到龙辰会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动手,未来得及防备,就感觉上身一沉,整个人就跪了下去。   “你……”这是羞辱,当众的羞辱,毛有见刚欲起身叫喊,却被一脚正踢中了小腹,整个人翻滚在了地上。   “这是替当日战死的弟兄教训的你,他们的功绩,本将不容许别人去抹杀!”   “保护大人!”   毛有见的亲卫们纷纷抽出了兵刃上前,护住了倒在地上自家大人。   “杀!”   凡是敢于在将军面前亮出兵刃的人都将是直属军碾碎的对象,大仁一声令下,早已按捺不住的直属军将士一起冲杀上去。这些是龙辰亲自传授搏杀技艺的虎狼,武勇绝对没得说,再加上人数上又占据着绝对优势,只是一个照面就将毛有见的亲卫们尽数击杀。   直属军,没有留活口的习惯,一切敢于反对将军的人都只有死路一条。   毛有见刚回过神来,就看见自己带来的亲卫们被上百聚风寨军士砍杀殆尽,心头一口抑郁之血喷出,那种为将者的矜持和骄傲被彻底击碎,眼神中也露出了惊慌和惶恐。   “本将不杀你,放你回去,算是了结了和东江镇的一切纠葛恩怨,回去告诉毛文龙,这朝鲜的天,马上就要变了!让他好自为之吧。”留下这句话,龙辰当即在诸多将领的护卫下牵着李凝手进了寨子。   毛有见颤抖着从地上爬了起来,眼里充满了怨毒,但是龙辰却依旧让他活着离去,因为他毛有见根本就没有资格再对龙辰造成什么危害,这是一种上位者对下位者的藐视!   在龙辰踏身寨门的那一刻,一个颤微的人影站在了众人面前。   那人拄着一杆长枪来支撑身子,身旁一个侍女搀扶着,虽然这般景象,但在场诸人依然觉得他很高大,他的脊背依旧可以擎起这头顶苍天!   “你……回来啦。”冉义嘴角露出一丝微笑,原本一直昏迷的他在这一刻忽然苏醒,随后在翠儿嘴里知晓了龙辰回来了,这不得不说确实是一件非常大的巧合。或许是冉义潜意识里知道,龙辰回来了,他需要自己!这即将开始的征程,不能没了他冉义!   龙辰走到冉义身前,伸出了自己的右手,冉义也同时探出了左手,两只手掌紧紧缠握在一起。一切无言,是时候了,将我们的目光对向那强大的女真!   “我回来了。”这句话龙辰是对冉义所说,亦是对这朝鲜半岛上那些女真铁骑所说,半岛争雄之战,如今,也是到我加入的时候了!   ……   将军归来,聚风寨举寨而欢,各路军士和家属们今日被解了禁酒令,大家放开了心思来庆祝。日后,咱们就好好安心当咱们的军汉,不用再去折腾别的事儿了,安心跟着将军杀敌就是!   只有龙辰有这样的能力,将聚风寨各方面的心都聚集起来,让整个势力围绕在他的身边,以他为中心,去一起面对乱世的峥嵘!   “将军,我等敬您!”由袁鹏领头,其余诸将一起起身向龙辰举杯。   龙辰亦是举起了酒杯和诸将点头示意,随后共饮而尽。   而后,这原本喜气洋洋的聚风堂内的气氛一下子冷了下来,诸位军官在四大将领的带头下一同向着龙辰双膝下跪。   “我等有罪,请将军责罚!”   这段时间内,将军不在寨子里,诸方势力大动作没有,但是那小动作不断,自家将军又是个果断坚毅的性格,与其留到日后让将军发现,倒不如现在大大方方地请罪,大家伙将这些龌龊事儿都给说开了也就好了。   “呵,尔等喝醉……了。”龙辰以“喝醉”和“何罪”两个同音跳开了这件事儿,随后又站起身来,喝道:“既然知道自己喝醉……了。那就回去好好睡上一觉,过阵日子才好随本将上阵与女真鞑子过过手!本将也想看看,这阵子不见,你们究竟还能剩下几成武勇。”   你们的罪责,我知道,这事儿就不用提了,就当这一页翻了过去!日后,我还有用得着你们的地方,该怎么样就看你们的表现了!   “我等明白!”孙德正起身,招呼起诸位将官也起身,聚风堂内再次恢复了热闹和欢快,这次是真正的无拘无束的热闹,众人心底的最后一丝阴霾也都散去了。   这一夜,对于聚风寨来言,那是喜庆的,但是对于东江镇来说,根本就没有什么喜庆可言了。   天聪元年(1627年)正月开始,大金国天聪汗皇太极派遣阿敏、济尔哈朗、阿济格、岳托、硕托等将,领三万余人马,用姜弘立、韩润、郑梅等为先导,大举入侵朝鲜。大金军先是渡鸭绿江,击败明军毛文龙部于铁山,毛部遂败退皮岛(今北朝鲜椴岛)。随后接连攻克义州、定州及汉山,屠杀数万人。之后更是渡青泉江,攻陷安州,节度使南以兴自焚死,明朝的援兵都司王三桂阵亡。大金随后攻破了郭山、凌汉、山城等地,平壤守军不战而溃。   大金骑兵长驱直入,渡大同江,直抵中和。黄州守军弃城而走,大金骑兵逼近王京汉阳,朝鲜国中震恐。仁祖多次遣使求和,皆被大金置之不理。不久大金军就抵达朝鲜王都汉阳城下,仁祖逃往江华岛避难。   此时,皇太极与诸贝勒担忧明朝和蒙古诸部会趁机袭击大金,于是驻军平山,遣使主动向朝鲜提出议和。朝鲜仁祖派族弟原昌君李觉献马百匹、虎豹皮百张、绵绸苎布四百疋、布万有五千赴大金军中,以示愿意谈判。不久,大金使者刘兴祚、巴克什库尔缠至江华岛。三月庚午,双方在江华岛达成协定:   大金为兄国、朝鲜为弟国,双方订立兄弟国的盟约。   朝鲜停止使用明朝天启年号。   朝鲜遣王子李觉赴大金为人质。   大金、朝鲜互不侵犯对方的领土。   偌大的朝鲜,已经在八旗铁骑下跪伏下去了,原本自视甚高的朝鲜人一直将女真人视为蛮子,而现在,这些自己原本眼中的蛮子已经将自己踩在了脚下,可以尽情蹂躏!   朝鲜宣布废除与大明朝的藩属关系,转而和大金国建立起了“兄弟之盟”,这也意味着大明朝再断一臂,辽东,再也没有可以为大明分担压力的力量了!   当然,这也同时意味着,攻伐朝鲜的大目标被顺利完成,现在,是该腾出手来解决下这已经被济尔哈朗掐得半死不活的东江镇了!   自接到平壤传来的消息后,济尔哈朗就放开了顾忌,开始大规模地调动手中军队,一时间,镶红旗三支人马分三路杀入东江镇势力范围,在后续大军到来前,济尔哈朗要确立起自己绝对的优势地位,让东江镇现在自己面前自顾不暇。随后镶蓝旗和镶白旗大军到来时,就可以以秋风扫落叶之势将东江镇在朝鲜的基业扫除清空!将毛文龙那厮彻底赶回岛上去,没了陆地的支撑,看你毛文龙还能翻出什么浪来!   毛文龙很清楚,若是没了这朝鲜的基业,那自家东江镇就真的只能上岛苟延残喘了,再也无力对金国政权构成什么强有力的威胁。为此,毛大帅亦是集合了兵马,毅然采取了迎头而上的方略,东江镇明军与镶红旗兵士展开了最为激烈的拼杀!   即使知道自己胜算渺茫,毛文龙也不得不拼搏一下,他毛文龙虽然被人称作岛帅,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就仅仅满足于做一个岛帅!男儿就应该像雄鹰一般,偌大的天地间才能足够自己快意驰骋!   即使这样的抗争有一些无力,因为若是女真主力过来,毛文龙很难有抵抗之力,但是这也必须要争!   与诸位将领一番欢畅痛饮后,龙辰便离开了聚风堂,龙辰一离去,牛二也起身道:“诸位,可以开始回去着手准备出征了!” 第19章 云雨   晚风吹拂,其间夹杂着春日将来的丝丝暖意,但是更多蕴含的是对冬日离去的那冰冷追思,让人初始觉得舒爽,随后便能体会到森森慑人的寒意。   龙辰离开了聚风堂,缓步走向那个屋舍,那个属于自己的休憩的地方。   而在此时,一个女子静静地坐在屋前木阶上,清秀的面容与空中的明月相互映衬,让人恍惚感觉着那天空皎洁的明月似乎都成了面前红颜的陪衬。自古多少男儿不爱明月映照下的江山,却钟情于那红颜,因为,真正的红颜可以醉月。   一切恍若那么熟悉,也是这样的夜晚,亦是这样的场景,仍是同样的两人,似乎一切都和那天相同,但又有着很明显的不同。   是的,是有不同,两人的心境发生了天翻覆地的变化。   昔日,她是被囚的翁主,置身于如同草莽般的聚风寨,月下静坐仅仅是为了祈求月光给自己心灵倚靠;那时,他是反叛出来的铁山将领,身后是草创时期的聚风寨,夜空漫步单单是为了平复自己的心绪好去面对下一场杀伐。   而今,她在心底已经承认了是他的女人,不惜一切护住他的权势地位;如今,他已经用行动证明了自己的情意,在纷乱的义州城中将她救出。   人依旧,但两人心底已经互相架起了桥梁,直达对方心底。   龙辰慢慢走到李凝身后,与上次不同,他这次并没有故意隐去自己的脚步声,也没必要隐去自己的来临。   幕幕如昨,龙辰缓缓蹲下身子,将双臂伸出,轻柔地将佳人搂住,他是数千虎贲之统帅,只有在此刻才会收起自己身上的铁血之气,只为她散发出独有的温柔。   李凝亦是顺从地放开自己的身子,轻倚在龙辰臂膀上,琼鼻有点贪婪地吸嗅着这股令自己充满安全感的气息,就像一只离家已久的小猫,一番寻觅,最终被自己重新寻回了那曾经逝去的美好。   龙辰只感觉自己怀里很是温暖,此时的他没有任何别样的心思,心态祥和,只想着这样搂着怀里的人,就这么一直沐浴着月辉。这种静谧的感觉,自己又寻到了。   两人的身上,似乎有着千千万万缕看不见、摸不着的丝线,密而不严,凝而不实,朦朦胧胧间将两人紧紧缠扰,似乎就这样子,缠扰到地久,缠扰到天荒!   “谢谢。”龙辰侧着头,在李凝耳边呢喃。这个女子,在自己离开前,不惜成为他龙辰的影子,替自己震慑局面,为的,还不就是自己的权势不被受损。   “你懂的,奴不需要这两个字。”李凝闭着眼睛,倾侧在龙辰的臂弯里,这个男人难得露出温柔的一面,但只要流露出来,哪怕只有一丝,也是那么的令人沉迷。   “日后,不管怎样,我不会再让你离开我,永远不会!”龙辰情不自禁地将怀中女子搂得更紧,“苍茫天地,我也要带你纵横,沧海桑田,我与你一同看过!”   这个男子,也会讲这么动人的情话么?李凝脸上浮现了一抹红晕,轻启檀口: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龙辰双臂稍稍使劲,挺起了身子,便将佳人抱起,她不重,身子很是轻盈,但是已然在龙辰心中留下了足够的分量。   李凝双手抓住龙辰的臂膀,头已经深深埋入龙辰的胸膛,感受着这男子胸膛出散发出来的阳刚和炽热。   就这样抱着佳人进了屋,随后用脚轻轻将门踢上。将怀中女子轻轻放在床榻边,龙辰俯下身子,与其四目相对。   情意绵绵,阵阵催心,两对眼瞳间传递着的不是地久天长的羁绊,而是生生世世的缠绵。   李凝缓缓闭上了美目,将自己的体态舒展开来,她愿意,将自己最具有魅力的身躯展现在这个男人面前。   细腻白嫩的肌肤,红艳诱人的双唇,纤细动情的睫毛,婀娜动人的身姿,在此刻,龙辰感觉自己下方的女子每一处都是那么吸引自己,自己已经控制不住心中爱怜她的冲动。   龙辰将双手探入李凝脖子处,指尖触摸到脖颈处的肌肤,是那么的柔嫩光滑,这是上天赐给自己最美的宝物!这也是值得自己付出一切去珍藏一生的瑰宝!   嘴唇,感觉很是干燥,龙辰毫不犹豫,吻上了李凝的香唇,这仿若是一个点燃整个火药库的火星,将两人心中浓郁的情·欲,彻底勾动!   李凝双手环绕着龙辰的脖子,将自己的身子与眼前的男人贴在一起,浓浓情意,再难以自抑。   龙辰一只手龙辰李凝的细嫩的柳腰,另一只手探到佳人发髻上,将那固定发式的簪子抽去,那如瀑布般黑亮柔顺的秀发便披散了下来,给眼前的美艳女子更增添了一抹撩人韵味。   两人动情地接吻着,互相紧紧搂住对方,恨不得将自己和对方的身体融化到一起,不再分离。   良久,唇分。   龙辰轻轻吻到了李凝的琼鼻,接着是眼睛,最后是额头,然后是发丝,动作极度富有柔情,生怕破坏了此时的氛围。   又是一番亲昵,龙辰左手在佳人身躯上游走,细腻柔软的后背,到不堪一握的细腰,接着是平坦且富有柔韧性的小腹,到最后,攀登到了那绝妙的玉女峰上。   “嗯。” ㈧_ ○_電_芓 _書_W_ w_ ω_.Τ_ Χ_t_零 _ 2 .c_o _m   自己的隐秘之峰第一次被异性掌控,李凝心中有着是淡淡的羞涩,但是更多的欣喜。   龙辰再度吻上李凝的嘴唇,左手不停把玩着玉女峰,将其揉捏出不同的形状,佳人的喘息声也随着龙辰的动作继续越来越重,胸口处也越发膨胀,还有一颗点点樱桃,也被刺激得挺立起来。龙辰右手更是滑向了李凝的翘臀,佳人臀部柔软且极其滑腻,当真是让人爱不释手,右手探进去后就真的不想再出来了。   一番窸窸窣窣,两人的衣物皆被褪去,李凝那绝美的酮体就这样毫无保留地呈现在龙辰面前。   “很美。”   听到自己男人由衷的赞叹,李凝先是羞得撇开了头,但是心中却很是骄傲。   “请君怜惜。”   两具赤裸的身子纠缠到一起,李凝先是被动承受着龙辰的热情,随后也开始主动反应起来,双方互相探索寻觅着一丝不挂的对方,亲柔的爱抚,怜惜的唇吻交织在一起,将两人身体里的爱·欲给推到了巅峰。   在龙辰进入的那一刹那,李凝仅仅咬着嘴唇,指甲嵌入了龙辰的肩膀里去,但是这反而更刺激了龙辰心里那征服的欲望,驰骋地愈发猛烈。   滴滴嫣红,散落开来,化作告别少女身份的宣言,李凝心甘情愿将自己干净的身子交给这个男人,并且尽力承受着来自于那个男人的攻伐!   此夜,屋内自是云雨数番,直至将要天明,才得云消雾散,恢复了平静。   ……   初春的到来,不仅没有给这朝鲜大地带来生的气息,反而是加剧了这场两方厮杀的激烈程度。   在镶红旗固山额真巴图的率领下,近千名镶红旗勇士发疯似的冲杀向面前的云从山营寨,其后更是还有四五百名骑兵在冲锋的兵士后面进行着抛射。   云从山部的寨门处成了两方兵士争夺的焦点,寨子里的明军知道,若是让鞑子破开了寨门,那么,等待自己的就是灭亡的宿命!   然而面对女真兵士悍不畏死的冲击,云从山部的防线隐隐有着崩溃的趋势,女真骑士在阵后可以尽情抛射,明军只能被动地承受打击。   “杀!给老子顶住!”   陈继胜死地呼喝着,随后手起刀落,将一个刚刚转过身子正在向后逃去的明军兵士给砍死。   “执法队,开刀!”陈继胜毫不犹豫地派出了自己的执法队,并且下达了退后者杀无赦的命令。   这寨门若是还守不住,那等鞑子冲杀进来,自己等人根本就没一丁点希望了!与其那样等待着自家队伍崩溃,倒不如全都将血勇拼掉,死也死得硬起点!   云从山原本是毛有见的驻扎地,但是自从战事起来后,云从山便成了镶红旗和东江拉锯线上最重要的一点。毛有见部更是在数次作战中损失殆尽,此刻的云从山中聚拢着四五支人马,而以陈继胜的人马最多,故而此时掌控全局的指挥者就是陈继胜。按理说毛有见经过册封后,官职上已经高于陈继胜了,毕竟那份泼天的功绩大头是给毛有见领了,但这是个很现实的时期,你再高的官位,若是手中没有兵马,那你也没有说话的资格。这也是为何毛有见不惜去犯险想去夺聚风寨兵马的原因所在。   女真鞑子冲杀劲儿一直不退,但是明军兵士们显然已经开始疲惫了,他们已经拼杀了整整一日,从后半夜女真鞑子的突袭被发现了开始,一直到今日中午,拼杀就一直没有结束!   身边袍泽的尸体越来越多,也不晓得自己什么时候也会躺了下去,但依旧死死地咬牙支撑着,陈继胜手中的军汉还是很有些骨气的,在陈继胜地亲自压阵下,愣是将女真鞑子死死堵在了寨门口。 第20章 风起   一队女真骑士呼啸而过,在他们前面的不远处,有着数名蓬头垢面的明军兵汉在逃窜着,女真骑士不停地挥舞着手中的兵刃,神态骄狂,还时不时地发出一些呼哨,他们不像是在追敌,倒像是正在进行着一场游戏。   那几名汉家兵士注定逃不出自己的手掌心,倒不如再让他们多跑一会儿,要知道自己等人自从入了这朝鲜就只顾着一路征战,很久都没有机会来一场酣畅淋漓的狩猎了,就拿这些汉猪来作戏耍一番也好。   这几名明军兵士亦是满脸苦涩,他们岂能没察觉这些女真鞑子存着戏耍自己的意思,但是自家又有什么办法,只能拼尽所有气力奔跑着,只要有活的希望,谁又想去死?   又这么追逃了一段时间,其中一名女真骑士似乎是个这队骑士的首领,他皱了皱眉头,似乎觉得戏耍的时间够了,对着周围的骑士呼喝了声:   “碗必!(杀)”   数名女真骑士当即点头,彻底放开了马力,一下子就抄到了那几名明军兵士前面,准备结果这些汉猪的性命。   完了,还是完了。   几名明军兵士此时是一脸的颓然,在奔跑中他们早已经将兵刃都丢掉了,此刻已经是赤手空拳了,这些个女真兵取自己性命那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每个人似乎都认命了一般,静静地等待着屠刀的降临。   恰在此时,远处林子里传来破空之音,之前那发号命令的女真头目只来得及扭过头,正好箭矢直中其面门,当即仰身摔下马去。   与此同时,林子里杀出来一队骑兵,这些骑士行动迅捷,一眨眼的功夫就逼近了这数名女真骑士。   女真骑士匆忙应战,论起马上功夫,女真一族有着超然的自信,就是那公认的骑兵之王----草原上的蒙古人如今也不见得是自家的对手。但是这批突然出现的骑士让他们吃惊了,因为他们察觉到对方的马上功夫绝对不逊于自己。   而且,这些骑士身上,还有着浓郁的杀意,那股杀意与女真骑士的杀意不同,女真人的杀气中充斥着骄纵和野蛮,而这些骑士的身上只有着将敌人撕碎的信念!   还剩下五名女真骑士,而冲杀过来的骑士却足足有十人!然而,战争永远不是靠着绝对的人数来获胜,要不然每次打仗,大家回去清点自己的人马,谁多谁就赢了,这多好,还不用死人。女真鞑子没有一个掉头逃窜,而是互相倚靠,在短距离中策动马力主动冲撞上去。   曾经的他们,是卑微的渔猎民族,蒙古人创立大元帝国时,他们只敢跪伏膜拜!   曾经的他们,是落后的诸个部落,汉家复辟建立大明帝国,他们只能苟延残喘!   这个当年曾经横扫大辽帝国,灭掉北宋王朝的民族,蛰伏了数个世纪,也沉沦了数个世纪。而在这个时代,在爱新觉罗家的带领下,它愤然崛起,以一种咆哮苍穹的姿态准备将一切敌人碾碎!   五个女真鞑子互为倚靠,在冲杀中以自己的身体为自己的战友格挡对方的刀剑,他们征战多年,早就练就了一种拼杀搏命的本能,竟然在一瞬间完成了从被攻击者到攻击者的转变!并且在冲撞的一瞬间,就以极快的速度掌控了局势,竟然压过了双倍于己方人数的对方!   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在这个时期的女真勇士也确实担得起这个名号。遥想数百年前,他们的先祖在完颜阿古打的带领下崛起,数百女真骑士就敢冲阵上千甚至近万的辽军,更是能以数千战兵来回将大宋王朝的各路勤王军碾压崩溃。   然而,这十名骑士并没有在女真人的预想中的崩溃,甚至他们的表现已经让这些女真骑士震惊!   即使这些骑士身上被女真人的兵刃击中,亦会咬着牙,将自己最后的生命精华释放,死死扣住女真人的兵刃,就算死,也要给身旁的战友创造机会,拉上这个鞑子一起去死!   这仅仅是一场小小的遭遇战,却足够惨烈,亦是足够壮烈!五名女真鞑子尽数战死,而出击的十名骑士亦是战死八人,剩下二人还是重伤!   不远处的一座缓坡上,龙辰策马而立,在他身旁的是赵一名和牛二等将领。   “女真人,确实可怕。”   牛二遵从龙辰的吩咐派出了近十名骑士,而那些个女真骑士在赵一名一箭射杀了其首领后只剩下了五名。以两倍的人马突然冲杀之下,局面竟然还是呈现着残酷的胶着惨烈,最后更是近乎两方尽殆。这些骑士可都是牛二自己亲手带出来的哨骑,在牛二眼中,自己手下的人马绝对是精锐中的精锐,可这些女真人却近乎能以一敌二,其战力,当真恐怖如斯!   昔日,牛二也曾追随龙辰击溃过一支女真队伍,在牛二的印象里,女真人确实能战,但也只是这样罢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是,那一支女真人马可是在突袭了铁山后,接着击溃了毛有见等数支明军,最后在一路长途赶路的强弩之末,战力自然剩下不了多少。而自己更是以骑兵战其步兵,占据着方方面面的优势!这一次,这一场小小的遭遇战,才让牛二真正见识到了女真人的战力。   “这些儿郎们也不差,起码,他们有敢战的勇气!”龙辰语气中反而很是平静,在历史上,女真人可是横扫了朝鲜蒙古,最后更是入关定鼎中原的存在,他们的战力,定是惊人!民族崛起之时,亦是这个民族战力达到巅峰之时,后世有人借后来堕落的八旗子弟来言八旗军战力不过尔尔,这其实是一种对昔年战死在抗清战场上英灵的亵渎!   牛二看了眼那数名之前被追杀的明军兵士,比起这几个只敢逃跑不敢反抗的家伙来说,自己手下的儿郎,还是有着很大的希望,即使在战阵搏杀方面还和女真人有着不小的差距,但是只要他们还有勇气去面对女真鞑子,日后也可成为和此时女真人比肩的巅峰战力!   “诸位可要记住,日后我们的对手,不再是那种土鸡瓦狗般的只会逃命的朝鲜人,而是这强大的女真人。只要我们能够迎难而上,这看似强大的女真人,也只会成为我们的垫脚石,当然,我们也有可能在女真人面前崩溃,一切的选择,就在诸位的手上,就在我们麾下儿郎的手上!”龙辰目光透露着深邃,就像那浩淼的大海,让人情不自禁地陷了进去。   “谨遵将军教诲!”诸将轰然应诺。   “这女真鞑子再怎么厉害,也是一个脑袋一条命,又不是杀不死的玩意儿!”大仁小声的嘀咕着。   “若是所有汉人都这么想,都敢去和这些异族拼命,呵呵,那历史上也不会有这么多异族人建立的王朝了。”冉义话语中有着很深的悲凉之意。   龙辰转身,目光对视着冉义,扬起了自己声音道:“有的人看不明白,他们认为这些女真鞑子是不可战胜的存在,他们也不敢反抗,情愿被剔除自己的发式,留起了辫子,成为女真人的猪狗!但是,我们就要告诉他们,那看似不可战胜的女真人,亦是可以被击败,被践踏,被鞭笞!煌煌苍穹之下,日后皆是我汉家儿郎纵横的疆域!这一切,都将在我们手中实现!”   这一席话说得在场诸将皆是热血沸腾,因为他们感触到了龙辰的志向,是那么的远大,小小的朝鲜是束缚不了将军的雄心的,就算是强大的女真人,将军也要战之,那日后,这天下,这大地,究竟是怎样的气象?将军究竟能走到哪一步?   一念至此,众人的呼吸声也不禁加重起来,胸膛处有着蓬勃的战意在燃烧。   “诸君,可敢随我和这女真鞑子来一场痛痛快快的厮杀!”龙辰拔出了自己的长刀,一腔战意直冲云霄。   “战!战!战!”   ……   巴图在数名戈是哈的簇拥下亲身来到前方厮杀处,看着自家勇士还是无法突破这个寨门,就很是火大。   “想我八旗军自从入朝以来,无不皆是攻城拔寨,战无不胜,怎么到现在,连一个小小军寨大门我们都突破不了了?”   “卑职该死!”数名牛录额真纷纷跪伏请罪,这些个牛录额真是刚刚带着麾下勇士被换下来休整,自然得承受着自家固山额真的滔天怒火。   “再给你们一次机会,不破寨门,就不用回来见我了。我女真一族,只要勇士,不要懦夫!”巴图这是在给这几个牛录额真下死命令。   “喳!”   几名牛录额真也发了狠,将才休息没多久的手下兵士们都拉起来,继续投入到了对云从山寨门的争夺之中。   陈继胜已经将自己的执法队也压上去了,寨门口的损失实在是巨大,这帮女真人也真是在拼命,这个寨门,自己也只能用人命去堵!   云从山若丧失,那整个东江镇好不容易和鞑子镶红旗僵持起来的胶着局面就将被彻底打破,东江镇将完全陷入被动状态!   这,云从山,失不得,大不了就和这云从山一起殉了,也算对得起大帅的恩情了! 第21章 气节   在龙辰没有回来之前,聚风寨高层一直奉行着闷声发展的策略,尽量不去触动大明东江镇的利益。好在龙辰上次给毛文龙献上了首级,获得了毛文龙的认可,聚风寨其实已经在一定程度上算是进入了明军的体系,可以说是一种模糊的存在。对于聚风寨的发展壮大,东江镇也是保持着一种默许的态度,并未加以干预。当然,此时的东江镇已经是自顾不暇了,也没这个精力和力量去干预聚风寨的事宜,光一个济尔哈朗就已经让东江镇只剩下招架之力了。那聚风寨该怎么折腾,就随它折腾去吧。   对于女真人,聚风寨之前也没去主动招惹,毕竟皇太极在设计这场战事的时候初始目的就是教训下朝鲜,迫使朝鲜从大明的藩属国中脱离出来,皇太极自己并没有占据朝鲜的意思。要知道,八旗兵少,若是再派个几万人常驻朝鲜,那以后拿什么去和大明这个庞然大物去争斗?所以女真人的势力主要在大的城镇中,就像在平安右道的义州城才是镶红旗的驻扎地,其余地域都是以劫掠财帛和人口为主,并没有派兵马去占据。再加上聚风寨手下就控制了一些个小寨子,而且是属于比较平安道比较贫瘠的地区,女真人也没兴趣跑到这里来打草谷。   就这样,当龙辰回来前,即使聚风寨已经发展到一个极高的程度,但还没有真正进入到东江镇和镶红旗的视线中去。   而现在,龙辰花了一段时间收整了聚风寨的兵马后,就开始提点精锐而出寻找战机。当自己势力不够强大之前,龙辰尚且可以对自己说如今的忍耐,不去招惹女真人只是为了保存实力。如今,自己麾下骑军过千,步兵更多,这种军力已经有力量影响到这朝鲜半岛局势了,若是自己再观望下去,再保存实力下去,那就违背了自己的初衷和本心,毕竟,他龙辰骨子里是一名军人而不是一名政客。   即使龙辰知道女真人在扫空东江镇在朝鲜的势力后就会退兵,甚至连义州这种重城在朝鲜李氏的屡次上书恳求下,皇太极也将义州城内的兵马撤走,可见,等一切尘埃落定后,李氏被打残了,东江镇也是元气大伤,那时候再提点人马出山,这大半朝鲜就将落入龙辰手中。这个方法无疑可以使得利益最大化,也使得自己损伤最小。   但,作为一名军人,龙辰又岂能容忍自己为了保存实力而蹲在那里等待着自己的敌人吃干抹净然后拍拍屁股走人?要知道,他龙辰可不仅仅要的是这个朝鲜,他的雄心也不是这个小小半岛能够束缚的,所以,这场朝鲜战事,自己就必须要参加!真正的强军,不是训练出来的,得是磨砺出来!拿朝鲜人当作磨刀石,可以练出一支精兵,只有拿女真人来当作磨刀石,才能真正打造出一支足以撼动东亚大陆的强军!   之前哨骑预先碰到了这股追击溃败明军的女真鞑子,在龙辰的授意下牛二就安排了自己手下的十名哨骑去和这五名女真鞑子过过手,其实如若是再多派点兵马或者再让赵一名领着一杆弓箭手再给鞑子来这么一轮箭矢,这场遭遇战的损失会小很多,至少断不会让这十名哨骑损伤殆尽!   但是龙辰就是希望用这个残酷的现实来告诉自己手下的将领,女真鞑子,不是那么容易打!从自己创立聚风寨以来,多次战役基本上都是以己方的胜利而告终,但是那时面对的全都是以“无用”著称于世的朝鲜人,而现在,自己以及麾下将士们要面对的是处于民族气运之巅的女真人!随着聚风寨在近期疯狂扩张,势力壮大得非常之快,连带着各级将领的心态都开始浮躁起来,快速的实力增长就造就了暴发户式的心境,觉得自己是天下无敌了,就连女真人他们也有点不放在眼里。   若是带着这样的心态去和八旗铁骑交手,那下场定然很是凄惨,战败不算什么,就怕一举将信心给击溃!   在努尔哈赤以“七大恨”起兵之前,大明边军都是以一种藐视的心态来看建州女真,甚至有很多人还巴不得努尔哈赤赶紧来骚扰大明,明军就能有借口去灭了他建州一脉,然后抢夺他们的牲口和财帛。那时候的大明还沉浸在李成梁横扫辽东三十年无敌手的辉煌中,过度地看高自己同时斤两俯视敌人。   谁知,当努尔哈赤真的起兵反明并且横扫关外明军后,大明边军彻底被女真人打怕了,面对八旗军,他们连反抗的胆气都没了。从最高处一下子摔落到最低处,往往就会造成心态的极端变化,这不是龙辰想看到的,哪怕用这种血淋淋的方式让自己麾下将士看清那真正的女真鞑子是何等武勇,在之后的大战中,大家心里总也会有个铺垫。   一名哨骑从远处疾驰而来,直接来到诸将面前,牛二上前去了解情况,随后牛二回来禀报道:“云从山大营破了,女真人已经杀进去了。”   龙辰点了点头,目光遥望着就在不远处的云从山,他身后的诸将们纷纷下去收拢人马,因为按照之前的议定,当女真鞑子攻破云从山寨门时,就是聚风寨大军出击之时!   ……   “乌勒!”   在女真兵士的欢呼声中,云从山部的寨门终于被他们攻破了,可以想见,即使占着地形的优势,这里面的明军也无法抵抗自己的进攻,当自己杀进去后,有了更广阔的施展空间,那些明军就注定会在自己面前彻底沦为任人宰割的猪羊。   云从山部的议事堂内,陈继胜端坐在首座,余下的皆是此时云集在这里的各路将领,如今寨门已经被攻破了,剩下的几道内门也只能稍稍阻碍下鞑子进来的速度罢了,局面,再也没有比现在还明了的了。   “诸位,本将已经决定和鞑子战支最后一刻,你们若是……后山的路还在咱们手上,现在走,还来得及。”陈继胜撂下这句话,便让亲卫替自己戴上头盔,局势已经很明了了,但是陈继胜还是决定坚守在这里,完成自己身为军人的最后一役,战死沙场才是真正的军人最好的归宿。   在场诸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人欲言又止,也有人被陈继胜的行为所影响,当即站到了陈继胜身边,这是决意一起死战在云从山了。但还有一部分将领脸上写满了犹豫,这时候逃跑无疑是件很不光彩的事,尤其是这里还有其余的将领打算在这里死战时,在他们的英雄光辉下,自己等人的逃跑无疑会显得更加卑劣,更加容易遭受世人唾弃!   可是留下来就意味着战死,并不是每个人都有战死的觉悟和勇气,有人认为气节比生命重要,但并不是全部。   毛有见上前对着陈继胜抱了一拳,沉声道:“诸位在此坚守,本将这就回去向大帅求救兵!”   陈继胜轻笑一声,没有回话,甚至连场面上的话也不想说了。在场诸将都心知肚明,若是大帅还有援兵可以调,又岂会等到现在?其实在场的这么多将领,都是大帅调派过来坚守云从山的,本身就是你毛有见的援军,而现在赶来救援的我们准备拼死一战,作为云从山的守将却打算逃离,亏你毛有见能做的出来。   前阵子毛有见去聚风寨想借着兵部册封诰命之威来夺得兵权,但是被龙辰羞辱了一番,更是折损了数名亲卫,看那龙辰的威势,此时就算大帅也难以动他了吧,所以这份羞辱他毛有见只能打落牙往肚里咽。而后在这云从山中,原本身为主将的他却根本没有丝毫的地位,凡是均以兵马最多的陈继胜为主,他毛有见官职还比他高一转,可是依旧还像是陈继胜的下属一般,他不甘心就这么战死,他也不舍现在就战死。   毛有见忍受着众人脸上轻蔑的目光,带着自己一队残兵奔后山而去,随后又有数名将领领着麾下残兵从后山离去。   决定留下来的诸将来不及感伤和憎恶那几个逃跑者的胆怯,因为喊杀声已经快到这里了,鞑子破开了寨门后就是一路势如破竹,直接冲杀到了云从山部的腹心之地,而没了寨门的倚靠,明军士卒实在是没有力量再阻挡住女真兵士的脚步了,甚至隐隐约约有了崩溃的预兆。   若是崩溃了,那就彻底沦为被鞑子屠杀的猪样了,就连最后给鞑子造成一点伤亡都办不到。   “诸位,一起出去收整兵马吧,就算死,我们也要向前倒下去!”陈继胜眼眸中闪烁着熊熊烈火,声音里有着义无反顾的气势。   “诺!”   诸位将领大步走出议事堂,他们身上散发着一股悲壮和惨烈的气息,即使大明王朝已经腐朽堕落到了极致,甚至这个政权还连累了整个汉家民族气运跌落下去,但是还有人愿意为自己身后的这个民族战到最后一刻! 第22章 杀奴   云从山部的寨门被攻破了,这意味着个人武勇远超明军的女真兵士有了供自己尽情施展的空间,要知道,即使在单对单甚至单对双的情况下,女真鞑子也能战胜东江镇的普通兵士。   而明军一方先是丧失了正营寨门这块有利的地形,而后又有毛有见等将领带着残部从后山撤离,可以说无论是在外还是在内,都遭受了极为沉重的打击。   此刻的云从山部内还剩下的明军已经被内外的双重压迫逼到了一个临界点,随时可能会出现整支部队崩溃的情形,到时候明军兵士将会再无战心,他们会哭喊着逃跑,他们会抛弃自己作为军人的尊严,他们会抛弃自己手中的武器,他们将抛弃他们自己,将性命交由女真人去屠戮。   无论是冷兵器还是热兵器时代,两军交锋对阵,基本上是以一方的崩溃作为胜利的结束,很少会出现一方将另一方完全歼灭的结局。当一支军队被压迫到属于它的临界点时,它将丧失作为自己作为“军队”的概念,在敌方眼中,崩溃的对手就是让自己任意屠杀而不会还手的猪羊。西方军队在伤亡到一定比例时就会崩坏,在东方,这种比例会大一些,但也是有限度的。   在这时,就是考验一支军队信念了,军队的信念要么寄托在一个宏伟的目标上,也可以寄托在他们的将领身上。   “儿郎们,本将在此,不要乱,随本将杀鞑子!”   陈继胜甲胄鲜明,在亲卫的簇拥下走出了议事堂,其身后更是一列决意留下来和女真鞑子战到最后一刻将领。   将是兵的胆,那些原本勇气已经被消磨光了的明军兵士见到自家主将出来了,心中的慌乱似乎一下子被抚平。大头兵的思维其实很简单,一般情况下只要主将有着死战的决心,这些兵士们也会陪着自家主将战至最后一刻;若是主将战前弃军而逃,那么也就没必要去强求这些兵士还会剩下什么战心了,在敌人攻杀过来前没有作鸟兽散就已经算不错了。   陈继胜拔出自己的佩刀,逆着人流而上,在他身后不断有明军兵士被聚集起来,渐渐收拾起一支力量。而远处的明军见到这里的情形,也不断主动向这里靠拢过来。这一支人马就像是乱军中的明灯,开始将混乱的明军整合起来,让他们重新拥有了依托,再次获得了可战之力。   “就算注定要战死,我陈继胜也要给你们这些鞑子放点血!”陈继胜立身在整支队伍的最前方,遇到冲杀过来的鞑子就主动迎上去,而他的侧翼自然有亲卫们去拼死保护,这也许是自己的最后一战,但即使这场战斗已经注定了将会失败,但只要老子还有一口气在,就不会认输!   战死疆场是军人的悲哀宿命,但也是军人的荣誉,但绝不是逃跑时被对方当作猪羊来斩杀的战死。   寨门没了,但是双方的拼杀并没有迅速结束,在陈继胜的带领下,明军和女真鞑子在寨子里进行了新的一场交锋。   听着寨子里依旧高亢的喊杀声,巴图迅速意识到了不对,“去查看一下情况!”   “喳!”其中一个戈是哈迅速领命奔去了寨子里,随后又很快地跑回来,对着端坐在战马上的巴图打了个千,回禀道:“回主子的话,这寨子里的明军还在反抗。”   巴图目光里闪现出一丝惊讶,随即便转换成嗜血的凶芒,挥舞着自己手中的马鞭,在空中发出一声骇人的炸响。   “哼,看来这里的明军倒还算是有点血性,我就喜欢看着明国人的血性被我们八旗铁骑给扑杀!别看明国人很多,但是只要我们杀光了他们中的那些有血性的人,那明国人就会彻底成为我女真一族脚下的奴仆!”   即使你再怎么翻腾,这场战事也已经注定了结局,只需要自己再等待一会儿,寨子里的战斗就会结束,他巴图,并不着急。   就在此时,镶红旗的数路哨骑急匆匆地赶来,翻身下马后也顾不得行礼了,纷纷向巴图禀报道:“报,我军后方忽然出现大股明军!”   “报,我军左翼也出现大股明军!”   “什么?这不可能!他毛文龙哪还有援兵可以调派?”巴图知道,贝勒爷济尔哈朗已经领着另一支人马直逼皮岛而去,他毛文龙除了像乌龟一样死守在岛上和贝勒爷的军队对峙,根本就分不出兵马来支援这里,除非他毛文龙敢冒着皮岛被夺的危险而增援这里。显然,这得不偿失。但是这确确实实是明军,因为巴图已经坐在马上看到了,不远处尘土激扬的情景,这是骑兵在奔腾,而且是一支数量极多的骑兵一起在奔驰!不是明军,难道还会是那些个胆小如鼠的朝鲜人?   “厄尔哈,带你的人马将那支人马给我击溃!”   “喳!”   厄尔哈是一名甲喇章京,手中有着一支近五百人的女真骑兵,这已经是在岳托贝勒抽走了镶红旗的精锐骑兵去前线后,留在后方的镶红旗所部所能调用的唯一一支骑兵力量。济尔哈朗在规划这次军事行动时,主要是确保能够攻克云从山,取得战略上的主动权,所以将剩下的这支骑兵交给了固山额真巴图来应对可能出现的突发情况。毕竟毛文龙的皮岛以如今金国的水师是根本攻破不了的,济尔哈朗也只是凑过去给毛文龙施加压力罢了,让他无法给云从山再增兵,他济尔哈朗根本就没想过能打下皮岛。   当然,若是等这次入朝的镶蓝旗和镶白旗军队回师过来,集合数万大军之力,兴许有可能将皮岛这个乌龟壳给咬破。   冉义长枪横侧,整个身子随着战马的奔腾而起伏着,自从龙辰回来那日他从昏迷中醒来后,经过一段时间的修养,他的身体情况已经基本恢复了。当然,也没人敢以身体为借口来让冉义不参与这次战事,要知道冉义心中可是极度渴望着亲自来洗刷萨尔沪之战的耻辱,谁敢上前阻拦他就别怕被那杆长枪在你身上捅个窟窿。   而在冉义身后,则是五百多聚风寨骑士,这本是冉义之前带领的一营骑兵,而这一次,他将带着麾下人马,成为和女真铁骑交锋的主要力量!   女真骑士迅速排列出队形,而后在厄尔哈的率领下向着冉义这支骑兵冲杀过来,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碾碎敢于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敌人!   八旗铁骑是这片苍穹下最强大的骑兵,这是女真人此时的无敌信念!   “告诉本将,你们怕不怕!”冉义近乎于吼出这句话。   “吼吼!”骑士们挥舞着自己手中的兵刃并且发出自己的怒吼,他们只感觉自己胸膛一片火热,即使有害怕和畏惧也早就被这股子炽热给烧尽。   “杀奴!”   “杀怒!”   ……   想当年,自己以及自己的一杆兄弟,就是高呼着这样的口号中一起奔发向辽东战场,“杀奴”,多么狂傲和自信的口号,在当年,大明军队是高傲的,大明百姓是高傲的,甚至整个大明上上下下都是高傲的。建州努尔哈赤,在大明眼中,就是自己的奴仆!   或许是由于萨尔浒的血色太过浓郁,此后“杀奴”二字就变成了一句空话。再也没有人哪支军队敢真正吼出这样的口号,即使吼出来了,就连他们自己心里也知道,这“杀奴”二字是多么的苍白,多么的无力,甚至是多么的可笑。   而现在,这句口号被冉义重新喊了出来,他要重新洗刷萨尔浒之战的耻辱,他要重新树立汉人军队的高傲雄心!   在军士们震天高喊的“杀奴”声中,他们和迎面而来的女真骑士撞击到了一起,一时人仰马翻,血肉横飞。骑兵间的冲杀和绞杀十分干脆也十分残酷,更需要比拼一支军队的战斗信念。   “啊!”冉义长枪舞动如龙,双目血红,他已经彻底地进入到了一种狂暴的状态,昔日袍泽的鲜血仿佛再次出现在他的眼前,当年漫山遍野的明军尸首刺激着他的神经。他要杀,他要杀,他要将自己面前的一起女真鞑子杀光!凡是敢出现在冉义面前的女真鞑子皆被长枪挑杀,身旁的聚风寨骑士们则是拼命护住自家主将的侧翼,只感觉鲜血浸染了自己的发丝,模糊了自己的双眼,当自己身旁护卫自己侧翼的骑士已经换了好几批后,冉义双目中的赤红才稍稍褪去。   战斗还在继续,不断有聚风寨的骑士和女真骑士缠斗着摔下马去,就算如此,他们也很快站起身来继续着自己的战斗。   冉义枪身横拍,将一名女真鞑子拦腰打下马去,而后一个狠刺将另一个鞑子小腹洞穿,随后,在冉义面前出现了厄尔哈的身影。   厄尔哈一刀将自己面前的一个地方骑士脑袋斩下,然后感觉自己后背一阵发寒,就像夜晚被孤狼盯着自己一样,他迅速转身,对上了冉义投视而来的目光。 第23章 逆转   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对撞,仅仅靠这样的接触,冉义和厄尔哈瞬时都明晓了对方在军中的地位定是不一般,因为非掌军者不能有如此之高傲眼神!一个人的地位,会影响他的精气神,那些个常年在尸山血海中冲杀的兵将对这些更是敏感。   而在下一刻,无论是冉义还是厄尔哈都做出了同一个举动,那就是主动策马向着对方冲杀过来,他们都抱着同一个目的:擒贼先擒王!   一个是萨尔浒之战幸存的老兵,凭一杆长枪足以惊天动地!一个是武勇闻名镶红旗的“巴图鲁”,长刀之下无活路。他们都对着自己的身手都有着绝对的自信,认为自己可以将对方的将领斩下!到时候,这场战斗就可以很快画上句号了。   冉义长枪在空中划出了一个半圈,枪尖直刺厄尔哈的脖颈处,杀气凝聚,寒气逼人,冉义的每一枪,都凝聚着自己复仇的决心,每一个招式,都蕴含着必杀的变化!   厄尔哈怒喝一声,身子迅捷在马背上侧身而翻,躲开了冉义的这一枪,随后两人的战马已然逼近,厄尔哈迅速挺身,长刀舞出一片耀眼的白芒,刀锋直指冉义胸口,他并没有选择对方脆弱处攻击,因为厄尔哈坚信,即使对方有着甲胄护身,但是自己这一刀也足以破其甲,伤其身!在自己强大的武勇面前,敌人全身都是破绽!   冉义胸中提气,双腿狠蹬马镫,整个人腾跃而起,而后长枪回转,向着下面的厄尔哈扎去,冉义以这种方式躲开了厄尔哈的杀招并且同时展开了反击。   厄尔哈迅速离马,这一枪中夹杂着雷霆之势,他无法挡驾,只能选择躲避,而在其离马的刹那,冉义长枪已然落下,枪尖刺破了马身,带出来一大块马肉,这战马定是废了!   厄尔哈脚尖一落地,当即长刀横劈,斩断了冉义战马的前腿,战马当即跪倒,下落的冉义也只能离马。   第一次的交手,两人可以说是势均力敌,没有一个人能占到便宜。   两方主将暂时拼了个平手,但是在大局面上,女真骑士已经开始占据优势。   这些个自黑水白地间磨砺出来的女真人,在激发出自己的血性之火后拥有着令人诧异的强大战力,最可怕的就是他们的耐力。   一开始交手,冉义麾下的骑兵还能和女真骑士拼个相持,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冉义麾下的骑士们气力不断消耗,而女真人却依旧打得勇猛,局面就在这样的情形下被慢慢偏倒,可以想见,再打下去,局面将会对聚风寨一方更加不利,聚风寨骑兵和真正的女真骑兵还是有着不小的差距。   厄尔哈狞笑着挥舞着长刀再次向冉义攻杀过来,冉义也同时提起长枪迎了上去。厄尔哈心中认为这场战斗很快就要结束了,只要再给自己麾下勇士们一点时间,他们就能将这支忽然出现的“明军”击溃,女真骑兵才是这个世上最强大的骑兵!   冉义心境丝毫没有被逐渐恶化的局势给影响,冷冽地出枪,逼得厄尔哈不得不全心应对,因为稍不留神,他就有可能殒命在这长枪之下!   冉义麾下的骑士们虽然越拼越吃力,但已然不屈地和自己面前的女真鞑子缠斗着,即使拼掉自己最后一分力气,也要战斗下去。硬是靠着这种骨子里的坚持,这些聚风寨骑士们愣是死死撑住了局面不至于崩坏,但靠勇气只能起到一时的作用,只要再拼斗一会儿,聚风寨兵士怕是连举起自己兵刃的气力都要没有了。   “还是差得太多了。”在战场的不远处,龙辰仔细地打量着战况,见到这一局面,眉头不自禁地皱了起来。   “大将军,冉将军那边怕是快要撑不住了。”赵一名在一旁提醒道。   “可惜了,若是冉义能将鞑子的这支骑兵给死死咬住,那整场战斗就会少些变数了,可此时咱们的骑兵只剩下招架的力量,鞑子骑兵还是能随时轻易地抽身出来。”大仁也是在一旁叹息着,这个汉子跟着龙辰身边久了,见识层面也在不断升高,日后,说不得又是一个足以独当一面的牛二!   “好了,让袁鹏出兵吧。”龙辰知道必须提前发动了,这支女真骑兵并未被自家骑士咬住,战场的走向就会生出许多变数,但此时若不发动,冉义麾下的骑兵就随时有崩溃的危险,这个险,冒不得!   “遵命!”赵一名拿出了哨箭,亲自向等候着的袁鹏和李聚部发出信号。   “好,厄尔哈快将那支人马给击溃了,哼,这个世上,没有哪个部族配挑衅我们女真骑兵的尊严!”   巴图遥望战况,不由地露出了一丝冷笑。现在,云从山部的喊杀声也在不断削弱下去,用不了多久,这里面的明军就将被女真勇士们全部绞杀,即使忽然出现了一支不明不白的“援军”,也无法改变他们覆灭的结局,甚至还让自己多添上了一道功勋!   冷笑还停留在巴图脸上,忽然从另外一个方向,又冲杀出来一支骑兵!巴图脸上的冷笑真的成了“冷笑”,因为他的脸部已经开始抽筋了。   “怎么又来了一支骑兵!”   镶红旗自入了朝鲜后就是一直和东江镇交手,双方各自有几斤几两大家心里都清楚,难道这毛文龙真的拼着老巢不要了,将人马调来这里了?   “杀!”   袁鹏长枪直指留在云从山外的一小部女真兵马,麾下骑士们纷纷将马速提到最快,跟着自家主将冲杀而去!   巴图手上的这支女真人马不到两千人,一小半已经杀入了云从山的军寨中肃清还在抵抗的明军,在寨外的力量本身就不多,之前更是将手头上唯一一支骑兵人马派出去迎战冉义所率的骑兵,那处战斗眼下还是胶着局面,如今,他巴图只剩下不足三百甲士在身边,而对方却有着不下五百骑兵,更是在骑兵后面还有着千余步兵的样子!   “下令收兵!突围!”巴图毫不犹豫地吼出来,这些个女真将领基本上没读过兵书,但是数十年的征战却是最好的讲武堂,战争将他们锻炼城绝对一流的将领。此时若是不集中兵力突围,那自家队伍真的很有可能在数面受敌的境地下覆灭!云从山寨子里的明军还在抵抗着,外面又出现了数支大规模来历不明的援军,再打下去镶红旗真的要吃大亏!   戈是哈以们已经进了寨子去通知正在厮杀的女真兵士了,但是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在寨子里的自家兵马出来之前,自己要守住这寨门外的空地!若不然就真的会被这支突然出现的兵马给堵死在云从山军寨中。   “女真一族的勇士们,向那些明国猪们展现出你们可怕的武勇吧,在这里,我们要挡住他们的步伐!”巴图身边的不到三百名女真兵士没有一个后退,甚至他们脸上连一丝胆怯的神情也没有,他们只是静静地举着自己的兵刃,冷漠地看着冲杀过来的敌方骑兵。   骑兵,绝对是冷兵器时代的王牌力量,他们强大的冲击力和恐怖的机动力足以让其成为步兵的噩梦。   袁鹏率领的五百骑兵就如同一个锋锐的凿子,一下子冲进了这支三百人不到的女真鞑子中去,在骑兵强大的冲击下,步兵显得是那么的脆弱。即使你武勇再强,也比不上战马的一个冲撞。   但是,袁鹏忽然愣住了,因为他忽然发现自家蓄势已久的一次骑兵穿凿居然没有将这支不到三百人的步兵给凿穿!   整支队伍居然活生生地被这支女真鞑子给咬住了,女真兵士在承受了对方骑兵穿凿后已经损失惨重,但是他们依然向着自己面前的地方骑兵发动了近乎于自杀式的冲杀。   一起,只为了拖延住这支骑兵的速度,为寨子里的自家兵士出来赢得时间!   “杀!击溃他们,记住,你们是骑兵,你们是大将军手上最强大的力量!”   袁鹏知道,此时龙辰定是在某个地方观看者战局,自己这边居然以绝对的骑兵优势还没有将对方步兵凿穿的一幕定然落到了将军眼中,先不说自己会被龙辰看轻,导致日后不被重用,就说现在若是不尽快击溃这支步兵,等云从山军寨里的女真鞑子人马出来,让这支人马得以突围出去,自己就已然是犯了大罪!甚至得为这场战事的失败负责!   骑士们疯狂地对身边的鞑子步兵砍杀着,但是鞑子骑兵是一流,步战亦是非常强大,还是将这支骑兵死死咬住。而现在,已经有女真兵士从寨子里扯出来了!   “给老子拼命!不然老子被将军砍头,你们也得给老子陪葬!”袁鹏这是彻底急红了眼,眼见着整场战局就要被逆转了,就要在自己手中被女真鞑子给逆转了!他袁鹏,担当不起这个责任,与其事后被将军降罪,倒不如在这里舍了性命和你们这帮鞑子拼了!   袁鹏当即放弃一切守势,全力主攻拼杀。一枪戳死一个女真鞑子,但是自己大腿也被旁边的鞑子给砍了一刀,袁鹏硬是用那条受伤的大腿将那名鞑子给踹到,而后一枪补上去,将对方钉死! 第24章 变化   “杀!”袁鹏麾下骑士们也受到了自家主将的影响,纷纷杀红了眼,不再顾惜自己的安危,只求迅速杀敌、破敌,他们是高傲的骑兵,他们是聚风寨内公认的最强战力!他们心底的骄傲不允许他们被人数还少于自己的鞑子步兵挡住,绝对不允许!   “都给我顶住!”   巴图嘶吼着,贵为大金国固山额真的他更是亲自操持着兵刃上前拼杀,他知道,以三百人的步兵去阻碍五百余骑兵的前进本身就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但是为了寨子里还未撤出来的女真兵士,为了自家人马不会被对方堵在寨子里而后覆灭,自己也一定要挺住!再者,巴图也相信自己麾下的女真勇士,凭他们的武勇可以创造出奇迹来!在女真一族和大明国的征战中,那种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不是发生了很多么?   的确,这些女真兵士硬是抗住了人数是自己双倍的骑兵冲击,这也确实算是一个奇迹!要知道,此时的八旗军编制里还没有“乌真超哈(汉人火铳军)”,他们可没有火器可以依靠,现在完全是靠自己的血肉之躯抵挡住了马蹄的践踏!   “将军,让俺们上吧。”大仁恭身向龙辰请战,此时若是再不将局面打破,那寨子里的女真人马就能出来,这场预设好的战事就会彻底流产。   龙辰目光一直盯着战况,并未对大仁的请战作任何回复,但这已经是最好的回复了。大仁只得幸幸地站了回去。   赵一名目光不自意地瞟了眼大仁,然后又看了眼一脸凝重的将军,并没有出声。   在聚风寨骑士们近乎不要命的冲杀下,女真鞑子的阵列终于被他们冲破,女真兵士是真的扛住了一支骑兵的首轮冲锋,但是,他们还是未能彻底咬住这支骑兵。   诸骑士皆是浑身染血,犹如刚从地域中冲杀出来的浴血修罗,费了这么大的气力,他们终于将试图桎梏自己的女真鞑子给挣脱!   巴图在身旁的数名女真兵士护卫下往回跑去,后面则是追杀而来的聚风寨骑士。局面是彻底开始崩坏了,眼看自家是无望守住寨门口了,只能先退守寨子里再做打算,自己手下还有这么多勇士,只要自己将他们聚集起来,还愁杀不回去?巴图咬咬牙,加快自己奔跑的速度,他不能有事,因为麾下勇士的安危都系于他身上!   将对方的阵列击垮后,骑兵的恐怖力量终于被彻底激发出来,有了马速,可以轻易冲撞砍杀自己前方的女真鞑子,之前自家居然被鞑子步兵给牵扯住了,这是对骑兵的最大的侮辱!聚风寨骑士们只得将满腔的怒火发泄在这些溃散的女真兵士身上,碾碎他们吧!   “好!”   袁鹏大笑一声,终于将这支鞑子击溃了,自己的任务也算完成了,但是他随即身子一颤,整个人右倾,从战马上摔了下来;在坠地的前一刻,袁鹏迅速出掌拍地减缓落势,这才不至于摔得太过狼狈。而袁鹏的右腿,此时已经彻底被鲜血染红,在之前拼杀中袁鹏一直提着一口气所以不觉得有什么,可是现在精神一放松,神经中枢就接收到了那股可怖的疼痛感,猝不及防之下整个人重心丧失,这才摔下马来。   此时,李聚也率领千着余步兵也冲杀过来,目光在袁鹏身上扫了一眼,两人互相颔首,随后李聚继续带领着麾下向着寨门冲去。   大风呼啸,吹拂在诸将的身上发出飒飒之音,龙辰站在主将面前,那种上位者的气息表露无遗。   “冉义听令!”   “末将在!”   “命你率麾下骑兵将鞑子在寨外的骑兵吸引出去,随后给本将死死咬住他们!”   “末将得令!”   “袁鹏听令!”   “末将在!”   “命你在鞑子骑兵被调出的同时即刻发动冲锋,击溃鞑子在云从山部外成建制的人马!”   “末将得令!”   “李聚听令!”   “末将在!”   “命你在袁鹏率军出击的同时带着麾下步兵杀出,在袁鹏击溃寨外的鞑子人马后即可堵住寨门,挡住里面鞑子的反扑!”   “末将得令!”   龙辰森严的目光在主将面庞上扫过,以一种绝对威严和冷酷的声音说道:“此战是我聚风寨之军与女真鞑子堂堂正正的第一战,本将求的是必胜!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一定要将这支女真人马给埋葬在云从山!诸将若有作战不利者,本将定要严惩!”   三大将领以及他们身后的诸位中小将官纷纷俯身应诺,诸人明白,此战关系到聚风寨能否在这朝鲜大地成为另一个东江镇一般的巨头存在!   巴图在几名女真兵士的拼死保护下堪堪从后面追杀的骑兵手上逃过,刚进了寨子,就遇到了两支听到军令后迅速撤出战斗的女真兵,大概是有两牛录(六百人)不到的样子,他们身上还带着温热的血迹,显然是刚刚正在和寨子里残余的明军厮杀着呢。   绝对不能让外面的敌人站稳脚跟,若是让对方死死把持住寨门,那自家就真的会被翁猪捉鳖了,就算是磨也能将自家慢慢磨死!只有趁着对方立足未稳之时,将对方在冲散,这还能有一线生机。还有就是,自家还有一支骑兵在外面,相信厄尔哈那家伙也知道眼下该怎么做了吧,两路人马一起合力,兴许还能将对方杀溃!   眼下聚风寨内部还有明军在誓死抵抗,仍有许多女真兵士在和明军做着最后的缠斗,现在已经没时间让巴图带着人马将那些个残余的明军先剿灭了,再耗下去,还不知道谁剿灭谁呢!   “你们迅速跟我杀出去,绝对不能让那帮明国人站稳脚跟,要是他们彻底控制住了寨门就彻底完了!”巴图对着身边聚集起来的女真兵士呼喝着,这些刚刚在和寨子里的明军拼杀的兵士又马上被拉过来进行另一场战斗。巴图心里恨恨地闪现出一个念头:究竟是怎样的心性,敢拿这云从山内所有明军来当这“诱饵”!   “将军快看,鞑子退了!”陈继胜身旁的一个亲卫兴奋地叫嚷起来,要知道自家人马已经越战越少,眼下身边已经不足三百人了,而且几乎各个带伤,在鞑子的攻势下,顶多再过半个时辰,自己这些人定然会永远撂在这里,可是鞑子却在这紧要关头忽然撤走了,诸人都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喜悦。   “有问题!”陈继胜也是沙场宿将,没有被喜悦冲昏头脑,“大家听到寨子外的喊杀声没有,定是咱们的有援军到了,兄弟们,援军到了,跟本将杀出去接应援军!”   “杀!”原本已经极度疲惫的军汉们也燃起了最后的气力跟着陈继胜追着鞑子杀了过去,一切都因为自家将军说的那援军!   即使陈继胜也不清楚哪里会冒出来一支人马来支援自己,但是这不妨碍他做出主动出击的决定,自家原本是必死之人,此时局势有变,那就尽自己最后的力量去和这些鞑子拼了!   当李聚的步兵刚来到寨门口,当即撞上了带着两牛录人马再次冲杀出来的巴图,巴图怒哼一声,身旁的女真兵士纷纷扑向了聚风寨兵士。   此时已经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局面了,大家争的就是这个时间,所以两方都没有时间去虚套,一切凭手中的兵刃说话就行!   女真兵士如同猛虎下山一般冲进了李聚麾下的步兵中,整个局势为之一变,就这一冲撞,聚风寨的步兵队伍险些直接崩溃!女真鞑子一上来就是以命搏命的打法,聚风寨兵汉们直接被打蒙了,居然被处于人数劣势的女真鞑子给打退了下去,一瞬间攻守易位!   “也不怪他李聚,好的兵都给骑兵先挑去了,是我失算了。”龙辰嘴角露出一丝苦笑,这一直是聚风军事发展方面的一个弊病,大家都只关注骑兵的发展,每次兵员的分配,凡是体格健壮或者会点功夫的汉子都优先给了骑兵队伍,而李聚手下的步兵则是挑剩下来的。即使他们有着一千人,但是还是被半数于己的鞑子给打退了回去。   如今聚风寨的骑兵虽然比不上女真骑兵,但是也能和对方周旋一二,只是步兵的话,那是彻底不够看了。   这时,李聚也显示出他狠厉的一面出来,“执法队!”   一时,李聚身旁数十名兵士在自己臂膀上裹挟了一条红巾,而后纷纷举起了自己的长刀,对着这些往后退的聚风寨兵士砍杀去。   “凡是战阵退后者,杀无赦!家眷同罪,杀无赦!”   执法队的兵士们一起吼道,这声吼,比直接斩杀更加能震慑住这些军汉的心神,让他们生生止住了自己的脚步,这里的兵汉,哪个不是拖家带口的进了寨子的?如今若是自己再退怯,自己被执法队杀了也就算了,还得连累自己的家小陪自己一同下黄泉。   “直娘贼,兄弟们,横竖是个死,大不了跟这帮天杀的女真鞑子拼了,还能给自家家小某个庇护!” 第25章 直属   随着这一声嘶吼,李聚麾下步兵退势一滞,溃败的势头也终于被控制住,大家都死命地主动上前去和女真鞑子拼命。   即使这样,局面却依旧不利于聚风寨这一方,鞑子一如既往拼杀得很凶猛,聚风寨步兵们只能勉强支撑着局面罢了。勇气对一场战争的影响的确很大,但绝对不是一场战争的决定性因素。在女真勇士那绝对优势的个人武勇面前,即使这些聚风寨兵士们占据着人数上的优势,即使他们也被激发起了死战的勇气,但这依然无法改变他们即将被面前的女真兵士击溃的结局,或者说,他们的努力仅仅是起个推延的作用而已。   “可以了,是该你们上的时候了。”龙辰负手而立,语气中有着绝对的不容置疑。   “末将定不负将军之命!”赵一名和大仁先是向龙辰一拜,而后两人对视一眼,就下去收拢各自的人马了,龙辰的直属军将投入这场战斗中去,成为聚风寨改变这场战斗局面的最后希望!   巴图目光中闪现着熊熊的烈火,眼前的明军即将被自家击溃了,这支突然出现的军队彻底打乱了自己的部署,甚至差点让这近两千镶红旗勇士陷入覆灭的境地!   敢以整个云从山军寨中明军的性命当作诱饵来吸引自己去攻打,更是看着自家杀入了军寨中,在这个节骨眼上,对方更是以一支骑兵引走了自家在寨外的唯一一支骑兵力量,而后以另外一支骑兵迅速击垮寨外的女真成建制的人马,接着更是用大批步兵补上,妄图将自己以及麾下人马全都堵死在这寨子中,端生是好大的一个胃口,这是要讲自家人马一口吞掉!   但,你们忘了一件事,你们终究只是懦弱无用的明猪!即使你们人多,即使你们计策再绝妙,但是在我们强大的女真勇士面前,你们依旧是那个只配不断品尝蹂躏痛苦的下等民族!等着吧,早晚我女真铁骑将会踏破你明国花花江山,将你们这些卑微的明国人变成我女真一族永久的奴才!千秋万代,永远将你们这个民族骑在胯下!   李聚奋力踢开身旁的一个女真鞑子并且顺势给对方上了一刀,而后他被身后的亲卫推开,让李聚躲开了即将临身的一刀,随后那个亲卫将为了救他将后背给了鞑子,被其他女真鞑子一刀结果了性命。   战阵厮杀,永远是那么的血淋淋,只要你加入了这纷乱了绞杀中去的话,就要随时做好杀人或者被杀的准备,没有侥幸,没有怜悯,有的只是冷血和残酷!   在下一刻,聚风寨步兵的阵势被女真人穿透,原本就处于劣势的聚风寨步兵眼下更是丧失了阵势的倚靠,彻底不堪用了,哪怕他们还是坚持着死战不退的信念,也无法逆挡住女真鞑子即将将自己击溃的大势!   一名女真骑士在厄尔哈面前下了马,代替厄尔哈向着冉义杀去,而厄尔哈迅速翻身上马,招呼着周围女真骑士:   “脱离他们,跟着我杀回去!”   冉义怒喝一声,长枪迅速拨开那女真兵士的长刀,而后一枪钉入了对方肩膀,但那个女真鞑子也算是个狠角色,居然死死抓住冉义的枪身,让冉义无法立刻将长枪从他的肩膀中抽出来,从而成功地让厄尔哈拜托了冉义的纠缠,使他可以从容的指挥周围的女真骑士。   在这之前,冉义麾下的骑兵一直是被厄尔哈手下的女真骑士压着打,在自家甲喇章京下达了回军的命令后他们可以迅速脱离战斗,这些聚风寨兵士就像是块硬骨头,就算是高傲的女真骑士也承认他们比较难啃,拼杀了这么久,对方居然还在坚持。然而,他们也仅仅是块硬骨头罢了,在女真人面前,他们只能做着被动的防御,如今一番拼杀后已经没能力来阻挡住女真骑兵的离去。   冉义再次发力,抽出了自己的长枪,那个拼死拦住自己的女真鞑子眼中终于熄灭了最后一丝神采,缓缓倒了下去,他的使命已经完成了。   看着女真骑士们离去,冉义只能无奈地扫了眼自己身后已经拼杀到极度疲惫的聚风寨骑士们,他们已经无力再追敌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鞑子骑兵脱离而出,冉义目光中有着强烈的不甘!   “快,给本将拦住那些鞑子骑兵!”袁鹏向着自己手下的百户们嘶吼起来,要知道,此时李聚的步兵人马已经快要被女真鞑子给冲溃了,眼下只是勉强支撑着,若是这支女真骑兵再在背后来一次冲锋,局势将会彻底糜烂,甚至自家将会丧失主动,原本计划中的大胜将会变成惨败!   袁鹏麾下的骑士们刚刚冲阵完毕,还没喘两口气就再次迎上了冲杀而来的厄尔哈的队伍。   “冲垮他们!”厄尔哈长笑一声,随即一马当先冲杀进了敌阵,诸多女真骑士紧随其后。   同样是经历了一场拼杀的,女真鞑子还有着强大的爆发力而袁鹏手下的骑兵们大多已疲惫不堪了,先前冲击女真步兵时耗用了他们大部分气力。   一个照面,厄尔哈就带着其麾下女真铁骑从聚风寨骑兵中穿凿而出,将对方彻底击溃!   这才是骑兵的争锋,爽利而迅速!   巴图目光中已经看见了正在回援的自家骑兵,可以想见,当自家骑兵出现在这些“明军”身后时,他们会怎样的惶恐,怎样的慌乱,而后彻底崩溃!   打仗,有时候拼的就是一股气,巴图在被聚风寨骑兵冲垮了阵列后,逃到了寨子里集结了人马迅速杀了回来,若是这一次再被顶回来,那对女真兵士的信心将士极大的打击,第二次,第三次冲锋时就基本不可能再打开这些明军的包围了。不过,局面现在看起来很好,这场战争的胜利,也将落到自己手中,这支忽然出现的兵马,在打了自己一个措手不及后,将要在这云从山下,被自己消灭!   李聚也感觉到了后方的马蹄声,当他转过头看了一眼后,亦是满嘴的苦涩,似乎,真的要撑不下去了!自家势力大增后对阵女真鞑子的第一战,就将以失败告终了吗?自己身边的儿郎们还在尽最后的努力阻挡着鞑子前进的步伐,但崩溃,真的只是眼前的事儿了,当女真鞑子骑兵再出现时,也就是自家彻底溃败之时!   忽然,李聚眼前一亮,转而更是激动起来,因为他看见有一支三四百人的人马一下子出现在自己和即将来临的鞑子骑兵之间。   那是将军的直属军,那是聚风寨在此战中的最后希望!   大仁举起了自己手臂,高呼道:“今日,就让他们看看,究竟谁,才是俺们军中最强大的战力,让他们知道,究竟是谁,才可以托举起这聚风寨的天!”   赵一名很冷静地射出了一箭,将厄尔哈旁边的一个女真鞑子射落马去,而后以一种很平淡的声音下了命令:   “直属军,冲锋!”   恍若是一点火星,点燃了整个火药库,直属军的兵士们身上立刻散发出骇人的血腥气味,纷纷像饿狼一般扑杀向迎面冲来的女真骑兵。   身旁的一个骑士被射杀时溅出的鲜血喷洒到了厄尔哈脸上,让他原本就十分狰狞的面孔变得更加可怖。   “给我碾碎他们!”   女真骑士们呼喝一声,继续提起马速,前面不过是一些明军步兵,很快会在自己的马蹄下呻吟和溃乱,八旗铁骑永远是这片苍穹下最强大的骑兵!   龙辰并未加入这场战斗中去,抛开别的不论,他龙辰确实是一员不弱于冉义的猛将,但他此时的身份更是一个领袖,非到万不得已,他不会再亲自加入厮杀中去。看着自己的直属军以三人一队的方式向女真骑兵冲杀去,龙辰的面色难得的舒缓了点。这一仗,自己手中能战之兵尽出,为的就是将这股女真人马彻底吃掉,无论付出多大的损伤,他龙辰都在所不惜。如今,自己已经打出了所有的牌,结果究竟如何,将在下一刻揭晓,而龙辰坚信,这场胜利一定将属于自己。这也是那贼老天所希望看到的吧?   直属军将士三人一组,其中一人去主动承受战马的冲撞,另外两人则抓住空隙击杀战马上的骑士,这是一种自杀式,甚至是以命搏命的打法,没杀死一个女真骑士直属军至少要付出一名战士伤亡的代价,甚至是两名伤亡,但这对于步兵和骑兵的交战中来说,依旧是一个很划算的比例。   “都休息够了么?若不想日后在直属军面前彻底抬不起头来,就再给争一口气!”冉义翻身上马,提枪向那帮女真骑兵冲去。   冉义麾下的骑士们那满是疲惫的双眸中也露出强烈的不服气,纷纷挣扎着策动马头,跟随着自家将军再度冲杀出去,此时的他们,仅仅靠着一口气在支撑着,天知道他们还有剩下几丁点儿气力! 第26章 夹击   才冲撞一会儿,厄尔哈就惊讶的发现自己手中的女真铁骑并没碾碎那忽然出现的数百敌方兵士,相反,两方正进入一种极度可怕的互相消耗中去,对方在付出一定的伤亡后,自己麾下的骑士居然也在极短的时间内损耗了一小半!拿骑兵去和步兵打消耗,这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在直属军将士身上体现出来的更多是一种视死如归的气势,当鞑子骑兵选中自己为攻击目标后,他将放弃自己本能的逃避,而是主动迎上去,要么死死抓住对方的兵刃,要么将自己胸门大开而去抱着鞑子骑兵的大腿,总之,是将自己作为一件没有生命的武器来给袍泽带来击杀鞑子骑兵的机会!   不怕死的战士很可怕,但是那种能将自己的死亡也利用来杀敌的战士,更是可怕!   厄尔哈麾下骑兵刚刚和冉义的骑兵拼杀了好一会儿,已经有了一定伤亡,而现在,更是在直属军面前伤筋动骨!直属军将士各个都是饿狼,嗜血的饿狼!他们双目中的赤红比之从那黑水白地间走出来的女真人更甚!   以极为血腥的方式选拔出来再被龙辰亲自教授搏杀之技的他们,已经有能力去面对那强大的女真兵马,与处于民族气运巅峰的女真人一较高下!   回援的女真骑兵被直属军拦下,并且已经被死死咬住,袁鹏挣开了身旁亲卫的搀扶,左脚蹬地,再次翻身上马,擎起了自己长枪不作声响地冲杀向鞑子骑兵。   “只要老子还能拿得起枪,就别想让老子认输!”即使右腿受了重伤,冉义依旧有着蓬勃的战意,自家赖以为荣的所谓“精锐”在真正的女真兵马面前有着明显的距离,这让袁鹏心中充满不甘!   一名女真骑士一刀斩下袁鹏,袁鹏大喝一声侧倾了身子,对方的刀锋划到了自己甲胄上,只觉胸口受了撞击,一时气血翻滚,再加上右腿的伤势,险些直接被打落马去。   然而袁鹏竟然以枪身戳地,整个人借此撑起来,而后在马背上翻身,左腿踹中了正在收刀的那名女真鞑子身上,将对方踹落下马,纷乱的马蹄正好踩中了这名鞑子的手腕,其当即痛吼起来。   “你也会痛!”   袁鹏一枪而去,彻底终结了这名女真骑士的性命。   周围那些受了伤或者丧失了气力的聚风寨骑士在袁鹏的带领下都纷纷聚拢过来,以一种信念支撑着自己,再度冲向了那批女真骑士。   厄尔哈怒吼一声,一刀砍死在自己面前的一个聚风寨兵士,即使对方身上有着甲胄,但在他绝强的力道下还是被破甲斩杀。   “我们两个,还没完!”冉义直接寻到厄尔哈面前,长枪直刺其面门而去。   “哼!”厄尔哈一刀将枪身挡开,他知晓面前这个使长枪的家伙可怕,身手绝对不在自己之下,自己若是被他再纠缠住,再想脱身可就难了!   “突出去!”厄尔哈刚用女真语喊了这句话,就被冉义一枪给逼了回来。   在这种情况下,若是不想被将这些骑士全都交代在这里,那就只有先杀出去,但是越来越多的聚风寨兵士杀来,他们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来抵挡鞑子鞑子骑兵的突击,死死将这支鞑子骑兵咬住,只要骑兵丧失了机动力,就等于一个人断了一臂!   大仁领着直属军将士拼命砍杀这些鞑子骑兵,有很多平时一起训练的兄弟倒下了,但是大家耳边就回荡着将军的一句话:“不惜一切代价,将这支鞑子全都埋葬!”   赵一名每一箭下都定能带走一个女真鞑子的性命,一个真正的弓箭手得花很长时间和很大的精力去培养,所以龙辰并未安排赵一名去训练弓箭手,但是就算只有赵一名一个人,也足以成为女真鞑子的梦靥。在最刁钻,最无奈地时刻,往往就会有一支箭矢射入了自己的喉咙或者胸口,根本就无法防御和预知。   直属军一直是龙辰意志最忠诚的追随者,在龙辰不在寨子的一段时间里,他们愿意不惜一切大家来保卫大将军的权威,在龙辰手中,他们将是一把一往直前的利剑!就算是女真骑兵,也得在他们面前丢了锐气!   “击溃他们!”巴图发现了骑兵那边的情况,蚂蚁咬死大象,要是自家骑兵再这么被围着,可就真的会被歼灭在那里,如今唯一的方法就是迅速将自己面前的敌方步兵击溃然后再去接应自家的骑兵。   可是,这些“明军”步兵明明已经是强弩之末了,明明快要崩溃了,可是这最后的崩溃还没出现!   这场战斗,已经成了一种耐力的比拼,双方近乎都将人马压上去了,就看谁能咬着牙撑到最后了。   “将军。”胡猛的声音在龙辰身后响起。   龙辰转过身,看见胡猛提着他的长刀以及自己的坐骑。   “我之前说过,这一仗,我不会去。”   “俺知道,将军还是会去的。”胡猛可是和龙辰自铁山起就追随的心腹,对于龙辰的性情,胡猛吃得最为透彻。   龙辰笑了笑,手抓向了胡猛手中的长刀,长刀铮铮,上面有着极为浓郁的煞气,这是一把陪着龙辰染血的宝刀。   其实厄尔哈的武艺原本比不上冉义的,但是冉义是刚刚伤愈,身子正是气血不足的时候,身手和全盛时期自然比不了,所以之前只能和厄尔哈拼个平手。现在,冉义已经感觉到胸口一阵发虚,但是硬撑着自己不断纠缠着厄尔哈,让他无心他顾。   “再坚持会儿,我还能战!再坚持会儿,这一仗,不能败!”冉义在心底怒吼着,他有着绝强的信念支撑着自己,绝对不能现在倒下!他要拼,他要斗,这个恍若铁打的汉子,决不认输!   厄尔哈被冉义近乎于疯狂地攻势给打得只有招架之力,再也不能去顾及其他方面,但是他已然发现,自己这支人马的局面非常糟糕,自己周围的女真骑士也越来越少。   李聚身上数处受创,但是依然拼杀在最前面,他是这支人马的将领,现在也只能靠身先士卒来带动自家的气势,一定,一定要将这个局面撑下去。   绝对不能崩溃,不能!   李聚的瞳孔里流露出深深的疲惫,他真的已经尽力了,硬扛了这么久,让那支冲杀出来的女真鞑子到现在还被自己顶着出不来,他很累,他再也支撑不住了!   眼下的局势,哪一面先崩溃,那就全局崩溃,大家都在做最后的拼杀,最后的比拼!   就在此时,又有四五骑出现在了战场上,在这战场中,他们显得是那么微不足道,但是却像是给全体聚风寨兵士带来了希望,因为那个人是龙辰,是他们的将军!   “将军,去哪边?”胡猛仅仅护卫在龙辰侧面。   “李聚快顶不住了!”龙辰用刀背狠抽一把马臀,就这么一人一骑冲杀向那些即将突破寨门而出的女真兵马。   “将军来了!”   “是将军!”   “吾等无用啊,害将军也来涉险!”   “吾等有罪!”   李聚感觉自己身旁的兵士们忽然又有了气力,居然再次将鞑子的攻势顶了回去,而这一切,仅仅是那个人的一个露面造成的。   龙辰径直跃起胯下神驹,直接冲撞进了鞑子阵列里,而后胡猛也带着数名护卫一齐冲进去,跟随着将军一起向着最危险的境地冲去。   “杀!”李聚吼出这个字后当即吐出一口鲜血,但是他仍指着前方的鞑子对着身旁的兵士命令道:“击溃鞑子,接应将军!”   “击溃鞑子,接应将军!”   在这比拼耐力的时刻,原本即将崩溃的聚风寨兵士再次得到了激励,他们要将面前的鞑子击溃,他们要接应已经冲杀进去的自家将军。   “就拿命换命!来吧,鞑子,俺和你拼了!”   “狗鞑子,你爷爷和你拼了!”   这才是彻彻底底的绞杀,聚风寨兵士和女真鞑子在这寨门处,爆发了一场最为惨烈的拼斗。   龙辰长刀挥舞,每每都能带走一个鞑子性命,而后战马受创,龙辰只有翻身下马,胡猛和另外一名护卫也拼杀着来到龙辰身边,紧紧护住了自家将军。   眼下是大家拼杀得最凶狠的时候,双方兵马交织在一起,龙辰一步一步前进,若是有不开眼的鞑子撞过来,立刻成为其刀下亡魂。   “这……”巴图的手开始颤抖起来,这个曾经跟随着天明汗征伐十余年的将领,此时也开始恐惧起来。因为他发现,自己面前“明军”兵士再次爆发出极大的气势,原本可以预见的崩溃也变得遥遥无期了。   他,作为一名镶红旗的固山额真,第一次在战场上品尝到了无力感,因为他丧失了对战场的掌控!   “冲啊!”就在此时,在巴图等人身后,陈继胜带着手下明军兵士终于破开了鞑子的阻拦,冲杀到了寨门边,这些明军各个浑身浴血,也不知多少是鞑子的多少是自己的,但是眼见着外面正在和女真鞑子厮杀的人马,他们眼里充满了兴奋!   巴图明白,自己即将面对两支人马的夹击! 第27章 惨胜   “将军,小心!”胡猛将龙辰挤开,自己去面对一个女真鞑子近乎于拼命地砍杀,保护龙辰的安全是他的责任。   “让开,本将要杀个痛快!”龙辰胸口发力将胡猛顶开,左手从眼见抽出短刀继而迎上那个鞑子。   这名鞑子已经是杀红了眼,整个人已经被战场的氛围所影响变成了一具忘却了自我的杀戮者!只有真正的勇士,才能融入这战场的血腥氛围中,从而进行人类最原始又最残酷的搏杀。那些胆气不足者只能被战场的氛围给压迫,他们会变得惶恐,惊慌,手足无措。   但是,还有一种人,他们喜欢仿佛天生属于血雨纷飞的战场,他们享受着这个环境,在这里他们甚至可以感到一种由衷的兴奋!并且,他们还有着冷静的头脑,这才是真正的战争机器。而龙辰,自然是属于这种人。   短刀轻易地架住了这名鞑子的长刀,但同时龙辰自己也左臂弯曲,重心下沉,对方这一刀的力道很大,就连龙辰也必须要借助身体来卸力。   “力道不错!”   话毕,龙辰右手提起,长刀闪烁着摄人的白芒,这名女真兵士的脖颈处便出现了一条血线,其整个人慢慢向后倾倒。   不作停顿,龙辰当即冲杀向别的方向,自穿越来到这个时代后,龙辰已经慢慢适应了这种冷兵器的搏杀,尤其是前阵子自己保护着受伤的赵一名和朝鲜溃军以及女真游骑纠缠了近一个月,已经让龙辰完成了自己的角色转换。之前,龙辰的思想中依旧将冷兵器认为是自己的辅助,而现在,在这个冷兵器依旧压制热武器的时代里,手中的兵刃才是自己的生命!当你真正认识了手中这把刀的地位后,它将在你手中发挥出更强大的力量!   “突出去!”   厄尔哈一边招架着冉义的长枪一边大吼着,短短时间里,自己麾下原本的数百骑兵,已经只剩下了数十骑,这是何等恐怖的消耗速度!这支刚刚出现在战场的明军兵士,绝对是彻头彻尾的魔鬼,能毫不顾惜自己性命,甚至敢将自己性命当作杀敌武器来使用的战士,就算是放眼女真一族恐怕也是不多见吧?   剩余的女真骑士纷纷催动战马向一处地方突围,在付出巨大伤亡后终于被他们撕开了一条口子,聚风寨兵士们已经疲惫到了极点,只是靠着一口气在支撑着,故而被女真骑兵在最后关头破开了包围。   厄尔哈一刀横劈,止住了冉义的身形,随即纵马向着那个口子奔去,女真人是勇猛,但绝对不傻,眼下能突围出去才是最好的选择,要不然只能一起在围杀中和被埋葬!   冉义长枪直出,想要直取厄尔哈后背,但是胸口一阵气闷,硬生生地将这即将出手的长枪给收了回来,其嘴角也溢出了丝丝鲜血。   经过之前的拼杀,这具刚刚复原的身体已经达到了极限了,此时再拼杀下去将会对自己的身体造成极大的创伤,只是这一刹那的停滞,厄尔哈就摆脱了冉义的纠缠在其他女真兵士的策应下突了出去。   冉义目光似在滴血,他在尽力调息着自己的呼吸,降低来自身体的反应,但是不断起伏的胸脯可以告诉旁边的人,这个仿佛可以擎天的男子此时正遭受着怎样的痛苦!   另一边的袁鹏因为右腿受了重创所以在之前的拼杀中腾挪就不是那么自如,身上也因此多了数个创口,刀刀入肉,即使穿着甲胄已然无法护住自己的周全,此时他也只能抱着战马不能再动弹,此时他的每一个动作都能牵扯到伤口。   一场拼杀之下,聚风寨两元大将受了重创!但是,这场战事还没完呢,在寨门口的厮杀,还在继续着。   “啊!”冉义将胸膛中的气息全都吼出,右手长枪一转,转而继续杀向另一处战场,只要有敌人在,这个铁打的汉子就一定会一直拼杀下去!   “都没死吧,还有口气的,跟着本将去支援大将军!”袁鹏猛地一拍马背,使得自己身子挺了起来,身上的伤口瞬间流出更多的鲜血,就连袁鹏的嘴角也被这剧痛折腾的直吸冷气,但是他的眸子里却依旧闪烁着高昂的战意扫视着周围已经疲惫不堪的聚风寨将士。   “直属军,冲杀!”赵一名肩膀已经麻木了,很明显,之前由于过度的张弓射箭,他的身体也早就到了所能承受的极限,但是他依旧在坚持着,战阵中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一副胳膊又算得了什么。   “兄弟们,咱们可别坠了直属军的名头!”大仁抹了把嘴角的鲜血,踉跄着向着寨门处的战团冲去,在她的身后,是近乎各个带伤的直属军将士,他们步伐有些散乱,但是目光却充满着坚定!   “兄弟们,别给直属军的汉子们给比下去,都是一个胯下夹着俩蛋的爷们儿,谁也不比谁差!”   凡是伤势允许的聚风寨兵士都开始向寨门处的战场冲去,这场战事进行到现在,局势也开始明朗了。   陈继胜带着麾下剩余的兵士从女真人后面发起了冲击,而在女真兵正面,是由于龙辰的亲身加入而爆发出更高昂战意的聚风寨步兵,更在不远处,还有刚刚解决了鞑子骑兵的直属军将士和聚风寨骑兵赶来,这支寨门口的女真兵马的覆灭,已经是时间上的事儿了。   “女真一族的勇士们,践行你们武勇的时候到了,让你们的孩子知道,他们的阿玛是个死战不屈的勇士!”巴图已经放弃了其他打算,只想着在战阵中多杀几个明军。   “乌勒!”   在这一声呼喝中,剩余不多的女真人再次爆发出强大的战力,若非另一处战场的援兵到来,还真有可能会被对方冲出来。   但是在兵力上和地形上都被地方占据着优势的情形下,女真人的这次爆发也仅仅成为了一次回光返照罢了,他们的人越打越少,也越打越乱。毕竟,在这个时代,女真人虽然勇猛,但他们依旧是人,是会疲惫会手上也会死的人!   这个人口不足三十万的部落,何以能够崛起于东北,最后横扫中原,开创了近三百年的满清王朝,在此,他们给了最好的说明。   固山额真巴图力战而死,麾下女真兵士无一人投降,除受了重创的鞑子之外,其余皆是战死。   明知必死而战者,是为真正的勇士。   正是这样的一支人马,在萨尔沪之战中击溃了十余万明军,保全了自己的部族延续。是的,对于汉人来言萨尔沪之战只是一场意义重大的局部战役而已,但对于女真族亦是后来的满洲族来言,这是关系到他们民族存亡的一战!若是萨尔浒之役他们败了,那么这世上就不会再有统一了女真了,也不会出现后世的满族,物竞天择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胜利之后,聚风寨兵士们并未有多少喜悦,他们有太多的袍泽殒命在这次战斗中,惨胜,无喜!   和之前打朝鲜人不同,女真人的战力让聚风寨兵士们真正认识到了战争的残酷,放在别的地方,他们无疑已经是一支强军,但是和正处于民族气运巅峰的女真人比起来,他们还有着不小的差距。   当浑身上下沾染着鲜血的陈继胜看到龙辰时,心神冲击之剧烈可想而知,这个昔日自己都看不起的家伙此时居然有着一支可以和女真鞑子拼杀而不败的势力,而自己这次更是可以说被对方救了性命。   “龙兄弟,大恩不言谢!”陈继胜抱了拳,也没什么话好说。   龙辰亦是回了一拳,“都是为了杀鞑子,没什么恩不恩的,日后若是我军遇到鞑子围攻,本将相信陈将军也不会见死不救的。”   “我陈继胜虽说不是什么君子,但也知道知恩图报两个字,日后龙兄弟有事儿,给兄弟我招呼一声就是!”   陈继胜就这样打了声招呼便去照看自己麾下伤员去了,整个云从山部除了一批将领带着残部从后山逃走外,就打得剩这么一点人了,伤者更是多不胜数。   当然,聚风寨可是这次击杀女真鞑子的主力,伤亡更是巨大,整个骑兵基本报销了一半,步兵也是死伤惨重,而龙辰的直属军只剩下不到两百人,遍地尸首。   军士们开始打扫战场救治己方伤员,不过没有一个伤员叫嚷的,他们知道,和那些战死的袍泽比起来,自己无疑是十分幸运的。   “没死的鞑子都给他们来个痛快,另外,将我们战死弟兄的尸体带回寨子里去,鞑子的尸体,也给他们埋了吧。”龙辰向着胡猛吩咐一句后便走向了冉义。   “唉,让那家伙跑了。”冉义还在为让厄尔哈逃离的事儿揪心。   “你放心养养身子,放心,那些个冲出去的鞑子,跑不了。”龙辰很是笃定。   就在此时,不远处传来了马蹄声,原来是牛二率领的哨骑过来了,这些哨骑身上也多少挂了彩,看来也是经历了一番拼杀。但是他们战马上系着一个又一个突围出去的鞑子人头,那厄尔哈的人头也赫然在列!   “还是你想的周全。”冉义叹息了一句便闭上了眼睛开始休息,毕竟这一战对他这个刚刚伤愈的人来说消耗太大。   龙辰之前并未让哨骑直接参战,而是将他们当作了断后的人马,万一战事不顺,实在不行的话龙辰也会下令撤军,而牛二的哨骑就成为了断后的不二人选。当然,此时战胜了,这些哨骑就会成为那些好不容易突围出去的鞑子催命鬼! 第28章 丈人   “夫人,这段时间的账目记载就在这儿了,请夫人验堪吧。”孙德正将自己手中的账簿恭敬地呈了上来,只是其目光深处却有着一丝挣扎。   李凝微微颔首,将这两本账簿给接了过来随后放在了一边,似乎对自己面前的这些账目很是不在意一样,接着笑着对孙德正叹道:“孙将军可千万别怨了奴家多事儿,这也是大将军怕奴家整日无事可做憋闷了,这才叫奴家来接手账目这边的事儿,也好给孙将军你分分担子不是?”   “夫人这是说哪里的话,夫人聪慧天成,这区区账目之事自然是难不倒夫人,我还得谢谢夫人给在下有了缓缓的机会,这偌大的寨子前阵子全都由在下管着,早就累得苦不堪言了都。”孙德正一脸微笑顺着李凝的话头讲下去,老好人当惯了,孙德正已经习惯了这种处事风格。   “那就这样吧,想必大将军也快要回来了,接应的事宜可曾备好?”   “回夫人,按照将军之前的吩咐,寨子里药材都已经备好了,热水什么的也开始烧起来了,只等将军带着兵马回寨。”   “那就好,孙将军做事,将军是一向放心的。”李凝轻轻舒展腰肢,带点娇嗔道:“瞧奴家这身子弱的,这才坐了一会儿就感觉乏了。”   “夫人是千金之躯,定要好好修养,在下先行告退了。”孙德正稍稍俯身行礼后便退了出去,只是其步伐多少有点虚浮。出了门后,孙德正仰视着天空,以一种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低语道:“也只能是怪自己了,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呵呵。”   待孙德正退了出去,李凝瞳眸里的慵懒一下子消失不见,转而是闪现着奇异的神采,立即开始翻阅起面前的账簿。   龙辰当初是剥夺了孙德正的兵权,让其一心去管理寨子运作事宜,效果是非常好,孙德正这方面能力很强,寨子的一切都显得很是井井有条,但弊端也很明显。聚风寨的几个账房先生都是由孙德正亲自带出来的,本身就是和他一条心,所以孙德正近乎于自己一个人掌管着寨子的运作。而且前段时期龙辰不在聚风寨时,孙德正撩拨出了自己在寨子里的威望,居然隐隐有压制着那些个领兵将领的样子,若非李凝的出现,他还真是有着比袁鹏更大的可能去坐到那个位置上去。   即使龙辰在龙辰回来后,聚风寨诸将的心思也全都收了起来,没人敢在龙辰在的时候有别的想法,孙德正也恢复成了那个老好人的形象。但女子最是“记仇”,那日孙德正所表露出来的那一丝峥嵘已经彻底印刻在李凝脑子里,当龙辰回来后,她就开始准备替自家男人来收权了。   在这之前,龙辰只是一味的注重自己兵权方面的掌控,认为只要将孙德正从军事上剥离出来就不会对自己再产生威胁,可以放心去让他施展才能,不得不说,这确实是龙辰有点想当然了。而龙辰也知道他在权力分配和平衡方面很不在行,因此,在李凝提出来自己也加入聚风寨的日常管理后,龙辰也很快点头答应了。   她不愿意满足于做一个花瓶,她相信只要给自己机会,她也可以帮到自己的男人,李凝明白,若是仅仅倚靠自己的姿色,是无法永远山拴住那个男人的心,她也愿意成为那个男人的臂膀,为他的事业贡献出自己的力量!吕雉陪着汉高祖一同在草莽中崛起,这才能得到稳固的后宫地位;马皇后跟着明太祖共患难,自其过世后,朱元璋后宫一直无后。李凝要做的,就是像她们这样的女子,只有自己有了用处,曾亲自陪着自家男人经历过风雨,共度过创业期的艰难,她才能在那个男人心中留下永久的位置。   当出战的兵士回寨子里时,寨子里并没有出现如同平时出战归来时的欢腾场面,相反,气氛显得很是压抑。   平日里出征,基本上是去攻打朝鲜人,同时还能掳掠回来寨子里所需要的物资,但这次是出去和女真人交锋,虽然胜了,但自己也是损失惨重。归来的队伍中,兵士们基本各个带伤,当然,还有很多兵士已经永远闭上了眼睛,他们的家属正在尸体旁痛哭着。战争,不是儿戏,它意味着一个个儿郎的战死疆场,一个个家庭的支离破碎。很难想像,在封建社会体系中,一个普通家庭丧失了一个男丁后将要面临着何等的艰难的处境!他们还好,在这个寨子里,自家男人战死了,寨子至少还能给他们庇护。而那些和女真鞑子血战而亡的明军,他们的家眷能得到什么呢?一个连军饷都能停滞数年不发的朝廷,又怎么可能有能力去给阵亡将士们送去抚恤银?   若是换位思考下,那些个面对女真铁骑时转身逃走的明军,真的是那么的可恶么?当兵吃粮,天经地义,那种精忠报国高尚情操,对不起,兵士们可没这么高的思想觉悟。只有那些个儒将或者领兵的文官才会没事儿做时吼这么两嗓子“爱国壮语”来应景。戚家军为何能有如此强大的战斗力?除了戚爷爷发明的阵势和完美的兵种配合外,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戚爷爷有张居正这个大靠山在。军饷什么的朝廷都是优先给的足足的,战死将士的抚恤银也是发得很爽快,这才是这些将士能拼死杀敌的关键。   这些后事自然有孙德正去安排,龙辰亦是在最后冲杀了一番,身上也是沾染着血迹,现在就准备直接回到住所去洗个澡。   就在此时,有一个账房先生打扮的年轻人忽出现倒在龙辰马蹄前,清澈的目光直视着龙辰:   “将军,我要献策,我要献策!”   “你在这里吓嚷什么,还不快去做事!”孙德正跑过来指着这个年轻人就是一阵斥骂,然后转身向龙辰禀报道:“将军,这是寨子里最近收的一批难民,末将见他识字,便让他当了个管账先生,谁成想这家伙刚才吃了猪油蒙了心冲撞了将军,还请将军不要和他一般见识,末将在这里替他请罪了。”   从孙德正的话语中也能听出他对这个年轻人的维护之心,这反倒使得龙辰对他起了兴趣。孙德正平日里圆滑得就像一个泥鳅,此时居然会如此紧张一个年轻账房的事儿来,正所谓关心则乱,以龙辰的气量又岂会和一个年轻账房一般见识。   “好吧,你稍后去议事房去等本将,本将稍后就来。”龙辰的目光在孙德正身上淡淡地扫了一眼便离开了。   “你个糊涂家伙,怎么能如此唐突行事?”龙辰不在了,孙德正直接拍打了这年轻账房一下。   年轻人缩了缩脖子来躲过孙德正的敲打,但目光中却没有丝毫的惧意,当然,孙德正也没真心想要打他,也只是做做样子罢了。   李凝早就放下了账簿,亲自伺候着龙辰洗浴,这个曾经贵为一国翁主的女人此时做起这些伺候人事儿倒也很是麻利,这似乎是女人的天性,他们心甘情愿地伺候自己深爱的男人。   “蕊儿呢?”龙辰记得这段时间小蕊儿可以说一直腻着李凝。   “牛于洪受了伤。”李凝滑腻的双手在龙辰健硕的体格上游走,这个男人身上创伤数不胜数,尤其是背上的两道可怖的刀疤,即使这受到过这样的创伤,他也挺了过来了。   “你也小心点自己的身子,别太操劳了。”龙辰自然说的是让李凝开始打理聚风寨运作的事儿。   “奴知道。”   ……   将自己收拾爽利了,龙辰来到了议事房,那个之前拦着自己年轻账房已经在里面站着了,而孙德正居然也在里面。   见到龙辰进来,孙德正便看了那年轻人两眼,而后向着龙辰行礼后讪笑着退了出去。   龙辰坐到了椅子上,目光看向这个略显清秀的年轻人,“你叫什么名字?”   “回将军,能否等学生将所献之策说出来再请将军来决定是否要值得知道学生的名字?”   “可以。”这家伙还真有点意思,龙辰也被其提起了兴趣。   年轻账房用手点了点身旁茶几上的茶水来接着走到了龙辰面前,在龙辰桌子上用水渍写下了两个字:义州。   龙辰嘴角露出了微笑,但并未言语,依旧盯着这个年轻的账房看着。   “鞑子的镶蓝旗和镶白旗还在朝鲜王京附近,整个东江镇一直面对的敌手无外乎是一个镶红旗罢了,还是一支被抽调走精锐的镶红旗,此番一战,我军歼灭了近一千五百于鞑子,等于说在这里的镶红旗已经被打残了,而另一部鞑子则在济尔哈朗率领下在皮岛外和毛文龙对峙着。”   “你怎么知道这些?”   被龙辰突然插话,年轻账房面色有点尴尬,拱手道:“是孙将军告知学生的。”   “他定然是知道,但为何要告诉你?”这些聚风寨的军情孙德正自然是知道,但他可不会随随便便将这种顶级军情随便告诉别人。   “因为,孙将军是学生丈人。”年轻账房脸上居然出现了羞赧之色。 第29章 名字   龙辰自是知道孙德正是有一个闺女,并且将其视作掌上明珠般小心护着,若是这样,到也说得过去为什么孙德正会对这一个年轻账房这么关照了,毕竟这是孙德正的女婿,算是他的“半子”了。   “好了,你接着说。”龙辰双手抱头,将整个身子向后半倾,作凝听状。孙德正先前和那个年轻账房一起在这议事房中,直到龙辰到来时才出来,这已经在无言中表明了一种态度,孙德正的面子总归还是得顾及点的。   年轻账房平复了下心神,他知道接下来的话就将决定自己日后在聚风寨的地位,他可不甘心只靠着自己丈人的地位来庇护,每个男儿都有自己心中的抱负,所以这由不得他不严肃对待。只是,当其开口说话时,竟然大气天成,隐隐间有了一丝上位者的风范。   “金国这次发兵是五万人马,约莫三万人马入朝作战,预留了两万人马在鸭绿江边上,这两万人马应该是用来应付有可能出兵的辽东兵的,虽然此时的大明朝已经比不上万历年时的光景了,但谁也吃不准这大明是否会真的舍得放弃朝鲜这个藩属国,不过无论怎样,这两万人马亦是足矣应付来自大明的变数了。”   龙辰下意识地点了点头,他自然在之前就很笃定地知道大明这次不会出兵,因为大明朝已经没力气再去折腾了,只能看着朝鲜被金国蹂躏而无所作为。当然,这个根本不需要分析,直接从孙德正嘴中也可以知道。   “在朝鲜征战的是鞑子镶蓝旗、镶白旗以及镶红旗,而前两旗还在朝鲜王京附近,平安道这里只剩下一个镶红旗。甚至,就连这个镶红旗也是被他们的贝勒多铎抽走了数千精骑的余部,其更是已经和东江镇对峙消耗了这么久,再加上将军今日又歼灭了这镶红旗近乎五个牛录的人马,可以说在我们面前的这支镶红旗已经被打残了。”   年轻账房顿了顿,眼睛打量了下龙辰的反应,见龙辰依旧一脸平静,似乎他的话根本就没给对方造成丝毫触动,他也不急躁,依旧缓缓地说下去:   “学生认为,眼下正是我军真正崛起的时机!”年轻账房话语中能够充满着笃定。   听到这里,龙辰眼皮抖了抖,但还是吐声道:“当女真鞑子大军回师时,我们又如何自处?”   那可是镶蓝旗和镶白旗以及多铎带着的镶红旗精骑,这是一股眼下聚风寨根本就无法面对的恐怖力量。   “将军,学生认为只有我们越闹越大,越打越狠,让女真鞑子认为我们势力很大,我们反而越安全!”   “何以见得?”龙辰眯开了眼睛,目光中流露出一丝玩味。   “呵呵,在此战之前,学生还不确定将军是否能看破此局,但是现在,学生可以确信将军您已经明了了我聚风寨在女真鞑子大势前保存的办法了。”   语毕,龙辰双目猛地睁开,杀伐之气完全爆发,年轻账房在这种威势面前只能俯首,他根本就没力量去对抗这股威压。   面对即将回师的数万女真鞑子,究竟如何能保存自己的力量,龙辰思虑了很久,而他想到的方法就是:打!狠狠地打!打到让女真鞑子意识到他龙辰背后力量的强大,让女真鞑子意识到要想消灭他龙辰以及其身后的势力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只有这样,这聚风寨就能保存下来!   四大贝勒之一的阿敏素来野心颇大,早有趁此机会在朝鲜称王自立的意思,若非皇太极的早有防备,将岳托好济尔哈朗等人放在朝鲜牵制住阿敏,阻止了阿敏继续在朝鲜打地盘的图谋,恐怕这朝鲜李氏早就被彻底被推翻了,女真也将陷入内乱之中。   若是龙辰此时彰显出他的力量,让女真人明白要想在朝鲜完全剿灭聚风寨定是件麻烦事,阿敏自然乐的留在朝鲜慢慢剿灭“汉匪”,这可是送上门来的借口啊。但是龙辰确相信皇太极是不会允许阿敏再在朝鲜逗留的,眼下小小聚风寨还不放在他皇太极眼里,要是他这个堂兄弟带着镶蓝旗真的在朝鲜自立了,那对刚刚统一起来的女真部绝对是一个恐怖的打击。刚刚崛起来的女真部就很有可能在这次动荡中提前走向没落,皇太极决不允许这事发生。历史上当阿敏有了自立的苗头后,皇太极一方强力施压,将军队调回了满洲,连被打得元气大伤的东江镇也懒得再收拾了。   不过,龙辰能做出这样的判断是归功于他是一名穿越者,他有着对历史的先知先觉。但这年轻账房也能看出来,一般人可能想的无非是隐藏自己的力量,尽量不引起女真人的注意吧。   “不过,将军虽然方法对了,但所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将军也有疏漏之处。”年轻账房顶着龙辰的气势抬起了头,让他的目光和龙辰对视。   “说。”这家伙确实给龙辰带来了惊喜,之前的一番话已经足以让他在龙辰的心目中站到一个很高的地位了,但他此时还能指出自己现行方法的疏漏,这就让龙辰对其更感兴趣了。   “将军,像今日的战事,我们聚风寨还能打几次?”   闻言,龙辰眉头皱了起来。   “将军,换句话说,您手底下的军汉们,还能死心跟着将军您再打几次这样的战事?”   龙辰亲手建立了聚风寨,并且带领着这个势力不断发展壮大,龙辰对这个势力自然是有着绝对的掌控力,所以在龙辰回来后进行了这次云从山战事,手下军汉们亦是奋勇拼杀,女真鞑子确实勇猛但不还是被自己灭了一部么。只是,这样的战事还能进行几次?他龙辰自己和冉义的目标基本一致,那就是替这个民族再练出一支可堪一战的军马出来,等日后满清铁骑横扫汉家江山时,自己还有机会上去搏一搏!只是,整个聚风寨的军士们究竟有多少人能有这样的情操?   他们聚集在龙辰身边为最本质的目的就是在这乱世朝鲜给自己这个汉民寻个庇护,若是龙辰一味地带着他们去不计伤亡地和女真鞑子硬拼,完全置聚风寨的安危和发展于不顾,那真的可能会被自己身后的这个势力所抛弃。到时候麾下军汉离心,就算是龙辰也无法将他们再重新统合了。   “所以你就建议本将去打义州?”龙辰指尖敲击着桌子,“且不说义州城之坚固高耸,再有,这平安道内还有一支济尔哈朗统帅的人马,约莫有七八个牛录的兵力,我们现在难道还有力量去面对这支力量么?”   “我们可以设法将济尔哈朗这一部给拖住,到时候我聚风寨全力攻义州,义州城内有着原来朝鲜军的粮草军械,现在再加上女真人这阵子掠夺所得,定然达到了一个极为恐怖的地步,取得这些物资,我聚风寨将再次腾飞。”   龙辰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到了年轻账房面前,“这么说,你是有办法来拖住济尔哈朗了?”   “学生不才,确有一策。”   “说。”   “现在,将军有兴趣知道学生的名字么?”   ……   寒冬已去,此时已经入了早春季节了,但济尔哈朗的脸上却更是布满了寒霜,因为他刚刚得到消息,那支自己派出去攻击东江镇云从山部的人马居然被全灭了。八旗兵自入这朝鲜以来,一路势如破竹,攻城夺寨十分顺利,朝鲜李氏也已经服软了宣布脱离大明藩属国的身份和大金建立了“兄弟之盟”,这场战事可以说进入了尾声了。下面大家要做的事一方面是遏制住有着庞大野心的阿敏,另一方面就是顺便将明军东江镇彻底拔出。   毛文龙就像一个惹人厌的苍蝇,总是在给大金国添恶心,并且八旗勇士们的钢刀却无法斩杀这只该死的苍蝇,女真人还没有属于自己的完备水军,根本奈何不得躲在皮岛上的毛文龙。但这次入朝之时,镶红旗在济尔哈朗的指挥下可以说将东江镇在朝鲜的势力给清空了,将毛文龙在陆地上的爪子彻底斩断,只能龟缩在岛屿上。   但是,究竟是哪里突然冒出来的力量可以一下子将五个牛录的女真勇士给吃掉?济尔哈朗第一反应就是毛文龙将守卫老巢的兵马趁自己不备时调了出来,而后在云从山中打了场歼灭战。   济尔哈朗当即下令女真兵士们踏着即将融化的冰面攻击毛文龙老巢,谁知毛文龙老巢兵马都在,济尔哈朗的数次攻击都没讨到便宜。   自此,济尔哈朗终于明白,真正灭了自己一部人马的人不是毛文龙。此时的聚风寨应该庆幸下了,毛大帅在给天启帝的请功奏折上参杂了些私心,将大部分功劳给自己的亲信将领分润去了,真正的功臣龙辰反而被排在最下面。这下子不光是将大明朝廷给瞒过去了,同样,就连女真人也被瞒过去了。 第五卷 鼎立半岛 第01章 影子   不得不说,自天命汗努尔哈赤起兵反明,到如今天聪汗皇太极即位,女真就一直没停止过向大明进行细作渗透、安插沿线、收买·官员等一系列活动,这已经是一股隐藏极深的黑暗力量。最了解的你的人往往是你的敌人,这话一点也不假,可能天启帝都没有皇太极清楚大明朝如今的现状吧。   但是,当大明朝堂大佬们自己都被毛大帅忽悠了后,女真人自然也是跟着被忽悠了,那个叫“龙辰”的男人根本就没引起大明和大金两国上层注意,连同其身后的那个名叫聚风寨的势力也被忽略掉了。反倒是那个占着头功的毛有见一直遭受着镶红旗的“重点照顾”,一方面是由于云从山的地理位置确实很特殊,另一方面也是由于毛有见那“泼天大功”,所以毛有见的人马一上来就遭受到了女真人的着重打击。而聚风寨则是一直在纷乱中发展,即使在龙辰不在的那段时间里依旧安稳。福兮祸之所倚,祸兮福之所伏,大体讲的就是这个意思吧。   只是,即使损失了巴图这一路人马,济尔哈朗手中还有着将近十个牛录的镶红旗,将近三千名女真勇士,依旧是一支极为可怖的力量。已经在云从山和鞑子死拼了一次的聚风寨眼下还没有力量再去碰济尔哈朗了,那个已经被打得只能龟缩在皮岛上的东江镇,更是没能力再去主动出击了。   济尔哈朗更是发动了力量开始寻找那暂时不为人知的人马,与此同时,他也给皇太极发去了书信,请求调动女真一族在朝鲜安置的眼线和细作来找出这支人马,这种黑暗力量都在汗王的掌控中,非皇太极不可调动。做完这些事后,济尔哈朗迅速退兵,率军回归义州,这个历史上出了名的圆滑泥鳅的心里也产生了一丝不祥的预感,本能地开始收缩自己的兵马。无论那个暂时不为人知的人马多么强大,在镶蓝旗和镶白旗大军回归时都将是绝对的笑话,注定将会变成女真一族铁骑下的劫灰。即使对方暂时性地隐藏在暗处,但这也说明了对方其实还很弱小,否则也不需要隐藏。   仅仅比济尔哈朗晚了一步,毛文龙也收到了云从山一战的消息。起先,毛有见说自己等人是率部拼死突围而出,云从山已经被女真人攻破。而现在,攻击云从山的女真鞑子被陈继胜和龙辰两部人马歼灭,陈继胜更是带着龙辰匀给他的五百鞑子首级回来。这下子,毛有见等数个临阵脱逃的将领脸子是彻底挂不住了,还好,如今东江镇正是用人之际,毛大帅也只是对着毛有见等人冷哼一声,并未做什么处理。再加上毛有见还是自己刚刚上报求朝廷嘉奖的将领,毛文龙此时也不能抽自己的巴掌。   随后,原本逼临皮岛的济尔哈朗部撤退了,但毛文龙的心却比之前更加揪起来,他猛然发现,在这朝鲜,在自己不经意间就崛起出了一支连自己都无法压制的势力。若是对方能在这场女真人所引发的朝鲜浩劫中保存下来,那这日后朝鲜大地上将出现另一支强大的力量。一股和这大明体系基本没关系的力量,将此时,大明还能控制得住这个名叫“龙辰”的男人么?   “告诉本将,你的名字。”龙辰目光直视着这个年轻账房。   “学生方仲,拜见将军!”方仲知道,自己之前的一席话已经让他在将军心里有了分量,读书人心中的傲气更重。   “说出你的方法,若是可行,你将可以得到在这聚风寨内和你丈人比肩的地位。”虽然方仲没有戴方巾,不过龙辰见他一直自称学生,想来至少这家伙也是个童生吧,在这方面龙辰倒不是非常在意,只要对方真的能有那种布局和纵横的能力,那自己就绝不会吝啬嘉赏。   方仲脸上显现出一丝潮红,兴许是有点激动吧,但是话语声依旧很平稳,显示出其极强的定力。   “将军,请别忘了,我们手中还有朝鲜人,如今依附在我聚风寨身上的朝鲜兵士也有一些了,各个县城内都有归属于我聚风寨的维持会,他们手中的人马集合起来也将足以唬人了。”   “一群乌合之众而已。”   “确实,论起战斗力这些朝鲜人当真是不堪一击,但是他们却可以成为我聚风寨的影子,为我们夺得义州创造出条件!”   “济尔哈朗他可不是傻子,你想拿这些朝鲜人去充当我们的影子?今日一战,我军歼灭了女真一部人马,我军战力已经得到验证,济尔哈朗断不会相信这些朝鲜人能有能力吃掉将近五个牛录的女真兵。”   “他们仅仅是影子罢了,只要我们放下一支人马去整合他们,再让一个人在大义方面去约束他们,他们定可以成为一个合格的影子,毕竟,影子永远是见不得光的,只要他们不和女真鞑子真的交手,就没人会怀疑他们就是我们,他们也会给我们创造一个很大的机会。”   龙辰目光中闪烁出些许狠厉,他已经猜出方仲嘴中的那个“大义”方面去如何实行了,要知道自己的夫人可是地地道道的朝鲜翁主,正宗的皇室。但龙辰最反感的就是让女人来参与这男人的厮杀中去。   方仲似乎没注意到龙辰的不愉,又开口道:“让这些朝鲜人去充当我们的影子,再去迷惑济尔哈朗,若是能将济尔哈朗调出来,那我们夺取义州的机会就很大了。而且,这个影子不仅可以去迷惑女真人,就连东江镇也可以被我们迷惑。只要运作得当,将东江镇的明军吸引出来,让他们和女真人先狠狠地打一场,再由我们去收拾残局那就容易多了,学生就不信,他毛文龙能禁得住一个义州城的诱惑!”   这方仲分明就是个阴谋家,地地道道的阴谋家,在他的计谋中不光会算计到女真鞑子,连同明军也被他算计进去,同时龙辰脑子里的脉络也清晰了一点。作为一个穿越者,他能靠着自己对历史的先知先觉来选择自己的走向,但这也有很大的局限性。他龙辰在具体操作上还很生涩,还有历史也会随着龙辰的到来而发生变化,那种先知先觉的能力也将慢慢地被抹平。   龙辰如今也需要一个属于自己的智囊,即使这个方仲还有些青涩,但他已经有了蛟龙的雏形,只要自己给他机会,龙辰相信他可以成为胡宗宪身边的徐渭那种人物,不过他龙辰定然不会接受胡宗宪的结局!   ……   就在傍晚时分,聚风寨手中的十几个朝鲜县城里的维持会会长们便接到了召集自己的命令,这些维持会长皆不敢耽误,全都连夜启程前往聚风寨。这些汉人的屠刀锋利大家可都是见识过的,谁也不敢惹怒那些聚风寨里的汉人。   维持会会长们纷纷到来,自然有兵士接引,并且将他们都安排在聚风堂内等候,到了半夜,维持会会长们基本上都到了,一路也算是劳累而且诸人都已开始犯困,但所有人都强撑着。聚风堂内排列着一队甲士,各个杀气凛然,在这种氛围下谁敢安心睡下去?众人只求快点出来个主事的人,有什么吩咐就赶紧吩咐下来,大家伙都回去一定严格执行就是了,何苦让大家大晚上在这里干候着呢。 第02章 巡视(一)   虽是初春,但深夜里寒气依旧很重,这些会长在当地很与威望的同时也说明了他们的年龄也不小了,都只能蜷缩在自己的衣服里而且紧缩着自己的手脚,有的不经事的都已经开始流鼻涕了。但即使这样,也没一个人敢露出一丝埋怨的神色,聚风堂内的兵士都是岿然不动,只是冷冽的目光不停地在这些会长们身上扫来扫去,每次都能让这些会长心底生出比这外面寒风更渗人的寒意。   就在此时,堂外终于传来了一串有力的脚步声,这也意味着大家伙终于解脱了。诸位维持会会长也都强打起了精神,纷纷正襟危坐,只等那贵人进来大家便起身行礼,这事儿可不能落到后头,若不然被认为是态度不敬那岂不是太冤枉了么?   当一个身影踏入时,诸位会长便迫不及待地起身行礼,每个人都是一个大揖拜下去,脸上还挂着谄媚的笑。   “呵,俺家将军夫人还在后头呢,你们向俺行礼作甚?”胡猛嗤笑着,他丝毫不在意自己面前的会长们的感受,一脸的戏谑和桀骜。   会长们抬头一看发现自己拜的居然是个虎背熊腰的军汉,明白自己是拜错人了,闹出了个大笑话,大家面色也都有点讪讪。要知道能当上维持会会长的大多是当地有声望地位的士绅,也是很注重脸面的,但是毕竟是在人家家里,周遭又有诸多杀气凛然的兵士看着,众人也不敢发怒,只是随意跟着笑笑。   胡猛也没功夫继续嘲笑这些家伙,进来后立马侧出身来恭敬地弯下自己的腰,恭声道:“恭迎夫人!”   原来聚风堂内的兵士们也纷纷恭身向着门口处行礼,皆是严谨肃然,端生是好大的声势,一下子就将聚风堂内的会长们给震慑住了,心里都嘀咕着莫非这次接见自家的是汉人里了不得的一个大人物?   李凝漫步走入,翠儿则在一旁搀扶着,身着靓装的李凝每一步都走出了一种王室的尊贵大气,再加上其前段时间在聚风寨中养成的威严,整个人身上的气势就已经压迫得那些个会长低下头去。喜欢看美丽的女子是男人的天性,但若是这个女子美到你没有勇气去亵渎时,你也只能低下自己的头。   朝鲜李氏宗族统治了这个半岛两百年,这可以说这里的朝鲜百姓的血液中仿佛天生有着对王族李氏的敬服,这也是由于长时间浸染的缘故吧。这些维持会长们在李凝面前感受到一股不同一般地压迫感,他们内心居然有一种跪伏在这个女人面前的冲动,就连他们自己也无法去解释这种冲动。   李凝直上首座坐下,同时聚风堂内的兵士们一同呼喝一声,将李凝的气势提到了顶峰,更是让堂下的诸位维持会会长心里一颤。有几个胆气不足的双腿发软,差点就站不住了。   “都请坐吧。”李凝声音宛若春日百灵,但其中却有着不容抗拒的上位者威势,更重要的是,李凝说的是朝鲜语,更是将话语中的不可质疑的威严完完全全地刺入在场的朝鲜维持会会长们心底!   底下的会长们一起朝着李凝鞠了一躬,而后都小心翼翼地入了座,刚才还在心底抱怨着天气冷的人现在都已经开始流冷汗了,没法子,现在那个坐在首位上的女子给自己的威压实在是太大了。   “诸位应该还不认识本宫,那就先让本宫自我介绍吧。本宫是当今王上第二女,被王上赐封为平乐翁主。”   李凝话落,在场朝鲜维持会会长全都动容,这个女子居然是王室,还是直系王室,怪不得能有如此高贵的气质。可是怎么自家的翁主殿下跑到了汉人手上了?   互相交换了下眼神,会长们即刻起身,向着李凝行跪拜大礼。之前行礼是因为形势所迫,而这次他们是向自己的宗庙社稷之主来行礼。李凝的高贵气质和绝世的容颜已经让他们信服了她翁主的身份,再加上聚风寨的压寨夫人是朝鲜的翁主,这事儿也早就传开了。   “今逢国难,东虏大军入我朝鲜,占我疆土,屠戮我百姓……”   在这聚风堂外,显露出龙辰和方仲的身影,一个峻拔挺立,一个略带瘦削萧索。   “将军,夫人现在已经足以压制住这些朝鲜士绅了。”   龙辰轻轻颔首,要来压服这些维持会会长并且将他们化为自己的力量,李凝无疑是最好的人选。她那高贵的身份和与生俱来的气质足以折服这些朝鲜人,当然,龙辰也只是想拉出一支影子人马,并非想拉出一支由朝鲜人组成的精锐。对于自己手中的朝鲜人,龙辰也只是在一定时期一定范围内给予他们一定的力量和自主权,但绝不能让他们脱离自己的掌控,否则情愿将这只白眼狼彻底打死!   “你真的决定好了?”见李凝这边进展得比较顺利,龙辰也放下心来,其实他本来打算若是李凝无法压服住这些朝鲜人,那就只能靠他自己用屠刀来说话了。相信,在死亡的威胁下,这些朝鲜人会做出自己所希望的选择,但这是最下乘的方法。   “将军,这是学生自己向将军求得的机会,学生定会将其完成!”   方仲脸上闪现出坚定,如今聚风寨上层的几个将领无一不是由诸多功勋堆积起来的,他就算再受龙辰赏识,哪怕被提升到了和他们同等的地位,但也会因为没有实打实的功劳而心虚,其余诸将也会将自己看轻。他方仲,可不想一直靠着自家岳父的庇护,他也是胸中有韬略的男儿。所以这次方仲将亲自领着这支朝鲜人组成的“影子”人马参与到这场战事中去,要知道这支将由朝鲜人仓促间组成的军队基本上没什么战力,更何况他们是要面对那武勇惊人的女真鞑子,可以说极为危险,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他方仲已经下定决心去搏一搏!   “本将让大仁带着一队直属军跟着你,他们将暂时听你调遣。”   “谢将军!”方仲知道将军的直属军可是可以硬拼女真鞑子而且犹有胜之的绝对精锐,有了这么一队人马在手,自己调派和布局就更加轻松了。   龙辰在转身离去前又扫了眼聚风堂内的情况,李凝已经让在座朝鲜士绅相信了她的身份,已经开始进入要求各人调拨各自的手下出来组成军队的阶段了,先晓之以情,申之以民族大义,再许下事后的封赏富贵,同时还有整个聚风寨的汉家兵汉来给她以威胁之用,这些维持会会长都被李凝吃得死死的。但不知为何,当龙辰看到李凝那闪烁着异样神采的瞳眸后,情不自禁地皱起了眉头。   虽然只是一瞬间后龙辰便将眉头舒展开,但这一细节还是被方仲捕捉到了。   黎明驱逐了黑夜,聚风寨也随着日出而重新焕发起了活力,众人一扫昨日的心绪沉闷,毕竟无论经受再大的风浪,这日子总得接着过下去不是?   龙辰带着大仁和赵一名一起巡视着寨子,这个在自己手中诞生的势力如今已经有了勉强和女真鞑子较量的资格了,这也让龙辰兴奋不已。而在校场边上,龙辰的注意力被袁鹏吸引住了。   “你们还敢偷懒嘛?你们还好意思自傲嘛,看看战死的那些弟兄吧,还记得女真鞑子的厉害吧?若不是我们人比女真鞑子多些,说不得咱们就被鞑子给击溃了!这是耻辱,绝对的耻辱!”袁鹏在校场上指着自己麾下骑士们训斥着,虽然他的腿上了重伤,但一番拾掇包扎后也没什么大碍了,只要将养一段就行。   “平时寨子里,好的兵刃都是咱们骑兵来挑,好的兵汉也是先加入到咱们骑兵队伍里来,好吃好喝地供着咱们,可咱们在战场上却是那么的不争气!都给老子听听,其他的兵汉们在说些什么,说我们骑兵连马都是喂着上好的嚼头却根本就不经打,说咱们的手脚都被大将军给惯得软了,在鞑子面前只能被压着打!老子都不好意思去跟他们争论什么,他们说的在理啊,你们说,在不在理!”   在场的兵士们皆低下了自己的头,原本他们是聚风寨公认的最强战力,可是这一战他们在鞑子骑兵面前根本就没什么战力,而且死伤惨重。若是他们能和鞑子骑兵战力相等的话,这一战也不会打得那么艰难,聚风寨的兵士们也能少些损伤了。   “给老子说话,在不在理!”袁鹏吼了起来,对着自己面前的一个兵士就是一拳砸去,那个兵士被砸倒在地立刻站起了身,连吭都没吭一声。   袁鹏一脸挥舞拳头砸到了七八名兵汉,他们连自己嘴角溢出的鲜血也不顾的擦,都重新站好。   “给老子回答,在不在理,都他娘的哑巴了吗?”袁鹏语气越来越激动,而后原本就拄着长枪走路的他一下子扭动到了伤口,整个人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感觉到自己后背被人搀扶着,袁鹏当即破口大骂:“老子叫你动了吗?老子叫你动了没有!”   “袁鹏。”   听到这一声音,袁鹏当即安静下来,他才意识到这搀扶着自己的是自家将军。   “参见将军!”   在场的骑兵们一齐行礼。   “别把气都撒到将士们身上,这不算什么本事。”龙辰转过脸扫视着自己面前的兵汉们,高声道:“其实,你们做得已经很好了,本将很满意!”   “请将军赎罪!”听闻龙辰这一句话,兵汉们只能请罪,他们也知道自己在这一战中和女真骑士的差距,他们认为自己配不得将军赞誉。   “将军……”   龙辰止住了袁鹏的话,继续道:“诚然,你们和女真骑兵还有着不小的差距,这种差距让我们付出了更多的伤亡,所以,为了袍泽们的性命,诸位需要再将自己手中的兵刃磨得更锋利些!”   兵士们眼中重新恢复了自信的神采,因为他们感觉到了自家将军还没放弃自己,那就好好的再训练自己,争取在下一次面对女真鞑子时再真刀真枪地把今日扫去的面子给重新挣回来!   “还能不能走路?”   “能!”袁鹏立刻挺起了身子。   “给本将小心点,注意你腿上的伤,别等本将要点你的将时你再出什么纰漏!”龙辰的指了指袁鹏的右腿。   “放心,只要大将军一很吩咐,末将随时可以出战,末将敢立军令状。” 第03章 巡视(二)   冉义一直是独居,并未像其他将领那样添个婆姨来照顾自己的起居,或许他的心思根本就不在这边吧,“女真未灭何以家为”才是他心中所想,与他相比,聚风寨内其余兵汉们大多都找到了自己的婆娘,实在找不到就从朝鲜人那里抓来就是。   这个时候的朝鲜可没有后世的那种先进整容技术,再加上朝鲜男人普遍的对外软弱对内威风的本性,朝鲜女人往往得担负着十分繁重的劳动,一般二十几岁就已经开始进入衰老期了,聚风寨兵汉们也是实在没办法的才会去找朝鲜女人。对此龙辰亦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在寨子中有个婆娘,能安个家,无疑是个加强兵汉对聚风寨的归属感的绝佳方法。只有这样,军汉们才能为了聚风寨誓死而战。   所以说,细数整个聚风寨,能有着和龙辰冉义那样的以逆挡满清崛起之势为己任的人少得可怜,这种事和他们普通兵士来讲实在是离得太远,太远。当方仲提醒龙辰要注意再和女真人硬拼硬打下去的后果时,龙辰才猛然意识到若是自己单方面破坏了聚风寨的发展规律,而带着手下儿郎们为了自己那个目标去和女真鞑子拼杀,说不得自己就会由自己一手创立起来的聚风寨势力给抛弃掉,当你已经无法代表一个势力真正的意志时,也是你失去对它掌控的时候,这是龙辰所绝不希望看到的。   一切,都得慢慢来,都得一步一步来。龙辰相信,在自己的引导下,聚风寨会逐渐成长城一个庞然大物,到时候它本身就会本能地和满清走上对立。   那日的厮杀中,冉义自己将这个大伤初愈的身子剩余的一点气血近乎耗尽,回到寨子后就这么一直歇着,当龙辰过来时,他正斜靠在一块木桩上眯着眼晒太阳。   “好久没见过你这么悠闲了。”龙辰也在冉义身边坐下,大仁和赵一名在一旁静静候着。   “是啊,以前在铁山时天天就吃吃喝喝然后晒晒太阳,什么事儿都不用做,那才是真的悠闲。”冉义和龙辰的那种上下级关系并不明显,甚至可以说是非常模糊。但这仅仅局限于二人在私底下而已,有旁人在时冉义会最为主动地维护龙辰的权威,必须等级森严军队才能算是一支真正的军队,不然就和土匪无异了。其实,冉义的在聚风寨中的地位仅此于龙辰,比袁鹏和李聚他们高上不少。毕竟这寨子从一开始就有着冉义的巨大功劳,他的威望亦是其余将领所无法比拟的。   “那段日子,我们回不去了。”龙辰轻轻叹了口气。   “是啊,铁山没了,这东江镇也被鞑子打得只剩下一个空壳了,呵呵,确实是回不去了。”冉义言语中有着淡淡的落寞,这个铁打的汉子居然也有着内心的感伤。   “至少,我们已经走出了自己的路,即使这条路很不好走,我也要尽可能将它走到最远。”   “要知道,这条路可不止你一个人在走,还有很多人在陪着你。”   二人互相对视一眼,随即是一段很长时间的沉默,两人都闭着眼睛感受着太阳的温度。   直到龙辰再次开口打破了沉默:“这样一直拼着打下去不是办法,伤亡太重了。”   “女真人确实厉害,儿郎们如今和他们还有一段差距,正面硬拼我们可能敌不过,就算是取了巧再加上人数优势,我们即使胜了也是损失惨重。”冉义睁开了眼睛,双目中露出深思,“而且再这么死拼下去,人心就得散了。”   “再多打几仗就是了,让这些儿郎们再和女真人碰碰,他们也就能真的练出来了。人心,总是有办法能凝聚起来的,有些事,知道很艰难,但必须去做。”龙辰说得很是轻松,可是这轻松背后将会是漫天鲜血,是手下儿郎和女真鞑子的浴血·拼杀,龙辰坚信,敌人永远是自己最好的训练者。   “其实咱们这些儿郎们放在大明军列中已经算是精锐了,可是我们却有着一个致命·的缺陷。”   “火器。”龙辰脱口而出,随后又自顾自地苦笑起来,“我们算是白手起家了吧,这东江镇可曾拨给咱们一分粮饷?就连上次毛文龙答应给咱们的一批工匠也没见到影子。若是想要火器,我们就只能靠自己,这太难了。不说火器了,咱们聚风寨如今连一支完整的弓箭手队伍都凑不出来,组建骑兵已经算是咱们能弄的极限了。”   一切还是成本,成本!明军有着自己的军工体系,有着专门的火器供应渠道,就是那些个将领有的嫌火器太耗费故意排斥,再加各种原因,使得大明火器质量一直很差劲。基本上是欲拿大明火器伤人就得有着自己手中火器自爆伤到自己的觉悟,所以明末火器虽然相对而言挺发达的了,但装备率并不高。   但就算是这样的劣质火器,聚风寨也是弄不到。建立自己的“兵工厂”这种事,龙辰现在更是连想都不敢想。此时还没有车床之类的半自动化工具,一把火铳基本靠着手工来制作,前期投入就是一个巨大的无底洞。弓箭手的训练也是需要很大的成本的,像一般游牧或者渔猎民族由于生存习惯的原因他们从小就苦练着骑射,而汉家兵汉大多是从田地里出来的,以前都是拿着锄头在地里刨食的把式,接触弓箭也是半路出家,哪能比得上那些自小浸淫于此的鞑子?   纵观火器的发展史,在大明前期和后期是火器发展的高峰,前期是由于政权不稳固,又有蒙古交趾等地不断生事,所以需要火器的地方很多,火器的需求也很大。后期大明政权面临崩溃,也急需先进的火器来给大明帝国续命,毕竟面对骑射勇猛的女真鞑子,明军也只能被动地倚靠火器了。而在大明中期,火器的发展基本上算是处于停滞状态。因为搞这方面的研究,从原料到熟练工匠各个方面的都是需要一个骇人的成本。除非必要,也就没人去推行什么火器研究。   清朝也是如此,自皇太极时期开始满清很是重视火器的发展,这也为满清入关时攻破城池奠定了基础,而到清朝中期,帝国统治已经比较平稳,也没人去提什么发展火器了,火器的发展再次停滞,直到后来被洋人的坚甲利炮打进来满清才开始进行洋务运动,清军火器才开始跟上时代。   在面对火器这块,就算是一个大帝国都感觉有些吃力,属于那种能不弄就不弄的烫手山芋,那此时的聚风寨根本就没力量去发展自己的火器。   “我们弄不出来,不见得毛文龙弄不出来,我可是听说这毛大帅的生意可是做到了倭人和红毛那儿去了。倭人和红毛的火器据说很是厉害。”冉义目光看向龙辰,“只是,估计毛大帅也不希望看到咱们再壮大吧,要不然,这朝鲜还真是没他说话的地方了。”   也不知道历史还会不会按照原来的进程继续下去,袁督师提尚方宝剑将毛文龙给砍了,若是毛文龙还是逃不过此劫,那这东江镇基业断没有交手他人的道理。要知道毛大帅一边忙着打仗,一边也捣腾起了生意,和洋人倭人的生意也进行的如火如荼,甚至还和女真贵族做生意,这也是他被人一直诟病的地方吧。   “这条路暂时走不通,不过,朝鲜人的火器也不差吧。”龙辰记得历史上松山之役时清军还调来朝鲜的火炮队来炮轰明军,这也从侧面说明了朝鲜这块火器发展也是不错。   冉义只得苦笑一声,叹道:“唉,有时候连我自己都有点搞不懂了,咱们究竟是兵还是匪了。”   龙辰没有接话,只是问道:“这两天你好好修养,今后的路,还长着呢。”   冉义点了点头,重新眯上了眼睛,他已经预感到一场新的战事即将来临,在此之前自己还是尽量回复元气吧。   ……   云从山一战,虽然将那支鞑子兵马近乎全灭了,但聚风寨亦是损失极大。不过,刀尖上舔血的日子大家都明白,就是要将自己的脑袋时刻系在腰间。啥时候忽然丢了性命也没啥好埋怨的,乱世中最不值钱的就是人命。   李聚手中掌握着聚风寨除了直属军以外近乎所有的步战之兵,但他的势力反而是最弱的,根子还是出在整个聚风寨上层对骑兵的偏爱,以龙辰尤其为重。   不过,在这冷兵器还占着优势的冷热兵器交织的年代,骑兵依旧是最为强大的兵种,与其将力量分散到各处倒不如将力量凝聚成一个拳头来得有用处。   “将军,是时候了。”大仁在一旁小声提醒着龙辰。   “你去吧,记住,若是实在事不可违,那就带着弟兄们回来便是。”龙辰的意思就是那帮朝鲜人的生死他并不放在心上,只要大仁他们没事就行。   “末将明白。”大仁再次行礼,而后便去召集自己麾下兵士然后去和方仲汇合,他们将去整合那些个维持会会长手上的朝鲜力量。   龙辰伸了个懒腰,这才聚风寨刚刚消散了些的血腥气将再次回来了,但是没办法,时间不等人。虽然历史上镶蓝旗和镶白旗在朝鲜王京逗留了很久,在皇太极的不断压迫下阿敏才磨磨蹭蹭地回军,但天知道这历史会不会因为自己的到来而发生变化。   “尽人事,听天命吧。”这贼老天既然将自己放到这个时代,我就要拼出自己的一条路出来!自己只要折腾过,尽力过,在心底算是对得起这个民族、对得起自己的血脉就行!   ……   义州位于朝鲜西北部的平安北道,地处鸭绿江下游左岸的冲积平原上,距河口约八十里,算是朝鲜和大明贸易、经济、文化的重叠区。直到建州女真起兵,边境局势再度紧张,朝鲜也开始着重在边境构筑防线加强力量,只是当八旗军真的冲杀进来时,整个朝鲜军队再度重演了壬辰那年“先辈”们的光荣传统,跑!跑!跑!   那日岳托以城内细作为内应夺门而入后,义州城就落到了女真人手中,朴氏在进行了象征性地抵抗后也只能后退,放弃了他们自己的发家之地。没了封地倚靠,原本一个赫赫威名的朝鲜大门阀也就这么迅速没落了,而现在济尔哈朗就在这义州城内,原本朴氏族长朴正熙的签押房已经被济尔哈朗当成临时行营。   “我这哥哥,究竟是要拖到什么时候!”济尔哈朗一掌拍到桌面上,差点将这桌子震得散架。   济尔哈朗身旁的一杆女真将领都不敢出声,即使济尔哈朗并非执掌镶红旗,但他亦是尊贵的贝勒爷,但女真一族素来等级森严,再加上贝勒爷在说着另一个贝勒爷的不是,底下的奴才们谁敢接话?   如今这平安道已经不是之前那般安逸了,那时候济尔哈朗只要轻松地和东江镇明军纠缠就足矣,甚至济尔哈朗还能压着东江镇打,但现在忽然冒出了一支人马居然一口气吞掉了自己五个牛录的兵力,整个平安道的局势已经陷入了诡异之中。   但是无论怎样,只要自家哥哥领着镶蓝旗回师,这个局面就会被破开,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任何敢于阻挡自己的势力都将变成劫灰。但自家哥哥现在还打着称王朝鲜的主意,即使现在朝鲜李氏已经臣服并且定下了合约,但他还是不肯班师!连带着阿济格的镶白旗还必须跟着他,压制着阿敏的野心。   这平安道的,就剩下自己手中的镶红旗残部来收拾?   “本贝勒叫你们查那支人马的来历,查到了么?”   “回贝勒爷的话,是查到了一些眉目,是东江镇下的一支人马,近期才组建出来的,所以开战前我们的探子并未打探到。”   “那么他们的位置查到了没有?”   “大体位置已经查到了,但对方在那里布置了很多哨骑,我们的人渗不进去,再过些时日就能打探到具体位置。”   济尔哈朗沉思片刻,命令道:“整个义州城戒严,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擅自出去!”   “喳。”   诸将领命退出了签押房,济尔哈朗暗自叹了口气,他明白,自家哥哥心底还是对阿玛的死耿耿于怀,这大金江山毕竟是阿玛和先汗一起打下来的,凭什么就没自家阿玛的份?   “哥哥,你的那条路,走不通,走不通啊。”在济尔哈朗脑海中闪现出皇太极的身影,那个城府手段都是让人臣服的可汗,在他面前,济尔哈朗根本就不敢生出其他心思。但是自家哥哥就是不听自己的劝,难道他还想走我们阿玛的老路不成么! 第04章 各方   仅仅是一天的功夫,在约定的地点就已经赶来了近千命朝鲜丁壮,这些个维持会会长看来“藏私”挺多的啊,就算是掌管他们的牛二,事先心里也只估计他们手中能有四五百人算不错了,谁料到一下子居然出来这么多!   这也是因为李凝的关系,正宗王室血统的号召力是惊人的,再加上李凝的出现无疑让这帮朝鲜维持会从聚风寨下属的地位一下子提升到了合作关系,那些个会长也就不再藏私了,将自己手中所有的力量能拿的都拿了出来。此时正处于国难之际,但也是老牌势力被肃清新兴势力崛起之际,只要自家跟着翁主殿下出了大力气,日后也能弄个好前程不是?说不得自家日后论功行赏起来自家也能被封个地,十年后又是一家大门阀!   女真人又怎么滴?壬辰年那会儿倭寇闹得那么凶,全朝鲜都只剩下半个平安道了,可现在这朝鲜不还是李氏的天下么?所以说主动和被动的关系就在这里,因为将军夫人李凝的出面,让这些朝鲜士绅主动出力,若是聚风寨强招他们的兵壮,人数可能要打对折,而且这帮朝鲜人也会有窜逃的趋势。但现在呢,大家都憋着一口气准备跟着翁主殿下建功立业呢,谁脑子被驴踢了才会逃走。   “俺倒是真没料到,这群朝鲜人里面儿还真有几个能看的把式。”大仁站在坡上扫视着下面的朝鲜兵士,其中有好些个精悍的朝鲜人一下子吸引住了大仁的注意力。   “朝鲜虽小,但怎么说也是个国家,一个国家再废也不意味着这个国家里面所有的人都是废物。”方仲回了大仁一句。   “哈哈,这话说的倒是,别看现在大明被女真鞑子吃得死死的,但也不全是废物,也有俺们将军这种豪杰不是?”大仁笑着拍了拍胸膛,意思是他自己也算一个豪杰。   “各个维持会的人都差不多到齐了,去给下面那帮朝鲜人分下队列吧,这事儿你擅长。”方仲懒得和大仁这厮瞎扯。   “好嘞,俺这就去。”大仁打着哈哈走了下去,一边呵斥着这些朝鲜丁壮一边让自己带来的直属军兵士帮他一起给这帮人分队列。凡是反应慢或者不服从管束的朝鲜丁壮,轻的是挨上直属军将士一脚,重的那就直接皮鞭伺候。直属军将士虽然人少,但各个都是经历了数次战阵拼杀的虎贲,更是拼翻过女真铁骑的强大存在,那身上血腥味浓得都快要滴出来似的,这些没上过阵的朝鲜丁壮被这股气势直接骇住了,根本就不敢生出不从的心思。大仁等人自然可以轻易地将这近千名朝鲜人收拾得服服帖帖。   看着下面的嘈杂,方仲眼神中透露着凝重,其实本来龙辰的意思是派大仁来给他方仲当下手的,但这大仁也是统帅一军的将领了,麾下更是如狼似虎的直属军勇士,在大仁心底自然有点瞧不上忽然被大将军提拔起来的白脸书生方仲了,所以言语间自然有些傲慢,属于那种能敷衍就敷衍的态度。说实话,若不是顾忌大将军的命令,他大仁才不会甘心听命一个小白脸儿的指挥呢。但天大地大,将军的命令最大,他大仁也不敢因为自己的脾气而坏了将军的大事。   大仁的这种态度其实更是刺激了方仲的内心,不过这种情绪他是不会在面子上表现出来,只是在心底暗暗道:“等着吧,我一定要建立属于自己的功勋,让你们这帮丘八以后见着我都要低头!”   ……   “夫人,将军回来了。”翠儿轻轻禀报了一声便退了出去。   当龙辰进屋时李凝已经在门边候着了,并且亲身上前给龙辰打尘,昨夜的她还是高贵的翁主殿下,现在的她只是一个贤淑的妻子。   龙辰直接将李凝拦腰抱起,佳人略作挣扎便化作了轻柔的蜜靠扶在他的胸膛上。   “昨夜,累了吧?”   “不累,妾身能为你做事,妾身心里也很是高兴。”   “这些,都是你做的?”龙辰指着桌上放的几盘小菜。   “妾身跟蕊儿她娘学的。”不管怎么说这也是李凝第一次做菜给别人尝,即使这个人是自己的男人,但她脸上还是有着一丝羞赧。   “你会做泡菜么?”不知怎么的,龙辰忽然冒出来这一句。   “啊?”李凝一声轻呼,“您想吃泡菜?”   “嗯,吃着清爽,蛮不错的。”   “好啊,妾身明天就去准备。”其实聚风寨现在朝鲜女人不少了,李凝也能轻松去请教到,而且即使李凝是朝鲜的翁主,但多少对制作泡菜还是有一些接触。   “你看着办就好,别太累了自己。”龙辰嘱着。   “妾身明白。”   夜里自是一番云雨,你侬我侬。   待得一番长久的恩爱后,李凝紧紧抱着龙辰的臂膀,将自己圆润的下颚顶在龙辰的肩膀上,呢喃道:“我父王他们还好么?”   纵然是聚风寨,也没能力去打探到整场战役的走向,就算是聚风寨上层也只是知道朝鲜王室向着鞑子投降了,背弃了大明这个庇护了他们两百年的宗主国,至于细节方面他们也不清楚,但龙辰当然除外。   “放心吧,你父王没事,只是你有一个哥哥得被派去金国当质子了。”   李凝是庶出,她的母后并非是朝鲜王后,所以龙辰也不晓得她母后现在怎么样了,想来应该是无事吧。至于那个将要被送去金国当质子的哥哥,李凝倒是不觉得有什么伤感,毕竟天家无情,就算是兄妹,若不是同母所生的话关系也就和路人那么冷漠,说不定还更加恶劣。   “嗯。”李凝轻咛了一声,刚才一番折腾她也是累了。   “等再过些日子,我带你去见你父王。”龙辰话语中充满了温柔,但这句话也意味着当料理完女真人的事儿后,在这朝鲜大地,龙辰要当绝对的主导者,就算是李氏仁祖也只能向他屈服!   ……   借着夜幕的遮掩,一只只木舟载着披甲的兵士们靠到了岸边,他们是来自皮岛的东江镇兵士。   看着自己身后不断登岸的兵士,陈继胜耳边响起了毛文龙的那话:   “无论怎样,女真人就算再厉害也不可能永远占着朝鲜不走的,等女真人走后,这朝鲜依旧是我东江镇的地盘,但若是让那龙辰真的在朝鲜扎根了,日后这朝鲜的天就要变了。要知道一山不容二虎,他龙辰断不会再允许我们再染指朝鲜,没了陆地的支撑,我们也只能困守于岛上,日后将再难有所作为,本帅决不允许这种事发生!”   兴许是知道陈继胜是个重情义的汉子,所以这次出兵毛文龙并未让陈继胜当主帅,主帅居然是毛有见。凭着他和龙辰的过节,毛文龙相信他会主动去寻着聚风寨去的。但陈继胜领兵打仗的才能确实高过毛有见,也就将陈继胜派来给毛有见当副手。   在赤裸裸的利益纠葛面前,就算是女真鞑子还未离去,东江镇也忍不住要向聚风寨出手了。其实,本来东江镇一直是默许聚风寨的发展的,但那是建立在龙辰奉上的那四百颗女真鞑子的首级上,再加上毛文龙也认为聚风寨再发展能发展到多厉害去?谁知云从山一战中,聚风寨展现出来的力量居然恐怖如斯,已经是尾大不掉了,此时若不狠下心除去,那这朝鲜日后可真的没自家什么事儿了!   毛文龙很清楚地明白,龙辰是个绝不逊于自己的枭雄,绝不会甘心受制于自己,再加上自己在那件大功上确实做的有点不地道,龙辰上次又羞辱了毛有见一番并且让他带话回来后,就已经表明了两方已经是一刀两断再无瓜葛了。这时候,也就不必去讲什么情面了。他毛文龙反正是头上虱子多了不怕痒,只要自家手中有地盘有兵将,那女真人和大明朝廷都不能奈何得了自己,自己日后依旧可以继续当自己的东江土皇帝!   “怎么了还停住了,莫非是累了?”毛有见的声音在陈继胜的后面响起。   “哼,是啊,我是累了,论起腿脚功夫,我又怎么能比得上你?”陈继胜丝毫不在意毛有见的主帅身份,直接出言讥讽毛有见上次逃命的事儿。   “你……别忘了,这次大帅说了……”   “滚,别在我面前装蒜,也不看看自己什么东西,大帅的命令我自当去遵守,但你也别把我惹急了,就算一刀砍了你这个废物,你说大帅会不会为你出头!”   这可是赤裸裸地打脸了,毛有见的一杆亲兵当即拥上来,但陈继胜的亲卫更多,直接将毛有见他们给围了一圈。   “都给老子退下!”毛有见喝退了自己的亲兵。   “下去。”陈继胜的亲卫也应声散开。   这支队伍在刚登岸时就上演了这么一出闹剧,倒真是让人觉得滑稽。   陈继胜冷哼一声,转身离开。   毛有见的目光恶狠狠地盯着陈继胜的后背,但是他也奈何不了对方。其实,这次出兵真正的力量是毛文龙的亲领的皮岛驻军,这支部队毛大帅可是费劲心思给他们配上了坚甲,而且还有眼下算很先进的三眼火铳,这支一千多的队伍才是这一战的主力。除了开战,否则毛有见也无法指挥得动他们,不然若是有了这支人马的支持毛有见才不会甘心去受陈继胜这厮的鸟气!   毛文龙之所以会将这支不合心的部队调出来,一方面是因为东江镇兵力窘迫,实在是无人可用了,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这聚风寨在云从山一战中已经彻底进入了女真人的视线了,对方可没自家有个岛屿庇护,当他们面对女真鞑子的攻势时自家只要插上一脚就行了,毛大帅可没打算让自家人马和聚风寨去死拼。 第05章 驱使   “这帮朝鲜破落户都让俺都整列好了,那你来拿个主意吧,接下来俺们该怎么行事。”大仁将这帮朝鲜人分了队列,原来松松垮垮的人群被这么一整合,乍一看原来的乌合之众们身上居然也有了那么一丝行伍气息。   “咱们直接去义州。”方仲虽说是个书生,但倒也骑的了马,不过那种骑马冲阵的事儿他肯定是不行的了,此时的他就是骑在马上回应着大仁。   “去义州?”大仁一下子被唬住了,接着便咋呼道:“就俺们这些人还能去义州?要知道义州可是鞑子在平安道的老巢,里面少说也有数千鞑子,俺们这样的队伍只要鞑子派个百来号人一个冲锋就能被打溃了,还怎么去义州?”   “那你说怎么办?”方仲坐在马上直视着大仁。   “将军的用意俺也晓得,不就是将鞑子给引出来让将军有机会夺城呗,咱们只要在这平安道里捣腾些动静出来,将那帮鞑子从义州城里引出来不就成了?”   “你当鞑子是傻子吗?会被你这么轻易地引出来。再说,你可别忘了这儿是朝鲜可不是鞑子的盛京,就算咱们将这平安道彻底翻了个天,那帮鞑子也不会皱一下眉头,更别说被咱们给引出来了。”方仲毫不客气地将大仁的话给顶了回去,此时正是决定这支“队伍”走向的时刻,方仲也不能再顾惜大仁的面子了,得让他知道这儿究竟是谁是领头!   “那俺到要问问你,就这样直接去义州,你是想靠着咱们手底下这数十个直属军汉子和千余个刚刚收拢的朝鲜人去攻城么?你要是不给俺说个通透,俺就不会挪一下步子!”大仁恶狠狠地蹬着方仲,这自己一向看不爽利的小白脸今儿个居然忽然硬气起来了。   “走不走随你,大将军既然让我来领这支兵马,那该怎么走就由我说了算,若是因为你这厮在这儿犟着误了将军的大事,这后果你自己掂量着看看吧!”方仲撂下这句话自顾自地纵马行去,原地只留下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大仁。   “大仁哥,咱们还去不去义州?”一个直属军兵汉凑上前来询问着。   “好啊,俺们随了这小白脸儿直接去义州,看他还能翻出什么花样出来,哼!”大仁恨恨地挥舞了下拳头。   这支队伍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向着义州开去,向着有着数千镶红旗驻守的义州开去,底下的兵汉们或许还不清楚他们即将面对什么,但直属军兵汉们心里可是清楚,但他们自然能入直属军,也不是什么贪生怕死之辈,顶多和女真鞑子拼杀一番,大不了将自己这条性命搭上去罢了。   行进的途中处处可见朝鲜流民,女真鞑子打朝鲜可以说是很轻松,无非是追着朝鲜军队的屁股一阵砍杀罢了,剩下来的事儿自然就是劫掠一番了。这时候的女真人还没有脱离强盗的本质,他们还是抱着抢一票就走的态度,自上而下都没人认为自家会一直占着这片朝鲜。直到皇太极改了国号为“清”后,满清才逐渐显露出争霸中原的意向出来,“吃相”也就没那么难看了,也会遮遮掩掩下。   在这支队伍里会说汉话的不少,毕竟有好些个维持会会长是将自家嫡系子弟给派出来的,为的就是能在这场战事中在翁主殿下面前博得更高的功勋,舍不了孩子套不着狼不是?这些嫡系子弟自然是有机会接触学习过汉话,虽然不是讲得很流利,但也能够于交流了。在分队列时这些个会说汉话的朝鲜人往往被任命为这支队列的军官,这样也能方便指挥些。   方仲将这些新任命的军官给招呼过来,向着他们吩咐一番,而后他们各自寻着自家队伍里的丁壮一起上前去拉拢那些路途上所遇到的流民。先是劝说为主,若是这些朝鲜流民被劝动了,自然而然地就加入了这支队伍,可若是劝说不动,那这些朝鲜兵爷爷们也不客气,当即拳脚伺候,叫这帮流民想不加入队伍都不成。也是朝鲜这个国家习性使然,对付自家的同胞他们可不会有丝毫地手软和不忍,可是在昔日的大明和如今的女真人面前他们就甘心当孙子。   还没走多久呢,这支队伍的人数居然就这么多了一倍,原本千余人的队伍一下子扩充到两千多人。直属军兵士是管不过来了,只得让那些原本本管教的朝鲜丁壮一起出来管辖队伍。但这并没有什么好高兴的,要知道这些拉进来的流民们无非是一些老弱妇孺,除了增加队伍的负担和拖慢原本就很慢的行军速度外没什么作用。真正的青壮要么被女真人杀了,要么就被抓了起来送到辽东当奴隶去了。   大仁本想上前去询问方仲这一举动是何意,但最后还是被他自己强忍住了,他可不想再去看方仲的那张臭脸,但他不去找方仲,方仲却主动来找他了。   这支队伍走了小半个白昼,夜幕也逐渐被拉了下来,此刻这支队伍赫然扩充到了将近三千人之众。但大家所带的口粮都有限,那些个被聚合起来的朝鲜丁壮都是从自家维持会会长手里领过口粮的,但也只够自己食用,队伍里是没有什么多余的口粮来供给这新加入的近两千流民了。   “队伍里没余粮了,再撑下去会出事。”方仲就站在大仁身边不咸不淡地说了这句。   “这简单,你给俺点儿种子,俺现在就种下去,等长出粮食来大家伙就能都吃饱了。”大仁其实不是个锱铢必纠的人,但奈何他就是和方仲尿不到一个壶里去。   “不必那么麻烦,前面有个乡堡,你带人去拔了,今儿个的口粮也就撑下去了。”方仲掸了掸自己身上的尘土,“顺带还能从那处乡堡里在裹挟出这么数百来号人。”   “好,俺这就去,俺也等着看能你用这帮流民能干出什么事儿来!”既然决定了走这条路,大仁也不再闹什么不配合。轻重缓急他还是分得开的,若是再不让这帮朝鲜流民有些嚼头下肚,这帮被方仲小白脸鼓动来追随自家走了半天路的家伙指不定会闹出什么事儿来。   乱世之中结寨自保很是常见,随着官府的统治体系因为各种原因开始走下坡路,官府对民间的掌控力也开始逐渐减弱,随之而来的就是随处可见的匪寇以及聚众结寨的百姓,太平光景时这自然算是大逆不道,但眼下官府也只能徒呼奈何了。   女真兵马破了朝鲜,一路长驱直入直逼王京而去,只选择沿途较大的城池才会费一些气力去破开,其余的也都不在意,只要打入了朝鲜王京逼迫朝鲜国王签下条约,那么这场战事也就结束了。大金可没想过常驻朝鲜,自然也不会去白费功夫一个城一个城的去攻,就连这乡间堡寨,女真鞑子也是当作没看见。打这么一个堡定会是付出一些损伤的,整个平安道可以劫掠的地方多的是,干嘛非要啃硬骨头呢?   女真人放过这些堡寨是因为图省事儿,但这并不意味着这种堡寨有多牢固,在真正的兵士面前,这种堡寨也只是一个笑话罢了。   大仁自是不会让自家直属军兄弟去填上去,他直接呼喝了两百多最先加入朝鲜丁壮,向他们下达了攻取面前的这个乡堡命令。   这些朝鲜丁壮很兴奋,是啊,攻破了这个堡寨可是能抢到好些财帛呢,这帮汉军爷爷想来是看不上眼这些阿堵物的,正好便宜了最先攻进去自己。这帮朝鲜人倒是真的对自己族内的人很是下得了手,数百汉子当即就这么呼啦一声冲过去了,也无需做什么动员。想来也是,后世这个半岛分为两国,掐架了半个多世纪还这么起劲,其中也是有大国干预的影响,但也是朝鲜人的劣根性使然吧。 第06章 磨刀   这些已经被抢夺欲冲昏头脑的朝鲜丁壮们直到跑至乡堡护墙下才记起来,自家连绳子或者梯子都没准备,又怎么能攻上去?   不过,护墙上的朝鲜乡堡民兵自是不会理会这些,有人已经用着破旧的箭矢或者拿着砖瓦石块对着这帮被财帛迷住了魂的朝鲜丁壮招呼去。   当下就有几个倒霉的朝鲜丁壮中箭,箭矢力道并不是很大,即使这几个中箭的家伙没有披甲,伤势也不是很严重。至于那些个被砖块砸中的家伙可就不好受了,已经有好些个被砸得躺在了地上,出气儿比进气儿都多了,眼看是大概就交代在这儿了。   “护墙上的那帮鸟斯,怎么就像娘们儿一样,射的箭都没力气?都不如拿着砖块丢得瓷实。”大仁似乎是平日里和赵一名这样万中无一的神箭手呆得惯了,对那乡堡上的弓箭手很是不屑,而且他的注意力也没放在攻城的自家朝鲜丁壮损失上。   “区区一个乡堡,在我们数千之众面前依旧有着还击的勇气,光这一点,他们倒也算是不错了。”方仲轻声叹着,他和大仁看到的方面不一样。   “那些个不成用的家伙回来了,哼,直娘贼,真是给俺丢人!”大仁怒喝一声,当即有十余名直属军兵士提刀拦住那些溃退下来的朝鲜丁壮。   “给俺杀回去,但敢回头者,军法从事!”十余名直属军虎狼之士就这么拦住了近两百来号朝鲜丁壮,他们身上散发出来的那慑人的杀气足以死死压迫住这帮朝鲜人。   “大人,属下们没绳索也没梯子,这护墙都虽说不高,却也跳不过去啊,这还叫属下们怎么打。”这是其中领头的朝鲜人,会说汉话。   “呃……”大仁一时语塞,对方说的也在理,大仁只好将目光投向身旁的方仲,毕竟是你要打的,现在难不成大家一起伐木造梯子?   方仲目光直视着这个会说汉话的朝鲜队官,脸上露出一丝微笑,接着手指指着自己身边那一片朝鲜流民,森然道:“你还有他们。”   嘶……   大仁心里倒吸一口凉气,这个平日里一惯柔弱的小白脸儿,他的心居然如此很辣!就算是大仁自己,虽说杀人绝不含糊一分,也不会扭捏半点,但真要是让他去驱使一批手无寸铁的百姓去填城,大仁还真是做不出来。   这名朝鲜队官闻言,整个人愣住了,一旁的其余朝鲜人只能小声询问着汉家爷爷说的啥话,言语不通真的很不方便啊。   “你不行的话,我可以去换别人,但你以及你身后的家族将被我们抹去。”方仲脸上的微笑愈发灿烂,但是他的话语中却已将将这个朝鲜队官身后的一整个家族性命都算了进去。   朝鲜队官猛地点了点头,对着身旁的手下用朝鲜语呼喝着,这帮朝鲜丁壮也只是略微犹豫,便纷纷开始驱赶外围的那些路上招收来的流民。   “你倒是好硬的心肠。”大仁对着方仲低语了一声。   “呵,殊途同归罢了,你当将军是将这些朝鲜人当人看了吗?”方仲反问了一句。   大仁陷入了沉思,似乎将军一直不怎么待见朝鲜人,对朝鲜人的政策一向是掠夺掠夺再掠夺,这帮天杀的朝鲜人难道和将军天生犯冲?   “记住自己的身份,在你没能力之前,你没资格去滥发同情。”方仲冷声道。   大仁情不自禁地点了点头,随后喝道:“你这厮居然胆敢教训起我来了……”   这一队朝鲜丁壮们驱使着身边的流民不断向乡堡护墙下行进,流民们只是麻木地行走着,直到乡堡上的箭矢和砖块向他们袭来时他们才意识到自己正处于一个危险的境地中。   出于一种生物求生的本能,他们想逃,他们要逃离出这个护墙下去寻找一个安全的地方,他们原本那麻木的表情也闪现出恐惧的情绪来。   那名朝鲜队官拔出了自己的佩刀冲着自己手下下达着命令,这批朝鲜丁壮也将自己的兵刃指向了正欲逃窜的流民。   面对明晃晃的兵刃,这帮流民畏惧了,他们止住了脚步,慢慢被重新压迫到了护墙下面,而后,继续承受着来自护墙上的打击。   直到他们再次承受不住准备再次逃离时,那个朝鲜队官带头砍了几个流民,这才将他们再次逼迫到护墙下面去。   护墙上的乡堡民兵只是不停地举着砖块丢下去,不知不觉间护墙下已经躺下百多具具尸体,还有近百人倒地呻吟着,无一不是突破血流的重伤之辈,场面极其凄惨,无论是还在逼迫流民的朝鲜丁壮还是护墙上的民兵中都有人受不了这场景开始呕吐起来。   那个朝鲜队官明显是发了狂,他不停地呵斥着手下将流民一批一批压上去,看着这些人一个一个摔倒在护墙下。   “冲上去,爬上去,不然你们都要死!都要死啊,冲上去就不会死了!”   可惜这帮流民只会在被逼迫到护墙下后被动地承受来自护墙下的打击,他们没有那种拼死一搏的决心,若不然也不会去做那种走一步看一步等死的流民了。   “他入了魔症了,打醒他吧。”方仲指着那个朝鲜队官。   “哼,什么事儿都要俺来做!”大仁策马上前,对着那朝鲜队官后背就是一脚,那名朝鲜队官当即被踹飞了好远。   虽然嘴里还含着污泥,但这名朝鲜队官眼神中终于恢复了些清明。   “你叫什么名字?”方仲也策马来到他面前。   “回大人的话,属下叫金城日。”队官脸上还带着点讨好的神色。   “带着你的手下,踩着那些尸体杀上去,我许你一个前程!”方仲也策马上前,直接对金城日下命令。   或许是今日的场面实在太过血腥,金城日也被激发起了心底的魔性,前程!前程!前程!自己一番折腾不就是为了这个么,拼了!   一个乡堡的护墙又能有多高呢?当下面有着这么多尸体对在那儿若是踩着尸身上面在双手一撑,也就能上护墙了。   “杀进去,汉家爷爷们说了,财帛女人全是咱的!”在金城日的鼓动下,百多名朝鲜丁壮就这么踏着自己同胞的尸身攀爬上了护墙,民兵们只能在护墙上射箭或者丢砖块,若是真的面对面拼刀子又岂是这些丁壮的对手?被金城日领着麾下一个冲锋就占住了护墙,接下来就是扫平整个乡堡了。   这场面确实残得慌,那些个流民本身就死得很是凄惨,再被这么践踏而行,更是连个人样都没了,处处是碎肉。倒是那些个朝鲜丁壮踩着同胞的血肉杀得十分欢快。   “你们也去吧,能抢到什么就算是谁的。” ( 重要提示:如果 书友们打不开t x t 8 0 . c o m 老域名,可以通过访问(t x t 0 2. c o m) , ( t x t 8 0 . c c) , ( t x t 8 0 . l a ) 备用域名访问本站。 )   有了方仲的允许,其余几队朝鲜队官也是带着自己麾下杀了过去,生怕落到人后去了。   “这帮朝鲜破落户,怎么有着那股子邪性。”大仁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随后看向方仲:“你这可是有点在玩火。”   “不给他们灌注点杀气,怎么来扮演咱们的影子?”方仲倒是毫不在意,“可以准备生火造饭了。”   ……   “干爸,你胡子很刺人呢。”小蕊儿使着劲儿挣脱龙辰的怀抱,小丫头实在是被龙辰的胡茬刺得痒痒。   “嗯?”龙辰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胡须,确实有些扎手了,随即又笑道:“蕊儿可不知道,你阿母可是很喜欢干爸胡子刺她呢。”   “啐,瞎说什么呢。”李凝走了出来,手里还抱着一个泡菜坛子,或许是听了龙辰的话,佳人脸上有点泛红。   龙辰再欲说话,却见牛二急匆匆地走来。   李凝也很乖巧地一手抱着坛子一手拉着小蕊儿的手离开,她很是分得清场合。   “看你慌慌张张的样子。”在龙辰印象里,昔日那个木讷的小兵牛二已经逐渐远去了,只剩下如今这个冷静果断的牛二,这种慌张神色倒真是很久没出现在他脸上了。   “将军,东江镇真的出兵了!”   “呵呵,摸清了多少人马吗?”   “卑职无能,对方哨骑亦是厉害,卑职手下愣是渗透不进去,不过看他们留下的印迹,估计至少得有三千多人,其中还有不少骑兵,他们是直奔北山,目标就是我们这里了。”   就连济尔哈朗也大体探查到了聚风寨的位置,更别说原来的“老大哥”东江镇了,毛有见自己就曾亲自来过,只是遭受了龙辰的侮辱。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啊,无论这毛文龙在和济尔哈朗的僵持中损耗了多少元气,但他依旧有着足以引起我们重视的实力。”龙辰负手而立,昔日那个爽朗的老帅身影再次在他脑海中浮现,但如今自己和他却要兵戎相见了,毕竟朝鲜这块地盘,只能属于一个人!   “加强骚扰力度,你的哨骑给我拖慢他们的行军速度。同时通知全寨各大小将领全力备战,本将倒要看看,当他们见识到我聚风寨的实力后在女真人不出现的情况下,他们敢不敢单独和咱们对上!”龙辰语气中有着睥睨一切的傲气,只要将这支东江镇人马给吓住了,让对方不敢轻举妄动,那就也意味着他们步入了自家的算计中去了。 第07章 恫吓   在女真铁骑在进入朝鲜之前的一段时间里聚风寨就已经搬到位置十分偏僻的北山脚下,虽说这里比较隐蔽,但这里也可以说是一片绝地,周遭土地根本就不适合种植作物,所以眼下整个聚风寨的消耗都靠着手底下的那些朝鲜维持会供给着。   但聚风寨中除了军汉们外还有一大帮的军属呢,这既然囤不了田,总不能让大家成天就是吃了喝喝了睡啥事儿都不干吧?没事儿干,那咱就找事儿干呗。因此整个聚风寨周围都是遍布着陷坑以及各种工事,其密度可以用“惊人”来形容,这些工事是无法真正阻挡住敌人的,但足以给进攻方添上很多恶心,足够恶心到对方把年夜饭也给吐出来。   更何况此时聚风寨内还有数千兵士在呢,撇开外围的骇人的工事不谈,光这支军马就已经可以不惧东江镇了。   “直娘贼,姓龙的那厮端生好是恶心,这还没见到他们寨子呢,可是这壕沟陷坑就已经挖到这里来了。”毛有见恨声道。   “若是他们就这点儿挖坑的本事,那倒不算什么了。”一名面色黝黑的将领出现在毛有见身后,举止泰然,那种说话的语气显示出其地位隐然在毛有见之上。   “大哥起身了?”毛有见在这个人面前居然甘愿做小,因为这个黝黑将领是位列毛文龙诸养孙养子之首的毛承禄,其地位在此时的东江镇内可以说是仅次于毛文龙。   “不过一夜骑驰罢了,你哥哥我身子骨还吃的住。”毛承禄目光扫视着前方那密集到令人头皮发麻的坑陷,“就现在这儿止步吧,想必那姓龙的已经发觉你们的到来了,且先看他如何反应。”   “全凭大哥吩咐。”毛有见恭敬地应命。   其实按照辈分来讲,毛承禄是毛文龙养子,毛有见是毛文龙养孙,俩人可是差了一辈呢,但无奈毛大帅养孙养子实在太多,其实也就是个“意思意思”罢了,大家平时也是以兄弟互称。   “父帅这次为了扫清这聚风寨可是下了大本钱了,绝对不能出一点差错。”   “卑职明白,卑职定会拼了性命来为大帅做事。但那姓陈的却根本不听卑职的指示,反而处处和卑职对着干,卑职很担心如此这般……”   “做好你自己的本职就是,你们只要在这里伺机而动就行。还有,我只是绕道来这里看看,除了你之外,不希望有第二个人知道我的行踪。”   毛有见只能将剩下来话给咽回去,他知道借毛承禄之手来打压陈继胜是不可能的了。这毛承禄为何会小心翼翼地隐藏行踪,他毛有见也能猜出这么几分。来这里看看只是顺道而已,他真正的使命应该是作为东江镇的代表去和女真鞑子会面,这种事儿自然得全力掩盖着,一旦流露出来不光是被当世人所鄙弃,更是会遗臭万年。   ……   晨曦再现,那处乡堡依旧矗立在这里,但是它原本所守护的人已经不在了,他们有的被方仲手下的朝鲜丁壮给杀了,但是更多的则是被迫卷入到这股流民浪潮中去。   一处乡堡的存粮也只是够这些流民每人分到小半碗米粥罢了,但这点流食已经给了这帮流民生的希望!跟着队伍走,可能会死,但也有活下去的机会!   金城日现在俨然一副方仲亲信的模样,忙前忙后的不得半点消停,但金城日心里却很是兴奋。这帮汉家爷爷手里可是掌握着自己身后家族的存活,若是自己能再向上爬一下,取得这帮汉家爷爷的信任,那自个儿的家族也就安全了,甚至自己也能有个好前程!   “传告这些流民,下次出战敢随同一起冲杀的,可以多领一碗干饭。”方仲向金城日命令道。   “属下这就去。”   乱世中最不值钱的就是人命了,真要到闹饥荒严重的时候,一斤小米儿甚至一块白馍都可以去换买一个很水灵的大姑娘。   “你今天怎么这么安静?”见今儿个大仁难得的安静,方仲居然主动凑过来询问。   大仁没好气地瞟了方仲一眼,“俺要是问你,你这厮会回答俺么?”   “不会。”方仲立刻摇了摇头。   “哼,那不记得了,何苦让俺来白费这唾沫星子。”   方仲心里笑了,这汉子外面和行为举止看起来挺憨的,但他心思其实也比较通透细腻,估摸着他是明白了自己现在行事亦是经过了将军的认可,他也不再啰嗦言语,转而便全力帮衬着自己。   眼下方仲手中的这支流民队伍已经超过了四千人,并且随着队伍行进人数还在不断增加,其中吸收沿途的流民反而少了。遇到村寨或者乡堡,一声令下自然就有数不尽的流民冲杀上去,破了寨堡,卷席了里面的粮食,而后原本寨堡里的朝鲜人也只得被迫加入到这支队伍里。   方仲在马上环视着自己身旁那密密麻麻的人流,继续这样下去,过不了几日,自己身旁就能聚集起来万多人之众,而后燃起席卷整个平安道的大势!   “我们这样也该是引起了义州城里那些女真鞑子的注意了吧,或许就在这今晚,亦或者明早,早作些安排和准备,只要这些个骨干不失,再过些时日我们依旧能再次聚拢起这么多人来。”方仲有点像是喃喃自语,但是他的瞳眸中却闪现出熠熠光辉。   ……   “贝勒爷,探子来报,在咱们前方八十里处出现了一队流匪。”   “流匪?”济尔哈朗心里思量一下,转而问道:“多少人?”   “估计有五千之众。”   “哟呵,这群懦弱的朝鲜人,还真能闹腾。”在一旁出言戏谑的是索尔古,他是一名镶红旗牛录额真。   “五千人,也算不少了,索尔古,毛文龙的特使是不是也快到那里了?”   “回贝勒爷的话,估算着日子也是差不多了。”回答济尔哈朗的问话时索尔古还是很恭敬的。   “好,本贝勒就命你率本部将这股流匪给击溃,顺便让毛文龙的特使看看咱们八旗军的武勇,日后扯皮起来也好弄一些。”   “喳!”即使对方据说有五千人,但索尔古却依旧笑得很是轻松,无非是五千乌合之众罢了,自己手下这数百女真勇士足以击溃他们。   ……   “你的伤,无碍了吧?”龙辰拍打着袁鹏的肩膀询问着。   “一点儿外伤,算不得什么。”面对龙辰时,袁鹏心底依旧是有很深的阴影,他对自己面前的这个男子是真心畏惧,即使他现在很是和颜悦色,但袁鹏依旧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龙辰将目光投向冉义,这个汉子亦是挺起了胸膛,铿锵之势喷然而出,这些日子,这个铁打的汉子也算是将元气补充回来了。   在他们身后,排列着一片聚风寨兵士,各个面容整肃,身上有着森然的杀气迸发而出。   经过云从山上那惨烈的一仗,这支军队算是彻底带出来了,没有那种燥热的气息,扑面而来的是一种肃杀和冰冷,面对着他们就像是面对着一群孤狼!   “我的将士们,就在咱们寨子外面的不远处,出现了一支人马,他们的目标很清楚,就是我们聚风寨,就是你们妻儿家小现在生活的地方!”龙辰浑厚的声音响彻在每个兵士的耳边,确实,龙辰真的有一种与生俱来的领袖气质,他的身躯可以凝聚整个聚风寨的军心!   “现在,就让我们去告诉他们,这聚风寨有我们护着,但有番我聚风寨者,杀无赦!”   “但有犯我聚风寨者,杀无赦!”   兵士们纷纷握紧手中的兵刃吼出自己的心声,这里有自己的亲人,这里有自己的家,这里值得自己去用生命守护,谁敢窥觑它,必然得付出血的代价!   ……   陈继胜这两日心情很是郁郁,总觉得胸口闷得慌,自己都觉得自个儿现在真的做的不是个事儿,不过他也算是身不由己,既然大帅点了他的将,他也不得不领命。   “这地,怎么在震动?”陈继胜立马从精神恍惚的状态脱离出来,并且迅速意识到这震动是马蹄践踏造成的,有大股骑兵在向这里移动!   紧接着,示警的金锣声响起,东江镇兵马也迅速调动起来准备接敌。   冉义一马当先,领着麾下骑兵直冲对方左翼,袁鹏也不甘落后,在东江镇右翼发动了一次冲锋,而在正前方向则是龙辰领着的直属军兵士以及李聚的步战之兵。   兵动如山崩,这才是真正的兵动如山崩!   冉义和袁鹏都只是在东江镇阵列旁擦了个边,并未撞进去,但是那马蹄扬起的尘土却全都散播到地方阵列了去了。   “砰!”   东江镇阵列中居然传出了火铳发射的声音,大概是有些个心理素质太差的火铳手禁受不住这种压迫而下意识地发了枪,不过由于距离过远,根本就没对聚风寨骑士造成什么伤害。   在东江镇阵列中的骑兵冲出来时,冉义和袁鹏已经领着麾下骑士打了个弯儿回去了。 第08章 泼骂   “龙兄弟。”在东江镇阵列中,陈继胜这一人一骑忽然突身而出,径直奔向聚风寨的中军。   赵一名下意识指尖扣起弓弦,凡是被赵一名给锁定住的目标,除非有着不逊于龙辰身手,不然怕是很难在其箭矢下活命。只是赵一名还未来得及弓身被龙辰给轻轻按下,“让他过来。”   饶是如此,也是已经有一列直属军兵士横截在陈继胜面前,要知道眼下龙辰的安危关系到整个聚风寨的安危,绝对容不得半点马虎。以前是将军亲身上阵,替聚风寨拼杀出一片蓝天,而现在崛起的聚风寨开始用自己的羽翼来护卫龙辰,龙辰亲手缔造的势力如今有了足够的力量来反哺他了。   龙辰冷冷地盯着在不远处勒住缰绳的陈继胜,没有做什么回应。   “龙兄弟,没想到咱们这么快就见面了。”陈继胜话语中有着极大的牵强,如今两方人马已经算是撕破了脸皮了,但他实在是不想和聚风寨对上去,曾经一起拼杀过女真鞑子的兄弟,而现在真的必须再一起兵戎相见了么?   “是啊,本想着等鞑子滚了本将还可以找你一起喝杯酒,没想到眼下女真鞑子还没走呢,你们却等不及似的寻了过来。”   “这……”陈继胜一时语塞,他是一名骁勇果断的将领,但更是一个真性情的汉子,此情此景,此时此刻,他又能再说些什么?   “姓龙的,你如此这番算是什么意思!是要耀武扬威么?”一声略带尖锐的声音从东江镇阵列中传出,不是毛有见还是谁?   “直娘贼,尔等好生可笑,就像是自己下了的尿现在还要亲自咽回去,这做人,还要点儿脸面不?如今看看你们这么多人来俺聚风寨领地,难道是来踏春的么?若真是踏青,怎么不找几个小娘一起来作陪,当然喊上你家老娘来作陪就更好了,也让你家老娘看看她生出来的是什么玩意儿!”胡猛以前算是个老兵油子,自从当上了龙辰的护卫长后收敛了很多,但真要吵嚷起来还是很厉害的。   被一个泼皮般的家伙如此一番挤兑,毛有见原本就有些怒气的脸上更是憋成了紫色。   “这聚风寨还是我东江镇所属不是?这朝鲜还是我大明藩属之地不是?这块地方谁封给了你聚风寨了,凭啥我等就不能来!”毛有见连续高呼了几问。   胡猛还欲再言,龙辰却已经扬声道:“聚风寨所属将士听命,若是眼前的人马再敢向前行进一步,本将就要你们将他们的尸首全都留在这里,另外,取得毛有见首级者记首功!”   “末将领命!”聚风寨诸将一起高声领命,强如女真鞑子他们也不曾畏惧过,又岂会被眼前的明军所吓倒?再加上自家将军那种浑然天倾不顾的霸气,很是让这些将士们心中所喜,这才是自家的将军,天不怕地不怕的将军!只有跟着这样的将军,大家伙才能在这乱世中踏出一片崭新苍穹出来。   “混账!”随着毛有见这声怒喝,东江镇火铳手全都排起了阵列露了出来,而后更是在阵列中间散开了一块空地,七八门虎蹲炮露出了其狰狞的面目。这可是毛文龙亲自掌握的嫡系部队,端生是下了好大的本钱。   感受到两边剑拔弩张的气氛,陈继胜面容上苦涩之情愈发浓郁,鞑子现在还在朝鲜呢,而现在两支同是汉人的力量却要在这里进行对决了么?这贼老天,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陈继胜暗叹一声,使劲儿给自己胯下战马加上一鞭返回了东江镇阵列中去,一入阵,陈继胜就大声喝问道:“毛有见,我就看着你,看着你继续玩火。你信不信,只要你当真敢和这聚风寨打一场,无论胜负,你最后都难逃大帅的收拾!”   “你给我闭嘴!”毛有见已经有点歇斯底里了,但是他还是很清楚陈继胜说得没错,毛文龙给自己的交代就是趁着女真人和聚风寨冲突时推波助澜而已,毛大帅断不会容忍他毛有见拿他嫡系人马去和聚风寨消耗,眼下的东江镇也是消耗不起了。   “虎蹲炮。”龙辰依稀记得自己以前是看过关于这门炮的介绍。   或许受后世只为追求场面绚丽的电视剧电影影响,很多人对眼下这个时代的火器有着错误的认识。此时的火炮,其实也就是射出去一个铁疙瘩,然后靠着带有骇人冲势的铁疙瘩来碾压敌人,而不是向大多数明清电视剧里那般炮弹打出去落地时还会“砰!”来个爆炸。不过,即使如此,眼下火炮亦是一种非常恐怖的存在。   试想,在排列整齐的队列中打上一炮,一枚巨大的铁弹就这么一路弹蹦,只要是这条线上的兵士最好的下场基本是缺胳膊断腿儿了,直接被碾碎城肉泥也不算稀奇。而且这种火炮在攻城时也有着奇效,眼下水泥还没被捣腾出来,普通的城墙根本就禁不住红衣大炮几轮轰击就会坍塌。满清前期很是受了明军火炮的气,所以这才拼了老命自己也来发展火器,直到入关前的那几年,满清的火炮已经能和明军玩儿对射了,甚至有时候还能压制明军火炮。   眼下这种火炮中比较先进的就该是开花弹了,和后世的手雷其实一个原理,靠着炮弹落地时弹射出来的铁片飞溅来伤人。据说老奴就是在阵前视察时被袁崇焕用这种开花弹也轰掉了半条命,最后带伤回到盛京后强撑着一段时间伤势而就“去了”。   这虎蹲炮,模样其实没有时下最流行的红衣大炮来得威风,低矮的炮架子,很是有点小家子气,其口径也很小,发射出的炮弹基本和后世桌球大小差不多。但是这种炮很容易携带,像红衣大炮这种“大杀器”也只能放着城墙上来守城。真要拖出来玩野战那很是不方便,与之相比,虎蹲炮就比较适合野战了。   即使是一颗桌球,要是牟足了劲儿砸向一个人那也是很恐怖的吧?何况还是用火药打出去,其拥有者恐怖动能足够将重甲骑兵给洞穿,普通兵士连砸这么三四个不成问题。不过,火器并非是决定战争胜负的关键,明清对抗前期大明靠着先进的火器不也还是被女真人压着打么。   龙辰相信,在自家两翼骑兵的决死冲击下,再配合着自己麾下战力足以干翻女真鞑子的直属军兵士的穿透,自家很快就能突破到那群虎蹲炮处,大炮上可不能上刺刀,到那个时候东江镇的火炮也就这么被废掉了,这段时间对方最多只能放两三轮炮,虽然也能给聚风寨带来很大的杀伤,但也是有限。至于对方那些明显素质不过关的火铳手龙辰就更没放在心上了,自家兵士悍不畏死的勇气他还是清楚的,只要对方火铳手被近身了,基本上也就是被屠杀的份儿。火铳来不及换上弹药的话其实也就和一个榔头差不多了,一个拿大刀一个拿榔头,哪个占便宜是显而易见的了。   “再骂一句,咱就可以收兵了。”龙辰也是摸清了一些东江镇那一方的底线,那毛文龙不会傻到现在就和自己火拼的,女真鞑子还在旁边看着呢,再说依照聚风寨的战力又岂是那么好相与的?毛文龙也是顶多在一旁敲敲闷棍罢了。   “直娘贼,你们究竟敢不敢打?原来都是一帮没乱子的怂包蛋啊,哈哈。”胡猛打呼一声,“孙子们慢慢呆着,爷爷们身子可是乏了,先回寨子里休息会儿,只要你们敢再向前行进,爷爷们不介意送你们去见阎王!”   “大将军有令:收兵!”   聚风寨兵士在放肆地大笑中以整齐的队列回了寨子,毛有见指甲都快嵌入到手掌的血肉中去了,但是他还是克制着自己,只是其双目中已然是一片赤红。算算次数,这已经是他第二次直接在龙辰手中受到屈辱了。   ……   流民这种东西是每个王朝都十分畏惧的,为此宋朝时每次遇到天灾或者兵灾,朝廷都会在无家可归的流民中征兵,将流民中原本属于不安稳力量的丁壮们转化成了维护帝国统治的力量。这种方法很有效,有宋一朝即使宋军的战力再怎么差劲,但是平复内地的反乱都很轻松。不过,任何事情都是把双刃剑,这种举措无一更加促涨了宋朝“兵”太多的负担,其更是拖垮了整个北宋王朝。   明太祖是贫苦出身,所以他也有一套法子来杜绝流民的出现,那就是以一种极度“苛刻”的户籍制度来将你限制在这一块土地上面,没有路引,你连出个远门也不行,只有那种功名达到一定程度你才可以有资格到处游山玩水。可是即使这样,大明王朝还是最终还是亡在了流民手中,可见明太祖的这个法子确实有点太过想当然和理想主义了。   流民,当真是封建中央王朝的催命符,流民的出现实际上已经标志着这个政权对其领土的掌控力已经弱到了一定地步了,明末当真是一个处处哀鸿遍野的末世么?就如同三年自然灾害时期真可能全中国都在出现自然灾害而导致全国人民饿肚子么? 第09章 震撼   人有生老病死,是天道规律,浩瀚如宇宙也是处在永不停息地运动中的何况小小一个王朝?一般一个王朝的新生期也就是该王朝在军事、经济上最高峰的时刻。撇开其余总总原因而论,王朝新生期也是意味着这个王朝对其统治区域的强大控制力,即使天下刚刚结束了战乱迎来了统一,但只要有着这种“强大”的控制力,那么该王朝就足以用这“残破”的天下力量调动起骇人的力量!   王朝末年,无怪乎是王朝对其统治区域的控制力减弱,出现了各种和它分权的存在,就拿大明王朝来举例:明末,庞大的官僚地主体系已经十分稳固,他们有着无需交税的特权,故而很多农户就将自己的土地挂记到这些特权户名下,因为比起朝廷的赋税来说,农民只要交纳给特权户们的“租金”要少得多。看起来是广大贫苦农民们得到了利益,负担轻了,小日子自然过得比原来好了。但是作为一个封建中央王朝来说,它的赋税主要来自于“土地”,而这种现象却使得整个朝廷的赋税缩水严重,从明太祖到嘉靖帝的这段时间里,朝廷的赋税的总趋势是不断在减少。同时,民间却在不断的“富裕”中,这种“藏富于民”真的是利民了,但利国么?   面对税收的不断流失,明庭只能不断加大赋税,这种杀鸡取卵的做法更是加速了“纳税”农户的流失速度,甚至加速了帝国统治力的削弱从而导致帝国的最终崩溃。想那隆庆一朝至万历朝前期这一段“大明中兴”的岁月里,高拱和张居正俩“大神”只是重新清丈下土地再打击一下那些不断“啃地皮”的地主阶级嚣张气焰(比如海瑞大大死掐前内阁首辅徐阶这事儿,难道真的只是高拱故意派海瑞去整自己的老对头徐阶么?要知道徐家可是当地最大的一家地主,打击徐家也是在打击整个地主阶级。)这个大明就像散发了第二春一般,税收增加,税收增加导致军饷军械可以发足了,然后这也导致了俺们的戚爷爷和李成梁大叔风骚起来,一个在蓟镇一个在辽镇,将那些个气焰嚣张的蒙古部落彻底压了下去!戚爷爷再厉害,李叔叔再勇猛,他们的成功也只是借助了大明国力的短暂恢复的大潮而已。   而高拱和张居正,他们的一系列政策只是重新加强了明庭政权对这个国家的控制力,而这,就已经让大明散发了第二春。   提起满清,就不能不说那每年数千万银两去养活的那些个旗人,旗饷已经成了满清后期的严重负担。但在明末,也有一个群体,它对整个大明的负担绝对比后世旗人对满清来得厉害得多,这群人就是朱家的宗室!明太祖立下的规矩对朱家子弟是很不错的,那些个就藩出去的王爷可以世袭,而后其子还可以再分得下一级的爵位。鸡生蛋,蛋生鸡,鸡再生蛋,子子孙孙无穷匮也。到了明朝中期,藩王们已经成了大明朝摆脱不掉的沉重负担,藩王有着宽广的领地,这些田赋就是专供王室奢侈享受,根本和中央王朝没半毛钱关系了。所以明庭在面对着自家田赋来源被一个又一个藩王占据的同时还得加大成本来应付吃饱了撑的藩王们的造反,老朱家的藩王们确实有着造反的传统。朱家宗室的出现极大的削弱了明庭对国家的掌控力,而且无论哪个牛人上台也不敢真的去打这些宗室们的主意,除非你嫌命长。   最后就是整个统治体系自己的腐败,明之江山传承了两百多年,这个统治体系已经是乌烟瘴气腐败横行了,就像一个垂暮老者,已经无法再压服这个“国家”了,其控制力也在不断削弱、削弱、再削弱!   李闯之流,不过小贼尔,之所以其可以横行大明十余年最后更是攻入北京逼得崇祯自尽,其实是这个明庭已经无法调动那庞大的国家力量罢了,大明已经无法代表整个汉家江山最强力量,自然无法再护卫住自己的统治。再看多尔衮率军入关时,那之前打得明军丢盔弃甲的大顺军立刻成了土鸡瓦狗,不堪一击。(后世有言“鼠疫论”,反正小龙是不信的,这多少有点自欺欺人,自我安慰的意思在里面。)   ……   不过数日而已,在方仲手上就已经聚集了将近万余流民,这才是朝鲜一个平安道而已,金城日替方仲更是选出了数千丁壮,这种声势,已经足以撼动平安道的风潮了。   “直娘贼,俺断是想不到,这一下子居然能裹挟出这么鸟人出来,呸,有这么多丁壮,这朝鲜咋的在女真鞑子面前如此不堪一击?”这亲眼所见的变化也让大仁很受冲击,自家只是千余乌合之众却能轻易卷席万余人马的声势,只要再给自家时间,将这支人马稍稍磨练一下,也能弄出一支数千战兵出来,虽和女真鞑子和聚风寨兵士这种精锐相差很远,但也是可堪一用了。   “呵呵,这朝鲜李氏和咱大明一样,近三百年的传承了,它还能将这个朝鲜抓住几分?整个朝鲜的力量,它还能调动几成?倘若这李氏可以调动整个朝鲜半岛之力量,又岂会让女真鞑子在自家屋内如此横行?”方仲禁不住连发叹息,以此类推,这代表着汉家正朔的大明眼下不也是这般光景么?若是明庭能够像开国初期一样可以调动更多的国家力量,那么像成祖当年横扫漠北那样横扫女真亦是不难。说句难听点儿的,就算女真鞑子再厉害,咱大明,咱大汉民族也依旧耗得起!一支十万大军不够,那就两支,三支,四支,就这样耗也能将女真鞑子耗得灭族。小小女真在真正的汉家力量面前,他们连抬头的资格也没有!   “这倒是,俺们聚风寨不也是靠着偶尔抢掠下这帮朝鲜人就能发展到如此之势么,若是日后咱们将军将整个朝鲜控制在手,又能成就怎样的一番光景?”大仁禁不住开始遐想起来。   “那就等着吧,别忘了咱那将军夫人是个什么身份,日后咱们聚风寨大军入了朝鲜王京,咱将军也是那朝鲜的驸马爷!”   “哈哈,是啊,还是将军有远见,有远见啊。”大仁一直对龙辰是佩服得紧,现在更是愈发地深深敬佩了。   就在大仁放声大笑之际,自远处传来了铮铮马蹄之音,恍若一记又一记重锤敲打在众人心间,而后在不远处的坡上出现了一排骑士的身影。   “鞑子来了。”方仲面不改色号不吃惊,“终于来了么,呵呵,若是再给我数日时间,我真想和你们斗上一斗!”   “方白脸?”   “按照事先商量好的,叫上金城日那家伙,咱们先撤,这万把雨朝鲜人命就由得女真鞑子去践踏吧。”   “直属军,撤!金城日,带着你的人一起走!”大仁呼喝一声便护着方仲一起冲了出去,他们是早有准备,自家位置也是在整个人潮的最后,脱身极是容易。   金城日看着身旁跟随着自家的众人,眼神中露出一丝犹豫,但随后又狠下心来,呼喊着自己的手下兵士一起撤离,汉家爷爷都不打算和女真鞑子打了,咱们还有什么放不下的?这些人马自己丢下了确实可惜,但也要有命去掌控才是。   “哟呵,好多人。”索尔古骑在占马上眺望着远处那黑压压的人群,但神色中却很是轻松,“女真的勇士们,向这帮朝鲜贱民们展现你们武勇的时刻到了,给我冲垮他们!乌勒!”   “乌勒!”   数百女真骑士如猛虎下山一般冲向了这将近万余人的流民群中。   流民毕竟是流民,像李闯那种流民专业户是经过不知多少次被打成了光杆后才将手中“流民”打造成了军队,但眼下这支流民队伍明显还差得太远,方仲也没下多少心思在里面,而且时间也来不及。   面对女真鞑子的冲锋,还未交锋,这支无组织无纪律无勇气的三无队伍就已经崩溃了,是的,有时候战争就这么简单。   索尔古狞笑着领着麾下女真勇士对着溃逃的朝鲜流民一阵砍杀,其双目中充满着血腥的快意,女真人体内似乎真的有一种野蛮的基因存在,即使传承了许久后他们性情中依旧存在,并且还引以为豪似的。   万人崩溃践踏,这场面还是很震撼的,尤其是这支人潮身后那数百女真骑士更显的是英武非凡,宛若天兵!其实,就算是一群猪追着一万人砍杀,你也会惊叹:哇塞,好厉害的一群天猪!   “将军,这女真鞑子端生好是厉害。”一名心腹护卫凑在毛承禄身边嘀咕道。   “是啊,女真鞑子确实厉害了得,若非不得以,我也不想和他们正面对上。”毛承禄也被这场面给影响到了,毛承禄本就不是什么有血性的人,虽说是毛文龙养孙养子中的第一人,人称“毛大”,但他在历史上的表现真的糟糕透了,在毛文龙死后他便没了压制,转而变成了一个积极的汉奸。 第10章 惊雷潜生(一)   毕竟索尔古麾下也就这么几百来号人,就算他面前是一万头猪他们一时半会儿也砍不过来,何况是那种求胜欲望极其强烈而且会四处奔散的人?随意他们就只是像驱赶牛羊牲畜一样将这股庞大的流民群给驱散,当然在这一过程中他们的刀口是一直淌着血的。   将这股方仲遗留下来的流民给击溃,索尔古又放任自家麾下勇士屠戮了一阵后便高举自己的马刀,大喝道:“呜!停下。”   女真兵士拥有着绝对服从上官的本能,索尔古下令后诸人迅速勒马聚拢,其实对于斩杀这些基本上手无寸铁的朝鲜流民他们也提不起精神来,他们想要的是敢于反抗自己的敌人被自家践踏的快感,很明显这些毫无战斗力的朝鲜流民无法给予他们这种快感。   “将军,女真人收手了。”   “走,咱们上去,这帮鞑子看起来也是来迎咱们的。”毛承禄一行径直向索尔古部行去。   一队骑士从索尔古身后冲出然后快速将毛承禄数人包围住,他们身上腾发着慑人的杀气,将毛承禄数人的气势给彻底打压了下去,大有立刻向前将毛承禄等人大卸八块的趋势。   “你就是毛文龙的人?”索尔古斜视着毛承禄,那种轻蔑之色毫不掩饰。   “是,我是东江镇列下……”   “不用跟我介绍了,你们明国人官职总是乱七八糟的,总是叫我听得这脑袋晕乎乎的,你是来求和的,那就跟我回这义州城去,贝勒爷还在等着你吶。”索尔古毫不客气地打断了毛承禄的话随后便调转马头率先向义州城驰去。   毛承禄在这东江镇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何曾受到如此怠慢?但此时形势比人强,若是毛文龙还能算得上是为了自身发展才陪女真人虚以委蛇的话,那毛承禄是真的从心底惧怕女真这个崛起中的强大民族。当下他也只有憋红着脸跟着索尔古一行人身后向着义州城赶去,这股子气他是没地方去撒了。   正式的谈判还没开始,毛承禄已经彻底处于下风地位了,可以想见当其面对那历史上出了名的满清老狐狸济尔哈朗时会是怎样的不堪。毛文龙算是枭雄一生,虽然他的结局不免让人唏嘘,但也算是一个纵横驰骋的男儿了。只是他的养子养孙们却是良莠不齐,有那铁山之上战死不降的毛有见,也有孔有德、耿仲明和毛承禄这种“优秀汉奸”。   ……   由于事先准备得十分妥当,所以当索尔古部冲击流民群时方仲和大仁可以从容地带着直属军将士以及一杆朝鲜丁壮逃了出来。一万多人呢,摆成一个松松垮垮的阵势,也是很庞大了的,所以方仲等人腾挪的空间很充足,根本就没和女真鞑子交手就突了出来。   在方仲心里是有点儿不拿人命当玩意儿的意思,至少他是不拿朝鲜人的命当人命看,所以无论死多少朝鲜流民,只要自家势力未受到损失他就不会去在意。   大仁亦是早就知道了有这一出,心底早就预备着这一幕上演了,自然不会有什么心神波动:直娘贼,这场乱世中到处都在死人,谁还有功夫去管这劳什子朝鲜破落户的死活?咱们辽东汉民这些年被女真鞑子糟蹋的还算少嘛!   其实心底最戚戚然的就属金城日了,他刚才手底下还有着一大批自己挑选出来的流民丁壮,而现在都被自己给抛下了,他就像是做了一场梦,但这梦醒得太快了些。之前金城日还想着日后向这帮汉家爷爷们要点儿马匹兵械,自己也就可以带出一支自己的队伍,有了兵马在手,朝鲜大地何处去不得?谁成想这些汉家爷爷们根本就没拿这些流民当回事儿,鞑子来了只顾着自己逃命直接将手底下万余号人给撇给了鞑子屠戮。其实他也不想想,他金城日不也是丢弃了自己刚刚挑选的手下忙不及地跟着方仲一行逃出来了么。   “将军,鞑子已经退了。”一名外围警戒的直属军兵士赶来禀报。   “接下来?”大仁看向方仲,不知不觉中他已经习惯了由方仲来出主意。   “金城日何在。”方仲轻喝一声将正在沉思中的金城日惊醒。   “卑职在,卑职在。”金城日立刻赶来听命,只是整个人显得很是落魄。   “女真鞑子退了,你带着你的人将那些被打溃的人再收拢起来吧,能收拢多少就收拢多少。”   “什么……卑职遵命。”金城日只是愣了一下神后就呼喝着自己手下再收拢那帮被打散的流民了。   “这一次,可以了么?”大仁看着方仲。   “还不够,就一次还不够女真鞑子对咱们放松警惕,咱们还得再来一次!”方仲挥舞着马鞭,语气十分坚定。   “还得再卷起一股人潮吗?眼下金城日那厮能收拢其两三千流民算不错了。”   “这平安道还大着呢,咱们再向着义州另一个方向转一圈,也能再造出一股声势出来。”方仲一脸严肃地看着大仁,“那这些朝鲜人的命来换将军的大事成功,你不觉得很值么?”   “很值……”   之前的朝鲜王京虽说算不得多么惊世繁华,但好歹也是有个王都的样子,也有这么股子一国之都的派头,而现在整个朝鲜王京上空都像压着一层厚厚的乌云,压抑得快让人窒息了。   女真镶白旗和镶蓝旗大军一直驻扎在京畿道内,已经待了足足一月有余,而且还没有半分要走的架势。   没了仗打,女真人就只能自己随便找乐子来消耗自己无处发泄的精力了,朝鲜王京就成了他们劫掠的乐土,对此女真上层将领也是持着默许的态度。对于被征服的民族,他们自然得成为女真勇士掠夺的对象。   这倒是苦了整个朝鲜王京了,无论是王孙贵族亦或是平头百姓都难得一次受到了平等对待,女真兵士一视同仁:抢之!   但是眼下大半个朝鲜都已经被女真铁骑给碾压了,朝鲜李氏也已经被女真人给彻底阉割了,在女真人面前根本就挺不起来。他们只能一片陪着笑脸给女真人看,一边默默承受着女真人的践踏。   为此很多知情的朝鲜贵族只能躲在家里偷偷地骂:“这帮天杀的女真鞑子,王上都已经和他们签署了协议了,怎么还硬是留在这里不挪窝呢,他们到底还想怎样!”   “参见贝勒爷。”两名镶蓝旗兵士向着阿济格打千儿行礼,但是并未让开身子。   “滚开,我要见阿敏。”阿济格见这俩奴才也敢挡自己,当即燃起了怒火。   “奴才不敢,但是主子吩咐过,未经允许……”   “放肆,狗奴才!”阿济格一脚一个将这两个镶蓝旗兵士踹翻,而后径直冲入了帅帐。   阿敏正赤裸着身子和一个娇滴滴的朝鲜女子喧淫着,阿济格地突然闯入让那朝鲜女子惊羞不已,阿敏脸上虽然不悦,但也没说什么,只是放开了那个女子扯上一件衣服自己披上。   “前日我已经下令镶白旗所属禁止在朝鲜王京劫掠了,为何你镶蓝旗却更加毫不收敛!”阿济格上来就是直接质问。   “哼,你就为了这帮朝鲜贱民就来闯我的营寨?”阿敏怒哼一声,若非对方身份地位和自己相当,他早就不客气了。   “如今协议已经签署了,大汗曾三令五申命我等禁止在王京一带劫掠,你为何……”   “别和我提皇太极!这劫掠的本事儿可是老汗王在的时候教给我们的,我就想不通了,怎么到他皇太极坐上汗位后连这事儿都不准了呢!”阿敏直言皇太极名讳,可以说嚣张跋扈至极。   “眼下朝鲜人已经臣服了,你究竟打算何时撤兵?”   “撤兵?你可以将你的镶白旗撤走就是,我镶蓝旗随后就开拔。”阿敏替自己斟了一杯酒,自顾自地饮着。   阿济格有种拳头打在棉花里的感觉,他的镶白旗留下来无非就是监视镶蓝旗罢了,若是现在带着镶白旗离开,说不得这阿敏直接带着他的镶蓝旗杀入朝鲜王宫自立称王了。   “我知道,你无非是等着平安道乱事再升腾地厉害些,到时候你就有借口留在朝鲜了不是?”   “我说是,又怎样?不是,那又怎样?”阿敏轻笑一声。   此时的女真贵族还没真正懂得什么才是政治,谈话间根本就不懂什么城府,就像此时的阿济格和阿敏俩人谈话时可以说是要多撕破脸皮就有多撕破脸皮,也得亏是这样子,皇太极才能运用自己的政治手腕来收拾这些个“政治”白痴们,而后迅速整合女真一族,走上满清崛起之路。   “我可以告诉你,岳托现在已经带着人马回平安道了,到时候等他平定了那股明贼,我看你还有什么借口留在这里不动,莫忘了,八旗中可不是你镶蓝旗最大!”阿济格撂下这句话就离开了帐子。   阿敏将自己手中的就被猛地丢到地上,是的,若是没了平安道这个乱子作为借口,他实在是没理由再逗留在朝鲜了,他也不敢一个人忤逆整个八旗的意愿,他一直在坐等平安道的乱事变大,到时候他就有借口常驻朝鲜平乱,也就有机会扎根朝鲜。可是现在岳托居然带着数千镶红旗精骑赶回平安道了,阿敏相信那股乱事定然会在岳托大军铁骑下化作劫灰,而自己也只能动身离开朝鲜。   “皇太极啊皇太极,我阿敏哪里不如你,凭什么我就要在你之下!” 第11章 惊雷潜生(二)   金城日费了好大的气力一番搜罗之下不过才收拢回来两千余人,其余流民已经是四散离去,总不能让他一个一个去寻,也就只能这样来向方仲交差。   “两千人,不够啊,还差得远呢。”方仲语气中有着毫不掩饰的不满。   见方仲皱眉,金城日心里就是一咯噔,这些汉家爷爷手里面可是捏着自家性命啊,若是真的一个不高兴,那后果实在是太可怕了,当下咬牙道:“大人不用担心,只需数日,卑职定可再为大人收拢出一批人马。”   那支由各维持会会长拼凑出来的千余朝鲜丁壮方仲并未放弃,在女真鞑子冲击前也是一并拉了出来。说实话,大仁现在手底下只有数十直属军兵士,真的要裹挟流民的话还是得靠这帮金城日为首的朝鲜丁壮。   “你且好生做事,功勋什么的俺都记在心上,到时候少不得在翁主殿下面前替你美言,定保你一个富贵前程!”大仁亦是上前对金城日抚慰着,他也看得很通透,让这些朝鲜人替自家卖命,自家只需画个大饼而已,实在是太划算了。   “卑职晓得!”金城日摆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只是在他的眼睛里却有着一丝精光闪烁,下次再收拢起一批人潮后定要将自己选出来的丁壮牢牢抓在自己手里,只要自己手中有了人马,自己就再也不用向着这些汉人奴颜婢膝了!   方仲嘴角露出一丝微不可察的冷笑,其间有着讥讽也有着不屑,就像是看见一个小娃娃在向自己玩儿心机,真是有趣。   ……   “贝勒爷,咱用得着这般匆忙吗?”   岳托目光狠狠瞪了一眼自己手下这名亲信戈是哈,厉声道:“若是不能尽快平息这平安道的乱事,再拖延下去,天知道这镶蓝旗会折腾出什么事儿来!没了我这一支人马的牵制,阿济格的镶白旗能否掣肘住阿敏还是难说,此番必须速胜,不然后果绝对是不堪设想!”   “奴才明白了,驾!”   岳托策马驰骋着,他和他麾下的数千精骑已经有一日多没下马了,但这对如今的女真骑士来说不算得什么。原本济尔哈朗领着自己镶红旗一部应该足以应付这平安道的变故了,谁成想这平安道竟然真的乱了起来,就连济尔哈朗也只能确保义州不失,无力他顾!自己这一次必须速速平定平安道乱事,杜绝阿敏的这一借口,大汗啊大汗,阿敏的野心可比你之前预想的要大很多啊!咱们女真一族才刚刚崛起,可是禁不起一场内耗!   “义州来信!”一名牛录额真在马上向岳托打了千而后禀报。   岳托不敢耽误,接过书信当即打开,粗粗扫过内容后便扬声下令:全军向平安道北山行进,我们不去义州了。   “喳。”   骑兵队伍迅速调转方向直接向北山方向开去,他们是一支恐怖的铁骑洪流,预备着将一切敢于向女真族挑衅的存在碾碎!   ……   自打发现东江镇明军出现在聚风寨外围后,整个聚风寨都进入了紧张的备战态势,大战的氛围已经被渲染了一遍又一遍,就等着那最惨烈的一战来临了。   聚风堂内一杆将领围坐在一起随意商讨的事务,其实下一步的安排大家已经确定好了,只是这番压抑气氛中就连诸将心底也是闷得慌。   “真的不能将这些家眷给转移开么?”龙辰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   “回将军的话,若是撤出一小部分家属还是可以,可若是想将整个寨子的家属都转移走,这动静实在是太大了,断然逃不出东江镇的耳目,只怕到时候那边起了疑心,我们的计划就被打乱了。”牛二在下手恭敬回禀着。   “呵呵,是我太贪心了,做什么事儿不是有风险的,可笑我现在还想着将一切都安排好。”龙辰语气中有着深深地自嘲,和女真一族如今强大的军力面前,自己所能做的也就是尽可能布局一番,而后就是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就等着看这贼老天是否会让自己继续走下去。眼下这聚风寨内所有军属的安危,自己是真的无法保证的了,一杆儿郎跟着自己冲杀出去,自己却连他们的家人也无法保护。   还是自己太弱小了,太弱小了,若是自己势力再强大些,自己的布局的空间就能更大,也无需去冒险“赌博”了。   “将军,是否将夫人以及各路将领的家属给先送出寨子,末将会命人寻个安全的地方好生安置着。”牛二的目光扫过在座诸将,这已经是他能力范围内所能做的极限了。   “不必了,将她们先送走,那岂不是告诉整个寨子,咱们是一点信心都没有了么?”龙辰否定了牛二的提议,他的眼前李凝那曼妙身姿一闪而过,只是眼神中依旧透露着坚定:“一路走来都是诸位兄弟一起扶持,若是真的天要绝我,大不了大家一起下这阴司地府,到时候大家伙依旧聚在一起斗一斗阎王!”   “末将愿同大将军同生共死!”   龙趁着一番话将众人心头的阴霾都打散了不少,大家也都平息平息情绪,准备着接下来的厮杀就是。   ……   “贝勒爷,城郊的那批流民已经被我索尔古一击而溃,当真是不堪一击地紧啊,还顺道将东江镇派来的人给接到了。”索尔古大大咧咧地很是将自己的武勇夸耀了一番。   当毛承禄第一眼见到济尔哈朗时他就有种被毒蛇盯上的感觉,无论自己如何稳定心绪都是无法摆脱这种感觉。毛承禄心中暗道:这济尔哈朗虽说是女真人的贝勒,但一直不显山不露水,谁晓得居然也是个这么厉害的人物,这女真人里面当真是藏龙卧虎!   济尔哈朗自毛承禄进入自己视线时就一直在打量着这个东江镇的“毛大”,不过他很快在毛承禄眼神深处捕捉到了一丝惶恐和一丝畏惧的神采,这才满意地收回自己的目光。   两人事先都是知道了对方身份,所以只是例行地自我介绍了一番。   毛文龙啊毛文龙,你能空手创建出这么一番基业,就连本贝勒亦是佩服得紧,只是看你的这个接班人本贝勒是真的有点儿替你惋惜了。你毕竟是老了,若是你的基业在你去了后交给他,那岂不是平白将这一份基业送给我大金了么?   修炼到济尔哈朗这种层次的老狐狸只需一眼就能看出这个人的深浅,这毛承禄毕竟稍显毛躁,和那种老狐狸级别的存在还差得远。   “毛将军,不知本贝勒手下是否对将军有所怠慢,将军尽管提出来,本贝勒自将重重处罚!”济尔哈朗是那种出了名的滑泥鳅、老好人,虽然这只是他遮掩自己峥嵘一面的方式,但不得不说这种态度确实让之前还满肚子闷气的毛承禄心里舒坦不少。   “哼,贝勒爷何必对他如此客气!”索尔古在一旁冷哼一声。   “死奴才,在本贝勒爷和毛将军面前岂有你说话的份,来人,拖下去重重打上二十军棍,给这奴才长长记性,这都要反了天了!”济尔哈朗当即变脸狠狠斥咄了索尔古一阵并且让自己的戈是哈将索尔古押了出去。   少顷,屋外的庭院里就有棍棒击打在肉上的沉闷声传来。毛承禄脸上一抹快意悄悄闪现,随后又恢复了平常。   “将军不晓得啊,东江镇和我大金虽然属于敌对的两方,但我女真人最重英雄,将军的大名早就传遍了盛京,就连我家大汗亦是对将军赞不绝口,经常叹息这毛大帅有毛将军你这一臂膀真是羡煞旁人啊!”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这世上没有绝对的圣人,再说毛承禄的心性确实不咋的,被济尔哈朗这么一通赞美下来整个人也放轻松了不少,而且济尔哈朗话语中还隐隐透露出招揽之意,这向来自大狂傲的“毛大”亦是心里受用,瞧啊,就连女真人也认识到自己的能耐了。   只是无论心里怎么想,口头上是绝对不能表现出来的,而且毛承禄还没忘记自己此行的任务。   “贝勒爷过誉了,我毛承禄不过是草莽一将,断是当不得你这般评价的,可是眼下我等两方尚是战时,是敌非友,贝勒爷更是不必这般。”   “毛将军此言差矣,是战是和还不就是你家大帅和咱们大汗一句话的事儿嘛,来,将军请坐,今日你就是代表着毛大帅,我就代表着我大金可汗,咱们一起来为这朝鲜之事谋划一番。”济尔哈朗能放能收,前一刻还在使劲得给毛承禄灌迷魂汤,现在就把话题引到了正事上。   “我家大帅的意思很简单,希望两方就此收手,日后大帅也会减少对金国边境的袭扰。”毛承禄直接将自己的价码放出来,毛文龙是准备以日后减少对金国的袭扰来换取如今女真兵马攻势的暂停,虽说现在镶红旗被迫蜷缩在义州一带,但朝鲜王京那儿还有镶白旗和镶蓝旗两支强军,若是他们挥军过来,东江镇当面临天大的压力!   济尔哈朗眉头挑了挑,在场的一名女真将领立刻会意,笑道:“真是可笑,眼下你东江镇在朝鲜大地上的基业已经被我镶红旗勇士扫清,你们现在只能躲在岛屿上自保罢了,若是等我镶白旗和镶蓝旗的大军过来将你等踏平也并非难事,可你们却只拿这小小可笑条件来换取我大金收兵,也有点太异想天开了吧。” 第12章 惊雷潜生(三)   毛承禄虽说在心境上比不过济尔哈朗那种层次的老狐狸,但他毕竟也是个见惯了风雨的沙场宿将,进退腾挪之道还是懂的,要不然毛文龙也不会派他来和女真人接面,即使他是毛文龙最亲信的人但若真是一摊扶不上墙的烂泥,也不会得到重用。   “想我家大帅白手建立东江镇这偌大的基业也有好一阵年头了,你们也曾数次对我东江镇用兵,但结果呢?次次兴师动众来攻伐却毫无结果,反倒是被我东江镇拔了数座城寨削了威风。眼下我家大帅只是不想再看到百姓在战乱中受苦,故而向你方提议两方息兵罢了。”说道这里,毛承禄眉宇间隐隐散露出一股戾气,提高了自己的声音:“直娘贼,难道你们还真当我东江镇好欺负不成,真要彻底撕开脸皮,可以!大不了大家鱼死网破,若是你等今朝灭不了我东江镇,他日我东江镇定将竭尽全力搅得你等不得安生!”   济尔哈朗轻笑一声,其实在他心底对毛承禄这番说辞很是不屑,东江镇虽说可以牵扯金国的后方,但其实只能略作骚扰而已,根本就动摇不了大金的根基。他们也只是伺机敲了大金几记闷棍,若是大模大样地杀来定会被八旗军碾碎。只是总是有只苍蝇在你耳边嗡嗡的叫唤,烦也得烦死你不是。   “毛将军严重了,说实话咱们大金和你们东江镇也可以算是有些关系,大家心里也清楚。毛大帅身为明国总兵,自然得为一国镇门户,但这并不妨碍我们两方交好。可是毛大帅只是凭借着一句承诺就想让我大金退兵,本贝勒还真是有点难办呢。”济尔哈朗接过话茬,但是这次那个出言的将领并未受到一丝责罚。之前惩罚索尔古也只是做做样子,给毛承禄的一个面子,讨他些好感,现在是两方谈判,就不需要再顾及什么了。   自打毛文龙坐镇皮岛,在这里不断发展势力,和倭人做起了生意不算也和女真人做起了生意,东江镇和女真两方还真是有那么一点联系。但毛文龙作为大明总兵,虽然会玩点儿暧昧,但立场还算是坚定的,凡事都得变通。当初明军大败之际,毛文龙领百余残兵逆流而上定下这皮岛基业,本就不是一个拘泥常规的人。如今为了发展自己的势力也不惜和女真鞑子眉来眼去,其实也没多少好说道的。直到历史上毛文龙被袁督师借着尚方宝剑给砍了,他也并未真的投奔女真鞑子去当汉奸,历史,有时候就是一团浆糊。   毛承禄明白济尔哈朗的意思,就是这条件让他们女真罢兵还不够,得再加点,当下心里冷哼一声,道:“聚风寨之部,就当是大帅送与金国的诚意,不知这个还够不够?”   济尔哈朗眼中流露出一丝精光,难道说这聚风寨之部并非是毛文龙布下的奇兵?   “不知这是你家大帅的意思,还是毛将军你的意思?”济尔哈朗还准备再确定一下,若是毛文龙的意思,那就是说这聚风寨人马并非全权受毛文龙掌控,反而和他毛文龙有利益的冲突。若是毛承禄他的意思,那就是毛承禄和执掌聚风寨的将领有嫌隙。   “是我家大帅的意思,贝勒爷,你这是要还是不要呢。”毛承禄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步入了老狐狸的套了。   “呵呵,毛大帅真是慷慨,这聚风寨已经是我八旗死敌,敢于挑衅八旗勇士尊严的存在都将被注定化作劫灰!”济尔哈朗隐藏起来的峥嵘气势全部爆发,当真有着女真一族贝勒爷的威风,随后盯着毛承禄狞声道:“可是若是由我大金一方来平定岂不是太不公平了,本贝勒知道,这聚风寨也是你家大帅欲除之而后快的,你们又岂能隔岸观火?”   一个之前还一脸和气的老好人忽然化身一个充满威严霸气的王者,这快速的变快足以让毛承禄招架不及,他的心神也终于露出一丝破绽。   “我等已经派……”毛承禄顺了一口气,“我等已经被贝勒爷压制在岛上了,又哪儿变出来兵马再去剿灭聚风寨?”   济尔哈朗敏锐地捕捉到这一丝破绽,之前他的话语中只是诈唬毛承禄他知道了东江镇好聚风寨之前的龌龊,从而降低毛承禄的说话底线,而现在他已经断定在聚风寨附近定然也有东江镇的明军力量,只是自己还不晓得是多是少而已,但那个之前还被自打得只能龟缩在岛上的东江镇还能抽调出多少人马?   岳托啊岳托,当你率军踏平敢于惹怒我女真一族的聚风寨时也可以顺便将那支东江镇明军一起碾碎吧,说不定经此一役,东江镇这只烦人的苍蝇当真可以被我们“捏死”!   “毛将军一路疾驰,想来也是乏了,本贝勒亦是准备好席面,请将军入席。”收起了峥嵘之色,济尔哈朗再次变成一个老好人,他的角色转换是那么娴熟和自然。   “不必了……”   “哎,公是公,私是私,还请毛将军给本贝勒一个面子,也给本贝勒一个机会和将军好好结交一番。”济尔哈朗话语十分真诚,真是一只修炼到极高境界的老狐狸。   “这,那就好吧。”毛承禄思忖一番也是答应了下来。   ……   此时的义州城是女真兵马在朝鲜的后方大基地,此地堆聚着数量庞大到足以骇人的各种物资,既然有这种物资自然也得有人去将他消化去。那种兵械器具以及粮草女真人倒是可以直接运回盛京去,毕竟这俩东西什么时候都不会嫌多。   但是那些个朝鲜贵族家里搜索出来的绫罗珍宝就属于比较鸡肋的一种了,除了女真上层会懂一点附庸风雅外,大部分女真人审美观和价值观并未跟上时代的步伐,还停留在半野蛮阶段,所以他们对这种吃不了用不了的珍宝很是不感冒。   不过这点不需要担心,自是有人来解决,多少大门阀和大商贾和金国在暗地里有着联系,女真人将劫掠而来的财帛给他们,从他们手里交换来粮食和器械。这种行为无论在现在还是在后世都是一种地地道道的卖国贼行为,但是利字当头下,那些个商贾们也顾不上这些了。如今的大明受小冰河气候的影响比较大,但地处满洲穷山恶水间的渔猎民族女真族受到的影响更大,但他们还是挨了过来,并且越来越强,那些个不断给他们“输血”的商贾确实“功不可没”!   义州城内一户民舍外站立着数名持刀武士,他们没有留辫子,但巡逻至此的镶红旗兵士也没有去搭理他们,当作没看见。而在屋舍里面,上首坐着一名面罩黑纱的女子,体态婀娜,静坐时自有一股自风流溢出,在她下首是数名账房模样打扮的老者。   “小姐,这是今日咱们签收的账簿,请小姐过目。”   “账簿就先放这儿吧,今儿个我累了,各位老掌柜也请回吧。”女子话语声清脆动人,却有着久居上位的压迫。   “好,小姐休息,我们这就先退了。”数名老掌柜恭敬地退了出去。   “哼,这帮没脑子的女真蛮子,当真是可笑至极,这些价值连城的好东西却这样近乎白送似的给了出去。”女子话语中有着对女真人浓浓的鄙夷。“罢了,若非是家族硬逼着我来应付这方面的生意我才不会来搭理这些蛮子。”   这名女子姓孟,名安安,孟家是晋商中的中上级别家族,但平日一惯低调一点也不张扬,所以并不是非常有名,世人提到晋商也不会去想到孟家。只是低调的家族往往是最可怕的家族,孟家底蕴亦是非常可怕,并且和女真一方还搭上了线,要知道此时的范永斗还在塞口贩马,并未真正和女真建立起深厚的合作关系,可这孟家却不声不响地做成了。   这一代孟家长房一支人丁不旺,只有一子一女,为了巩固长房地位,孟安安虽未女子但也被家族派出来独当一面了,为的只是当他阿兄坐上家主之位时有她这个妹妹可以提供助力。   此时的朝鲜正是纷乱之地,女真鞑子更是杀人不眨眼的存在,但孟安安依旧敢带队进这义州城来和女真人进行交易,这足以说明这女人的胆气之大。   只是孟安安毕竟是女儿家,虽然为了家族利益她可以来这里掌管这一面的生意,并且进行得井井有条,但她还是从心底讨厌那些个女真鞑子以及朝鲜这块令她作呕的土地。她是女人,她的厌恶感并非来自那些民族大义,她只是看不惯那些个自以为是却偏偏喜欢附庸风雅的朝鲜人,以及只会糟蹋好东西而且有眼无珠的女真人。   不知为何,乌云遮蔽了太阳,风也渐渐刮起了兴致,天地间灰蒙蒙地一片,给人一种浓重地压抑之感。   “这朝鲜的天气到真是和朝鲜这个地方一样令人讨厌。” 第13章 惊雷潜生(四)   女真人对朝鲜一方来讲那是侵略者,皇太极举兵攻朝鲜的战略意图下面的兵士自是不会懂的,他们只知道这朝鲜人既然被自家打趴下了,那朝鲜的女人和财帛就是尽自己所能去掠夺!除了搜刮掠夺之外,女真人可不会去安排官吏管理地方的治安什么的,反正是干一票就走的行当,你还真当是打算在这里常驻不成?   仅仅两日,在金城日带着一杆朝鲜丁壮努力收拢下,方仲身边再次聚集起来近万朝鲜流民。天知道这金城日是破了多少朝鲜人的堡寨才能聚拢起来这么多人,其中又有多少处家园躲过了女真铁骑却被这帮自己的同族给踏破了。女真人对这股流民的再次发展其实并未做多少第二次干预,随你平安道闹翻了天也不干这些女真勇士的事儿,你们朝鲜人自己随便瞎折腾去。之前索尔古那一次冲击就将上万流民冲散了,也足以说明这些流民的战力之弱,根本就对女真人构成不了威胁。   这朝鲜平安道先是经历了女真铁骑的践踏,接着镶红旗和大明东江镇兵马在这片土地上狠狠厮杀了一番,而后聚风寨起兵加入了这场风云聚会中去,眼下再被方仲借金城日这帮朝鲜人之手挑起了两番流民潮,这平安道已经被折腾得元气大伤了,彻底被兵灾打破,即使日后各方罢兵,平安道没个数十年是无法缓过劲儿来了。   “方白脸,那姓金的似乎在玩儿门道啊。”这支队伍里敢这么称呼方仲的也就只有大仁这厮了。   “连你都能看出来了,你说我看不出来?”   “你……”大仁憋着一张猪肝似的脸,他在心底暗暗发誓:直娘贼,日后绝不能让将军再把自己和这小白脸儿凑在一起,直娘贼,真不是人过的日子!   金城日确实是动了自己的心思,他这次加强了对自己手中流民了掌控力,很是收了一批流民的心,这一次,他一定要抓住自己的力量。他不清楚,自己的那些或明或暗的举动都逃不脱方仲的眼睛,常言道人心隔肚皮,何况眼下还是隔着一个民族呢,他方仲又岂能没有防备?   在此时,义州城门缓缓地打开,从里面行出一列女真兵士,他们踏着稳健的步伐开始在城外列队,武勇肃杀之气凛然,震慑人心!   “鞑子出来了,快去通知将军!”   在义州城外有着好几名直属军兵士,他们是被方仲派来监视城内军队行动的,若是这义州城内的女真鞑子有大规模的调动他们定会立刻通知方仲。   ……   也不晓得为什么,这些日子天色都有点阴沉,虽然已经如春,但那种春光明媚的景致大家伙还没感受到,反而空气中逐渐弥漫开一股血腥味。   “又要有战事了么?”李凝依偎在龙辰的怀中,指尖轻轻点摸着龙辰结实的胸膛。   龙辰点了点头,将自己的下颚抵在李凝发丝间,轻嗅着她发丝的香味,在李凝的身边,龙辰可以轻易寻到那种心神的静谧感,这也是他最为迷恋的地方。   “答应我,要好好地回来。”即使是高贵的翁主殿下,在此刻也只是一个即将与自己夫君离别的小小妇人。   “等这一番战事后,我就带你回王京!”若是自己布局顺利,真的走出了这条路,那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这个朝鲜就将在自己手中掌握,那个朝鲜仁祖,自己的丈人,也是到时候去见见了。   “将军,义州那边有消息传回来了,鞑子终于动了。”胡猛的声音自屋外传来。   李凝只感觉自己身旁的男子变了,他身上的温柔气息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令人震惊的刚毅气气息,这才是大丈夫,这才是真男儿。自己,究竟是迷恋他的哪一面呢?或许是哪一面都有一些吧。   将怀中佳人放下,龙辰径直出了屋门,“传令下去,本将要点兵出发!”   ……   北山这一带确实十分偏僻,若不是夜不收打探到这里这里就是聚风寨所在地,女真兵士说什么也不会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他们是来做强盗的,没东西好抢的地方他们何必白来一遭?   岳托一身亮甲,胯下神驹健硕,端生是英武非凡,以眼下汉族的审美观来看他也算是一个美男子了。虽然已经奔驰了数日,但在他的脸上却没有一丝倦色,这个爱新觉罗氏第三代领军人物体内似乎藏有着无穷的力量。在历史上岳托可以说是天不假年,这个女真一族第三代佼佼者却是在壮年之时病逝,未能赶上满清入主中原的浪潮。只是他虽然中年而逝,其对本族群的贡献却依旧很大。崇德四年己卯正月初九日卯时,薨于军,年四十一岁,追封为克勤郡王。康熙二十七年,立碑纪功。乾隆四十三年,配享太庙,连后世满清的皇帝也没有忘记他的功勋。   “贝勒爷,前方三十里处有明军踪迹,足有数千之众!”   “吩咐下去,生火造饭,让勇士们好好歇一歇。”即使知道敌军就在前方,但磨刀不误砍柴工,等自己麾下勇士休憩一番恢复了气力再冲杀去也不迟。就算是对方发现了自己的踪迹,但自己麾下全是马兵,难不成对方也是全体马兵?让他们跑,又能跑多远?   岳托脸上有着超然的自信,他坚信自己手下的勇士可以击败任何敌人!   ……   自从那一日龙辰领聚风寨大军对毛有见一番威吓后,东江镇兵马并未再上前进一步。谁知道自家再进一步的话,这姓龙的当真破罐子破摔先跑来和自家拼命那岂不是太亏了?自己可是过来趁着女真人和聚风寨拼杀时捡便宜下黑手的,可不是来啃硬骨头的。毛有见也知道,若是在自己手上这支人马出了什么岔子,那毛文龙绝对不会再放过自己。   在防守岛屿之余,东江镇能抽调出来的兵力就都在这儿了,若是这支人马再有损耗,那毛大帅真的只能困守岛屿无力再出了,毛文龙虽被称为岛帅,但他可不仅仅只想做个岛帅。   “你看见了没有,前方三十里处升起了炊烟。”陈继胜直入毛有见的帅帐呵斥道。   “看见了,又怎样?”毛有见现在也懒得和陈继胜再争什么了,争来争去反倒是给自己在找不自在。   “怎么样?我敢断定那是鞑子!”陈继胜一把揪起毛有见的领口。   “陈继胜,你放肆!我才是这里的主帅,一切决断应该由我来下达,你再这般放肆我就真的对你不客气了!”毛有见一把打开陈继胜的手掌,他的火气也上来了。   “你知道是鞑子,却为何毫无反应?”   “本将自有考虑。”毛有见嘴角抽了抽,只是用这句话来搪塞陈继胜。   “我懂了,这批鞑子你知道,或者说是你将他们引来的!”陈继胜当即怒吼起来,自己麾下诸多儿郎在和女真鞑子交手中战死,而现在自己面前的这个人却居然私通鞑子!   “来人,将他给我轰出去!”毛有见脸上一阵泛出一阵青色,陈继胜的话已经触动了他的逆鳞了,他毛有见可不敢担一个“汉奸”头衔。   登时一批兵士上前欲擒住陈继胜,陈继胜亦是一员虎将,猛地一震就将自己身边的这些个兵士震开。   “谁敢动俺家将军,就得从俺们身子上踏过去!”陈继胜和毛有见不和这是全军都知道的事儿,所以每次陈继胜去和毛有见吵架陈继胜手底下的兵汉们就都做好了准备,若是那毛有见敢出手,那这些兵汉们也不是吃素的。   一批甲士冲了过来将陈继胜护住,而在不远处还有一批属于陈继胜的兵士赶来。   “你这是要做什么!”毛有见只能恶狠狠地握紧拳头,虽说这支队伍名义上听他的指挥,但他毛有见早就是孤家寡人了,根本就没多少亲兵在这里。毛文龙的直属军可以奉令作战,但非战时根本就不会听他毛有见调派,所以眼下看热闹的兵汉居多,却真没几个会上前来护住他毛有见的。反观陈继胜身旁站着一圈又一圈兵士,毛有见就更加显得有点儿“可怜”。   “毛有见,老子告诉你,做什么事儿得对得起你良心,别对不起你祖宗!”陈继胜转身挥手,“弟兄们,信得过我陈继胜的,跟着我走!”   “俺们跟着将军走!”   陈继胜手上的兵士都是跟着他出生入死的绝对铁杆儿,即使是离军,也就是陈继胜一句话的事儿。   “你……”毛有见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陈继胜收拢他的麾下而后离去,他不能也没能力下令拦住他们,即使他愿意火拼,这些剩下来的兵汉们也不会听他的令。   手中没有自己的兵,即使是挂着“统领”全军的名分,也依旧没人会搭理他。   云层压得越来越低,似乎在酝酿着一场大雨,只是这雨却不知道何时会下下来,或许是老天爷希望用这场雨来清洗掉这即将来临的血色吧。 第14章 风雨雷动(一)   “索尔古,你那身子怎么样了?本贝勒那几棍子没把我镶红旗里有名的巴图鲁给打趴下了吧?”济尔哈朗笑着捶了下索尔古的胸膛,女真将领一般是御下极为严厉,主子奴才等级十分森严,所以济尔哈朗以这种柔中带刚的方式更容易获得女真将士的好感,这也是他为何能轻易掌握这支岳托的镶红旗原因所在。   “贝勒爷放心,我索尔古的身子那是绝对的硬朗,这几棍子不放在眼里。”索尔古一向喜欢吹嘘自己的武勇,和大多数现在的女真人一般四肢发达头脑简单。   “你这几棍子挨得值啊,日后等那位……呵呵,到时候反正本贝勒向大汗那里替你请功。”济尔哈朗凭着其老狐狸的心性已经摸清了毛承禄此人的底线,此人不是一个“愚忠”的人,只要日后大金给他更高的身份和地位他不会不动心!这时候自己只要不断向他示好就行,唉,女真勇士虽然武勇无双,奈何族群人数太少,要想真的日后做那争鼎天下之事也必须得拉拢些汉人将领。   “今日本贝勒将带兵陪同岳托去一起剿灭那支在云从山上敢于挑衅我女真一族尊严的敌人,这义州城就先在你手上看管,替本贝勒好好守住!”   “贝勒爷放心,只要奴才还有一口气在,这义州就不会有事儿!”索尔古拍打着自己的胸膛保证着。   其实济尔哈朗自己也清楚,眼下这朝鲜唯一一支敢于反抗八旗兵的聚风寨也即将被自己和岳托联手剿灭,还有哪支力量敢再挑衅女真一族?这义州城里自己给索尔古留了三个牛录人马,也足以镇守了。就算有哪支不开眼的人马过来,这义州城城门一关,守这么数日也足够前线的自己回师了,那岳托手中可是还有数千精骑!   “上一次被你击溃的那股朝鲜流民又重新聚了起来?”不知为什么,济尔哈朗每次想到这股朝鲜流民时心头总是出现一丝警兆,他也算是陪着天命汗打江山的宿将了,对于自己的预感一向很重视,不然他济尔哈朗也活不到今日。   “回贝勒爷的话,说来也奇怪,前几日这股流民已经被奴才给击散了,现在却又聚了起来,看这架势,又是上万人的规模。”   出于一名优秀将领的本能,济尔哈朗捕捉到了一股不妙的感觉,当即翻身上马扬起了自己马鞭:   “反正去北山也不急,再让本贝勒顺便将这支流民再击溃一次,不然这么一股大规模流民在这义州城边本贝勒还真有点不放心,可笑这帮朝鲜贱民还真会生事。你等且守好这义州城等本贝勒回师就是。”   “喳!”索尔古等一杆留守将领向济尔哈朗恭敬行礼。   ……   “大人。”金城日有点畏缩地走到方仲身旁,不知道为什么,比起那个高大壮实的大仁这个还带着书生气的方大人却能给他更大的压迫力,尤其是他那若有似无的笑容以及那仿佛可以将人心都看透的目光,金城日每次离着他近了身上都会感觉不自在。   “何事?”方仲此时半躺在皮毡上闭目晒着太阳。   “属下觉得我们可以将人马引向别的方向,若是总在义州附近徘徊,这里面的女真鞑子很有可能出来再将咱们冲散一次。”金城日这是在为自己的势力担忧谋划,他现在手上已经有过千的丁壮了,可不想再被女真人再冲散一次,白白耗费了心神。   “平安道的繁华之地尽在此处,去别的地方,这支队伍自己就要散了。”义州城附近是整个平安道比较富饶的地方,大户也多,堡寨也多。在这里能够就地破寨获取整支流民队伍所需要的粮食和“流民”补充,若是去了别的地方,那里根本就没能力供给这么一支庞大的流民队伍。当然,这只是方仲给金城日的一个说法罢了,他在这里拉拢起这支朝鲜流民是有自己的用意的。   “这……”金城日觉得方仲这话很有道理,但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头,只是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不过他瞳眸深处的火焰却在越来越炽烈的燃烧着,那是他对自己手下势力的渴望。   对此,闭目休憩的方仲似乎没看见,也许,他看见了。   就在此时,大仁大步向这里走来,金城日忙低下了自己头,识趣地退了开来。   大仁瞟了金城日一眼,而后蹲下身子在方仲身旁轻声道:“第二次,来了。”   方仲嘴角露出一丝微笑,整个人迅速起身,这儿是暂时留不得了,斥候已经发现了女真鞑子即将再度来袭,但为了确保聚风寨这批人马的安全撤离,大仁并未先声张,若是让场面提前混乱起来那么自家说不得也会被困在这里逃脱不得。   “赶快去收拢你的人马,等着吩咐!”   金城日闻言,目光中露出一丝疑虑,但随即又应诺一声收拢自己麾下去了。   “鞑子这次看来是要来真的,探子说西面和南北两面都有鞑子的踪迹,估摸着有好几千人。”面对来势汹汹的鞑子,就连大仁脸上也露出了凝重的表情。   “鞑子还是用三缺一么,算了,这次尽量将这批流民给保全了吧,若不然等将军大军到了咱们还得重新再收拢流民,这义州附近已经被咱们席卷了两次,怕是再也聚拢不起这么一支人马了。”方仲翻身上马,接着道:“大仁,就劳你带着金城日以及他的一杆手下向西去自投罗网吧,我带着这批流民正好冲出去。”   大仁冷哼一声,不满道:“直娘贼,俺倒真是一直被你使唤的命,等将军来了俺得亲自和将军好好说道说道,日后哪怕让俺去种地也不会和你再走一道!”   “那行。”方仲笑着打了个哈哈,随后正色道:“千万小心,没必要真和鞑子硬拼,等将军到了咱们再和鞑子动真格子。”   “俺省的,要是俺一心保命,想从这乱军之中冲出来倒也不难。”大仁摆了摆手,“我去寻那金城日去,你且安生地领着流民快点儿跳出去。”   金城日已经将那批原来的朝鲜维持会的千余丁壮掌控在自己手中,经过在流民中的一番搜罗,他手下居然也扩充到了近两千人,只是这两千人手上基本连件趁手的兵刃都没有,顶多就是一些棍棒家伙,根本就算不上什么军队。而且纪律非常差,随便来一支成建制的军队就能将这三千乌合之众击垮,但是,这支人马却是金城日的心血,他正是打算靠着这些家底一步一步走上去!   金城日肩膀上被一只宽大的手掌握住,而后大仁的话语声在金城日耳边响起:“跟着俺,向西面突出去。”   即使自己手中有了这么多人马,但聚风寨的积威实在太盛,金城日还是不敢反抗大仁的命令。   “属下遵命。”   这边方仲已经开始调动流民队伍向东行进,而大仁则领着金城日极及其手下向西而去,金城日也发现了自己的队伍行进方向和大部队相反,终于忍不住问道:“大人,他们都在向东走,怎么咱们是在向西走?”   “直娘贼,你这厮废话真是好生多,你只要听着号令行事就行,难道俺还会逼你去送死不成?要晓得,俺这不也和你在一起么!”大仁直接就是一通斥骂,他知道自己可没方仲那种忽悠人的本事,所以直接将金城日骂闭了嘴最好。   金城日心里想想也是,这汉人将领不是也和自己走一道么,难道他还会不顾惜自己的性命不成?   谁成想没过多久,金城日就意识到不对了,似乎只是眨眼间,自己的四面八方都出现了鞑子。   “好了,俺自己上套了,现在就看看你们这帮鞑子能否将俺留下!”大仁怒喝一声,拔出自己的兵刃向着鞑子人少的地方冲去,再也不顾那已经纷乱成一锅粥的金城日麾下了。   “这帮天杀的汉人,居然让我去殿后,真当我们朝鲜人的命不是人命么!”金城日眼下也明白了自家是被人家给“牺牲”,其实他也不想想,他为了讨得方仲的欢心和认可亲自操刀祸害了多少朝鲜人的性命和家园。   ……   陈继胜领着自己的队伍离开了,毛有见一个人很是颓废地坐在大帐里,他此时觉得自己就是一个笑话,一个天大的笑话。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陈继胜带着他的人马走了!你这队伍究竟是怎么带的!”陈继胜前脚离开毛承禄就后脚回来了,听闻陈继胜率部离去当即前来质问毛有见。   “我又能有什么办法,大帅的亲兵我又指挥不动,整个军营里面又有多少兵士会听我号令,他陈继胜要走,难道我还能拦得住?”毛有见也是有些歇斯底里了,也不注意和毛承禄说话的语气。   “你这废物,连支队伍都带不好,除了逃跑你还会干什么!”毛承禄更多的是被毛有见的语气所激怒,他可是东江镇的“太子爷”,几时被麾下这么冲撞过?   就在这时,大地开始了震颤,军营外传来雷霆践踏之音,震骇人心!   “怎么了……”毛有见和毛承禄二人对视一眼,两人心中都升腾出一丝不详的预感。 第15章 风雨雷动(二)   面对济尔哈朗亲自率领的这数千如狼似虎的女真兵,金城日手上的这一杆刚刚用木棒武装起来的“流民军”根本就是毫无还手之力,完全是被女真人一边倒的屠杀。其实济尔哈朗手中的这支马已经憋在这义州城好一阵子了,在这个时期的八旗兵可不是满清中后期已经彻底腐化的八旗子弟,他们依旧野性十足,是这个时代苍穹下最为强大的战士,而现在他们心中早就磨出了一团燥火,这股火气就全都砸向了这些敢于自己主动撞上来的朝鲜人,就算是那些个跪伏在地乞饶的这些女真兵士们也是一刀子收了其性命,咱自个儿还没杀痛快呢,你乞饶也没用!   由于大仁带着金城日这支人马是主动撞上来的,所以女真人的“狩猎圈”还没安排布置好,这也给了大仁更大的脱身便利,他一人一刀硬是拼死了几个女真鞑子寻了个缝隙逃了出去。就连大仁身旁的女真鞑子也被大仁的武勇给吓住了,是的,女真人确实厉害,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就不怕死,出于人的一种本能,旁边几个女真鞑子下意识地退了几步,天晓得这一大群“绵羊”般的朝鲜人里面怎么就藏了一头老虎!   大仁刚脱身,还没来得及得意下,就感觉后背忽然发凉,警兆心生,赶忙一个驴打滚翻了过去。   “唉,直娘贼,死鞑子,真是够阴损!”   原来一支箭矢直接刺入了大仁的屁股蛋儿上,这箭矢上有倒钩,若是直接拔出来就会带出半片臀·肉。大仁只能咬咬牙赶忙从地上爬起来,一身握刀,一手托扶着屁股,就这么滑稽地逃开。万一后面还跟上来几个鞑子,自己现在这样子也不怎么好应对。   谁晓得怕什么就来什么,居然就有两个鞑子缀了上来,这俩鞑子之前被大仁一刀劈死一个自己族内勇士的气概给震慑住了,但仅仅是一瞬间他们便扫清了自己内心的恐惧追了上来,因为他们是女真人,他们这一族的骄傲不允许他们心底产生畏惧!   济尔哈朗现在手头上马兵不多,所以这俩鞑子也是步战兵,一时半会儿还真捉不到大仁。只是这也把大仁折腾地半条命都没了,为了躲开后面的鞑子大仁只能撒开脚丫子奔跑起来。这屁股上的箭矢就不断被牵扯到,从屁股蛋儿上流下了好多血,而且这其中的痛楚也是非常人所能忍受的。就看大仁此时脸色铁青就能感知到这汉子此刻承受着多大的痛苦,但是为了自家的老命大仁也顾不得这些了。   可是这俩女真人也不一般,女真一族和草原民族不同,甚至有着本质的区别,他们是渔猎民族,放在以前他们就是最为精熟的猎人,现在他们就靠着自己的这种技能无论大仁怎么绕着跑,还是被他们摸了过来。   “直娘贼,这两个鞑子是真的要赶尽杀绝啊,早知道爷爷俺一开始直接和你们拼了,即使受了伤你爷爷还能拉上一个垫背的!”大仁朝着脚下啐了一口唾沫,他没力气逃了,身体状况也不允许他再逃了,不然他真的连举刀的气力都没有了。   “乌勒!”两个女真鞑子一路寻摸着大仁也是花费了好大的气力,眼下见对方不逃了,自然很是兴奋地冲杀过来。   “死鞑子,爷爷和你们拼了!”大仁怒吼一声直接挥刀将屁股蛋儿上的箭矢给拔了出来,当即就带出来一大块血肉,身体在这种极度疼痛的刺激下大仁感觉自己又有了一些气力,这是靠着透支生命潜能来获得的。   “嗖!嗖!”   就在不远处传来了两声箭矢破空声,两个冲杀过来的女真鞑子全都咽喉中箭,箭矢直接穿透了他们的脖子,当即俩鞑子直接倒地,那是死得不能再死了。   大仁当即怒骂道:“赵一名你这个杂碎,就看着老子拔箭头拼命也不早点出手是吧,老子和你拼了,哎哟……老子屁股蛋儿上的肉丢了一大块,看老子不把你卵子割下来!”   能快速出手两箭,速度快到两个身经百战的女真鞑子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精准到两箭同时毙穿喉咙,最关键的是对方还是来救自己的,大仁一想就知道是赵一名来了。只是那家伙若是早点射箭,那自己也不必急着拔了屁股上的箭矢去拼命了。   赵一名持弓而立,并不接大仁的话茬。   大仁其实还欲再骂,但也不得不逼着自己住嘴,他很清楚,既然赵一名出现在了这里,那么自家将军岂不是也在这里?自己还在这儿瞎嚷嚷地又成何体统?   几个直属军兵士在赵一名身后跑了出来,看得出来他们是跑了好一阵子了,赵一名比他们速度更快这才能及时过来将大仁接应到,不然等这帮兵士过来大仁或许早就死在鞑子的手上了。明白了这一点,大仁脸上也是一红,只是刚才骂得痛快了,现在也拉不下这个老脸来赔个不是。   在几个兵士的搀扶下,大仁等人来到了一处流民聚集地,方仲倒真有些能耐,靠着大仁强逼着金城日带人马去主动吸引鞑子所创造出来的空隙,他居然将一小半的流民给带了出来。   外围确实是一群流民,地地道道的朝鲜流民,但是越往里走,就会发现有着一大批神色冷冽的持刀兵士,这些兵士此时都没有披甲,但他们身上那种沙场上锻造出来的肃杀之气是无法掩盖的了的,除非到了龙辰那种层次可以将自己的杀意收放自如。外围被一圈一圈地流民围住,在内圈却有着龙辰带来的一批聚风寨精锐兵士,端生是个绝妙的障眼法!   而在最群最深处,一个身形英武的年轻男子被一批身着重甲的战兵好生护卫着,不是龙辰又是谁?   “末将参见大将军,哎哟!”大仁刚欲行礼,但屁股蛋上的伤势却让他禁不住地呻吟出来。   “下去敷药歇着去吧,不必拘泥虚礼了。”龙辰目光在大仁身上扫了一眼,“箭矢上粹了粪便么?”   “回将军的话,算这家伙运气好,这箭矢上并未淬上粪便,要不然他就得学关云长刮骨疗毒了,就是人家关云长刮骨疗毒是一番美谈,到他那地方就成了笑谈了。”方仲笑着打趣道。   “你……”伤在那处地方本身就比较尴尬,这方仲还不停拿那块地方打趣,大仁已经是羞怒难当了,但是当着龙陈德铭面他还真是不敢放肆。   “好了,下去歇着吧。”龙辰身旁走出两个甲士,一人一边将大仁搀扶了下去。   “将军,前方哨探来报,女真鞑子大军已经重新集结,向着北山那边儿去了。”胡猛走来送上最新的情报。   “老狐狸终于走了,下面就该是咱们动手了。”方仲拿着一根枯枝在地上勾画着,这一场战事是他方仲的投名状,他不得不重视。   “本将打算今晚就动手。”龙辰看着方仲在地上画出的图形,这赫然是义州城附近的地形图,这方仲不是一个腐儒,的确有些全才。其实在汉唐时期的读书人那才叫真正的读书人,骑射之技也是必须精通的,像李太白说不得就是个剑术高手呢,兵法什么的也是有所涉猎。只是后来·经过一段混乱时期,到宋朝后读书人真的就成了“读书人”了,明朝也更是如此。   “将军高见,济尔哈朗刚带着人马走,咱们晚上就动手,正好可以将义州城里的鞑子打个猝不及防。”方仲这话也并非全是奉承,毕竟自己的主公有着杀伐果断的性格他当军师谋略也能舒服些,自己已经费了则么多心思创造出了这么好的“形势”,若是自家主公还扭扭捏捏瞻前顾后的,他方仲第一个不痛快。   “其实本将是担心真让济尔哈朗带着人马去了北山,会让冉义那边徒增变数。”聚风寨是龙辰的势力的根本,这些军汉家眷都在那儿,断不能有丝毫不稳。   “今晚我们动手的话,济尔哈朗明日即可回援,断不会去的了北山。”方仲将枯枝朝着自己画出来的义州城上用力一点:“今晚,我们可以大模大样地夺城。”   方仲说话语气很是轻松,但是这份轻松可是他方仲用上万朝鲜人的性命给换来的!这支流民队伍已经被义州城里的女真兵轻松击溃了两次,已经彻底降低了女真兵对这股流民的戒心。到时候聚风寨兵士隐藏在这股流民中可以大模大样地行至义州城附近,要知道这义州城城门白天是不关的,或许是女真人自大,或许是女真人也要不断从义州城内运输物资,总之这城门白天不关。这就给聚风寨人马夺城提供了绝好的机会,若是真用原始的方法来攻城,损失一定巨大不说,说不定自家还没将这义州城攻破那济尔哈朗就已经率部杀了回来了。   龙辰微微颔首,但是他的心神总有一丝不宁,是的,这世上本身就没人可以算无遗漏,智者千虑必有一失,龙辰和方仲怎么也不会想到那岳托居然率着数千镶红旗精骑已经出现在了北山地域,而龙辰身边已经有着近两千聚风寨兵士,可以想象留守寨子的冉义,他手上的力量是多么的薄弱! 第16章 风雨雷动(三)   在冷兵器时代,步兵基本上是打不过骑兵的。骑兵对战步兵的话,小阵以一敌五,中阵以一敌十,大阵一敌二十。也就是说几百规模的骑兵,一骑相当于五个步兵,几千规模的骑兵一骑相当于十个步兵,上万规模的骑兵,一骑相当于二十个步兵。宁要五万铁骑,不要百万步兵,五万铁骑的战斗力超过百万步兵,而十万铁骑几乎是无敌的。这里的十万铁骑也仅仅是一个概述,当骑兵(当然是精锐)达到一定数量后,他的战力和破坏力将士绝对的恐怖。在封建王朝的体制下,除非是这个王朝属于新生期(开国初期)或者是第二春时期(也就是中兴时期),这时候政权对统治地域的掌控力比较强。。   也就在这个时期,中央王朝能够调动出他统治地域的强大力量来应付甚至打败这入侵的“十万”铁骑。不要怀疑民间的力量,它是一支绝对恐怖的力量。后世那个开创共和国的毛太祖就清楚地认识到了这一点,那时候“人民”二字可不是仅仅口号那么简单。毛太祖以他独创的方式,高效地掌控着他的统治区域,而后调动起惊人的力量最后登鼎成功。   步兵之所以打不过骑兵,原因大概有四个方面:一是骑兵想打就打,想不打就不打;如果骑兵不想打,步兵压根儿不知道骑兵在哪里,追都追不上。如果骑兵想打,步兵想躲也躲不开,两条腿毕竟跑不过四条腿。   第二个原因最可怕:如果一支骑兵被一支步兵打败,骑兵一方只要往后退一退,死不了几个人,重新集结起来,寻找机会再来。但是如果一支步兵被一支骑兵打败,这就牵涉到这样一个问题了:如果你是一个士兵,你的军队被打败了,一片大乱,官找不到兵,兵找不到官,你看到你的上司、战友都在各自逃命。如果你留下来拼命必死无疑,如果你头也不回的逃命,也许能捡回一条命。这时候你会选择拼命还是逃命?我们不否定有几位英雄会选择留下来拼命,但绝大多数的人是逃命的。   如果一支步兵被另一支步兵打败,扭头就跑是对的,因为逃命总比追命更快一点。但是如果一支步兵被一支骑兵打败,是绝对不可以逃命的。因为一旦步兵各自逃命,这时候骑兵从背后劫杀,在这种情况下骑兵基本不再有什么损失。而骑兵因为有速度的优势可以反复劫杀,军事上有这样一个统计,在这种情况下,平均一个骑兵可以杀掉二十个步兵。也就是说,如果一支步兵被一支骑兵击败的话,一千铁骑可以杀光两万步兵,一万铁骑可以杀光二十万步兵,五万铁骑可以杀光一百万步兵。   当然五万铁骑一仗杀光一百万步兵的事从来没发生过,但一万铁骑杀光十几万步兵的事经常发生,如楚汉战争中,项羽率领三万铁骑基本上全歼了刘邦指挥的四十多万步兵;这样的战例还有很多,翻翻历史书就知道,不在此一一例举。这就是说,如果一支步兵被一支骑兵击败,将全部被杀,想再来?没门。所以说步兵打骑兵,好比你跟别人赌牌,如果你输了,就拖出去枪毙;如果对方输了,再来,一直来到你输了为止,所以最后被拖出去枪毙的一定是你。   三是骑兵在阵前的机动性和强大的冲击力,这还只是战术层面的原因,还有战略层面的原因。   四是在战略层面上,蒙古铁骑虽然只有十几万,但每一仗都能把所有的部队集结起来;而步兵空有百万,但每一仗能投入的兵力却只有几万,如果你有太多的部队集结起来,骑兵就不跟你打,去攻击空虚的地方。所以在局部骑兵总能以多打少。这就是步兵之所以打不过骑兵的原因;同时也是为什么在冷兵器时代,中国南北对峙南方总是被北方灭掉、为什么中国的亡国威胁总是来自北方草原的铁骑、为什么从蒙古高原冲出来的铁骑如此令整个世界感到恐惧的主要原因。骑兵强大的机动力是一种非常可怕的优势,靠着一点足以在战略层次上玩转以步兵为主的一方。   在古代,马匹的数量直接决定了军事的强弱、战争的胜负和国家的存亡而不是人口的数量或步兵的数量。大宋富庶,但是由于“历史原因”,这个政权天生畸形,丧失了燕云十六州这个养马地后宋朝连收拾那个西夏也得使出全力。陕西诸路的西军付出了不知多少健儿的性命,大宋不知道往西军那里输送了物资,这才压制住小小西夏。   在古代,从中国北方草原冲出来的十万铁骑几乎是无敌的,需要至少五万以上的汉铁塔才能挡住,但是汉人在很多时候没有五万铁骑。当然,这里说的五万骑兵,是一支纯粹用骑兵组成的军队,可不是把全国骑马的兵都凑在一起。   下面来看历史上从北方草原冲出来的每一支“十万”铁骑。第一支是秦汉时期的匈奴的二三十万铁骑,被卫青、霍去病率领的十万汉铁骑彻底扫灭。我们只记得汉武帝逐匈奴的豪壮,但为了打匈奴,刘彻他老子,他老子的老子那时候就已经在做准备了。整个文景之治汉帝国积存下来的底蕴何其庞大!但是在汉武帝打败匈奴后这个汉帝国居然也被打空了!   第二支是五胡乱华时期,五胡骑兵总数也有二三十万,差点灭了中国,但由于北方汉人奋起反击和五胡之间的相互仇杀拖了后腿,南方汉人在淝水之战中的胜利保住了半个中国,鲜卑族主动汉化和北方汉人杨坚夺取政权等原因使中国躲过了一次亡国危机。只是汉族付出的代价是差点亡族,这是多么巨大的代价!   第三支是“十万”突厥铁骑,遇上了李世民组建起来的第二支“十万”汉铁骑,这还是天可汗巧妙地运用了离间计才打败了突厥,仅仅是打败而不是“灭”,事实上突厥之患延续了大半个唐王朝。   第四支是“十万”契丹铁骑,攻灭了河南河北山东山西,攻破了唐朝的都城长安,唐朝差点灭亡,但由于唐朝争取到了当时北方草原的另一支“十万”铁骑,十万回鹘铁骑的主力出兵相救,依靠六万回鹘铁骑的浴血奋战,决定性地击败了契丹主力――“十万”契丹铁骑,而中国也再一次避免亡国。   第五支是金兀术指挥的“十万”女真铁骑,一口气打过了黄河、淮河和长江,又一次差点灭了中国,后被民族英雄岳飞以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剁马腿的打法打掉。第六支是蒙古铁骑,中国终于第一次亡国。十万满清铁骑是中国历史上从北方草原冲出来的第七支也是最后一支“十万”铁骑。   其实,整个明末在辽东的战斗史,其实质就是一万关宁铁骑与十万满清铁骑的战斗史。   在明末,要想避免亡国就必须歼灭满清的“十万”铁骑,在当时要想歼灭“十万”铁骑有三种办法:   一、组建中国历史上第三支十万汉铁骑,去歼灭那十万满清铁骑。在明末,能够组建起十万汉铁骑的可能性是千分之一,整个末世大明倾尽全力,宁可停发了其余地方的军饷也只能供养出一支不足万的关宁铁骑罢了。   二、学岳飞“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剁马腿的打法。前无古人很好解释,这后无来者就无法解释了。一种合理的解释是这种打法并没有解决步兵打不过骑兵的根本问题,是金兀术犯了大错,之所以会犯错是因为不知道还可以这样打,知道还有这种打法就不会犯错。也就是说这种打法只能用一次,用在了郾城大捷上。在明末去让皇太极、多尔衮犯同样错误的可能性是万分之一,而且那种打法并不像我们所想象的那么简单,对方骑兵可不会站在那儿等着你拿着刀去剁马腿。岳爷爷之所以能够干翻女真鞑子,靠的还是他的那支比女真鞑子还要精锐的“岳家军”。拿明末的军队去和岳家军比,算了,简直差了十万八千里。   三、发明机关枪。正是机关枪的使用终结了骑兵的优势,也结束了从北方草原冲出来的十万铁骑灭亡中国的历史。让崇祯皇帝去发明机关枪的可能性是十万分之一。   你打算用哪一种办法去歼灭十万满清铁骑?   岳托持刀策马,身上的英气锋锐得似乎可以刺痛身旁人的双眼,在他身旁是正在冲锋的镶红旗精骑,他就像一块顽石一般矗立在千骑奔腾的浪潮中。   “乌勒!”   女真骑士高呼着冲锋的口号如一群饿狠了的野狼一般冲杀向面前的东江镇阵列,他们嗜血,他们勇敢,他们凶蛮,他们将自己民族数百年的血性在这个时期集中爆发!即使日后他们的子孙很快堕落,很快沉沦,甚至根本不堪一用,但他们也能用自己的鲜血和身躯替自己的后代子孙打出属于他们的三百年国祚,打出一份三百年“铁庄稼”!   “直娘贼,这鞑子怎么来得这么快,居然先向老子动手起来了,真当我毛大好欺负不成!”毛承禄怒喝一声,亲自出去准备组织作战,至于毛有见,虽然他也不是一般的将领,但他没那个资格去指挥毛文龙的亲兵队伍。   “贝勒爷,明军变阵了。”   岳托目光依旧镇定,他手中的可是整个镶红旗的精华,那就是他岳托的底气所在!   “依旧按照某之前的吩咐,分三路,一路冲阵,一路策应,另一路拦截对面明军败退的后路!”岳托已然在心中给自己面前的这支明军下了“命运”的决定! 第17章 风雨雷动(四)   陈继胜领着自己麾下的兵士翻过了一道山坡,刚刚步入了林子里,谁成想自己身后的东江镇军营方向就传来了喊杀声,端生是极大的声势!   “怎么回事?”陈继胜当即示意队伍停止行进,“你去探一探。”   “卑职明白。”这名陈继胜亲卫也不啰嗦,直接小跑着回去打探情况去了。   “难道是聚风寨动手了,或者是女真鞑子动手了?”陈继胜倒是期望是后者,若是在女真鞑子面前自家还先打起来了,这实在是太让人心里憋屈。   少顷,那个打探情况的亲卫就跑了回来,脸上还带着一丝慌乱。   “将军,是鞑子在冲阵,而且大营后路也被鞑子骑兵给封锁住了,卑职腿脚再慢点就差点跑不回来了。”   陈继胜点了点头,转身看向自己身后的这帮敢于跟着自己反出来的军士,“弟兄们,今日算我陈继胜对不住各位了,之前我带着大家离开,我陈继胜那是问心无愧!但现在,咱们走不成了,也不能走了,不然我们就成了畏战而逃的鼠辈。我陈继胜一生虽说不得算什么大英雄,但也绝对不是那种贪生怕死之辈,相信诸位兄弟们也是一样!”   “将军,您要干什么兄弟们都跟着您,大家都是跟着您厮杀出来的汉子,每一个人是怕死的孬种!”   “对,咱们就跟着将军行事!”   “将军,您拿句话吧!”   ……   “咱们,再杀回去!大不了把这条命给丢下,咱们也能对得上自己的良心!”陈继胜振臂一呼,身旁的数百兵士都跟着他一起调头准备再杀回去。   这群常年厮杀的汉子早就把性命这事儿看得很开了,只要跟着陈继胜这样的主将一起,战死又算得了什么?   就在这时,众人四周忽然传来战马的嘶鸣声,还有骑士们勒马的哨口,局势一下子转变。   “这鞑子,来得这么快!”陈继胜向地上吐了口唾沫,情不自禁地将手中的大刀握得更紧,他身边的军汉们也都纷纷将陈继胜围起来,即使最后注定战死也要尽到自己的本份。   “陈兄弟刚从大营中出来,现在这是要何去?”   冉义的身影出现在众人面前,那一杆散发着凛冽杀气的长枪恍若可以刺破苍穹,一人一骑就像可以踏破千军,更别说其身旁还有这么多精锐的虎狼之骑,那声势已经是足以震慑一方了。而且冉义也被浸染出了一种上位者的气质,毕竟是聚风寨内地位仅次于龙辰的人。   “你是聚风寨的人?”陈继胜见不是鞑子,身子也放松了下来,现在鞑子在前,对方也不会选择在这里和自己先火拼一把吧?   “正是,昔日云从山一战,冉某也对将军的气节佩服得紧!”冉义虽说不再属于明军序列,而且他对明军这个体系也没多少归属感,但是这并不妨碍冉义敬重那些个敢于舍生取义的真汉子。   “在下也仅仅是尽了自己的本份罢了,没什么好说道的,冉兄弟先请让让,厮杀完这一阵后我再与冉兄弟把酒畅谈。”陈继胜笑着请冉义让路,眼下也不是说话的时候。   “不是冉某多嘴,陈兄这一去,怕是再也回不来了。”冉义并没有让路的意思,他也实在是不愿意看着陈继胜就这样去送死。   “陈某是个丘八,自当马革裹尸还!”陈继胜提升了语气,再次握紧了手中的兵刃,两方之间的气氛再次紧张了起来。   “就是冉某也是才知晓忽然出现了这么多鞑子,这人数不下三千人,皆是鞑子骑兵!”冉义顿了顿,“陈兄弟,何不留着有用之身,再谋他日呢?”   “冉兄弟有所不知,这次我东江镇毛大帅麾下的火枪队也是来了,就算面对这数千鞑子骑兵,也未尝不是没有一拼之力!”陈继胜带兵离开是因为对毛有见的不满,但这并不意味着他要脱离东江镇,脱离毛文龙的掌控,毛有见人品是有点差,但是他能力也不是那么不堪,火枪队在他手上也是足以发挥出威力,和鞑子暂时打个持平应该是可以的。   冉义还欲在说话,忽然原本就阴沉的天空忽然出现一道银蛇,接着滚滚雷鸣紧随其后,而后空气中的湿气逐渐增大,雨水也逐渐落了下来,并且在很短的时间内逐步增加到滂沱大雨!   “这……”陈继胜木然地站在雨水之中,他心中很是不甘,很是郁闷,这时候下大雨,东江镇的火器岂不是“废了”,没了火器的支撑,毛有见能顶得住三千鞑子骑兵的冲击么?   冉义仰着头,任凭雨水自他脸上滑落,难道这贼老天也是站在鞑子的那一边?大明军队毕竟是汉家军队,冉义也不是想看到明军就这么让一场雨给毁了。   ……   毛承禄虽说在历史上做了一个不成功的汉奸,因为他在投奔满清的路上被拦截住了,最后更是被朱由检处以绞刑。但是他能力也是有的,在明末清初的那段时间内,汉民族涌现出了一大批“优秀汉奸”,比如孔有德之流,确实是为满清逐鹿天下出了很大的力气。要知道,那时候想当汉奸也是得有本事的,你现在就算心中想着“宁死不当汉奸”,但其实人家满清也不见得要你,“汉奸”也不是谁都有资格去当的。   在毛承禄的指挥下东江镇兵士被整合起来,依托营寨的工事构筑起了防御阵势,毛承禄的忽然现身确实挺让下面的兵士们震惊的,作为东江镇的太子爷,谁敢不乖乖听他话?至于毛文龙的直属军那就更不用说了,他们平时就是归毛承禄统领的。   看着一排黑洞洞的火铳以及那八门虎蹲炮,东江镇兵士们心里头安心了不少,有了这些利器,大家也有信心和这突然出现的鞑子一战了!   “这济尔哈朗才和我谈过,不可能放我回来后立刻就挥师而来,就算真的是他授意,也不可能速度那么快!也许,是八旗里其余的人马?”毛承禄目光中露出一丝狰狞,“管他的,先好好和这帮鞑子打上一仗,到时候济尔哈朗的人也该来了吧。”   其实,济尔哈朗并不介意让岳托直接将毛承禄的这支人马给吃掉,协议本身就是拿来撕毁的,若是东江镇的力量彻底被废了,那还需要协定什么?   “乌勒!”女真骑士已经冲到了营门边上,只见最前排的鞑子老远的就抛出了绳索扣住木栅栏,而后转身策马,这木栅栏就这么被鞑子眼睁睁地破掉。   小小木栅栏,根本就抵挡不了女真鞑子冲锋的脚步,但是等第一批鞑子冲进来时,八门虎蹲炮响起来了。   七八个就像“桌球”的铁疙瘩带着极大的冲势直接砸入了鞑子骑兵中,当即就有数个鞑子被实打实的砸中,整个人直接被砸落下马,瞬间被后面的马蹄践踏成肉泥。但是更多鞑子却是被这铁球擦了边,那也是伤筋动骨的伤势,能保持住身形不掉下马已经是很不错了,接下来的厮杀他们算是没了战斗力。   虎蹲炮虽说没有红衣大炮那般霸道,但亦是很不错,这一轮炮击下来,也有小二十个鞑子骑兵的损伤,而且虎蹲炮装填炮弹比红衣大炮方便很多,能够段时间内多次发射,这么算起来对鞑子造成的伤亡就很可观了。   接着,火铳手们也开始“杂乱无章地”射击起来,平时他们的训练那是很少的,这铅弹儿可不是地里长出来的,谁有那么大的家底给这帮火铳手放开的练习? 第18章 风雨雷动(五)   冲锋在最前方的女真骑士皆是身披重甲,对这种明显射得过早因而距离过远的铅弹他们并不是很在意,(你可以拿现在的猎枪朝一块铁板发一枪,看看能不能打穿铁板),但是他们胯下的战马可没有披甲,马腿和马·眼这些薄弱处被击中后再优秀的战马也得厥蹄子,到时候就是人仰马翻,连同骑士也会被摔个半死,造成了不小的混乱。   火铳一响,登时让鞑子骑兵的冲势受阻。   “这群明军,倒也不简单!”岳托轻语一声,但也不是很吃惊,他相信胜利最终还是属于自己,只是会多付出些伤亡罢了,明军火器一向是犀利,但最终取胜的往往还是大金。打仗,武器装备是一方面,但最主要的还是靠人。   付出了一定的伤亡,女真骑兵还是冲了过来,这时虎蹲炮在装填弹药,火铳手也在换填铅弹,其实那种三排连续发射的办法早在明初就被创造出来了,但东江镇的火铳手自然没有经受过这些训练,他们只会赶着趟地将自己手中的火铳发射出去,根本就形成不了持续的火力压制。其实三排连续发射并非增强了火铳队的杀伤力,而是这种连续不停地射击却可以给地方造成极大的心理压力,到时候说不得就会因为承受不了这股压力而崩溃。   毛承禄目光凝重,挥手下令。   此时从聚风寨两侧奔腾出数百骑兵,他们将在火铳手和火炮手装填弹药的时候掩杀出去,拖住女真鞑子行进的步伐,这些东江镇骑士里面还有不少是女真人哩,他们骑射功夫那是没得说,将好不容易冲进来的女真鞑子给拦截住了。两个族群、两个国家的战斗,其实本质也是为了利益二字,只要你能给出足够的利益,那么毛大帅就能弄来女真人来加入自己的亲兵队伍,皇太极也可以招揽诸多汉家将领,各凭本事罢了。   “砰!”虎蹲炮再次响起,这次为了不砸伤自家骑士,炮手们将炮口抬高,形成了抛射。要知道女真鞑子现在才在皇太极手上跑步进入“封建主义初级阶段”,大金的生产力和鞑子的生活需要矛盾还是很大的,人人披甲自是不可能的,只有在最前方冲阵一些骑士披着重甲,而在中后方的女真兵士甲胄就没那么好了,顶多就是皮甲。面对着天降“桌球”般的打击也只能徒呼奈何。再加上炮弹被打上了高空后,它的动能先被转化成重力势能,而后下落过程中重力势能转化为动能,就像抛射而下的箭矢都能轻易破了重甲,那么抛射而来的“桌球”呢?直接把女真鞑子打得脑浆崩裂!   但是死的人越多,女真人的凶性就越被激发了迟出来,拼杀得就愈发勇猛,东江镇的骑士毕竟人数少,拼久了就坚持不住了,而在这时就有一批步兵上前开始在运动中替代骑兵的位置,让骑兵们有机会换下来修整,只是接下来的步兵就要承受女真鞑子的冲击了。但是鞑子骑兵本身就已经被阻滞住了,根本就没了冲势,而且步兵后面还有火铳手不停辅助射击,这局面才堪堪维持下来。   就在此时,边路忽然杀出了一批鞑子,其势如风,其行如电!   岳托故意让冲中路的兵士来承受主要损伤,吸引对方的注意力,而以另一支十分强大的奇兵进行突袭,这段时候正好是东江镇一方换力的时候,时机把握得当真是精准!   “毛有见,给我带兵挡住那一路的鞑子!”毛承禄慌而不乱,立刻点将。   “这……”毛有见愣住了,他手下只剩下一些个个亲兵,这是他保命的本钱,可不想就这么消耗掉。   “我让火铳手给你支援,快去!”毛承禄明显是有点沉不住气了。   毛有见也不敢抗命,当下只得带着自己麾下亲兵以及刚收拢了一些人马就冲了过去,只是这支岳托安排下来的奇兵已经蓄势充分,这冲击力十分恐怖,毛有见只是一个照面就被冲散了,他自己只能靠着几个亲兵护卫着在这纷乱的战场中保命。   “这废物!”毛承禄怒骂一声,赶忙调动火铳队向那块补上。   火铳队对着那边就是一通乱射,而后刚换下来修整的东江镇骑兵再次冲杀上去,终于拖住了这一路女真鞑子的冲势。   但是,眼下局面已然危险至极!   毛承禄手心中全是汗水,他没想到自己面对的这支女真兵人数是这么多,入眼处皆是敌骑;他没想到这支女真兵的装备是那么的优良,重甲骑士比比皆是;他更没想到,这支女真兵的指挥者能力已经超越了自己,时机把握,战术操控已然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   除非是奇迹发生,不然自己已然注定了败局。但是,即使是战败,自己也要将这支人马尽可能地带回去,毛承禄相信以自己的能力,再加上火铳手和火炮手的交叉掩护,自己将大部分手下带回皮岛也不是怎么困难。东江镇,再也承受不了这么大的损失了,若是连毛文龙的亲兵队伍都损失掉了,那整个东江镇就差不多是彻底废了。日后也只能老老实实地呆在岛屿上,再也无力望及陆地。   这几日天气一直很压抑,而现在空气中的湿气也在不断增加。一滴水落到了岳托的鼻尖上,岳托嘴角露出一丝轻蔑的微笑,“看来这老天,都站在我大金一边。”   “苍天!”毛承禄整个人近乎摔倒在地,此时的雨水已经逐渐增大到滂沱大雨的层次,火铳队已经无法再进行射击了,而虎蹲炮也哑了。   东江镇明军一直依靠的火器在这大雨中完全丧失了功效,眼下那些个火铳手手中拿的不像是威力强大的火铳,倒像是一个个造型笨拙的榔头。   这场大雨,瞬间浇灭了东江镇军士的气势,没了火器的倚靠,他们已经没有打下去的勇气,本身就只是勉强支撑的局面,终于-----崩溃!   原本只是败退,毛承禄还能以自己火器方面的优势来边退边打,建制可以保全,但如今因为火器的哑火,东江镇一方再无战心,居然开始了争相逃窜。   面对数千镶红旗铁骑,败局其实早就已经注定了,但是这场雨,却为东江镇一方彻底敲响了丧钟!   “将军,撤吧!兄弟们护着您出去。”毛承禄的亲兵簇拥在毛承禄身边,他们此刻在军阵的中后方,此刻护送毛承禄杀出去还来得及。   毛承禄一脸苦涩,此时他心中并没有对女真鞑子背信弃义的做法而愤怒,也没为自家天真于可以和鞑子言和平而羞愧,他这是在恐惧女真鞑子那恐怖的战力,在这种战力面前,毛承禄感觉自己真的好无力,好无力。   “走……走!”好一会儿,毛承禄才清醒过来,急忙在亲卫的护卫下向后冲出去。   大雨滂沱,雨水飞溅,女真骑兵践踏在泥水中,更有东江镇兵士翻滚在泥地里,场面混乱,又极度血腥。   就在毛承禄领着亲卫以及一批溃兵还没跑多远时,就在自家正前方居然也杀出来一队女真骑兵,岳托在开战之前就已经有了必胜的信心,故而连包后路人马都已经准备好了,这是打算一口气将这支东江镇明军给吃掉了。   雨,依旧下着,无尽的雨水却始终无法冲刷去遍地的鲜血,鲜艳而惨烈。 第19章 风雨雷动(六)   轻松击溃了那群流民后,济尔哈朗正率领着其麾下两千多镶红旗人马向北山而去,他相信以岳托手中那三千精骑已经足以荡平北山区域的一切反抗力量,但自己也赶过去的话无疑将会大大缩短剿灭北山区域反抗力量的时间,而他们最缺的就是时间!   这平安道的乱事一日不被扫清,自家那哥哥就一日不会班师,天知道他哥哥会不会真的走出称王的那一步!若是阿敏真的领镶蓝旗在这朝鲜自立为王,刚刚在天命汗手中整合并且崛起的女真一族将立刻陷入内乱中去,到时候等这汉家大明再出现一个张居正一般逆天人物替这大明续命,最后灭亡的定然是毫无底蕴可言的自家!   泱泱大汉,在历史上也曾倾颓过,但他们依旧能很快崛起,因为他们的底蕴雄厚。可自家女真不过数十万部众,若是不能趁势崛起,就会很快湮灭在历史尘埃中,永无出头之日。   可是自家那哥哥怎么就不能清醒点呢,就没看见阿玛的前车之鉴么!   济尔哈朗一直皱着眉头,就连他身边的戈是哈们都感受到了那种来自自家主子的庞大压力,天知道那原本总是一团和气的主子爷居然隐藏着如此恐怖的峥嵘之气。   其实济尔哈朗并不是仅仅因为阿敏的事儿而忧心,此时的他心里很慌、很乱,似乎有什么乱子就要发生。但他也只是以为自己是太过担忧自家哥哥自立的事儿,其实他那心悸的方向并非来自还在朝鲜王京的阿敏,而是在那义州城附近再次凝聚起来的流民群中!   ……   义州城外,慢慢走来了一大群流民,这些流民已经被折腾得彻底麻木了,生逢乱世已然是他们的不幸,但更不幸的是他们已然成了两个族群斗争的工具,在女真人眼中他们是羔羊,自汉人眼中他们是蛮子,或许这个民族也只能靠着自我意淫来获得自己内心的认可吧。   义州城北大门一直洞开着,城门口有着十余名女真兵士看守,这天阴沉沉的,这些个守城门的女真兵士自然也是没什么劲头,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   这些个女真鞑子你要让他们上马冲阵,他们定然欢呼请战,可是让他们守城门,就连他们自己都有种杀鸡焉用宰牛刀的感觉。不说别的,单说眼下这朝鲜又有谁有那力量来窥觑女真人手上的义州城?   济尔哈朗一走,这义州城内的防务自然就落到了索尔古手上,这索尔古虽然为人有点骄横,但亦是有点军事才能的,属于那种走野路子出来的将领。但女真人的战术形式还没转换过来,简单的说就是他们压根就不会怎么去守城。   历史上一直到满清入关争鼎天下,并且吸收了很多汉族兵士后八旗兵的战斗方式才开始真正意义上的转变,原因很简单,在入关之前基本就是八旗兵压着明军打,基本全是他们主攻,而且是以抢掠为主。日后皇太极第一次率十万满蒙联军第一次入关时直接打到了大明京师,一路也是攻城掠地,打下了好几座城池。到他们班师回去后,孙承宗出山调集几路明军很轻松地就将大明丢失的城池给收复了。那阿敏更光棍,他压根就不懂怎么去守城,面对孙承宗的攻势,他就干脆自己血洗了手中的城池回满洲去了。   “那帮流民又来了?这帮朝鲜人,怎么就这么能闹腾!”   接到手下传来的消息,索尔古根本就没在意,自己当初就曾轻易击溃了这支流民,而且就在上午时分自家贝勒爷也刚刚率军击溃了这支流民。所以在索尔古眼中,这支流民根本就没有什么威胁力,无非就是“生命力顽强”罢了,典型的那种打不乱,咬不散!女真勇士虽然武勇超然,可以转战千里不下马,但是谁会没事儿做总是给自己找折腾受?所以对流民不断向义州城逼近,索尔古根本就没放在心上。自家想收拾这帮朝鲜贱民简直是易如反掌,难道还怕这些朝鲜贱民闹出什么事儿来么?   索尔古的这种忽视,正是方仲用上万朝鲜人的性命换来的,他方仲不惜搅起小半个平安道先后裹挟了数万流民,破寨无数,这才换来了自家突袭义州的“优势”,血淋淋的优势!   倘若让龙辰领着聚风寨兵马来攻打的话,先不说聚风寨兵马虽有数千,但面对这高耸的义州城根本就不够看,而且这么多人潜入义州附近,这么大的动静定然瞒不过义州城内的女真鞑子,到时候鞑子将城门一关,你就只能干瞪着眼了。更别提鞑子还有济尔哈朗一支在外,往返也不用多少时日,到时候自家攻城不得还会就会陷入腹背夹击的尴尬境地。   在方仲的调动下,这支流民先后被索尔古和济尔哈朗击溃了两次,这已经让义州城内的女真鞑子相信这支流民确实是“流民”,别无其他。   流民群黑压压的一片,但在其内部,却有着两千聚风寨兵士,他们为了隐蔽起见都未披甲,甚至连兵刃也都小心用衣物包好,在夺城之前定然不能露出一丝马脚,要不然这天大的心血就将付诸流水。只是他们周身的肃杀之气让他们和自己周围那些神色麻木的朝鲜人显得很是不同,但这种不同也只有近身了才能发现。   方仲散开了自己发髻,往自己脸上抹了几把烂泥,打扮城流民亲自前往流民群的前头打探了义州城的情况,少顷,返回到龙辰身边。   “义州城大门洞开,而且城门口鞑子极少,我军有八成的把握可一击而破!”   方仲面色带着兴奋的潮红,这场局他布置了很久,为此少不得风餐露宿,而且还有上万性命因他的布局而葬送,但在此刻他的布局终于起到了作用,这义州城内的女真鞑子对自家的戒心已然降低到了极点!   这座义州城,就像一个毫无防备的少女,静等聚风寨军士的插入!   就在此时,空气中的湿气不断增大,转而数滴雨水落到诸人身上,方仲嘴唇嗫嚅着,他难以置信,难道老天爷居然会嫌他布局不足十成,降下大雨给自己送上另外两成?   转瞬间,大雨哗啦而下,化作遮天蔽日的雨帘,天地间剩余的一点点清明也瞬间被吞噬。   “将军,这是天意啊,天意啊,这义州城,定然被我军所得!”方仲有中心血得偿的快感。   龙辰将身上的杀气散发出来,拔出了自己的佩刀,与此同时,聚风寨所属兵士也纷纷跟从自家将军抽出了自己藏起来的兵刃。   “夺城!”   大雨中的能见度很低,况且流民群已然和义州城很近了,龙辰领着聚风寨兵士冲杀出流民群时,那些个守城的女真鞑子还没反应过来,雨帘成了他们最好的掩护。   直到聚风寨兵士快冲到城门口时才有一名鞑子发现了这雨帘内居然冲过来一大批黑影!   只是这鞑子刚欲开口示警,一支箭矢就迅速穿破雨帘径直刺入对方喉结处,这鞑子只能不断发出嘶哑的呼喝声而后倒地不起。城门旁的女真鞑子也被这动静惊动,但是眼下他们已然是没有时间再去关闭城门了,只能被聚风寨兵士的冲锋洪流冲垮!   李聚、胡猛、牛二分别领各自人马去占领其余三座城门,而龙辰则带着人马肃清街道上的女真鞑子。   四路人马分开来,无疑是分割了聚风寨的战力,但这义州城内的女真鞑子本身就不多,而且还是分散开的,兵分多路反而能够更快将鞑子击溃,让他们无法迅速聚合起来。   索尔古听闻外面喊杀声愈演愈烈,来不及等自己的戈是哈出去探明情况,自己就直接冲了出来,就看见一批穿着流民般破烂衣服的人手持兵刃正四处砍杀自家兵士。   一直自诩武勇无双的女真勇士居然在对方手中讨不得半点便宜,瞧对方一身杀气显然也是究竟战阵的精锐,这……原本不堪一击的朝鲜流民怎么忽然变得这么厉害了!   龙辰提着刀踏着稳健的步伐沿着街道行走,只要遇见脑袋上有金钱鼠辫子的人自由聚风寨兵士上前去拼杀,龙辰根本就不需要动手。   想当初,自己领着手下攻一座朝鲜县城时,自己还必须亲自冲杀,但现在聚风寨已经发展起来,他龙辰也开始逐步变成一名统帅一般的存在,对他个人武勇的需要已经很低了。   一人身手再强,在千军万马面前也已然是那么的苍白和无力。   索尔古抽出自己的兵刃架住了一名向他砍杀的“流民”,他的戈是哈们也一起向他靠拢,准备保护自家主子。这边的颤抖引起了龙辰注意,看那索尔古的甲胄明显在女真军中地位不低。   “生擒!”龙辰下令。   赵一名冷静地张弓,周遭直属军兵士纷纷压迫上去,既然将军要活口,那他们就必须抓到活口! 第20章 风雨雷动(七)   雨水混杂着血水一遍又一遍地冲刷着大地,但这血色仿佛已经浸入了泥地里,任凭雨水无数次冲刷而去,依旧留有渗人的暗红色。士兵的哀嚎惨叫声一时不绝于耳,当岳托麾下骑兵冲破了东江镇军阵后,接下来就是一边倒的杀戮,整个战场迅速变成一处修罗地狱,一处东江镇兵士们的修罗地狱。   毛承禄也不晓得自己在雨水中摔了多少跤,更是不知呛了多少口污泥汤,只是凭借着一种求生的本能让他一直坚持跑下去。原本毛承禄身边还有数十名亲卫,这一路下来居然就只剩下两三个,其余的也知道是走散了,还是已经成了女真人的刀下亡魂。就算是之前英气勃发地指挥大军作战的毛承禄此时也狼狈得很,就像一只在泥水中嬉闹过得野猴,再无一丝大将风范了。   “这……咱们算是出来吧。”毛承禄直接坐倒在污泥之中,先前的逃命已经耗尽了他所有气力,就是此时也是惊魂未定。   “大人,后面已经听不到鞑子的马蹄声了,咱们,这算是逃出来了。”这名亲卫倒也算耿直忠诚,一直护着毛承禄从乱军之中挣扎出来,此时他依旧不忘自己的本份凝神戒备着。   毛承禄仰面朝天,任凭雨水打在脸上,眼下自己的性命眼下算是保住了,但这数千人马亦是就此葬送,其中更是有大帅的亲兵队伍,东江镇,算是完了!   “这下算是完了,彻底完了。”此情此景之下,就连毛承禄也出现了女娘家的泼态。   “大人何须如此,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想当年咱大帅仅凭两百溃兵就可创建东江镇基业,如今咱们的局面比之大帅当年更是好得不知多少倍,大人又何必如此泄气?”这名亲卫算是东江镇的老人了,此时他也见不得毛承禄颓废下去,只得出言激励。   毛承禄只能露出一丝苦笑,这一战,已经彻底击碎了毛承禄的勇气,往常之战,就算是败,他毛承禄也未曾败得这么彻底过。或许毛承禄自己并未意识到,在他的内心间已经种下了对八旗军恐惧的种子,这个种子会不断生长,到最后逼迫他走上了那条不归路。   “直娘贼,我们是完了,但那聚风寨也别想再存下去!”毛承禄胸膛口溢出一股愤懑,“只要这聚风寨不存在了,这朝鲜还是我们的!”   ……   “救救俺们,开寨门,救救俺们啊!”   “快开门啊,鞑子就要来了,放俺们进去吧。”   “开开门啊,开开门啊。”   一队被击溃了的东江镇兵士来到了聚风寨外面,鞑子的骑兵就在他们后面不远处,须臾可至,他们拼命乞求着聚风寨开寨门,让他们进去避避。   “袁将军,外面这是怎么了?”寨外的动静已然将李凝惊动,此时龙辰早已经带着寨内大部分人马直奔义州去了,眼下聚风寨力量很是虚弱,故而就连李凝也无法端坐于寨中。   袁鹏之前腿伤还没好得利索,故而留下来陪同冉义一同镇守聚风寨,冉义一会儿前刚领了一队骑兵出去打探情况,现在还未回来,故而这聚风寨现在他袁鹏官职最大,局面也是由他支撑着。   “回夫人的话,外面是一帮东江镇溃兵,女真鞑子刚刚将他们打散了。”袁鹏对李凝还是很恭敬的,这女人不光长得倾国倾城,外加更是有着绝好的手腕,现在孙德正那大管家的位置都给她挤下来了,这可绝不是仅仅凭借大将军的喜爱就能获得的。   “那他们为何在外哭号?”李凝分明听到了一阵又一阵的哭号哀求声。   “女真鞑子追兵就在外面,他们是想求得我们的庇护。”   “那么,依将军之见该当如何?”李凝确实是现在龙辰的唯一一个女人,在这聚风寨内地位十分崇高,但他并非是一个蠢女人,相反,她的手腕心计他是有的,因此她能在这寨子内务上和孙德正分庭抗礼。但李凝也知道自己根本就不通兵事,还是不要胡乱插手的好。(就像满清后期那个慈禧老太婆,玩儿政治那真的绝对是个好手,但别的领域却根本就不够看了,但她非要四处插手,将本就是处于末世的大清折腾得分崩离析。)   “这寨门不必开了……”袁鹏怕李凝会妇人之仁,故而准备继续做解释。   “一切就依袁将军所言,奴家一个妇道人家自然不会擅权。”李凝轻轻一福,便亲自去安抚寨内家眷去了,这才是她现在应该做的事儿,以主母的身份来安定人心。   见大将军夫人如此通事理,袁鹏心下也是松了一口气,转而继续关注起寨外的情况。在被龙辰降服之前,他袁鹏也是心狠手辣之辈,心中根本就不会有多余的怜悯。再说眼下鞑子大军压迫,自家收留这些个东江镇溃兵只会让自己内部出现不稳定因素,万一里面混有鞑子的细作那就更不得了了。要知道努尔哈赤就很喜欢用这招,派细作混入城中而后夺门!   “直娘贼,这老天为什么就不让你们死在战场上,凭白的到我家寨门前来哭丧,真他娘的晦气!”袁鹏这一声的斥骂引来周围聚风寨军汉的一阵哄笑,同时大家伙心里也暗暗发誓,情愿战死,也不愿向别人乞讨活命和庇护,自己可以现在笑话别人,却绝不能让别人再来笑话自己!   对于这支东江镇人马,岳托是打着全歼的心思的,要不然也不会事先让自己麾下一路骑兵埋伏在对方后面。这一战的结果是东江镇的全年溃败,这早在岳托的意料之中,但东江镇也有这么数千之众,因而漏网之鱼还是不少的。岳托这次急匆匆地率军自朝鲜王京赶来,就是要以雷霆之势扫清这平安道的乱事,故而对这些漏网之鱼他也不打算放过,遣了一支人马四处抓捕逃跑者,另外更是命一路人马打前方直扑聚风寨,而他岳托则是负责收拢剩余人马和打扫战场。   时间,眼下他岳托最缺的就是时间,故而他不得不对自己进行分兵。   “就让我八旗铁骑铁骑一举踏平这平安道!”岳托了勒住缰绳,抽起马鞭击打在空中,发出一声骇人的炸响,“女真一族的勇士们,将一切敢于挑衅我们的敌人全部撕碎吧!”   “喳!”   ……   马蹄践踏在泥水中溅起丈高的水花,约莫四百骑的镶红旗骑士正向着不远处的聚风寨方向快速行进,他们是岳托派出的先头人马,是为后续大军打前哨的。   自岳托领着他们从朝鲜王京赶至平安道,这一路上他们基本没做什么歇息,就是冲阵之前岳托也仅仅是让他们下马歇了口气罢了,只是这点儿累对于他们来讲也不算什么,昔日陪着老汗王打江山时转战千里不下马大家不也过来了嘛。   就在这时,从斜向方向冲杀来一支骑兵,领头的军将手撑一杆乌黑长枪,气势惊人;在这军将后面更是有着数百骑精锐骑士,各个身上杀气凛然,定然也是尸山血海中趟过来的!   大雨中大家的视线被大大缩短,故而当发现这支突然杀出的人马时,两支人马已然相当靠近,一场近身骑战就此展开!   冉义正领着麾下骑士回寨子,路上正好撞见了这支鞑子前军,这没啥好说的,虽然自家现在是处于防守一方,但进攻永远是最好的防守,而且在这种情形下果断出击定然是可以的。   女真骑士纷纷旋转马头,快速抽起了马力迎上了这支突然杀入的人马,他们可不敢硬生生地承受对方的冲击,所以自家也得迅速将战马的冲势带动出来。   聚风寨骑士经历了不知多少场冲阵厮杀,更是和鞑子见了好几仗,之前虽然和女真骑士还存在点儿差距,但这阵子知耻而后勇,被冉义和袁鹏狠狠地训练了一番,身上早就憋着一股劲儿呢,就是要找女真鞑子找回场子。让全军看看,这聚风寨最强的依旧还是俺们骑兵,俺们没平白拿寨子里最好的兵械,俺们没平白挑寨子里最好的新兵!   “呵哈!”冉义身子已经彻底复原了,一身气力因祸得福,比受伤前更旺盛了几分,这长枪在他手上就像是一条无人敢招惹的蛟龙,乱军之中如入无人之境!凡是和冉义照面的鞑子不是被他挑翻下马就是被猛地一扎子刺死!   自家主将如此骁勇,聚风寨骑士们自然有样学样,一上来就是拼出了以命搏命的架势,直接将这支女真鞑子骑兵压得死死的。   或许是被这支人马的凶悍给惊住了,这支鞑子骑兵短暂交手后就开始准备脱离交战,他们毕竟是前军,为大部队打探消息才是他们的使命。当然,这也是建立在聚风寨骑士足够强大的基础上,要不然这支鞑子前军也不介意亲自出手将这支人马给歼灭,就算是在这个时期悍不畏死的鞑子也是会变通的。 第21章 风雨雷动(八)   云从山一役中就是因为聚风寨一方的骑兵未能成功拖住女真骑兵从而让对方骑兵回援,给己方造成了极大损失,这是聚风寨骑兵的耻辱。这一次,说什么也不能让鞑子再从自己手上脱身,这就当是自己雪耻之战吧!   “哪里逃!”冉义一声大喝,枪尖洞穿了一名鞑子的胸膛,就算对方身着甲胄也抗住不冉义这一杆破天之枪。   鞑子骑兵并非是想逃,但冉义这一声大喝无疑给了自家骑士巨大的鼓舞,战阵冲杀有时候就是拼着一口气,眼下聚风寨一方则是气势如虹,将这支女真骑兵稳稳地压着打,鞑子骑兵根本就无法摆脱。   兵器铿锵之音铸就了这首世上最为血腥的曲乐,不断有鞑子骑兵和聚风寨骑兵手上坠马,战阵厮杀就是那么残酷,尤其是冷兵器厮杀中若是两方人马都抱有必死之志,那么就算一方胜了那也是惨胜。聚风寨骑士已然百炼成钢,但这女真骑士又岂是那么好相与的?两方打杀得都很是不容易,都互相感觉到对方的辣手。   “杀!”   就在此时,陈继胜领着他的人马杀来了,他时机把握的很好,聚风寨骑士和女真骑士缠斗在一起,两方骑兵的冲势都基本中和掉了,骑兵没了冲力,而且还死死的粘在一起,对步兵来说威胁就小了很多。这时候步兵对骑兵来说反而占据了优势,就像步兵结阵面对骑兵冲击,最根本原因就是为了抵消掉骑兵的冲击力。当骑兵落入步兵堆中,并且没有转圜余地后,骑兵反而成了步兵的盘中餐。   敢跟着陈继胜走出东江镇军营的军汉那可都是有血性的好儿郎,也是跟着陈继胜历经战阵,从死人堆里活命的精兵,这数百人一加入,局势就瞬间倾倒!   “老陈,看看咱们谁杀得多!”冉义长啸一声,直冲女真鞑子抱团的地方,他所到之处,女真鞑子好不容易聚合起来的阵势就被打乱了。   “哼,比就比,儿郎们加把劲儿,可别给老子我丢人!”陈继胜呼喝一声,这场遭遇战无疑是陈继胜的投名状,对聚风寨的投名状!   陈继胜刚一离开东江镇军营,东江镇就遭受了数千鞑子骑兵的冲阵,如今已然溃败,那支人马算是完了。眼下陈继胜能去哪里?皮岛那里自是回不去了,说不得这场战败就会有人将罪责归咎到他头上。那么,放眼整个朝鲜,能收留自己的也就是这新兴的聚风寨了。而且作为聚风寨中地位仅次于龙辰的冉义亲自相请下,陈继胜也不作扭捏,决定将自己的部下并入聚风寨了。他又不是毛文龙的干孙儿干儿子,哪里去不得?所以说这一战,定要打出自己的威风,这也关系到他加入聚风寨后的地位,他陈继胜也是沙场宿将,就算进了聚风寨他也不会甘心做小的。   一番激战后,近四百骑女真骑士,逃出去的也就只有数十骑,其余人马皆被歼灭,而且由于陈继胜的及时加入,冉义部骑兵并未遭遇重创,但损失也是必不可少的,毕竟女真鞑子可不是泥捏的。   “都细细检查一番,将鞑子的甲胄兵刃和战马全都带回去,另外,不管有气没气的鞑子都给我补上一刀!”   冉义对鞑子可是有着滔天的恨意,在他手上可不会留什么鞑子活口。   岳托正指挥者麾下打扫战场,对于东江镇遗留下来的虎蹲炮等火器自然得收走的,只是乱军之中加上大雨,那帮用火器的明军也基本被自家麾下砍杀殆尽。算了,大汗不是一直在让手下工匠们在研发火器么,带回去吧。   “贝勒爷,贝勒爷!”一名戈是哈神色慌张地跑到岳托身旁。   “嗯?”岳托眼神扫去,这名原本神色慌张的戈是哈瞬间感觉通身发凉,自家小贝勒爷给他的压力一斤不逊于老旗主了。   “先前派出前军回来了,他们遭遇了聚风寨方的埋伏,四百人,只回来不到四十人。”   岳托脸色一凝,转而迅速对身旁的女真兵士吼道:“全军集合待命!”   放在之前,岳托一直认为自己击溃的就是这扰乱平安道的主要力量,至于那聚风寨应该只是附属力量罢了,可既然对方有着吃掉自己前军的实力,那就绝对不逊于自己刚刚击溃的东江镇明军,甚至还有过之,所以这一切由不得岳托不放弃一切轻视之心,果断集合大军来应对聚风寨。   冉义麾下的骑士们丝毫不敢耽搁,迅速清理战场,天晓得鞑子什么时候会再杀过来,大家刚刚拼杀了一阵,起码得再休整一番才能有气力再和鞑子拼。倒是这些甲胄和兵刃可都是好东西啊,女真鞑子手上的玩意儿至少质量是绝对的好,和鞑子们的兵刃一比较,以前在明军那儿见到的兵刃就是渣。   伤员和阵亡弟兄的尸骨自然也是要带回来的,还好这儿还有陈继胜带来的数百人马,要不然还指不定忙活到什么时候呢。   眼下聚风寨内就只剩下冉义手中的数百骑兵以及一些个防守寨子的兵丁,即使加上了陈继胜的人马,自家在女真大军面前还是不够看。不过冉义倒没有多少担心,当初白手起家时都这么过来了,眼下的困局有什么好怕的呢?凭借着聚风寨内的工事,冉义也有信心和这鞑子斗一斗,虽说结果可能不会太妙,但鞑子想啃下聚风寨他自己也得崩碎一口牙!   “龙辰啊龙辰,起兵以来多少坎坷我们都遇过了,这一次就让老天爷看看,我们到底能不能挺过去!”冉义已经命人去告知龙辰这里的情况,在龙辰做出反应之前,这聚风寨就得靠自己来守着。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h u 9 9 . c o m   聚风寨寨墙边依偎着数十个东江镇兵士任凭他们呼喊了半天,这寨门就是不得开,甚至寨子上还传来兵士的嘲笑声,这些溃兵也懒得再折腾了,就这么斜靠在这里等着女真骑兵杀来的一刻吧。   就在这时,一队兵马自远处而来。   “鞑子,鞑子,当真是鞑子来了么!”   “鞑子来了,鞑子来了,快跑啊。”   这些个原本心里已经想好坐等鞑子来屠戮自己的溃兵们在最后关头还是放弃不了自己的性命,惊慌片刻后便再次呼喊着开寨门。   一名聚风寨将官在寨墙上向外看去,皱眉道:“这群被鞑子吓破胆的破落户,那明明是冉将军回来了。”   袁鹏得到了冉义回来的消息,心下也是大定,此时龙辰不在,也就只有冉义可以能撑得住场面了,他自己也知道让自己当一名闯将可以,但要自己主持大局可就没那个能耐了。   “开寨门,先将那群溃兵给赶开!”   聚风寨寨门被缓缓打开,这群寨门外的溃兵一股脑地往里钻,但是随后就被驱赶了出来,因为聚风寨兵士手持兵刃组成了一道人墙,他们根本就闯不进去。在逃跑的过程中他们早就将自己的兵刃给丢掉了,眼下赤手空拳而且周身无力,又怎么能和这些兵士斗?而且看对方的架势,自己若是真敢往里闯,对方可是真的会杀人的!   “这群溃兵怎么就到这里来了。”冉义见这帮溃兵堵住了自家进寨的路,当即下令:“撞开!”   数十名骑士策马直冲,这些溃兵连面对女真鞑子的勇气都没有又怎么敢面对这骇人的马蹄?一下子被冲得七零八落。   “冉兄,这些人留在这儿也不是办法。”陈继胜来到冉义身旁,虽然这些也是东江镇兵马,但陈继胜跟他们并无多大关系。各自将领本身就领着各自的兵,而且对这些溃兵陈继胜也没什么好感,反而心里有一种厌恶感。   “陈将军的意思是?”冉义也知道让这些人留在这儿不是办法,但他还真下不了手将他们全都斩杀了。   “全都绑了进寨子吧,杀了他们不合适,但放他们在外面更不合适。若是鞑子来了,他们可能就会被鞑子驱使来攻咱们的寨子了。”   “都绑了!”   在这些虎贲环视下,这些东江镇溃兵只得乖乖地受绑,根本就不敢有所反抗。   陈继胜忽然扭头看向那批溃兵,沉声道,“毛有见!想不到你还活着。”   “陈继胜,你个狗东西,原来你早就和那姓龙的勾结在一起了!”溃兵中忽然有一人高声喊出来,不是毛有见又是谁?毛有见原本躲藏在溃兵中,而且身上全是污泥,倒不怕别人认出来。但陈继胜却偏偏注意到他了,当下毛有见也不再藏着掖着,高声回应起来。   “你……”陈继胜一时语塞,毕竟他的行为很让人以为他早就投靠聚风寨了。   毛有见脸上冷笑之色更浓,“还不随我回皮岛见大帅?到时候我帮你求情,大帅也会……”   一杆长枪直接刺穿了毛有见的肚子,冉义轻声道:“跟一条狗,何必废话,陈将军,随我进寨吧。”   陈继胜看着已经没了气息的毛有见,点了点头,跟着冉义一起走进了聚风寨。 第22章 刀锋博弈(一)   索尔古身边的戈是哈自然也是一等一的好手,拼死搏杀之下就算是精锐如直属军兵士也短时间内拿他们没办法,但索尔古自是明白眼下局面的不妙。这偌大的义州城内也就只有三个牛录的兵马(一牛录三百人),但经过数次战阵总会有些损伤,这三牛录的编制里面还能有五百人就算不错了,而且这批人马还分守在义州城四处,根本就聚合不到一起,面对忽然杀入的敌军自己是没有什么法子去应对了。   “护着我杀出去,赶紧给贝勒爷送信!”索尔古当下也下定决心,与其自己继续在这义州城内挣扎到最后被剿灭,倒不如拼死杀出去将这消息传递给济尔哈朗,到时候济尔哈朗手上两千人马回援,这义州城还指不定是谁的呢!   “喳!”   一众戈是哈怒喝一声,纷纷激发出自己的武勇准备护着索尔古杀出一条血路,义州城好歹也是座城池,只要摆脱了这处敌军,到时候伺机出城也不难。只要护好了自家主子即使自己战死,日后家人也能受到主子的照顾,若是主子没了,就算自己逃出一命回去后也是一个死字。   “绝不能让鞑子逃走!”   赵一名呼喝着周身的直属军兵士,随即自己也是箭矢射出,正中一个鞑子的胸口,即使对方有护心镜防护,但也被箭矢上的骇人力道给震伤了,瞬时吐出一大口血,就连脚步也虚浮起来,接着被抓住机会的直属军兵士一刀斩下。就算赵一名不下命令,这些直属军将士也会拼着命不要将这股鞑子留下,他们有着自己的骄傲,断然不会允许鞑子从自己手上逃脱出去!   拼杀了好一阵,双方互有死伤,但奈何聚风寨人数上占优势,慢慢磨也能将索尔古这几十人给磨光,就连索尔古也不得不亲自上阵拼杀,不然局面就支持不下去了。   “退回去!”索尔古见自家这点人马实在是冲不出去,也就再次领着剩下的女真兵士重新退回朴氏大宅,借着大门路径上的回廊,他们还能勉强再多支撑一段时间。   直属军将士自然也是跟着冲杀出去,但是奈何回廊本身就比较窄,反而弱化了直属军将士一方在人数上的优势,这些个女真鞑子倒真是勇猛,硬生生地将局面撑了下来,但也只能算是困兽犹斗罢了,终是强弩之末。   “翻过去,将他们围起来!”眼下乱糟糟的场面下赵一名反而不怎么好施为了,一个不慎可能伤到自己人,要知道赵一名箭矢中的威力可是大的恐怖。   “诺!”数十名直属军兵士直接翻过回廊,在下面的院落里落脚,虽然他们冲杀不过去,但总是将索尔古一行人给包围在这处回廊中了,除非索尔古长出翅膀来,不然就别想出去。   就在此时,从义州城另外三个大门方向传来了哨箭声,这意味着另外三个城门已经被聚风寨夺下来了。   ……   忽然传来的拼杀声彻底惊动了整个义州城,此时城内的女真兵都遭受了聚风寨人马的冲击,由于人数上的绝对劣势,使得他们根本就无力再阻止反击。   “外面究竟怎么回事?”孟安安倒没有被城外的响动惊吓住,这女子胆色倒是比大多数男人都厉害,要不然也不会被家族安置在这块地方来独当一面。   “小姐,外面有一支人马来夺城了。”进来的是全叔,他的职责就是保护孟安安,那一手的爪功威力不可谓不强,而且他是看着孟安安长大的,对这个自己名义上的小姐更多一分长者对晚辈的爱护之情。   “朝鲜这破地方,还真不让人安生点。”孟安安毕竟是女子心性,情不自禁地抱怨了一句,但脸上并未有多少惊慌畏惧之情。   外院传来一阵铿锵之音,进来一批披甲之士,他们是孟家豢养的死士,由于外面局势危险,这些护卫们直接退守到内院,若是外面的贼人冲进来他们也可以挡一挡。   “掌柜们呢,还有账簿收拾了没?”孟安安倒没有过多担心自己的安危,眼下局面就是这样,自己再担心也于事无补,也不能改变什么,倒不如先将自己的事儿料理好。   话刚落,四五个老掌柜领着十来个账房先生也来到了内院。   “小姐,老奴将账簿捎来了,但是收的那些个家什还在外院放着。”   “无妨,人在就行,那批东西我们也没心思去管了。”孟安安并未对那些东西太过执着,那些和女真人交易来到东西自然没有自己手下的人重要。再说,那些东西就算丢了女真人也没什么好说的,自家对他们允诺的粮食大不了不兑现就行,是你女真人没用守不住城,又岂能怪得了别人?   在战场上活捉一个人可比杀一个人困难十倍,故而当索尔古被带到龙辰面前时其两处膝盖都中了一箭,身上更是数处重创,得亏这鞑子生命力强悍,到现在还中气十足,不停地用女真语谩骂着。   方仲伸出了手,在索尔古脸上狠狠地抽了一个巴掌,接着还不过瘾,又抽了几个,索尔古的脸颊当即肿得好高。索尔古至少也算是个牛录额真,而且还是济尔哈朗的亲信爱将,何时遭受过如此屈辱?当即就是一连串的女真语恶骂送给了方仲,估计是慰问方仲祖宗十八代女性的。   可方仲还是面带微笑,手掌不停抽打着索尔古的脸颊,似乎对索尔古的谩骂毫无反应。   索尔古那叫一个郁闷啊,自己说的话对方应该是听不懂,这等于一个拳头打在了棉花上,当真是憋屈得紧,但他也毫无办法,因为他也不通汉话。   “将军,这家伙看来是真的不会汉话了。”方仲对着龙辰耸了耸肩。   “没事,李聚手底下有个兵汉原先在女真人那边种了七八年的地,倒是通一点女真话,本将已经派人去叫人过来了。”   以前就吃过不通朝鲜话或者女真话的不方便,所以龙辰特意搜罗了几个会讲朝鲜话和女真语的人,只是语言已经是一种高端的学问,也就只有朝鲜和大明鸿胪寺这种外交方面的机构才会有专门的人去学异国语言,在这民间却是很少。整个聚风寨里面会说朝鲜话的有这么几个,但会说女真语的只有李聚手里的一个兵汉。   “将军,将军。”   龙辰循声望去,发现居然是李聚亲自来了。   “这家伙不是在守着城门么,怎么亲自过来了?”   “将军,卑职该死,卑职手下的那个会讲女真语的那家伙冲杀时被鞑子一箭射死了。”李聚语气里很是无奈,战场上死个人本是很常见,可那个家伙可是龙辰特意嘱咐过他要好好保护的,可是自己……   “怎么搞成这样。”龙辰没说话,方仲倒是先不满起来。   若是龙辰再怎么训斥自己,李聚也没话说,但这刚刚窜起的方仲也敢对自己嚷嚷,李聚这可受不了。不就是仗着孙德正女婿这个身份么,现在孙德正的权力都给将军夫人夺掉一半了,你还有什么资格猖狂。   方仲就是这个性格,智谋他是有的,心性也够狠辣,但是在为人处世方面他却有很大的缺陷,让他和大仁这种憨直的汉子一道倒无所谓,反正大仁也不喜欢和人置气,但和别人却不行了。   “好了,本将就不信,这偌大的义州城就找不出一个会讲女真话的人。”龙辰似乎也感受到了李聚的不满,自己只得出声发话。   “这是卑职的错,卑职就算将整个义州城翻个底朝天也要找出一个会讲女真话的人出来!”   “去城里的那些商行里面问问,那里十有八九会有。”方仲出言提醒。   “哼。”李聚轻哼一声转身就去城内搜罗开来,当然,他自然先去找那些个商行的门面,虽然有点看方仲不顺眼,但李聚可没傻到放着好方法而不去用。   城内再遭变故,自然是家家户户紧闭家门,多少还要拿点儿东西抵在门后边儿,女真鞑子来了可没少祸害城里百姓,天知道这又来了哪一波煞星,连女真鞑子都被其给夺了城!   义州是朝鲜距离大明边境最近的一座城,属平安右道,虽是州城,原本其街市却是颇为热闹,大明来的商人、建州女真、蒙古人,甚至遥远的东海女真都有在这里做买卖的,茶叶、人参、鹿茸、珍珠、貂皮、麻布、驴马、猪羊等等商品种类繁多,但铁器和弓角是禁止买卖的,朝鲜出产的制造火药的焰硝也是禁物,义州城中居民以汉人为多。故而这里就有着不知多少家商行的店面,前阵子女真鞑子入城,可没少对这些商行店面进行洗劫,但仍然有好几家商行毫发无伤,其间自然有不足为外人道也的龌龊事儿。   孟家在义州内也有商行,以孟家和女真方面的关系自然没有女真人会来这里闹腾,此处也是孟安安一行的落脚点,但不知是不是真巧了,李聚领着一队兵士找上的第一家商行上就有一个大大的“孟”字。 第23章 刀锋博弈(二)   “开门,快开门!”李聚身旁的兵将们上前拍打起大门,他们是毫不客气地可着劲儿敲,眼下这偌大的义州城都被自家打下来了,这块地方不就是自家地盘了么。   即使孟家诸人以及护卫们都在内院,但外院大门那“雷动”般的敲击声还是很清楚地穿入众人耳中,众人心里不免有了些戚然,难道这场席卷整个义州城的祸事居然也要牵连到自家头上不成?   “直娘贼,大不了和外面那帮贼人拼了,俺们大不了将命抛下也定要将小姐护送出去!”说话的是孟家护卫的首领,此时孟家护卫们也都聚集在他身边准备冲杀出去。   “小姐没有命令,谁也不得妄动!”全叔呵斥声中夹杂着少许力道,足以震得那帮护卫耳膜生疼,全叔平时跟在孟安安身边比较低调,但大家伙都知道全叔可是有着高深的功夫,平常七八个汉子都近不了他的身。   “全叔,都打上门来了……”这些孟家护卫们并不怕死,相反,他们若是可以护主战死,自家家小是可以得到主家庇护的,自己的后人也能脱离奴籍。   “慌张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孟安安刚才给自己换了身男装,并且将自己的发髻全都拆散收起来,乍一看就是一个俊俏的后生。虽说细看下来还是能发现她是女娘扮男,但这兵荒马乱中这样给自己拾掇一下反倒是安全些。   “但听小姐吩咐。”全叔和一杆护卫一直以孟安安马首是瞻,孟安安虽然是女儿身,却依旧能将手下治得服服帖帖的,倒真是有些手段。   “既然对方叩门了,那咱就开门去,本小姐倒要看看他们到底要干什么。”孟安安最后将一把折扇拿在手中,转身间体态更显儒雅风流。   “遵小姐吩咐,开门!”全叔站在了孟安安身后准备时刻护住她的安全。   “将军,里面没动静啊。”   李聚眉头绞在一起,心里还憋着一团气的他正好宣泄在这家不知好歹的商行上,当即沉声道:“砸门!”   “不必了,我们出来。”   大门被从内慢慢打开,以孟安安为首的众人大步走了出来,这女郎当真是好厉害的气魄,就算面对着这一群刚刚厮杀过还身上带血的兵汉也不见一丝惧色。   “是个姑娘?”李聚虽说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那种欺负女人的行径倒还真做不出来,自己面前这“年轻后生”明显是个女郎乔装出来的。   “敢问将军上门何事?但凡我孟家商行能够力及的,定当全力全力以赴!”孟安安再上前一步,坦然面对着一身杀气的李聚。在开门的刹那功夫,她就已经大量了在场的诸人,敢于从女真人手中夺城的自然不是一般人,又说的是汉话,难不成是东江镇的明军?家族情报不是说东江镇毛文龙已经被赶回皮岛上去了么,怎么在这里冒出来,而且居然从女真人手中成功夺城!   “你这里可否有通晓女真语的人物,某家将军有用,先借来使一使。”李聚虽说是借,但这意思和明抢差不多了,这些聚风寨军汉以这种态度对待朝鲜人都快成习惯了,就算现在面对的是汉人,但一时半会儿也改不过来了。再说了,经过鞑子糟蹋的义州城,里面还完整保留的汉人商行里又有几个是好鸟?   “原来是这样,有倒是有。”孟安安未做思虑当即应承起来,“请将军带路。”   “有?是哪个?”李聚一听自己找的第一家就找着了,心下也是大喜。   “就是在下。”孟安安直视着李聚的目光,在气势上这个女郎居然不逊于李聚这个大将。   “好,跟某家走吧。”   “小姐,何必……”全叔一听孟安安要以身犯险,当即轻声提醒,要知道自家手头上还有几个会女真话的掌柜,交出他们不是一样么,为何小姐还要亲身犯险。   “局面如此,我怕他们不会应变反而坏了事,全叔在这里等着我回来就是。”若是派出的人让对方不满意,或者不会应变,那这些军汉的怒火说不得就要发泄在自家身上。孟安安是不会将自己的命运交托在别人手上的,所以她宁愿自己去。这几年为了应付这一面的生意,女真话和朝鲜话她都已经学会。   看着自家小姐离去,全叔下意识地就要跟上,但是立刻有两名甲士挡在他面前,而且周围还有诸多兵士目光都落在他身上。   在战阵厮杀中,个人武艺再强也就是大海中的一片浪花,就算全叔功夫再高,相信在人数占着绝对优势的兵士面前也不够看,就算能斩杀掉一些人,但最终自己也会因力竭而死。   心下叹然,全叔将自己的脚步收了回去。   跟随着李聚行走了不过一个街口,孟安安就看见一批全身着重甲的兵士,他们分守在四周,眼眸里的杀气恍若利剑,就连孟安安也有种被杀气刺伤的感觉。   想不到这里还能见到如此精锐之甲士,倒真是好大的手笔。孟安安自然晓得要培养出这样的重甲兵士要付出怎样的代价,首先得体格健硕,不然根本就支撑不起重甲的分量,其次这一副重甲就得花费众多,可不是轻易就能锻造出来的。最重要的一点是,他们还要经受战阵洗礼,才能浴血而出,成为当之无愧的精锐!   在这群重甲兵士的中心,绑缚着一个女真将领,其膝盖处还插着一根箭矢,眼下已经是萎靡不振了。在这女真将领身旁还有一个柔弱书生,身上倒有几分阴柔之气,孟安安知道,这种人就像是一条毒蛇,决计不能招惹的毒蛇。   “将军,人带来了。”李聚恭声向龙辰禀报。   孟安安大惊,他现在才发现在自己正前方正大马金刀般坐着一个男子,之前自己怎么就没发现他!   其实也不怪孟安安,龙辰习惯性地收敛着自己的气息,再加上周围这么多杀气腾腾地重甲兵士环绕着,若是不特意看过去,还真是很容易将龙辰给忽略掉。   龙辰起身,缓步走向孟安安。   孟安安身上正承受着来自龙辰的压力,老实说,这个男子面容冷峻但也不失俊美,身形健硕而且匀称,年龄也决计不会超过二十五岁的样子。若是凤子龙孙也就罢了,他们身上自然会有这种天然的气势,但自己面前的这个年轻男人身上却有着让自己窒息的杀气,这绝对不可能是先天带来的。   “是个女的。”龙辰自然可以看得出面前这后生是女子所扮,而且看这装束和皮肤应该还是一个年轻女娘。   “请将军吩咐。”孟安安不会在这个话题上多语,否则徒生事端。   “认识他么?”龙辰指着躺在地上的索尔古,这个“小强”也终于折腾得累了,先前叫骂地可欢了,可是就是没人听得懂他骂什么。   “不认识。”孟安安很干脆地否认,她孟家是来做生意,和鞑子间算是各取所需,所以也没必要走得太近。毕竟眼下虽然大明对外颓废,但是谁也不认为这关外的女真鞑子可以取代大明坐上江山,就算是孟家也是对这些女真蛮子很是鄙夷的。   方仲笑了笑,随后示意两个甲士上前,一人一边扣住索尔古的身子。   既然会讲女真语的人找到了,接下来就是用刑逼供了。   索尔古见自己被扣住,也不在意,眼下的他就算不被人扣住,他也折腾不起来,平常人受此创伤也许早就一命呜呼了,他倒是命硬挺到现在,但此刻也是筋疲力尽了。   “装死?”方仲一手抓住索尔古膝盖上的箭矢,轻轻要了一圈。   箭矢早就穿透了索尔古的膝盖,方仲眼下搅动箭矢就如同在打磨索尔古的骨头,这才是真正的痛彻心扉!就算武勇如索尔古当下也只能放声痛呼,接着似乎又来了力气,继续怒骂。   “他,骂得什么?”龙辰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忽然问出这句话来,想想也就释然了,被一个人骂了这么久却听不懂对方骂什么,不光骂人的一方心里憋屈,就算是被骂的一方也会生出很大的好奇来吧。   方仲微微摇了摇头,自家将军这不是在找骂么。   孟安安自然有个七巧玲珑心,她可不会将索尔古的脏话给全都复述出来,也只能挑选些个细节,要不然真当自己面前的这个年轻将军喜欢找骂么?   他说:“就算杀了他,岳托贝勒也会杀了你们所有人为他报仇。”   孟安安话落,方仲猛地抬起了头,他身上原本的阴柔气质消失不见,似乎瞬间变成了一条毒蛇。   龙辰脸色瞬间变得凝重:岳托,岳托!他居然已经来了,但他显然没有来义州城,那么他就是直接去了北山?带着他的大军去了北山?   若是只凭济尔哈朗带去的两千人,龙辰相信冉义能够抗住,但若是加上岳托手上的大军,那聚风寨必然危矣! 第24章 刀锋博弈(三)   在后金和大明对抗中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号称野战无敌的八旗兵一直对大明的城池毫无办法,甚至天命汗还在攻城战中被大炮打伤,更因此送命。唯一打下的几座城池也是靠着努尔哈赤混入奸细夺门的方法来攻破的,这方法用一阵可以,接下来就不灵光了。   八旗兵对攻城战的颓势一方面是因为八旗兵人数还是太少,每次入关劫掠时拉上蒙古兄弟也只能凑出不到十万人,要知道攻城可是个“大工程”,你不扔下个几万具尸首就别想将那座城给磨下来。更不用说大明全军之精锐尽在边军,明军野战打不过八旗兵是真的,但是明军守城可是很有经验的,毕竟大明已经和蒙古人在边境打了两百年了,一般情况下也是蒙古人主攻而大明主防,其守城运作方面早就摸索出了一套极好的章程。   十余年后李自成张献忠之流之所以能在大明内地攻城略地无往不利,其原因还是在大明内地之军早就溃烂不堪一战了,根本和边军没法比。再好的城池,也得有优秀的士兵来驻守才能匹配上,不然就像眼下的义州城,朝鲜也是将其修得高耸坚固,却在女真骑兵面前不堪一击。   但女真人对攻城没办法,对拔寨可是很有心得。老奴统一女真部时那些个女真部落又哪里来什么坚城来让老奴攻?顶多就是个寨子罢了。寨子和城池有着很大的区别,甚至无法相提并论,故而面对聚风寨的工事,岳托只是一声令下,一千多骑士下马步战攻寨,另外安排一批弓箭手向内进行抛射压制。   岳托要的就是一鼓作气将这个寨子给攻破下来,杀光里面的男丁,抢走所有女人,让这里成为一片白底地,告诉世人敢惹怒女真人是个什么下场!   可是聚风寨的工事却很不一般,光是寨门木栅栏处就有龙辰亲自设定的三脚架结构,这也只是利用了三角形的稳定性最高这一原理,将木栅栏以三角形木片连接钉住,用料不会增加多少,但是稳定性和牢固性却提高了很多。故而当女真鞑子以老办法妄图借用绳索和马力来拔寨时,发现无论怎么给胯下战马抽鞭子,这栅栏却依旧纹丝不动。相反,聚风寨在寨内建造了很多瞭望踏,很多兵汉们就在瞭望塔上向鞑子射箭或者投掷标枪,这么高的距离扔下来无论是箭矢还是标枪都具有很大的动能,计算鞑子身穿甲胄也一样被轻松破开。   鞑子的弓箭手自然也是对这种瞭望台可着劲儿招呼,但无奈瞭望台上的聚风寨兵士都是着了三四层皮甲,里面还穿着丝绸制成的内衣,防御力不是一般的变态。再加上鞑子的弓箭手是自下而上射箭,箭矢的动能在上升过程中转化成重力势能,真正射中人时已经没多少力道了,根本就破不了甲。聚风寨搜刮了朝鲜人多少好东西,这种丝绸也是有很多,全都用来制成内衣给兵士们装备,当真是奢侈无比。只是丝绸却是对箭矢的防御力很好,箭头很难刺破进去。   李凝更是主动站出来,号召寨内所有眷属一起出力,要么烧开水泼鞑子,要么就传递箭矢和标枪这种消耗性物品,伤员救治自然也是这些婆娘该做的事儿。将军夫人忙前忙后,更是激发起大家的战斗意志,整个寨子即使面对数千鞑虏骑兵,却依旧岿然屹立,不动如山!   冉义更是率领麾下骑兵打了几个反扑,当攻寨的鞑子力竭准备换人时,冉义就领着一路人马冲杀出去,立刻杀得鞑子人仰马翻,苦不堪言。当女真骑兵追过来时,冉义已然领兵回寨,陈继胜和袁鹏早就准备好了,鞑子休想趁机冲进来。   鏖战半日,鞑子落下了满地尸首,伤员自然是被搀扶了回去,聚风寨虽有损伤,但还未伤筋动骨。   “是本贝勒心急了,不该这么打。”岳托看着远处的聚风寨,迅速开始调整自己的布局和攻城方式,爱新觉罗家第三代最卓越的人物必然不是浪得虚名。   到了下午,女真鞑子居然以弓箭手压制为主,掩护自家兵士掘土,他们是准备用这种方法将聚风寨的防御给撕开一道口子!   这样的方法固然很有效,只要寨子工事被破开,女真兵马就可以冲杀进去,那这场战斗就毫无悬念了,但是这种办法耗时比较大,眼下岳托最不多的就是时间。若是自己再拖下去天晓得镶蓝旗那边儿会出什么事儿,但权衡再三岳托还是决定用这种笨方法。若是一味死攻,自己伤亡巨大不说也不见得能攻下这个寨子。   ……   昨日下午忽然出现的一支人马,以猛虎下山之势从女真人手中夺下了这座义州城,整个晚上城内住户们只听得街面上铁衣铮铮之音,以及汉家兵士的传令呼喝声。义州城内的原住民无论是朝鲜人还是汉人,都不敢开门去窥探外面的情况,大家只得将躺在炕上将整个头都裹挟在被褥里面,浑然当外面什么事儿都没发生。前阵子都被女真人给祸害怕了,生怕再被来一次。谁知整个晚上外面虽然热热闹闹的,但丝毫没有那种破宅灭家的声响传来。   到了翌日清晨,有些胆儿大的就偷偷打开了自家门户向外张望。街面上隔着十余步就站着一个甲士,各个虎背熊腰杀气腾腾的模样,怪不得今儿早上连鸟叫声都没有,就是人都被这些兵将身上的煞气给吓住了,就更别说那些个畜生了。   “直娘贼,是大明军队,难不成是王军来了?”   “别瞎嚷嚷,我看着不像明军,咱们还是别多事儿。”   几家汉人行脚商凑在一起小声谈论着。   不是龙辰愿意放弃义州城这块肥肉,对于抢掠朝鲜人的东西似乎已经成了聚风寨的传统,就算义州城内也不乏汉人大商户,但眼下还能保存下来的商户又有几家是“干净”的?若是和女真鞑子没点儿龌龊,又岂能在女真鞑子的搜刮中保存下来?   但义州城内的各种物资储备已经多到令龙辰等人震惊的地步,甲胄兵刃就塞了数个库房,拾掇下来少说也有五六千件的模样,刀剑弓之类的更是不计其数。聚风寨现在除了龙辰的直属军之外其余兵士还没完全备上甲胄呢,就算是有也是些皮甲之类的防御力极差的,当下龙辰手下两千多人全部鸟枪换炮,都给自己整了一件穿上。唯一不足的就是这些甲胄上还带着呛人的霉味儿,但这可是保命的玩意儿,兵汉们也不会去嫌弃它。   义州城原本是整个平安道甚至是整个朝鲜对外防御的重心,其内当然贮存了数量骇人的各种军械物资,这一切之前被女真人接手了,已经运回去了一大批,但剩下来的这些也已经足够聚风寨一口气吃成一个胖子了。再加上女真人四处劫掠而来的粮食和财帛,虽然也是运回了一大批回了满洲,但还有极多的剩余,日后这些对聚风寨来言自然也是有用的。   最让龙辰意外的是其中有一座库房内放置的全都是火器,虽然是比较老式的火铳,比不得三眼火铳犀利,但也算是现在装备面比较广的一种火器。但让龙辰等人遗憾的是这座库房已经严重受潮,火药铅弹这类的基本算是废了,就连火铳内部也多少有些锈蚀,用起来炸膛的几率将大增,根本派不上用场了。   “直娘贼,这帮朝鲜破落户们,怎么净糟蹋好东西!”胡猛自是见识过火器凶猛的,一见这么一大库房火器全都因为保管不善而废掉了,那叫一个心疼。   对此龙辰也只是笑笑不语,他记得两年后皇太极率十万满蒙联军一直打到大明京师脚下时,京师库房内的兵械甲胄以及火器基本上也是废了一大半,朝鲜这点儿和大明京师比起来那就是小巫见大巫了。要知道火器这玩意儿制造出来耗费很大,就算是保存下来亦是耗费巨大,平常年间这些玩意儿又放着不用,就没人会再多管了,天晓得朝廷对这方面的拨款被放到哪些大头巾的袖口中去了。   朴氏签押房内,龙辰端坐在这里陪着方仲一起收点造册,义州城内东西是很多,但这更需要统计造册。   “大人,李聚求见。”胡猛来向龙辰禀报。   “让他进来。”   李聚大步而入,接着整个人跪了下来,恭声道:“将军,末将请将军速速发兵救寨子吧!”   方仲抬头看了眼李聚,无声地摇了摇头,这李聚自是有家小在寨子里,但他方仲的妻子不也是在么?可是自己还是在这里静心地统计着,这种事儿,不是着急就能有用的,平白的乱了自己的情绪。   “发兵回寨子?”龙辰回问了一句。   “将军,将士们的家小可都在寨子里啊!”李聚当下很是着急。 第25章 刀锋博弈(四)   “你的意思是本将的家小不在寨子里?”龙辰目光直视着李聚,其中有着上位者的无上威严,山岳般的压力全都压向了李聚。   李聚这才想起来将军夫人也在寨子里,为了那个女人,大将军可以舍身犯险去鞑子和朝鲜人手中将她救出,又岂会不在乎她的安危?   “将军,末将不是那个意思,末将是认为我们应该……”   “不必多说了,本将自有决断!”   李聚知道若是自己再多言下去那就将触怒龙辰,他可没这个胆子,既然将军说他有决断,那自己就听命行事吧,之前也是知道鞑子多了一路大军杀向聚风寨后心急所致。   “末将晓得了。”李聚起身退下。   方仲轻轻摇头,对李聚的浮躁表现似乎很是不满意,此时的他已然将自己定位为聚风寨第一军师了,除龙辰之外就连冉义他也可以不放在眼里,对其余的那些将领也就不怎么看得上。   “不知轻重。”方仲撇了撇嘴,继续整理着文案,接着又轻声嘀咕了一句:“鼠目寸光。”   对于方仲的这种近乎于跋扈的表现龙辰选择了忽视,一方面是由于这方仲确实有才,另一方面则是龙辰故意放纵其性格缺点,只要方仲一直保持着这样的跋扈性格,那么日后即使他站到怎样高的位置,掌控着怎样庞大的权柄,他也无法真正撼动龙辰的地位。真正能踏上顶峰的人无疑都必须有着自己的人格魅力,只有这样他们才能聚集起自己的团体,一个可以成大事的团体。   “我去城墙上看看。”龙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方仲也连忙放下手中的活计,整个人离开了位置恭身候着龙辰离去,聚风寨上下似乎只有龙辰一人才值得他敬畏。   只是,龙辰看不见方仲对自己那谦卑的外表下,其眸子里却是一片清明。他方仲自是有着强烈的权力欲,但是他若是想快速向上爬就必须充分展露自己的才识,表现出自己的过人能力,但是这样又岂能不会受到龙辰的猜忌?那自己只有走一条孤臣之路,先恶了其余将领来获得龙辰对自己的放心,至于日后的事自留得日后再看吧。   乱世之中每个能够展露头角的人都不会简单,有时候聪明的人反而会给自己披上伪装,就像那个父兄皆被努尔哈赤一系囚禁致死的济尔哈朗,他给自己戴上了一个老好人的面具,混迹在皇太极时代和多尔衮时代依旧屹立不倒,更是曾在顺治年间权倾朝野,最后急流勇退,保存了自己一脉,其后数百年镶蓝旗一脉的旗主皆为济尔哈朗一脉所出。能够将济尔哈朗这只老狐狸给算计成功的方仲,又岂会那么简单?   明末风起云涌,亦是人才辈出的年代,多少豪杰争锋,最终究竟谁能笑到最后?只看自家手段如何罢了!   义州城上肃杀之气弥漫,聚风寨兵士这次来了有两千多人,也能勉强将这座城池给防御起来,但在城内龙辰也安排了自己的直属军压阵,天晓得这城内是否还有女真鞑子的细作?当初岳托夺城靠的就是城内的细作夺城才成功的,龙辰可不想犯和朴氏一样的错误。与城池防御同时进行的是对城内物资的转移,军械粮食等一切物资都在尽最大努力去搬运出城,数月前龙辰曾在义州附近带着受了重伤的赵一名和朝鲜溃兵和女真游骑周旋,在离城三十里处的一处山谷隘口处有一处岩洞,曾是龙辰和赵一名的藏身之处,其地形很是隐蔽,很难发现。故而这义州城内的物资就先转移到那处岩洞中去,岩洞内四通八达、空间广阔,倒也能够藏得住这么多物资。   不过这样一来,就连聚风寨兵士们心里也迷糊了,自家将军究竟是想守城还是想退城?若是守城,又为何将城内的物资转移出去?若是想退城,那又为何细心地布置城墙防御?但兵汉就是兵汉,上官让你怎么做就怎么做就是,龙辰治军最严厉的一条那就是“服从”,并且是“绝对的服从”。   看着兵甲林立的城墙,龙辰的拳头情不自禁地握了起来,当他得知岳托已经率军从朝鲜王京赶回后他就为自家聚风寨捏了一把汗,但龙辰并未迅速带兵回去救援,且不说自己是否来得及,就算赶上了自家这些人马和整个镶红旗主力拼上去应该还是个败多胜少的局面。   只要跳出焦急的短视,就会发现眼下牢牢占住义州城无疑是最好的一步,阿敏自立之心已然昭然若揭,自家若是再闹腾下去就是给阿敏称王朝鲜最好的借口,到时候女真鞑子就会陷入内战,就算自家全都损失在这场浩劫中,龙辰也在所不惜!   若是自己的到来让这个时代的女真陷入了内斗,十年之内无暇他顾,那么自己也是给这个大明,这个汉家江山争取到了十年的宝贵时间!结局不论怎样,他龙辰也是问心无愧,至少他为这个民族做过了,尽力过了!   当然,也不是没有其它的结果,自己聚风寨也不是不可能得以保存,那就得靠自家如何布局安排了,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冉义能在岳托和济尔哈朗得知义州被破之前守住这聚风寨!   龙辰站立在义州城头,眺望着北山方向,一身峥嵘之气勃发,自从穿越以来,自己的每一步都是充满凶险,尤其是和女真鞑子对上后基本每次都是压上自家的身家性命,既然你这贼老天将我弄到了这里,那就看着我如何挣扎出自己的一片天空出来!   ……   北山地界和义州城也就只有数日的路程,济尔哈朗手下大部分是步战之兵,所以行军速度自然得慢一些。眼下大军已经出发了一天了,离北山也不远了。   其实诸位牛录额真心里认为岳托贝勒爷现在已经一举扫清了北山内的一切贼人了,自家去不去其实都无所谓,三千女真铁骑,在这朝鲜大地就是一股无敌的力量!   但是济尔哈朗脸色却越来也阴郁,大军行得越远,他心中的不安也就越浓烈,这种说不出来的不安感让济尔哈朗很是烦躁,他是只老狐狸,他明白自己心里不安定然是有原因的,但是倒底是什么地方让自己忽略了呢?   无论济尔哈朗怎么思虑就是找不出那令自己不安的源头,故而大军依旧在向北山行进着,相信有了自家这两千人马的加入,北山之处定然可以被立刻肃清,到时候朝鲜平安道也随之稳定,阿敏也没有借口继续逗留在朝鲜。   现在就要尽可能的抓紧时间,若是再耽搁下去,天知道阿敏会不会就在下一刻称王而后刚刚崛起的女真一族陷入内战之中,凭白的让汉人获得喘息的机会!   “贝勒爷,义州那儿传来了消息!”   一声惊呼打断了济尔哈朗的思虑,他习惯性地伸出了手准备接过信笺,谁知耳边传来的却是戈是哈略带尴尬的声音,“贝勒爷,这次是口信。”   济尔哈朗转过头,在自己不远处赫然有一名狼狈的骑士,他的唇早就皲裂了,身上也有创伤,坐在马背上不停地喘息着,浑然没有女真骑士的“风采”。   济尔哈朗心中大呼不好,他似乎明白了一丝自己心悸的来源,但是他还是不愿意相信,伸出手指着那名骑士。   这名骑士已经疲惫至极,勉强打了个千,奏报道:“主子,主子,义州城,丢了!”   济尔哈朗只觉自己眼前一黑,整个人似乎被雷击中身形惴惴得差点落马,还好身旁的戈是哈眼疾手快给搀扶住了。   “快马传告岳托,就说义州有变,让他回军!”   ……   自从岳托转变了攻寨方法后,女真一方损失就小了很多,聚风寨一方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女真鞑子不停地挖掘寨子的工事。那些挖掘的鞑子身旁都有数名身披重甲的女真勇士护卫着,聚风寨内投射出来的箭矢和标枪都被挡了下来。   冉义也组织了几次骑兵冲锋也被严阵以待女真骑兵给逼了回去,为此还差点被女真人趁机破寨。   靠着这种笨方法女真一方硬是挖开了两个缺口,随后等待不及的岳托就迅速下令冲锋,妄图以这两个口子为突破点将这整个聚风寨撬开!   短兵相接的话聚风寨一方兵马不足的劣势就出现了,但还好有陈继胜的数百兵马加入,而且只是守住两个口子,倒还撑得住。冉义独守一路,陈继胜和袁鹏一起守一路,惨烈的厮杀下,那两个口子间已经垒起了一座尸丘,两方兵士的尸身交错在一起,就算是战死了他们也要缠斗不休!   “贝勒爷,奴才无用,还没攻进去,请贝勒爷责罚!”   岳托并未理睬这个跪倒在自己面前请罪的将领,而是径直拔出了自己的长刀,“你起来,替本贝勒当前军,这次本贝勒要亲自上阵,定要将这聚风寨攻下来!” 第26章 铿锵之音(一)   在满清前期向来是有将领带头冲锋的传统,那时候算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大家都不怎么拿命当回事儿,每次冲锋中最前排都有贝子贝勒们的身影。后来基业奠定,这些王公也开四惜命起来,打仗便开始坐镇指挥了,最严重的就是入关后原本纵横天下无敌手的八旗兵彻底变成怕死的软脚虾!   此刻岳托亲自持刀站在一杆女真勇士的最前列,无疑给其身后的女真兵士注入了死战的勇气,原本因为久攻不下所带来的颓废也被一扫而空,这些女真兵再次变成了嗜血的猛兽,他们坚信在自家主子带领下可以践踏一切敌人!   似乎察觉到了女真兵马不断高昂的斗志,冉义举起了自己手中的长枪断喝一声:“杀奴!”   “杀奴!”   冉义身旁的兵士也跟随自家主将吼了起来,哪怕自己这边在女真鞑子的攻势下已经岌岌可危,哪怕现在大明和大金的争锋中金国占着绝对的上风,但自己眼前现在不可一世的敌人当初也不过是汉家奴仆一族尔!这就是在战术上重视敌人,在战略上轻视敌人。   两方都再次提起了战意,更加惨烈的厮杀即将展开,也许在下一场厮杀中聚风寨将不复存在,但是他们也要尽力一搏,大丈夫生于世总得拼搏一回!   雨落落停停,时而倾盆而下,时而云收雨消,这样反而使得原本就十分压抑的天气变得更是沉闷,老天爷似乎也耐不住寂寞亲自来给下方大地上的两方兵士添上一股烦躁,好让他们厮杀得更忘我些。   双方将士拼杀后留下来的累累尸身堆积在一旁,原本一条条鲜活的生命此刻也逐渐冰冷下来,空气中弥漫着丝丝鲜血腥味,这种味道是雨水都无法冲消的。   陈继胜身上的甲胄已经破损多处,并且可以看见里面泛红的血肉,但是这汉子甲胄外面的鲜血更多,也不知道刚才一场拼杀下他砍杀了多少鞑子。   袁鹏整个人已经瘫倒在地,之前的拼杀下鞑子数次将要突破进来都是袁鹏领着将士以近乎于以命换命的方法将鞑子逼了回去,且不说身上的伤势严重与否,因为袁鹏已经连感知自己伤痛的力气都没有了,他似乎已经榨干了自己最后一分气力。   “杀奴!”   在不远处传来兵士的吼声,陈继胜嘴角露出一丝微笑,而后挣扎着站了起来;袁鹏双目中充斥着鲜红,整个人愣是借助着长枪重新挺起了身子。鞑子即将再次冲杀,他们要做好迎战准备。   “袁兄,想不到我们才刚刚认识,却连一碗酒都没能来得及和你喝上一碗,实乃人生一大憾事!”之前的并肩作战已经让陈继胜从心底认可了袁鹏,并已然引以为兄弟。   “哈哈,老陈,机会有的是,待会儿咱们再多杀几个鞑子,黄泉路上也好拿这些鞑子下酒!”袁鹏以前绰号袁瞎子,草莽习气依旧保留着。   “笑谈渴饮匈奴血!”陈继胜赞叹一声,随后转身向自己身旁的弟兄们说道:“弟兄们跟着我陈某人这么多年陈某很感激,那就让黄泉路上咱们兄弟们再一起走下去!”   “愿同将军赴死!”   这些兵士们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了,心中只有痛痛快快地战死豪迈,绝无贪生怕死的遐念,就算之前有也已经被这种气氛给感染了,心中有的只是满腔战意!   岳托目光中透露着深邃和冷静,真正的临身战阵,他整个人都没了情绪,这才是战场的生存之道,哪怕岳托身旁有着一批忠勇的戈是哈,但依旧大意不得。战场之中,死神对大家是平等的。   举起了长刀,女真勇士们知道当自家贝勒爷挥下长刀时,就是自家冲锋的那一刻,整支队伍的意志都凝聚在岳托身上。   “贝勒爷,贝勒爷,义州,义州丢了!”一名戈是哈接到济尔哈朗那边的传信,赶忙来禀报岳托。   岳托原本古井无波的瞳眸中迅速转换出神采,脸上出现一丝潮红,嘴角隐隐有血渍溢出,但被岳托强撑着咽了回去。   “回师义州!”   “喳!”   原本蓄势待发的女真一方迅速收整人马疾驰离去,甚至连战死同伴的尸首也来不及收拾。   “鞑子撤了,将军,鞑子撤了!”   冉义亲自登上瞭望塔,看着不远处的女真鞑子开始急急忙忙地收拾东西撤离,这绝不是作假,而且鞑子也没必要去作假。自家现在只是勉强支撑着罢了,若是鞑子再冲杀一次说不定就能冲进来了,根本无需故布疑阵。   不管什么原因,鞑子是真的退了!   “龙辰,我冉义替你守住了寨子,接下来的就要靠你了!”   ……   岳托只觉得自己胸膛处有一股燥火在不断的焚烧着自己,气血不断翻涌似乎要喷涌出来,若非自己现在强行憋着可能都要大口吐血了。   义州,怎么就丢了!怎么可能就丢了!   岳托死死抓住缰绳,原本想着自己领三千铁骑足以迅速横扫北山一隅,而后平整平安道,断绝阿敏的借口,逼阿敏班师。但聚风寨守军之顽强超出了自己的意料,自己拼杀了一日多依旧未能破开,现在又传来消息:义州城丢了。   这义州之变故,足以改变整个平安道局势,标志着平安道的乱事已经达到一种恐怖的境地,这就是在给阿敏一个好得不能再好的逗留借口,而且将会一转阿敏的被动!   阿敏若是自立,称王朝鲜,那也意味着女真一族内乱的开始,这场内乱将会让女真一族元气大伤,起码十年之内无暇他顾。   十年!十年!十年!   天知道十年之后蒙古会不会再出一个“成吉思汗”,天知道大明还能不能再出一个“张居正”,到时候这片苍穹下还会不会依旧是我们女真的纵横之地?   我们女真一族丢不起这个十年,丢不起啊!   岳托满腔悲愤,心火腾发,只感觉眼前一黑,接着便是一阵天旋地转。   岳托身体本身就不好,自小就有隐疾,在历史上这直接导致他的早逝,其实很多岳托为满清取得的战绩还是在其带病创造的,可是现在由于龙辰夺了义州城,彻底颠覆了岳托和济尔哈朗甚至是皇太极的计划,在此刺激之下岳托隐疾提前爆发。   ……   沈阳也是如今的大金盛京,这是皇宫内的一处很隐秘的屋舍,常年都有最为精锐的两黄旗勇士看守,就算是女真贵族都没有资格来这里。   但是现在这处屋舍边的护卫数翻了一番,细看之下就会发现这是皇太极最为亲信的戈是哈队伍,眼下他们在这里驻守,那皇太极自然也是在里面。   “呜,乌拉威鲁,呜,哇武威鲁……”   在皇太极面前有一名老萨满在跳着“萨满舞”,这是一种请神的方式,传说这样可以沟通天地神灵,萨满教在中国北方流传很广,也比较深入人心。   当然,作为统治者而言,宗教只不过是自己手中利用的工具,只要自己的臣民相信并且因此而服从自己的统治就行。但对此,或者说对眼前这个老萨满,皇太极是绝对的相信,甚至皇太极对他还十分尊敬,隐隐以晚辈自居。在这个老萨满在请神时,皇太极就安静地站在一旁,还微微低首。因为这个老萨满的身份非常不一般,当初努尔哈赤以十三副铠甲起家,其中就有一个是这个萨满,当初他是主动在努尔哈赤最为失意的时候投靠。   其后,努尔哈赤不断发展壮大,统一女真后更是和大明分庭抗礼,这其中也离不开这个萨满的帮助,甚至世人皆知当初天命汗固执地提出建都沈阳,也是由这个萨满提议的,因为建都于此就象征着女真一族龙脉大兴!也正因为这样,大金这些年一直攻城略地无往不利,国力蒸蒸日上。   但是这个老萨满的存在却极为神秘,只有爱新觉罗氏的嫡系成员才会知晓他的存在,就连皇太极在他面前也是甘做一个晚辈,即使他是大金的汗王。   “噗!”   老萨满猛地喷出一口鲜血,整个人迅速萎靡起来,脸色更是白得渗人。   皇太极迅速上前搀扶住老萨满,急呼道:“人参!快取人参来!”   皇太极话音未落,就有一名是从取来了一盒人参,皇太极更是亲自用短刀切下一片人参放入老萨满嘴中。   这是一份五百年年份的老参,有着续命的功效,算是长白山一带的特产。   嘴中含着人参,老萨满脸上慢慢浮现出血色,他已经是大龄老人了,之前的变故已经让他元气大伤,但他仍然挣扎着张嘴说话,他要将自己卜算出来的东西告诉给这个汗王。   “天机出现了变化,天机出现了变化,汉人的气运出现了变化,我女真一族的气运也出现了变化,乱了,乱了,都乱了,彻底乱了。”   皇太极心中一惊,忙问道:“这变化究竟是好是坏?” 第27章 铿锵之音(二)   “都变了,都变了,天机彻底乱了,怕是以后再也难以探测国运了。”老萨满顿了顿,道:“不过老四,我大体感应到了那股变数的方位,在辽东,在朝鲜!”   皇太极心头猛地一惊,如今朝鲜的唯一不安稳因素就是那个自家堂哥阿敏,难道女真一族的变数就要应在他的身上?   安顿好了老萨满,皇太极走出了这间屋舍,当即下了数道措辞严厉的旨意分别给领兵在朝鲜的几员大将,意思很简单:不惜一切代价让阿敏速速领镶蓝旗回师!   老萨满在侍从的服侍下安歇下来,但老萨满内心却充满了激荡,因为有些事儿他没有说,也不能说。自己数十年前就推演了天机,女真一族崛起的气运那是惊人的蓬勃,发展到现在也已经具备了一丝皇朝之气,恰好如今汉室江山之主的大明已经进入了腐朽的暮期,大金甚至有争鼎天下的趋势!   但这一切都在刚才的一刻被改变了,一个天大的变数似乎被老天爷放了出来,将这天机彻底打乱!要知道原本的天机可是对女真一族很有利的,但现在一旦改变,那就……   罢了,罢了,尽人事,听天命吧。老夫我测了一辈子的天机,到现在才明白这老天的意思根本就是无法琢磨的,自己道行再怎么高深,在上苍眼中也是一条蝼蚁而已。   ……   某片深山老林中,两名童子正跟着一个老道学着功夫,老道虽然须发皆白,但精气神都很不错,而且气质不凡,倒真有那么几分仙风道骨架势,若是这老道去大一点的县城中定会吸引一大批信徒,不为别的,就光这副卖相就够了!   就是那两名童子打扮就有点奇怪了,俩小脑袋上只留有一条小辫子,其余地方都是光秃秃的,倒像是女真一族小孩子的发式。   老道原本在传授俩童子拳法,忽然双目精华闪烁,而后整个人盘膝坐下入定。   俩童子对视一眼,都懂事地在旁边也打坐起来,还互相吐着舌头,意思是终于可以偷懒不用练拳了。   老道左手掐指,嘴中念念有词,少顷有一股气机引动,他嘴角和鼻腔中都溢出了鲜血,神色也迅速萎靡起来,整个人似乎被抽光了生机。   “师傅,师傅。”见老道如此凄惨的模样,俩小童子坐不住了,赶忙起身来到老道身边查看情况。   “哈哈,好啊,好啊,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这天机终于变了,不再是死局了,不再是死局了!”老道就像一个顽童般嬉笑起来。   “师傅,怎么了?”   面对弟子的询问,老道呵斥道:“天机不可泄露,若是说出来了你师傅我可是会减寿的,哼,你师傅我可是还想再活一个甲子呢。”   俩童子眨了眨眼睛,他们可是知道自家师傅已经是近百岁的人物了,还要再活一甲子,想想都觉得恐怖。   “得勒,赶紧儿地将你们俩脑袋上的小尾巴给剃了,为师早就看着腻歪死了。”老道拍了拍自己俩徒弟的脑袋瓜。   “师傅,这可是你要我们俩弄个小尾巴的,还教我们说野人话。”一个童子委屈地说。   “师傅还不是为了你们俩好?自小剃发学着一口蛮子话,到时候为师再偷天换柱一次让你们寄身于蛮子的富贵人家,可保你们俩这一脉近三百年铁庄稼啊,哈哈,三百年传承,哪怕什么事都不做也能传世三百年!呵呵,只是现在嘛,原本死水一潭的天机乱了,自然不用再走这一步了,东北的蛮子也不再是注定能争鼎成功了,谁还稀罕去做他们的奴才!”   “那师傅,我们现在怎么办?”   “嘿嘿,去朝鲜,去找那个应变之人,到时候说不得你师傅还能弄个国师来当当,哈哈!”   说到此处,老道居然放声笑了出来,之前的仙风道骨和高人风范都飘到九霄云外去了。   ……   义州城外不断出现女真兵马的身影,济尔哈朗率部紧赶慢赶终于回到了义州城下,谁料得如今义州城已然换主,并且城墙上甲胄林立,端生是一副强军的派头。这就直接让济尔哈朗打消了直接攻城的想法,他自己手头只有两千于女真兵士,看那城墙上的敌军模样估计也不下两千人,一对一的情况下还想攻城,那真的是拿鸡蛋碰石头。   过了一日,岳托就领着两千于精骑赶来,北山之处先是和东江镇兵马打了一仗,虽然大胜但亦有损失,而后更是在聚风寨碰了一鼻子的灰,损失巨大却无功,差不多约近千精骑消耗掉在这两场战斗中。   但更不秒的是岳托此刻已经骑不得马了,他身上的隐疾比历史上提前了两年爆发,整个人现在就瘫软在担架上,甚至连起身都很艰难。   济尔哈朗来见岳托时也被岳托这副模样给吓坏了,原本那个女真第三代最为骁勇善战的贝勒爷此刻怎落得如此境地?   “叔叔,你看,这义州城咱们能打下来么?”岳托虽然身体倒下了,但是其脑子可没有半分混沌,历史上岳托就是这样带病指挥了好几场战斗,将蒙古人和明军都击溃了。   济尔哈朗叹了一口气,道:“不行,对方将城防布置地很严密,这义州城本身就易守难攻,我们也没有多少细作在城内了,夺门恐怕是不可能。”   “那就让儿郎们强攻,无论付出多大的伤亡也要立刻将城池给拿下来!”岳托说完后自己就先叹了一口气,他也知道女真勇士原本就不善攻城战,眼下这座城池就算将自己镶红旗将士全都填进去也不见得能肯下来。当然,若是让镶蓝旗和镶白旗大军来攻,这座义州城定是会被咬下来无疑,可那样子就彻底给了阿敏坐镇朝鲜的绝妙借口,阿敏称王自立的步伐就再也没人可以挡得住了!   这一步,比整个镶红旗彻底打残还要眼中十倍!   “这是今早收到的大汗旨意。”济尔哈朗从怀中掏出来一本明黄色的本章,“大汗让我们不惜一切代价迅速让阿敏班师!”   岳托左手死死抓住担架,他知道眼下局面一个不慎就会让阿玛那一代人数十年的努力付之东流,刚刚崛起的女真就将走上内讧的不归路!   “我要进城,抬我进城!”岳托对左右戈是哈命令道。   “你?”济尔哈朗没有料到岳托会突然做出这个决定。   “本贝勒要看看,究竟是哪路人马敢占据我们的义州城,究竟是哪个人敢跟我们女真人做对!本贝勒更要问问他究竟要什么,他有什么要求,如何才能满足他!”岳托目光射向自己的戈是哈:“你们是死人么,死奴才,本贝勒的话你们敢不听!”   周围的戈是哈只能跪倒在地,他们可不敢让自家主子送到敌人的手中。   济尔哈朗抹了一把脸,怅然道:“眼下硬的不行,那就来软的吧,还是我去吧。”   “叔叔,我这样子难道还能坐镇军中么?我现在就是废人一个,还是我去吧,若是……呵呵,好歹这四千镶红旗儿郎还有你能带着,我也放心。”   济尔哈朗猛地将皇太极的旨意扔到了地上,“阿敏啊阿敏,你就是非得让整个女真为你一个人的野心陪葬吗!”   ……   对于义州城外不断增多的女真兵,龙辰显得很是淡然,义州城已经被自己紧紧抓在手中,女真鞑子想攻城,那就来吧。另外自己的直属军也已经牢牢控制住城内的局面,就算鞑子还有细作在城内也休想像上次那样来个夺门。   若是纯粹的靠平安道的镶红旗人马,是不可能攻下眼下的义州城的,但若是鞑子的镶白旗和镶蓝旗大军到了,自家也是定然守不住城池。   但若真的到了那一步,女真也就和分裂不远了!   “将军,城门外有鞑子叩门!”胡猛亲自来向龙辰禀报。   “鞑子?”方仲长舒一口气,“看来鞑子那边儿也是看清了局面,懂得来软的了。”   “那也是咱们自己够硬,而且恰好抓住了鞑子的七寸。”龙辰淡淡地回了一句。   “将军,咱们见还是不见?”胡猛还是没摸清自家将军意思。   “见,为何不见?这一切的转机就在这里,怎能不见?”方仲抢先发话,将跋扈和目中无人演绎到了极致。   “让他们进来,本将要亲自问问,咱们的聚风寨还在不在,若是这帮鞑子已经……哼,那我们拼了一切也要带着这帮鞑子一起殉葬!”   龙辰知道,若是聚风寨被攻破了,自己手下兵士们的家属也都遭了鞑子的毒手,那么自己对这支人马的威信就无法把握了,是自己推动了这一切计划的实行,更是自己坚持不派兵回去!   原本以龙辰的预料,光一个济尔哈朗定然打不破有冉义镇守的聚风寨,但多了一个岳托和他的数千铁骑,这一切,又会变得怎样呢?   算了,尽人事,听天命吧! 第28章 铿锵之音(三)   岳托就带着两名戈是哈来到义州城下叩门,面对着城墙上林立的甲士,岳托毫无惧色,即使他此刻还在担架上躺着,但他的内心依旧是那个驰骋沙场威风赫赫的女真大将!自家征战这么多年,什么危险没遇到过?早就练就了生死不改颜色的本事了。   生死,有时候并不是那么重要,真正的将领在经历了无数次的战阵冲杀后早就将自家性命看淡了,也看倦了。就像日后孙承宗可以领着全家殉国宁死不降满清一样,岳托同样也能为了自己身后的这个民族不惜以身犯险!明末风云激荡,汉族和“满洲族”都涌现出了一大批卓越的人杰,他们在这明末广阔的舞台上争锋,尽情演绎自己的才华风采,为的还不就是自己本民族的命运么?   大门缓缓打开,胡猛领着一杆直属军兵士走了出来。   岳托打量着这些走出来的甲士,见他们锐气十足,杀气凛然,心里也暗叹:如今汉家已经少见这样的虎贲精锐了,或许以前是有,但当大明边军被女真人马给扫清了一遍后,现在的大明边军已经不见当初李成梁时期的杀伐骁勇了。   “入城先卸刀!”胡猛大声命令,他身后的直属军将士随之逼迫上来,大有不从命令就当场将对方擒拿的意思。   岳托的两名戈是哈迅速亮出兵刃护住自家主子,即使面对着数十倍于己的敌人,即使城墙上敌军环绕,但他们依旧不会丢下自己的主子,这是自己作为奴才的本份。   “你这可是多此一举啊,给你的主子落了下乘,呵呵,算了,本贝勒就满足你,卸刀!”   接到岳托的命令,两名戈是哈将刀口反转,交给了一旁的直属军兵士。   胡猛眼神一缩,这卸刀的事儿是他胡猛自己的意思,为的不也是自家将军的安全么,但这鞑子是怎么晓得的?随即迅速撇开这些杂念,胡猛领着岳托三人进了城。   要知道能够有胆量逆流而上夺取八旗军手中重镇的人物,又岂会怕自己这数把兵刃?这些举措,岂不是平白的让自己看轻了自己。岳托一猜就知道是这名小将自行做主的事儿,但现在自己也没必要去计较这些,相反,他现在有着浓厚的兴趣去见识下究竟是哪般人物敢行如此之事!   一路向朴氏老宅行进,街面上处处可见披甲士卒警戒,只要这街上一有风吹草动就会立刻被发现。   岳托知道现在别说自家在义州城内已经没多少隐藏的细作了,就算有着和上次隐藏的人数一样的细作,想像从朝鲜人手中夺门那样再夺一次门是基本不可能了。   朴氏宅子现在是龙辰的居所,里面自然有着最为严密的防备,直属军除了负责城内的警戒外就是负责龙辰的安全了。   李聚和牛二正在城墙上负责防务,眼下在龙辰身边就是赵一名和方仲,龙辰站在大堂门口,方仲和赵一名静立在其左右,等待着那名女真鞑子的到来。   这可不是为了迎接那个鞑子,相反,谁一进宅子就看见满身杀气的龙辰,除非他自己傻了,否则绝不会认为对方是在欢迎自己。   当岳托被抬着进了大宅时,眼皮猛地一跳,他感受到了一股骇人的杀机正锁定在自己身上,岳托心中怒喝一声,也将自己统领万千铁骑纵横疆场的气势给散发出来。   两股峥嵘之气,一个杀伐磅礴,一个桀骜锋锐,在两人还未碰面时就抢先交上了手。   终于,担架被抬入了大厅,龙辰和岳托的目光也终于触碰到了一起。   “是你!”对于这个人,岳托自然记得,当初自己可是曾率部属追杀过此人,只是由于朝鲜溃兵的影响两人并未真的分出胜负。或者说胜负已分,但生死未分,毕竟龙辰可是徒步面对岳托在内的三名骑兵,在这种局面下两人还能打成平手其实已经说明了问题。   事后岳托也曾时常想起这个人,对方的战阵搏杀本领已然臻至化境,若是对方肯接受自己的招抚变成自己手下的第一巴图鲁,甚至是整个女真的第一巴图鲁也不是难事儿啊!   谁成想,原本如今这个逼迫得自己不得不亲自涉险的罪魁祸首就是这个家伙,这种机遇,当真是可笑至极!   在看到担架上的岳托时,龙辰心中也是微微一惊,他曾想过鞑子应该会派一个固山额真来谈判,这已经算是一个地位很高的谈判者了,但龙辰就没料到岳托居然亲自前来。   不为别的,就为这股子担当和勇敢,岳托就不负历史上的赫赫威名!(站在满清一方来看是赫赫威名)   “爱新觉罗·岳托!”   “龙辰!”   龙辰和岳托同时放声大笑,上次两人在生死搏杀时也互相交换了姓名,如今再来一次,倒也算是一件奇事。   “你这厮可还记得你后背上那一刀吗?”岳托当初可是在龙辰背上砍了一刀,重创了龙辰,相信龙辰背上此刻还有着一道长长的刀疤。   “那一刀,我承受下来了,你还记得当初我在你胸口打得那一拳么!”龙辰同样回击。   岳托脸上出现了一刹那的愕然,自己如今隐疾爆发,除了被心火攻心之外,说不得还有对方上一次那一拳的缘故。可现在对方还能站着和自己讲话,而自己只能躺在担架上,这一局,还是自己败了。   “你就这么让我躺在外面说话么?”岳托倒也是个放得开的人,或者说,在他一惯豪爽的外表下依旧有一个细腻的灵魂。   “抬进来吧。”龙辰冲着那两名岳托戈是哈点了点头。   “慢!”岳托摇了摇头,“我不会让自己在你面前矮上半分!”   挣扎着从担架上起身,也不知道岳托此刻承受着怎样的痛苦,他的身体此刻是多么的吃力,就见他的冷汗不断自脸颊上流淌下来。   但是,岳托还是强撑着站了起来,一步一步走到龙辰面前,两人目光对视。   “眼下,你不是我的对手。”龙辰现在想击倒岳托可以说是轻而易举。   “我知道,但你杀了我,你的手下以及整个义州都会替我陪葬!”岳托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我也会拉上整个女真和我一起殉葬!”   “不会殉葬,阿敏最终不会成事的,顶多十年,十年后我女真一定可以再恢复过来!”   “十年,足够发生很多事了。”   “十年后,你们汉人会比现在还要柔弱,即使没有我女真,你们自己也会斗得不可开交!十年后,蒙古还是一盘散沙,依旧不是我女真的对手!”岳托扬起了声音,道:“十年后,也不会再出现一个你,再替你们汉家争取出下一个十年!”   “谁知道会不会有呢,一切都很难说。”龙辰毫不客气地反驳岳托,若是十年内没有女真的袭扰,汉家说不定也能出一个为这个民族续命护航的人物!   “你是相信自己呢,还是相信上天?”   龙辰目光中国透露出凝思,岳托说的对,若是十年内,大明在农民起义的浪潮中愈发摇摇欲坠,若是没有那种大人杰出世,也就会步了历史的后尘,满清入主中原似乎又会上演。可若是自己还在,自己还有力量,那么自己是不是也有那一丝拼搏的机会,为这个民族拼搏的机会?   “我信我自己。”   岳托放心了,他知道两人之前的一番谈话已经互相了解了对方的底线和态度,这也给了两方继续谈下去的必要。若是龙辰是个纯武夫,或者抱定了死道理,那就真的没什么好谈的了。唯一让岳托惊讶的是龙辰居然对真个八旗如今的局势了如指掌,甚至还能拿阿敏自立的事儿来隐秘的敲打自己,他究竟是怎么知道的?   “那咱们可以进去谈了。”岳托看到了希望,谈下去的希望,虽然自己说女真只是蹉跎了十年,但对于一个小族来讲,十年已经足以发生“沧海桑田”的变化了,天知道十年之后这片苍穹下女真一族究竟还是不是最强者?   “等下,还有一件事,聚风寨现在怎么样了。”龙辰话语中很是平静,但这件事已经决定了龙辰之后的态度,若是聚风寨已经化作劫灰,那么自家也只剩下玉石俱焚这条路了。   岳托顿了顿,笑道:“原来,那就是你的寨子,端生是难啃得很,若是再给点时间,本贝勒定然能将它攻破!”   龙辰点了点头,率先进入了大厅,岳托也随之入内。   “关门,不允许任何人靠近,另外,清空这个院子。”方仲对着胡猛下令。   “用得着这么大费周章嘛。”胡猛本身就对方仲的跋扈很不感冒,他是龙辰的护卫头子,倒也不需要怎么看方仲脸色。   “将军和鞑子贝勒爷会晤,这事儿传出去就是通敌的证据,日后史书上也是一大污迹。”   胡猛这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赶忙下去安排。   方仲看了眼天空,叹道:“还是将命运握在自己手里好啊,这老天,还真是让人信不过。” 第29章 猛虎咆哮(一)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龙辰和女真一方接触的事儿还是被传了出来,这在日后也很是成了一些御史大夫们弹劾攻击龙辰的武器,但那时的龙辰已然对这些苍蝇蚊子的叮咬不屑一顾了。其一是因为那时的龙辰已经是手握强军的大佬,那个日薄西山的明庭已经无法制约这个庞然大物;另一方面,当满清铁骑妄图侵袭这个汉家江山时,龙辰领麾下强军不惜一切地迎战,一切的传言和非议自然不攻自破。   只是,这场会议依旧是被各种野史记载和流传,虽然官方记载上对此讳莫如深,但也在很大的程度上默认了这件事的真实性。其历史意义也比较大,象征着丁卯年的这场战争的结束。此次会面后,八旗军开始逐渐撤出朝鲜,李氏也开始着手恢复自己的统治,一起都向着战前的局面恢复着,但,真的是这样么?   ……   这一日,朝鲜王京如同迎来了重大节日般热闹欢庆,因为在这里逗留了一个多月的镶白旗和镶蓝旗大军终于撤走了。至此,大家头上的那片乌云终于消散,王公贵族该争权的继续争权,该夺利的继续夺利,总之是该干啥就干啥,一切就恢复成原来一样。   大金国的这次入侵破坏力十分惊人,八旗铁骑更是践踏了朝鲜一半的疆域,也就是说至少有一半世家门阀或在女真大军面前化作劫灰又或者迁徙出来避难,留下了一大片的权力真空。这些真空地带自然就是各大门阀以及李氏瓜分争抢的重点,这些朝鲜上层建筑者们眼中只有自己家族的传承,对现在已经破烂不堪的朝鲜局势根本不屑一顾。   可能,这就是朝鲜这个民族的劣根性吧,数十年前的壬辰倭乱如今还记忆犹新,可朝鲜军备却依旧如此废弛,在八旗军面前不堪一击。就像历史上八年后,多尔衮领军再次攻朝鲜时,朝鲜依旧是那么的不堪一击,再次在女真(那时已经叫满族)面前选择了跪伏。   那个“兄弟之盟”也变成了“君臣之盟”,上天给过朝鲜好几次喘息并且重新来过的机会,但这个民族并未珍惜,也因此,这个民族直到进入文明时代后依旧还是大国手中博弈的棋子。上天是公平的,犹太人颠沛流离了千年,依旧可以建立属于自己的国家,并且成为中东一霸;华夏民族几经沉沦,却依旧可以再次雄起,再次跻身大国之列。就算是那个东瀛岛国,在经过“黑船事件”和后来的二战后,每次都能再次崛起。可朝鲜这个民族,历史上也就在某个时期成为了中国小小地边患,但是在更多的时期都成了中国的附庸,上天给过这个民族许多机会,只是这个民族一直没有抓住,或者说他们的自私和短视让他们根本无法抓住民族崛起的机会。   今日,仁祖率文武百官祭天,并且告慰太庙。无非就是仁祖跪在祖宗牌位前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诉说自己是如何从强大的外敌手中保住了国家,保住了自家江山。这个胆小怯懦却又对权力极度渴望的君王,其实也就那么点儿出息了。   令人尴尬的是,由于八旗军实在太过凶猛,虽然只是横扫了朝鲜一半的疆域,但是已经“震散”了朝鲜另外一半疆域了。仁祖祭天时的仪仗队伍居然还凑不齐人,朝鲜王庭也在这段时间内丧失了对这个半岛的控制,政令难以出王京。   还好,李氏两百多年的正朔之名在这里,各地门阀官僚也都认同李氏的统治,只消再过一些时日,等朝鲜中枢恢复运作,就能再次重掌“天下”,当然,这个“天下”已经被彻底打烂了,打残了,但瘦死的骆驼比,依旧可以供给王族和一杆世家门阀奢侈度日。   镶蓝旗退得很是迅速,阿敏已经明白了自家是没有见借口再逗留在朝鲜了,平安道的乱事在岳托手中迅速平定,面对八旗内部的强大压力,阿敏也只能低头,选择了暂时的屈服。   但是他可能不明白一个道理,当他如此明显地流露出自立称王的野心后,那个真正的汗王又岂会真的对他放心下去?阿敏毕竟是一个莽夫,终究不是皇太极的对手。在他的脑子里还认为如今的大金乃至日后的大金依旧是四大贝勒主政的格局,那个皇太极只是顶着一个汗王的头汗罢了,自己并不比对方差什么。   镶红旗和镶白旗可以说是“押送”着镶蓝旗出朝鲜的,路上,岳托的气色稍微好转了些,但依旧骑不得马。只是他的眉宇间一直有着一股愁郁,久久地消散不了。   “无论日后怎样,本贝勒定然要亲自将你击败!”岳托闭上了眼睛,不知不觉中,在他心中龙辰已经是他最为值得重视的一个对手。甚至他有种预感,他们日后还会有很大的纠葛,乃至在战场上一分生死!   总的来说,这场战事中大金无疑是最为受益的一方,他们是当之无愧的胜利者。朝鲜,终于被大金硬生生地从大明的附属国中剥离开来,暂时平定了后顾之忧,接下来就是对大明用兵了,这个看似庞大的帝国在新兴的女真一族面前并非是那么的可怕和不可战胜。   相反,所有女真一族的王公们都明白,若想日后自家不再次沦为汉人的奴隶和附庸,那就必须趁现在将汉人打败!过上了好日子后,女真人是真的不想再重新回到那个黑水白地间挣扎求存的日子了,面对这个底蕴深厚的敌人,他们只有硬着头皮进攻,进攻,再进攻!   不在进攻中最终胜利,就在进攻中灭亡!   这是一场小族的赌博,他们赌上了整个民族存亡,历史上,他们赌赢了,入主中原当了两百多年的主子。但也同时颠覆了华夏文明的进步,为后来近代史的黑暗埋下伏笔。   ……   似乎春天还没被人注意到,它便已经踏起了离去的脚步,就像眼下的聚风寨众人,前不久还在寨子内拼命抵挡着女真鞑子的冲杀,抱着一种必死的心态,而现在他们已经搬离出来聚风寨,离开了北山那片不毛之地,集体向义州城迁移。   冉义背上依旧背着那一把乌黑的长枪,策马来到一辆马车前,恭声道:“夫人,莫不如在前面歇息下吧。”   车厢内传出李凝那灵脆般的声音:“不必了,这马车行得很是稳当,倒不算太颠簸,奴家并不觉得累,接着赶路吧,早点到义州也省的将军挂念着。”   “末将领命。”冉义也不多言,继续指挥着队伍的行进。   “阿母,干爸就在义州城里等我们么?”小蕊儿躺在李凝的怀中娇嗔道。   “是啊,到时候进了城就有大房子住了,蕊儿也能有很多好玩的玩意儿。”李凝对这个干女儿是真心的喜欢,龙辰不在时就是小蕊儿陪伴她来打发寂寞。   “蕊儿真想早点看看那座城到底有多大,蕊儿觉得阿爸最厉害了。”   “是啊,他真的很厉害。”李凝的目光透露出些许迷离,谁能想到当初那个如同土匪头子般的家伙居然能走到这一步,直接占据了整个平安道的核心,想必,眼下在这片朝鲜大地上,已经没人可以制住他了吧。   似乎是忽有所感,李凝整个人沉默下来,就连小蕊儿也很懂事地没有打扰自己的阿母,虽然小家伙年纪不大,但很是聪慧机灵。   李凝忽然眉头一皱,心口传来一股恶心的感觉,忙用手绢捂住嘴干呕起来。 第30章 猛虎咆哮(二)   义州城墙上,龙辰负手而立,如今放眼望去,城外再也不见鞑子的身影了,这座平安道的中心坚城此刻就真正掌握在自己手中。方仲静立在龙辰身旁,似乎是在陪着自家主公眺望风景,当然,方仲知道龙辰可并不是在真的眺望风景。   风,轻轻掠过龙辰的鬓角,刚刚还露出脸的娇阳也再次被云朵遮住,洒落下一片迷迷蒙蒙地光辉。看着龙辰俊朗的身影,方仲这才猛然意识到自己眼前的这个男子,其实年龄还远未到而立,可以说是年轻得很!   是的,他很年轻,但是他却让聚风寨内的所有人都忘去了他的年纪。就是这个年轻人,毅然领着一批铁山将士反出了东江镇,更是带着麾下儿郎在山中厮杀,创建了聚风寨这个势力;之后,战朝鲜大门阀朴氏,夺朝鲜县城,更是亲自领军灭了突袭铁山的一部女真鞑子。云从山一役算是彻底打破了女真鞑子不可战胜的神话,就连眼下的义州城也完全掌控在这个年轻人手中,逼得女真贝勒爷做出让步,待得女真大军撤出朝鲜后,放眼望去,除了元气大伤的东江镇和残破不堪的李氏之外,还剩下由这个年轻人所掌控的聚风寨!   方仲也是个高傲的人,可是现在面对着比自己还要年轻的龙辰,他发现自己没有一丝骄傲的本钱,因为对方实在是太优秀了。自己虽然可以充当军师这一类角色,但也仅仅是建立在对方“人的精力有限”这一方面原因吧。若是他专心谋略,又岂会在自己之下?   的确,当初龙辰身为共和国最顶尖的特战队队长,对于制定作战计划来讲自然很是轻松。但是来到这个时代,一方面是对冷兵器作战还不熟悉的缘故,另一方面也是龙辰精力有限的缘故,使得龙辰无法真正的成为一名合格的军师。不过,他已经在开始不断成为一个合格的统帅了,这比一个军师对整个势力更为重要。   “你说,我们能有几年好日子来过?”龙辰忽然问出话来,倒把一旁正在想心思的方仲惊了一下,在这个男人面前,一向自负的方仲也很是谨慎。   “半年吧,待得女真内部调理完后,似乎就会发兵来对付咱们了。”   “呵呵,我和岳托谈的期限可是十年之内八旗军不得向我出手。”龙辰嘴角露出一丝轻蔑的微笑,显然,他也觉得这句话很好笑。   “盟约,就是拿来撕毁的,何况将军你和岳托只是口头协议,连白纸黑字都谈不上。”方仲耸了耸肩,强迫自己恢复自然。   “第一,我们蛰伏在义州城内;第二,对外打出朝鲜军的旗号;第三,在阿敏班师前不再平安道内挑起战事,这就是我们所付出的代价,常言道,付出多少才能收获多少,我们基本就没付出什么,就没必要去奢望十年之约了。”龙辰手掌拍扶着城垛子,语气中有着些许感叹。   事实上,平安道被岳托平定一直是个假象,义州城就一直掌控在龙辰手中,只是对外打出了朝鲜军的旗号,毕竟眼下大金和朝鲜已经签订了“兄弟之盟”,仗打完了,东西也抢完了,地盘就扔给他们吧,本来皇太极就没打算真的占住朝鲜,八旗根本就没这么多兵力去驻守朝鲜。历史上女真大军撤离后也是将地盘都还给了朝鲜,连同义州这座坚城也是还给了朝鲜。   岳托只是对外称义州已经丢给了朝鲜人,也就没人去怀疑什么,在一番布置下,自然是迷惑住了阿敏这个莽夫,让他还以为平安道已经彻底平定下来了,最后只能无奈之下撤军。   当然,在这期间聚风寨也必须安静点,可不能再出什么乱事,两方一起演了一场戏,将阿敏给这么的骗了回去。   在这次“合作”中,聚风寨得到了保全,并且得到了义州城,女真一方也避免了因为阿敏的自立而陷入内乱。看似皆大欢喜,但实则凶险万分。   在聚风寨手中,八旗兵是吃了亏的,定然不会放过聚风寨,按照方仲的预测,半年之内女真内部就可以完成整肃,而后就会来收拾自家了。   “虽然十年是妄想,但这么两三年还是有的。”龙辰转身看着方仲,语气中很是笃定。   “愿听将军高见。”   “你不了解皇太极。”龙辰说了这么一个人的名字,“他皇太极是一个想建立王朝称祖的人,自然得将那所谓的大国体面摆出来,不然何来四方臣服?眼下金国刚和朝鲜签订了盟约,又岂会在半年之内就自己毁盟再次发兵?就算是找个借口出兵,也不能在时间上太难看,起码也得三两年后。”   方仲点了点头,他对龙辰的话感觉很是新奇,但似乎又很有道理,自己也无法反驳出来。当然,龙辰做出这些分析也是站在了穿越者先知先觉的优势上,在真实的历史上,丁卯战争后,朝鲜还是对大金阳奉阴违,皇太极也一直忍着。直到皇太极改国号为“清”后,才找了个借口再次出征朝鲜,彻底将朝鲜打服了,这期间可是隔了七八年,也就是说皇太极足足忍了七八年。   当然,这些忍耐是值得的,他皇太极是有着大野心的人,在他的手上女真才从一个部落真正发展成一个帝国,成为一个王朝,自家行事也不能再毫无章法。   “三年,也够了。”方仲向前走了两步,“给我们三年时间,我们虽说无法拥有和八旗正面抗衡的力量,但也无惧了。”   “三年,的确是够了。”可是龙辰知道,在这三年中,按照历史上的进程,毛文龙将会被袁崇焕斩杀,而后皇太极率十万满蒙联军第一次入关劫掠,袁崇焕率关宁军驰援京师,战退皇太极。随后朱由检将袁崇焕下狱,约莫半年后袁崇焕被凌迟处死。自此,大明辽东形式直接彻底糜烂,开始出现大批明将投降满清,满清大军更是可以视大明边防如无物,先后五次大规模入关劫掠,明军根本无力抵抗。第六次当然就是多尔衮入关,满清入主中原了。   阿济格更是玩了一次行为艺术,在一次劫掠中他领着大军围着大明京师开始跑圈,浑然视大明京畿重地为白地,嚣张到了极点,直接将京师内的朱由检气得吐血却又毫无办法。那时的大明已经被农民军折腾得痛苦不堪,根本就无力再去应付强大的满清。   也就是说,在接下里的三年中,大明朝将进一步滑向灭亡的深渊,自己究竟能不能来得及在这场巨变中掌握足够的力量,去逆转这乾坤呢?这段历史,会不会因为自己的到来而发生变化? 宝 书 网 w w w . b a o s h u 6 . c o m   龙辰不知道,由于他的折腾,原本预定下去的天机也变得混乱起来,这就意味着原本的历史进程已经被他给搅乱了,他龙辰可比小蝴蝶厉害得多,他有力量去掀起那足以席卷整个东亚的飓风!   就在龙辰和方仲两人在城墙上有一句没一句地商讨着今后形势时,城墙下传来了熙攘声,要知道眼下的义州城还是处于直属军的严密控制中的,城内的朝鲜人也被严格控制着。   “你们不能出城!”   李聚亲自挡在城门口,身前更是数列甲士,而在他的面前则是数个商号的伙计和掌柜,足足有数百来号人,而且都是大车小车一大堆,急哄哄地朝着要出城。 第31章 猛虎咆哮(三)   “凭啥拦着啊,我们要出城!”   “对,赶紧放行,我们出来跑货的可不能老是困在这儿!”   “就是,一天的生意就是上千两银钱走动,你们这些丘八见过没。”   面对商号众人的熙攘叫骂,李聚只是阴沉着脸挡在他们面前,论起嘴皮子上的功夫他李聚岂是这些跑江湖的对手?但龙辰吩咐过这座义州城还处于禁封中,暂时不允许城内的人进出,所以就算面前这帮子人吵翻了天,他李聚也不会开城门。   经过女真鞑子的糟蹋,城内的住户早就十去七八,剩下来的也都是舍不得家当的大户以及那些汉人为主的商号。前几日局势变得太快,这座城池一下子换了主人,向来百战百胜的女真鞑子居然被打败了,连整个义州城都被别人夺了回去。原本众人心头也是惴惴的,特别是那些汉人商号,要知道这次来“收货”他们可是下足了本钱的,最怕陷入这种不可预料的动荡局面。   但是,这些商号中人迅速发现这批从女真人手中夺城的兵汉居然是也是汉人,那自然就是一家人了,就是不知道这批军汉是东江镇兵马还是辽镇兵马,但不管哪路兵马,这些商号后面的世家都不会畏惧,他们能干着这种黑活又岂会和边军方面没有门路?近百年来,边军已经和各大世家打成一片,形成了一张错综复杂的关系网。   将领们靠着这种走私的黑活来发财,各大商号也通过和边军将领们分成来获得庇护。中原王朝对待边地少数民族最强有力的手段不是攻伐,而是“禁市”。对于生产力低下的边地少数民族来讲,无法得到中原的物资兑换的话日子绝对不好过。但正是由于这些胆大包天的世家商户以及徇私枉法的边军将领,他们将大明对蒙古和女真的这一大杀器弄得形同虚设。每年从辽镇和蓟镇等军镇流向女真和蒙古的兵刃箭矢甲胄等物多得无法计数,边军甚至会主动出售自己的兵刃。   “我说,你们究竟是东江镇的还是辽镇的?若是辽镇的,我家家主可是和你们王经略可是熟络得很,若是东江镇人马,那自然也算是一家人了,毛大帅也和咱商行有不小的行头呢。”   “就是就是,我家号子后面来头也是不小,说出来怕吓死你们这些没见识地丘八们,还不快快让开,让我们出城!”   龙辰站在城墙上自然听得清楚下面的喊话,见这帮家伙居然开始压关系了,他也只是冷哼一声,道:“这王经略,是不是王之臣?”   方仲答道:“正是王之臣,将军对此人有兴趣?”   “没兴趣。”龙辰轻轻摇了摇头,这个王之臣在历史上曾经和袁崇焕在辽东扳过手腕,更是在满桂的任命上几乎和袁崇焕吵得不可开交,可惜这人走的是纯文官之路,在军事方面实在是比袁崇焕这种弃笔从戎而后师从孙承宗的存在差得太远,故而最后就变成了关外军事由袁崇焕一手挑,关内事宜交由王之臣打理的局面,基本上算是被架空了。   要知道袁崇焕玩政治其实也不咋地,但王之臣连袁崇焕也玩不过,领兵不行,玩政治也不行,还真是让龙辰无法对他起兴趣。到了天启帝驾崩崇祯帝登基后,袁崇焕迅速被重新启用,王之臣直接被招了回来。   “胡猛,过来。”   “将军。”   “下去给本将问问李聚,他手中的刀难道是摆设么。”   胡猛先是一愣,随即明白了龙辰的意思,说实话他也看这群商号之人很是不爽了,但是他们毕竟是汉人,自家将军有没发话,自己可不能拿对待朝鲜人的方式来对付他们,端生为难得很。眼下将军发话了,那么一切自然就好办了。   “这群商号反正咱们也留不住。”方仲向下眺望着那一车车货物,“倒不如发一笔小财来的爽快。”   要知道这些商号背后基本都有世家的影子,他们来朝鲜这里就是专门和女真人做交易的,那些个珍贵之物在女真人眼里或许只值几车粮食,这笔买卖自然做得很值。但是龙辰可不会傻到像女真鞑子那样,故而这批商号自然也不会来和自己做生意。再加上,这些世家他们手中的商号,其行径和汉奸何异?这种人,龙辰杀得再多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李聚脸色愈发阴沉,他心里早就想下令让自己手下教训这帮目中无人的商号诸人了,但苦在将军没发话,他可不敢擅自做主。就在此时,胡猛一溜小跑从城墙石梯上下来。   “李聚,大将军问你,你的刀难道是摆设?”   “哈哈,还是大将军行事爽快!”李聚当即大喝一声,拔出自己的长刀:   “儿郎们,将这帮不知死活的东西给本将拿下,反抗者,杀无赦!”   “吼!”一群虎狼甲士如同挣脱牢笼的猛虎扑向了商号诸人,对着那帮刚才叫唤得最欢的掌柜们就是一个刀把子砸去,头破血流也不丝毫不顾惜。   当场就有数十名之前站在最前头交换的账房或者掌柜们被砸倒在地,这些商号可是也有护卫的,但是这些持着兵刃的护卫却真的不敢妄动丝毫。要知道这周围还有一大批甲士虎视眈眈地注视着自己呢,毫无疑问,只要自家一有妄动,必然会遭到这些虎狼之士的灭杀。   自家这点儿功夫自家也是晓得,卖卖把式混口饭吃可以,但要是对上这些个真正的从战阵中磨练出来的虎贲,那是纯粹老寿星吃砒霜嫌命长。   就这样,刚才还叫叫嚷嚷着商号诸人都被制服住了,呜呼哀哉地躺了一地,那些个护卫们也被聚风寨兵士卸了兵刃,驱赶到了一起,在真正的厮杀汉面前这帮护卫们就像是一群小绵羊,乖得不能再乖。   “你想从里面挑人么?”龙辰看向方仲,这帮商号里面绝对有不少管账方面的好手。   方仲轻轻摇了摇头,“我丈人在聚风寨已经带出了一批管事儿的了,相信夫人手下也有一批人了,这样已经完全够用。再说,这帮人用得也不放心。”   李聚收拾完了这些商号诸人,下意识地抬头看向城墙上的龙辰。   龙辰冷漠的目光扫过这群人,随后轻轻摇头,接着在方仲陪同下转身离去。   李聚将目光投向这帮还躺在地上哀嚎的诸人,眼神中露出一丝狠厉,扬声道:“杀!”   聚风寨军汉们对上官的命令那是绝对的服从,当即举起兵刃向着这帮人毫不客气地挥砍下去。   城门口鲜血四溅、惨叫连连,宛若修罗地狱。   “将军,那帮护卫怎么办?”   李聚目光扫向那帮被驱赶到一起的商号护卫,道:“凡是跑马走镖的就拉他们入伍,老子正好扩军,那些个世家里面出来训练出来的家伙一个都不用留,全杀了。”   在街口拐角处,全叔小心翼翼地隐藏着身形,但他的目光中却透露出他此刻内心绝对的惊骇,全叔也算是个老江湖了,但江湖仇杀和这种军队屠杀是两个概念,前者和后者比起来就像是在玩过家家的游戏。   这么多商号,这么多人,居然说杀就杀了,天知道这些商号后面会牵扯出多少世家,而这些世家在大明里具有多么恐怖的能量,这些个兵汉或者说这些兵汉里的将军难道就不怕么?   全叔平复了心绪,闪身离去,他要将这件事报告给自家小姐,同时全叔也很是庆幸,自家小姐并未答应同那些个商号一起来叫门,要不然现在那片血泊中说不得也会留下孟氏商号的血,自己就算功夫在高,在一群虎狼甲士的围杀下也注定饮恨。 第32章 身孕(一)   在听完全叔的描述后,满堂的孟氏掌柜们皆倒吸一口凉气,同时有的小腿肚子都开始打颤了。   “直娘贼,这帮天杀的丘八,怎么行事如此狠厉,难道就不怕给自己遭祸么!”   “这帮丘八惹不得,千万惹不得。”   孟安安倒没有被这则消息给惊了心神,其实在这之前,各家商号互相联络的时候就曾招呼过孟氏商行,但在孟安安思虑再三后拒绝了。   要知道,各大商行背后的势力合起来可是一股绝对恐怖的力量,只要对方还想在大明体制内生存下去,就不敢惹怒这些势力。   或者说是女人天生的敏感作祟,又或者说是孟安安曾亲自见识过龙辰身上那浓郁到令人窒息的杀气,她有种感觉,这个年轻的男人不会向自家后面的势力低头,相反各家商行这种作派反而会惹怒那个桀骜年轻人。   但是孟安安绝对没想到,惹怒那个家伙的下场,居然是如此惨烈!就算不在意这些商号背后的世家力量,但那也是数百条人命,居然就这么说杀就杀了,他的心究竟有多么的冰冷?   “呵,眼下不是我们不去招惹就没事儿了,这义州城内的商号似乎就剩咱们这一家了,难道你们还认为能躲得过去?”孟安安站起了身,“将这次所带来的银两以及从女真人那里收到的货全都入箱,孟氏商行所有人跟着本小姐一起去请罪!”   “我们何罪之有啊?”一名脑袋不开窍的账房嘀咕出来。   “何罪之有,你可以去问问城门口的那一摊还未干的血迹。”孟安安眉头微蹙,脸上也带上了寒霜。   “小姐,若是那帮丘八还是……”全叔向孟安安眼神示意,凭着他的身手带伤孟安安在这偌大的义州城内藏匿下去再寻机离开,也不是没有可能,总好比大家自己打包自己再送到对方嘴中去好。   孟安安笑着摇了摇头,道:“我孟安安一介女儿之身,能在家族里说的上话还不是全靠诸位看着安安长大的掌柜先生们的帮持?安安这就去换了女儿装,无论怎样,总要将大家伙求个平安离去。”   全叔只能在心底叹息一声,孟安安的意思很明白了,就算自家能够活下来,但若是义州这边的商行全都没了,那自己一个女子在这家族内还能排上什么位置?这一代孟家嫡系人丁凋零,只剩下孟安安和其哥哥,若是孟安安的班底在义州败光,那自家哥哥又如何能单独镇得住家族场面?   换身女儿装,这话说得轻巧,那可是自家小姐准备用自己的一切来为大家换得平安啊。   此情此景,在场的诸位掌柜账房们有的眼睛里都开始湿润起来,他们知道,作为一个女人,这意味着什么,而且对方还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王!   ……   “将军,夫人他们到了。”胡猛直奔龙辰的签押房。   龙辰刚在院落里练了一会儿刀,听闻胡猛的呼声,迅速收刀静息。   “他们现在到哪里了?”   “约莫城外五里处,快要到城门口了。”   “走,咱们出去迎一迎。”龙辰将长刀甩出去,直接刺入石板之中,发出慑人的铿锵之音。   到了城门口,方仲以及一杆将领们已经早就候着了。方仲的丈人和娘子也将随队过来,他自然得出来迎一迎。虽然他方仲给人一种飞扬跋扈目中无人的感觉,但对自己的家人他还是很重视的,自己的娘子和丈人可是赏识自己于微末之中,这样的情分一辈子也抹不去。男人一生中最珍惜,最忘怀不了的女人往往就是那个陪着自己吃过苦,陪着自己奋斗的糟糠,那种醇厚感情可不是功成名就后自动靠上来的莺莺燕燕们能给的。   远处,逐渐露出这支队伍的身影,主将也纷纷簇拥着龙辰来到城外,他们拼杀出了一个义州城,但留在寨子里的兄弟又岂是那么容易?能在数千鞑子的围攻下保住寨子,这其中吃的苦、流的血绝对不比自己等人少。   队伍中传来一声呼哨,一队骑兵从队伍里脱离出来,直奔龙辰等人,为首一人赫然就是冉义,在其身后两骑便是袁鹏和陈继胜,作为武将,他们得先于队伍出来向龙辰见礼。若是等寨子里的家眷都到了,那么也就不会那么方便了。   “末将冉义,向大将军复命!”   冉义翻身下马,单膝向龙辰行礼。   陈继胜和袁鹏也迅速下马,单膝向龙辰行礼。   龙辰上前一把提住冉义的肩膀,冉义也没做扭捏,顺着龙辰的力道站了起来。   “辛苦了。”   一切尽在不言中,自从龙辰起兵以来,身边最为得力也最为放心的无疑就是冉义,他从来没让龙辰失望过,自己率军冲杀,后方有冉义镇守那就基本上可以说是固若金汤了。这贼老天待自己其实不错,让自己在铁山就遇到了冉义,这才如此顺利地折腾出一番基业来!   “末将陈继胜,拜见大将军!”陈继胜再次行礼,他和冉义和袁鹏不同,这次是作为下属的身份第一次来面见龙辰。   龙辰目光看向冉义,冉义微微颔首。   “我聚风寨得陈将军,如同猛虎生双翼,今后辽东大地,岂不是任我等驰骋披靡!”龙辰大笑一声将陈继胜扶起来,云从山一役中陈继胜的表现也是给龙辰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那个孤军死守最后更是冲杀而出的汉子,如今也成了自己的手下,龙辰心中也生出了一种猛将在手,天下可望的气概!   “为大将军喝!为陈将军喝!”诸位将领纷纷抱拳庆贺,给足了陈继胜的面子,也是正式承认陈继胜算是聚风寨的一员了。   “原为大将军效死!”龙辰敢从女真人手中夺下义州的手段已经折服了陈继胜,再加上此刻他也实在是无法重新回东江镇了,只能全心全意投了聚风寨。   “袁瞎子,你腿伤没大碍了吧?”龙辰照着袁鹏的胸口轻轻一捶,上官喊你的绰号也是表明对你的信任和厚爱。   “自然好利索了,随时可为大将军上马拼杀!”   “好,诸位,今日我等聚风寨重聚,自当大醉一番,我已命胡猛备好了酒菜,咱们如今也能上酒楼上闹腾闹腾了!”龙辰招呼着诸将一起进城。   冉义却驻足道:“将军,夫人还在后面呢。”   龙辰毫不在意地摆了摆手,“夫人待会儿再说,咱们先去好好喝一杯!诸位,有谁现在想自家婆娘了,可以留下来等着,别说我龙辰不近人情啊。”   被龙辰这么一说,原本想等着自家家小过来的也不好意思等着了,只能跟着龙辰先进城吃酒去,就连方仲也只能摸着鼻子转身跟着。   冉义咽了口唾沫,最后又喊道:“将军,夫人有了身孕了。”   龙辰猛地停住了脚步,随后缓缓转过身子,“什么?”   “夫人有了身孕了,寨子里的郎中把过脉,确认了是喜脉。”冉义只得再说得详细些。   “你们先去喝着,本将随后就来!”龙辰一把夺过袁鹏缰绳,整个人翻身上马,向马屁股上狠狠地抽了几鞭子,向着那还模糊的队伍呼啸而去。   在场诸将对视一眼,同时爆发出笑声,他们笑声中也带着快意和安心,自家将军有后了,这证明这个势力后继有人了,总是给大家伙吃了一个定心丸,这是一种延续和传承。当然,他们也是为自家将军有了子嗣而高兴。 第33章 身孕(二)   家眷队伍已经离城门口不远了,但龙辰却是片刻都等不及,相信,任何一个正常男人当得知自己妻子怀了身孕后也第一反应就是来到妻子身边,尽自己一切能力来守护她,守护着那个小生命。   在家眷队伍外围则是一列护卫的聚风寨兵士,见一骑忽然冲来,当即就有数名兵士上前欲阻拦。   “快退回去,睁大眼睛记着了,这是咱大将军!”一名将官上前将这数个兵士呵斥下去。   “俺的乖乖,原来咱们的将军这么的年轻啊。”   “是啊,看起来不到三十啊,比俺都小。”   这几名兵士是陈继胜手下的兵,自然没见过龙辰,以前他们猜测那个被寨子里的人传得神乎其神大将军少说也应该五十来岁,一把长胡子的老将模样吧,直娘贼,怎么就生得这般年轻!   “去去去,将军本事厉害着呢,谁敢看将军年轻?没看见冉将军和袁将军就服大将军一个人嘛,都该干嘛干嘛去,快进城了,准备准备去!”这名将官没好气地呵斥着这几名“新兵”。   李凝的车架在队伍里很是明显,龙辰一眼就将其寻到,车架旁边的兵士见自家将军来了纷纷下跪行礼,旁边的聚风寨老弱妇孺们也一齐向龙辰行礼。   在这个乱世中,是龙辰给了他们一个“家”,现在他们即将住到城里去,自然是将龙辰感激到骨子里去,再加上聚风寨几乎男丁皆兵,这些兵汉自然因此更是拥护和爱戴龙辰。   “干爸,抱抱。”蕊儿见龙辰来了,笑嘻嘻地张开了小手臂。   “蕊儿!”龙辰双手将蕊儿托起,将小姑娘抱到空中转了一圈随后更是在小丫头细腻的脸蛋上亲了一下。   “妾身给夫君请安。”李凝走出了车厢,向着龙辰行了一福。   龙辰将蕊儿放下,见李凝下腰行礼,赶忙上前搀扶住。   “呵呵,以后不必这般,身子重要,身子重要,可不能半分闪失。”   哪个女人不喜欢被自己心爱的男子呵护着?被自家男人护持着,李凝感到满心的幸福,这个可以扬刀跃马和女真鞑子拼杀不败的男子,此刻却已经被自己或者说被自己肚子里的小东西给变成了“绕指柔”了。每个初为人父的男子大多都是这样吧,毕竟自己妻子腹中的是自己传承血脉,而且这个孩子对于龙辰来讲意义更是非凡。无论是共和国时代还是如今这个时代,李凝腹中的孩子就是他龙辰第一个孩子,而且龙辰本身并不属于这个时代,他对这个时代并没有真正的归属感和认同感,但是这个孩子,这个与自己血脉相连的孩子,让他第一次对这个世界感到了亲切,自己也真正的融入了这片苍穹时空。   女真鞑子这么一闹,义州城内不说十室九空,但这么七八空也是有的,这些空出来的屋舍已经足以安置下聚风寨这些人口了。对城内的其他朝鲜人龙辰并未赶尽杀绝,依旧任由他们住着。孙德正进城后就开始将城内的人口全部登记造册,这是一件不小的工作量,但义州以后就是自家大本营了,由不得孙德正不上心。聚风寨内的家眷都被安排住进了城中,这座城池可比北山那处的山寨好的不是一点点了。很多人都恍若做梦一般,去年自家还是来辽东逃难的难民,算是那种死在路边都不会有人多看一眼的货色,谁成想今日还能有机会住进城里来,还被分到了宅子。   当然,这些宅子的划分也是按照各家各户男丁在军中地位和贡献来决定的,那些个阵亡将士的家属自然可以被分到好院子,地位高的军将自然也是可以分到大宅子,若是看着别人家房子大眼红的话,那就赶紧回家催着自家男人上阵多杀敌,多积累些功勋下来吧。跟着将军打仗,定然不会亏待了自家人!   诸将见过自己家人后就纷纷来到了酒楼上,这座酒楼的老板和伙计早就不知道跑哪儿去了,掌勺的自然是军中的师傅,这些将领本身也是粗人出来的,倒不是太在意菜肴的精细与否,有酒有肉也就足矣。   但让诸将吃惊的是,那个原本是自家将军强力组织的酒宴,龙辰就露个面敬了大家一杯酒就走了。至于自家将军为什么走,大家心里都清楚,大将军现在走路脸上都带着笑意呢。   义州城内就如同军事管制一般,还没到全面解禁开放的时候,故而街面上少有人走动。只是在龙辰回到自己的府邸,也就是原来的朴氏大宅时,赫然发现宅院大门前跪倒着数十人。   为首的居然是一个女子,虽然由于跪伏着,面容看得不真切,但从衣裳罗裙中足以见识到她的曼妙身材,再加上跪伏在那里给她增添了一分楚楚动人,足以魅惑大部分男人了。   不过这么一大帮子人忽然出现在将军府邸外,倒是将看守的直属军兵士惊得不小,这片地界一下子就围拢来近百名直属军兵士,各个如临大敌,要知道主母现在可是有着身孕的,万万不能受到惊吓。   “大人,求您向将军通禀下吧,孟氏商号特来请罪。”孟安安这般梨花带雨的模样确实让胡猛这厮手足无措。   不过胡猛这厮毕竟生猛,居然二话不说直接抽出了刀子,喝道:“快快散去,快快散去!”   “大人……”孟安安眸子里恍若流淌着春水一般,直接荡漾在胡猛心间,弄得这厮说话都说不利索了。   大概这是胡猛这辈子第一次发现原来女人真的是洪水猛兽,他胡猛不是圣人,只是一个厮杀汉,但是他知道什么女人能碰什么女人不能碰。今日大将军直接下令杀了数百名商号之人,大家已经猜出了将军对这些汉人商号的态度。眼下义州城内只剩下一个孟氏商号了,谁成想现在居然自己找上门来说什么请罪。   直娘贼,你们今天怎么没和那些商号之人一起去叩城门呢,到时候也好一锅收拾了,省的现在还让一个水灵得都要捏出水来的姑娘来向爷爷俺跪着求情,俺的骨头都快酥了,但这等女人岂是俺可以碰的!   胡猛心中恨恨地想着,若非职责所在,他早就直接关了门了事了,但自己若是关了门,这帮家伙就会在外面请罪嚎叫,万一惊扰了夫人,岂不是又是自己的罪过?直娘贼,这事儿当真难办得很,俺倒是情愿上阵多冲杀几次也不要面对这样一个女人。   好在没让胡猛为难多久,龙辰便走了过来。   似乎是感应到了龙辰的存在,孟安安看向了龙辰所在的方向。   是的,就是那日所见的男子,那个浑身充满杀气的男子,那个今日早上下令杀了数百商号之人的男子,而现在自家商号的上下数十条性命也在对方手中捏着。   “罪人孟安安领孟氏商号上下向大将军请罪,奉上此次之行所带之银两以及所收之物!”孟安安当即向龙辰叩拜,连同其身后的孟氏商号诸人也是如此。在生死面前,这些所谓的尊严或许只是一个笑话罢了。   可现在龙辰想的只是进宅子去守着自家夫人,心里确实不怎么乐意来搭理这些孟氏商号诸人,他也知道现在义州城内的汉人商号似乎只剩下这一家了。   “今晚你再来找本将吧。”   留下这句话,龙辰转身进入了宅子。   孟安安抬起头,紧咬嘴唇,露出挣扎之色,天知道她将龙辰这句话的意思误会到哪里去了。 第34章 身孕(三)   晚风中已经寻不到一丝凉意了,反而给人一种润酥入骨的舒适感,昨日众人似乎还在战阵厮杀着,现在忽然变得安逸下来反倒使得诸将感到很不适应。有几名将领只能在心头暗骂自己一声:直娘贼,难道你真的是块贱骨头,好日子不会过了?   诸将在酒楼中一番畅饮后也很快就散了局,不过大家伙都心有灵犀地慢了一步,眼睁睁地看着冉义大步流星地走向了城内的军营。聚风寨内的家眷已经在义州城内安排了屋舍,但是还是在城区一块空旷区搭起了营寨,这种营寨只是为了驻兵,故而比较精简,搭起来也不费时。   “算了,老子今晚也睡军营去,这分得的宅子日后再睡也不迟。”袁鹏笑着打了个哈哈跟上了冉义的步伐,原本他还想着搂着自家婆娘在大床上翻云覆雨一阵,但人家冉义都直接回军营里,他也只能心里埋怨着跟着同去。   诸将相视一笑,纷纷跟上前面两人,俩大佬都这么表态了自家还有什么好说的?难不成让冉将军和袁将军睡军营自个儿跑回家睡热炕头?   城内的营寨搭得比较简单,就连寨门也比较精简,在这城里头驻兵,这营寨就没什么承当防御的作用了,也就不需要去费力气折腾建设。   “嗨,庄哥,那些个不是将军们吗?”寨门边上一名兵士猛地惊呼起来。   那个被称为庄哥的家伙马上探头望去,“可不,打前头的不正是冉将军么,直娘贼,袁将军也跟着过来了!”   “那可怎么办,这营寨里可不剩多少人了。”   庄哥悻悻地朝地上吐了口唾沫,沉声道:“你们几个不是抱怨着你们庄哥没用么,连累着你们几个一起来跟着守寨门,回不了新家?现在你们庆幸吧,今儿晚看看究竟有多少人要倒霉了。”   几名守寨门的兵士脸上都露出一种庆幸的表情,甚至还有着一些幸灾乐祸。   见冉义等人走得近了,庄哥赶忙提起了胸膛,吼道:“口令!”   庄哥身旁的几个兵士也一起持着兵刃排列一阵,似乎随时准备冲杀。   “苞谷!”冉义笑着回着口令,要知道每日的口令就是他冉义来发布的。   “这几个龟孙子,倒真是挺能装。”袁鹏看着那几个守门兵士这般作态,不由地笑骂起来。   “还好,至少得有个样子出来。”冉义对这几个兵士的心思自然摸得通透,但心里还是蛮欢喜的。   “参见将军!”庄哥领着一杆手下向这些将军们行礼。   “你叫什么名字?”袁鹏向前踏出了一步。   庄哥眼睛一亮,一般评书里那些个贵人问自己这话就是赏识自己的征兆了,再说对方可是袁将军,聚风寨中数得上交椅上坐着的人物,若是他肯赏识自己那么自家岂不是很快可以出人头地了?   周围一起守寨门的兵汉一齐向庄哥投来羡慕的目光,到底是庄哥脑子好使啊,怎么自己就没想到这一招呢?   “卑职庄汉,现在是小旗。”   “好个机灵的家伙,牛二,送你一个好斥候,你要还是不要?”袁鹏笑着拍了拍庄汉的肩膀。   牛二当即应声道:“你袁瞎子挑的人我自然得收下了。”   庄汉心里有种从云中坠下来的感觉,要知道牛二将军的哨骑军算是危险系数最大的兵种,是要和那些个凶狠的女真游骑争锋拼杀的存在,自己若是进了哨骑,那就真的是在刀口上过日子了。   似乎是看见了庄汉的失落,冉义扬声道:“男子汉大丈夫,生于天地间自然得尽自己所能搏出一个前程,哨骑军固然危险,但也是军功积累得最快的,你难道甘心一辈子就做个小旗?”   庄汉重重地点了点头,“卑职明白了,谢将军教诲,明日卑职就是哨骑军报道。”   冉义点了点头,率先走入了军寨,诸将自然也是跟着一起进去了。   除却在城墙上驻守的近千兵士以及洒在外面的哨骑军还有护卫龙辰的直属军,眼下这座营寨里面少说也应该有这么两千人马,可是诸将进入营寨后却嗅到了一丝冷清的气味。   “似乎有点不对啊。”牛二淡淡地说道。   “是不对,而且是很不对,直娘贼,这帮王八羔子,一进城就彻底没规矩了!”袁鹏怒骂起来,惊动了整个营寨。   听闻了动静,一些兵士稀稀落落地走了出来,发现是自家将军们后纷纷行礼,但是等了好久也只是稀稀落落地走出来四五百人的,而且大部分已经卸甲,穿的也很是随便。   这完全就不像是军汉模样,倒像是市井小民们的作派。   冉义脸色很是平静,但是浑身那仿若滴下来的怒意已经让在场诸将都感到心头发寒。   “哪位将军替某跑一趟,向大将军要来直属军一用,就说我冉义今日要整肃军纪!”面对女真鞑子时冉义恍若擎天的战神,此刻面对这帮不像话的兵士冉义也是涌现出了滔天怒火,那是从心底的恨铁不成钢啊。   牛二点了点头,这个寨子里并没有他的哨骑军,故而他去请龙辰直属军比较合适。   ……   李凝住所处,翠儿领着几个婢女在外面侍弄着,这座朴氏宅子很大,龙辰一家也只是选了一处院子落脚,即使这样还是得要好好拾掇一番。经历了一场女真鞑子带来的兵灾后,这片区域内的朝鲜大户不知道破了多少家,那些个昔日的小姐们此刻也只能沦落到数个面饼就能换得的地步,胡猛也是挑选了几个模样俊俏的婢女让她们进来服侍。   此刻,那个雷厉风行在战场上宛若杀神的大将军正头靠着一个女子的肚皮,做着一件全天下的男人都乐意做的一件事情。   “凝儿,你说这是男是女?”虽然现在才刚显露出身孕,孩子根本就没力气闹腾出动静,但龙辰还是很仔细地听着,见惯了或者说习惯了腥风血雨的人,反而对这种亲情更加珍惜。   李凝略作思量,还是笑着将这个问题踢给了龙辰,“夫君,你是想要男的还是女的?”   龙辰朗声一笑,他是来自共和国时代的人,早就不在意那种重男轻女的思想了,轻抚李凝的肚皮:   “如果是女儿,我要让她成为时间最为美丽的星辰,不,就算是她要这星辰,我也要替她摘下来。她是我的珍珠,我的一切,我会保护她,让她不受到一丝伤害。”   感受到自己男人话语中的浓浓溺爱,李凝不知怎么的居然有点吃味起来,似乎这个还未出世的孩子已经在和自己抢爱一般。   “那她岂不是要被你惯养成一个刁蛮的公主?”   “哈哈,是,我龙辰就是要爱她,惯她,反正到时候唱红脸的事儿就交给她母亲了,她父亲我就是她最喜欢的最为倚靠的人。”此刻,龙辰脑海中已经在想象着自己女儿的模样,俊俏的?顽皮的?可爱的?   “那万一是个男孩子呢?”李凝已经有点对这个父爱泛滥的夫君有点受不了了。   “如果是男儿,那我就要让他成为苍穹下的雄鹰,可以俯瞰大地的雄鹰!他想称王,我就给他王位,他想纵情山水,我就给他这种便利。”   称王?   李凝指尖不由一抖,自己的孩子,难道真的还有可能成为朝鲜的王君?随即,李凝的目光投向龙辰那坚毅的面庞,似乎真的可以,自己孩子身体内不也流着朝鲜王族的鲜血么,而且,他还有这么强大的一个父亲。   李凝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在龙辰眼中这朝鲜根本和“天下”搭不上边,这一句无心的话,其实已经表露出龙辰的一丝心迹。 第35章 整肃军纪(一)   “将军,牛二来了。”胡猛在外通禀着,牛二以前是他胡猛手中的小兵,即使现在牛二独领哨骑营,身份地位堪比聚风寨巨头了,但胡猛依旧是直呼其姓名。牛二也一直对胡猛很是客气,并未因为自己此时的身份高而倨傲。   “何事?”   “冉将军请求调直属军去营寨。”   调动直属军,这动静就有点大了,就连龙辰也不得不重视。起身,离开了自己的妻子,还有其腹中的孩子,当龙辰走出门后,之前他身上的温情彻底被隐藏起来,一身浓郁的煞气以及上位者的气息被释放出来。   自己的温情只能给自己的家人,在手下面前他龙辰依旧是那个作风狠厉的大将军。   此时的营寨内,不断有兵士慌慌张张地赶回来,有些人穿着甲胄,有些人干脆穿着便衣,他们算是反应快的一批,一听说营寨有变化就赶忙从自家刚分得的宅子里跑回来。   “跪下!”   这些刚跑回来的兵汉还没反应过神来就被人要求下跪,都是战阵上撕杀出来的汉子谁会甘心受此屈辱?但当这些兵汉看轻面前这些人时,就立马蔫吧了,自家将军们都站在这儿呢,在他们面前自己还真得下跪。   不断有人赶回来,进了寨子就被直接要求跪下,也没多久功夫,营门边上就跪了一片的兵汉。   “不止这些。”袁鹏大体数了下,发现还少这么四五百人到现在都没回营。   “大将军到!”   听闻龙辰到来,诸将也纷纷起身恭迎。   龙辰一进寨门就看见地上跪着的那一批兵汉,眉头不自禁地一皱,而后目光扫向了冉义。   冉义向前两步,也没有放低自己的声音,道:“擅自离营。”   “这么多人?”   “还不止,还有四五百号人还没回来。”   龙辰冷哼一声,转身向自己身后的胡猛喝道:“就算搜遍全城,都给我将那些个开小差回家的家伙给揪回来!”   “末将领命!”   在胡猛的带领下,直属军的兵士们便不断冲向那些个白天分给各兵士的住宅,大多数没回来的兵汉此刻都睡在家里,面对突然出现的直属军兵士他们也只能乖乖地受擒,然后被押送回营寨。   龙辰直接提了一张椅子,就这么大马金刀地坐着,看着那些跪在地上的兵汉以及不断被押送回来的兵汉。   感觉到自家将军身上那愈来愈浓郁的怒意,就连各个将领们心头也觉得慎得慌,倒是冉义依旧站在龙辰身后,一双鹰隼般的瞳眸扫视着全场。   “清点人数!”从傍晚一直忙活到深夜,终于将大部分擅自离营的兵士给寻回来了。   “禀报将军,还有十七人不知所踪。”   “不知所踪?”龙辰怒道:“难道他们还能飞出这义州城不成?”   这名将官明显不能承受龙辰的怒火,在龙辰那近乎于实质的威压下他的双腿甚至开始打颤。   直娘贼,自己也是从战场上拼杀出来的,怎么面对自家将军连站都站不利索了呢,尽力平息了下心绪,“将军,这十七人是一个总旗带的,全是光棍汉,虽然也分了住处,但是他们住处都没人。”   “那就给本将找,一定要给本将找出来!”   “末将领命,这就去找。”这名将官近乎于逃跑似的从龙辰面前跑开。   “将我的马鞭拿来!”   胡猛将龙辰的马鞭送到龙辰手中。   “是不是觉得鞑子走了,咱们也进城了,就连军规都忘记了!”   四下无人回答,这些跪在地上的兵汉只是沉默着,他们原本想着今儿个自家在城内分了住处,今晚应该可以回去和家人聚聚,虽然军中没有这种命令下来,但大家也没怎么当回事儿。心想着就算将官们知道了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吧,谁成想自家将军们居然对此发了如此大的怒火,甚至还惊动了大将军!   “本将在问你们话呢,跟本将装哑巴是吧!”龙辰哗啦一鞭子对着身旁一个跪着的兵汉抽下去。   龙辰的手力那是何等的惊人,那名被抽中的兵汉当即惨叫一声摔倒在地。   “起来,别跟本将装死!”龙辰并未流露出丝毫的怜悯,反而又是几鞭子抽下去。   那名兵汉只能咬着牙重新跪了起来,就算给他十个胆子他也是不敢反抗龙辰的,就算龙辰要取他的性命他也不会反抗,自己一家老小的性命都是大将军给的!   “回话啊!”龙辰又是十几鞭子抽下去,又是十来名兵汉被抽得惨叫跪倒。   “还没人回话么!”   龙辰怒喝一声,手中鞭子挥舞,不断有跪着的兵士被抽中倒下,随后又咬着牙重新跪了起来。   终于,似乎被龙辰的这种方式压抑得实在承受不住了,终于有兵汉们开始回话了。   “将军,俺没忘!”   “没忘,没忘你还敢擅自离营!”龙辰一脚踹翻那名兵汉。   “俺想回家看看俺媳妇儿,将军,俺知道错了。”   龙辰放下了鞭子,就在这些跪着的兵汉觉得这件事结束时,龙辰声音再度响起。   “直属军听令,今日擅自离营的人都给本将抽上三十鞭!”   全场诸人纷纷倒吸一口凉气,三十鞭,虽说不至于伤筋动骨,但也可以使人痛不欲生了。   “孙德正何在?”   “末将在。”   “今日擅自离营之人,在城内的住宅收回,将其一家全都赶出义州城,于城外给他们搭帐篷!”   “这……”就连孙德正也觉得,这种处罚似乎太过狠了点。   “嗯?”   孙德正心头猛地一惊,赶忙应承道:“末将领命现在就去查收住宅。”   “将军,不要啊,将军,使不得啊。”   “将军,俺们错了,可别将俺家人赶出去啊,俺娘才住上这么好的房子。”   “俺们甘愿受罚,求将军开恩吶。”   要收回住处,这些兵士顿时惶恐起来,纷纷出声向龙辰求情。   冉义大喝一声:“再敢喧哗者,杀无赦!”   龙辰随后加了句:“株连全家!”   场面一下子安静下来。   “你们是不是以为仗打完了,该好好享受了?就应该渴着你们住好房子,渴着你们无视军规了?”龙辰声音中充满着悲愤,“本将告诉你们,没有!”   “女真鞑子随时会再回来,我们杀了他们这么多人,你们认为他们会一直放过咱们吗!”   “朝鲜人也随时会打回来,想想看咱们之前是怎么对待那些个朝鲜人的,你们想让这种事儿再发生在自己身上,自己家人身上么!”   “东江镇也随时会再来和咱们抢地盘,大明军队也随时会出现,在他们眼中,我们是叛逆,我们是逆贼一般的人物!”   “如今,强敌环绕,是什么使得你们放松下来,是谁准许你们放松下来,你们又有什么借口能让自己放松下来!”   李自成进京之前,其手中的农民军应该说还是有一些战力的,虽然不能和关宁军或者八旗军比,但在人数上占着绝对优势,也勉强有着一战之力。但就是因为李自成进京,自立大顺,随军大将以及各级兵士都认为仗打完了,是该享受的时候了,故而这支军队迅速腐化堕落丧失战斗力。   当多尔衮领着八旗军入关时,昔日威风赫赫的李闯大军被打得如同土鸡瓦狗,根本不堪一击,大厦倾覆,只在一瞬间!   如今龙辰手中的人马还没入京的,甚至连朝鲜王京都没进去,可是兵士们已经开始懈怠了,这如何不让龙辰心悸,当然,冉义亦是同感。 第36章 整肃军纪(二)   军营内一片哀嚎声,皮鞭抽在身上的痛楚绝非一般人能忍受的,这些兵士可能在战阵冲杀时不怕死,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不怕痛,并不意味着他们可以强撑着皮鞭加身的痛苦而不叫。   “将军,那十七个人找着了。”这名找人的将官来向冉义禀报,先前在龙辰面前承受的压迫使他到现在还心有余悸,故而他专门找冉义汇报。   “他们去了哪里?”   “算是一家朝鲜暗窑子吧。”   冉义眉头搅成一个川字,这样的兵,已经让他感到蒙羞了,却不料一个冰冷的声音自他身旁响起。   “枭首示众。”   这名将官二话不说转身就去执行,在他身旁还有一队直属军兵士同去,先前他是在向冉义汇报,但既然大将军发话了,一切自然以大将军的意志为主,就算是冉义也无法违背大将军的命令。   冉义的嘴唇情不自禁地嗫嚅着,但只是发出一声无言的叹息,并未出言阻止或者提出异议。转身,看着那个一脸冷静甚至可以说是冰冷的男人,或许,自己是怎么也无法做到他那种该心狠时就心狠的地步吧,这也是这个男人可以掌兵为帅的原因,慈不掌兵。   十七颗头颅就这么被取了下来,这也意味着十七条性命就这么没了,就死在龙辰的命令里。   将这些头颅全都悬挂在营寨大门上,整个营寨的气氛迅速冰冷起来,就连被鞭子加身而在痛呼的兵士也死死咬住牙关。   直娘贼,自家将军这是真的会杀人的!   少顷,行刑完毕,这片空旷的地域上躺着七八百名兵汉,这些鞭子虽然不会让他们伤筋动骨,但皮肉炸裂之苦自然是得承受的。   龙辰一步一步走在他们身边,看着他们一个个还未处理的伤口,扬声道:“你们这些汉子,有的是跟着本将从铁山一路走出来的,打下了当初聚风寨基业;有的是后来加入的,跟着本将血·拼朴氏大军,就连朴氏亲军都在我们手中折了;有的也算是好身手,跟着自己冲杀过女真鞑子,让那些不可一世的女真鞑子看到了对手。”   “我们是取得了一系列胜利,放眼平安道,我们已无敌手!但,也正是这样,让你们产生了骄纵。”   “本将只想说,这个平安道太小了,不够你们富贵荣华!”   “本将告诉你们,这个朝鲜也太小了,不足以支撑你们全都成为世家门阀!”   “本将的心,很大,很宽,本将还想带着你们去满洲,去和女真鞑子再拼一拼!辽东大地够大了吧,到时候让你们分了地,总得让你们有能力供养出下一代去读书,不再当一个丘八!”   “就算你们还不满足,要知道这关内还有花花江山,本将就不能带你们去得?公侯万代,你们敢想么,只要你们想要,就当本将日后给不起你们?”   龙辰的话语本身就很有蛊惑性,再加上龙辰身上那独特的领袖气质,让在场的无论是否受过罚的兵士眼神中都洋溢起兴奋的火焰,男儿活在世上要么安安稳稳的混一辈子,可眼下这乱世里是混不下去了,那就何不干脆跟着大将军创出一番天地来?   “想跟着本将一起接着闯下去的,就老老实实跟着,下次再有违反军纪者,如同寨门上那十七颗人头,本将杀鞑子不留手,杀你们自然也不会留手!”   兵汉们不由自主地偷偷扫了眼寨门上的可怖头颅,再看向自家将军的目光中敬畏之色更加浓郁。   龙辰向着胡猛点了点头,胡猛当即会意。   “直属军,撤!”   直属军将士排着整齐的队列踏着稳健的步伐离去,相比眼下刚刚弄的灰头土脸的兵士们,直属军兵汉显得更是英武。   在直属军的簇拥下龙辰走到了寨门边,停住了脚步。   “今日被罚迁家者,日后视其功绩可以举家迁回。”   “谢大将军。”   ……   李风凑到李聚耳边,嘀咕道:“大将军这样是不是太过了?”   李聚轻轻摇头,叹道:“你哥哥我能够感觉到大将军的心,很大,很大,大到我都要窒息。”   “他就不怕失了军心?”李风虽说和其哥哥李聚一样偶尔会有自己的小心思,但是无疑是对龙辰很忠心的。   “你不懂,你现在再看看那些儿郎,依旧是对大将军死心塌地。呵呵,也是,也只有大将军能够将恩威并施运用得这么好,要不然凭什么他是大将军呢。”想到当初的聚风寨他李聚可是大当家,但作为三当家的孙德正居然有能力和自己分庭抗礼,可见自己的本事和龙辰差得太多,太多。   李风脸上有一些讪讪,这个当年莽撞的家伙此刻眼神中也有了沧桑之色,到底是经历了多了,人就成熟了起来。   “好好跟着将军走吧,咱们李家说不得也能弄个公侯传家,哈哈。”李聚笑着拍了拍自己弟弟的肩膀,“说不得还是一户两侯!”   “都收拾好了?”冉义目光看向刚刚进帐的袁鹏。   “嗯,都上药了,那帮直属军之前收到过吩咐,也没真下狠劲儿,明儿个估计大部分人都能下地了。”袁鹏直接拿起了桌上的茶壶,对着嘴可着劲儿地灌了一气。   “玉不琢不成器,一支军队没个军纪撑着,那就真的和土匪无异了。”冉义很是赞同龙辰雷厉风行的治军手段。   “其实,女真鞑子不就是土匪么,不也是打得咱们大明边军全无了脾气,整个辽东快成了女真鞑子的地盘儿了。”袁鹏笑着反问。   “可是女真鞑子令行禁止,视上官命令如天命!他们是一群狼,却是一群听指挥的狼。”提起女真鞑子,冉义瞳眸中就像燃烧起熊熊烈焰。   “的确。”袁鹏深以为然,女真鞑子虽然打到哪里抢到哪里,但真的是令行禁止,个人强大的武勇再加上绝对的服从指挥那绝对是极为恐怖的存在。   “很久以前我就和将军谈过。”冉义看着自己身旁的长枪,“将军说,他要借朝鲜大地的鲜血锻造出属于咱们汉家的狼群,只有这样才可以与将来大势已成的女真鞑子决一死战,挽天倾!”   ……   当龙辰回到自家宅子时,天空已经泛起了白肚,这一个晚上就这么过去了。   进了院子,翠儿已经开始准备起早点,院落里逐渐泛起了生气。   “大将军。”看见了龙辰,翠儿上前一福。   “夫人起了么?”   “起了,奴婢刚伺候完翁主洗漱。”翠儿这翁主已经喊了十几年了,却是很难改回来。   闻言,龙辰直接坐到厅堂中,不一会儿便传来逐渐走近的脚步声,却是两人。   李凝挽着孟安安的手来到厅堂,作势欲一福。   龙辰赶忙上前将李凝托起,责怪道:“不是吩咐过你以后不需这种礼节了么,好好保管着自个儿身子。”   孟安安还在旁边,李凝虽说很是欢喜自家男人的疼惜,但脸上还是出现了两朵红晕。   一旁的孟安安早就被龙辰的轻柔举动以及那呵护的话语给惊到了,这个此刻如此细心体贴的男人当真是自己印象中的那个浑身杀气快要滴出来那个人么?就是这样一个男人,面对数百名商号之人说杀也就杀了,可怎想到,他也有如此一面。   “安安见过大将军。”孟安安强守心神震动,向着龙辰行礼。   李凝抢先解释道:“昨晚安安妹子说来找您,您恰好出去了,奴家就拉着安安妹子聊了会儿天,见天色晚了就请着安安妹子留宿了。”   “以前认识?”龙辰将扶着坐到了饭桌边。   “见过两次,在王京的时候。”李凝并未过多言明自己和孟安安的关系,她是个聪明的女人,所以她不会妄想去插手自己男人的事儿。但是安安毕竟和自己算是一个老朋友,以前在朝鲜王京也算是有些关系,自己将其留宿也是表明一种态度。   “吃饭吧。”龙辰接过翠儿递来的粥碗,开始吃了起来,倒把两个女人晾在了一边。   见此情景,李凝的手不由自主地一颤,但也没有丝毫表示,同样接过翠儿递来的粥碗,却毫无胃口。   “孟氏商号,明日想出城就出了吧,当然,若是还想留在义州,也可以。”龙辰风卷残云般吃完一碗粥,转而对安安说道。   “孟氏商号谢将军不罪之恩!”孟安安当即起身拜谢,她也是个玲珑的人,知晓自己呆在这里不便,随即向龙辰和李凝辞别了。至于是去是留,孟安安还得回去和诸位掌柜们商量下,但有了龙辰这一句话孟氏商号就从容多了,至少不用担心何时被灭了。   “只许这一次。”龙辰这话说得很低,但也足够使得李凝听到了。   “奴家,知道了。”李凝才明白,似乎是由于自己有了身孕,被龙辰的溺爱弄得自己失了分寸,居然开始影响起龙辰的决断来。   “快吃,粥要凉了,可别让我闺女饿肚子。”微笑再次出现在龙辰脸上。 第37章 崇祯元年   女真鞑子数万大军攻入朝鲜,就如同在辽东大地上卷起了一场飓风,这并不仅仅意味着辽东一隅的局势改变,更是奠定了女真正式向大明用兵的基调!努尔哈赤以七大恨起兵以来,虽说女真大明一直处于对抗之中,虽然大明不断地在打败仗,但战争主动权还是在大明手中。但现在不一样了,战争主动权彻底滑落到女真人手中。   女真已经不满足仅仅在辽东称王称霸了,他们的力量开始向大明内地延伸,垂涎起大明的花花江山。   大明东江镇在此役中精锐丧失殆尽,其在朝鲜地面上的力量更是全被肃清,如今只能困守在岛屿之上,丧失了对女真后方的牵制力。   朝鲜李氏更是在此役之中损失巨大,大半山河遭到战火荼毒,号称全朝鲜最为精锐的边军在开战之初就化作女真铁骑下的劫灰,此外朝局动荡,政令不通,朝鲜李氏对其疆域的统治体系暂时陷入了停顿。   皇太极料理完了朝鲜这个大明附属国,东江镇也已经无力翻起大浪,后顾之忧已解决,那么就开始全力准备对大明用兵了。因此,在这场征朝之战结束没多久,八旗军再次被调动起来,目标直指大明辽东重镇锦州。   天启七年五月,八旗军自朝鲜回师以后,皇太极获悉明军再造宁锦防线的消息,决定立即出兵宁、锦,打破袁崇焕的计划。   五月六日,后金兵自沈阳出发,三路并进,迅速攻占大小凌河、右屯卫等城堡,会师于锦州城下,四面合围。时总兵官赵率教等率兵3万驻守锦州,袁崇焕及副将祖大寿统帅各将坚守宁远。   十二日午,后金对锦州发起总攻,集中主力攻击城西一隅。赵率教认清皇太极先破城西的意图,急调其它三面守城明军主力堵御西城之敌,以炮火、矢石还击,后金兵损失惨重,退五里而营。经十四天天激战,锦州岿然不动。   皇太极以攻城不利,遂改变战法,诱锦州明军出城决战,赵率教等婴城固守不出,使皇太极欲战而不能,只好移兵转攻宁远。时明兵部遣总兵满桂率关兵一万赴宁远增援,袁崇焕仍感兵力不足,难以与敌决战,只发四千为奇兵,由满桂、尤世录、祖大寿率领东出,击敌背后。皇太极命额驸苏纳率八旗蒙古精骑赴塔山迎战,两军激战于笊篱山,互有伤亡。明军因寡不敌众,退入宁远城。   二十八日黎明,皇太极率代善、阿敏、莽古尔泰等军进抵宁远。袁崇焕列营壕内,满桂出城二里而阵。皇太极不顾诸将反对,亲率诸贝勒阿济格等攻城,袁崇焕督军用红夷大炮拒敌,满桂等大战城外,双方伤亡相当。明总兵满桂与后金贝勒济尔哈郎、萨哈璘、瓦克达俱受伤。二十九日,皇太极攻宁远不成,回师再攻锦州,由于城壕宽深,天又炎蒸,士卒多死伤。六月初五日,皇太极从锦州撤围,回沈阳。   这场战役,史称宁锦大捷,辽东军在袁崇焕领导下,继宁远大捷后再一次抵挡住了八旗军的攻势,护佑住了这个风雨飘摇的大明。   女真一族崛起的路途上绝对缺少不了战争,靠着这一股锐气,八旗军是这片苍穹下最为强大的武装!即使如今龙辰手下的聚风寨兵马以及袁崇焕手中的关宁铁骑,虽然能够在局部小战役上和八旗兵争锋一抗,但面对鞑子人数上的绝对优势,他们也只能绝望!   宁锦之战后,皇太极意识到自己还未到时机真的逐鹿汉室江山,就开始先进行女真内部的整顿,四大贝勒主政制度已经被皇太极成功撬动,八旗的绝对权力开始不断向皇太极一人手中涌去,一个由渔猎民族终于将自身的奴隶社会习性剔除,开始步入封建王朝体制。   可以说,到现在,那个历史上就将席卷汉家江山入主中原的满清雏形才正式出现。自此之后,大明不再是和一个叫做女真的部落征战,而是在和一个有着自己体制的国家对抗,真正的国与国之间的较量。   皇太极做好了准备,女真一族做好了准备,八旗军也做好了准备,这头来自辽东苦寒之地的孤狼终于彻底挣脱了身上的枷锁,开始向着富饶的汉家江山亮出自己的爪牙。   数十年的战争磨砺,女真一族已经逐步发展成一个战争机器,这个民族底蕴浅薄,资源不算丰厚,但他们能以一种恐怖的效率调动起恐怖的力量!   反观大明一方,天启帝已经彻底陷入弥留,灵台上连一丝清明也无法保留,而与之相反的是,以魏忠贤为首的阉党却愈发猖獗活跃,或许是他们已经嗅到了一丝不详,故而开始了最后的疯狂。   天启初年时候,东林党人布列满朝,分据内阁、吏部、都察院及科(六科)、道(十三道)各部门,一时势力大盛,几乎可以威胁朝政,将天启帝架空为傀儡。但天启帝毕竟是接受过系统的皇帝成长教育的,面对来势汹汹的朝臣逼迫,他心里一横,大吼一声:   “关门,放忠贤!”   于是局面不久便翻了过来,变作阉党的天下。宦官魏忠贤与熹宗乳母客氏“互相勾结”,二人甚得熹宗信任,客氏被封为奉圣夫人,魏忠贤则为司礼秉笔太监,并且提督东厂,魏忠贤的爪牙田尔耕掌锦衣卫事,许显纯掌北镇抚司狱。   熹宗深居宫中,政事一听魏忠贤所为。以魏忠贤为首的阉党,即对东林党人进行残酷打击,其身后定然也是有天启帝的影子,想当初万历帝在掌权后对张居正的清洗清算,作为万历帝的孙子,自然也会对这些差点将自己架空成傀儡的东林党进行抱负。   天启四年(1624年),东林党人杨涟首先上疏参劾魏忠贤二十四大罪状。一时群僚响应,交章论魏忠贤不法,东林党开始了反击。天启五年,魏忠贤大举反扑,逮东林党杨涟、左光斗、魏大中、袁化中、周朝瑞、顾大章六人下狱,乃借边事加以陷害,诬其曾受杨镐、熊廷弼贿。六人均死于狱中,时称为六君子。天启六年,魏忠贤又兴大狱,逮东林党高攀龙、周顺昌、周起元、缪昌期、李应升、周宗建、黄尊素七人。高攀龙投水死,其余六人死狱中,时称为后七君子。魏忠贤党羽又撰《缙绅便览》、《点将录》、《同志录》,提供东林党人名单,按名捕杀斥逐。魏忠贤又命人编纂《三朝要典》,颠倒三案是非,定东林党人王之寀、孙慎行、杨涟为三案罪首。   至此,东林党人被杀逐殆尽。高攀龙在无奈之际曾留言同年挚友袁可立道:“弟腐儒一,无以报国,近风波生于讲会,邹冯二老行,弟亦从此去矣”,其言犹未尽之厚望可见于笔端。不久,深谙辽东战事的兵部左侍郎袁可立也被迫致仕归里,袁可立“归而魏焰益肆”,自此天下兵马大权尽归魏阉所有。魏忠贤总揽内外大权,自内阁、六部至四方总督、巡抚,莫不遍置死党。朝中官僚为其走狗者,有五虎、五彪、十狗、十孩儿、四十孙等名号。凡内外章奏无敢称魏忠贤名者,均称为“厂臣”。即内阁票旨,也必称“朕与厂臣”。诸官皆称魏忠贤为九千岁,甚至称为九千九百岁。又浙江巡抚潘汝桢首先为魏忠贤建立生祠于西湖,辽东巡抚袁崇焕也积极效仿。由是四方效尤,魏忠贤生祠几遍天下。又监生陆万龄请以魏忠贤配孔子,忠贤父配启圣公。其时魏忠贤毒焰之烈可以想见。   当皇太极正在磨刀霍霍的时候,大明内部还在党争不断,而且这种争斗居然愈发白热化。   大臣们都知道,天启帝就要不行了,他们就很快找到了天启帝的弟弟,现在还是信王的朱由检,也是日后的崇祯,他们知道,当天启帝咽气的那一刹那,也就是最后一战的时候。   世人对阉党理解总是很片面,他们可不仅仅就指那些个在皇宫内的太监们,而是包罗一大批当朝大臣,比如万历末期的浙党齐党等也属于阉党范围,无外乎就是一个利益集团。在巨大的利益面前,士大夫也只能放下自己心中那廉价的道德节操,开始和那些个被自己鄙视的枚卵子货搅和在一起。   但是大家都清楚,太监的生存只能依附皇权,若皇帝都要没了的话,那太监也就成了一个屁,挥挥手就消散了。别看现在魏忠贤如此嚣张,但大家伙心里都明白,天启帝一嗝屁,新帝登基之时也就是魏忠贤覆灭之日。正所谓一朝天子一朝,新的大太监自然得有新皇潜邸的太监来担任,那以前的老太监,遇到仁慈点儿的新皇,那就去给先帝扫陵吧,残暴点的直接咔嚓了了事。   但大家实在是害怕了魏忠贤时期的苦难日子了,一帮大臣们就趁此机会使劲儿地忽悠着此时还是信王的朱由检,终于让此时还很“单纯”的朱由检“树立”了替天行道,诛灭阉党的价值观、人生观、道德观。   由于明太祖的高瞻远瞩,在大明体制下,不会出现唐朝时那种可以废立皇帝的太监,而且只要皇帝一声令下,这些太监无论之前多么威风,就得立马完蛋。   所以后来当朱由检即位后,轻轻松松肃清了“阉党”,并且还亲自操刀对“阉党官员”下手,终于朝野肃清,阉党完蛋了。文人士大夫们很是乐意将朱由检的这一壮举赞美,赞美,再赞美!千古一帝,中兴之主,直追三皇五帝!反正赞美不要钱,大家都使劲儿地往朱由检头上盖高帽子。你高兴我高兴,皇帝也高兴,多好啊。   只有激情退去的朱由检一个人在御书房里悄悄哭泣,因为他发现当自己肃清了阉党后,这个朝廷再次回到了大臣们手中,自己这个皇帝变成了光杆司令。这时候,崇祯才明白,自己被大臣们忽悠了,居然傻乎乎到自断双臂!没了阉人势力,自己拿什么去和那些大臣斗?   历史,似乎再次回到了原点,崇祯开始了和朝臣的新一轮博弈,并且开始有意地再次扶持阉人势力。历史就是这样,铺天盖地的赞美之下隐藏着的无非是权力的丑恶和肮脏。朱由检登基开始就近乎于彻底铲除了内宦力量,彻底让朝局失去平衡,完全沦落到大臣手中。   不过唯一令人欣慰的是,朱由检确实是个很想有作为的皇帝,因为没有像他天启阿哥那样接受过帝王教育,所以即位一开始就在大臣撺掇下犯了点儿错误,但这并不能阻挡他想要革新天下,中兴大明的决心。   宁锦之战后,袁崇焕受到督饷御史刘徽、河南道御史李应荐等交章弹劾,要求“从重议处”:一不救锦州为“暮气”。二是主款议和,招致后金东侵朝鲜,西征宁锦。   袁崇焕于七月一日上“乞休疏”,以有病为由,申请辞官回籍调理。在魏忠贤的唆使下,熹宗朱由校很快就批准了他的申请,写道:袁崇焕“疏称抱病,情词恳切,准其回籍调理”。他在李应荐的奏本中又批道:“袁崇焕暮气难鼓,物议滋至,已准其引疾求去。”熹宗念他在以往的功劳,主议求款与不援锦州均不予追究,算是给予袁崇焕的最大“恩典”。   袁崇焕打了胜仗,却因为党争去位。   天启帝崩,崇祯即位,魏忠贤被诛。朝臣纷请召袁崇焕还朝。崇祯元年(1628年)四月崇祯任命袁崇焕兵部尚书兼右副都御史,督师蓟、辽,兼督登、莱、天津军务。七月袁崇焕入都,十四日崇祯帝召见平台。袁崇焕慷慨陈词,计划以五年时间恢复辽东,并疏陈方略。   一个是再度出山,雄心勃勃的老帅;一个是初出茅庐,热血少年的皇帝。   他们俩在这一瞬间,就像是王八看绿豆,就这么一下子看顺眼了,当然,这种短暂的顺眼和激情是很不牢靠的,历史也证明了这一点。这也造成了日后袁督师的悲剧,也是崇祯的悲剧,更是大明的悲剧,汉家的悲剧。   朱由检直接“焚烧”了自己阿哥对袁崇焕的这一旨意,重新召回袁崇焕,决定将辽东之责交托给他,恩宠之盛,朝野内外无人可及。   这一天,属于崇祯元年。   这一天,辽东巡抚,蓟辽督师袁崇焕风风火火地上任了!   这一天,一声婴儿的啼哭“震动”了整个义州城! 第38章 分娩,三胎   昔日的朴氏老宅,如今的大将军府,上至护门兵士,下至婢女老妈子,各个脸上都带着浓浓的焦虑,因为大将军夫人今日分娩。在这个年代、这种简陋医疗条件下,孕妇产子就像是在鬼门关中逛一圈般危险,古人为何如此重视孝道也有这方面原因吧,每个新生命的降临都是一个母亲不惜拿自己生命作赌博的结果。   再说,将军夫人腹中的是大将军长子或者长女,这意义更加重大,所以全府上下无不认真对待,头胎顺则下面无论是夫人再怀胎或者是将军以后的其余妾侍再怀胎分娩也会得个顺当。   将军府内的兵士也加强了看护,大将军府外数列战兵严正以待,这也是这帮大老爷们儿唯一能做到事儿了,总不能让他们去产房帮忙吧,这些朴实的汉子觉得应当为自家将军做些什么。   另外,凡是在府内看护的兵士全都卸下来铠甲,就连兵刃都全部卸去,基本是赤手空拳,因为接生婆说产房旁边忌讳甲兵,尤其是这些兵汉身上的甲胄和兵刃上天知道沾惹了多少血腥,太不吉利。这也是将军府外加大防护的原因了,因为府内全部卸甲。   “怎么样了,还没出来么?”往昔沉稳非常的龙辰此时也毛躁起来,无论哪个年代,每个在产房外等着自己妻子分娩的男子基本都是这般心态吧。带着对自己妻子安危的关切,以及对自己即将出世孩子的期盼,将为人父的喜悦,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怎能不让人心绪不起伏?即使是龙辰也不能免俗,毕竟这是自己第一个孩子,自己第一次即将当父亲。   “将军,应该快了,别急,再等等。”胡猛也只能这般安慰。   龙辰不得不着急,自从李凝羊水破了后到现在已经足足过去了三个时辰,可还是没有分娩下来,这就是难产,在这个没办法剖腹产的年代,难产致死的孕妇数不胜数!   这贼老天,难不成在这一刻来捉弄自己?   一个有一个婆子婢女端着一盆有一盆血水出来,又一盆接着一盆温水送进去,来来去去,直将龙辰的心挠得发慌。   这种焦虑,就算是面对着最为强大的女真鞑子时龙辰也没有过,因为那时候自己身后还有一批敢战的兄弟,最不济自己手上还有一把长刀,无论怎样还能拼上一拼,但眼下自己的妻子正在忍受着分娩之苦,自己却只能眼睁睁地在外面等着,什么忙都帮不上,真是憋屈得很!   时间不断流逝,每多流逝一点就意味着产妇的生命即将危险一分。   “哇……哇……哇……”   一声孩子的啼哭从产房内传了出来,龙辰不知道这世间还有什么声音能够比得上他动听,能够让自己心中出现不能自已的兴奋。   “将军,生了,生了,恭喜将军。”胡猛也是开心,他对龙辰忠心耿耿,龙辰有了子息他也是很高兴。   “走,咱们进去看看。”龙辰说完就欲上前进入产房,他迫不及待地想看看自己的孩子,无论他(她)是男是女,龙辰都非常欢喜。   谁知,一个婆子却将龙辰挡了回去。   “大将军,进去不得,进去不得。”   “胡猛,红包。”龙辰见这个婆子还拦着自己,以为是向自己讨要红包,马上就吩咐早有准备的胡猛递上。   “不是这个,不是这个,将军误会了。”婆子看着递上来的红包却推着不肯收,急呼道:“还有一胎,还有一胎。”   龙辰愣住了,还有一胎,李凝怀得是双胞胎!   既然还要接着接生,龙辰自然是进去不得了,只能怀着忐忑的心情继续在外面等着,还好第一个出来的家伙哭声很洪亮,表示他(她)身体状况非常好。   等下,是男是女?   龙辰这才反应过来似乎还没人告诉自己第一个出来的家伙是男是女,想想着还是按捺住自己的好奇心,没有向里面询问。   其实里面的接生婆子也是急坏了,将军夫人难产,这可是件大事,若是真的在自己等人手上出了什么意外,大将军的怒火岂是那么好承受的?所以当第一胎出来后,大家都吁了一口气,然后看着婴儿胯下的那个可爱的“茶壶嘴”,婆子们脸上都洋溢出了笑容。   这个时候,也就是婆子们最得意的时候了,应该高喊一声“恭喜啦,喜得贵子。”然后就等着主家给上红包,由于是添的男丁,那么红包还不能少。   但婆子们还没高兴一会儿,就惊讶地发现又有一条小手臂从孕妇下面探了出来。   坏了!还有一胎!   婆子们赶忙继续忙活起来,居然忘了向外面焦急等候的龙大将军通报下是男是女。   “生了,生了!”产房内再次爆发出欢呼声,这帮婆子也是累坏了,第二胎终于出来了。   “咦,小公子怎么不哭呢?”一个婆子很是不解,按理说新生儿出来都应该放声大哭,哭得越响亮就证明婴儿身体素质越好。不管怎么样,总是会哭起来,无论声音高低,但像这种压根儿就没动静的当真是少见。   莫不是夭了?   婆子们仔细一看,小家伙的眼睛明明微微睁开着,身子也在蠕动着,劲儿可不小呢,哪像要夭了的样子。   其中一个婆子二话不说,上来对着小家伙屁股就是一巴掌。   “哇!哇!”   小家伙终于哭出来了,但这声音听得怎么是这么的无奈……   龙辰长舒一口气,二胎下来了,终于结束了。   一名婆子掀开了帘子,高呼道:“恭喜大将军,夫人和两个公子平安。”   “恭喜将军喜得贵子!”   产房周围所有兵士和婢女都一齐向龙辰道喜,胡猛忙上前将红包递向那个通传的婆子。   谁知,产房内又传来一声惊呼。   “天呐,还有一个!还有一个!”   通传的婆子闻声,顾不得接红包了,转身便进去帮忙,我的个乖乖,怎么又出来一个!   龙辰眉头一皱,第三胎,三胞胎,眼下他心里充满了担忧,李凝的身子还挺得住么?先是难产,接着便是生下来两子,龙辰可以想象此时的李凝是何等的虚弱,甚至说是何等的危险。   “我得进去!”龙辰径直掀开帘子走了进去。   胡猛在外面欲言又止,只能干着急。   “将军,您怎么进来了,这可使不得,您快出去,您快出去,男人进产房惹晦气。”两个婆子见龙辰进来了,立马上前阻拦。   “你们接生,我陪着她。”龙辰的语气中有着强烈的不容置疑,这些个婆子也值得任由着他了。   “夫君,夫君!”似乎是听到了龙辰的声音,李凝轻呼起来。   龙辰立刻走到李凝身边,双手紧紧握住李凝的手,看着原本风华绝代的妻子此刻头发和衣服都被汗水打湿了,倾国倾城的脸上也是写满了疲惫,龙辰不由地一阵心疼,这一切都是她为了给自己将孩子生下来所承担的苦!   “凝儿,我在这里陪着你!”   感受到龙辰手掌的热度和力度,李凝情不自禁地反握住龙辰的手掌,然后拼尽了最后一分力气说道:“妾身就算是拼了一切,也要把咱们的孩子生出来,啊!啊!”   李凝痛呼着,她似乎是在做着最后的挣扎,但是第三胎还是没有出来的意思。   龙辰只能握着自己妻子的手,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陪着她,陪着她,让她感受到自己就在她身边。这个曾经贵为朝鲜翁主的女子,和自己有着深深的羁绊,是的,她有着过人的心计和手腕,甚至她还有着强烈的权力欲望,但是无论怎样,龙辰感觉到她是爱着自己。   眼下,她是为了将自己两人的孩子生出来,已经是拼了一切了,这种付出,足以让龙辰深深感动!   “凝儿,挺住,我们还要看着咱们的几个孩子长大,我们说好了的。”龙辰不停地和李凝说话,若是此时李凝支撑不住,那局面就彻底危险了。   “夫君……孩儿们,就……拜托……你……了。”李凝现在说话都很是费力,她全身的气力早就在数个时辰间消耗一空了,现在还能撑着也完全是凭着一个母亲的伟大动力。   “不,你要看着他们长大,你要看着我们孩儿们长大!”龙辰看着自己妻子的手越来越无力,呼喊道:“以后我还要娶很多女人,还会生好多孩子,咱们的孩儿没了你帮衬着,以后怎么和其他孩子争!”   李凝的手抖了一下,心里知道是龙辰故意拿话激自己,但还是忍不住提上了一口气。是啊,若是没了自己这个母亲,自己的孩儿日后还怎么去和夫君其他孩子争,只要我在,我孩子的东西就谁也抢不走!   “生了,终于出来了。”婆子们立刻欢呼起来。   龙辰将脸埋下来,此刻他是真的明白了什么是喜极而泣。   第三胎生下来了,李凝终于挺过来了,在昏睡前的一刹那,她的目光中充满了坚定。 第六卷 风聚义州 第01章 诸将归来(上)   辽东大地,由于女真的崛起已经日趋糜烂,以前一直以主家自居的汉人不得不沦为最低等的一类存在,当初大家眼中毫无地位尽是鄙夷的鞑子、蛮子,此刻已经成为这些汉人的主子。   有很多汉人不得不迁移出来,一大部分向关内跑去,孙承宗和袁崇焕“师徒”从这批难民中选取精壮组建关宁精锐,这些难民军哪个不对女真鞑子有血海深仇?故而在明末,他们成了大明抵挡女真铁蹄最强屏障,面对强悍的女真鞑子他们敢于死战。   但也有一部分逃向了朝鲜,这也是东江镇能够快速壮大的根本原因,毛文龙从数之不尽的难民中吸收力量,从从而快速充实自己。   昔日,天命汗努尔哈赤在位时,对汉人实行了多次近乎于屠杀的政策,导致了大金境内的满汉矛盾趋于白热化,极大的削弱了己方力量,更是将这一股力量推向了大明一方。   其实,对大金来讲,东江镇之患还是由于他们自己造成的。天聪汗皇太极即位后,改革了对境内汉民的政策,实行了一系列安抚汉民的举措,自此,境内汉民的暴·动开始减小,女真人也能从“安稳”下来的汉人身上取得更大的价值。同时,涌向大明的汉人数量也在不断减少,一定意义上削弱了东江镇的力量。   ……   这是一处简易的寨子,说它简易,因为这个寨子似乎只用篱笆将自己围了一圈了事,根本就没有多少防御力。寨子里面约莫百余人,不过其中赫然有十余名披甲之士。   在这十余名甲士的聚合下,他们收拢了一批汉民,开始在这里囤地发展,相信不久之后,这里也会壮大成一个具有规模的寨子。   当晨曦初现时,大地忽然开始了震动,在小寨子外传来整齐骇人的马蹄声,其声势如连绵不绝地波涛一波又一波地冲向小寨,更是击打在小寨内甲士的心头,让他们产生恐惧和无力之感。   渐渐的,在小寨外的山坡上出现了一片黑影。   这些黑影稍作整顿,就冲杀下来,马蹄声虽然散乱开来,但更像是暴雨落玉盘,给人一种更加恐怖的压迫。   其中一名甲士似乎是这座小寨的头人,面对着汹涌而来的骑兵,他的嘴角露出苦笑:   “直娘贼,用上百的铁骑对付咱们,端生是好大的阵仗!”   这种篱笆似的防御在铁骑面前宛若白纸一般脆弱,直接冲破了进去。   在绝对数量的铁骑面前,这十名甲士瞬间被碾成肉泥,他们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   “将这里全都烧了,这些人读带回寨子去!”   大火,迅速吞噬了这座小寨,里面聚拢着的难民全都被驱赶到另一处。   今日,有数十座这种小寨被付之一炬,有十余支这样的骑兵队伍纵横在这一区域,横扫一切小寨。   ……   “小辈狂尔!”毛文龙掀翻了桌子,老帅的气度此刻丝毫不减,现在的毛文龙就像是一个气急了的老叟。   “父帅,这龙辰实在是太过狂妄,朝鲜这么大一块地方,他连一块落脚地也不给咱们啊!”毛承禄面露狰狞,话语中充满了阴毒的气味。他当初率兵逼临聚风寨,不知怎么的遇上了岳托率领的铁骑,三千东江镇最后精华付之一炬,就连自己也只是侥幸捡了一条命回来。但是他不敢去怨恨女真鞑子,因为女真鞑子的强大让他没有怨恨的资格。   “怪我,当初若不是贪图他的数百鞑子首级,又岂会给他名分然后坐视其壮大,弄成如今养虎为患的局面!”毛文龙发泄了怒火后,剩下来的是满身的疲惫。去年女真鞑子攻伐朝鲜,将东江镇在朝鲜的势力扫除一空,女真鞑子走后东江镇开始恢复在朝鲜的力量,继续加设军镇堡寨。   谁成想,龙辰麾下居然在前一日以绝对的力量横扫了自己所有堡寨,并且将一大批刚刚收拢的流民接手了过去,东江镇一年的努力付诸东流,甚至还赔上了数百兵士,损失极重。   “大帅,如今那袁崇焕不是又来了辽东了么,为何我们不向他上书弹劾龙辰?”毛承禄阴沉一笑:“要知道,这袁崇焕最是一个眼里容不得下沙子的人,若是他知道龙辰敢于对自己人动手,他岂会坐视不理?”   毛文龙思虑片刻,便点了点头,“如今龙辰一日不除,我东江镇就别想再染指朝鲜大地,何谈发展壮大,若是这姓袁的能够帮我除了龙辰,就让本帅向他低头又有何不可!”   权力,是一种毒药,岁月就是药引,想当初,那个敢于逆流而上,率两百溃兵建立东江镇基业的毛文龙,到了暮年已经愈发像一个被权力毒药迷了心智的老人了。   ……   昔日废弃的军寨,如铁山、云从山等都再次焕发了生机,一年前,冉义领着麾下骑兵来到了这里,重新构筑军寨体系,昔日东江镇的老寨再次被屹立起来,当然,现在些势力全都属于冉义,属于龙辰。   短短一年,冉义麾下兵马翻了几番,当真是兵强马壮,各处军寨也都上了规模,已经不逊于当初东江镇在朝鲜的势力。   而且,冉义在此地发展还有其他的任务,那就是遏制东江镇的势力再次渗透进朝鲜,如今的朝鲜已经被龙辰视为自己的地盘,又岂能让毛文龙再来分一杯羹?   冉义武勇过人,一杆长枪在手大有万夫莫敌之势,但是他也是很有谋略的一个人,只是平时一直习惯于充当龙辰手中的大将,故而才能被遮掩住了而已。面对东江镇的渗透,冉义并未打草惊蛇,而是等到了半年后的今天才正式动手。   两千多骑兵出动,肃清了东江镇在朝鲜大地上新发展的势力,并且接手了他们这半年的发展成果,当真是好大的谋算!   此时的冉义身在铁山寨中,大营内有着上千甲士和民夫,却依旧听不到任何喧哗声,自从那一次大将军整肃军纪以来,用鲜血和惩戒,让所有聚风寨麾下的人马将军纪刻到了骨子里。再加上冉义治军向来严谨,颇有戚爷爷当初的风采,故而砸聚风寨战斗序列中,除了龙辰的直属军,就属冉义麾下兵马军纪最好。   此时,冉义正在清点着这几日的战利品,一大批书记官跟着他一齐忙碌着。   “义州来报!”   冉义目光投向那奔驰而来的信骑,一般来讲,只有大捷这种事情,传令兵才会在传递途中大声呼喊来鼓舞士气,若是其余情报,自然不会声张,不可能让底下兵士知晓。   那名信使呼喊了几遍,发现了冉义所在,随即高呼道:“大将军夫人诞下两名公子一名千金!”   全场当即爆发出欢呼声,这时候就算是军纪官也不会去管束部下了,大将军得子,这绝对是件值得庆贺的事情,让将士们乐呵乐呵不算什么。   冉义放下手中的活计,平时严肃的脸庞上也罕见的出现了笑容,这件事比之这几日扫清了东江镇在朝鲜势力更让他高兴。   “收拾收拾,这边事儿料理完,本将就回义州去,差不多可以赶上孩子们满月酒。”   ……   这是一处新建成的港口,方仲站在山坳上看着远处的碧涛,心潮难免澎湃。   自己费了大半年的心思,终于在这处地方开辟了一块大码头。   “可以奏报大将军了,自现在起,所有经由我们地界的商号车行不允许再走向东江镇,要交易出货就到咱们这儿就可以,就算拿刀逼,也不能再让一处朝鲜或者大明商行从陆地上通行向东江镇!”   这一举动下,等同于断绝了东江镇的货物流转,逼迫那些商人来自己这里交货流转。虽然这种做法有点杀鸡取卵,会破坏朝鲜甚至是整个辽东的经济,但对于方仲来讲,这实在是算不得什么。那个为了夺取义州而趋势数万朝鲜流民送死的白面书生方仲,又岂是那种慈悲心肠的主?他只知道,在这种措施下,东江镇如今赖以为生的“商贸”将会遭受沉重打击,而自家势力却能从此受益良多。   “大人,弗朗机人的来使已经到了。”   方仲点了点头,吩咐道:“好生接待着,这些人可是大将军点名要请的,大家都上点心。”   “属下明白,不过,大人,义州来信了。”   “信上说什么?”   “大将军喜得两位公子和一位千金。”   方仲不禁莞尔,自己现在夫人也替自己生下一个丫头,孙德正也是当上了外公,但大将军到底是大将军,直接一胎生出来三个,自己当真是什么地方都比不上他啊。   “算了,过几日我回义州,那些个弗朗机人就与我同行吧。”   ……   朝鲜和大金的接壤处并不算怎么富饶,而且经过战乱这里几乎被打成了“不毛之地”,然而这是一块重要的战略要冲,故而两方都派出了自己的哨骑来争夺对这一块区域的控制权。   谁控制了这块区域,就等同于掌控了先机!   但是,向来无往不利的女真游骑,在这里却占不到丝毫的便宜,因为,与他们对阵的一方是牛二,龙辰手下专门负责哨骑军的将领。   在牛二的带领下,聚风寨哨骑在这块地域和女真游骑进行了残酷的厮杀,在双方都没有投入大规模军队对抗前,游骑的对拼更显得残酷。   梅花香自苦寒来,铁血之中才能锻造出真正的精锐,故而这一年来牛二手中的哨骑军恍若脱胎换骨,真正成了一支不逊于女真鞑子精锐!   在这一日,牛二也交接了自己的事物,带着一帮护卫和数箱礼物,向着义州而去。 第02章 诸将归来(中)   女真鞑子打完了朝鲜就走了,无论再将朝鲜糟蹋成什么样子,这块“巴掌”大的国土主宰者依旧是李氏,李氏和朝鲜的门阀依旧是这片大地的统治者。   历史上朝鲜李氏的统治在明王朝灭亡后依旧延续着,直到清末才被终结。一九一零年八月日本通过《日韩合并条约》吞并朝鲜半岛,李朝灭亡。   这个国家不介意依附在哪个强权的身旁,他们不介意向强者低头,只要保留着自家的一亩三分地就可以,那么随便向谁磕头都没关系。甚至直到是到了共和国时代,这个被一分为二的国家也依旧各自匍匐在两个大国脚下,充当大国博弈的工具。   女真鞑子撤出了朝鲜国土,甚至是原本的军事重镇女真人也将他们还给了朝鲜,或许在女真人眼中,再坚固的城池给这些无能的朝鲜人去守也根本就阻挡不了女真铁骑的冲锋。历史上也确实如此,在女真人将诸多重镇还给朝鲜后,十年后皇太极率军再攻朝鲜,依旧是势如破竹,朝鲜人还是那么的不堪一击。   但是唯一不同的是,女真人撤走了,但李氏并未能收回所有国土,实际上以义州城为中心辐射开,几乎整个平安道都沦落了另外一股势力的手中。   它不是女真人的力量,也不是明军,甚至大多数人不知道它是如何冒出来的,但是大部分人却都知道,这个势力的首领娶了一个女子,她是朝鲜的翁主,当今朝鲜仁祖殿下的庶女。   朴氏已经完了,丧失了平安道的朴氏就像是没了牙的老虎,只能等着慢慢消散开去,更别说去抢回自家的“媳妇”了,至于其余门阀也都没兴趣去主动面对这股势力。就算是朝鲜李氏,也依然没有能力去面对,整个朝鲜原本七成精锐就是边军,但这些边军已经被女真人给灭了。剩下来的稍有战力的部队,也在抵挡女真人的进攻中化作劫灰,所以说,眼下李氏很尴尬的是,纵然拥有大部分朝鲜领土,可是手中居然没有一支能战的军队。   是的,这个国家不停地向大明学习,文官们学习着内斗争权、拉帮结派,武将们学习着吃空饷喝兵血,甚至他们还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这个国度堕落得比大明还要快。   起码,眼下大明虽然正是风雨飘摇之际,还是有着力量勉强捍卫着帝国的边疆,抵御着女真大军的侵袭,而朝鲜,却在女真大军面前毫无还手之力。   所以,明知平安道落入别人手中,那股势力绝对没有女真大军恐怖,但是李氏还是没有信心去击败对方。   或者说,短暂的时间里,李氏没能力。   朝鲜王宫。   若是你见识过紫禁城内的故宫,再去看朝鲜王宫,便会觉得一种“小家子气”扑面而来,朝鲜人一直妄图模仿中国的大气,但总是画虎不成反类犬,盲目的自尊自大却总是把自己弄成一个笑话。   世子爷已经被送到金国充当世子了,所以此时仁祖下面跪伏着的是两名庶出的王子,其中一个论起关系来还算是李凝的胞弟。   “你们手中拿的是孤的圣旨,上面还盖有孤的印章,再加上你们两人天家王子的身份,也应该足以收服黄州府和咸兴府的军队了。国朝正是用人之际,这两支军队对我们现在来说意义重大,要不然孤也不会派你们去。世子毕竟已经去了金国,这朝鲜现还是得靠得靠你们。”   面对女真铁骑,朝鲜正规军一遇即溃,毫无建树,但是民间却自发地组织起了许多股义军,他们还是象征性地给女真人造成些麻烦。然后朝鲜史书上为了给自己脸上贴金,也是因为自家正规军实在是太窝囊了,故而把这些义军吹上了天。甚至将两次面对八旗军攻伐中,写成了因为八旗军不堪忍受义军的反抗才撤军,当真是可笑至极,联想后世棒子的意淫能力,原来是祖传的。   无论怎么吹得厉害,眼下黄州府和咸兴府处的确各有一处义军,势力也是非常之大,据说每方都有近万人马!   黄州府位于黄海道,咸兴府位于咸镜道,这两支义军在女真鞑子撤走后,在各自道中开始了“统一”战争,吞并了其余义军,逐步在两道中形成了最为强大也是唯一的一支义军人马。   这样的两支力量,正是仁祖现在所需要的,眼下朝鲜正在编练新军,但是只能算是杯水车薪,若是自己能掌控这两支强大义军,两万人马在手,那么就算是收复平安道也不是不可能!   朝鲜虽然不大,但毕竟姓李!   仁祖相信,这两支义军绝对会听从自己的招安,要知道李氏作为朝鲜的统治正朔,两百多年的威望足够令朝鲜人从血脉中对他臣服。自己顶多给那两支义军领导者们许下个官爵富贵,再给个世家传承,他们还不得乖乖地听自己调派?世道不平,只有手握强军才能立足,就算是王室也不能例外。   两名王子纷纷低下了头,向着自己的父王保证着,他们隐藏的目光中燃烧着浓浓的权力之火,因为仁祖最后的那一句,世子在金国,那么留在朝鲜的自己岂不是有机会了?就算自己是庶出,但毕竟也是王子。君不见李氏两百多年传承中,真正的合规矩的嫡长子继承者实在寥寥。   那么,自己就一定要使出浑身解数,定要招纳回一支义军,到时候这支义军也能成为自己夺位的助力。朝鲜是小,但是他的王位也依旧充满着无穷的诱惑力!   ……   黄海到和咸镜道两道等于是将平安道和京畿道隔开了,若是龙辰能掌控这两道,那么就等同于进军京畿道的大路已经为他敞开。所以说仁祖若是能掌控这两支义军,那么进可以攻伐平安道,退也能拱卫京畿道,不让那股势力北下王京。   黄州府外绵延着一片营寨,直到身临,李澄才知道这支义军的势力有多大,上万人马绝对不是瞎吹,至少没有一点水分!   越往里走,营寨扎得愈是整齐肃然,甚至还出现了一批批披甲战兵,这些战兵各个威风赫赫,明显是真的上过阵见过血的厮杀汗,李澄心里琢磨着就算是当年朝鲜最为精锐的边军也不过如此吧。   但是再向里走了一段,李澄才发现自己之前所见只是冰山一角,这处校场上足有上千披甲之士在会操,虽然他们身穿各式各样的铠甲,但是训练中的那种整齐划一所带来的压迫也足够震慑住这个温室里的王子了。   若是之前,李澄对这些义军还有一些不屑,对自己身份高贵的矜持,对对方身份低贱的鄙夷,那么现在这些情绪都被一扫而空。李澄心里只剩下敬畏,能够统领这样的一支强大义军,又岂会是无能之辈?   眼下,李澄甚至有点怀疑自己父王的圣旨能否成功招降对方了,要知道此刻对方所展现出来的实力甚至自立都已经足够了,若是不然来个清君侧,成就一代枭雄也不是不能。   一切,都是得以实力说话。   李澄被领入了帅帐,这处帅帐被收拾得很整洁,一张大弓被端放在兵器架上,给人一种森然的寒意,天知道这张大弓上有着多少人的性命!   第一眼见到帅桌上的那个人,李澄第一反应是对方很年轻,似乎和自己年纪一般大,但是对方的目光很是犀利,似乎可以化作箭矢来穿透自己的心。   被对方气势所迫,李澄居然率先进行自我介绍,这等同于将自己放在下风地位了,算是一种示弱,就算是两百年传承正朔又能怎样,在绝对力量面前,什么都是浮云,很明显,帅桌后的这个人绝对有让自己家族成为浮云的实力。   听完李澄的自我介绍,帅桌后的年轻统帅并未急着去拿李澄递交过来的仁祖旨意,而是笑着问道:“朝鲜翁主李凝,是不是你的胞姐?”   李澄愣住了,他不明白对方怎么忽然问这个问题,自己这个姊姊自小对自己很是照顾,她替自己遮挡了很多风雨,对李凝,李澄心中是存有感激的。当年李凝被仁祖下嫁给朴氏,到现在传闻成为了义州城主夫人,李澄心中更多的是无奈。也只能在心里期盼自己这个国色天香的姊姊能够过得顺当点吧。   别的,他没法做,也没能力去做。   “回答我,是还是不是。”   这等同于是在逼问,李澄并未感受到对方的无礼,事实上当他走入了帅帐的那一刻,他的气势就被对方彻底压制住。   “正是本殿下的王姐。”   “那就好,义州那边来信了,你姐姐生了,你有了两个侄子还有一个侄女儿,你就陪着本将一起去义州吧,应该能赶上你侄子们的满月酒。”   这个年轻人,自然就是赵一名,龙辰手中的第一神箭手,眼下的他,更是咸镜道的朝鲜义军实际掌控者。   李澄愕然,顷刻间冷汗打湿了他的后背,义州那边的手,居然早就伸到了黄海道!   李澄是幸运的,另一个王子李滚去了咸兴府的义军那里,直接被大仁下令绑起来,带着他直接去义州为大将军庆贺去了。   龙辰明面上掌控着平安道,但是实际上他的力量已经控制住了咸镜道和黄海道,京畿道的大门,已然向他敞开! 第03章 诸将归来(下)   仁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咸镜道和黄海道这两处义军早就被义州方面所掌控,那个似乎名义上还是自己女儿驸马的男人,已经将手伸入了京畿道,只要他愿意,大军即刻可入王京!   龙辰当日曾说过,这个朝鲜,在女真人走后,就将变成自己纵横的天地!如今咸镜道、平安道、黄海道在手,他龙辰等同于拥有了小半朝鲜领土,只要他一点头,麾下各路人马就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横扫剩下来的朝鲜疆域,将这块半岛正式纳入自己的版图。   或许,龙辰此时还是在等着一个时机,又或许,所谓的时机仅仅是他的一念间,不过,如今的义州却在为另一件事而做着准备。   那就是大将军两位公子和一名千金的满月酒,大将军手中的诸路大将也将从各自的所在地回归义州,共同为大将军贺!   义州城外的大营中,兵士们穿上了刚刚洗磨干净的甲胄,兵刃也重新上光,就连战马也梳理了鬃毛,全营上下数千将士都洗去了铅华,留下的只是锋锐和昂扬斗志。   袁鹏,作为留在龙辰身旁的一员大将,他的职责就是统领义州城外大军,拱卫义州城。   如今大将军孩子们的满月就要到了,那些个这半年来在外领兵或者领事的家伙也都要回义州,自己作为义州这边的统兵大将,自然要将麾下军容军貌拾掇起来,总不能叫老朋友看笑话。自己这半年来,是没有离开过大将军,但也是练出了一支算得上精锐的兵马,关键时刻也是可以拉出来见阵仗的。   其实,袁鹏心中也有点唏嘘,那几个家伙都在外统兵,就自己还被留在大将军身边,但这也说明了大将军对自己的信任,毕竟义州的安危可都在自己手上。自己虽然没那些个家伙过得精彩,但也算踏实。这仗,日后定然是有的打,要不然大将军这一年来怎么会极力扩军备战。就希望,再次提起刀枪冲阵之时,我袁瞎子依旧冲在你们前面!   眼下,冉义麾下兵寨堡垒一片,兵强马壮,声势滔天,压得东江镇不敢越雷池一步,甚至还隐隐约约间制约着女真鞑子再次南下的步伐,若是女真大军再次入朝,就得先碰上冉义大军。   方仲,凭他的头脑,在这半年内替龙辰构筑新的商贸网络,以各种威逼利诱的手段硬生生的从原有商贸体系中分出一杯羹,如今新码头建成,方仲也和弗朗机人取得了联系,甚至是大食人也和他开始了接触。只有龙辰知道,这种接触,将是意味着什么,将会为自己势力日后走向有着多大的意义和影响。   大仁和赵一名分别带着一批直属军兵士伪装成咸镜道和黄海道的义军,并且不断吞并其他义军,成为两道里最强大的义军,也是实际上的统治者,他们为龙辰打开了通向朝鲜王京的大门!   牛二,在朝鲜和女真接壤处领着哨骑军和女真鞑子游骑不断拼撞,并且监视平安道的风吹草动,一有异动,即可扑杀。无论是女真人还是东江镇又或者是朝鲜李氏在平安道的暗中力量,都在牛二的严密打击下损失惨重,再也成不了气候。   李聚兄弟俩驻兵平壤府,守着平安道南大门,威慑朝鲜,逼得王京政令不得进入平安道,使得平安道真正成为一个属于龙辰的独立王国。   昔日小小一个聚风寨,如今已经在朝鲜生根,并且已然参天遮阳!   最为特殊的是,这支力量游离于大明体系之外,除却小部分以前算是明军体系内,其余大部分在大明内没有什么关系。故而,天启帝驾崩,崇祯帝上位,这种帝王交接之事也对这里产生不了多少影响。   大明的力量已经触及不到朝鲜了,若不然昔日女真入朝,大明又岂会坐视不理?如今又谈何去影响聚风寨?   ……   “预备,放!”   一排火铳兵整齐迅速地发射了自己手中火铳,而后立刻退后,第二排火铳兵接上去听着号令发射,然后是第三排,三排枪射,训练的一丝不苟。   这种火铳作战方式,其实在明初就已经出现了,算不得什么新鲜,但真正能运用出来的军队很少,原因很简单:缺乏训练。   如今龙辰手中的这支火铳队训练起来就是耗费巨大,若非如今地盘大了,否则还真撑不住。   而陈继胜,在龙辰的授命下统领火铳军,因为放眼聚风寨,能有火器作战经验的也就是曾在东江镇打拼过的他了。   四处搜刮来一些制造火器的工匠师傅,搜罗来各种物料,这才勉强支撑起自己的火铳军建设,当然,眼下的一切还是这么勉强,但已经算是起步良好。   火铳队也有三百于兵士,在不惜耗费的训练下都已经成为精锐的火铳手,真正用起来绝对能取得奇兵的功效,绝对比那些个缺乏训练的火铳兵厉害多了。   除了火铳,陈继胜手中还有一些火炮,当然,都是些小口径的,只能算是聊胜于无。   火器,玩得就是资源,打得就是银子,这支才三百多人的火铳军就差不多可以挡得上一千多步战之兵的消耗了。但龙辰依旧没有皱一丝眉头,就连皇太极都能意识到火器的重要性,大金也在拼命研发火器,明晰后世兵器变化主流的自己又岂会看不明白?   日后随着满清崛起,自己不单单要在骑射上领着麾下儿郎战胜女真鞑子,就是在火器上也要死死压制住女真鞑子。龙辰相信,日后若是能够直入朝鲜王京,将朝鲜一国之火器工匠都搜罗过来,那么自己手中的火器力量将会更上一层楼。   ……   李凝的卧室里,三个摇篮里放着三个孩子,其中一个小家伙是渴着劲儿地闹腾,不停舞动手臂,蹬蹬小腿儿,若是没人理他他就会苦喊,当真是精神十足。这个小家伙,自然是老大,取名单字一个“傲”,龙傲,当真是符合这小家伙的脾性。   第二个小家伙,一天到晚也不动,也不闹喊,若非半睁着眼睛还真当他是睡着了。这么小就显示出了文静的一面,日后说不得就是一名温润公子。小家伙也是一个单字:轩。龙轩,简练隽永,挺配得上小家伙。   这第三个,自然就是最小的一个妹妹,小家伙长得粉嫩粉嫩的,精致得就像一个瓷娃娃,任谁见了不赞一声:好一个美人胚子。也是取名一个单字:馨。龙馨,倒也预示着日后的绝代佳人。   龙辰刚陪着李凝在院子里散了会儿步,回了卧房后忍不住来到自己孩子身边,径直抱起了馨儿,小家伙似乎是认着爹爹,每次被龙辰抱总是发出憨笑。故而龙辰就是喜欢抱自己这个闺女,因为抱老大的话,老大总是扑腾地闲不下来,老二又对自己总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就属这个小丫头对自己很是熟络,当真是欢喜到心坎儿里去了,到底是丫头心里向着爹啊。   “凝儿,走了一阵子你也乏了,先歇着吧。”   李凝点了点头,就斜靠在床栏上,看着自己男人逗弄着孩子,心中似乎盛满了幸福。   这个往日沙发果断的男人,似乎很是喜欢父亲这个角色,每次见到自己的孩子,眼睛里就全是温柔。   “爹爹,蕊儿来了。”一声稚嫩的声音从屋外传来,小蕊儿的身影就出现了。   小蕊儿长大了一岁,如今已经有些亭亭玉立的小姑娘架势了,小孩子喜动,以前就和李凝这个阿母很是热乎,如今李凝生下三个小宝宝,蕊儿更是每天都来看小宝宝。   “蕊儿乖,要不要抱抱小妹妹?”龙辰笑道。   蕊儿略作思考,而后又做了个抱孩子的动作,似乎在思考着自己的力气能不能抱起来孩子,最后还是抵·制不住诱惑,腼腆的点了点头。   龙辰蹲下身子,将馨儿放到蕊儿的怀中,他也没起身,毕竟蕊儿还是个孩子,他在一旁护着,以免出了意外。   “馨儿好重哦。”蕊儿这才知道原来小孩子这么重,但抱起来心里也没满是欢喜,累一点吃点力也不算什么了。   “凝姐姐,安安来了。”人未至话先来,不是孟安安还是谁。   孟氏商号并未离去,甚至在孟安安的有意掌舵下开始不断向龙辰的利益靠拢,这似乎是孟氏开始向龙辰下注。他们期待着扶持龙辰从而可以收获更大的利益。   毕竟,以龙辰如今明面上的势力,就已经胜过昔日全盛时期的东江镇了,已然成为辽东一巨头,可能深宫里面那个刚登基的崇祯还不知道龙辰这一号人物,但辽东地界上的势力已然明了,并且已经默认了对方的地位。孟氏的示好和辅助,对龙辰的作用亦是很大,日后孟氏家族不像范家等家族那样覆灭也是承了此次的情。   孟安安先向龙辰请了安,然后便坐到李凝身边说起话来。   就在这时,胡猛进来递给龙辰一封信,或者说是一封名刺,当龙辰扫向那个名字时,饶是如今的他,心神也是一阵晃动。   只因,那个名字昭示着明末浓浓的悲殇! 第04章 督师的杀意(上)   大将军府的管家刘德也算是个机灵的人,此人也是经历了半生沧桑漂泊,虽说还没修炼到宠辱不惊,但也到了喜怒不言于色的水准,但是当他看到府外呈递上来的名帖时,双腿却猛地发软,脸面开始泛白。   在辽东,或许朱由校和朱由检这两个大明天子的名字不怎么好使,但这个人的名字却绝对拥有着压迫辽东人心的力量!所以当刘德见了这份名帖时,立刻差人送去了龙辰那里,在他心里,名帖上的这个名字算是能够和大将军对等的人,他相信,就算是大将军对此人也会慎重。   果不其然,龙辰接了名刺就立刻出来了,不作停顿直去厅堂。   厅堂处,一道挺拔身影矗立其间,剑眉昂扬,面庞刚毅,一双深邃的眸子注视着缓步走入的龙辰,磅礴的气势自然而然的显露出来。   这是一种自然而然的气势,不是由面前的人有意发出,因为他只要往那里一站,似乎整个气场就会因他改变。这不是纯粹的上位者气息,因为很少有真正的上位者的气势有如此锋锐,宛如辽东大地冬日凌烈寒风;这也不是纯粹的武将气息,一般的武将气势定然没有这般磅礴和大气,非大眼光大谋略者所不能有。   站的高度,决定人的眼光,掌中权力,决定人的气度。   这个人,此刻正是大明辽东边地站得最高的那个人,麾下强将如云,虎贲数万,仰仗宁锦防线,数次挫败女真铁骑南下的企图。如今的他是兵部尚书兼右副都御史,督师蓟、辽,兼督登、莱、天津军务,大明北方边军,皆在名义上听从袁崇焕的调派。   天命汗努尔哈赤,枭雄一世的人物,却间接葬送在他的手中;   天聪汗皇太极,雄才伟略的一代英主,却只能在他面前止步。   他的名字,伴随着各种争议一直流传到后世,虽有人不服其功绩,却无人能抹杀他的英烈!   在龙辰眼中,眼前这个人和自己在那个时代从史书上读到的那个人不断重合起来,但是他并没有半分颓势,甚至挺直了身子和这个人相视而立。   他,龙辰,如今有这个资格!自己穿越而来,拼杀至今,打下了此刻的基业,招揽了麾下儿郎,使得他终于有资格和这个身影齐平!   在袁崇焕来这里之前,他对龙辰这个人有过很多猜想,是怎样的一个人,能够以一介白身,辗转朝鲜大地,游离诸方势力之间发展,更是扛住了女真铁骑的攻伐,最终成就了朝鲜一霸!   然而,在真的见到龙辰的那一刻,袁崇焕觉得自己之前的猜想都不对。   自己面前的明明是一个还算年轻的人,他的身上似乎带有着这个时代的人甚至自己也没有的朝气和锐气,这样的锐气似乎足够刺破苍穹,那么刺穿一个朝鲜,又算个什么。   “龙辰,参见督师。”   似乎是对对方在历史上的那个身影缅怀,龙辰首先开口,但是他并未提及自己的官职,其实,若是真论起龙辰在大明兵部记载的官职,他还是个千户,还是个隶属于毛有见那个被冉义一枪扎死的那家伙下属。但龙辰自封的这种“征虏大将军”,也有点上不得台面,有点像明末起义军那些个五花八门的“大将军”“大天王”这类的称呼。   故而,龙测干脆直接报出名姓。   袁崇焕并没有动,因为龙辰的参拜也只是一种象征性地参见,若龙辰真的愿意执下属礼,袁崇焕倒好上前将他搀扶起来,一番扭捏作秀后大可引以为“心腹”。可这个年轻人似乎就是有点不上路子,或者说太过桀骜,他不愿意向自己低头。   “龙将军,本帅是否来得唐突了?”   “辽东大地,督师何处去不得?”   “今日本帅,是专程来喝将军公子的满月酒的,算是个不请自来的恶客吧。”   “督师说的哪里话,义州虽算不得大城,但酒水还是有的。”   袁崇焕感到很不自在,龙辰也敢感到不自在,就像两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本应该唱大江东去的曲子,却变成了柳永的杨柳岸,晓风残月。袁崇焕不喜欢这种感觉,龙辰也不喜欢这种感觉。   两人再次对视一眼,随后相视一笑,似乎在这一刹那,两人达成了一种默契。   你别藏着了。   你也别掖着了。   袁崇焕直接坐到左手第一个位置,龙辰自不会去上座,而是坐到右手第一个位置,和袁崇焕相对而坐。   “升高,外面候着。”   “是。”   龙辰这才注意到袁崇焕身旁的这个护卫,袁升高,凡是真的细读过明末清初这段历史的人定然忘不了他,京城之外,袁崇焕率辽东军死战八旗军之时,正是袁升高拼死相互,袁崇焕才能从战场上活下来。他的名字也仅仅出现在那一战中,但已经足够了。青史笔墨就那么一点,他也足矣。   袁升高起身,走到了厅堂外,关上了北边大门,胡猛也同时关上了南边大门。   大门被关了,厅堂里一下子暗下来些。   “我想不到督师会这么的就来了。”   “呵呵,你之前也说过,辽东大地,本帅何处去不得?”   “真要我说出来?”   “不用。”   似乎是为了调和这里的气氛,也似乎是为下面的话作铺垫,两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本帅,需要你的兵马。”袁崇焕就说得这么直接,这也是袁崇焕性格使然。   “你也说了,这是我的兵马。”   “但,本帅要,大明,也要。”   龙辰无法说出“不”字,他知道袁崇焕这话说得完全是公心,说得是堂堂正正,要的也是正大光明!   龙辰,无法拒绝。但一想到一年后的那场战事,以及袁崇焕的结局,龙辰的内心又挣扎起来,若是自己真的跟袁崇焕走一道,说不得日后平台下狱里也会有自己吧,那这个大明,这个汉室江山,最终还不是沦落到鞑子手中?   自己拼打出这么一番势力,就是想亲手改变这段历史,改变满清入关的大势,虽然袁崇焕令自己非常敬佩,但他还是不能点头。   见龙辰沉默了,袁崇焕眸子里也出现了凝重以及严肃。   正是因为历史上毛文龙的不听号令以及拥兵自重,袁崇焕直接“请”了尚方宝剑,斩了毛大帅项上人头,如今龙辰这种无声的拒绝,也是激起了袁崇焕心中的火气。   “本帅要掌握所有力量,才能与女真鞑子抗衡,真正的护卫住大明,护卫住汉家江山,你们为何还舍不得自己手中的人马?在国家存亡之际,就不能放下私心么!”   袁崇焕字字发聩,震荡人心,是的,他是这么说的,也是这么做的。历史上袁崇焕被崇祯下狱,祖大寿因此领辽东军撤回山海关,不再管皇帝死活。还是袁崇焕在狱中的亲笔信喊回了祖大寿,让他们继续替大明厮杀。   这样的一个人,这样的质问,可以想象,龙辰此刻承受着多大的压力。   “我不能。”龙辰还是选择了拒绝,并且说得铿锵有力。   “给本帅一个理由。”   “因为,我不相信你。”   “那你相信谁?”   “我只相信,我自己。”龙辰站起身,“我看见了十年后女真铁骑南下,我看见了汉家山河破碎,我看见了国家的沉沦,我只想靠我自己去改变这一切。”   袁崇焕的手握了又松开,他能从龙辰的眼神和语气中感受到真挚,同样,他之前说的话也是真挚的。历史上,似乎也有这么一个人,也和他这么谈过,只是结局是面对拒绝,袁崇焕砍下了那个人的脑袋。   而现在,似乎第一个要被袁崇焕砍脑袋的人,变成了龙辰。   历史上,袁崇焕斩毛文龙时也是单身赴岛,眼下,袁崇焕也是只带着袁升高这么一个号护卫来到了义州,一切,似乎没什么不可能。   龙辰心里有些好笑,自己的到来,真的代替了毛文龙?毛大帅此刻还在岛上残喘着,可是自己却要代替他承受袁崇焕的怒火?   只是,袁崇焕的尚方宝剑呢?   随即,龙辰释然了,对方能进厅堂,定然是被卸去兵刃的了,而且袁崇焕再怎么刚烈也不会第一次接触就做好将自己斩下的准备。   “天子赐给本帅一柄尚方宝剑。”袁督师语气中充满了森然,似乎那把代表着无上皇权的尚方宝剑就在他手中,他丝毫不隐藏自己对龙辰的杀机,就算是杀意,也是赤裸裸的杀意,在袁崇焕身上,似乎什么都那么的堂堂正正,不带烟火气息。   龙辰抽出自己的佩刀,白芒闪烁,煞气逼人,面对着被进来时就被卸去兵刃的袁崇焕,龙辰占据着绝对优势。   但袁崇焕并未因为龙辰举刀而慌,龙辰也没有露出一丝杀意。   “我的部下,大部分来自草莽,他们不像东江镇那样和大明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若是没了我,我不相信你可以收服他们。” 第05章 督师的杀意(下)   “也不见得。”袁崇焕轻轻摇头,“他们也是汉人,心里应该亦是向着大明的。”   龙辰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眼神中出现一丝明悟,以及一点漠然。   “似乎督师忘了一点,只要我在,那么这支人马就永远只能听命于我,而我,绝对不会因为您的一柄尚方宝剑就甘愿授首的。想要我死,可以,督师可以领辽东军入朝,我们大可战上一战。”   历史上,当袁崇焕请出尚方宝剑宣读“圣旨”时,毛文龙是跪下来授首,那是因为君权至上的思想还是压迫着老帅,但龙辰不同,朱明正朔对他根本没有丝毫压迫力,天子圣旨对他来讲更是一道狗屁。   袁崇焕起身,面对着提刀的龙辰,他很是淡然,只是脸上却露出浓浓的萧索。   “你让本帅,很失望。”   龙辰依旧笑着,仍是提着刀。   “你就真当本帅不敢平了你?”   “督师大可一试。”   “我承认,大明如今是无法顾及朝鲜,但你就不想想日后?昔日东江镇全盛之时也不敢真的忤逆朝廷,何况是你。”   “我这人就有点不见棺材不落泪吧。”龙辰话语中流露出浓浓的傲意。   “算了,带着本帅去看看你家的公子吧。”袁崇焕收回了气势,原本杀伐之气迅速内敛,给人一种浩瀚磅礴之感。   “督师,请。”   ……   似乎是之前的对话太过尖锐,导致两人的之间的气氛很是尴尬,但袁崇焕和龙辰都是那种即使面对千军万马都不会变色的人物,又岂会在意这区区尴尬?   袁崇焕心中其实很是不快,他原本想着这个能够迅速崛起的枭雄般人物会向自己低头,自己许他一个总兵前程,日后抗金大业亦是再多一份了不得的助力。可是对方却丝毫不领情,甚至直言不相信自己。   就连当今天子都相信老夫,让老夫一手掌管辽东边事,你一个小小朝鲜军阀,又凭什么不相信老夫!   或许袁崇焕不会明白,龙辰不相信的其实不是他袁崇焕,而正是他身后如今那个正无条件支持他的皇帝,这个将袁崇焕捧上天的帝王,最后又将袁崇焕重重摔下,龙辰不想将自己的命运交托到这样一个帝王手上,命运,只有掌握在自己手中才算真实。   不过,无论袁崇焕心绪如何,当他踏入房间的那一刹那,整个人的气质瞬间发生了变化。   只因为,在这当口,老大大哭起来。   老大嗓门高,精神好,体力更是没得说,整天闹腾不停,刚刚才歇息下来,当袁崇焕进来前的那会儿那不知怎么的就又哭腾起来。   李凝正抱着老大使劲儿哄着,脸上满是幸福的无奈,小家伙越能闹,证明身体越好,但老是这么闹着,父母又怎么受得了呢。   这时候,李凝也看见了进来的袁崇焕,自小在宫闱中长大,识人的本事自然是有的,李凝已经看出了这个四旬出头的男人绝对有着骇人的地位。   “可以让我抱抱孩子?”袁崇焕现在就像是一个舐犊情深的老者,不再是那个掌管辽东边军的大帅督师。   看着龙辰向自己微微颔首,李凝才将老大送到袁崇焕怀中。龙辰知道,袁崇焕或许会砍了自己,但绝对不会对自己孩子不利。   似乎很奇怪,老大进了袁崇焕怀中立马不哭了,居然还伸着手扯起督师的胡须笑起来,小孩子的笑是世界上最为纯真的笑,这种笑中没有任何功利也没有任何意向,故而这种笑最能打动人心。   袁督师抱着孩子,还试着轻轻拍了拍,带着孩子走了几步,心下对这小家伙大是欢喜,试想,一个可爱的孩子,一进自己的怀里就立马不哭了,就足够给你自豪感了。   “这孩子,取名字了吗?”袁崇焕问向李凝。   “叫傲儿。”李凝轻声应答。   “傲儿,龙傲,呵呵,倒真是一个好名字啊,希望日后能像他爹一般傲气。”袁崇焕似乎是在逗弄着孩子,又似乎是在意有所指。“老夫这儿有三块玉佩,每个孩子就收一块吧。”   这是给孩子的东西,李凝道了谢便收了下来。   袁崇焕抱着龙傲,龙傲傻乎乎地看着袁崇焕,一老一少难得的出现了一丝和谐。   袁崇焕抱得很认真,非常认真,最后竟忍不住低下头用嘴唇触碰起孩子细腻的脸蛋。   老大似乎对袁崇焕有着天生的亲切,依旧笑嘻嘻的。   龙辰这才想到,袁崇焕一生无子,就算是清朝乾隆年间找到的那个督师后人天知道是不是真的,反正历史上抄家时袁崇焕是没有儿子。这样一个大人物,大明擎天柱般的人物,不仅在京师外死战鞑子后还得承受凌迟之刑,就连一丝子息传承都没留下来。   “傲儿既然和督师有缘,那就认督师为义父吧。”龙辰说得很是淡然,这样的一个英雄,就让他留下些传承子息吧。   “哦?”袁崇焕自然不会认为龙辰让自己的孩子认他为义父是为了巴结自己,要知道对方刚才可是冷硬地拒绝了自己的邀请。   不过,袁督师对这个小家伙那是真心喜欢,这种层次的人基本不会再去做什么扭捏了,就像他之前和龙辰谈话时的锋芒毕露,丝毫没必要去虚以委蛇。   “好,那老夫就承了你的情了。”袁崇焕爽朗地应了下来。   最后再抱了抱孩子,袁崇焕将傲儿递给了李凝,在龙辰的陪同下走到了院子里。   “好好照顾……算了,是老夫有些矫情了。”袁崇焕笑着打了个哈哈,之前收了一个义子,心神难免被喜悦冲击。   “我会的。”龙辰点了点头。   “朝鲜,既然已经背离了大明藩属,那就可以放手收拾了,老夫给你请个名分。”一说到军国大事,袁督师气质陡然一变。   “督师就不怕我在朝鲜尾大不掉?”   “这朝鲜,与其给女真人,倒不如给你,这点老夫还是看得明白的,据说你自称征虏大将军,那太大了,老夫给你请个平朝将军吧,日后改一个朝鲜总兵就是。”   之前动之以尚方宝剑威胁,见不成,袁督师就开始用官职封赏,果真是老辣至极。   这种官职虽然对龙辰来讲可有可无,无论有没有这个官职,这朝鲜王京龙辰是一定要进的,朝鲜全境也是要掌握在自己手里。   有了这个官职,就等同于有了大明的认可,就算是师出有名了。   但不要忘了,若是龙辰真的接受这个官职,正式承认自己属于大明军队序列之中,那就将面对女真人的正式攻击。眼下自己在朝鲜虽然有了些基业,但是面对数万女真铁骑依旧是不够看。一张根本不值钱的官职诰命,就能让自己带着整个人朝鲜去面对女真人的攻伐,似乎真的很不划算。   “督师,朝鲜李氏背盟,我定然要去讨个说法,这是本份,不敢妄求封赏。”   袁崇焕眉头一挑,这家伙再次拒绝了自己,之前还可以说这个人有傲气,那么这一次只能说明这个人没胆气了。   “你怕了?”   “是的,我怕了,因为我还没准备好。”   “老夫,真的很想斩了你。”袁崇焕说这句话时很是平稳,就像说一件很寻常的事儿一样。   “督师,你有宁锦防线,有数万精锐辽东军,身后更是有整个大明倾全国之力支持,大可不惧鞑子。而我呢,如今的地盘也仅仅是朝鲜一道罢了,现在对上女真人,我毫无胜算。”   “那以后如何?”   “再给我半年时间,若是鞑子敢来攻伐朝鲜,我有信心让鞑子彻底陷在这里!到那时,我会主动为大明承担来自女真鞑子的压力,也会主动请求督师的封赏。”   “老夫,为何要相信你?”   “督师,我手中的鞑子首级,少说也有两千了,足矣?”   ……   “大将军,督师走了,有一支估计五千人的骑兵在外面接应。”胡猛送完袁崇焕特来向龙辰回禀。   “五千关宁铁骑,好大的排场,他原本是真的打算在这里斩了我,接手义州的啊。”   五千关宁铁骑,意味着绝对恐怖的力量,要知道号称明末第一良将的曹文诏为什么这么猛,打农民军就像玩儿似的,就是因为他手中有一千关宁铁骑。   若是袁崇焕真的斩了自己,再以五千关宁压制局势,真的有可能像斩毛文龙那样后掌管东江镇。   “猛子,问你个事儿,如果我被袁崇焕砍了,你会怎么办?”   胡猛愣了下神,随后面露狰狞道:“那俺就和那姓袁的拼了!”   “谁敢动咱将军!反了天了都!”袁鹏刚入了厅堂就听到龙辰的问话,率先嚷嚷起来。   “袁瞎子,你会怎么办?”   “大将军,没啥说的,谁敢动您,我袁鹏拼了一切也得将他咬下一块肉下来!”   龙辰笑了,“大概督师也是知道这样的结果,所以这次没带尚方宝剑来吧,不过,可以告诉牛二,全军上下可以清洗一次了,看来辽镇在咱们这里藏了不少钉子!” 第06章 谁输谁负   “大帅,那厮不听号令?”祖大寿与袁崇焕策马并行,这次袁崇焕入义州,他祖大寿和吴襄就带领着五千关宁军在一边接应着。   “呵,他倒是傲气得很啊,算是一头高傲的狼,不甘心受本帅所用。”袁崇焕自嘲一叹,同时龙辰所说的那句:“我不相信你”,就如同一把尖刀刺入自己的心中。   “再傲气的狼也怕优秀的猎人。”祖大寿倒是对龙辰不屑一顾,沙场征战数十年,多少骄傲的将领早已化作劫灰,有些事情,看多了,也就看腻了。   “罢了,如今面对女真鞑子咱们已经是疲于奔命了,朝鲜这块地方,如今是鞭长莫及了,在他手中总比在李氏或者在女真人手中好。”袁崇焕淡然一笑,接着道:“本帅这次不请而来,虽然未曾真的收服那家伙,但至少从那家伙手中收来一员大将,以及他手中的一支兵马,也算是不虚此行。”   祖大寿沉吟道:“大帅,你就不怕龙辰那小子直接砍了那冉义?”   “若是本帅没看透他,又岂会孤身去他义州?本帅就不怕他砍了我么?”   ……   牛二带着给孩子们准备的礼物来了,见过仨孩子后就来到龙辰的签押房。此时签押房内还有袁鹏和孙德正,孙德正这个昔日聚风寨的大管家,一方面由于李凝开始伸手向内部管理,挤掉了他一半权力,另一方面是他女婿方仲受到重要,为了避嫌,孙德正也开始低调起来,已经很少在签押房议事时看见他的影子了。   眼下,其余诸将还没回来,故而签押房内就这几个人。   “请将军降罪,末将未能摸清辽镇动向,让将军涉险。”牛二满脸羞愧之色,袁崇焕调动五千关宁军压境,负责哨骑军的自己却毫无察觉,这明显就是自己的失职了。   “罢了,这事儿不在你,光盯着女真鞑子那块就已经必须让你全力以赴了,哪还有精力再去防着辽镇。”龙辰摆了摆手,接着说:“就让孙德正重操旧业吧,以前在聚风寨他不也是管着哨探的么,就让他负责向辽镇的监视,也好给你分担分担。”   牛二脸色毫无变化,对于龙辰的命令他一向是无条件服从,即使这一举措命令着自己的权柄将会分出一半出去,他牛二的一切都是龙辰给的,要不然自己早就是铁山部的一具尸首了。   孙德正明显一怔,接着立刻恭身道:“末将定全力以赴,替大将军盯着辽镇!”   “不光是辽镇,眼光看远一点,如果可以,本将希望你可以替我掌控整个大明动向。”   “末将遵命!”孙德正知道,这是自己重新领起差事了,大将军不顾忌自己和方仲的关系也要重用自己,这种魄力确实令人佩服。   “将军,末将还有东西呈上来。”牛二从给孩子们放礼物的箱子中打开一个暗盒,从里面取出一封信笺。   袁鹏和孙德正对视一眼,都准备告退,毕竟能让牛二如此慎重对待的东西,自己等人似乎不太方便去看。要知道牛二可是掌控着哨骑军,其中也包括暗中力量,有可能也替大将军监察诸将,这种时候就必须避嫌了。   “烧了,不用看了。”龙辰淡然地下令。   “遵命。”   旁边一名护卫取来烛火,牛二当即将这封信笺点燃。   “大将军,冉将军回来了。”胡猛进来通传。   “他人呢,怎么没过来。”   “这……冉将军他现在跪在城门口,卑职怎么劝也不起身。”胡猛抓了抓头,显然对冉义此举他也是感觉莫名其妙。   孙德正眼神一跳,他敏锐地将冉义的行为和那封刚被烧掉的信联系在了一起,只是面色依旧不为所动,这种事儿,水太深,一不小心就能将人得罪死,自己还是装糊涂的好。   此时的义州城南门口,挤着一堆人,其中以兵士为多,他们围着的则是跪在地上的冉义。   将士们不知道为何冉将军刚回来就跪在这里,几个将军来劝他起来他也不为所动。至于冉义带着的十余名护卫见主将如此,也只能尴尬地站在一旁。   刚一进义州城,冉义就听说了袁崇焕的到来,随后整个人默然片刻就跪倒在城门口。   “大将军到!”   “参见大将军!”兵士们纷纷行礼退让,给龙辰让出一条路来。   龙辰走到冉义身前,低声问道:“你和他接触过了?”   冉义点了点头,龙辰没叫他起来,他依旧跪着。   “为什么?”   “末将,认为他不一样,末将在他身上看到了希望,大明的希望。”冉义字字铿锵,显示出他的决心。   “然后呢?”   “末将觉得我军若是投奔他,可以更有作为!”冉义抬起头和龙辰对视,一双眸子中写满了坦荡。   “为什么不先和我商量。”   “本想着这次回来再和大将军商量,谁知道他竟然先来了,所以末将在此请罪!”冉义重新将头低下去,显示出自己请罪的真诚。   龙辰嘴角露出微笑,只是这微笑就如同冬日里最为冷冽的寒风,给人刺骨的痛苦。   “你可知道,他今日,差点请出尚方宝剑斩了我?”   冉义身子猛地一怔,他万万没想到,事情居然严重若斯,自己原本只是擅自做主和辽镇接触,虽说犯了些忌讳,但想来也不会有什么事儿,自己只要当面向龙辰说清楚就行,以龙辰的胸襟和气度也不会介怀。然而,袁崇焕却先他一步来到了义州,见到了龙辰,这就将冉义私通辽镇的行径“坐死”了,故而冉义无论龙辰是否知道他和辽镇的联系,也要跪在这里请罪。   但是他没料到,袁崇焕居然存着杀龙辰夺军的打算,拿自己岂不是同谋?这下子就算是跳进海里也洗不清自己了,心中更是苦涩难耐,自己坦荡一生,竟然做出这种事儿来。   “来人,给他卸甲。”龙辰转身下令。   几名直属军将士上前将冉义身上的甲胄卸去,冉义依旧跪在地上,只是这次头低了很多,很多。   “将犯将冉义,押入大牢,没我命令,谁也不准探视!”   冉义带来的十余名护卫近乎惯性般的准备上前阻拦,但是他们却依旧硬生生地停住了脚步,因为下命令的人是自家大将军,他们虽是冉义的护卫,但更是龙辰的兵。   义州城内的喜庆气氛依旧浓郁,即使是冉义的入狱也未能冲散,赵一名带着王子李澄回来了,大仁提着李滚也回来了,驻守平壤府的李聚回来了,方仲带着一队红毛鬼回来了。   大将军府内开宴,诸将同席,龙辰与诸将说笑进酒,庆祝自己孩子们的满月。   老大龙傲似乎很是喜欢这种热闹气氛,“咯吱咯吱”地笑个不停,无论哪位粗手粗脚的将领抱他也都不恼。老二龙轩相比就文静多了,方仲将自己不到一岁的丫头也带来了,小丫头就一直瞅着龙轩,龙轩也安静地瞅着那小丫头。   “方仲,你看吶,你家丫头是不是看上二公子了,赶紧向大将军提亲吧。”大仁笑着打趣道。   在诸将中,也就大仁和方仲关系还可以,其余的就比较一般了,所以这种玩笑也只有大仁可以开。   “好啊,这丫头长得这么水灵,以后定然是个美人胚子,若真是看上我家二郎,那也是我家二郎的福气。方仲,说真的,咱们今儿个就在这里订下个娃娃亲?”龙辰抱起了方家的丫头,这丫头长得灵秀惠敏,的确惹人喜欢得紧。   方仲从龙轩身上感受到一种熟悉感,似乎这个孩子和自己有一些相同点,或许是自己和这个孩子都很冷静吧,但这孩子究竟又没有自己冷血呢?   不过,既然龙辰主动提亲了,他方仲也不能再矫情。   “大将军,那咱就定下了!”   龙辰和方仲举杯一碰,这桩娃娃亲就这么订了下来,在场诸将自是一阵欢呼。   这种欢庆的气氛中,大家都下意识地忽略了那个还在狱中的人,因为诸将已经知道冉义出了什么事儿了,放大了说,冉义这种行径就是破坏这个集体!   龙辰说得对,自己的手下基本出身草莽,大明对自己手中的势力影响很弱,就算龙辰现在打算征明,估计这帮将领还会抢着当先锋。   就因为这样,袁崇焕没打算像历史上斩毛文龙那样来对付自己。对于龙辰是个怎样的人,龙辰的手下是个怎样的人,龙辰的据对是个怎样的军队,袁崇焕定然是得到了充足的情报,其中最有力的情报自然是来自于冉义。   龙辰也明白,若非袁崇焕已经将自己的性格看透了,他也不会孤身进义州,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尝试着夺自己的军,他就笃定了自己不会去动他!   是的,自己真的不会去动他,似乎这一遭龙辰是落了袁崇焕的下手。   但冉义真的会因为那个所谓的希望而去和袁崇焕接触么?要知道当日龙辰带着人马反出铁山,面对来自铁山的追兵,冉义一杆长枪毫不犹豫地刺穿明军将领。大明,在冉义的眼中已经死了,自己多少兄弟,在萨尔浒之战中为这个腐败的王朝殉葬!   夜深了,酒宴也散了。   一个人抱着一个孩子来到了地牢,牢内所有看守的兵士纷纷行礼后出去。   “今晚就连最能折腾的老大也累得睡了,反倒是三丫头还醒着,我抱过来给你看看。”龙辰笑着将馨儿递给了冉义。   冉义从牢门处接过孩子,抱在了怀中,脸上也洋溢着笑意。   “去了辽镇,一切就得小心了。”   “放心,铁山那边我已经安排好了,提拔的几个将领也能镇得住场面,就算我走了,东江镇也别想再把手伸向朝鲜。”   “不用,你的人马你带走,想必以袁督师的气量也不会夺你的兵权,这些兵还是由你带着,日后行事也能方便些。”   冉义面露疑惑,“那东江镇?”   龙辰摆了摆手:“等夺到了朝鲜全境,手中有了朝鲜水师,那东江镇也就没存在的必要了。” 第07章 弗朗机人   在龙辰经营近一年,原本被战火折腾成残地的义州终于重新恢复了生机,聚风寨组织手中的汉民和朝鲜人垦地,已经可以勉强满足大军需求。只是由于龙辰昔日一口气屠戮了数百口商号诸人,实在是太过骇人,故而现在也就只有孟氏商行还依旧走着这条贸易路线,其他商号都对这里望而却步。 八_零_电_子_书 _w_w _w_ .t _x_t_ 0 _2._c_o_m   虽然眼下的义州城是比不上昔日的繁华了,但它更多了一分肃然,它毕竟是一座坚城,是用来拒敌的堡垒,以前将它用作为商贸中转地实在是有点不伦不类了。   晨曦出现,一队人马就出了城。   守城的将官虽然知道眼下还没到开城门的时刻,但当他见到龙辰那张刚毅的脸后就知道该怎么做了,规矩都是自家大将军定的,你还能拿规矩来压他?   此时已经暮春,但早晨还是有一些凉意,只是这些凉意对这些厮杀汉来讲根本不算什么,都是曾经在战阵中沐浴着血火可以拼杀个三进三出的,早就是铁打的体魄了。   冉义重新穿上了甲胄,一杆长枪也背到了身后,依旧是硬挺过人的模样,锋锐的气势似乎可以割破旁边人的皮肤。   龙辰穿着就稍显随意了些,但他举手投足间自然有一种上位者的威严气度,如今的他在孩子出身后,身上的煞气被冲淡了些,更给人一种浑厚自然地感觉。   “你的那路人马到了辽镇后也得好好带着,我知道袁崇焕不会刻意去吸收你的人马,但下面那帮辽镇将领会如何去想如何去做,就得你自己拿主意去应付了。”淡淡的话语中包含着深切的叮嘱,龙辰知道,这个自己最为得力的臂膀就将前往辽镇,虽说那里不算龙潭那般危险,但要想在那里已经保持着自己对部下的掌控也是极难的。   “某挑过去的儿郎自然是自己亲自使出来的,就算是到了辽镇也定然是听自家号令行事的,再说他们的家小不是早就送到了这义州城中安顿了么,又岂会生出二心。”   “那就好,此去一别,我等肯能年内是没机会再见了,珍重!”龙辰递给冉义一碗水酒。   “其实和那袁督师接触了一番,我到真是在他身上看到了些希望,只是在他身上我更是看到了一股暮气,反倒是大将军你让我看得更真切点。”冉义大笑着接过水酒一饮而尽。   看着逐渐远去的冉义一行,龙辰站在原地静静思量着冉义的那句话,袁崇焕再有本事,依旧无法抵挡满清崛起的大势,甚至他并未被满清击败,而是殒身于那个帝王手中。自己和袁崇焕不同点或许就在于自己向来对朱明近三百年正朔之名不屑一顾,对那个初出茅庐的热血急躁的皇帝也是不屑一顾。   感到离义州越来越远,冉义嘴角露出些许笑意,他在慢慢品味龙辰之前的神态动作,心里感叹着:当年那个敢于孤身拼杀入敌营的龙辰似乎越来越远了,但如今的龙辰无疑可以带领着自家人马走得更远!   ……   送别了冉义一行,龙辰回到了城中,方仲早在一旁候着了,因为昨晚龙辰便吩咐下去,今早就要去见那些个弗朗机人。方仲自是清楚大将军对这些弗朗机人的重视,虽然昨晚已经结成了“儿女亲家”,但方仲心底依旧不敢怠慢龙辰的事儿。   “大将军,这次来了七名弗朗机人,两个是传教士,其余都是商人。”方仲在一旁介绍着,“另外,这些传教士的汉语讲得不算太好,大将军和他们交谈时最好放慢自己的语速。”   龙辰点点头,笑而不语。   在这个时代,葡萄牙人和西班牙人一般被称为弗朗机人,而荷兰人则被称为红夷,只是这种称谓一直比较模糊,或许是因为中国王朝太过自大了吧,对西方世界向来缺少了解的兴趣。   到了目的地,早就被通知了的弗朗机人已经在住处门口恭候着了,在他们看来,龙辰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土著军阀,但他所建造的那处港口无疑可以给自己一方带来巨大的利益。故而,这些自认高贵的葡萄牙人也乐得对龙辰放低姿态,一切利益至上嘛。   “尊贵的……大将军……阁下……”一名为首的葡萄牙大胡子率先向龙辰问候,只是他的汉话确实不怎样,讲得磕磕绊绊。   “你好,很高兴和你们见面,我叫龙辰,是这片区域的掌控者,也即将是这个朝鲜全境掌控者。”龙辰用葡萄牙语回应。   方仲震惊了,葡萄牙人震惊了!   语言无疑是这个世界最为高贵的文化之一,在这个时代,凡是能掌握多种语言的人,无论哪个国家哪个民族都是绝对的智者。   葡萄牙语是罗曼语族的一种语言。在后世,使用它的国家和地区包括葡萄牙、巴西、安哥拉、中国澳门、西班牙、莫桑比克和东帝汶。葡萄牙语是世界上少数几种分布广泛的语言,同时也是世界上第五(或六)大语言。葡萄牙语是继英语和西班牙语之后世界上使用最广泛的语种之一。作为一名共和国绝对高素质的特战队员,为了执行任务的方便,每个人都起掌握了十种世界使用广泛的语言。   “尊敬的大将军阁下,您的博学让我震惊,我的名字叫鲁克,很高兴能够结识到您。对了,您刚说什么,您说您将是这个名叫朝鲜的国家掌控者?”大胡子鲁克刚刚从龙辰那一口流利的葡萄牙语中清醒过来,又再次陷入震惊之中。   要知道,在东方世界中,强大如被誉为“海上马车夫”的荷兰帝国也只是占据了台湾岛以及南洋一些小岛而已,至于葡萄牙人那就更不堪了,原本自己占据的台湾岛被荷兰人夺去,此刻唯一的基地也就是澳门一地罢了。他们梦想着这片神秘的东方土地,因为这些土地在他们眼里处处是黄金。朝鲜虽然与中国版图比起来算是弹丸之地,但在这些葡萄牙人眼里已经算不小了。   “是的,鲁克先生,我可以向你保证,在一个月后,我能够在朝鲜王京举行聚会,到时候我会邀请你一起参加。”   “奥,伟大的将军阁下,我实在是无法用言语来表达我的震惊之情。您实在是太了不起了!”鲁克深深的向龙辰鞠躬,他也不傻,随即问道:“请问将军阁下,我能荣幸为您效劳些什么么?”   龙辰收起了脸上的笑容,“我的军队需要火器,强大的火器,大量的火器。”   “没问题,将军阁下,这些事包在我身上。”鲁克连忙拍胸脯保证,他们这些西洋人在东方最好卖的东西就是先进的火器了。   “不,请听我说完,我还需要你们在朝鲜给我建造一个火器加工厂,能够生产火枪和火炮的工厂。”   “哦不,这不可能。”鲁克大吃一惊,随即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大将军阁下,这实在是太困难了,这根本就不可能办到!”   鲁克身后的葡萄牙人也很配合地一起摇头,意思是这种事儿很难办。只有方仲一个人站在那里很是难堪,因为他什么都听不懂。此时的方仲已经在心底暗下决心,回去后定要好好学习这些洋鬼子的话。只是,这大将军是在什么时候学的弗朗机话?   “是吗,那真是太遗憾了。本来我还想打算着若是你们能够给我一座军工厂,我可以将整个全罗道送给帮助我的朋友,既然你们办不到,我相信我的荷兰朋友应该可以。”   “天啊,您说的是真的么,您真的打算拿全罗道来交换一座兵工厂?”鲁克的喘息声也加重了,以一座兵工厂换一道的土地,若是这买卖不接下来,上帝也会发怒的!   “是的,鲁克先生,而且这座工厂就放在全罗道,这样你们可以相信我不会赖账了吧。”   “大将军阁下,我保证,只要您真的能掌握整个朝鲜,并且能够兑现您的承诺,我们可以替您建造出一个兵工厂!”   龙辰拍了拍大胡子鲁克的肩膀,“现在,您还是先开始准备一批火枪和大炮给我吧,毕竟兵工厂可不是一下子就能建起来的。”   “可以可以,我这次回去就去准备。”鲁克眼珠子一转,“大将军,我们手上还有一批红衣大炮,您要不要?价格绝对好商量。”   龙辰舒了一口气,盯着鲁克的眼睛,“如果我要,请希望你给我的是真正的红衣大炮,而不是你们从军舰上卸下来的加农炮,诚信,才是我们交易的本钱。只要你们破坏了这种诚信,我立刻去寻求荷兰朋友的帮助。”   该死,他怎么连这事儿都知道!一定都是那些可恶的荷兰人告诉他的,这些可恶的荷兰人,怎么能将这些事情告诉这些东方人,那日后的生意还怎么做?   鲁克心里暗骂一句,但脸上依旧表现出极度诚恳:“尊敬大将军阁下,我鲁克以斯坦因家族的名誉起誓,绝对不会在这方面糊弄我最好的朋友!” 第08章 红衣大炮   红夷大炮是欧洲在十六世纪初制造的一种火炮,明代后期传入中国,也称为红衣大炮。红夷大炮在设计上确实有其优点,它的炮管长,管壁很厚,而且是从炮口到炮尾逐渐加粗,符合火药燃烧时膛压由高到底的原理;在炮身的重心处两侧有圆柱型的炮耳,火炮以此为轴可以调节射角,配合火药用量改变射程;设有准星和照门,依照抛物线来计算弹道,精度很高。   所谓“红夷”者,红毛荷兰与葡萄牙也。因此很多人认为红夷大炮是进口荷兰的,其实当时明朝将所有从西方进口的前装滑膛加农炮都称为红夷大炮,明朝官员往往在这些巨炮上盖以红布,所以讹为“红衣”。   具考证,当时明朝进口的红夷大炮只有少量是从荷兰东印度公司进口,后来因台湾问题与荷兰人交恶,大多数是与澳门的葡萄牙人交易得来的,明朝当时的需求量巨大,葡萄牙人还做中间商将英国的舰载加农炮卖给中国。鲁克所说的红衣大炮也正是指的是英国人军舰上的加农炮,和真正的红衣大炮比起来还是差距很大的。   大明那时候已经在一些方面落后于西方了,就连洋人以次充好也看不出来,或者说就算是看出来了也没地方说理去,将就着用就行。   明朝前期的自制大口径火铳在原理上与这些红夷大炮是完全相同的,都是前装滑膛火门点火式的,但是具体做出来就大有区别了。明朝前期火铳多以铜为原料,内膛呈喇叭型,炮管显得单薄,以其口径而言炮管显得太短,其外型基本上与现存最早的元代“碗口铳”相同。   这种火铳与红夷大炮相比火药填装量少,火药气体密封不好,因此射程近,此外容易过热,射速也慢,以铜为材质虽然不易炸膛,但是费用较高(铜是铸造货币的金属),而且铜太软,每次射击都会造成炮膛扩张,射击精度和射程下降非常快,作为武器而言寿命太短,唯一的优点是重量轻。在动辄重数千斤的红夷大炮面前,明朝前期的火铳真是“小巫见大巫”了。   只是真正的红衣大炮实在太过笨重,根本就不适合野战,故而大明拿红衣大炮在野战中来炮击八旗骑兵这种事儿是基本不可能出现。若是真的脑子坏到拿红衣大炮打野战,那就如同将火炮双手送给鞑子。   红夷大炮最突出的优点是射程,对重型火炮而言,射程是衡量其性能的重要环节,即使现今也不例外。明朝自制铁火铳的最大射程不超过三里,而且要冒炸膛的危险;而一般三千斤的红夷大炮可以轻松打到七八里外,史籍记载最远可达十里!十里相当于现代五公里多,相当远了。   远射程的红夷大炮结合开花弹,成了明朝末期对抗后金攻城的最强武器。当时的战法为:将后金的骑兵诱入城头红夷大炮射程,然后用开花弹集火射击,效果显著。   宁远城堡里面的要塞炮是从澳门外海遭遇风暴搁浅的英国巡洋舰上打捞的十八磅舰炮。全中国只有两个地方部署(北京二十门和宁远十门)。   红夷大炮在实战中表现优异,引起了明朝的重视,除了进口以外还大量仿制,但是明朝末期国力不济,无法铸造和进口更多造价昂贵的红夷大炮。但是红夷大炮以逐渐成了明朝军中重型火器的中坚力量,将原来的重型大口径火铳淘汰。   当初天命汗努尔哈赤似乎就这样被袁崇焕不明不白地打中了,可见就算是纵横一生鲜有败绩的老奴压根儿就没想到炮弹居然可以打得这么远!老奴观察地形自然不会去城墙根下,可能也是站在他自以为安全区域吧,不过这种安全区域还是在督师炮程之下。   所以说了,落后就要挨打啊!   皇太极清楚知道自己的父汗就是吃了这种红衣大炮的亏,故而满清在他手中大力发展火器,铆足了劲儿在火器发展上进行“大跃·进”,终于,皇太极成功了。   1639一1642年,明清双方展开松锦大战,双方均使用了红夷大炮,明军在关内加紧造炮,清军把红夷炮用于大规模的野战和攻坚。清军仅松山一役,就调运了炮弹万颗,红夷炮三十七门,炸药万斤,到阵前备用。松锦战前,清军由于火炮量有限,质量低劣,攻城时,每每不下,因而攻坚战往往被视为畏途。松锦一降,清军再攻坚城,往往炸毁城墙近百米,这在以前明清战争史上是绝无先例的。   明军对清军火炮的长足进展十分惊讶。如1639年明将樊成功口报:“达贼将松山两日狠攻,城中拾得打进炮子六百余个,俱重十余斤,目下南墙所装红夷炮三十七门。”   松锦战后,明军关外火炮大多落人清军之手,只有驻守宁远的吴三桂部,尚存有十多门红夷大炮,而此时屯兵锦州的清军已拥有近百门红夷大炮。清人曾扬言:“将炮一百位摆作一派,凭它哪个城池,怎么当得起三四日狠攻?”   当时尚为明朝服务的著名西洋传教士兼军火专家汤若望惊呼道:“彼(指清军)之人壮马泼,箭利弓强,既已胜我多矣,且近来火器又足与我相当?孰意我之奇技,悉为彼有。”   “目前火器所贵西洋大铣,则敌不但有,而今且广有之矣。”这段话反映了汤若望的震惊,也说明了一个难以逆转的严酷的真情实况。   公元1642年,皇太极命汉八旗诸头领率所部炮匠到锦州铸神威大将军炮,1643年又派人赴锦州督造红夷炮,像这样一批批地遣官造炮,说明当时的锦州已成为清军火器的制造基地。当时所铸成的三十五门铁心铜体的“神威大将军”火炮,其品质已达世界最高水平。此炮以铜铸之,前细后粗,长2.83米,隆起四道,重1950公斤,用药2.5公斤、铁子5公斤,安装在四轮炮车上,具有身管长、弹药量大的优点,是攻摧坚城的利器。   清军于1644年入关后,农民军虽还能利用原有的不成规模的火炮和新制火炮与精于骑射、擅长野战和炮战的清军抗衡,但他们再也无法阻挡以先进的红夷炮群装备为主的清军。清顺治年间,出于镇压农民军和消灭南明抵抗政权的需要,火器生产的势头有增无减。清廷在北京设立炮厂、火药厂,由兵仗局统一管理,由此导致了清代第二次火器生产的高潮。   龙辰知道,眼下还是崇祯元年,此时的女真鞑子还是基本靠最原始的骑射功夫作战,但再过十年的发展,鞑子也将发展出属于自己的火器力量,就连大明在火器方面也无法再压制住鞑子。   眼下虽然朝鲜全境还没获得,但龙辰已经开始思量起来如何快速获得火器的发展,比起朝鲜人或者汉人的火器技术,西洋人现在无疑是占着绝对优势。   若是能够以朝鲜全罗道之地换取葡萄牙人全力帮助,龙辰也认为是划算的。   毕竟,就算给葡萄牙人整个全罗道,他们又能驻留多少兵力?要知道郑成功收复台湾时,整个台湾岛也就只有数千何兰兵罢了。毕竟东西方世界相隔太遥远,往返都需要以年来计,在欧洲强大无比的“海上马车夫”荷兰,坐拥数万船只,但能投送到东方的战舰和兵力也少得可怜。更别提如今还在荷兰人的威压下如履薄冰的葡萄牙人了。   全罗道给你,可以,毕竟这是朝鲜人的土地,龙辰也不会特别上心,但真要收回来似乎也是一句话的事儿。   会见完了弗朗机人,回去的路上方仲才询问起龙辰谈话内容。   “弗朗机人答应帮咱们建兵工厂。”   “这……”方仲大吃一惊,贩卖火器和建造兵工厂可是两个概念,等于送母鸡和送鸡蛋的道理一样。   “本将答应他们将全罗道划给他们。”   “将军此话当真?”   龙辰收起脚步,面露严肃,“这朝鲜虽然自成一国,但在我心里,他就是我汉家疆土,割让土地这事儿,可是要遗臭万年的。”似乎觉得自己有点太过严肃,龙辰笑了笑,“不过,割出去,再抢回来,那就不算什么了。”   其实,眼下西方人的侵略性是非常强的,尤其现在是大殖民浪潮中,鲁克等人也是窥觑东方疆土。他们也计划着借全罗道一地为跳板,日后也可以瞭望其余地域。   但西方人同样对强者十分敬畏,也是十分有自知之明,当他们看见龙辰的强势崛起后,也不得不放弃了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安心替龙辰打工。直到后来,中国这个巨人再次崛起,所有在东方的洋人都只能匍匐在他的脚下,甚至是欧洲方面也害怕中国军队进行长征,重现蒙古人当初掀起的“黄·祸”。 第09章 兵动朝鲜(一)   仁祖派两名王子前去招降两处义军,结果都没了音讯,若非义军还是按兵不动,仁祖都快认为这些义军有了反心!   但仁祖更相信李氏在朝鲜数百年的正朔之名,这种对王室的敬畏已经烙印在每个朝鲜子民心间,义军即使再强大,也不敢真的举起反旗。因为这个国家,乃至这个国家的子民已经习惯了在李氏的统治体制下生存。习惯,有时候是种很可怕的东西,若是没有外物的刺激,这种习惯可能就会一直运转下去。   但两名王子的失踪还是令仁祖生出了不详预感,为此他派了另外一批队伍前去会晤义军,并且加快王京兵马的招募,只要朝鲜军队重新补充建立起来,那这个朝鲜就还是自家的天下!仁祖也修书给各路门阀,让他们将自己驻地的兵马开到王京附近,拱卫王京。这些门阀也不敢真的拂了王族李氏的面子,故而此刻已经有十余路军马正在赶赴王京,充实王京守备力量。   ……   自从被抓来后,虽然一直受到良好款待,但李澄心里还是难免惴惴不安,这些个从小锦衣玉食的王子王孙几时遭遇过这番境地?就算自己的王兄被派去大金充当质子恐怕也没自己现在这般惶恐不安吧,至少王兄不用担心生死,自己却一直迷茫着,天知道这帮汉人下一步会怎样对自己。   李澄不知道,与他异母兄弟李滚比起来,他已经算是在天堂了。在大仁眼里这个朝鲜王子李滚和个普通俘虏差不多,故而一路带到义州时都是以战俘待遇,这位平时养尊处优的王子这些日子仿佛身在炼狱一般。   今日上午,李澄被两名甲士带到了一处偏厅,当他怀着忐忑的心情向首座之人看去时,泪水和激动之情再也抑制不住。   “王姐。”   李凝起身离座,走到李澄身前,将自己的胞弟搂入怀中。   “我的好弟弟,一路来他们没给你吃什么苦头吧?”   “路上倒是安好,只是王姐,我心里真的好怕,好怕。”面对自小爱护自己的姐姐,李澄毫不保留地倾诉自己的畏惧。   李凝怜惜地抚摸着自己弟弟的头,喃喃道:“苦了你了,也是,你何时受过这样的苦。”   “王姐,你才是受苦了,王京里都说你被他抓来当……”李澄止住了自己的抽泣,他知道自己在自己姐姐面前没有哭泣的资格,自己这个姐姐自小为了保护自己付出了很多很多。   李凝轻轻一笑,“我过得很好,真的很好,我爱他,他也待我很好。澄儿,你现在是舅舅了呢。”   李澄见自己的姊姊不像是强颜欢笑,是真的开心颜,心里很是奇怪,同时心底也对那个抢走自己姊姊的男人产生了很大的好奇。   偏厅外传来渐近的脚步声,一步一步都那么稳健有力,仿若踏在李澄心头,让他有一种畏惧的冲动。   李凝看着自己弟弟的表现,心中叹息一声,以前觉得自己的弟弟儒雅风度,应该是能够有一番作为的人,但和自己的夫君比起来,那就差得太远了,甚至两者都没可比性。自己的孩子们,还是应该像父亲一些吧。   龙辰走入了偏厅,看着脸上还带着泪痕的李澄,心中一阵好笑,但他毕竟是自己妻子的胞弟,自己也不能太过表现出来。   “夫君,这是澄儿,澄儿,快叫姐夫。”李凝微笑着推了推李澄。   李澄先是震惊于这个男人的年轻,他知道,眼前这个男人不光掌控着平安道,甚至还掌控着咸镜道和黄海道的义军,威势在朝鲜这块低地域来讲已是滔天。   “姐……夫……”   龙辰向着李澄点了点头,转而对着李凝说:“快一年了,早就说要带你回去看看,明日就可以启程了。”   李凝闻言大喜,今日见到了自己的弟弟已经激发了她对母亲的思念之情,一听到明日就可以启程回京,心里自然很是欢喜。至于自己男人是打算如何让自己回京,她不会去关心。已经和这个男人结了连理,并且产下三个孩子,李凝的生命已经和龙辰无法分割,常言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古人诚不我欺。   “回京?”李澄颤微地回问着。   龙辰再次打量着这个朝鲜王子,从对方的表现出可以判断这个人不是一般的窝囊,活生生的一个温室里养坏的花朵。这样的人,似乎才真的适合当朝鲜的国王。   “明日,你跟着一起回去。”   “谢……谢,姐夫。”李澄一听可以回京了,居然再度热泪盈眶。   龙辰还想着再去看看自己的孩子们,然而时间上暂时是不允许,诸将已经在签押房中等着他了。借着此次自己孩子满月的机会,各路将领都从外归来,但每个人都有一大摊子事儿呢,岂能一直留在义州?故而龙辰也必须安排下各自的任务,也好让诸将早些回去准备。毕竟大军开拔行动需要提前料理的事儿太多,不可能一蹴而就。   诸将在签押房中正襟危坐,遥想当日聚风寨诸人只能在破旧的聚风堂,甚至是露天篝火旁议事,心里都是不甚唏嘘。当初在座诸将每个人也就领着百来号人,可是现在都是独领一军的大将了。   此时诸将才意识到,自家在大将军的带领下,发生了多么惊人的变化!   直娘贼,大将军凭生了好大的本事,愣是将大家伙都带出来了,麾下再也不是昔日聚风寨一部,已然发展成不可被各方忽视的强军!   不见那袁督师前些日子还亲身前来么,这种身份地位的人以前谁能想过会正眼瞧自己一下?可现在大将军还是不搭理他,眼下咱们现在有人有马,有刀有枪,由大将军管着,咱们信服,何来再跑过去归辽镇管辖,凭白的去受那些鸟气作甚。   这冉义,端生好不知趣,居然就这么去奔了辽镇,大将军也真是心软,还真放他去了,甚至还搭上了一支军马。   没了冉义的那部人马,谁来防范东江镇伸出来的爪子?   “大将军到!”   随着这一声通传,诸将都收起了各自的心思。   “参见大将军!”   龙辰坐上了签押房首座,诸将也在他示意下起身落座。   “谁还记得当初咱们在朝鲜军和女真鞑子中间挣扎求存时所说的话?”   袁鹏笑道:“我记得将军说过,鞑子总归是要走的,到时候朝鲜李氏和东江镇都不足为惧,整个朝鲜将成为咱们纵横的天地!”   胡猛刚欲开口就被袁鹏一顿抢白,心中好生憋闷:直娘贼,这袁瞎子怎么也学会察言观色了?居然抢了俺的活计。   其实袁鹏也是从龙辰近期举动中观察出来的,眼下,确实是时候将这个朝鲜掌握在自己手上了!   龙辰起身,一身峥嵘之气汹涌而出,恍若擎天之柱。   这时候诸将才记起,自家大将军昔日也是一个万人敌的猛将,只是这一年的安顿竟未能磨损将军一丝威势,反而愈加浑厚!   “赵一名,本将问你如今可调多少兵马!”   赵一名单膝向龙辰下跪,恭身回禀:“末将手中有亲手练出来的正兵两千,朝鲜义军之中也能拉出五千辅兵!一日之内,即可掌控咸镜道全境!”   “好,本将就命你领军北出咸镜道,进军江原道,肃清江原道内所有朝军!”   “末将领命!”   大仁知道接下来轮到自己了,乖乖地跪下接令。   “将军,俺兵马和赵一名这厮相差不多,就让俺带军先入王京吧。”大仁自是知道带军入王京那是何等的风光,那可是接近于灭一国的无上荣光啊。   “好,本将就命你从黄海道直入京畿道,而后不得耽误,穿过京畿道,进军忠清道,肃清忠清道内一切朝军!”   “啊,怎么……是,末将遵命!”大仁见龙辰一瞪,立刻吓得接令。   “李聚,命你率平壤府驻军开赴聚风寨,重新整合各部堡垒军寨,压制住东江镇的局面!”   “请大将军放心,有我李聚在,东江镇,翻不了天!”李聚领命退下。   “牛二、孙德正,命你二人密切监视金国和辽镇动向,如有异动,即刻来报!”   孙德正和牛二齐声领命。   “袁鹏,这义州城也就交给你了,定然不能出一丝纰漏!”   “请大将军放心,我袁鹏城在人在!”虽然自己还是留守,但袁鹏也知道义州城的重要,这座城托付给自己就是龙辰对自己的信任。   “明日,本将直属军全军开拔,进军朝鲜王京!”龙辰最后给自己的直属军下达了命令,这是要亲率大军踏平朝鲜王京!   “恭贺大将军旗开得胜!”诸将一齐向龙辰行礼。   龙辰挥手喝道:“朝鲜李氏率先破坏与大明藩属关系,转投女真,故而我军这次是替我汉家讨逆!一切敢阻拦我军步伐的朝鲜势力,不用留手,就让他们烟消云散!”   准备近一年,大军终于再次出动,这只蛰伏的巨兽准备一口气吞下整个朝鲜! 第10章 兵动朝鲜(二)   金希宣原本是个小小府丞,可现在他却是整个咸兴府最大的一个官。女真铁骑踏过来时,那些达官显贵要么南逃了,要么就惨死在女真人屠刀下,等乱事平息,女真人也班师回去后,咸镜道的上层建筑居然被一扫而空。   对于这片“白地”的归属,朝鲜朝廷开始了一番角力,各方势力都想来争夺这块肥肉。但随着龙辰迅速掌控平安道,义州威势越来越旺盛,这就让与平安道毗邻的咸镜道显得愈发危险,再加上义军的不断壮大,已经尾大不掉。这咸镜道偌大的地方就变成了鸡肋一般的存在,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因此到现在都没决定究竟是由哪一派系的人来掌管咸镜道。   眼下咸镜道就只能靠着残余的官僚体系来勉强进行运作,总之是将那种空架子给摆出来了,但也因为这样,朝鲜朝廷对咸镜道的掌控力非常薄弱。   而在咸兴府旁边,则是义军驻扎地,令金希宣比较安心的是这支义军虽然兵强马壮,但是军纪十分好,鲜有兵痞作乱的事儿发生。有时候,就连金希宣心里都在嘀咕,这究竟还是不是“义军”?简直比正规军还像正规军。   金希宣虽说清楚自己是不可能成为咸兴府永远的主人的,这块肥肉总是会有更大的人物来吃,但他现在的日子倒是过得挺惬意,恍若土皇帝。义军方面也派出来一些头目,和他洽谈过,已经表明了愿意支持他的立场。金希宣知道,对于这支义军,朝廷也是定然以安抚为主的,此刻的朝廷就算想剿灭义军也没这个能力。   故而这些义军日后就有很大可能摇身一变成为正规朝鲜军队,在很长一段时间他们应该会驻守咸镜道,等朝廷缓过气来有能力来分化瓦解他们时,起码得好几年后了,这段时间内自己有了他们的支持,在这咸镜道就能成为说一不二的存在。就算上面哪个门阀派来了州牧,也会任凭自己拿捏!   想到这里,金希宣居然矜持得笑了出来,天下之事真是奇妙啊,想不到原本只是个小人物的自己居然也能走到这一步,莫非是祖上积德,到自己这一代说不得就能拼出个门阀传承出来!想当年平安道的朴氏不也是趁着壬辰倭乱那会儿起家的么,朴氏能做到,自己也一定能!   就在此时,咸兴府城内喊杀声四起,数之不尽的人马出现在街面上。   金希宣猛地从臆想中惊醒,这时他的管家狼狈地跑了进来,惊呼道:“老爷,不好啦,那帮破落户们杀进城了!”   金希宣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跌回椅子上。   整个咸兴府城内,唯一属于官府的武装力量就是三班衙役,但是这帮衙役平时维持秩序,欺负欺负百姓可以,真要面对见过血的义军,那就不够看了。有些个被义军直接砍死,有的干脆脱了衣服,藏进了百姓堆中。   义军从进城,到夺城,到控制全城,只花了一炷香的时间,可见这咸兴府防备之不堪。   赵虎站在城外的一处土丘上打量着城内的情形,身旁是他的副将邓铭。   “直娘贼,这城夺得,当真是没意思得很。”赵虎笑骂了一声。   “就让俺们手中的朝鲜兵去忙活吧,他们也被咱们练出来了,这咸镜道已经没有可以阻挡他们的力量了。”邓铭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尘。   “也是,就让咱们儿郎们再好好休整下,等赵将军回来,到时候咱们再杀出咸镜道去,这些跑腿儿接手地盘的活计还是交给那些朝鲜人去吧。”   赵虎和邓铭是最早跟着龙辰的一批人,他们当初可是陪着龙辰从铁山反出来的。如今那批老人已经在多次的冲阵拼杀中战死了大部分,但凡是幸存下来的此刻也都成了高级将官。就像赵虎和邓铭,在赵一名回义州去后,咸镜道的军队就归他们指挥了。   在龙辰下令各路大军开拔,兵发朝鲜之时,就已经有快马将这一命令传送给了前方军队了。赵虎二人便放开手脚,开始让义军掌控整个咸镜道。   赵一名曾向龙辰禀报,自己手中有正兵两千,辅兵三千。这正兵自然是汉家兵士,算是嫡系,辅兵则是从朝鲜义军中选拔出来的丁壮,装备和待遇自然是比不上汉家兵士,战斗力自然也是差得远。但用来跑腿和接手咸镜道已经是绰绰有余了。   赵一名回到军中估摸着还有一日,到时候咸镜道估计已经在自己掌控。等赵一名一回来,就是大军开拔,杀出咸镜道,继续向朝鲜内地攻伐的时刻。   同样的一幕还在黄海道上演,大仁还没从义州回到军中,其手下两名将官便收到来自义州的军令,开始进行对黄海道的掌控。义军在咸镜道和黄海道基本上是无敌的存在,从明面上掌控两道也只是做个准备,当两路义军主将回归的时候,就是正式出兵讨伐李氏的时刻。   这两路人马在龙辰计划中,就是要推平朝鲜京畿道外的所有朝鲜军力,护卫自己的直属军踏入京畿道,控制朝鲜王京。   平壤府方面,原本李聚在这里的驻军已经开始准备开拔,他们将要去原来的聚风寨方向驻守,防备东江镇的侵犯。此时李聚还没回来,但大军已经接到义州的命令,故而就算主将没回来他们也会执行来自义州的命令。   龙辰看似让诸将独当一面,各领一军,镇守一方,但是这些中级将官全都是对龙辰死心塌地,他们眼中只有来自义州的命令,只有自家的大将军!   在此刻,就算哪位将领有异心,也得不到自己军队的支持,除非他现在自己军中展开大清洗,但这种动静怎么可能瞒得过龙辰?因此,龙辰势力是铺开了,但是依旧牢牢掌控在他的手中。就连冉义投奔辽镇,也是他和冉义合演的一出戏,就是让那些隐藏在暗处的探子以为自己和冉义闹了矛盾,给冉义带着麾下人马去辽镇铺路。   若是没有龙辰的许可,冉义就算是想去辽镇,他的兵马也不会跟他一起走。   义州城外两千于直属军将士整列待发,其中有骑兵八百,皆是身披精甲,虎虎生威!还有陈继胜亲领的三百人火铳队,其余兵士大部分都是身披重甲,直属军里的兵士都是从全军中挑出来的精锐,体魄健壮,故而能够承受得起重甲的负担。   这样的重甲不光看起来给人很大的压力,拼杀起来也绝对是恐怖的存在。远距离的箭矢和火铳根本对它们造成不了伤害,近距离的砍杀也很难对全身重甲的他们造成致命伤。当真是冷兵器时代的绞肉器!   但是这样的装备,城北很大,故而龙辰的直属军人数一直都没能超过两千,而且供给这支军队行军作战的消耗也是非常巨大,每个重甲兵士都至少配备了一个朝鲜劳役,这样才能让他们在行军之时有人扛着甲胄,作战前也能快速披甲上阵。   两千人马,他的辅兵劳役数居然超过五千之数!   为了这次出征,龙辰直接将义州城附近屯田的朝鲜农夫全部征用,狮子搏兔亦是用全力,虽然李氏朝鲜真的很是不堪,但龙辰依旧要拿出自己的最强力量,他要的就是以绝对的力量碾碎所有变数!   朝鲜,一定要掌握在自己手中!   阵列中有一辆大马车,里面坐着李凝和几个老妈子以及龙辰三个刚满月的孩子。   龙辰身披明黄甲胄,胯下神驹英武,整个人恍若战神下凡,直属军将士们看着自家大将军的气概仿佛看见了昔日那个战阵无敌的大将军又回来了。在他的带领下,他们敢于冲破一切敌人,击溃一切敌手!   李澄骑马在龙辰旁边,面对周遭直属军兵士身上传来的惊人杀气,让他这个朝鲜王子都不敢直起身子,但他身旁的这个姐夫,似乎却很享受这一切。   龙辰眼角余光扫了一眼李澄,嘴角露出一丝微笑,随即拔出自己长刀,横刀立马,喝道:“直属军,出发!”   “威武!威武!威武!威武!”   震天的威武声从阵列中传来,经过半年多的休整和熬炼,直属军终于迎来了自己出笼的这一刻,他们将要以自己的强大战力来向其余路兵马展示:直属军,才是大将军手中最强的队伍!   与此同时,牛二将自己手中的哨骑军近乎全都撒了出去,将进入朝鲜境内的女真游骑一下子给压了出去,当然,这其中定然是付出了很大的代价,但牛二在所不惜。   此时大将军应该开始征伐李氏了,自己就必须保证这一消息不至于太快被鞑子掌握,而且还要掌控边境局面,若鞑子有任何风吹草动都必须被自己捕捉到。然后第一时间传递给龙辰,绝不能让大将军陷入腹背受敌的局面。   还好,此时的八旗军主力正在蒙古草原上揍着林丹汗的察哈尔部,暂时还没精力理会朝鲜的情况。在皇太极等一杆女真旗主贝勒们眼中,朝鲜此刻就是龙辰、东江镇和李氏的三足鼎立,这样最是利于大金。   但这一局势,马上就会因为龙辰大军的出击而改变! 第11章 兵动朝鲜(三)   昔日,女真铁骑横扫半个朝鲜,止步于江原道,不是因为江原道守备力量多强大,而是因为朝鲜王京已经陷落了,仁祖也向大金投降,八旗军已经米必要继续深入了。   要知道朝鲜最为精锐的边军都在八旗兵面前毫无一战之力,何况这些身处内地的江原道守备兵马?   原本江原道兵备就很是废弛,如今仁祖下令调“天下”强军充实京畿,故而江原道那几支稍微有点军队样子的人马也被拉到了京畿道。   故而当赵一名率军杀入江原道时,全军上下就感觉是一个憋了大半年的壮汉,刚扑倒一个女子,还没入巷呢,就已经一泻千里了。   赵一名坐镇中军,赵虎和邓铭两员将领各领一支人马做前锋,放眼江原道,根本就没有一支力量可以来阻挡他们的步伐。   遇到那些个寨堡或者城池,有的干脆被这支声势浩大的人马吓得开城乞降,让赵虎大呼没意思,出征到现在,他连个上阵搏杀的机会都没有。   对于那些个想要闭门自保的寨堡,赵一名命令大军绕过他们,眼下还不是啃骨头的时候。他现在的任务就是将整个江原道都梨一遍,肃清朝鲜军的在江原道的有生力量,确保大将军率直属军攻打朝鲜京畿道时的侧翼安稳。那些个如今就只能萎缩在堡寨的朝鲜兵马,已经没了主动出击的勇气,更别提还去支援京畿道了。   相比赵一名方面的顺顺当当,大仁就稍显灰头土脸了,他的任务是领军穿越京畿道,去控制京畿道后面的忠清道,但京畿道内的朝军并不知道啊,还以为这哥们儿是想进迫王京呢。   京畿道内聚集着十多路朝军,也算是人多势众了,所以由五卫都总府的组织下,朝鲜方面居然还进行了一拨对大仁所部的堵截。   朝军虽然来势汹汹并且占据着人数上的优势,但这些朝军分属十几路兵马,本身号令不得统一,且战力也是一般。   因此,大仁愣是带着麾下兵马冲杀了出去,反而将堵截自己的朝军给击溃,但大仁并没有停下步伐和这些被自己打破胆的朝军慢慢玩,而是啐了口唾沫,继续领军向忠清道进发。这一举措反倒是令京畿道内的朝军摸不着头脑,这帮反军究竟怎么回事?放着王京不去反倒是去了忠清道折腾?   仁祖这两日是寝食难安,谁都不知道为什么,甚至一点预兆都没有,原本比较安静的咸镜道和黄海道义军居然就这么反了,不光一下子掌控了两道,而且一路人马已经杀入了江原道,另一路昨日还打进了京畿道,虽说之后又去了忠清道,没在京畿道多逗留,但也使得仁祖将心提到嗓子眼儿上了。   “这帮乱民,该杀!居然敢犯上作乱,目无王法,杀!该杀!都该杀!”仁祖已经有点歇斯底里了,要知道他自己在不久前才刚刚被女真人逼迫签订了降约,一年不到,就差点要经历第二次。作为一国之君,他已经可以料到自己定然得贻笑史书了。   厅堂内还有一些大臣,见自家君上发泄着怒气,他们只得将自己的头埋得深深的,做起了缩头乌龟。   “都总官,眼下王京还有多少兵马可用?”仁祖发泄了火气,也渐渐平静了下来,开始着手面对残局。   五卫都总府名义上掌控“天下”各路兵马,都总官应该相当于“天下”兵马大元帅,但事实上根本就不是这么回事儿。如今朝鲜情况是门阀林立,军将相当于割据,五卫都总府根本就指挥不动这些兵马。如今是由于迫于李氏王族的压力,周围数道的兵马奉命充实京畿道,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就会服从五卫都总府的调遣。   就像这次对义军的堵截,十几路人马加起来也有这么三两万了,愣是被对方三千人给冲溃了,就算是几万头猪也能给对方造成些麻烦吧,何况是三万大军。   但不管怎么样,都总官毕竟是名义上的军方领导者,军情方面仁祖只能问他。   “回禀陛下,如今……”   “报!”一声拉长了声音的通报声打算了都总官的汇报,厅堂内仁祖和百官都没有心思去追究这个传信兵的责任,因为能以这种方式直传天听的绝对是最为紧急的军情。   “义州方面出动了!”   仁祖整个人一个踉跄,原本他就指望着收服这两路义军来防备义州方面的“女婿”,但眼下两路义军已经反了,自己已经是应接不暇,义州方面居然也动了,局面,已经坏到不能再坏了。   ……   龙辰直属军虽说战兵只有两千多人,但是加上这五千多辅兵劳役,声势比赵一名和大仁的那两路人马更大。如今大军已经一只脚踏入了京畿道地界,在他们面前已经出现了朝军的身影。   行军作战之时,龙辰是甲胄不离身的,这次征伐朝鲜也算是带妻子回娘家,故而这才带着家眷,放在平时出征的话自然也不会带家眷。   “夫人,你可知咱们眼前这支兵马归谁统属?”龙辰笑着抱起龙馨。   李凝摇了摇头,兴致有点不高,毕竟她原本是朝鲜的翁主,而自己的夫君正在率军攻伐朝鲜王京,虽然她已经将自己当作龙辰的人了,但此时此刻她也止不住情绪的低落。   龙辰见李凝没反应,心里也是释然。将馨儿放下,转而将龙傲龙轩两兄弟抱起来。   “为父告诉你们俩小子,现在挡在前面的是朴氏兵马,你们父亲当初就是从他们手上把你们母亲抢来的,要不然哪里还来你们俩臭小子。”   “噗。”饶是李凝心情再低落,也是被龙辰这一戏谑话语弄得忍俊不禁。   龙辰看了下李凝的反应,随后冲着龙傲和龙轩扬声道:“俩小子,谁跟着为父出征,去将朴氏那帮家伙打回去!”   龙傲似乎听懂了龙辰的话,整个小身子扑腾起来,小嘴还发出“呜呜”的声音,就像是在请战似的,相比而言,龙轩反应就比较平淡了,对着自己老爹翻了一个白眼,扭过头,干脆眯起了眼睛。   龙辰将龙轩递给李凝,单手抱着龙傲。   “傲儿,记着,为父今天第一次带着你打仗!走,儿子,打仗去哩!”   只有面对自己的亲人,龙辰才会表现的出温情的一面,此刻在大军之中,龙辰这一声“儿子,打仗去哩”,倒是让这些将龙辰敬若神明的兵汉很是吃惊。但随即也对龙辰愈发敬佩起来,这看似玩笑的一句话,表露出在大将军眼中这些挡路的朝军根本就什么都不是。   朴氏原本是平安道大门阀,崛起于壬辰年间,由于去年八旗军攻伐朝鲜,平安道首当其冲,朴氏丧失了对平安道的控制权,就连边军也基本被八旗兵碾碎。   朴氏一族只能收拢了一些溃军退守京畿道,一直到仁祖宣布向女真投降。   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朴氏虽然没了地盘,大伤元气,但他们手中还有着数千人马,虽然其中溃军居多,但稍加整顿下也能拿得出手,毕竟朴氏兵马底子可是朝鲜最为精锐的边军。   故而眼下朴氏一族虽然正处于低谷,但有着这一支兵马在手,就连仁祖对他们也是要客气点。之前那次对大仁的堵截中,大仁冲破了一路朝军,其余诸路朝军皆被吓得自乱阵脚,转而变成溃败。只有朴氏之军镇定自若,虽然未能拦得住大仁所部,但总之是将自己完整地带回来了。别的诸路大军都不知道在慌乱中走散了几成兵丁,这样一对比,就会发现此时京畿道内最强的兵马就是朴氏大军了。   如今这支兵马的统领者叫朴正恩,他算是朴氏旁系子弟,但很有才干,善于领兵作战。以前作为旁系,他是被朴氏嫡系重点打压的对象,但在此刻,朴氏嫡系和旁系都放弃了成见,开始一起共赴危机。   朴氏一族,能否再传承下去,就看这一代的自己怎么维系了。   朴正恩站在哨楼上眺望远处义州来军,看着对方阵列整肃,士气昂然,自己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   对于龙辰,朴氏还是比较熟悉的,毕竟曾在对方手中吃了很对此亏,如今自家原本的属地平安道成了对方的掌控地,自己的媳妇儿更是被对方抢去,可以说,龙辰和朴氏一族已经结下了不死不休的仇怨,眼下就是看谁能将谁最后踩死了。   “下令,全军拔营,后撤三十里,我们躲到另外两路人马后面去。”朴正恩向身旁的将领下达了后撤的命令。   “将军,这还没交手呢,我们怎么就先撤了?”   朴正恩自嘲一笑,“等交手时,就晚了。趁现在,我们向后撤,让另两支人马先来消耗掉对方锐气,到时候我们再杀入才有一线胜算。”   龙辰策马在军前,怀中抱着一脸兴奋的龙傲,小家伙也感觉到了千军万马身上散发出来的战意,小脸蛋都红扑扑的。   “报,前方朴氏开始拔营后撤!”   龙辰拔出了长刀,向着身旁八百骑兵,喝道:“给本将拦下他们!” 第12章 兵动朝鲜(四)   八百骑士,护拥着龙辰一齐向着前方朴氏人马冲去,千骑奔腾的场面已经是很庞大了,更别提每个骑士皆身披精甲,即使是奔腾时也保持着阵列整肃,给人一种排山倒海般的压迫。这些骑兵可都是从各路军马中挑选出来充实直属军的精锐,昔日可都是和女真鞑子见过阵仗的,各个身上的杀气浓郁得仿佛都能滴出来似的。   “当初,本将敢以三百骑击破朴氏号称最为精锐的亲兵队,现在,手下败将就在前方,尔等可有信心陪本将再次踏平他们!”   龙辰的声音仿佛有一种奇异的穿透力,马蹄铮铮也无法遮掩住他的话,骑士们受到龙辰的激励,纷纷扬起自己的兵刃敲击着自己的铠甲,发出充满狂野的怒吼。   “杀!杀!杀!”   龙傲在龙辰怀中,小家伙并未被周遭的喊杀声吓住,反而激动地开始扭动起身子,到底是龙辰的种,颇有乃父之风。   “臭小子,安稳点!”   龙辰笑骂一声,随后目光便投向那日渐清洗的朴氏营寨。自己命赵一名和大仁领军横扫忠清道和江原道,为的就是将整个京畿道给孤立出来,留得自己来收拾。虽然直属军只有两千多人,但皆是可以一打十的厮杀汉,故而龙辰的战术很简单,那就是一路打过去,将挡在自己面前的朝军全都击溃,直到打到朝鲜李氏丧了胆气,打到他们不再敢有反抗心思,打到他们屈膝臣服!   “将军,他们杀来了。”   朴正恩毫不为意,淡然道:“他们派出骑兵是要袭扰我们,拖慢我们后撤的速度,不必理会他们,继续后撤!”   朴氏军毕竟是边军的底子,即使敌骑即将来临,他们也没有显得多慌乱,依旧有条不紊的开始准备后撤。军队后撤时,自然有一路人马压阵,朴氏军中自有两名偏将带着部属约千人在最前方列阵而待。只要他们不被击倒,后方正在撤退的袍泽就不会有任何危险。   但,龙辰当真只是亲自领骑兵来袭扰朴氏军么?   答案是否定的,这八百骑兵丝毫没有分队的意思,直挺挺地向着朴氏军阵冲去,战马的马速已经被提到了极致,骑士们的冲击力终于被完全调动起来,他们一手攥着缰绳,一手提着兵刃,等到这冲阵的一刻。   看着对方骑兵的架势,朴正恩猛地一惊,他现在忽然明白自己犯了一个错误,一个很愚蠢的错误。对面的骑兵不是朝鲜骑兵,而是一支传言可以和女真骑兵交锋而不败的铁骑。   朴正恩虽然是有将才,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局限性,他一直在朝鲜军旅中,自然以朝鲜骑兵的战力来衡量龙辰麾下骑兵的战力。这是一个错误,一个几乎无法避免的错误。   “快,停止撤退,全都给本将压上去!挡住那批骑兵,挡住他们!”朴正恩此刻毫无镇定可言,在他明白自己所犯的错误后就立刻着手补救,但时间已然来不及了。   最前排冲锋的骑兵撑起自己的马槊,径直扎入朴氏军的前阵之中,登时一阵人仰马翻,第一批冲进去的骑士以自己的冲击力硬生生地给队友砸出了一个缺口,他们大多摔下战马,有的被朝军挑下马来,但他们已然完成了自己的使命。   朝军前阵在第一轮冲击中就被砸开了缺口,后续的骑兵继续将这个缺口撕开,在他们忘我的拼杀下,终于抵挡住了朝军的反扑。   那么,就开始骑兵发威的时候!   当步兵无法倚靠结阵来抵抗骑兵的冲击时,那就在骑兵的冲击中,崩溃吧!   八百铁骑就像一柄大锤,砸入了朴氏军阵列中,朴氏军稍作抵抗便化作一盘散沙,所为的阵势和勇气以及他们的血肉生命皆在铁骑下化作飞灰。   骑兵冲破了朴氏前军,犹如狼入羊群,那些个刚刚还在准备撤离的朴氏兵士根本就来不及反应就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骑士身披精甲,一般的刀枪根本对它们构成不了威胁,就算是砍马腿,也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你很难想象当一个人面对一匹奔腾的战马时的感觉,那是一种绝对的恐怖,而且当你砍下战马马蹄后,你也将注定被战马乱踢碾碎。   昔年岳家军之所以能够以这种战术打败金军,那也是因为岳爷爷手中是当时汉家鲜有的精锐血气之实,很显然,眼前的朴氏军队,没这个可能。   铁骑践踏,鲜血纷飞,惨叫声不绝于耳,这些骑士各个化身地狱修罗,冷漠无情地收割生命。他们在追杀朝军时也是组成三人队列,这样应付更加自如,若是发现有朝军小规模聚集起来抵抗,那么就立刻有数支队列骑兵很默契地一齐发动冲锋,将朝军打散。   龙辰怀抱龙傲,在十名骑士的护卫下看着周遭的战况,一双眸子中闪烁着熊熊烈焰。如今的局势,已经成了自己一方的单方面屠杀,朴氏军除了在一开始列阵迎击骑兵冲锋时还像点样子外,等铁骑冲破他们后,立刻就没了章法,成了无头苍蝇。   龙傲使劲探着头,似乎很想看看外面厮杀的场面,小家伙嘴里还不停发出“鹅鹅鹅”的声音,似乎在给冲杀的将士助威。   放眼天下,哪位父亲能像龙辰那样怀抱亲子,立身于战场之上静看风云,也就龙辰这样天不怕地不敬的人才有这样的胆气。既然自己这个长子自小就表现出这种倾向,那龙辰就会毫不犹豫地带着他上阵见识见识,这也从侧面说明了龙辰对孩子的溺爱。   “投降吧,都放下兵器,我们降了!”   朴正恩苦笑一声,褪下自己的甲胄,腰系一条白绫,就这么走出了自己护卫们的保护,走向了纷乱的战场。   很默契的是,骑兵们下意识地放过了朴正恩,他们意识里也知道这个人将要去干什么,就这样子,朴正恩径直走到龙辰面前。   龙辰身旁的骑士将朴正恩和自家将军隔开,确保将军和公子的安全。   朴正恩缓缓跪了下来,前额触地,双手向前扑拜,行了朝鲜人最为隆重的大礼。   “朴氏一族,向您请降!我朴氏一族,某愿替大将军开路,替您铺平到王京之路!”   龙辰打量了两眼朴正恩,笑道:“没了你,本将也一样进得了王京。”   朴正恩面色不变,回答道:“有了我,将军能进得更容易些。”   龙辰冲着身旁的一名骑士下令道:“止兵。”   “诺!”这名骑士立刻下去传达龙辰的命令,那些个之前还在追杀着朝军的骑士在听到命令后立刻止住追杀的节奏,默默地开始在龙辰身边重新列队,他们也不担心那些漏网之鱼,有自家在,这些朝鲜人根本就泛不起浪花来。   “收整你的人马,替本将开道。”   朴正恩再次叩拜,随后起身收整起自己的麾下,原本三千多人的朴氏军,经过直属军骑兵这一顿冲锋,死伤近千,其余兵士也早就被吓破了胆气,怕是再也没勇气去面对这些杀神般的骑兵了。   但边军的底子在这里,朴氏军的素质到底是比那些烂成渣的朝军好些,在朴正恩一番收整下又重新聚了起来。朴正恩没有问龙辰之后会怎样安排自己,当他清楚认识到自己无法阻挡这个男人以及他的军队后,他就放弃了抵抗这条路。   朴氏,已经输不起了,领地没了,若是连这支为数不多的人马也没了,那朴氏真的是完了。   朴正恩虽然是旁系子弟,但维系这个族群的传承也是他的责任和使命,为此,他不惜去当一条狗,去当龙辰的一条狗,一条尽心尽力为龙辰开道的狗。   刚刚打败过的朴氏军已经没了继续作战的能力,等直属军步兵和鸟铳兵跟上来后,便跟着大军一齐向王京进发。   在朴正恩的指路下,直属军迅速击溃了另外几支稍微上得了台面的朝军,彻底断绝了让京畿道的各路朝军整合到一起的可能,他们现在就是一盘散沙,就只能任凭直属军去蹂躏。   与此同时,朴正恩亲自出手招收投降的朝军士卒,等大军可以眺望王京时,这支由各路朝鲜败军组成的“朝奸”军已经有了五六千人。   龙辰心中不禁有些感慨,历史上多铎率两万八旗军下江南,当他打到扬州时,身边聚拢的汉奸部队就有了十几万人,拿来攻城时也只需要这些汉奸军就足够了。历史总是那么相似,龙辰也只是稍作感慨,自己既然来到这个时代,那多铎也就没机会下江南了。   是夜,大军安营扎寨。   直属军兵将自成一系,营盘一丝不苟,并且骑兵枕戈待命,随时准备出手弹压投降的朝军,非我族类其心必诛,虽然这些朝鲜人看起来很乖,但直属军绝对不会真的信任他们。就算是养一条狗,也得提防着被咬伤呢,何况人哉。   数千自义州带来的辅兵和劳役开始埋锅造饭,或者替直属军将士洗刷甲胄,好让这些兵汉养精蓄锐,等待下一场拼杀。   朴正恩身旁则是聚拢着一批大大小小的朝鲜将领,他们可不是要来密谋“造反”,此刻的他们也没这个胆气,麾下虽说还有五千多残军,但真要动起手来,还真不够人家直属军塞牙缝的。   “诸位,某估计,明日攻城靠的应该是我们了。”朴正恩脸上阴晴难定,“李氏怕是完了,之前我得到大将军透露的消息,如今占据江原道和忠清道的两路义军本身就是义州军。”   这些降将只能无奈地低下头,这个局,是彻底翻不开了。   让自己去攻城也是可以想见的,收拢自家降兵无外乎就是用在这里罢了,大家是不认命也只得认命。   “李氏是完了,但大家若还想替自己身后的家族挣出一份新的前程来,就在明日,将力气都使出来吧。明日攻城,我朴氏第一个上!”朴正恩目光中露出一丝阴狠以及坚定。 第13章 攻陷王京(上)   王京内一片愁云惨淡,商户关门,街道萧索,就算鲜有的行人也是步履匆匆,一脸的张皇失措。偶尔会有军方的传令骑兵纵马踏过,那马蹄声扰得住户们心慌。   仅仅才一年不到的时间,这座王京就再次遇到了外军逼近,王京百姓心中虽是惶恐却已经有了一种淡定,上一次自家君上向女真鞑子投降了,女真鞑子也只是在城外劫掠了一番,并未在城内动多少干戈,这次就请自家君上再降一次算了,总是可以将自家保存下来。这是城内大多数朝鲜百姓的心声,当一个民族被践踏过后,他的血性就再难以凝聚。   就如同满清入关后,汉族丢失了自家江山的控制权,成了奴才一般的存在,等下一次血性崛起时已经是两百多年后的事儿了。一次失败,用了两百多年来重聚血性。可如今朝鲜人距离上次被破城投降不过一年光景,自家君上奴颜婢膝向女真人求和认输也才一年光景。   民族的血性,君上的威望,一年的时间根本就不够恢复过来。想当初仁祖也曾号召全朝鲜抵抗八旗兵,于王京内也是发动了很多百姓守城。   仁祖亲自祭天,起誓太庙,要与这座王京共存亡,只要自己在,女真人就别想打进来。口号震天,宣言遍地,效果还是可以的,确实鼓动了很多忠诚的百姓和兵丁。   梦想总是很丰满,现实却总是出奇的骨感。仁祖在不辞辛劳的下了无数道旨意并且表了无数次态后,他发现,其实自己不用这么累。   膝盖一弯,自己向女真人磕个头,事儿就完了。   仁祖成功了,王京得以免受兵灾,李氏太庙也得以保全,一切看似很好,其实很不好。因为仁祖那种没有骨气的举动,寒了大家的心,而且这个“大家”还是那一批有血性有忠诚的朝鲜军民。俗话说,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一个民族,定然会出产出许多种类的人。然而,一个民族的传承和延续还是得靠这么一小批人。他们有血性,对这个国家充满忠诚,他们肯为这个民族去拼搏,即使付出自己的生命;而其他人基本上要么麻木,要么就顺从,要么就屁颠屁颠的去当族奸。   满清入关时,杀了很多汉人,但远远没有将汉人杀绝,事实上剩下来的汉人肯定比杀死的汉人肯定多,(有种说法说满清入关后汉人就剩下三千万,小龙认为这种说法不得准,那种动荡年代,户籍制度崩溃,根本就无法计算百姓人数)。但这些剩下来的汉人却给满洲人当了两百多年的奴才,原因很简单,因为其中有血性的汉人已经被杀掉了,剩下来的就是绵羊。   就如同现在,龙辰大军驻扎在王京城外,可城内只是一片萧索,丝毫没有那种抗敌保家的感觉。更有甚者,刚刚被组建起来的王京卫戍军,见强敌打来就有一大半人直接开了小差,还没打仗呢,非战斗减员就达到了五成,剩下来的估计也是没什么战心了,只是等着破城的那一刻丢下兵刃投降罢了。   五卫都总府被架空了近百年,早就成了一个养老的衙门弄口了,如今更是派不上什么用,城外的诸路军队根本不听自己调派,城内的王京人马也不鸟他们。能在王京内当兵的,关系连着关系,天知道你动了一个小兵会不会牵扯出一家大户门阀来?   五卫都总府都有心无力了,那其他衙门自然更是不堪,告假的告假,卷铺盖的卷铺盖,兵灾在即,还是跟着自家家小一处躲起来稳妥些。衙门诸人也是有样学样,纷纷开溜,谁也没那个心情陪那个君上守城守国了。   面对外敌,本应该是国家机器快速乃至超快速运转之时,朝鲜的国家机器却已经开始崩溃了,也得佩服仁祖这家伙,因为他是靠政变废了光海君而上台,为了自己的地位巩固,他特意引导党争,大力提拔亲信,已经将整个朝廷弄得乌烟瘴气。再加上上次八旗入寇,仁祖表现实在是不堪,直接导致了这次未战而先败的局面。   城外的诸路朝军都是停下手头活计,做足了隔岸观火的姿态。那些个稍微有点战力的几路兵马都被朴正恩点出来,而后直属军直接将他们踏平。如今剩下来的基本都是种田比打仗更厉害的货色,他们自己也有自知之明,也就不凑上去看热闹了,大家就等着看王京的结局。   上次女真鞑子这么厉害,可鞑子走后,自家君上不还是自家君上嘛?门阀不还是门阀嘛?王族不还是王族嘛?什么都没变不是?不,还是变了,那些个为了这个国家,为了君上和鞑子死战的朝鲜儿郎们都没了。   他们死得值么?他们的死改变了什么?似乎什么都没改变,那自家还用去死么?   能统领一路兵马的自然不会是蠢货,这些兵马背后都有门阀大户的影子,在这种时刻保存实力自然是最有利的选择。   此刻,城外城内,都已经放弃了无谓的抵抗,就等着这出“戏剧”收场。   仁祖颓然地坐在自己的寝宫里,身旁陪伴着的是自己的皇后。   “王上,柳淑媛到了。”门外一名宦侍轻声通传着,同时一向傲气凌人的他居然破天荒地向柳淑媛低下了头,一脸谦卑的笑。阉人混迹于宫中,靠的无非就是察言观色,这名仁祖的贴身宦侍自然知道这名已经年老色衰的柳淑媛已经没有得宠的可能了。若非她育有一女一子,否则她就算哪天死在了宫中都没人会在意。但耐不住如今风水轮流转,如今城外大军压来,领军之人的妻子据说就是李凝翁主,可不是这位柳淑媛所出。眼下,任何东西都得把握,没看见连王上都破天荒地招来了她么。   “参见王上,参见王后。”柳淑媛进了寝宫,便规规矩矩的行礼参拜。   “妹妹免礼了,我们情同姐妹,何必如此生分了呢。”一向刻薄易怒的王后今日居然摆起了平易近人,往日恨不得整死宫墙内所有得宠嫔妃的她却称呼起了柳淑媛妹妹。   那个宦侍自然是听得见里面的话语声,只是轻轻摇了摇头,这天,真的是要变了。   “奴婢不敢。”柳淑媛赶忙低头。   “有何不敢,从今以后你就是柳妃了。一切供需与王后一样。”仁祖开口了,直接将柳氏从淑媛升为了正妃,王后居然也是一脸微笑的点头同意。   朝鲜王朝是没有皇后的,只有中国有皇后,朝鲜王朝的国王不过是郡王爵,因此他的正妻,只能称之为王后,王后掌管内命妇,其本身是不列入品级的。   正一品:嫔从一品:贵人   正二品:昭仪从二品:淑仪   正三品:昭容从三品:淑容   正四品:昭媛从四品:淑媛   正五品:尚宫尚仪从五品:尚服尚食   正六品:尚寝尚功从六品:尚正尚记   柳氏生了李凝和李澄,居然到现在还是个小小淑媛,可见她在宫内多不得宠,多受排挤,就连那些个稍微有点势力的内宦都不拿正眼看她。只是如今迫于外力,仁祖直接将她破格提升为正妃。为的是什么,柳氏心里也清楚。这阵子不少有势力的门阀大户托关系给她传递口信,为的还不就是寻得安护?   据说,自己的女儿已经是那个人的妻子,只是自己的女儿现在还过的好么?柳氏不理会自己的身份地位变化,她只关心自己的女儿。   “奴婢谢君上。”柳氏依旧语气平淡,似乎并未因此有多大欢喜。   仁祖眉头一皱,却又主动舒展,柔声道:“过几日凝儿就得回来了。”   “嗯。”柳氏轻轻应了声。   “到时候,一起去看我们的女儿吧。”仁祖还打算继续打感情牌,他也知道自己平时一向冷落了对方,就只能靠现在这点儿时间来补救了。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够看在这些面儿上,替自己多吹吹枕头风吧。   柳氏心里也是一动,随即满心苦涩,这个醉酒后将还是宫女的自己强暴的他,何时和自己这么柔声地说过话?   “王上,不好了,王上,不好了。”一名内宦疾步跑来。   “外面怎么了?”仁祖正在继续玩温情呢,被打断了很是不喜。   “议政府和宗亲府的大人们聚在一起向城门口去了。”   “什么,他们敢尔!”仁祖听到这一消息,整个人瞬间面露狰狞,咆哮起来。   这些王公大臣这时候去城门口,若是说去帮助守城的就连仁祖自己都不信,那就剩下一种可能了,自己已经被手下的百官抛弃了。他们这是打算绕开自己来开城投降,说不得他们还打算将自己被绑了出去送给城外大军呢。   仁祖想的不错,就在此时,宫门外传来兵械之音,一队王京卫戍人马不得诏令的情况下闯入了宫门,目标直指这处寝宫,来得当真是好快! 第14章 攻陷王京(下)   寝宫外的一杆宦侍面对来势汹汹的兵丁,纷纷惶恐地跪了下来,丝毫不敢阻拦他们的前进,那些个平时正气凛然忠君爱国的大臣们都准备开城投降了,凭啥子要让自家这些阉人来充个“忠烈”?   这队兵士近乎如入无人之境,一鼓作气地控制了整个寝宫,仁祖和王后以及现在的柳妃都安静地呆在寝宫内。先前一脸愤怒的仁祖也调理好了自己情绪,重复古井无波的君上形象。王后倒是显得有些不堪,听着外面铿锵之音整个人吓得面无人色,只是死死抓着自己裙摆发抖。   仁祖皱着眉扫了眼“不成器”的王后,随后看向依旧冷静甚至可以说是冷漠的柳妃。   也不知为何,仁祖向柳妃伸出了手,柳妃愕然,随后将自己的手放了上去,还是那般淡然。   “随本王出去看看吧。”恍若使出了全身气力,仁祖站起身来,在柳妃的搀扶下,迈出了寝宫。   当仁祖的身影出现在这些朝鲜兵士面前时,他们无一都低下了头,对李氏王族的敬畏和臣服已经融入了他们的血脉之中,即使今日行的是逼宫之事,也依旧难以磨削他们心中的畏惧。   “哼,今日之事,究竟是谁所为,给孤站出来!”即使现在,外有强敌临近,内有臣子不臣,周遭逼供兵士林立,仁祖依旧能够撑得起自己这个君上气度。   “是我。”在队列里面走出一名青年将领,刚毅的脸庞以及冰冷的眸子,以一种毫无感情的语气回应仁祖的问话。   “是你?”仁祖放声一笑,“若是别人,孤就不用再问为什么了,但主事之人居然是你,孤,就要问你,为什么!”   这名青年将领叫灰离,六年前仁祖发动政变囚禁光海君时他就已经是那支政变队伍里的一员了,还记得那时,仁祖问在场将士谁愿意替自己刺瞎光海君的眼睛。在场诸将皆是缄默,他们敢发动政变,但心中还是对李氏王族有着敬畏,只有一名年轻兵士走上前,抓了一把石灰,一把抓住光海君的脖子,将石灰使劲涂抹进其眼中。   那一刻,光海君双眸中鲜血淋漓,放声哭嚎。   那一刻,仁祖看着这个叫灰离的年轻人面露微笑,并且赐他“李”姓,从此,他叫李离,成为了仁祖的心腹,宫门禁军他手中就掌管一半!   这样一个曾经以那样的方式向自己表达忠心的人,此刻居然向自己发动兵变,仁祖十分震惊。   灰离盯着仁祖的眼睛,嘴角露出一丝轻蔑的微笑,这个看似强大的朝鲜君上在他眼中根本就是个一无是处的草包,即使现在他强撑着君上气度,依旧无法遮掩住他内心的惶恐和胆怯。   在这样的目光下,仁祖感觉自己的气势不断下降,渐渐地他感觉到了恐惧,他快要撑不住了。   “朝鲜永远只有大明这一个宗主国。”灰离沙哑的声音中有着慑人的冰冷。   仁祖颓然坐到了地上,柳妃也陪着他一起蹲下,此情此景,倒是将王朝末世景象演绎的淋漓尽致。   “大金是狼,大明难道就不是虎么?”仁祖放声大笑,笑声中有着说不尽的感伤。   他现在有些后悔了,若是这个国家还是由自己的叔叔来主持,还会不会有“丁卯之辱”,还会不会有今日之强敌在外众叛亲离,自己当初的行事,究竟是对了,还是错了?   光海君主政朝鲜,虽然在史书上被恶意抹黑,但真的是治国有方。在他手中,门阀外戚的势力遭受打压,大全重新归于李氏。也正是这样,门阀大族进行了一次反扑,他们选择了一个人,光海君的侄子李倧,也就是后来的仁祖。   政变成功,仁祖即位,光海君被废,流放监禁于岛礁之上。然后门阀大族势力再次大涨,原本李氏力压门阀的局面变成门阀开始掣肘李氏,朝鲜国力就这样子被折腾得每况愈下,直到现在的不堪一击。   仁祖笑声中有着浓浓的苦涩,他终于明白,为何当初的政变能够如此顺利,那些个大门阀又岂会被这么轻易地整合起来支持自己,自己那个一向手腕过人的叔叔为何会输的如此之惨。因为在这场政变身后,站着一个庞然大物,大明!   光海君的政策是在大金和大明之间游走争取利益最大化,这让大明很不满意,因此,大明在朝鲜隐藏的力量发动,扶持仁祖上位。仁祖上位后一直紧紧抱着大明大腿,故而其王位能坐得很安稳。而去年,仁祖废除了朝鲜和大明的藩属关系,转投女真,再次践踏了大明的底线。   但大明也不是当年那个大明了,其力量和国力也是不断下降和虚弱,没有能力来个发兵朝鲜,教训下背信弃义的仁祖。但趁着此次龙辰大举伐朝,大明隐藏在朝鲜内的暗中力量也终于发动了,在这一刻,灰离控制住了仁祖,静等龙辰大军入王京。   “孤还有一个问题,眼下你们能够大军入朝,昔日女真铁骑南下,为何不见明军!为何不见明军!”   对于仁祖的质问,灰离只是转过身,没有回答。朝鲜大地为何会忽然崛起出一支汉家大军,估计朝堂上大佬或者辽东的督师也是很吃惊吧。   ……   袁崇焕看着辽地地图,发出了一声叹息:“锦上添花,终究比不上雪中送炭啊。”   祖大寿摇了摇头,道:“也没想到,那姓龙得隐藏如此之深!”   这次为了配合龙辰的伐朝,袁崇焕发动了隐藏在朝鲜的力量,这些力量还是其老师孙承宗在的时候埋下来的,袁崇焕估摸着以龙辰的力量,以一军之力伐朝或许有些困难,自己若能掌控住仁祖,那就能让龙辰顺当多了。但谁想到,那家伙居然暗中掌控了两道的义军,一行动就风雨雷动,直接打得朝鲜上下全没了抵抗之心,自己这时候掌控住了仁祖,也就成了画蛇添足了。   “也罢,此子非池中物,老夫当日既然未能下定决心将其一剑斩之,那就尽力将其托付起来吧。”袁崇焕顿了顿,“他不是在向弗朗机人购买火器么,何须舍近求远?叫他拿银子来向我们买,咱辽东的三眼火铳比那些弗朗机人的玩意儿不见得差!”   “末将明白,督师,那冉义,末将还是多少不放心,恐其身在曹营心在汉。”祖大寿担心不无道理,冉义领着数千兵士来投,弄得辽东上下很是错愕,最后还是袁崇焕拍板决定收留。   “何为曹营,何为汉地?眼下我汉族之地无非就是女真鞑子,此时就不用计较这些了。若这冉义是真心来投,那本帅倒是收了一员虎将,若不是,也算是承了他龙辰的一段像火情,日后若真是……呵呵,也会照拂辽东些许吧。”袁崇焕目光很是深邃,深邃得令人发慌。   “那东江镇那位?”   袁崇焕转身提起兵器架上供奉的尚方宝剑,“这老匹夫,当真是让权力欲望蒙了心,他已经不是原来的毛文龙了,既然如此,就让本帅给他个了断,也让青史上只记得他一些功绩,莫要玷污了那卷丹青!”   “哗”宝剑出鞘,寒光逼人,督师心中杀意建起。   ……   朴正恩整军而待,面对着眼前的王京,他那双眸子中只有冷漠。世上何来不灭的门阀?但只要自己身处这个门阀之中,那就得尽力替它续命。   哪怕成为外人脚下的一条狗,也在所不惜。   “大将军,朴氏军已经准备就绪,请下令攻城!”   龙辰深深地看了眼这个向自己跪伏的男人,微微颔首。   战鼓雷动,一排排朴氏兵士架起攻城梯冲向面前的王京,世事无常,前阵子他们还曾为了保护这座城池而奋力拼杀,可现在他们却要以付出自己性命为代价向这座城池发动进攻。   朴氏军跨过了护城河,攀上了攻城梯,但城墙上却依旧毫无反应,安静得令人诧异。   少顷,这种安静被打破,王京大门被从内缓缓打开。一批身穿白衣的文人士大夫争先恐后的牵着白羊走了出来,向着龙辰这边叩首作揖。他们这是在向新主子表态,也期待给新主子留个好印象,日后甭管局面如何变化,终究得用得着自己。   朴氏军停止了进攻,他们知道,现在已经没自己什么事儿了。这座王京,已经降了。   龙辰看着身旁的朴正恩,轻声问道:“你是不是料定他们会降?”   朴正恩低头不语,这个问题,他不好回答。   龙辰大笑一声,策马上前,挥手之下,数千直属军将士放声大喝。   “进城!”   那群穿着白衣牵羊的大臣们被挤到了一旁,直属军士卒迈着整齐的布列,进入了这座朝鲜王京。   与此同时,队伍中的李凝湿了眼眶,这座城池,她又回来了。只是相比于上次当作礼物被送了出去,如今的她更有底气,一切皆来自那个如山岳般强大的男人。 第15章 万岁   龙辰手下直属军兵士各个雄武非凡,其身上的精甲上都还带着刀剑打击的痕迹,更给这群虎狼之师添上一股沧桑雄壮,再加上一路连破朝鲜数路人马,全军气势正处于绝对的巅峰,当他们进城时,整个朝鲜王京的心脏似乎都被惊吓得停止了跳动。这支军队给这座城池带来的震撼丝毫不亚于上次女真鞑子,甚至犹有胜之!毕竟,就算是八旗铁骑,也不可能各个和龙辰亲自训练出来的直属军一样精锐。   那些请降的朝鲜大臣们就这么被龙辰晾在了一边,他们好歹也是读书人,虽然干出了背主投敌的事儿来,但自视依旧甚高,你龙辰好歹摆出个礼贤下士收买人心的架子出来不是?岂能这么不闻不问?   若非自己这些人拼了命,加上各家在城内的力量,又岂能替你龙辰打开这王京大门,这偌大的京城,若是让你来攻打,你也得损失不少人马!   但这些大臣们也只敢在心里抱怨抱怨,面对那群虎狼一般的直属军兵士,他们可没有上前评理的勇气,这些兵士身上煞气十足,保不准就拿刀砍了自己,你又能去哪里说理去?如今天下乱事频生,两年间这座朝鲜王京就被外军踏入了两次,人命,如今已经不值钱了。   但普通官员们可以闭嘴,静候龙辰传来的吩咐,有两个人却不能等。   他们一个是议政府的领相金正男,一个是宗亲府宗正李傕,这次开城乞降,正是出自他们两人领的头。一个是百官之首,堪称朝鲜宰相一般的存在,一个是王室族长,朝鲜李氏皆归其管理,他们两个人在这座王京中的力量就连仁祖也不能小觑。如今两人联手,更是形成了一股可以把握王京走向的强大力量,直接跳过仁祖做此大事。   “看来,这个姓龙的男人,是傲气得很吶。”大宗正李傕面露寒霜,昔日女真鞑子进犯,面对他这个李氏宗正,也算是客气,可如今这个人,却比女真蛮子更像蛮子。   “傲气是自己挣的,他有这个本钱。没看见刚刚走过的那些凶悍甲士,不提城外还有五六千被招揽的降军,就凭这些甲士,就足以打下这座王京了,我们所做的,也无非是锦上添花罢了,也怪不得别人不看重咱们。”领相金正男理了理自己的衣袖,即使现在,他依旧保持着云淡风轻的形象。   “那你说该怎么办?这事,我们已经做了,总得给个安排和说法吧。”李傕也知道自己的斤两,论起权谋之事自己是远远比不上百官之首的领相的。要知道,朝鲜虽小,但党争之激烈甚至比大明还厉,能够坐到百官之首的位置,金正男自然是极厉害的人物。   “还有什么办法,他不来找我们,也就只有我们去找他了,这种时候正是百废待立之时,若是错过了,那就真的永远错过了。”金正男看了眼李傕便自顾自地向王宫而去,这个时候,作为这座城池的主宰者,自然应该在那里。   李傕暗哼了一声,也跟上金正男的步子。   ……   这一批原本是负责保卫禁中的兵士如今正看护着自家的君上,是的,看护。   灰离在等,等那个破城而来的人到这里来,该如何处理这个朝鲜君上,也必须听听那个人的意思。   仁祖也在等,在等那个可以决定自己命运的人到来,在他身旁,则是一脸漠然的柳妃,即使如今这种境地,柳妃也依旧淡然。   终于,王宫地面上开始震动,紧接着就是如同雷霆般的马蹄声传来,恍若涛水拍岸,连绵不绝。   灰离眼神中出现一丝诧异,光听这骑兵行进之整肃,他就能判断出这支骑兵绝对不亚于大明最为精锐的关宁铁骑,这个崛起于朝鲜之地的人,究竟是如何拉扯出这么一支虎贲?   这支骑兵如同惊雷,刹那间被冲入了王宫,灰离手下的朝鲜兵士面对这种骇人声势皆是不知所措,有的发愣,有的吓得跪了下来,窘态百出,唯独没有人敢拿着兵器尝试去阻挡这支骑兵。   骑兵分为数列,一列开始绕着王宫奔驰,检查王宫的情况,一列直接去寻找仁祖踪迹,虽然大半个朝鲜已经落入自家手中,但这个朝鲜的国王还是有些用处的,最后一列直接护送着龙辰直奔王宫议政厅。   王宫之内,皆是铁蹄轰轰,那些宫娥宦侍皆匍匐在地,面对这些杀气凛然的兵士,他们连抬头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一队骑兵发现了仁祖寝宫,见着台阶上的那个身穿蟒袍的男人,自然明白了对方的身份。见他周围还有这么多朝鲜兵士,领头的骑士当即一挥手,数十骑就这么直接冲杀而去,他们可不会担心这种血腥场面会不会惊吓到这个朝鲜君王。   灰离随意地扔掉了手中的兵刃,他身旁的朝鲜兵士也仿佛得到了救赎,纷纷丢下了兵刃。   “停!”   冲锋的骑兵全都勒紧了缰绳,停止了冲锋。   灰离上前几步,昂首面对着这数十骑,“我是明国人,我要见你们的将军。”   ……   龙辰策马来到议政厅外,这里已经被直属军兵士彻底控制,里里外外站满了披甲兵士,他们皆以一种炽热的目光投向龙辰,自家的大将军!   龙辰长啸一声,扬起自己的长刀。   “举刀!”一名校尉大喝一声,所有直属军兵士都迅速拔出了佩刀,横肩平举,替自家将军构筑了一条钢刀回廊。   这是军人之礼,这是这些兵士向自己最为崇敬的将军表达敬意!   龙辰提刀,步入这条钢刀回廊,补补铿锵,直入议政大厅。   这里,是朝鲜历代国君和大臣们商量国事的地方,李氏建国两百年来,这座厅堂是第一次遭受兵甲的进入。昔日,女真鞑子也没有这么放肆过。   走到了最上首,龙辰就这么大马金刀的坐了上去。龙辰一身峥嵘杀伐之气,夹杂着上位者的无上威严,就算是历代的朝鲜君王坐在上面估计也远远比不上龙辰之气势。   “万岁!万岁!万岁!”   厅堂内直属军将士看着自家将军如此威武,情不自禁地喊出了这两个字,这个在封建社会属于绝对犯禁的两个字。龙辰嘴角露出一丝微笑,自己脸上并未有一丝惶恐不安,也没有出言制止。   “万岁!”之声传出了厅堂,议政厅外的直属军兵士也跟着喊了起来,此时此刻,覆灭一国,唯有这两个字才能喊出将士们心中的豪气!唯有这两个字,才能配得上此情此景。   不一会儿,“万岁”之声传遍整个王宫,所有在王宫内的直属军兵士皆是放声高喊,整座王宫澎湃着一股激昂!   听着不远处传来的万岁之声,灰离眉头一皱,那个人难道是个疯子不成?即使这里是异国,但这种全军上下高呼“万岁”的事儿传出去,也足够那些御史们弹劾的了,无论你有多大的功勋,只要和这两个字沾上边,也是死再多次也不为多。   “万岁!”   令灰离吃惊的是,自己面前的这数十骑居然也跟着欢呼起来,从他们眼中,灰离看见了赤诚和由衷的兴奋。   直娘贼,那个人究竟有多厉害,居然能让这样一些好儿郎完全托付了忠诚!   在“万岁”声中,仁祖很是颓然,这座王宫,可是自己祖上两百多年的基业,如今却有另一个人入主,还入主的如此堂而皇之,这让他日后有何颜面去见李氏的列祖列宗?   就在此时,一辆马车在重重护卫下驶进了王宫,李凝透过窗帘打量着这座熟悉又陌生的王宫,这里给她留下了很多回忆,原以为今生今世再也无法回到这里,没想到,今日,她还是回来了。   一番感伤,李凝看向在马车旁骑马行进的李澄,自己这个弟弟明显被身旁一身杀气的兵士吓得不轻,就连骑马时也是颤颤巍巍的,连腰都挺不直。   摇了摇头,李凝放下车帘,转而看向自己身旁的三个小家伙,心中顿感一阵充实。   无论日后怎样,自己眼下已经有了三个幼小的孩子,他们,就是自己全部,他们,就是自己的未来。   龙傲似乎玩得有些累了,刚刚睡了下去。只是龙轩在马车进入朝鲜王宫的那一刹那,小家伙眼睛立马睁开了眼睛,这座充满了阴谋和权力倾轧的王宫似乎很符合小家伙的脾性。就如同龙傲一进入战场就兴奋异常一样,龙轩眨巴眨巴着小眼睛。   “你这家伙也被老大带坏了么,居然也开始闹腾起来了。”李凝笑着抱起了龙轩,见小家伙探着小手想要抓车帘却又抓不到。   李凝溺爱的亲了下小家伙的额头,伸手将窗帘再次拉开,一座座宫室出现在小家伙眼前。   而在龙轩目光的正前方就是议政厅,他似乎看到了一个男人正坐在议政厅的首座上,那个人,就是自己的父亲。 第16章 一句禅位   方仲一行原本是缀一直着龙辰直属军后面,但怎奈得直属军虎贲在朴正恩指引下连破诸路朝鲜人马,这些朝军在最为精锐的直属军面前根本就不堪一击,击溃他们根本就不怎么耽误功夫,因此这作战就等同于在急行军。这就苦了方仲手下的这批刀笔吏了,本身就不是那种可以吃苦行军的主,死赶慢赶还是被直属军拉下一大段。   本想着等大军到了王京城下,攻城少说也需要些时日,大家也应该来得及赶上,也能歇下来喘口气,谁料得这朝鲜王京居然未战先降,方仲等人刚赶到王京外大军已经入城了,顾不得休息,咬咬牙跟着进城去。   武夫可以凭借手中兵刃打下浩瀚的疆土,但治理这些疆土还是得靠有着真本事的官吏。尤其是这些形形色色的小官吏,正是他们构成了一个王朝的统治基础。从最初的小小聚风寨,到雄踞义州一年光景,在龙辰特意安排下,自有一批善事的小吏被锻炼出来。朝鲜除了另外庆尚道和全罗道还未纳入龙辰统治区域,其余疆域皆是被大军拿下,面对这么大块地盘,自然也需要相当庞大的官吏去治理。   这次龙辰领直属军直入朝鲜王京,方仲也是带着一帮有能力的干吏跟来,别的地方或许可以缓缓,但这朝鲜中枢中定然得让自家人掌控着。方仲一年来一直在为那座可以掐死东江镇生命线的码头忙碌,但他也负责着锻炼手底下的那帮小吏,这些小吏自然是对方仲敬畏得很,饭咬一口一口吃,眼下的方仲已经有了一丝龙辰手中文官集团第一人的风采,只是如今乱世之局,武贱文贵的局面已经被颠倒过来,故而方仲在短时间还是无法和龙辰手中那些统兵大将地位媲美。   朝鲜领相金正男和李傕连侍从都没带,就这么直接去了王宫,也是,如今王京内草木皆兵,直属军上下都睁大着眼睛,一有任何风吹草动就会即刻扑杀,故而不带侍从反而可以避免一些误会。   守卫宫门的直属军将士见这二人风姿气度皆是非凡,并未轻视怠慢,连忙向内禀报。   昔日朝鲜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金正男和李傕如今只能站在宫门外等着通传,两人心头也多少有些不是滋味,但无论如何,那姓龙的能够顺利进京,自家也是出了力的,姓龙的无论怎样也不会亏待自己二人,否则他拿什么去安抚朝鲜人的心?又怎能让这偌大的朝鲜听从他的号令?   依附强者生存,朝鲜人甚至比日本人更懂这个道理。以前自家是依附大明,如今眼看大明是越来越不行了,就依附起日渐强大的女真,现在眼前这股势力虽然不见得强过女真,但收拾如今的朝鲜那是轻而易举,而且人家可就在自家家里,自己除了低头归附还能怎么办?   此时“万岁”的欢呼声从宫内传来,千人欢呼的声音也够雄壮的了,再加上这两个字是极为犯禁的,就连朝鲜君上都没资格如此自称,毕竟朝鲜国王只是大明的郡王罢了,因此这就给两人极大的冲击。   “其志不小。”金正男轻叹一声。   “太过狂妄。”李傕冷哼皱眉。   两人都是用朝鲜话说话,故并不担心身旁的直属军兵士听得他们讲话。   少顷,有一名校尉模样的将官出来,向金正男两人示意跟自己走,守卫宫门的兵士并未再次阻拦。   仁祖被重新请回了寝宫,眼下这个还是朝鲜名义上君上的他眼下也只有一座寝室的自由罢了,寝宫外被重新换上了直属军将士。   “参见大将军!”   随着甲士们的单膝下跪行礼,龙辰迈着稳健的步伐走了进来,扫了眼那紧闭的寝室木门。   “开门。”   两名兵士上前将拉门木开,动作自然极是粗暴,丝毫不担心是否会惊吓到里面的朝鲜君上。   门被打开,仁祖端坐其内,原本闭着的眼睛缓缓睁开。即使如今沦为阶下囚,但仁祖依旧在尽力维系着自己的尊严,或许,这是他仅剩的奢侈了。   但,在龙辰眼中,这个男人根本就不配有尊严。   寒芒一闪,龙辰快速抽刀,向着仁祖甩去,其间夹杂着无边杀意。   仁祖再也难以保持住自己的镇定,整个人向后仰去,刀尖扎入仁祖身前的木板上,不停摇摆,似乎在嘲笑着这个君王的不堪。   被这毫无预料的威吓,仁祖再也难以保持住君上的风范,手足颤抖,瘫软在地,恍若一个被吓破了胆的鸡仔。柳妃皱了皱眉头,不过仍是不顾龙辰身上那强大的威势打量起这个男人,不是因为他能够一举打入王京将朝鲜君王变成阶下囚,只因为他是自己女儿的夫婿。   仁祖嘴唇嗫嚅着,他很想让自己冷静下来,至少得说些场面话,只是如今他自己却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恐惧,什么话也都说不出来了,他相信,这个人真的可能会杀了自己!   “将军,夫人来了。”胡猛一直护卫着李凝和公子们,此刻他出现在这里也意味着李凝就在不远处了。   “叫夫人进来吧。”龙辰就这么站着,注视着这个昔日朝鲜站得最高的男人,只是此时那个男人被自己一通威吓后再也没有勇气和自己对视了。   “参见夫人。”将士们对李凝行半礼。   对于这名将军夫人,全军上下也是非常敬重,且不说夫人已经替将军生下两子一女,这地位本就十分巩固了,而且自家将军到现在也就这么一个女人,可见其受宠程度。   李凝缓步走来,身后跟着自己的胞弟李澄,李澄见自己的父王正瘫软在地,脸上“写满”了震惊,这个一直霸道威严的父王居然也会沦落至此!   李凝并未向自己的父王多看一眼,而是将目光都投向自己的男人身上。她是个聪明的女人,聪明的女人就不会给自己的男人惹麻烦。   “夫君,妾身来了。”   龙辰微微颔首,牵起李凝的手。   李凝心神微动,此刻,他牵着自己的手,意味着这个昔日让自己受了多少排挤和欺凌的王宫,已经被自己踩在脚下。只要这个男人在,她不会畏惧世上任何风雨。   在这时,李凝才有勇气将目光投向自己的父王,那个薄情寡义,一直冷待自己母亲,并且将自己向礼物一样送出去的父亲。   随着李凝的出现,仁祖那恐惧的眸子中出现了一丝希冀,他看见了那批甲士对李凝的恭敬,自然清楚这个能够决定自己生死的男人十分在意自己的女儿。   仁祖下意识地想要去握住柳妃的手,他要自己的女儿见到自己和她母亲的境况,期待自己的女儿会为自己求情。   只是,这一抓,落空了。   不知何时,柳妃已经起身,冷漠地目光扫了眼瘫软在地的男人,随后一步一步走向自己的女儿。   看着母亲向自己走来,李凝眼眶中一下子噙满了泪水,自己的母亲虽然不是怎么得宠,但依旧用自己的肩膀尽可能的保护着自己和弟弟,在这宫闱之中,天知道自己的母亲受了多少苦,忍受了多少势力的白眼。   “去吧。”龙辰将李凝轻轻推向柳妃,他能感觉到那个“母亲”对自己妻子的关怀。   李澄也是满脸感伤,虽然自己已是成年王子,但仁祖子女众多,自己并不怎么受待见,要不然给义军传信这种危险的事儿也不会落到自己头上。只是他毕竟是男子,可不能像胞姐一样扑向母亲的怀里哭泣。   金正男和李傕也被领了过来,见到仁祖这番模样也是大吃一惊,虽然他们背叛了这个君上开城门投降,但绝没有想到这个姓龙的男人可以跋扈至此,再怎么说仁祖也是朝鲜君上,总得给个体面不是,哪能这般对待?   也正是这样,李傕和金正男在心底开始对龙辰愈发忌惮起来,这个可以将朝鲜君上丝毫不放在眼里的男人又岂会将自己等人放在眼里?自己若是再凭借着那微不足道的帮助而自傲,真的触怒了这个冷酷的男人,他可能真的会不顾全朝鲜的反应将自己斩杀!   龙辰扫了眼这两个人,他自是收到了情报这王京大门是这两人牵头打开的。   “开城之功,龙某记得。”   此时龙辰的肯定对金正男和李傕来言无疑是天籁,两人赶忙屈身向龙辰行礼。   周围的直属军将士怒喝一声,兵刃铿锵肃然。   金正男和李傕哪里见过这般兵威?竟然直接被吓得跪倒在地。   似乎这种礼数才是大将军应得的,直属军将士们不再聒噪,重新归于平静。   金正男勉强咽了口唾沫,他知道这是面前的这个男人在告诉自己应该秉持的姿态,在他面前,自己二人没有任何矜持的资本,只能下跪!   李傕胆气自是比不上金正男,脸上已经吓得煞白,但龙辰接下来的话却让他的脸更白了几分。   “李倧病重,无法操持国政,今传位于王子李澄,自登太上,颐养天年。” 第17章 掌控朝鲜(一)   这是要干什么,仅仅凭一句话,就要让这朝鲜易主?   李傕双膝猛地一软,原本跪伏着的他整个人瘫倒在地,全身颤栗。饶是城府极深的金正男也禁不住冷汗直流,心神震动。   他们敢开城乞降,就算是背叛了这个君上,他们两个以及他们身后的势力也不怕。当初光海君在位时,李氏王权还算处于上风,各路门阀朝野势力皆只能在王权下颤抖。只是自从“仁祖反正”后,李氏王权早就旁落,原本就倚靠着世家门阀力量才夺位成功的仁祖又哪里有能力去制衡这些世家门阀?门阀大势已成,王权反而被处处掣肘。   随后,女真鞑子横扫半个朝鲜,更是在王京城下让仁祖低下了头,正是这样,李氏不光王权旁落,就连那种大义权威也遭受了沉重打击。   昔日,倭寇横扫朝鲜七道,朝鲜君上逃过鸭绿江向大明求救,这不算什么,大明本身就是朝鲜的宗主国,朝鲜上下对汉文化的崇拜近乎于痴狂。朝鲜士子百姓也不会认为向大明求助或者低头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但向一直视为蛮子的女真人低头,朝鲜上下皆是群情激奋,而仁祖也因此权威大挫,名声和实权皆是旁落的他,其实也只剩下了一副君上的空架子罢了。   金正男打算投奔龙辰,一方面也是知道龙辰势大,这王京根本就守不住,而且王京周围的区域皆是义军猖獗之地,退无可退。大不了咬咬牙就开门降了去,自己兴许还能保住现有的地位。到时候,仁祖更是可以被彻底架空,成为一具傀儡,自己岂不是可以完全大权独揽!   李傕虽是李氏大宗正,但也有自己的算盘,打压了仁祖一脉,自己这一系就能出头,若是真借着外力将当今君上给彻底架空,说不得下任君上就可以从自己的直系后背中出来。放眼李氏两百余年江山,真正的世子即位称王的很少,就比如仁祖,不过是光海君的侄儿罢了。   但龙辰居然一句话就打算让朝鲜君上禅位,这是何等的跋扈,何等的桀骜!而且这意味着要彻底和两个庞然大物撕破脸皮。女真人是不会看着和自己签订了盟约的仁祖去位的,说不得再来个八旗铁骑再次南下横扫。大明也不会允许朝鲜无法无天到这种地步,虽说如今大明已经大不如前,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你又知道大明在朝鲜内隐藏了多少个“灰离”?   这厮,是真的疯了?   李澄一脸不敢置信地盯着龙辰,自己的姐夫。   他,很激动,是的,非常激动。他是庶子,并且母亲原本就是一个宫中宫女,自然没什么母族势力,这大位再怎么争,也不会落到自己的头上。   但只要是王子,谁不会去窥觑那至尊宝座?李澄平时将这种欲望深深隐藏,在这一刻,随着龙辰的话,这种欲望终于爆发出来。   他看着龙辰,想再次从龙辰嘴中得到确认,李澄,是个懦弱胆小的男人,他知道,自己现在的地位也只是自己面前这个男人一句话的事。   龙辰对李澄投射过来的目光无动于衷,甚至嘴角处的轻蔑愈加浓烈。   经过龙辰的观察,自己妻子的这个胞弟当真是不堪得很,若自己将他扶上王位,他自己也会自觉将自己当成一个傀儡。虽然那个位置可以将人改变,或许这个原本懦弱胆小的男人在这王位上坐久了,也可能会变得狠厉些,可能也会长出自己的爪牙,也会生出异心。   只是,只要自己在一天,他就注定翻不出自己的手掌心。   李凝美目神采流转,见自己的弟弟还在发愣,一副手足无措的呆样,心里大是怒其不争气,一双美目瞪向李澄。   仁祖恍若坠入冰窖,全身发冷,他没想到,这个年轻的男人,居然狂傲如此,一上来就要宣布废自己为太上,即使强悍如女真人,也不曾这么做,你凭什么!   但仁祖也只敢低下自己头,他现在连眼神中的怨毒也不敢让龙辰看见,他怕了,真的怕了。   金正男心下一横,知道这是自己表明立场和今后态度的时机,惯于投机的他自然不会让自己措施这个机会。   站起身,金正男先向龙辰一拜,随后转身向李澄跪下。   “臣,议政府领相金正男,参见王上,吾王千岁,千岁,千千岁!”   李傕反应明显比金正男慢了一步,当下也踉跄着起身向李澄跪拜,“辰宗亲府大宗正李傕,参见王上,吾王千岁,千岁,千千岁!”   龙辰的目光在金正男身上多留了一会儿,正是因为这个领相在向李澄行礼之前向自己先行礼,这个举措可以说明很多。也在龙辰心中,将他自己和李傕距离拉开。   “都准备准备吧,一切从简,尽快安排。”在龙辰眼中,谁当朝鲜君上都无所谓,皆是自己的手中棋子傀儡,只是李澄无疑比仁祖更适合些,仁祖当年敢政变废了自己的叔叔,绝对不是个简单的人物,他就像是一条毒蛇,没准哪天就咬你一口。李澄,无疑现在还是一只小绵羊。   金正男向李澄跪伏道:“臣恳请王上嘉封龙将军之大功,若不大赏,万民不服啊。”   李澄明显还没适应自己的新角色,见这个平日里身居高位的领相大人如此恭敬对自己说话,整个人都结巴起来。   “这个再议吧。”龙辰走到了金正男身边,一只手放在金正男肩膀上,“胡猛,吩咐下去,这禅位大典就全权交给金领相,直属军上下都必须配合,不得有误。”   “诺!”胡猛忙领命,看着金正男的目光也柔和了些,他知道这是自家将军要对这个人有大用了。   李傕见此,心里大是懊悔自己不会表现,同时也非常吃惊这个金正男之可怕,论城府手腕,自己根本就和人家不是一个档次的啊。   江原道,江陵大都护府内,赵一名手中捏着来自王京的战报,脸上终于露出轻松的笑容。若是大将军在朝鲜王京那里遇到麻烦,或者迟迟不能攻破王京,那自己就必须迅速带兵前去支援,而自己手上这数千朝鲜战俘也就必须解决掉,全部坑杀,断不可能将他们留在江原道上。   不是赵一名嗜杀,而是不得不如此行事,天知道这数千朝鲜战俘被放出来会生出怎样的变数,稍有不慎,一番辛苦就将付诸流水。   不过,现在局面一切皆好,朝鲜王京也已经被大将军拿下,自己就无需急匆匆回师,大有时间可以慢慢调理这片刚打下来的江原道,消化掉这些朝鲜战俘。朝鲜人虽然打仗不怎样,但是胜在懦弱,当辅兵那是最好不过的了。眼下朝鲜只剩下全罗道和庆尚道尚未攻克,也不用急了,只需朝鲜国王的一封诏书,这两道的抵抗就会自行瓦解,再去攻打就不费事儿了。   忠清道,中正府,杀声震天,大仁所部在这里和朝鲜守军发生了十分惨烈的厮杀。由于夺城失败,大仁只得以人命填城,终于攀上了城墙。可城内朝鲜守军斗志不衰,居然和大仁打起了巷战,这种巷战实在是烦死了人,将大仁弄得像无头苍蝇。   其实,这一切要怪就只能怪大仁穿过京畿道时遭受了王京附近的十几路大军阻截,虽然被大仁杀了出来,但全军锐气受挫,那帮子大仁手下的朝鲜人更是丧失了战斗勇气。忠清道的朝军也是提前收到了风声,有所准备,故而大仁这仗打得可就远远没有赵一名轻松了。   “直娘贼,给老子放火烧,老子情愿让这座城彻底毁了,也不要和这帮怂包慢慢耗下去!”   大仁直接下令一片城区一片城区的焚烧,熊熊烈火吞噬了大半座城池,房舍楼宇全成了焦土,那帮还在抵抗的朝军失去了地形依托,自然不可能是大仁麾下兵汉的对手,被很快清除干净。   只是大仁这种做法实在是有伤天和,城内不知多少朝鲜百姓也葬身于这火海之中。对此大仁倒是不屑一顾,要是这帮朝军散兵游勇真的有担当就应该出来和自己决一死战,何苦拿城内百姓当掩护。   总之,历经许多困难,忠清道终于被大仁平定。也从此刻起,大仁被朝鲜百姓冠以“人屠”之名,凶名之盛,可以让小儿止哭。   与此同时,鲁克也回到了澳门,和诸多葡萄牙在澳门的势力商量联合,最终确定了分成占股,机器设施什么的不是一下子可以弄到的,而且在这帮葡萄牙真的全力发动之前得先确认下那个姓龙的军阀是否真的占据了整个朝鲜,他是否有能力拿全罗道来和自己交易。   故而,澳门岛上的葡萄牙人一边联络机械卖家以及各种技术工人,一边鲁克再次率队前往朝鲜打探情况,只是这次与他同行的还有近百人的火枪队,这些火枪队成员皆是一群千里迢迢来东方寻求发财机会的亡命之徒。 第18章 掌控朝鲜(二)   是夜,万籁俱寂,就连白日里被铁蹄践踏过的朝鲜王宫也归入了平静,但王宫内却多出了数之不尽的甲士,给这处奢华之地增添了骇人的杀气。   在一处偏殿里,点着两排灯盏,火光悠悠,倒也算亮得通透。这处偏殿平时是朝鲜领相办公之所,如今被龙辰占用了。本来按照金正男的意思是让龙辰入主正殿,但龙辰还是拒绝了。自己多少还是给那个即将登基的李澄留点面子和威严,这对自己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若真的是一个完完全全的牌位皇帝,反而无法调动朝鲜的力量为自己所用。   龙辰坐在首座上,下面站着卸去甲胄的灰离。   “我该怎么称呼你?”即使面对如今已是一方枭雄的龙辰,他也是毫无惧色。也是,能够在仁祖身边潜伏近八年的他,心性城府又岂会差了?   龙辰看了灰离一眼,并未说话,而是转手拿起桌面上放着的军报。   灰离嘴角露出一丝自嘲,也不再开口,就这么站着等着龙辰说话。   看着战报,龙辰陷入了自己的思量:忠清道的大仁似乎是吃了些苦头,甚至连焚城这样的事儿都做出来了,不过还好,忠清道的朝军已经被基本肃清。相较大仁来讲,赵一名却是轻松不少,江原道已经落在他手中,还俘虏了数千朝军,实力并未磨损多少,再消化休整一段时间还能提升一大截。   当然,龙辰自是不会去责怪大仁那边的损失惨重,毕竟世上没有绝对相同的一片叶子,就绝对不可能有两种完全一样的战争。大仁能打成这样已经算是不错了,至于他手法是否太过残暴,龙辰根本就没有去理会。   成大事者,谁能真的说手上是绝对干净的?当初壬辰倭乱时入朝的明军的确有一名统帅很是仁善,极力约束手下兵士,甚至连兵士们从田里弄些大白菜上来都会被逼着去和朝鲜百姓结算银钱,颇有王师风范,广受朝鲜人好评。这个人,叫杨镐,一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统帅,军事上基本就是一个白痴,所以也只能在这些旁枝末节上给自己造一造名声罢了。萨尔浒之战中,明军十几万精锐就基本给他败光了。   看完了两处战报,龙辰看起了李聚那边传来的奏报。相比于冉义,李聚确实略有不如,冉义坐镇聚风寨时,横扫东江镇探出来的爪牙,毛文龙·根本就无法再将势力延伸到大陆上。兴许现在是知道冉义投了辽镇,东江镇的胆子和动作也越来越大了,开始明目张胆的将力量向朝鲜大地上渗透。李聚在此刻就有了些犹豫,他知道如今龙辰在率军伐朝,故而怕自己这边再和东江镇动起手来自家就会腹背受敌,因此一直隐忍不发,只是牢牢控制着聚风寨、铁山等手中的军寨,结成一道稳固的防线,避免东江镇过于深入。   龙辰轻轻摇了摇头,李聚这个做法实在是算不得最佳,比起冉义来,那份胆色差得太多,做事有点畏首畏脚。只要东江镇势力不到陆地,那就不接地气,就像一个脚步虚浮的汉子,其实就面子上恐怖一点,但根本久不经打。而现在东江镇已经在李聚的忍耐下占据了一片区域,虽然还远远无法威胁李聚的堡寨,但要说将他们清除出去也不是那么简单了。   不过还好,李聚这家伙守城功夫不错,倒也不必担心局势会更加糜烂,有他指挥调动各处堡寨,也足以将东江镇的野心暂时压制住。   眼下只要自己控制住了朝鲜,借着李氏的名义,尽最大可能调动这个国家的力量,区区一个东江镇真的不算什么。眼下自己直属军就有两千多甲士,大仁和赵一名两支人马真的可战之士(除去朝鲜辅兵)合起来也有这么五六千人,袁鹏坐镇义州手中也有三千精锐,李聚手中的军寨内的屯兵少说也有这么两千之数,若是再算上如今投了辽镇的冉义麾下人马,龙辰手中可以调动的军队已经过万。   虽然这些兵马在龙辰看来还有些良莠不齐,比如自己的直属军和冉义麾下的精骑是最为精锐的一层,袁鹏和李聚就差一些了,那赵一名和大仁从义军之中训练出来的兵马战力就更逊了。但龙辰相信,就算自己手中战力最弱的一支兵马也有着可以与东江镇一战之力。   经过那次女真侵朝,东江镇手中能打的部队基本损失殆尽,最后一支拼凑出来的人马,其中还有毛文龙的亲兵队伍更是在聚风寨旁被岳托率三千铁骑踏平。眼下才过去一年,而且东江镇被冉义死死压制在岛屿上,根本就恢复不了多少元气,如今是一支彻彻底底的病猫。   最后看的是牛二和孙德正送来的情报,情报上说皇太极率军联络蒙古诸部一起讨伐林丹汗,如今已然大胜凯旋,其中多尔衮多铎兄弟在此战中大放异彩,多尔衮被皇太极赐号“墨尔根代青”,随后代兄阿济格统领正白旗。   察哈尔部基本被打残了,皇太极也将蒙古诸部拉上了自己的战车,龙辰知道,按照历史的进程,皇太极即将开始第一次入关劫掠。到时候十万满蒙联军破关而入,在大明腹地如入无人之境,最后还是袁崇焕率辽东军在京城脚下战退了皇太极,替这个大明王朝再堪堪续命。   龙辰情不自禁的闭上眼睛,靠在座椅上,自己还是得抓紧时间啊,朝鲜得尽快平定下来,军队也要重新整合,与鲁克的火器交易也得快点进行。即使自己有着些许先知先觉的优势,但皇太极多尔衮这类雄主枭雄似的人物又岂是这么好相与的?   历史上这两个人能够让一个区区数十万部众的满洲族入主中原,建立大清王朝,天知道他们的能力才华有没有全都使出来,可能,他们比真实的历史上还要可怕。就算自己崛起出来,究竟能不能斗得过他们还是难说。   一个岳托,就能够让龙辰慎重对待了,皇太极和多尔衮,就更加可怕了。   思虑了片刻,龙辰重新睁开眼睛,看着下面的灰离,开口道:“你从哪里来,就回哪里去吧。”   谁料灰离摇了摇头,“我从八年前来到朝鲜,蛰伏到现在,当初安置我的辽东大人物如今都换了好几茬了,如今我都不知道自己能回到哪里去。”   “你当我会信?”龙辰指节敲击着桌子,“我这里,留不得你。”   灰离盯着龙辰的眼睛,“我想,如果换了其他将领,是不会赶我走的,还会将我留下来。”   知道对方是朝廷潜伏在朝鲜的卧底,一般的将领坐到龙辰这个位置上也多半会将灰离留在身边,就算知道这是朝廷的眼线,也不得不这样做。你若是一下子将这眼下赶走,反而显得你有异心。但龙辰却不是一般的人,他知道眼下的大明根本就没能力对付自己,当道诸公即将面对那皇太极亲率的十万大军,岂会有闲心思来注意他龙辰?就算是通晓辽东局面的袁崇焕,也即将陷入绝大的变动之中,生死难料,也不会有能力来对付自己了。   既然不怕大明朝廷,龙辰又何须在自己一亩三分地上主动让朝廷插上一颗钉子?   “最后问你一次,走,还是不走。”龙辰这话中已经带着杀意,毫无疑问,若是灰离回答的是否定,即刻会有甲士上殿将他擒拿。   灰离表情十分淡然,淡然得居然给人一种肃穆。   “将军,灰离不打算走了,也真的没地方可以走了。不过,自从灰离白天听到那满城的万岁欢呼,灰离明白了一件事。”   “何事?”   “将军其志不小,甚至大得可怕!灰离不打算走,灰离也不打算活下去,灰离就用自己这条命,向将军死谏!大将军,无论日后你能走到哪一步,都要记得自己是个汉人!莫要将这个煌煌天下,落到鞑虏手中去!”   语毕,灰离嘴角溢出鲜血,这汉子,已经咬舌自尽了。   自有甲士上殿,验明灰离确实身死后便开始处理尸首,他们只知道自家大将军依旧平静,只是指节敲击桌面的声音似乎急切了些。   “领相,你说,孤该如何赏赐孤的姐夫?”还没登基呢,李澄已经自称为“孤”了。   金正男道:“财帛上的赏赐龙将军定然是不会在乎,那我们也就只有从名上面赏赐了。”   其实不是龙辰不在乎财帛,入城后朝鲜国库就被直属军占领接管过去了,等同是龙辰的私产,你还好意思拿龙辰的钱来打赏龙辰?纯粹活腻歪了。   “那孤给他封王?”   金正男心里没好气地鄙夷了下这个准君上,你自己不过是个郡王罢了,还想着给别人封王?   “不妥啊,陛下,臣还是觉得还是应该给龙将军嘉封军衔。”朝鲜虽说地位不高,给龙辰封王的话会闹笑话,但是给龙辰在军衔上嘉封却没什么,毕竟朝鲜自己也是一个独立性较强的国家。   “依领相的意思是?”   “天下兵马大元帅,赐名龙辰之军为护龙军!”   李澄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这样的封赏就连他也被吓了一跳。 第19章 鲁克的火枪队(上)   翌日清晨,金正男便亲自去参见龙辰,打算将封赏之事征求下龙辰的意见,同时也想着在龙辰面前多露露脸,他知道,如今朝鲜真正的主人就是这个年轻的将军。自己若是还想在朝鲜朝廷上继续风光无限,就必须紧紧抱住龙辰的大腿。   至于“驱除汉军,光复李氏”,这种事儿压根就不在金正男的考虑范围之内,这日子,得过且过吧,何苦去瞎折腾呢?如今王京内上千杀气腾腾的甲士难道是摆设?   到了那处偏殿,却被守卫的兵士告知大将军已经搬出了朝鲜王宫,入住了王京内的一处宅院。   金正男大是吃惊,他认为龙辰不直接去霸占整个王宫给李澄留了位置已经算很不错了,谁成想他居然就这么搬了出去。   赶不及多想,金正男又坐上轿子向龙辰的新府邸而去。   ……   小船沿着狭长的人工穿凿的河湾缓缓前行,迎春花临水而栽,袅娜地垂下细长的花枝,鹅黄色的花瓣腼腆地开满枝条,随着微风拂过水面,宛如少女揽镜自照,欲语还羞。   明媚的阳光透过盛开的樱花树,洒下碎金般的亲吻,斑驳的树影荡漾在河面上。一缕淡淡的春风带起似雪的樱花,飘飞,旋转……漫天飞舞,最后依依不舍地飘向远方。若有似无的香气浮动在空气中,引人遐思;婉转清亮的鸟鸣声掩在影影绰绰的树丛花间,剔透欢快;船艄上,胡猛轻摇船橹,吱吱呀呀,轻和着鸟啼相映成趣,这熊汉子连大气都不敢乱出,生怕破坏了将军特意营造出来的意境。   水晶珠帘逶迤倾泻,帘后,有人披纱抚琴,指尖起落间琴音流淌,或虚或实,变化无常,似幽涧滴泉清冽空灵、玲珑剔透,而后水聚成淙淙潺潺的强流,以顽强的生命力穿过层峦叠嶂、暗礁险滩,汇入波涛翻滚的江海,最终趋于平静,只余悠悠泛音,似鱼跃水面偶然溅起的浪花。   若隐若现罥烟眉,似嗔似喜含情目,娇俏玲珑挺秀鼻,不点自红樱桃唇,肤若凝脂,颊似粉霞,不盈一握的柳腰娉婷袅娜地倚在水亭雕花木栏旁。水光潋滟之中,倾国倾城之貌隐约幻现。李凝帘内抚琴,芳姿绰绰,不染人间烟火。   “夫人之琴音,实乃天籁啊。”方仲一脸的陶醉,他也算是颇通琴律,绝不是为了赞美而赞美。   龙辰笑而不语,只是看着眼前平阔的湖面,仿佛整个人都沉浸了进去,一身峥嵘之气完全收敛于内,只有瞳眸之中依旧给人无上威严和浩瀚之感。   方仲偷偷打量着龙辰,暗叹自己的主上已经不再是那个以一敌万的猛将了,已经真的成了枭雄气候。   抚琴一曲,李凝起身提起温好的水酒,亲自替龙辰和方仲斟上。   “夫人,这可使不得。”方仲忙起身,不敢消受。   李凝淡然一笑,“亲家公,何须如此拘束?”   方仲家的千金方静已经在上次酒宴中和龙辰的二公子龙轩结了娃娃亲,如今两家已经算是姻亲了。   “坐下吧。”龙辰笑着点了点头。   方仲这才重新落座,李凝斟完酒,笑道:“静儿那丫头这两日也能从义州过来了吧,几天不见,怪想的。”   “应该就在这两日了。”   李凝做完手中的事便很自觉地去船尾看风景,他知道两个男人定然会有事商量。   “怎么样,这朝鲜中枢,你如今能控制几分?”龙辰举起酒杯把玩起来。   方仲苦笑着摇了摇头,“眼下也只能掌控个三两分的样子,朝鲜大小也是一个国家,中枢繁琐,衙门纵横,不下点狠力气根本就无处掌握,可若是力气下大了,难保这个中枢就会彻底糜烂开来。”   方仲手中“人才”以前基本就是干账房的,管管一个寨子或者一条商路还能马马虎虎胜任,但真要去插手一国政务,还不到那个火候。   “眼下不急,让你的人不用管事,就跟着看,跟着学,我们的目光可不仅仅是一个朝鲜。”   方仲点头称是,龙辰这番话也是对他进行敲打约束,意思是让你参与到朝鲜中枢运作中去只是要锻炼你以及你的手下文吏,但可千万不可将这原本已经脆弱不堪的中枢给破坏掉了。   “将军,金领相在岸上呢。”胡猛向着龙辰喊道。   “走吧,我们上岸。”   金正男见龙辰下了船,整个人自动低了三分小跑到龙辰面前给龙辰行礼道:“拜见大元帅。”   “大元帅?”龙辰一阵好笑,不过他也猜出怎么回事了。   “是的,君上已经拟诏准备册封您为天下兵马大元帅,您手下军队赐名护龙军,卑职只是提前恭贺一下。”   “你也算是有心了,我知道了。”对这个头衔,龙辰其实也没什么感觉,天下兵马大元帅,这天下也无非是朝鲜一隅罢了,传到大明去定然会招人笑话的。不过这“护龙军”倒是挺对龙辰的胃口,建军到现在也没有个番号军名,这“护龙军”听得倒是挺顺心。   “大帅为何搬出王宫,可是有那些地方不满意?”   “王宫,还是留给王上去住吧,我在那里住着算什么事儿,宫内的兵士就留下一部保护太上,其余也都被我调出了王宫,王上身边的护卫就交给他自己的人去料理。”   金正男从中听出了龙辰的言外之意,这是要给新君放权,心下很是激动,忙向龙辰一拜。   “大帅胸怀坦荡,高风亮节,实在是令在下汗颜啊!”   方仲上前两步,问道:“领相大人,给全罗道和庆尚道的诏书发出去了么?”   “发出去了,以太上王的名义发出的。”金正男知道这个叫方仲的男人是龙辰安插在朝鲜中枢的一颗重要棋子,自己是万万不能得罪的。至于命令剩余两道朝军放弃抵抗等待整编的诏书之所以用仁祖的名义,还是因为新王还未登基,也没什么威信,他的诏书眼下和废纸没什么区别。   “你们可是本帅左右臂膀,有些事你们就商量着办吧。”   龙辰牵着李凝的手沿着河岸散步而去,自龙辰搬离王宫选定这处宅院后,周围十余座宅院全都被直属军控制住,竭尽全力保证龙辰安全,因此眼下这座人工湖就成了龙辰的私有内湖了。   方仲和金正男都弯腰向远去的龙辰行礼,直到龙辰走远了,两人才重新直起身子。   “金领相,大将军,哦不,大帅让我给您带句话。”方仲拍了拍金正男的肩膀,脸上微笑很是和煦。   金正男也报以同样亲厚的笑容,静等话语。   “金领相是有才能的人,若能放下朝鲜人的身份为我所用,那就更好了。”   金正男将头深深埋下,目光中出现些许挣扎。   ……   王宫内的甲士大部分被调了出去,金正男替李澄重新收整了一批护军,勉强能担当得起王宫防护之责。但为了应变,王宫内还是留着一部直属军人马,约莫两百多人。   明日,即是仁祖正式禅位之日也是新君即位之日,有人兴奋,有人忧愁,但不管怎么样,他们都没有能力去改变什么,当绝对的力量强大到一定程度时,一些阴谋诡计根本就没什么作用了。如今数千直属军驻扎在王京,京畿道旁还有数支听命于龙辰的人马,朝鲜的命运,只是在龙辰的一句话中。   但,依旧有人不甘心,他们决定在这今晚拼搏一番。   “府正大人,你的人来了么?”   “汉军破城之时,老夫府上就藏了百来名不愿投降的军汉,今晚全都带出来了。”   “那好,加本校尉手中两百多忠义之士,已经足以成事了!”   仁祖就算这个君上当得再怎么失败,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即使如今他已经被囚禁宫中,但他还是有些遗留的心腹不断活动着,如今更是决定杀入王宫救出仁祖。若是之前,他们定然是不敢的,毕竟王宫内有着上千彪悍汉军,自家冲杀进去和送死没什么区别,但现在汉军大部分已经撤出王宫了,只留下不到两百人,其余基本是只剩下花架子的禁军,根本就挡不住他们。   只要将仁祖救出来,到时候重整大旗,号召全朝鲜仁人志士起来反抗汉贼,重立正朔也不是不可能,到时候说不得又是一番从龙之功。   孙府正以前在平安道任过职,也算是上过沙场,现在手持一把长刀,倒也是有些气势,在他身旁是一名王城校尉,也是仁祖心腹。   一声哨箭滑坡寂静的夜空,王宫大门发出嘶哑的声音,从里面被打开,三百多义士杀了进去,在内应的带领下直接冲向仁祖被囚禁的寝宫。   王宫内的朝鲜护卫就像纸糊的似的,根本没什么抵抗力,若非怕夜长梦多,孙府正都想去寻着即将登基的李澄杀掉,但宫外直属军随时可到,还是先将仁祖救出来再说吧。   这伙人一路势如破竹,砍死了好多宫娥宦侍,以及一些个倒霉护卫,很快就来到了那处寝宫外。   此刻,在这三百义士面前,站着三列举着火枪的红毛鬼,在火把的照耀下显得是那么的可怖。   “是罗刹鬼!” 第20章 鲁克的火枪队(下)   “阁下,您看看,我的人刚到了这里还没来得及休息呢,就被您喊来打仗,这可是对我们身体严重的摧残,咱们的契约里可是写明了必须在保证我们的身体状态良好下才能进行工作。”这名穿着破水手服的络腮胡子汉子一脸不满地嚷嚷着。   “马丁,你怎么能这样和大元帅阁下讲话,请注意你的身份!”鲁克怒瞪着马丁,他可是知道这个年轻的男人有着怎样的权势,更别如今还有一项重要的交易即将进行,这可是关系到葡萄牙在整个东亚利益的关键。   马丁似乎对鲁克有些畏惧,见鲁克有发飙的趋势,就赶紧讪讪地闭上了嘴巴。   龙辰笑着挥了挥手,“马丁先生,请让我看一下你手下们的战斗力,若是让我满意,原本既定的报酬可以提升一倍。”   “奥,上帝会保佑你的,伟大的大元帅阁下,请您看好了,我们是世界上最为优秀的海盗,哦不,是最为优秀的战士,您绝对不会为您所付出的报酬感到不值的。”马丁向着身前的百余名手下喊道:“兄弟们听着,我们的老板说了,只要我们一会儿表现得好,薪酬直接提升一倍!”   “哇喔!”   马丁手下的火枪手们纷纷欢呼起来,有的还吹起了口哨,由于疾行赶路所带来的疲惫也被一扫而空。   龙辰从他们的举动中国可以看出,这绝对是一支精良的队伍,虽然每个战士都痞性十足,一脸的桀骜不驯,但这也是他们浸淫死亡边缘多年的一种表现,绝对是一群可怕的亡命之徒!   朝鲜由于其半岛位置,故而自女真崛起前他的主要威胁一直是来自于海上,比如说倭寇,又比如这些红毛鬼。但和大明一样,这个国家对西方世界的认知十分混沌,他们根本分不清弗朗机人和红夷人或者罗刹人的区别。眼下大明虽然有一些有识之士开始重视西方在科技上的先进,但保守势力还是占据着绝对优势,和清末局面其实差不多。如果说唐朝时期,中国的自信是一种开放,到了明清时期,中国的骄傲是一种固守,后者走上了一条歧路。   孙府正打量着这一百人不到的红毛鬼,心下一横,对着身旁的义士们吼道:“大家杀啊,救出君上!”   “杀!”   这些人已经算是朝鲜人中难得的一些热血之士了,眼下已经进了王宫,岂能被这些红毛鬼挡着?干都干了,那就一定要将君上救出来,到时候大家的未来才有希望!   马丁脸上露出了一丝严肃,此刻的他不再是那个为了一点报酬而斤斤计较的痞子,他现在是一名优秀的指挥者!   “第一排,预备!”   第一列的火枪手迅速举枪瞄准,等待自己老大的命令。   孙府正自然知道火枪的厉害,朝鲜军一直以来很重视火器的装备,但他更明白这火枪的缺陷也很明显,打得很爽填充不易,只要自己等人能够挺过对方第一轮的射击,近身上去,凭着这边的人数优势打败这些红毛鬼不难。只要能够救出仁祖,牺牲再大也无所谓。   “第一排,射击!”   “砰!”   第一列火枪手射击完毕后迅速下蹲,给身后一列的队友腾出视野,这种配合已经是他们的一种本能了,根本无需马丁再去命令。   龙辰瞳孔微微一缩,他看见那些义军在第一轮射击下倒下去了四十几个,因为第一列火枪手们是朝着人群密集的地方射击,铅弹打出去后造成的杀伤力比较恐怖,而且攻击范围也比较大,和后世的子弹不一样。   “散开点,都散开点!”孙府正这才明白自己犯了一个错误,居然让自己手下义士们挤在一起冲锋,无疑是给红毛鬼们当靶子呢。   “第二排,射击!”   第二列火枪手迅速射击,这次对方分散了些,但马丁手下可都是绝对优秀的火枪手,基本弹无虚发,每一枪都击伤了一名朝鲜义士。   付出了将近六十人伤亡的代价,孙府正终于带着自己的手下冲杀到马丁队伍身前,马丁撇了撇嘴,对身旁的龙辰笑道:“大元帅阁下,要不要给您留两个兄弟当护卫?”   龙辰微微摇头,胡猛和陈继胜自是上前两步,将龙辰护卫起来。   马丁这才明白龙辰虽然只带了两个护卫,但看起来各个都是以一当十的好手当下也就放心了。马丁不会想到,龙辰的身手比他的护卫更强。   “第二列,出击!”   眼下,第二列火枪手刚刚发射完,还没来得及装填弹药,第三列正在准备发射,第一列也快装填完毕,故而就让第二列先抽出近身搏杀的武器冲上去,将这些冲上来的朝鲜人挡一挡。   身处第二列的火枪手们没有丝毫犹豫,将自己手上的火枪扔掉,拔出佩刀就冲了上去。   眼下这个时代,依然是冷兵器占着上风,就算在西方,作战时往往也是火枪对射后最后再冲锋拼刀子决战。   仔细一看,这些持刀的火枪手们分散得很开,居然一个人对上四五个朝鲜人。   “看得懂么?”龙辰看向身旁的陈继胜,这次自己安排的这场战事特意带上自己的火器方面的大将陈继胜,也未尝没有让他观摩学习的意思。   陈继胜只是点了点头,他觉得马丁以及他手下一杆人的作战方式给了他很多的启迪,和他们对比起来,自己平时所秉持的火器作战战术就有点老套和陈旧了。   见有三十来个红毛鬼杀了过来,这些朝鲜义士们也不害怕,毕竟自家现在有两百多人呢,绝对的人数优势,还怕了你红毛鬼不成?   两方刚一接触,马丁迅速下令,“第三排,发射!”   第三列的火枪手迅速发射,而且他们分别瞄准着那些即将和自家人拼杀到一起的朝鲜人,好些个朝鲜义士刚准备持刀砍向红毛鬼就被铅弹击中,要么肠穿肚烂,要么整个脸被打成蜂窝煤。   “第三列,出击!”   和之前第二列一样,第三列的火枪手们丢下火枪,拔出自己的兵器冲了上去。   这一排枪来的正是时候,孙府正一方攻势为之一阻,人数上绝对劣势的火枪手们反而挡住了这些朝鲜人的冲击的步伐。   但也仅仅是这一下子,孙府正怒喝一声,挣脱身旁的两个护卫家丁,亲自操刀上阵。   在他的带领下,朝鲜义士一方继续向前冲杀,势必要将挡在面前的红毛鬼淹没。   “第一排,发射!”   “砰!”刚刚装填完毕的第一列火枪手马上发射,孙府正一方又是一滞。   “结束了。”龙辰轻语,“就算那帮朝鲜反贼还有不到两百人,但是敢于冲在前面的都是胆气最大的,眼下基本被打死打残了,剩下来的一冲也就散了。”   果不其然,在马丁亲自拔刀带着所有改拿冷兵器的火枪手们一轮冲锋下,这帮朝鲜义士彻底崩溃,孙府正则是被裹挟在败退的人潮中,向着宫门逃去。   “大元帅阁下,我们要追击么?”   “不用了,马丁先生,我想你们可以休息了,剩下来的事儿不需要你们了。”龙辰走上前,从一名火枪手手上拿过火枪,笑问道:“这是燧发枪?”   见龙辰能够认出燧发枪,马丁一脸惊讶,要知道这种燧发枪可是在西方都没有广泛被装备,自己也是看着这种枪性能好,才舍下本钱来给自己手下都装备上了。   “阁下,您真是见多识广啊。”   燧发枪和普通的鸟铳比起来优越性还是很高的,它由16世纪中叶出生在枪炮工匠、锁匠和钟表匠家庭的法国人马汉发明,在转轮火枪的基础上改进而成,取掉了发条钢轮,在击锤的钳口上夹一块燧石,传火孔边设有一击砧,射击时,扣引扳机,在弹簧的作用下,将燧石重重地打在火门边上,冒出火星,引燃火药击发。大大简化了射击过程,提高了发火率和射击精度,使用方便,而且成本较低,便于大量生产。17世纪中叶,很多欧洲军队普遍装备燧发枪,一直1848年,足足装备了200多年。   “鲁克,你的工厂能够造出燧发枪么?”   鲁克拍了拍胸脯,“大元帅阁下,请您放心,这种燧发枪原理不是很复杂,真的量产的话成本也不是很高,我们筹办的工厂由生产他的能力!”   马丁这时候就插不上话了,毕竟他原本只是一个海盗,后来依附于鲁克的手下,如今又被龙辰雇佣,他擅长的只是战斗而已,而且他相信自己之前的表现绝对震撼了这个东方大军阀。   就在这时,大地开始了震动,一列列铁骑从多个宫门口冲杀进来,他们以一种近乎于表演艺术的形式将所有正在逃跑的朝鲜“义士”们斩杀,画面血腥而暴力,给马丁带来的极大的震撼。要知道这些骑士都穿着甲胄,若是向自己发动冲锋,自己也只有等着被马蹄践踏的份儿。 第21章 大风起(上)   在火器上占据优势的葡萄牙人为何不敢真的靠自己力量侵入这朝鲜,反而得倚靠龙辰的力量;眼下正在称霸欧洲的“海上马车夫”荷兰为何只敢占据着台湾一岛,不敢真的窥觑中国。   作为殖民者,掠夺是他们一切活动的最终目的,但也必须在自己的能力范围之内才行。   即使强如荷兰,面对日薄西山的大明王朝也依旧会泛起无力的感觉,这些西方殖民者万里迢迢将自己的势力投送到东方,本身就十分艰难,力量也十分有限。也就只能欺负欺负南洋的土著野猴子,面对文明也相对发达,底蕴雄厚的国家他们也是有心无力,生怕陷入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将自己好不容易投送而来的力量给耗光。   再加上眼下他们在武器上占据的优势也不是特别明显,远远没有达到清末那种天堑鸿沟般的差距,大明虽然在火器方面略逊西方,但也不输太多,而且此刻冷兵器还是比较占优势。清末数千英法连狙可以牛气哄哄的杀入京城,但现在郑成功可以凭自己的力量打败台湾岛上的数千何兰兵,收复宝岛。   马丁看着这些骁勇的骑兵,眼神有些呆滞,原本那种自视甚高的气焰一时为之收敛,这些骑兵只要摆下个简单的方阵向自己冲击,那自己以及手下这百来号人肯定是没活路的。   也就在此刻,马丁才真的认识到自己身旁这个年轻军阀的可怕。   龙辰依旧在把玩着那把燧发枪,枪身虽然还有些简陋粗糙,但和鸟铳比起来是真的有了枪的感觉了。   “陈继胜,日后本帅的火枪队,就靠你带出来了。”   陈继胜神情一肃,沉声道:“请大帅放心,末将定然全力以赴。”   “马丁先生,本帅对你们的表现很满意,请您像徐年你自己手下那样帮本帅来训练士兵,至于薪酬,按照原来合同上的两倍来发放。”   “为您服务是我的荣欣,大元帅陛下。”马丁向龙辰鞠躬行礼,让桀骜不驯的海盗向你低头其实很简单,那就是你拥有着绝对超过他的力量。   龙辰转向鲁克,“鲁克先生,关于我们的合作,我已经全权委托给我的副手方仲来和你洽谈,有什么事日后你就找他吧。”   方仲此刻虽然葡萄牙语说得还有些结结巴巴,但也能勉强交流了,而且方仲为人有些阴沉,只有他算计别人的份儿,鲜有人能够算计到他,故而龙辰将这项关系重大的合作交给方仲很是稳妥。   “一切听您的吩咐。”鲁克向方仲点头示意。   方仲也是微微颔首,两只狐狸眼中都闪烁着慧黠的目光。   ……   今晚之事,龙辰已经派人向李澄知会过了,言简意赅,今晚皇宫会来一股反贼,陛下您得受点惊了。   李澄对于龙陈的话除了点头还是点头,自己的王位不也是自家姐夫给的么?眼下只要让他坐到这个位子上,别的什么都可以无所谓。权力是一种罂粟,当你可以抓到时,就会情不自禁的迷恋进去。   但李澄一向胆小,知道王宫内今晚会来反贼后就将金正男给找来商议,商议该怎么保护自己的安全。对于直属军的战力李澄是很相信的,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天知道自己会不会出个什么意外?明儿个就要登基了,可不能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出事。   李澄原本想请龙辰派一队兵马来保护自己,但被金正男否决了,理由也很恰当:大元帅还政于您,将兵马撤出王宫,您怎么还能叫他再把兵马拉回来呢?   随后金正男替李澄喊来了朴正恩,这个根正红苗的朝鲜系朴氏将领便带着自己麾下五百兵士亲自入宫保卫准君上,也幸好孙府正没真的顺道去杀李澄,朴氏兵马虽然对八旗军和直属军来讲是渣渣,但砍杀孙府正手下的这些乌合之众是绰绰有余了。   听着外面的喊杀声愈来愈远,知道事情已经被控制住了,李澄心里逐渐安定下来,这时他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已经完全湿透了。   “这帮天杀的反贼,孤即将登基,本想大赦天下,可他们居然还敢反叛,真当孤好惹的么!”   金正男眼皮轻轻一番,狠厉道:“君上登基在即,理应一扫妖氛,重整朝纲,有些人,确实不需要留了。”   朴正恩也是上前一拜,扬声道:“末将愿为陛下开路,肃清一切心怀异心的奸佞!”   李澄感觉自己胸膛有一股火焰在燃烧着,这才是当君王的感觉,这才是君王一怒伏尸百万的豪情,他本想着大喝一声,就命金正男和朴正恩便宜行事,可是说到嘴边却变成了,“孤还是先和大元帅商议一下吧。”   金正男和朴正恩很晦涩的对视了一眼,现在,他们对这个君上是不抱一点幻想了,这样的君上,日后就算成长起来,也根本和龙辰不是一个层次的对手。为了自家势力传承大计,还是一条道跟着龙辰走吧。   ……   从李澄那里出来,已经熬了一夜的金正男和朴正恩顾不得休息,即刻来到龙辰面前,向龙辰禀报李澄的请求,是的,请求。即使李澄即将是朝鲜的君上,但面对龙辰,他永远低了好几个层次。   “这件事,你们看着办,只要你们可以保证这个朝鲜不至于完全失控起来,本帅就不会干涉。”   这是在暗示自己两人可以借着这次机会排除异己了,也算是龙辰收买人心的手段。要想抑制朝鲜的王权,就必须扶植出几个权倾朝野的权臣出来,到时候这些权臣定然会与王权产生天然的冲突,李澄日后若想反复,就必须解决这几个权臣,而这几个权臣为了对抗王权就必须紧紧依附于龙辰这个外来力量。利用这种方法,龙辰虽然不直接干预,却依旧能很大程度上掌控朝鲜的政局。   趁着天色尚未放白,金正男起草了一份名单,里面包罗了朝鲜朝廷上三成的大臣,朴正恩接了名单,二话不说,直接带着麾下兵马抄家捉拿。   今日朝鲜王京的早晨,是喧闹的,他们终于迎来了新王登基的清洗浪潮。   今日朝鲜新王的登基,是冷清的,因为有三四成的官员被缉拿,又有一部分官员不敢来参加,所以真的参加李澄的登基大殿的居然只有不到一半朝臣。   李澄处于极度的兴奋之中,他对此也不在意,此时的他身穿蟒袍,头戴王冠,一步一步在大臣们的注视下走上了王位。   大明崇祯元年,清天聪二年,朝鲜国君李倧下罪己诏,宣布逊位。同日,王子李澄在未经金国授权,未得大明同意的情况下宣布登基,史称“顺宗”!   与此同时,另一件大事也发生了,这件事的影响和震动甚至不亚于朝鲜新王的登基!   袁督师于崇祯二年(1629年)五月二十五日自北汛口开洋出海,经大王山风中岛松木岛小黑山大黑山猪岛蛇岛虾蟆岛,二十八日泊双岛。   二十九日,督师登岛岭,谒龙王庙,身边只有副将冉义。当晚,毛文龙至。   六月初四,督师颁东江三千五百七十五员名赏,军官每员自三两至五两,士兵每名一钱。并将饷银十万两发于东江。袁崇焕传徐旗鼓王副将谢叁将商谈。随后要命令毛文龙,今后旅顺以东公文用毛文龙印,以西用袁崇焕印。又命令制定东江营制,同时命令准备收复镇江旅顺,毛文龙均不同意。   六月初五,袁崇焕传东江各兵登岸,较射给赏。   毛帅问“袁崇焕何日行?”   袁崇焕云:“宁远重地,来日行。今邀贵镇岛山盘桓,观兵角射。”又说:“来日不能踵拜,国家海外重寄,合受余一拜。”   交拜毕,登岛山。谢叁将暗传合营兵,四面密布,将文龙于随行官百余员,绕围内,兵丁截营外。袁崇焕询问毛文龙随行各官姓名,俱曰姓毛。   毛文龙曰:“俱是敞户小孙。”   袁崇焕曰:“岂有俱姓毛之理?似尔等如此好汉,人人可用。我宁前官兵,俸粮多于尔等,倘然不能深(饱)暖。尔等海外劳苦,每月领米一斛,且家人分食此米,言之可为痛心。尔等亦受我一拜,为国家出力,此后不愁无饷。”各官垂泣叩首。   随后对文龙说:“余节制四镇,严海禁者,恐天津莱登,受心腹之患。今设东江饷部,钱粮由宁远运来,亦无不便。昨与贵镇相商,必欲取道登莱,又议移镇,定营制,分旅顺东西节制,并设道厅,稽兵马钱粮,俱不见允。岂国家费许多钱粮,终置无用?余披沥肝胆,讲至三日。望尔回头是岸,谁知尔狠子野心,欺诳到底,目中无我犹可,圣夫子英武天纵,国法岂能相容?”   说完,向西请命,缚毛文龙,去冠裳。毛文龙尚倔强,不肯就擒。袁崇焕又说:   “尔疑我为书生,不知我乃朝廷一员大将。”   随即颁布毛文龙十二条罪名,并对东江各官说:   “毛文龙如此罪恶,尔等以为应杀不应杀?若我屈杀文龙,尔等就来杀我”。   来官俱相对失色,叩首哀告。   毛文龙语塞,叩首乞生。袁崇焕说:“尔不知国法久了,若不杀尔。东江一块土,以非皇上有也。”   请尚方剑,合水营都司赵不歧,何麟图监斩,令旗牌官张国柄执尚方剑斩毛文龙首级于帐前。又令将毛文龙首级,备好棺木安葬。围外兵丁汹汹,见袁崇焕兵严整,不敢犯。   崇焕又谕东江各官云:“今日斩文龙一人,以安海外兵民,乃杀人安人,尔等照旧供职,复原姓,为国报效,罪不及尔。”   后分东江兵二万八千为四协,用文龙子承祚管一协,用旗鼓徐敷奏管一协。其余二协,东江各官举游击刘兴祚,副将陈继胜二员分管。   将带来饷银十万,分给各岛官民,令冯旗鼓,往旅顺宣抚。又令将毛文龙将剑,东江事权,让陈继盛代管。谕毕,离岛登舟,发牌晓谕,安抚各岛军民。檄承祚偿所欠各商银两,差官查岛中寃狱,并抢来各商船只。俱即发商人洪秀等。   六月初六,备祭礼,到文龙棺前拜祭。云“昨日斩尔,乃朝廷大·法,今日祭尔,乃我辈私情”。   遂下泪,各将官俱下泪戚叹。   六月初九,往旅顺,官军迎,宣谶毕,扬帆以归! 第22章 大风起(下)   舟上,袁崇焕对着身旁的冉义叹道:“吾所做足否?”   冉义无言,向着袁崇焕一拜,这一拜,他是代表龙辰。   “本帅就是让他知道,为了整个大明,为了这个汉家江山,本帅什么骂名都敢去背,都敢去扛!就看他龙辰有没有这个魄力去做了,希望,他不要让本帅失望……”   ……   辽东只要消息灵通的人都知道陈继胜已经投奔了龙辰,现在为龙辰手中一大将,然陈继胜亦是在兵部造册的东江镇将领,袁崇焕将东江镇交与陈继胜是名正言顺。当然,是名正言顺的将东江镇送给了龙辰。   这个礼,不可谓不大,这份信任,不可谓不重。据传,当龙辰接到这个消息时,曾经在城楼上静坐一夜,无人可知这如今权倾朝鲜的大元帅究竟在思虑什么。   数日之后,在朝鲜水师的护送下,李聚亲领两千兵马陪同陈继胜接手皮岛事宜,斩不听号令者上百,震慑军心!自此,东江镇防区基本也落入了护龙军手中。   历史的车轮不断前进,在袁崇焕斩毛文龙后的一个月,八旗铁骑与蒙古骑兵合流,组成十万满蒙联军,在一代天枭皇太极的率领下,破关而入!   大军先是绕道以避开忠于明朝的山海关总兵赵率教的防区。十月二十七日突破大安口,至十一月初连陷遵化、三屯营,巡抚王元雅、总兵朱彦国自尽。   京师震动而戒严,同时崇祯诏令各路兵马勤王关,各省官员招募丁勇赶赴京师。   蓟辽督师袁崇焕对后金此举,已有所料。为此,袁崇焕曾正式向崇祯皇帝上疏,说:“若顺天等处,则听督抚为政,臣不敢越俎而议者也。”   意思说得很清楚,蓟门比较薄弱,应当设重兵把守。不仅如此,袁崇焕又上了一道奏疏,说:“惟蓟门陵京肩背,而兵力不加。万一夷为向导,通奴入犯,祸有不可知者。”   因为宁锦防线坚固,皇太极打不破,就会以蒙古为向导,突破长城,来威胁北京。   九月己丑,袁崇焕以清兵欲西,先请驻宁远增戍关门,至是遣参将谢尚政等往备。顺天巡抚都御史王元雅曰:此虗警耳。遣其众归,师果不出。   崇焕随奏:“臣守宁远,寇被臣创,决不敢侵犯臣界。只有遵化一路守戍单弱,宜于彼处设一团练总兵。遂以王威为请。兵部以王威新奉部劾,不肯即予,留难移时。”   盖崇焕自任复辽,殚精拮据;甫及期年,锦宁一带,壁垒改观。正拟器械马匹,稍有头绪,决计渡河,惟虑蓟门单弱,请宿重兵。已特疏言之,再疏催之。   但是,袁崇焕的两次上疏,都没有引起崇祯皇帝的足够重视,派出的援军也被遣回。不幸的后果被袁崇焕言中了。   崇祯二年即天聪三年(1629年)十月二十六日,八旗军东、西两路,分别进攻长城关隘龙井关、大安口等。时蓟镇“塞垣颓落,军伍废弛”,后金军没有遇到任何强有力的抵抗,顺利突破长城,于三十日,兵临遵化城下。遵化在京师东北方向,距离京师三百里。   十一月初一日,京师戒严。   ……   牛二负责对女真一方的侦查,自然知晓了女真大军的动向,随即点了十几路信使将最新情报送到护龙军元帅府。   护龙军元帅府在朝鲜王京,但牛二的信使还没到王京,护龙军大元帅龙辰就已经现身于义州。   这是一种姿态,这是一种态度,说明龙辰在得知女真鞑子动向之后就快速做出了决定。   护龙军不会在这次女真鞑子伐明中作壁上观,也不会趁机发展自己的力量,护龙军要战斗,他们的元帅要带着他们亲身投入到这场战斗中去。即使面对着强大的女真铁骑和一直令人恐怖的蒙古骑兵,他们亦是一往直前。   与此同时,袁鹏麾下的驻义州大军开始开拔,在与龙辰从王京带回来的直属军会合后直接压向了朝鲜边境,五千精锐已经准备就绪。   方仲和金正男一起调动整个朝鲜的力量,供给着这支五千人马的消耗。这是龙辰力排众议的决定,大家都觉得既然去大明勤王,不说犒赏了,总归大明朝廷会给自己供给粮草吧,但龙辰非要自己预备好粮草消耗,自家也只得硬着头皮应了下去,这个朝鲜才刚刚恢复的一点元气几乎被这么一下都给折腾掉了。   ……   此刻的京城远看依然那么大气磅礴,流露出泰然稳壮,一队队流民远眺那雄浑的京城,心里头似乎又出现了点儿热乎气儿。当异族入侵,家破人亡时,这些百姓心中最后的希望就是京城,自己皇帝呆的地方。他们幻想着,能够在京城脚下喝点热粥,再也不用怕鞑子打来。流民们看到的或许只是整个京城外表的模样,即使大明末世,这个京城仍然给与他的子民心里最后的依靠。   城内,一队队兵马紧急调派着,弄得城内鸡飞狗跳,一片紧张惶恐的氛围。城内的百姓的情绪不禁被这些举动给感染,心里也开始变得惴惴不安。有些老人不禁叹息道:“自打万历爷太平到现在,安生了这么多年现在,鞑子又打来了。”   军情如火,满洲兵已经快要兵临京师,此刻的京城原本腐朽钝化了的行政体系立刻被人为地转动起来。   万岁爷下旨,京城三大营、御林军、五城兵马使司的兵马,九门提督的巡捕营全都开始备战,准备拱卫京师,击杀奴寇。   接到这道旨意,京城内的勋贵们不禁苦笑起来,万岁爷到现在居然还指望着京兵呢!   话说在太祖成祖年间,京兵确实是全国做强的一支兵马。明成祖更是提点京兵,三扫漠北,所到之处,望风披靡。接着明朝大定,京兵出师的机会也不多了,但是武勇仍存,只要明朝皇帝一道旨意,京兵就可以迅速整装待发,向任何敢于威胁明帝国存在的势力举起屠刀。   那时候京兵虽然不复当年精悍,却精华扔在,稍加打磨下就是一支强军。可惜啊,明英宗朱祁镇和太监王振两人在土木堡将五十万大明精锐全部败光了,这里面大部分就是京兵,而且都是当时京兵内的精锐,就这么败得干干净净。之后新组建起来的京兵都只剩下了花架子,白白吮吸着帝国的血液,却已经没什么战斗力了。   更让人气愤的是,各大勋贵豪门居然在朝廷给京兵的粮饷抚恤上大下其手,克扣得厉害,导致京兵粮饷不足,装备陈旧,很多原本在册的士卒都转身去给豪门当家丁去了,或者干脆脱下军服,去干点码头营生。没法子,纯粹指望着军饷,连老婆孩子都养不活。   天启年间,为了平稳辽东局势,曾经选派了近万京兵开赴辽东,天启帝还想着重振京兵大明第一强军的声威,可惜啊,这支部队实在太烂太烂,开到前线丢足了脸,最后还稀里糊涂打了个败仗,灰溜溜地又钻回了京城,自此大明昔日的第一强军彻底沦落。   此刻,万岁爷又打起了京兵的注意了。众臣不禁无奈了,据说前天晚上,崇祯亲自查阅京兵兵马册,发现自己身边竟然还有十多万披甲精锐更有战马兵甲无数,崇祯皇帝当时就乐了,十万虎贲在手,区区建奴有何惧之?   可是兵册上的那些东西,咱能当真吗?看着兴高采烈的万岁爷,众臣心里不禁犯了嘀咕。   更加犯嘀咕就是那些京兵掌控者,那些个世袭的世家,他们随着成祖靖难后就世袭掌控京军,而如今京兵的堕落,他们的功劳也是巨大! 第七卷 忠魂依旧守辽东 第01章 大明京军   此刻在吴家客厅内,坐着一杆执掌京城各路兵马的勋贵世家家主。   吴家经过多年经营,已经俨然有勋贵世家之首的气象,所以面对眼前的局势,吴家发出了邀请,各路勋贵世家家主莫不及时赶到。   吴英松轻轻放下了茶杯,摸了摸手上的玛瑙扳指,道:“别的我都不说了,大家现在就赶紧拿个章程出来议议,怎么应付过眼前这个局面。”   刘家作为执掌神机营的世家首先起身道:“诸位,万岁爷前个看了京城各路兵马的兵册表,呵呵,据说,万岁爷还很高兴。可是,现在京兵到底是什么模样,咱们自个儿心里都亮堂着,咱们的难处万岁爷还不清楚,到时候要是发现不对了,咱们拿什么和万岁爷交代?”   马家家主也起身道:“交代?需要交代啥?俺们老祖陪着成祖爷靖难,封下来的铁杆世家,谁敢动咱们?就算万岁爷自己也得掂量掂量,没了俺们这帮勋贵撑着,他江山能坐得那么稳当?”   赵家家主也立刻起身:“对啊,这年景大家都不好过,外面兵荒马乱的,咱们世家也有世家的难处不是,这京兵崩坏也不能全指在俺们勋贵头上。”   ……   齐家手中掌握的是巡捕营,也是此刻在座诸君中心情最轻松的一刻,呵呵,鞑子打来了,总归不会让俺们这些捕头去和鞑子拼命吧。到时候你们这些领兵的世家就得顶在第一个,唉,原本感觉巡捕营油水少,没什么空响搞头,现在看来,也是最舒服安全的了。   吴英松重重地拍了下茶几,止住了众人无休止的扯皮,搭巴下眼皮,重重地问:“现在,都别藏着掖着,都把自家手头上的兵头都给我对对帐,看看还有多少!都他娘的别给老子藏着掖着,眼看鞑子大军就要到京城地面儿了,不管咱们京兵如今再怎么不堪,也必须得拉出来溜溜,这点事跑不掉的。老夫就请你们现在报给老夫一个实数,我们再想着怎么安排安排,算老夫求求诸位了,行不?”   说着吴英送竟然起身给诸位家主抱拳行礼。   诸位家主赶忙起身回礼,此刻的老吴家刚刚还出了一个贵妃,地位在这十年不可动摇,已经是京城勋贵之首了,既然老吴家主都这么说了,众家主也命各自家里的账房先生们进了大厅核算。来之前就预料到有这出的,所以各家都将账房带来了,能坐到家主位子上去的,谁没个大体思量?   此刻诸位家主都安静地坐在自己位置上,也没心思喝茶聊天,都紧张地看着诸家账房核算,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但是都各自管各自地面上的事,可是整个京军到底什么样的状况,到底糜烂到什么程度,心里也没个底,趁这会儿,就将这面纱撕开,看看吧,当年大明第一强军现在成了什么模样。   作为华夏政治文明中心的京城,面对来自北方的异族铁骑,显得是那么手足无措,帝国已经僵化的系统虽然在巨大的压力下再次快速转动起来,但是就像一个年迈的老人,平时窝着不动看不出什么,但是一旦蹦蹦跳跳,毛病就全抖出来了。   吴英送手中的茶杯已经换了七八趟水了,可是各大家族的账房先生还在紧张地核算着各家所代表的军队实力。   看着眼前繁忙的景象,吴英送眼睛有点犯迷糊了。难道当年先祖陪着成祖爷夺江山时,也是这番景象吗?出征之前,先请账房先生们核算下自己手中实际兵马铠甲,再决定怎么打仗?   呵呵,唉,强烈的无力感充斥着吴英松那已经步入暮年的身躯,心头感觉堵得慌,并且暗下决心,等过了这个关口,老头子我立马把家主之位送人,谁愿意当谁去当,凭得给自己心里添不痛快。   众位家主额头上也渗出了冷汗,平时自己躲在家里对着自己的这一块伸手拿拿不觉得什么,真要大家一起在一起清算一下,就感觉到一种恐怖,众人心里都有点犯憷,这京军现在到底成什么样子了?还有把握和马上挥师而来的鞑子勉强一战吗?   终于,众账房先生最后统计了一下,将最后的结果给了吴家账房,然后一杆账房先生都完成了工作,收拾了算盘等工具,静立在后面。   最为关键的时刻到了,诸位家主都等着吴家账房报出最后的结果,倒要提点心里准备,看看这大明昔日第一强军现在如何了。   吴英松向着账房点了点头,“大概跟在场诸位说下一下,这大明京军还能有多少披甲的军汉可以拉出来干仗,还有多少战马真正存在,别的条条框框都别念了,老夫我头疼。”   吴家账房微微颔首,拿起了最后的统计,念了起来:“奋武营、耀武营、练武营、显武营、敢勇营、果勇营、效勇营、鼓勇营、立威营、伸威营、扬威营、振威营诸营在册之兵共计八万一千九百四十五,战马九千二百一十二匹,明凯一万两千四百三十二副,实际核算后,确实在营人数一万七千人九百七十二人,战马一千八百余匹。”念道这里,诸位家主面色一滞,八万在册大军一下子就没了六万多人,战马一下子没了七八千,这吃相也太难看了吧?执掌这些营的勋贵脸上也露出了讪讪地表情,在这种赤裸裸地绝对数字面前,真叫人瘆的慌。   接着账房继续念道:“神机营在册全营兵力:步兵3600人(全配火器);   骑兵1000人;   炮兵400人(管理野战重炮及大连珠炮);   共计官兵5000人。   装备火器:霹雳炮3600杆(步兵火铳);   合用药9000斤;   重八钱铅子90万个;   大连珠炮200杆(多管火铳);   合用药675斤;   手把口400杆(炮兵防身用手铳);   盏口将军160位(野战重炮)。实际在职步兵一千五百四十五人,骑兵三百一十二人,炮兵一百五十九人,共计二千零一十六人,所存火药铅子大多在库,但是大部分为肃宗皇帝在位时造的,绝大多数已经不可用。”   “啪嚓”,只见吴英松将茶杯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在场诸人莫不一个冷战。   “好啊,好啊,这就是我们的神机营,这就是当年跟着成祖爷扫平漠北鞑子的神机营,哈哈,老夫有幸,看到现在的神机营!”吴英松似乎魔怔了,还好一帮子侄上前抚慰,才让吴老家主清醒过来。   清醒来后第一件事,就是指着站在原处的账房,“念,给老夫继续念,念!”账房不敢违命,只得继续将其余一些统计结果念了出来。没有哪支部队实际在职的超过在册的三成!   整个结果出来后,客厅众人都沉静在震惊中,众人知道京军腐化了,可是没想到的是,京军竟然溃烂到这种地步!简直可以说触目惊心啊。   “都说说,这怎么办?天启爷时候,我们尚且可以凑出一支像样的万人大军代表我们京军开赴辽东,可是现在呢?把所有在职的军汉都给我叫来,也就只有两万人不到,连鞑子人数都比我们多,你们说说这仗,咱们该怎么打?到时候万岁爷叫咱们上的时候难道我们就拿这些残烂的京军出去给鞑子送军功吗?”吴松英说完重重地咳嗽起来。   在场诸家主心里头都不进腻味地想:说的就像你老吴家没贪空响,没将京军士卒转为自家家奴,怎么还好意思说得这么冠冕堂皇。可是,这事总得拿出个章程出来是吧,鞑子就快来了,可没时间互相扯皮推卸责任。再说吴家现在还出了个贵妃,圣眷正隆,由吴家领头,到时候万岁爷怪罪下来,咱们大家都还好撑点儿。   齐家家主起身道:“目前来看,指望着京军出城和鞑子在京城外决战是不可能的了,也就只有守城了。”   刘家家主也起身附和道:“对,凭咱城高河宽,鞑子就算来了也啃不下来。”   吴松英指着他们俩人吼道:“你们不动动脑子想想,咱万岁爷是那种只会憋着性子守城的主吗?到时候肯定会叫俺们出城迎战,不然就会坠了咱大明的威风,咱万岁爷还想着咱京军可堪一战呢!”   众人想想也是,万岁爷是个好大喜功的急性子,肯定不会憋着守城,到时候一道旨意下来命令咱们京军灭虏于野,那咱们还怎么办?   唉,这天杀的京军怎么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众家主心里都恨恨地想,浑然没意识到京军会腐化溃烂如斯都是在座的他们自己的功劳。   “为今之计,也就只有请辽东精兵入京畿,保护京城了。我们京军也就可以守在城楼上,护卫万岁爷金安了。”赵家家主提议道。 第02章 进京师,喝热汤   赵家家主提出这个建议后,在座诸人脸色一下子沉下去了。叫辽东军来保卫京师,那还要我们京军干什么?这种做法是从根本上否定了京军存在意义啊,京军建立之初目的是第一是拱卫京师重地,另一个就是充当平虏灭寇的急先锋。好吧,现在第二条咱就干脆不提了,可是这下子若是连最基本的拱卫京师这一条京军都独立完成不了,还得去借助外军,那么京军也就真的没什么存在的必要了,就会彻底变成一团只会吮吸帝国血液的脓瘤。   等到这次鞑子回师,京城危机解除后,见识过京军脓包模样后,朝廷上大佬就有借口拿京军开刀了,切下这个脓瘤,断了咱们京城将门世家富贵荣华的根本!   可是,转念一想,似乎除了这条办法,也没别的法子了。凭着两万不到的装备不全,并且包含着老弱病残的军队去和那八旗铁骑对拼吗?别到时候连守城都守不住,那后果可就……   吴英松叹了口气:“这条不用考虑了,等到鞑子来到京城外,京师危急,我就不信这袁崇焕不赶紧带着他的辽东兵来护驾勤王!”   “可是他袁崇焕敢来吗?要知道万岁爷可是叫他把建奴扛在蓟州的!他在蓟州没拦得住鞑子,在通州也没拦得住鞑子,他还会冒着大忌讳擅自领外兵进入京畿重地吗?”   “就是,要不是袁崇焕在蓟门将建奴放进来,咱们还用担心建奴来京城吗?”   “就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袁崇焕,我们要向圣上上奏!”   吴英松微微皱了皱眉,看着忽然慷慨激昂的众人,心里有着一丝荒唐的感觉。“京军堕落了,京师将门世家也堕落了,明明在商讨如何退敌的方法,竟然开始了泼脏水推卸责任了。”   “吴老,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他袁崇焕故意将建奴放了进来,恳请吴老联合我们一起上书,弹劾袁崇焕居心不良,包藏祸心之罪。”一位家住站起来慷慨激昂道。   “对,对,一起上书弹劾他!”诸位家主一起附和道。   众人眼光一下子都集中到吴英松身上,眼神中有着偏执和狰狞。   “诸位,建奴大军就在外面不远了。”吴英松淡淡地说。   仿佛向众人泼了盆冷水,原本群情激奋的大厅立刻冷清下来。是啊,建奴十万大军就在外面,再怎么给袁崇焕泼脏水,再怎么推卸责任,也得等着把建奴打回去,把京城保住了才有的说啊。   吴英松闭了闭眼睛,深吸一口气,道:“诸位,我们京师将门世家看似风光无限,其实也就那么回事,那些个大佬有几个会正眼看我们?我们存活的根本就是我们经营百年的京城,就是我们的大明皇家,只有依附北京城,依附皇家,我们才算的上是世袭将门,才能保住我们大家现在的富贵,守得住我们手中的荣华。可是,你们想过没有?没了这京城,我们还算个屁京城世家!难道你们还想着跑去南京继续作威作福吗?”   众人默然,吴英松说的是事实。凭借着百年经营的关系网络,京师将门世家可以在京城一亩三分地儿混得风生水起,可是要是挪了地方,谁还会给你好脸色看?   “吴老,您说怎么办吧。您拿句话。”赵家家主提出来。   “让袁崇焕进京!即使袁崇焕不进京我们就要求袁崇焕进京!我们求不动,就要发动我们能发动的所有的关系请袁崇焕进京!要是还不行,那我们就上书万岁爷,让袁崇焕进京!总之,就是一句话,不惜一切代价,让袁崇焕进京!先保住京城,保住我们的根再说别的,诸位,行不?”吴英松说得太激动,面部竟然出现一抹潮红。   “可是,这样子,不就是拿我们和辽东军对比,并且请万岁爷亲自看了吗?要是让万岁爷看见我们京军溃烂成这个样子,我们有什么好果子吃?”一位家住忍不住问道。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先过了眼前这道坎儿,咱们再思虑日后的事。”顿了顿,接着说:   “咱们京军确实有点不像话了,等这次事情过后,都给我拾掇拾掇,至少拼凑出一支可以拉得出去的部队出来,至于别的,容老夫再考虑考虑,稍后等老夫拿出个章程,再送到各位府上。老夫再说一句,这次能否保住京军,能否保住各位的世袭家世,还是得靠我们一起使劲,诸位,老夫在这里拜托了。”   “吴老哪里的话,我们京城世家同荣共损,自当同进共退。”   眼看吴英松精力不济了,众人也连忙告辞,不管以后怎么样,先把眼前这关过了再说吧。   等着众人都离去,吴英松整个人倦懒在椅子上,感觉掏空了全身的精气神,心头感觉空荡荡的,提不起劲儿。   吴定诚挥手让正给吴老爷子捏退揉肩的侍女下去,将头凑近自家老头子身边,“父亲,真的要让袁崇焕那厮回来?”   吴英松翻了翻眼皮,看了自己儿子一眼,“你想说什么?”   “儿子觉得,咱们面前的坎儿不是那么容易过啊。等袁崇焕率辽东兵马回援后,朝廷还是会料理咱们的。”   “呵呵,等这次风波过去了,朝廷大佬们不会有精力先收拾我们,而是那个经略辽东的人。”吴英松老脸今天难得出现了一丝轻松的笑容。   略作沉思,吴定诚情不自禁拍起了手,“妙啊,妙啊,父亲这招既可以让袁崇焕回来帮我赶走满洲兵,又可以让他留在京城替我们挡来自朝廷大佬的注意力,替我们当挡箭牌,唉,可惜了这袁崇焕聪明一世,这次却要白白替我们打了短工了。”   吴英松再次闭上了眼睛,打起了盹儿。唉,都是为了这些后生崽子们的富贵劳神啊,这劳什子的家主,还是趁早卸了吧。   ……   “直娘贼,这些天可累死俺了。看看俺,跑得腿肚子都得抽筋了。”一个兵卒揉着自己小腿,不停地埋怨着。   “看你那个没出息的样子,男人,就只能在娘们肚皮上抽筋,别的时候绝对不能抽。不就多跑了点路吗?居然就自己抽上了。这可真是笑死人喽。”伍长将自己绑腿布摔在那小兵脸上,笑骂道。   那小兵取下扔在自己头上的绑腿不,又给伍长扔了回去,便自顾自的在自己铺位上躺下来,“就欺负俺没娶媳妇是吧?要不是鞑子那会儿来,俺们整个庄子都没了俺爹,俺娘,俺家都没了,俺会到现在都没媳妇儿?”话音落下,整个帐篷就愣了下来,身在辽东,又有多少人家和鞑子没这般血海深仇呢?   军中火禁,帐篷内可不能生火,士卒们也就只好十余人挤在一个帐篷内,依偎着睡下取暖,人多,热乎劲儿也足。   “哎哟,瞧,追了这么多路,这鞑子愣是一眼没见着?这他娘的叫什么事嘛。”那个小兵又开始抱怨起来,似乎是察觉到自己的刚才的话,把帐篷里的气氛都搞下去了,只得再弄个话头。   “逮不着你就偷着乐吧,等什么时候逮着了,可就有的拼杀了。”帐篷内一个老兵接过话茬,老兵参军有些年头了,在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说话声也带着点阴森。   小兵闻言,不服气了,反驳道:“鞑子怎么了?不也是一个脑袋两只手嘛,又不是什么三头六臂,怕个鸟球,小时候还觉得鞑子多可怕,到处来烧杀,还吓得我晚上一直做噩梦。等自己上了战场,发现鞑子不也就是那么回事儿,对着他砍上一刀,也会流血,也会喊疼,而且,也他娘的会死!”   “那是你赶上了咱们袁大帅,要不是俺们袁大帅带着俺们打仗,俺们能打得赢?也就这几年俺们辽东日子还好过点,前些年哦,那叫一个惨啊。”老兵冷笑一声。   这句话倒是迎来了帐篷内很多道附和声,这帮子丘八不管谁带着咱,只要粮饷给足了,并且上官不惜死,咱们这些当兵吃粮的也不会在意自己这条命。上官叫俺们拼命,俺们绝不含糊。辽东军大部分是辽东土著,打鞑子也是保卫自己的家。   “都歇息吧,再过阵子就可能就没这么好休息得了。”伍长毕竟是伍长,已经嗅出了一丝大军动向。   “这有啥,我们现在已经在通州了,鞑子又绕过俺们跑了,下次估计俺们就可以去京城了吧。哟呵,我可是听说京城繁华的很啊,真想亲自去看看。”   “得了吧,咱是去勤王,保护咱万岁爷,万岁爷还不能给咱们发点犒赏,让咱们在京城转转,开开眼界?到时候,拿了犒赏,我啊,就进城找个葫芦洞,抱个娘们儿,睡他个三天三夜!”   这人的回话引发了帐内一片哄笑,直到巡夜的军士在外咳嗽后,帐内的笑声才小下去。   “俺啊,什么都不想,只要等过几天到了京城,能下顿馆子,喝完热乎汤再加上点酱肉,俺就知足了。到时候,吃饱喝足,提着刀就和鞑子拼命去。说实话,那些鞑子,俺还真看不上眼,真要对上去,谁输谁赢还不知道呢。” 第03章 开城门!开城门!(上)   “得了,看样子这大军进京也就这两天的事儿了,俺给你们下个诺,先请你们在城里饱饱吃上一顿,等上了战场和鞑子真刀真枪干时,可别老子我卖怂啊。”伍长做了总结性发言。   众军汉也是纷纷应诺,虽然京城并不是他们的家乡,但是袁大帅带他们来,他们就跟着袁大帅来了。袁大帅永远是对的,再说,这京城也是俺们汉家地界不是,咱们辽东被你们鞑子糟蹋惨了,还想祸害俺们其他地方,得先问问俺们辽东军的刀子!   ……   “大帅!末将坚决反对现在回援京城!”祖大寿率先跪倒在地,面朝袁崇焕。   众将也纷纷跟着向袁崇焕跪首,请求袁崇焕收回成命。   袁崇焕没想到,在自己颁布了帅师护卫京城的决定后,遭到的是自己手下所有武将的反对。袁崇焕怒哼一声,重重地拍了下桌子,斥道:“如今眼看皇太极大军就要到京师地面,我们不去救,谁救?”   “可是,大帅,我等此刻未经宣召就带军进入京畿,可是犯了大忌啊。外军不得擅入京畿重地啊!”李子良提出反对。   “军情如火,若是什么都等着宣召,那还打个什么仗?你们都是戎马一生的人了,别告诉我这点还想不明白!”袁崇焕直接将李子良堵了回去。   “我等辽东军精锐尽在此地,本想御敌余外,谁知鞑子狡猾,不敢与我军决战,总是逃跑,我等无法堵追,已经违背了圣上旨意。大帅,你可知朝中诸公会怎么想我们,当今圣上会怎么想我们?我想,现在朝中肯定认为大帅是为了议和,故意放皇太极进来,我们辽东军隔岸观火!大帅回去,可是凶险得狠啊,大帅,您是俺们辽东军魂,您可要三思啊!”   “是啊,大帅三思啊,您在辽东军在,辽东军在,则大明在!”   祖大寿喊出这么晴天霹雳地一句,众将先是愕然,但是也都咬了咬牙,跟着喊了出来。此刻方眼大明,可还有哪支部队能比的上俺们辽东军?大明第一军的气象与自信,让这些辽东军上下都明白,整个大明也就靠着辽东军续命了。朝廷不指望着我们,巴结着我们,俺们就撂挑子,你有什么办法?   “再说了,大帅,京城里面还有十万京军精锐在,守城绝对不在话下!”一位将领出言道。   “别人不知道说说就算了,你们这些统兵大将心里会不清楚?那些个平时连个操都不出,根本没上过战场的京兵真能打仗?”袁崇焕站起身来,来到众将中间。   “可笑,诸位可知,你们手中兵刃,胯下马驹,身上铠甲是谁给你们的?是大明,是朝廷,是当今圣上!食君之禄,分君之忧,尔等想让袁某做那不忠不义之徒吗?都他娘的给本帅起来,大帐议事,岂有下跪胁迫之举!成何体统,都他娘地给本帅起来。”   袁崇焕一脚将祖大寿踹到在地,接着又连踹数名大将,“还他娘的给本帅跪着,你信不信,本帅直接拿尚方宝剑砍了你们!”   众将在袁崇焕的训斥下,只能无奈地站了起来。   “皇太极大军已经在大凌河了,此刻我军已经没必要在野战中和他皇太极打消耗,直接依托京城与皇太极决战是最好的办法。”   袁崇焕心头不是不想和皇太极就在野外摆开阵势痛痛快快打一场,可是整个大明能够拉出来和后金在野战上交手的也就只有辽东军了,若是一个闪失,辽东军也败了,那么还拿什么来威胁后金?保存辽东军就是保存着一把可以有足够力量刺伤皇太极的宝剑,辽东军,不容有失!之前赵率教四千精锐就这么被后金部队包了饺子,使得袁崇焕清醒了,八旗军即使被自己挫败了两次,仍然是一支非常强悍的部队,绝对不可轻视。   “本帅先率九千辽东铁骑先入京城,你们必须全力开拔,总之,我要我们辽东精锐在后金部队之前就到京城。我要让满朝诸公知道,能护佑这大明天下的只有我辽东军!”   既然军令都已经下了,作为军人,也就只得执行,得令后都出帐准备去了。   诸将都已经离去,大帐一下子变得冷清起来。袁崇焕一个人坐在大帅椅上,眼神中有着寂寞和无奈。一个四十余岁的大帅,一个四十多岁就已经位极人臣,封疆一方的大吏,不应该是风光无限,英姿勃发的吗?怎么放在自己身上,只是尝到了无穷无穷尽地苦涩!   袁崇焕可以预见,当自己率军来到京城后,自己面对的不仅仅是那个满蒙十万大军压迫,更有着来自朝堂上的压力。呵呵,那些只会纸上谈兵的大臣,那个年轻气盛的皇帝,就不能让袁某省点心吗?   唉。袁崇焕看了看挂在帐中的尚方宝剑,想起了数年前崇祯将这柄宝剑交到自己手上的情形。君有天下志,臣有报君心,现在想起来还使得自己激动不已。   “皇上啊皇上,五年平辽才过两年,臣是辜负了您的寄托,怕是等不到五年了。那,臣就拿这条命了赎罪吧!”   袁崇焕闭上了眼睛,不知道为什么,脑海中浮现起出一个年轻人的身影,督师心中不由地有了些庆幸,自己让他在朝鲜发展,替他除去毛文龙的掣肘,不管怎样,就是在这辽东地界给鞑子重新埋下去了一颗钉子。   “龙辰,本帅不求你这次能来勤王,就求你能在本帅去了后能替这大明再拖上几年!”   此夜,又有谁人知晓,在这个夜晚,一个忠于帝国的将帅,已经抱了必死之志,准备去救援那个可能会吞没掉他生命的城池!   ……   月光如霜,淋洒城墙,让这大明帝都增添了一丝冰冷,散去了些生气,似乎让这寒冬变得触摸可及。呼啸耳边的西北风,像刀子一样锋利,尽情蹂躏着人们裸露在外的皮肤。   这阵子城头的兵丁比平时多了数倍,大部分都被赶到城垛上来了。据说啊,这鞑子都已经到大凌河了,只要纵马一跃就可以到京城脚下了。说不定哪天清晨,迷迷糊糊起来,睁开眼,可能就能看见城下一群群后脑勺是金钱鼠尾巴的鞑子了。   两名兵丁拿着破棉絮和稻草做了个窝,挤在一起凑点热乎气,这死冷死冷的天气,那些头头也不会没事做出来巡城,要知道外头还有一大批勤王军呢?都在京城外扎营,要是鞑子过来肯定会惊动他们,到时候再组织城守还来得及。   “死人的大成,你动什么,好不容易聚点暖和气,你一动都没了。动你个球球。”老王气骂着。   “放尿,行不?你不让俺起来放尿,俺放里面,好使不?”大成笑着回应老王的抱怨。   “死人的东西,滚远点放,站城垛上放下去,别让风把这个尿骚气吹得整个垛口都是的。”老王提醒着。   “得嘞,我晓得。”大成将自己身子靠近垛口,掏出那家伙,就准备狠狠地放他一泡。   正当大成哼着小曲儿,故意细水长流时,发现城下有什么动静。低头一看,一片黑色洪流就这么冲向了城池。   队列整齐,马步一致。寒衣铮铮,杀气逼人。带着一股冲天的傲意以及不屈的斗志,就这么排山倒海般的向着城门冲来。   这绝对不是什么外省勤王军,这是精锐骑兵!而且是在战场上拼杀过的百战精锐!   “不好了。老王,骑兵!骑兵!”大成惊慌之下那家伙没放回去,甚至还在由于刚才故意细水长流此刻水还没流完,就这么从垛口转身,水管就喷向躺在下面的老王。   好家伙,这味儿真够劲儿。老王被弄了个激灵,一下子从稻草中跳了起来。然后一眼就看见城下那望不到边的骑兵,感受到了那似乎可以开天辟地的压力!都顾不得注意刚刚淋在自己脸上的是啥玩意儿了。   “快敲锣!快敲锣!还傻愣着干啥!”老王立马向着大成吼道。   大成这才醒悟过来,将自己腰间的锣解下来,使出吃奶的劲儿敲了起来。接着其余垛口也发现了城下的情况看,整个城楼锣鼓喧嚣,之后城下守军也打着火把冲上城头,军官的叫骂指挥,士卒的慌乱不安,整个城楼给人的感觉是慌乱,彻彻底底的慌乱没秩序。仅仅一股不知名部队的靠近,就使得这大明心脏城池出现了崩溃的前兆!而且这个慌乱还在持续,到现在都没有人出来掌控全局。   “直娘贼,快开城门!让俺们进去啊!”城楼下骑兵们呼喊道。   “快开门啊,让俺们进去歇歇脚,赶了这么久的路,就想好好歇歇。”   “直娘贼,你们上面慌个啥子!还不快给俺们开城啊,俺们是来勤王的!”   这些关宁铁骑可是能和女真鞑子硬碰硬的存在,浑身上下最不缺的就是杀气,这么多人一起鼓噪,声势骇人,直接将城楼上的守军吓得哆嗦。 第04章 开城门!开城门!(下)   终于,负责京城防务的吴将军从自家小妾身上爬起来,急赶慢赶地来到城头,顾不得听手下的汇报,只是倾耳听下面人马在喊个啥。   “奶奶的,不是鞑子,倒像是俺们的兵。”听了好一会,吴将军终于听清楚了。   “你们是哪里的部队?”吴将军大喊道。   “俺们是关宁军,来勤王的,快开城门,让俺们进去!”城下的人马回应道。   辽东兵?怎么辽东兵跑这里来了?不是在前面堵鞑子吗?虽然满肚子疑问,但是至少确定了城下是大明部队,不是突袭夺城的鞑子,城上一杆人等紧张的心情也得以平复。   吴将军可没这个胆子擅自开城门,要知道前几天奉诏赶来的各省兵马都只能在城外扎营,怎么可能随随便便给哪支部队开城门?   现在能做的就是派人去皇宫通报,其余的就不是自己能够做主的了。任凭赶了很久路的辽东军在下面呼喊着,就当没听见呗,你还能攻城不?   “直娘贼,俺们赶了这么长时间路,现在竟然连城都不让俺们进去,这算什么鸟道理?”   “俺们不惜马力赶来,还不是为了保卫圣上,保卫这大明国都,怎么连城都不许俺们进去?”   “难道就让俺们在这城外冻着?俺们急行军,可是连帐篷啥的都没带啊,这天儿这么冷,可怎么熬啊!”   见城门久久不开,辽东军汉们咋呼开了,原本都是抱着保卫京师,杀鞑子,才日夜兼程地赶来,谁知来到城下,居然连个门都不开,这算哪门子道理?就算乡下农忙时请帮工,也总得让帮工进来吃顿饭吧,俺们可是来给你们拼命得,居然就这样子对俺们!这些丘八的心里愤怒,委屈,不满交织着,原本意气高昂的士气被弄得零零散散。   “都给本帅安静!队列中吵吵嚷嚷,该当何罪!”   听到这声音,原本嘈杂一片的队列立刻陷入绝对安静,只因为他是如今整个辽东军的军魂,辽东军的信仰------袁崇焕。   “大帅,这城门不开啊。”有个总兵官向袁崇焕反映。   袁崇焕皱了皱眉头,自己这是急行军,没带什么帐篷棉絮御寒之物,若是不进城,这些个儿郎怎么熬这漫漫长夜?再说,儿郎们来保卫京师,却让他们在城外受冻,到时鞑子来了,还剩多少军心?还留多少战力?   袁崇焕提马来到城下,对着城楼喊道:“老夫辽东督师袁崇焕!”   吴将军心里咯噔一下,娘的,竟然是袁大帅来了。这可如何是好,万岁爷的旨意还没下来,自己是万万不敢擅自开门的。可下面喊话的居然是袁崇焕啊,那个把毛文龙说砍就砍的主啊,要是他也拿个尚方宝剑把自己砍了,咱还真没地方说理去。   “袁督师,圣上的旨意还没下来,末将不敢擅自开门啊。”   袁崇焕沉思片刻,回话道,“先放老夫一个人进城,可否?”   吴将军可不敢阻拦袁督师,立马开门让袁督师和他的亲卫进城。袁崇焕也懒得和这些城门守将废话,知晓没旨意的话,自己麾下的儿郎是不可能被放进城的。所以直接在亲卫的护卫下直接奔皇宫冲去。   “这奶奶的,这袁崇焕也太狂了吧,真在辽东土皇帝当久了,进了这皇城也不收敛收敛!”吴将军在袁督师马屁股都见不着的时候才恨恨地啐了一口。   上万健儿为了在鞑子之前拼命快马加鞭抵达京师,是为了什么?   老夫不惜纵身投入悠悠是非,亲身率关宁铁骑来此绝地,是为了什么?   还不是为了这大明社稷!   圣上,无论你对老夫怎么样,老夫都不会有半句怨言,可城外是上万辽东精锐!咱们大明最后一支能战之师啊,圣上,你可千万不能让他们寒心啊!没了他们,我大明靠什么守下祖宗留下来的江山社稷啊,靠什么去和如日中天的满狗斗?   似乎被袁督师的满腔无奈与愤慨感染了,身旁的亲卫们也不自觉地将自己身上的杀气散发出来!虽然只有二十余骑,但能选入袁督师亲卫的哪个不是百战余生的精锐?此刻二十人所散发出的气势让人恍惚觉得有上千铁骑在前进!铁蹄之下,皆为亡魂!   当皇城守门的御林军看见这二十余骑想自己冲来时,这些个根本就没上过战场的嫩兵卒们,差点被这股气势吓得丢下手中的武器。平时也就吓唬吓唬百姓,充充仪仗队的御林军,和那些个上过战场的精锐根本就没个可比性。   护卫们在御林军面前上演了一出完美的马术表演,在即将冲撞上那些个手足无措的御林军前,果断分流散开,将保护在中间的袁督师让了出来。   袁崇焕也不下马,就这么驾马来到这些个御林军面前。指着一个千总的鼻子喝道:“老夫袁崇焕,想要面圣,通传下吧。”   枭雄之气尽显无疑,在袁督师眼里,这些个连自己一方二十余骑气势都吃不住的御林军,根本就不配自己理会。心里对这些个耗费国家粮饷养活的废物充满了厌恶!   那御林军守城的千总,此刻也不敢指出袁督师宫前禁马的规矩,忙不迭的点了点头,就去通报了。   本身这天就已经够冷了,随着这一队辽东骑士的到来,他们身上的肃杀之气使得这一方圆的区域温度更降了几分,那冷峻的目光,高傲的身姿,无时无刻不在向四周的御林军们宣告:到底谁才是这天下第一军!   少顷,那千总回来了,身边还跟着一个公公,远着瞧不清楚,近了才发现,竟然是皇帝身边的第一大红人----王承恩。   即使袁督师也不敢对皇帝身边的第一内侍熟视无睹,侧身下马,以示尊重。   “袁崇焕接旨。”王承恩一路小跑过来,已经有点吃不消力了,但是此刻丝毫也不敢耽误,见到袁崇焕后立刻从袖口中掏出圣旨,也没工夫和袁崇焕寒暄了,直接宣旨。   袁崇焕见圣旨来了,毫不犹豫下跪接旨,脸上充满恭敬,倒是身旁的亲卫们,愣了好一会儿,看见自家主公都下跪了,才无奈地下马,像模像样地跪下接旨,他们脸上倒没什么对圣旨的尊重和敬畏,笑话,在俺们这些丘八眼中,只有带着我们打鞑子的袁大帅才值得俺们敬重,皇帝,怎么说呢,离我们实在太远了啊。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龙体微恙,无法接见爱卿。爱卿赶路辛苦,回府中歇息吧。城外兵马,不得入城,以免扰民,朕心不安。钦此。”   当王承恩拖了个长调,念了“钦此”后,袁崇焕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手抖着接了圣旨。   “袁督师,万岁爷身子真的不爽利,实在没法子今晚接见您了,您先回府歇息吧,有什么事,明日早朝再说吧。还有,万岁爷可嘱咐了,兵过扰民,这京城百姓可都是万岁爷的子民,咱万岁爷心疼他们,所以大军不许进城。好了,该交代的杂家都交代了,袁督师您也回府早点歇息去吧。”吴承恩又叮嘱了会儿。才离去。   袁崇焕手捧着圣旨,叹息了一声,转身上马。   手下的亲卫们听圣旨说不许弟兄们进城,要让弟兄们在外面挨冻,就气不打一处来,喘着粗气,上了马,将兵器故意抖得发响,大有只等一声令下就“劈”了这皇宫的意思。   “大帅,这皇上,什么意思?不让俺们进城?”   “是啊,大帅!弟兄们可都什么都没带啊,直娘贼,这种鬼天气,在外面怎么受得了?更别说这两天就要和鞑子见刀枪了。”   “被这么在城外冻着,到时候谁还愿意为了这鸟城和鞑子们拼命啊。”   无视亲卫门的抱怨,袁督师地重重下了一记马鞭,众护卫们也赶紧顾不得废话,提起马速,追上袁督师,将袁督师护在中央。   出乎众护卫意料的是,袁督师没回在京城的府邸,而是沿原路返回城门口。   那吴将军原本都打算回家了,听人回报那天杀的袁崇焕又回来了,赶忙将头盔重新戴上,出来见礼。心里早就骂开了,袁大督师,你大晚上的玩什么啊!人家小妾还在家里给自己暖着被窝呢!   不过,再怎么心里不爽,吴将军还是得迎了上去,见礼。   进城时就无视这些个守城喽啰的袁督师,此刻更不会给吴将军什么好脸色了。将马鞭重重地在空中打了一记,炸雷一般的声音。将凑上来的吴将军吓晕乎了。   “给本帅开门!快点!本帅要出城!”   吴将军也顾不得自己受了轻视屈辱,忙对手下下令,“快,开门,开门。让大帅出城!”   城门缓缓地打开,袁崇焕不等门全开,就冲了出去。身旁的护卫也是紧随其后,弄得吴将军和一杆兵丁们躲闪不及,吃了好一顿马蹄灰。 第05章 山雨欲来   看着城门再次打开,城外关宁骑兵们也再次躁动起来,急行军时真个身子都已经被冻僵了,倒也不觉得多冷了。   此刻来到城下,下了马,感觉身上那些个热乎气儿上来了,直娘贼,竟然感觉愈发冷了。他们想当然地认为自家大帅已经请得圣旨准许自家儿郎进城休整了。热汤热水热炕头就要来了,谁知,当袁督师一行人出来后,身后雄伟的城门再次缓缓关上。一帮满怀憧憬地丘八们立马咋呼开了,他们已经无法忍耐了,大老远的咱辽东人跑来替你们京城大老爷们守城,就这么款待俺们的?你当鞑子好打好糊弄?小心爷爷撂挑子,让你们这些崽崽兵们去和鞑子见见阵仗。   “儿郎们!我告诉你们一件事。”袁督师骑在马山,挥舞着手中的马鞭,将这些满怀怨气,处于爆发边缘的士卒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那些个已经开始大声埋怨和开始鼓噪同僚的军汉们都不由自主地停下来,同众人一样看向自家大帅,不管在什么时候,袁崇焕都是辽东军无可争议的灵魂!   “今晚,这城,我们进不去。但是,本帅和你们一起,在城外过夜。有抱怨不满的,你们来找本帅,本帅就谁在这儿!”袁督师说话时将自己随身佩剑拔出来,“嗖”地一声掷出,剑身狠狠地插在冻土上。自己也下马,来到剑旁,解开自己的披风摊在地上,就这么躺了下去。   什么样的帅,才能带出什么样的兵,一个好的将领就必须要在自己士兵心里上烙下绝对无上的权威。当然,在这一点,袁崇焕是成功的。他通过各种手段,将整个辽东体系中不和谐的声音基本上都清除了,他就是整个辽东军的唯一,所以这支部队才能如握紧的铁拳,让强大的后金部队都无可奈何。   得了,自家大帅都躺倒冻土上歇息了,和咱丘八一样在城外挨着,还有啥好说的?难道咱的身子骨会比咱大帅都珍贵?   不过,先是袁督师的亲卫们以袁督师为中心,将自家主公围了起来,用自己的身体,替大帅挡着寒风。   周围的丘八们,也自发地围着袁督师歇息,自家事贱骨头,冻冻没啥事,可不能把咱大帅冻着了。   在这个时期,在这个时代,女真兵是高傲的,他们看不上已经落魄的蒙古兄弟,更瞧不起只能当当辅兵杂役的满洲汉军,因为他们有骄傲的本钱。在天命汗统一女真后,这个只有三四十万人口的部族逐渐发展成雄踞大漠、朝鲜半岛、关外的巨无霸。   数万女真士卒,用自己的武勇向四周的族群宣告自己强大,用敌人的鲜血不断祭奠自己的功勋,他们享受战争,他们需要战争,没有战争,他们无法生存,他们已经习惯了劫掠中带来的满足和快感,并且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遥想数十年前,他们仍然挣扎在黑水白地间,活着的目的仅仅是为了活着,可如今,他们的生存有了更多的意义。抢女人,抢粮食,抢奴隶,抢!抢!抢!用自己手中的兵刃,向弱者索取!用自家铁骑,将强者打成弱者,尽情索取。   女真,他们是天弃之族,他们被老天安排在条件恶劣的环境中,没有汉人舒适的生活环境。(这也是汉人先祖打拼来的,不是天上掉下来的)他们唯一可以做的,就是靠自己双手,向这苍天求活!向这寰宇求争一口气!他们自己锻炼自己的体魄,成就自己的骑射技艺,他们各个都是天生的战士!因为没有这些,他们就无法生存。当这群战士被召集,被整合,被一个英明的首领带领后,将会爆发出震惊苍宇的怒吼!形成一股令其他民族绝望的洪流!   可是,当这些高傲的女真族汉子走过一顶金帐时,总会不由自主地向它投向崇拜与敬服的目光,这是狼群对头狼的尊重,这是狼群对自己头狼的服从,这是狼群真正可怕的原因!   此时,金帐内的那个人,正在闭目养神。之前召集了各大贝勒额真以及蒙古王公商议了下一步作战计划,已经差不多掏空了皇太极的精力。或许,皇太极从入关开始就一直处于精力不济的状态。因为,他要操心的事情太多。此时的大明仍然拥有着可以咬痛满洲族的力量,而人丁薄弱的满洲族经不起折腾,和明军将领不同的是,皇太极在思考战略步骤时,首先想的是这仗损失大不大,即使最后胜利了,划算吗?要用最小的伤亡来夺取最大的胜利,和不惜一切代价取得胜利是两码事。明军将领可以被打败,就带着几十个亲卫逃出来,然后随意张罗一下,又是数万大军出来了。可满洲族呢?唉,这就是小民族的悲哀,打不起巨大的消耗战。   皇太极下意识皱了皱眉头,贴在靠椅上的手狠狠地抓紧了扶椅,在座椅上留下深深的爪印。微胖的脸上相继露出渴望,挣扎,愤怒,无奈的表情,这些个原本不应该出现在一个一路凯歌的统帅的脸上的表情。   “唉,我女真,人口还是太少了,拼不起啊,吃不下啊,这京城,本汗是真的想要啊,真想要啊。”这句话显示出满洲族可汗的雄心和希望,以及他心头对族群的慎重。他必须紧紧收起自己的枭雄之心,作为如今爱新觉罗家的家主,作为整个女真的首领,一个民族崛起的领头羊,他必须生生压下自己的野心!   前面就是大明的心脏,就是大明政治中心,只要摧毁了这个京城,占据它,就宣示着女真族正式踏上争霸中原的道路,这点对于每个枭雄来说就是深深迷醉的鸦片,足以让人沉沦,让人欲罢不能,让人不惜一切去拼搏,去赌博。可皇太极却硬生生地将这股念头给掐灭,他不敢赌,他不舍得赌,他不敢赌!如今的满洲可以说四方无敌,整个大明除了袁崇焕亲手打造的关宁铁骑可以和女真兵较量一二外,其余的都不足惧。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如今大明还淤积着很强大的力量没有使用出来,要是真的将整个满洲现在就投入争霸中原的战争中去,可能会受到极其强烈的反噬。一个声音在提醒着皇太极:   还不是时候,还不是时候,这还不是时候!   你不能为了自己的渴望,让刚刚崛起的女真一族走上悬崖!   皇太极是一只孤独地狼,带着自己的族群,奔跑在茫茫天地,无法恣意笑,无法恣意闹,无法恣意流露出头狼的天性。   “本汗无悔,本汗无怨!”皇太极眸子里闪现出一丝血红,向着京城的那个方向看去,他的目光似乎穿越了帐篷,穿越了数十里平原,直愣愣地射向了大明京师。   袁督师心急京城安危,故亲帅九千关宁铁骑先走一步,而祖大寿等辽东大将率着后军赶来。   遥遥望见雄伟的京城,以及京城外望不到边的营包,都是各地的勤王军。这些杂七杂八的勤王师装备非常简陋,大部分都没经过训练。往往都是一方巡抚接到进京勤王的圣旨后慌乱凑出的兵马,就这么慌乱地带来京城,就这么慌乱地在城外驻扎,所以当祖大寿率领的辽东军来到时,入眼的是慌乱的营地。   在经过这些个杂牌军面前时,每个辽东军士卒都不自觉地挺起了胸膛,他们有骄傲的资本,并且他们确信,这次迎击鞑子保卫京城的主力肯定是他们。城外的杂牌军,根本不行!这是源于对满洲兵的了解以及对自己的自信。纵览大明全境,此刻的第一强军,唯一一支敢于同满洲兵站于野外的军队,就是他们辽东军!   不过,当祖大寿来来到城门下,看见提前一天赶到的关宁铁骑此刻都在城外时,眼睛就是一睁,接着就是一股怒气上涌。混账,竟然没让儿郎们进城休整,就这么关在门外!这是什么道理,不知道要抵御即将到来的鞑子就是靠这些儿郎吗?那些个各省杂军在城外驻扎就算了,他们也不济事,可这些可是关宁铁骑啊!   祖大寿带来的辽东军也看到提前赶到的兄弟们竟然就这么被撂在城外,心里也大是愤慨!直娘贼,我们千辛万苦从辽东来护你们京城里的大老爷,居然连让俺们进城都不肯,这是劳什子道理!   “复宇,你来了啊。”熟悉的声音从祖大寿身边响起。   祖大寿转身看去,竟然是自家大帅。此刻的袁督师脸上有着深深地憔悴,发髻什么的也早就乱了,走路竟然还有着一丝虚浮。亲率九千骑兵星夜驰援本就劳累,更是在城外忍了一宿的冻,袁督师已经四十有五了,身子已经开始走下坡路了。(古代人由于各种原因平均寿命都比较短的)   “末将参见大帅。”祖大寿及其身后的一杆将领赶忙向袁崇焕行礼。   “呵呵,都起来吧,你们来了就好啊,赶紧儿的把帐篷什么的都搭起来吧。儿郎们昨晚可都没休息好,让他们再休整休整。这鞑子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来了。”   “大帅,你昨晚也留宿在城外?”看着袁崇焕的模样,吴襄忍不住走上前来。   袁崇焕轻轻颔首,眸子里还带着浓浓的疲惫。   “您这又是何必呢?”祖大寿气得直跺脚。   “鞑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在鞑子来之前,本帅定不能将这军心散了,不就是和儿郎们一起在城外看了一夜星星嘛,没什么大不了的。要是儿郎们心里头因为这件事儿存了怨气,那这仗就不好打了啊。”   “这朝廷,究竟是什么意思!就这么不待见我们辽东军?”在祖大寿眼里可以说只有袁崇焕,没什么朝廷。大部分辽东军将心中亦是如此。   “复宇,这些话以后不许说了,大不敬!对了,你现在你安排下事宜,就随我进宫面圣吧。”   “大帅,您进宫面圣怎么还要带上末将?”祖大寿有点发愣。   “呵呵,传旨的公公特意叮嘱的,说是圣上要看看我辽东军虎将呢。”袁崇焕笑得有些牵强,或许袁督师已经猜到些崇祯的安排,但也无可奈何,自己眼下只能一心一意应付这场战事。   刚吩咐完,袁崇焕就感觉这天忽然沉了下来,压得他的肩膀生疼,并且还有一种更加强大的压迫在袁崇焕的心上。他感觉到了一股强大的敌意,一股强烈的战意,一股浓浓的血腥狰狞。   袁督师暗哼一声,原本微微弯曲的肩膀再次挺直,向着自己心头感应的方向,也将自己的目光投去,他的目光里是饱满的坚定,是忠贞的无悔,以及一丝丝的无奈。   袁崇焕和皇太极,两人隔了数十里,似乎真的感受到对方的目光,两人嘴角都扯出一丝微笑。 第06章 京军谋划   “嗨,老刘啊,你说这袁崇焕居然没等我们请,他就自个儿来了。”   “是啊,真是上路子啊,前儿个我们才聚在一起研究怎么请他来来着,他居然自个儿就这么不声不响地来了。”   “昨晚个我就听到消息了,可是派家丁出去打探,发现他袁崇焕没回自己在京城的府邸啊。”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可是收到消息说啊,这袁崇焕昨晚儿个可是谁在了城外,和那群丘八们一起在外面挨了一个晚上冻呢。”   “啧啧,这袁崇焕这是何苦呢?”   “据说,袁崇焕昨晚可是想直接想去皇宫面圣的,可是没见到,被王公公挡了出来,万岁爷也不肯他带来的辽东军进城。”   “哟呵,袁崇焕带了多少人马啊?”   “全是清一色骑兵啊,人山人海啊,估摸着有万把人吧。可都是袁崇焕自己在关宁防线训练出来的关宁铁骑啊,都是常年在辽东和鞑子过手的,算是实打实的精锐之师啊。”   “这等精锐外兵就更不能放他们入城了啊。”   “就是嘛,这京师可是咱京军的一亩三分地,他辽东军凭什么敢进来,他们辽东军再怎么横,敢进城,我就敢带着我的神机营将他们都轰出去!”   “是啊,这祖宗家法咱可不能丢啊,这辽东军身为外军,进了京畿已经是大不敬了,怎么可能再让他进城?这袁崇焕也太张狂了。”   今儿个是京军各营兵马的头头聚在一起商议如何保卫京师的日子,鞑子已经在大凌河那边了,女真蒙古的探子都已经出现在京城地界了,可以说鞑子窥觑京城之心是明摆着得了,所以不管此刻京军是多么不堪,多么废渣,也必须要动员起最大的力量来守城,来守这座与他们生存富贵息息相关的城池。   可是大堂内却是静悄悄的,数十名将领就这么甲胄加身地坐在椅子上喝着茶,晒着太阳,互相大眼瞪小眼,丝毫没有说话的兴趣。因为今儿个各家家主都来了,一帮老头子都在内厅开着会呢。虽然这些家主明面上都卸了在军营里的职务,但是影响力依旧强大,这些将领也心知肚明,自己本来就是被家族派出来充充脸面的吧,顶多就是个后世新闻发言人的角色,事实上,整个军队还是属于家族的,也就是归家主掌管。   袁崇焕突然进京使得众老头都高兴坏了,原本还担心该怎么应付即将到来的鞑子呢,这不,袁督师自己屁颠屁颠跑来雪中送炭了。   赶好今儿个也是议事的日子,众家主稍一寻思,咱就自己亲自来吧,这些个事儿给小辈办可不太放心啊。   “诸位,安静会儿吧。”看着兴高采烈的众家主,吴英松沉音道。   场面一下子安静了,事情越紧急的时候,就越需要一个领导者。无疑,此时最适合出任这个角色的也就是吴家了,所以大家至少在明面上做出一些让步,该给的面子还是得给的。   看着众人因为自己的一句话就安静下来,吴英松心里不由涌现出一丝得意,但是少顷,这股得意就被自己给硬生生掐灭了,这有什么好得意的,现在这位子就是来顶缸的,得意个屁。而且眼前的家主们并没有对自己表示臣服。   “万岁爷已经知道京军的现状了,已经有御史弹劾咱们了。”吴英松的这句话对众家主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一时众人脸上写满了惊愕。   “那,万岁爷怎么说?”刘家家主小心翼翼地问。   “呵呵,万岁爷似乎没信,不过倒是叮嘱了骆养性派锦衣卫去查查。”   听到这儿,众人原本提着的心也就放下大半了。骆养性的锦衣卫都指挥使的职位是承袭了他父亲的,所以说骆家在这京师也算一方豪门了,既然是豪门嘛,就肯定与各大京城勋贵们有着这种那种的关系,骆养性也不会傻到和大家撕破脸皮。到时候肯定就是两败俱伤的局面。   看着众人脸上的表情轻松起来,吴英松又开口了:“咱们这位陛下,可不是那么容易相信别人哦。”   “吴老,您还有什么消息就说吧。”齐家家主已经有点不耐烦了。   吴英松也不再拿腔,瞥了一眼齐家家主,“老夫从宫里得来的消息说,万岁爷已经叮嘱了京城楼上的监军太监,到时候注意我们京军的表现和状况,是不是真的是那样的不堪,一看便知。”   “这可如何是好?”   “是啊,这可怎么办?”   众人再次议论开了,太监们前段时间被打得太狠了,现在上台的太监们都是死忠派,就是只忠诚于皇帝,对外臣向来不感冒。更别说太监的大本营是皇宫,也和京城勋贵们搭不上关系,对这群没卵子的东西哪怕你再是百年豪门,你也没辙啊。   “诸位,虽然袁崇焕来了,可我们面前的路,一样不好走啊。”吴英松感叹着,接着从茶几上拿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在场诸位家主哪个不是活了一大把年纪,早就都活成人精了,吴英松的意思众人也明白,无非就是在此彻底奠定京师勋贵之首的地位呗,虽然吴家已经有了第一勋贵世家的气象,却还没得到大家公开承认呢。   好汉不吃眼前亏,况且眼前的局面确实很糟糕,自家皇帝手段可是狠着咧,要是真的让陛下确认了京军真正状况,难免万岁爷会直接祭起屠刀来个大杀四方,即使你是京城勋贵又怎样?即使你百年世家又怎样?真要惹急了万岁爷也照样给你灭了,从当今圣上灭阉党时的狠辣可以看出,咱们的皇帝心中狠戾着呢,眼里最见不得沙子,咱们京军这事儿可是等于将石子儿给万岁爷眼里倒啊。   诸位家主相互看了一眼,用眼神交流了下,然后,众人一齐向吴英松行拜礼,“恳请吴老带领我们渡过难关。”声音齐整,也算中肯。   臣服之意十分明显了,此刻,只要吴英松吴老爷子答应下来,那么以后吴家就是京城豪门勋贵之首,号令诸家,形同一霸。但是更意味着自己就要率先扛起责任,领着大家一起度过这个危局!不然,要死,也就是自己第一个死,要完,也是吴家第一个完。   世上没有白吃的午餐,没有不付出代价就可以得到的东西,吴英松那双眸子里闪现出一丝兴奋以及坚定,就让老夫在这残烛之年,尽最后一点力,将吴家托向顶峰吧!   “承蒙诸位信任,老夫在这里也不推搪了,就应承下这事儿,其实,此局虽然凶险,却也不是没有法子可以解。”   诸人各自就坐,等着吴英松的下文,心里也一松,果然这吴老头肚子里有货啊,看这次咱臣服还是值得,总比大家都玩完的好。   “万岁爷要看咱京军战力,会从哪里看?他能从哪里看?”吴英松先提了这么一个问题。   “这……”众人竟然答不出来,是啊,怎么看战力?就连辽东精锐都只能被八旗兵压着打,咱们京军出去溜溜,估计被八旗兵一个照面就灭了吧,甚至连挣扎一下的本事都没有。城外的勤王军赶跑出去,被灭也是板上钉钉的事儿,反正哪支部队都打不赢,那怎么来验证京军势力?难道把京军拉出来,和那些个勤王军比比武,过过招?   “其他部队如果打得烂了,我们再烂也烂不到哪里去了。”   吴英松说完这句话,众人就猜出了下半句:只要其他部队打得好了,我们京军就立马给对比出来了,那就完蛋了。   “对啊,大家都打得乱七八糟,不就什么都看不出来了吗?”刘家家主立刻起身附和。   “所以我们得想法子,让他们打得差一点!”吴英松将茶杯重重地放回茶几上。   拖自己友军的后腿?在鞑子来临之时,我们京军竟然想着是怎么拖后腿?   百年勋贵不是从天而降的,是自家先祖追随成祖靖难,一刀一枪在战场上厮杀,立下不世之功所得的,可是如今的自己却得靠着这般卑劣的方法,来将自家的富贵延续下去。   知道众人还在犹豫,还在彷徨,吴英松干脆坐回自己的位子,话说,自己刚想到这个法子时,自己也被自己吓了一跳,人呐,毕竟还是有点良心的。不过,这东西,有时有何没有一样。   也就一盏茶的功夫,齐家家主狠狠地一拍大腿“干了!别的老子也不管了,老子就知道我们这些勋贵世家绝对不能败!百年传承绝对不能断在我的手上!”   齐家家主就像一个导火索,引出了众人的心声,是啊,在自家利益,自家传承面前,什么廉耻信义都是假的,都是一团气,吹吹就散了。   紧随齐家家主之后,其余家主也纷纷表了态,决定支持这个做法。京军是京城的地头蛇,人熟地熟,搞点小动作那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了。况且这可是干系到自家命运的事儿。   “诸位,凡是得有两手准备,光第一招可能不周全啊。”   “吴老,您还有什么办法,说吧,我们照办就是。”   “对啊,对啊,咱们照办就是。”   诸位家主的姿态都放得非常低了,吴家在一段时间内已经被确立成诸勋贵世家之首了。   吴英松露出郑重的表情,用自己的目光扫了眼全场,“要想真正的做到万无一失,那必须得有一场胜利,一场由我们京军自己打出来的胜利,一场实打实的胜利,一场可以堵住所有人的嘴的胜利!”   全场寂然! 第07章 鞑子来了(上)   辽东后军带着帐篷粮草来了,当即搭帐篷的搭帐篷,煮饭的煮饭。辽东军和其余勤王军不同,那些个勤王军只能天天睁着眼睛等着京城的粮食过活,可辽东军自身就带着充足的粮草。   辽东,百战之地,朝廷也不指望着向辽东征税了,你那点粮食自个儿留着吧。相反,朝廷还会每年向辽东输送大量的物资补给,全国最先保障军饷的就是辽东军!打造一支足以与满洲族野战的军队,已经消耗了整个大明太多的元气。   袁督师也不负众望,辽东军一起,整个辽东局势就变了。宁锦防线彻底成了满洲族的伤心地,天命汗在这里被天收了命,天聪汗在这里死缠烂打了好久硬是嗑碎了牙齿,可宁锦防线仍然坚挺。宁锦防线建于孙承宗,大成于袁崇焕,毫不夸张地讲,就是因为这两个牛人建立的防线,压制了整个后金崛起的步伐,生生阻碍了大清席卷天下的势头,为这衰朽将败的大明朝多赢得了十年的苟延残喘。   昨日面圣完,祖大寿是相当高兴,不是皇帝夸奖他祖大寿什么了,而是皇帝表示出一种对自家大帅的高度信任和抚恤,自家大帅能得到天子信任,那咱们辽东军就可以更加放心地追随大帅麾下,去和那狗娘养的鞑子拼命。   晌午,袁崇焕就遣护卫去请祖大寿来军帐喝酒,对的,喝酒。虽然祖大寿脑子有点转不过弯来,这好端端的在军中喝什么酒嘛。   进了军帐,袁督师已经在桌几上自己喝上了,脸上也出现了一丝潮红。但是这种潮红绝对不是因为喝了酒引起的,就像“回光返照”,呸呸,祖大寿你这傻大个子,瞎想什么呢?你居然敢咒自家大帅。赶忙甩了甩脑袋,将这些念头甩去。其实作为一个常年游走于尸山血海间的大将,祖大寿似乎已经冥冥之中感觉到了一丝未来,自家大帅的未来。   “复宇,来吧,陪本帅喝一杯。”袁崇焕敲了敲桌边,示意祖大寿坐过来。   “好吧,那末将就陪大帅喝杯。”祖大寿也不拘泥,坐下来就开始斟酒,两人虽是上下级,却有着比之更深的关系。那是两个男人在战场上结下的友谊与信任。袁督师人格魅力十分强大,整个辽东军似乎除了那个满桂傻大个,其他人高级将领都已经凝聚在袁督师麾下,甚至那满桂,也不敢公开违抗袁大帅的军令!   看着祖大寿为自己斟酒,袁崇焕视线有了些恍惚,“复宇,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情形吗?”   祖大寿将酒盅放了下来,挠了挠头,“怎么能忘记呢,末将可是记得当初被大帅好一顿臭骂呢。”   袁崇焕使劲一拍祖大寿的肩膀,笑骂道:“哈哈,你小子,几个月修城就修了那点狗啃的模样,本帅一看就气炸了。看到你个大傻个来个,本帅气就不打一处来啊。偏偏还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牛气哄哄的样子,你说,本帅不骂你骂谁啊。”   祖大寿被说得也有点不好意思了,“这不是当初咱不懂事儿嘛。一想到居然来了个没怎么打过仗的新上司,末将心里就很腻歪,大帅您一来,就找事儿,我就更腻歪了,脸色当然就不好看啦。”   “那是本帅的错啊,本帅没意识到你这城市在鞑子天天骚扰中建起来的,不易啊,不易啊。”袁督师将杯中酒水闷下。   “哈哈,想当初大帅还跟末将赔不是来着,末将那叫一个受宠若惊啊,放眼天下,又有几个文官这么在乎咱们这些丘八的感受?更别提向咱们丘八道歉了。那时候,末将就下了决心,跟着大帅一心一意,打鞑子。”   祖大寿也干了自己的酒,“不过,当初确实是末将愚钝,怠慢了大帅。”   袁崇焕摇了摇头,打断了祖大寿的话,正声道:“猛将,当如厮!当世猛将自当有绝世之傲气!没有个真性情,那怎么能带出一支真正的虎狼之师呢?一支军队就是得靠着主帅的性情养着,诸将如虎,则士卒如虎!主将胆弱,那士卒必定怯懦畏战!复宇,给老夫记住了!什么时候都别把自己的性情给磨掉!”   袁崇焕这有点像叮嘱了,祖大寿连声应喏,可心里却感觉是那么的不带劲儿。今儿个大帅说话的感觉怎么让人心里那么的不舒坦呢。   放下自己的酒杯,袁崇焕站起身来,缓步来到武器架边,深情地盯着御赐尚方宝剑。整个人竟然有了一丝颤抖,伸出颤巍巍的手,抓起了宝剑。仔细地抚摸起剑鞘,宝剑凝重高贵,象征着无上荣耀,象征着代天巡狩无上权威。可袁崇焕的手却颤抖地更加厉害了。遥想当年,袁督师孤身进入皮岛,就这么拿着尚方宝剑砍了毛文龙,是何等果断,何等狠戾,可为何,如今这尚方宝剑似乎有着万千斤重,重到袁崇焕使劲了全身气力都无法将它稳稳托起。   “复宇,你说本帅斩那毛文龙,错了么?”   “大帅,那毛文龙投敌之心已昭然了,大帅当机立断斩他,末将支持。”   “可这样,本帅是不是太忤逆了呢?”   “难道要先通报朝廷?到那时候朝中肯定有毛文龙的耳目收到消息,反而和毛文龙撕破脸皮了。到时候我们将面对整个皮岛守军的反击!大帅,即使天下人说您忤逆,说您跋扈,可我祖大寿绝对明白您的忠心。为这风雨飘摇的大明社稷,您担当的太多了。”   “唉,不说他,不说他。”   祖大寿看袁督师抚摸着尚方宝剑,道:“大帅,皇上对咱还是很信任的。那毛文龙要反了,大帅拿着尚方宝剑去把他砍了,皇上也没说啥子,还帮咱压下来了。昨儿个面圣,皇上看您脸冻得发青,还解下自己的衣服给大帅您披上,唉,有此圣君,末将为大帅喝,为大明喝!”   “是啊,食君之禄,分君之忧,眼前鞑子将犯,就让吾等为这大明捐了吧。”   “大帅何出此言?就算鞑子再厉害,有我辽东精锐在此,还怕保不住大帅周全吗?我祖大寿就将话放在这儿,谁敢动咱大帅一根汗毛,得先从我这两百斤身上跨过去!”   袁督师没有再说话,整个人身上写满了落寞,深深的落寞,一种已经触摸到夕阳的无奈与悲哀。那一天,也快来了吧。呵呵,且让老夫再为这大明挡一劫吧。   鞑子来了没有?   现在几乎成了京畿百姓们每天必说的一句话,其频繁程度一时与“你吃了吗”相当,鞑子虽说要来,可到底是没来呢不是。大家心里虽然有点惴惴的,可都像鸵鸟一样,将头深深地埋在沙子里,麻痹着自己的神经。   桩爷是这片儿农场的管事,已经管了这农场二十个年头了,在这一带很有声望。农场本家据说是京城里的大官,对桩爷很是信任,所以农场里大大小小的事儿都是桩爷说的算。   鞑子要来了,有的农场人都跑了,鞑子可是杀人不眨眼的野蛮人啊,可桩爷这儿却一个人也没跑,为啥子?今年个工钱和口粮被桩爷压着没发呢。   桩爷可是撂下狠话了,谁要是跑了,工钱和口粮全都别想要了。   这招可死死卡住众人的命脉了,这可是大家一年的辛苦劳作成果啊,谁肯轻易舍弃,鞑子来了可能大家会没命,可是没了今年的工钱和口粮也一样熬不过这个冬天,那是肯定会没命。报官就更别想了,县太爷见了桩爷都得客客气气的呢,你还指望着县太爷帮我们断案?众人也就这么咬咬牙,坚守农庄了。顶多睡觉前在心里,向着各路菩萨祈祷下,可千万别让鞑子到我们这儿来。这世道平头来百姓可是够难活的了,可别再让天杀的鞑子来糟蹋咱们了。   桩爷也不是死脑筋,其实他自己已经和主家通过气儿了,主家传话说鞑子有大明军队挡着,不可能来破坏庄园,叫他安心守着这份家业。出于对主家的无限忠诚与信任,桩爷也就发了狠心,为了来年的耕种收成,将整个庄园里的人都留了下来。庄园在他桩爷地位才在,庄园没了,他桩爷活着也没啥意思了。   或许,这将是个错误的决定。   冬天,大家伙也没什么农活儿干,外面又是死冷死冷的鬼天气,所以即使大上午了,庄园里也见不到几个人,都在屋里困大觉呢,还是被窝里最舒服了。   庄园原本有着十几名护卫,昨晚守夜的一批现在已经回去睡觉了,轮班的四个人才打着哈切去轮班,昨晚四个家伙赌到半夜,这会儿还睡眼朦胧的。庄园护卫们和那帮子泥腿子佣工不一样,桩爷可不敢欠他们工钱,相反还得给他们薪水翻倍。鞑子要来了,虽然不大可能打到这里来,给这些护卫们多点银钱,提提他们忠诚感,也算给自己买个心安不是? 第08章 鞑子来了(中)   “黑三儿,咋感觉这地在动?”二虎大大咧咧地将刀拄在地上。   “你驴尿喝多了吧,地咋还会动呢?”黑三儿白了二虎一眼,心想这家伙平时就蠢,现在脑子是越来越不好使了。   “不对,黑三儿,这地真的在动呢!”四狗拍了拍黑三儿的肩膀,声音中出现了一丝严肃。   黑三儿也是一个激灵,赶忙揉了揉眼睛,定睛望去。   沙尘漫天,一股白色洪流正向劈过尘沙,向着自家庄园冲来。   “你说,这是俺们大明哪路部队?”二虎也看清了对面似乎是军队。   “不晓得,哪个大将军手下是着白色的?”四狗也纳闷了,南方来的勤王军二虎几个也见识过,多毡笠,战巾裹头,着对襟罩袍,瞪战靴或打绑腿。北方几个省的兵多是顶六合统一软帽或钵型铁盔,盔有顶,多无缨饰。骑兵铁盔有缨或小旗,穿对襟铁甲。颜色大多以红黑为主,白色没见过。   见黑三儿没回话,二虎和四狗扭头看去,发现这黑三儿居然已经撒开脚丫子跑了,那跑得叫一个狼狈,一副恨不得爹娘多生两条腿的样子。   “喂,黑三儿,你跑啥呢,是不是怕老子逼你还钱啊?我那钱不急,等桩爷发了下个月的银钱你再给我啊!嘿,你还跑啥啊。”二虎有点迷糊了。   “得了,这黑三儿是不是得了什么失心疯了?”四狗也纳闷了。   “笨蛋,没看见那帮人脑袋后面的东西吗?”黑三儿只顾着逃命,不过见二虎和四狗还在那里发愣,忍不住提醒下他们俩,毕竟都是一个锅里搅过勺子的。   脑袋后面?二虎和四狗扭头再看去,发现那帮子骑兵脑袋后面都有一条像小媳妇儿一样的大辫子,活脱脱的金钱鼠尾巴模样,好滑稽,好可笑。   “等下,辫子,辫子!鞑子!鞑子!鞑子来啊?”二虎终于明白过来了,第一反应也是撒开腿跑。四狗也反应过来,紧跟二虎步伐。   笑话,俺们这些个护卫平时吓吓这帮子佣工还行,去和鞑子拼命那是以那啥子卵击石头,就我们这两把刷子也配和人家过招?保命要紧吧。这些个重金聘来的护卫们此刻连细软都不顾得收拾了,命都没了,留着钱有啥用啊。   不过,这马蹄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大了,有些佣工们也忍不住打开屋门,探出头来瞅瞅。只是此时,女真人已经来到庄园外了。三名女真勇士将绳钩甩过去,钩住了庄园寨门,接着鞭打自己胯下马驹向外奔去。少顷,这庄园大门就这么被拉倒了,溅起了漫天灰尘,身着白色甲胄的女真魔鬼们就这么冲了进去。   对着那些个弹出脑袋的佣工当头就是一箭,正中眉心,倒了下去。女真兵内爆发出兴奋的喝彩声。   整个庄园一下子就炸开了锅,老的小的,男的女的,到处乱跑,尖叫声,哭泣比比皆是。这里成了女真兵的屠宰场,成了女真士卒发泄兽性的地方。不过上头有令,只许杀人,夺粮食,不允许浪费时间去寻乐。八旗兵们对于主子的命令时绝对的服从,所以即使看见那些个屁股大的大妈也懒得去寻欢了,直接一刀了事。   桩爷也被这么大的动静惊动了,从屋子里出来,就看那些个头上顶着大辫子骑兵冲进了自家庄园,然后狞笑着举着马刀向自己冲来。   大刀,辫子。这就是桩爷在离开这个世界前脑子里最后的念头。   从今儿个早上开始,京畿百姓的习惯话不再是“你说,鞑子来了吗”,而是“鞑子来了,咱赶紧跑吧!”   大明京畿百姓的脑海里早就已经没了鞑虏入侵的画面了,安逸的生活抹去了曾经的血雨腥风,使得许多人怀着侥幸仍然坚守在京城郊外的家屋中,舍不得就这么撂下偌大的产业。大半辈子甚至祖祖辈辈积攒下来的家业不是说扔就能扔的,想着,扔了家业还不如直接被鞑子砍死算了。   可是,当后金军队化身杀戮者横扫京畿时,这些百姓奔溃了,彻彻底底地崩溃了。在屠刀面前,百姓们终于意识到,还是自个儿命重要啊,赶紧把家里值钱的东西拿几样,逃吧。很多人一辈子被各种外物迷惑着,直到死前才明白最重要的东西到底是什么,这或许也算是人性的悲哀吧。   即使劫掠的后金军队也迷茫了,以前咱打草谷时都见不到几个人,辽东百姓们早就拿着家当跑了,躲进了山沟沟里,自己也就只能捡捡废品,烧烧房子,好不容易逮到一些个百姓,可以的话就抓回去做苦力,辽东地广人稀,最缺劳动力。条件不允许的话,抓不回去,就玩一场虐杀游戏吧,看着大明百姓们在自己面前挣扎,哭号,直至死去,足以让这些满洲族士兵兽血沸腾。可现在,大批大批的大明百姓居然就在家里等着自己来!这是什么情况?不过,后金军队迷茫只是片刻的,该干啥咱就干啥,抢他娘的!杀他娘的!烧他娘的!   京畿不是辽东,战火对于他们太遥远,当战火烧到自己身上后,百姓们才发现,在战争巨兽面前,自己是那么的无力,面对敌寇的摧残,自己根本就无力抵抗。即使有些个大户人家,百八十个护卫居然扛不住数个满洲兵的一个照面!这些个满洲兵仿佛是战争机器,他们不知疲倦,不知恐惧,面对数十倍敌人的围攻,眼神中没有丝毫的惧意,有的只是兴奋!对鲜血的渴望!   所以,护卫们怕了,这些个只会些手脚把式功夫的护卫,哪怕人再多,在满身血腥味的满洲兵面前也只是小绵羊。当然,若是把这些个护卫换成明军正规军,比如关宁铁骑,满洲兵肯定会拍拍马屁股,赶紧跑。关宁军的战力已经得到全体满洲兵的认可,自己几个人去冲击对方数十个,脑子坏了吧?   这是一队从鞑子马蹄下好不容易逃出来的难民,或许是他们得到风声比较早,还来得及带上些值钱的东西跑路,每个人身上都是大包小包的,倒有点像赶集的。当然,每个人脸上都没有赶集的兴奋,有的只是无尽的惶恐,队伍中不时有人在奔跑中转头向后瞅瞅,看看身后是否有那天杀地鞑子追来。   人群中忽然发出一阵欢呼,因为在他们面前出现了一支军队,一支没有辫子的军队,一支自家的军队,咱大明地军队。   “刘头儿,那队百姓手上货很多啊。”   “是啊,刘头,看他们大包小包的,肯定有值钱的家伙。”   “混账,你们想干什么。”刘头已经明白自己手下兵丁的意思了,可作为一名传统的军人,他无法下手。   “刘头,咱自打被巡抚大人召集,从山西赶过来勤王,这朝廷可是没发一两饷银啊,兄弟们自个儿没事,可兄弟们几个家里怎么活啊?”   “是啊,刘头,咱们千辛万苦出来,不就是为了保护这些个百姓么,保卫咱皇上吗?如今皇上不给咱们发饷,咱就不能从这些个百姓手里讨点饷银?大不了咱们拿了点银钱,护送这些个百姓一程,省的他们被鞑子赶上,丢了性命。”   刘头知道,此刻哪怕没有自己的命令,自己手下的兵也会上前对这些个百姓下手,朝廷欠饷实在太厉害了,已经快把弟兄们逼疯了,自己若是还强制他们收手,有可能这些弟兄就会散了,不再受自己约束,到时候自己还混个劳什子。   乱世中,良心有时真的不值钱。   “都收点手脚,别太过了,另外,拿了人家东西,咱就必须得护送人家一程,求个心安吧,毕竟,咱是官军,不是匪!”刘头终于点了头。   手下十几个兵立刻纵马扑向眼前的难民,这些原本兴奋的难民们恐惧了,害怕了,因为他们在这些自家兵眼中,看见了那种和鞑子眼中一样的贪婪。 第09章 鞑子来了(下)   不远处,五名身着黑甲的骑士显出身影。   “直娘贼,这帮子贼兵是哪里的,鞑子在前面不去打,居然对自己百姓下手了!”   “这是哪个鸟蛋带的鸟兵,怎么这个德行,张哥,让俺们上去把这些个兔崽子砍了吧!有这种友军,丢人啊。咱辽东军到头来还得陪这些个杂碎打鞑子,真恶心死俺了。”   张哥摸了摸手中的长斧,眼中闪现出一丝赤红,眼前这帮子明军的行径已经超越了自己忍受范围了。他已经挺了挺身子,准备下令冲锋,将这些个杂碎全部砍了。这就是袁督师带的兵,袁督师牛气哄哄惯了,自家带的辽东军也是一样牛气哄哄的,袁督师不给朝廷打报告,有了毛文龙通敌的消息就立刻拿着尚方宝剑把人家头砍下来了,自家小兵看见友军兽行,也没想着打什么报告,第一反应就是冲上砍死这帮子杂碎!这就是辽东军,这就是这支军队的风格,这样的一支军队,替整个大明守住了辽东咽喉,只有这样的军队才有资格与民族气运达到顶峰的女真军队争雄!   没等张哥下令呢,对面居然有一队女真游骑来了,约六个女真骑士,看见这居然有这么多难民,就“嗷嗷”大叫地冲上来,刘头手下十几个兵丁被他们直接无视了。   突然出现的女真兵让正在抢掠的明军大惊失措,还好刘头还能镇得住场面,大吼道:“弟兄们,抢够了吧,鞑子来了,跟我取鞑子首级领赏去!”   接着自己提起马速,第一个向着女真兵冲去。刚才看见自家兵丁抢自家百姓的东西,刘头心里真不是个滋味,感觉是那么的不得劲,眼下鞑子来了,那就拼吧,告诉那些个百姓,咱们也是杀鞑子的兵!咱们也不白拿你们东西!   大部分明军都转过马头,随着自家头儿,向着女真兵冲去,当兵的,不就是等着这一天嘛,千辛万苦来这里,不就是为了杀鞑子嘛!   不过仍有几个抓着手中的财物,犹豫着没动,眼神中满是怯懦,没有刚才抢自家百姓东西时的狰狞与霸气。   六个女真兵都没有披甲,作为哨骑,机动性最重要,他们没有披甲的必要,况且整个满洲建设发展才刚刚起步,还没那个能力给全部士卒都披上甲胄,不过,即使没有甲胄,女真兵也是女真兵,面对迎面而来的明军就像老猫遇到耗子一般,还提了马速,兴奋地冲杀过去。   战争是残酷的,冷兵器的拼杀更是如此,冰冷的兵刃,戳进滚烫的人体,再拔出来,原本滚烫的血肉也就冷却了。   能够充当后金哨骑的骑士都是满洲军队中的精锐中的精锐,什么是精锐?精锐就是一个照面后,刘头儿等八名明军就这么躺在地上变成了快速降温的尸体,而女真方面仅有两人负了伤,但还可以骑着马,没一个死亡。无数次的拼杀冲锋,已经让这些女真精锐们掌握了最有效最快捷取掉敌人性命的方法,也懂得了如何才能在拼杀中最大可能地保存自己,其实人和动物天生就有这样的本能,但是有些人在安逸中这种本能被削弱了,有些人却因为生存环境的不同,这种本能还保存的很好。这些外省的勤王军,没打过几场像样的仗,顶多打打农民军,可现在的农民军还没有十年后的那么强大,纯粹的算农民不能算军,所以也没什么战争经验,就这么稀里糊涂地以极其夸张的比例死在了一场遭遇战中。   看着自家弟兄们就这么一个照面全给女真兵撂倒了,刚才犹豫着没冲锋的明军彻底丧失了胆气,掉过马头,提着刚刚抢来的细软,就准备跑了,根本就打不过啊,也不敢打啊。   张哥看了眼远处倒在地上已经死去的刘头儿等人的尸体,眼中露出一丝欣赏和叹息,但当他的目光扫过这些掉头逃跑的明军时,赤红色完全填满了张哥的眼眶,“弟兄们,杀了眼前的杂碎,再去和鞑子拼命!”   五个辽东骑士应诺,提起马速,冲向正想自己这个方向逃跑的明军逃兵,眼神中只是冷冷的杀意!   真正的军队,最鄙视那些个在战斗中抛弃袍泽,自己逃跑的逃兵,面对这些个逃兵,只有一个冲动,杀!杀!杀!   那些个原本准备逃离女真游骑的明军,发现迎面居然又跑出来一支军队,黑衣黑甲,即使五个人,却有着千军万马亦可破的气势,逃兵门愣住了,因为在对方眼中,逃兵看到了鄙夷,和杀意!   “你们做啥子!”逃兵们慌了,从张哥五人的装束来看,他们是辽东军,那个牛气冲天的袁督师手下的兵。   回答他们的是张哥五人更加快速的冲锋,以及更加浓郁的杀气。   “干!咱们打不过鞑子是真的,你们辽东军居然也想来拦着咱们,真当咱们是软柿子吗?弟兄们,跟他们拼了!”   这种很奇怪的现象经常发生,后金给手下的大明百姓和明军俘虏发兵器,驱赶他们攻城,这些人就会这么傻乎乎地向自家城池发动进攻,不会想转过头,用手中的兵器和鞑子拼命。这几个逃兵,没有勇气面对女真兵,却有着勇气对着自家兵马挥舞起武器。   几个逃兵也是弄出了火气,即使我们临阵脱逃,也轮不到你们辽东军来管吧。既然对方已经露出了明显的杀意,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都是头上没辫子的人,谁怕谁!   一个照面,刚刚的一幕再次重演,辽东军用零伤亡的代价灭了这四个逃兵,再次向我们讲述了精锐对上鸟兵的后果就是鸟兵被屠杀的事实。   那边的六个女真哨骑也发现了这里的情况,看见了那后冒出来的五个骑士将这四个逃兵像切菜般的解决掉的一幕。   女真兵没有丝毫的惊讶,从他们的神情上看,显然对方五个骑士砍死了四个明军逃兵很正常,因为从装束上,女真兵们已经知道了对方的身份-----辽东军。或者说更加精确的身份-----关宁铁骑。   大明王朝,甚至这片大陆上唯一一支可以与满洲族骑兵野战的部队,以零伤亡的代价砍死四个逃兵,是那么的正常。你要是被几个逃兵弄死了,你们辽东军不觉得丢人,我们女真兵还觉得丢人呢!   张哥打了一个手势,四名兄弟从后面顶上来,摆出一个冲锋阵型。刚才只是开胃菜,现在才该面对正主了。   “兄弟们,对面是六个熟女真!真鞑子!告诉我,你们怕不怕!”   弟兄们举起了手中的兵刃,向着虚空重重地挥舞,发出刺耳的破空声,用比言语更加直接的表达方式,告诉了张哥自己心中浓浓的战意。   女真哨骑也低吼一声,并列一字,准备自己的冲锋。这个阵型冲锋时会逐渐从中间凸起,变成一个尖锥,撕开敌军,接着后续部队会将敌人彻底粉碎。这是一个十分简单粗糙的阵型,却无往不利,因为这些女真士卒个人的武勇完全掩盖了阵型上的粗糙,再好的阵型,没有精锐的士卒也没用。   “杀!”   张哥等人率先发起了冲锋。   紧随的是女真骑兵也发动了冲锋,双方都提起了全部马力,为这可能是生命中最后的辉煌!   一方是袁崇焕以辽东难民为兵员,以整个大明之力供养而出的关宁铁骑,夹杂着家破人亡的仇恨训练出来的虎贲!   一方是偕同民族崛起之气运,转战塞外无敌手,士气如虹的女真勇士!   两个民族在这个时代最巅峰的战力对决,在这里浓缩展现。   “火铳!准备!”张哥看着距离,果断下令。   五把火铳被拔了出来,对准前方,辽东军可都是被袁崇焕装备了新式三眼火铳。   最前面的女真骑兵看见明军拔出了火铳,并没有本能地闪避,而是对着后面族人喊了一声,自己还是这么直愣愣地冲向辽东军,只是他的族人全都下意识地缩拢在他身后,这就是战场,这就是袍泽,可以毫不犹豫放弃自己的生命,只为将生的希望留给袍泽,留给自己的族人。一个可以生死相依的部队,往往在战斗中可以爆发超强的力量。过几年孙传庭的秦军就是这样的一支军队,打不死,咬不烂,可把咱费胖子弄得头疼死了,当然,这是后话。   “放!”五把火铳同时冒出了白烟,最前方的女真勇士瞬间被打成了筛子,辽东军所装备的三眼火铳近距离发射被打中,足以破掉一般的甲胄,何况他仅仅披了几件皮衣。唉,穷啊,没办法。   张哥眉头皱了皱,一轮火铳齐射竟然只打死了一个鞑子,这意味着剩下的五个鞑子就需要自己用刀枪去搏杀了。人数一样的搏杀,或许?短暂的犹豫后世更强的坚定,自己投军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给在鞑子手中死去的爹娘报仇么,还怕个球!   随着领头的女真兵中枪跌下马去,后面的五个女真兵都将随身携带的斧头从腰间取出,径直甩向对面的辽东军。这些个打造粗糙的斧头,在这些女真兵手上也能爆发出强大的杀伤力,张哥身边的一名兄弟居然就被一把斧头劈中了脑门,还有一名兄弟被击中了胸口,当即吐了一口血,差点摔下马去。   张哥等人没有时间再填充火铳,再发射一轮,而对面的女真兵也没有第二把斧头可以丢了,两队人马都夹紧马腹,等待着那最血腥的一瞬间。   接着,时间仿佛在那一刻静止了,也就一个呼吸间,吸气,再吐出,安静,绝对的安静,眼角只感觉片片白芒闪烁。张哥感觉自己似乎嗅到了鞑子身上浓浓的臭味儿,以及淡淡的;令人作呕的血腥味道。   两方人马完成了第一次穿杀。   时间恢复了正常,张哥感觉自己的呼吸变快了许多,下意识地扫了眼自己身边,发现竟然没了一个兄弟,来不及感伤,因为张哥发现自己的左臂也没了,空落落的,疼痛感逐渐袭来。   而女真那边,四名女真勇士长眠了,还剩下两名,身上溅满了鲜血,不知道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不过可以看出来,他们二人的气息也已经乱了,不受点创是不可能的。   这就是两支精锐在一起拼杀的后果,两败俱伤。虽然辽东军损失似乎比女真大了点,但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女真蛮子在这个时期就是一种绝对的野战变态,张哥的这支队伍可以将这支女真游骑打残了,已经算很了不得了。这或许也是袁督师的悲哀,自己手下的关宁铁骑绝对是如今大明首屈一指的精锐,但是单体战斗力和人数都被满洲稳稳压死。袁督师也想主动出击,可是真的打不过啊。或许如今这个大明也只能供应这支足饷的军队了,再多,不需要农民军也不需要满洲兵,自己就能把自己耗死。   “鞑子,来吧!”张哥双腿狠夹马腹,催动着战马再次发起了冲锋,右手高举长斧,带着必死之志,发动他人生中最后一次冲锋。   一名女真兵从背后取出下弓,可是拿箭的另一只手却被身旁的另一个女真兵压下去,接着这名女真兵挺马上前,举起了手中的兵刃,向着独臂的张哥发起了冲锋。   这是对对手的尊重,这是一种敌人之间的尊敬,值得尊敬的对手,应该在隆重的对决中死去。   真实的杀戮永远是残酷的,很少有奇迹发生,因为张哥缺少了一支胳膊,无论对战马的操控还是身体平衡的掌控都已经大失水准,被女真兵轻易斩杀了。   像这种游骑之间的杀戮正在如火如荼的展开,各省勤王军的游骑在一个上午就被彻底扫除,只有辽东军的游骑还在与女真游骑展开厮杀,这场战争已经进入了辽东军预设的轨道,能保卫京师的军队,也就只有俺们辽东军,也就只有俺们袁督师带来的辽东军! 第10章 战场之外的对决(上)   “哥,不就是打草谷吗?用得着我们两白旗全出动吗?”多铎不解地靠近多尔衮。   “你有什么好抱怨的,没看见大汗和阿济格哥哥亲自率领着两黄旗在给我们压阵吗?”   “用得着吗?就算袁蛮子的辽东军能打点,可咱也不怕啊,咱们这样子摆好了架势,除非那袁蛮子脑子坏了,否则绝对不敢出来,他不出来,那咱们还打个什么?”多铎还是不理解。   多尔衮看了眼自己的弟弟,自己的弟弟在军事上确实有极高的天赋和才华,可是在政治上却差远了。   “把他憋着不敢出来,不用我们打他,他袁蛮子会比我们打他更难受百倍!”   “这,是个什么道理?”有一个妖孽般的哥哥,多铎也懒得自己动脑子了。   “因为,对面的大明皇帝和他们的大臣们,不像我们大汗,会兵事,懂得到底该如何打仗,他们只会在后面拼命的拖他们自己部队的后腿,然后把他们能打的部队,都送给我们杀。”   “呵呵,大汗。”多铎似乎没听进去多尔衮其他的话,就把大汗这两个字听进去了,心里仿佛针扎般难受。   轻轻拍了拍弟弟的肩膀,多尔衮以一个兄长的语气沉声道:“多铎,我们要忍,为了咱们女真族,我们得忍,为了咱们父汗打下来的基业,我们得忍!”   “可是,我已经忍够了!这几年领兵出去,见了血,我心中越发地想把那个害死母妃的人弄死,看看他的血!”   “呵呵,记着,我们在成长,他却在老去。明白吗?”多尔衮目光投向远方雄伟的京城。   战争正式打响了,不,或许得这么说,在京城百姓眼中,这个战争才算真的开始了,只有当自己见识到血光时,才能真正触摸到战争的残酷,了解兵灾的可怕。辽东百姓在这种氛围内挣扎了数十年的滋味,大明京畿的百姓也终于体验到了。   城内不再是充斥着慌乱,而是像一锅水,彻底沸腾了,慌乱一词在此刻京城面前是那么的无力。京城市面上的物价开始了预料中的飞涨,治安也开始了预料中的败坏,打击都知道了,鞑子已经来了,就在京城之外,站到城头或许就能看到金钱数尾巴呢。   “危机即将来临”和“危机来临了”,在人们心中是两种概念,危机即将来临时,很多人会选择靠放纵自己来麻痹自己的理智,让自己暂时忘却恐惧与彷徨。而当危机真正出现在自己面前时,任何麻痹都是虚幻无效的,不管自己愿不愿意,都只能去面对。   那些个醉生梦死的人在瞬时间清醒,与之带来的副作用是整个京城娱乐场所全部歇业了,鞑子真的来了,也没人有心思在这个时候折腾了。   整个国家机器的开始进入了一种病态的极速运转。朝廷一下子颁发了非常多的命令,下面那些个原本只会混吃等死的官老爷们也赶紧行动起来,一改往日得过且过的死活不办事的作风,颇有老夫聊发少年狂的气象。   原本这台名叫大明的机器,已经生锈了,腐朽了,只能平时喘着气儿哼哧哼哧地工作着,勉勉强强地遮掩着这个末日帝国的威严,可是,受到后金部队赤裸裸的挑衅,这个帝国的最高领导人朱由检和这个帝国的实际操控者大臣们,陷入了一种极度亢奋与愤怒状态,在这种状态下,各种可能和不可能完成的命令被自上而下地传达,整个大明顶层建筑激动的结果就是底层建筑的崩溃。当然,如今的崩溃仅仅局限于这个京师,还无法波及到全国。   此时的京师和它的主人朱由检很像,朱由检呢是个很节俭的人,裤子破了,都是叫自己的女人(也就是娘娘们)给自己补起来,但是那补丁什么的实在太难看了,还好龙袍够长,朱由检走路时会下意识放慢脚步,免得龙袍内裤子的补丁露出来,败坏了天子高贵形象。就像现在的大明,以一个京城为缩影,整个朝廷开始乱蹦乱跳,就将这个京师的补丁都露出来了。那个地方没人负责,那个仓库空了,那个军械库怎么放满了棉絮?那个粮仓怎么在走老鼠?大佬们兴奋了,可下面的人却苦坏了,也彻底忙乱了套,甚至此刻,各大世家居然很默契地伸手开始搅局,在这种时刻,这些吸附在大明身上的蚂蝗们,趁着大明的血气翻滚时,毫不犹豫地扑上来继续大口吮吸,他们不在意这大明存在,他们才存在,大明没了,这些个靠吮吸血液的蚂蝗也就没了。可能,不是他们不懂,而是他们无法控制自己的欲望,自己本能,他们的存在,就是为了榨取,不然,他们找不到自己的存在意义!   在这种鞑虏兵临城下的情形下,京师内居然被人为地翻出许多大案,各种贪污渎职案,全都被各方抖了出来,揭老底,报私仇的,都赶不急地上台,为的在这次动荡中为自己所代表的势力,获得更大的利益!   冬天,最享受的是什么?   躺在太阳底下,享受着阳光洒在自己身上的惬意,舒展自己的慵懒,什么都不去想,什么都不想干,就这么保持着。   可今天,明媚的阳光,让京畿周围的百姓们感觉不到温暖。   皇太极亲自率着两黄旗精锐集结,身旁环绕着大将阿济格莽古尔泰与阿敏等虎将,不远处更是有各路蒙古王公兵马在外围环绕着。   皇太极不下令,众人也不敢乱动,就这么一直保持着集结待发的状态。这里,聚集了异族近乎一半精锐,他们的杀气除去了阳光的温暖,让这片天都变得那么的不真实,阴阴透露出阴沉沉的感觉。两白旗打劫,两黄旗压阵!这京畿百姓真的好大的派头。   众将心中都这么想,可这么做的真正原因,皇太极自己知道,可是没说。费扬古也知道,他在京城说不了。多尔衮看出来了点,可也没说,不过,这就已经够了。如果可以用更少的伤亡来换取更大的价值,那又何乐而不为呢?作为满洲族的大家长,保护自己族人是他的使命,现在,此刻的自己可以不用儿郎们去拼命,也可以让自己的死对头难受,甚至将他向深渊更推了一步,何乐而不为呢?   鞑子太狠了,遇人就杀,遇屋就烧,而且似乎他们这次目的不像是劫掠,倒像是彻彻底底的杀人!   确实,这些个进行劫掠的都是两白旗精锐,他们得到的命令很简单,一个就是就是杀!不放过眼前的任何一个明国人,即使追到京城脚下,也要将那些个明国人截杀!一个就是烧,农庄,烧!一个都不放过,彻底碾平这些庄园!   当这些个转战千里不下马的野战雄狮,彻底放出牢笼,变成杀戮机器时,那是可怕的,整个京畿近乎变成了修罗地狱!   各路勤王军都被压缩在京城下,探马游骑都被压了回来,女真鞑子战力太过惊人,这些个游骑在各自军中都能算精锐了,可在女真夜不收面前,压根就是一盘菜,想啥时候吃就啥时候吃,他们除了逃,连拉个垫背的勇气都没有。   当然,辽东军的探马也全都放出去了,此刻也就仅有辽东军探马还和女真鞑子胶着着,这些个常年在辽东面对女真鞑子的辽东探马,对女真鞑子有深刻的了解,面对他们,一向高傲的女真勇士也会收起轻视之心,与这些个老对手展开惨烈的对决。   在后世,人们常说现代战争打得是信息战,其实在古代又何尝不是,对于敌军动向的情报也是非常重要,任何统帅都不能忍受自己对敌方动向一无所知,就如现在的辽东军,为了弄清此刻女真鞑子的真实意图与布局,几乎放出了所有探马,付出了极其惨重的代价,带回来了些珍贵的情报。每一份情报都来之不易,每一个探马都是军中精锐,他们用自己的鲜血与生命,化成整个军队的耳目。   “大帅,以上就是昨日我军的伤亡情况。”袁高升恭敬站在一旁,汇报完毕,眼神中充满了哀伤,自己刚刚念的情报中,不知道凝聚了多少袍泽的鲜血!   袁崇焕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怎么会这样,就一天啊,就折了这么多游骑,不应该啊,这些个女真鞑子都疯了?还是皇太极疯了?”袁崇焕忍不住在原地踱步。   “大帅,据回来的游骑说,这次鞑子像疯了一样,不仅拼命蚕食我方斥候游骑,而且出来劫掠的竟然全是清一色女真两白旗精锐!那些个各省勤王军都派了部队出去,想打打鞑子落单的劫掠部队,可大部分居然被鞑子以少胜多,自己反而被打败回来!鞑子这是干什么?精锐兵马不在家蓄养元气,反而放出来虚耗。”祖大寿使劲跺了跺脚,借此表达着自己强烈的不解。   “两白旗全都出来了?”袁崇焕眉头皱的更深了,此刻他还不清楚皇太极究竟打着什么主意。   “大帅,有新情报。”吴襄急匆匆地冲进帐中。   “报!”袁崇焕毫不迟疑地下令。   “皇太极集结了两黄旗所属所有战兵和蒙古骑兵,在河边做好攻击态势,随时可能出击,直接叩击我京师大门!”   “我真的不明白了,鞑子究竟想做什么,皇太极这不就是想把我们死死压在京城下面吗?难道皇太极想和我们打攻城战?他那点女真人口耗得起?”袁高升嘀咕道。   “这帮子鞑子,究竟想干什么!搞出这么大阵仗,就为了打劫?”祖大寿彻底无语了。全军出动,就为了打劫?你要打劫还老远的跑到京城下面干啥?你要打劫还摆这么大谱给谁看?   “砰!”袁崇焕一拳狠狠地砸在帅桌上。帅帐中诸将都吓了一跳,袁督师一向颇有将帅风度,很少发脾气。   “大帅,怎么了?”祖大寿毕竟是袁督师心腹爱将,即使此刻袁督师明显心情不好,可祖大寿还是敢发问。   “我问你们,此时,我军可敢出击?此时我军可能出击?此时我军能否为了这京畿流民出击与这些女真鞑子打一仗!”   众将沉默一会儿,接着纷纷摇头。后金劫掠的是两白旗,压阵的是两黄旗精锐和蒙古军队,整个后金军队中最能打的全部戒备着,现在出击,胜算真的不大。更无奈地是,昨夜关宁铁骑在城外冻了一宿,无论军心还是士气都被弄散了,甚至还有很多战士还在休整中,此时带着辽东军向蓄势待发早有防备的女真部出击,就是找死,女真变态的野战能力不是吹的!这完全是纯粹找虐,将这些儿郎的性命白白丢在这里。   “可你们知道,现在鞑子在劫掠的是哪些王公贵戚的农庄吗?”袁督师再次发问。   帐中的将军都不是寻常之辈,一经点拨,立刻就明白了其中奥妙,脸色都暗了下来。   “哈哈,本帅和你们打赌,此刻圣上面前,肯定有着一群人跪着,告本帅的状呢。皇太极啊,皇太极,你行!你行啊!你找到我袁崇焕软肋了!” 第11章 战场之外的对决(下)   京师,是个很闲的地方,当然这是对那些个已经步入小康,不用为温饱犯愁的人来说,他们一天中最花时间的事情就是去消磨时间了。   在京城外有田产,不仅仅是富贵的象征,更是一种地位权势的象征。这是一种规律,即使在后世也没变,最好的房子,最好的地段永远是给领导预定的,小民们根本没份。各大勋贵豪门不遗余力地对京城外面的田地进行分割,变成了各自的私产。   京师人口众多,每日需要消耗的粮食就多,能在京城外面有个田庄,省了一大笔运输成本,里面的利益也最大。再比如,中国人素来都有土地情节,真金白银拿在手上有点虚,地契才是可以传家的最好保障嘛。没有永恒的世家,没有不败的富贵,所以给自家日后不成器的后人多留下些田产,也是一种防范措施,各大家族对此都非常重视!去打理农庄的莫不是家中老奴亲信,一般人等是没这个机会的。   可是鞑子这次来得太凶,太狠了,整个京畿都是鞑子的骑兵,见人就杀,那些个忠心耿耿并且得到主家保证的管事的,都留在了庄园内,没有舍弃这些个产业。结果,当主家保证不可能来得鞑子来了后,他们连跑路的机会都没有,几乎全成了鞑子的刀下亡魂。   也就一天的功夫,原本吃穿不差,地位在下人中算高的管事的婆子们,全都升级,从媳妇儿变成寡妇。这个家一下子塌了,彻底的塌了。女人们一个劲儿地在家里哭,哭得死去活来。   这可咱们忙坏了翠娘了,虽说翠娘自己开着一家很大的万春楼,也算的上体面人。可是这不是后世,戏子们都像宝一样被粉丝们供着,经纪公司更是每个怀揣明星梦少男少女的圣地。在这个年代,戏子之类的是很没地位的,连带着翠娘这个妈妈桑,也没多大地位。男人们在兴头上稀罕稀罕你,可是市面上也没多少人会正眼瞧你。所以翠娘平时就和这帮子管事的婆子们一起乐呵,打打牌,搓搓麻,打发打发无聊时间。   眼下姐妹们正是伤心时,翠娘就只好充当救火队员的角色,挨家挨家地跑,挨家挨家地劝,这叫一个热心肠哦,没到一家门前,先得酝酿情绪,当感觉眼眶湿了后,就推开门。   “哎哟,我苦命的妹妹唉!你怎么就遭了这么大的难哟。老天爷哦,我妹妹的命怎么这么苦哦。”   未见其人,先闻其哭。   原本躲在家里抹泪的女人,听见自己姐妹来看自己,并且为了自己悲惨遭遇哭开了,当即眼里刚刚有点收住的泪滴儿又关不住了,忙和翠娘相拥,一起哭了起来。   “翠姐姐,你说说,妹妹的命,怎么这么苦啊。这当家的怎么说没就没了,你叫妹妹我以后怎么活啊。”   “妹妹,哭吧哭吧,哭出来,心里就舒坦了。”   “翠姐姐,我怕,我怕啊。”   “这些个天杀的鞑子,怎么就真的来了!还这般狠辣,简直牲口不如啊。”   “是啊,姐姐,本来我还劝着我当家的,从城外庄子里回来,到城里来躲躲风头,万一这鞑子真的来了可就不好了。”女人,永远是对的。   “妹妹思量的对啊,可是你家男人,怎么就这么死心眼儿,听不进去话呢?要是听着妹妹的劝儿,怎么会弄成今天这般地步呢?哎哟,这些个死心的男人。”翠娘一步一步引动着。   “可不是嘛,姐姐,要是听我的话,会成现在这个事儿嘛?可是本家老爷跟我家男人拍胸脯,保证这天杀的鞑子不可能来,叫我家男人安心守着庄子,姐姐你不是不知道,这庄子是主家的命根,更是我家男人的命根啊,他听了主家老爷的保证,就这么一条筋地去了,就这么一条筋地去了啊。”   “这些个不负责任的老爷,有没有把我们这些个下人的命当回事儿嘛,你家当家的就这么去了,妹妹你以后怎么活啊。”翠娘轻轻抚摸着女人的后背。   “对啊,这些主家老爷,都是这些主家老爷,要不是他们骗我的男人,我男人就不可能明知鞑子快来了,还不进城躲躲,傻乎乎地等着鞑子来杀。”女人终于找到关键了,翠娘知道这个任务快完成了。   “对,咱可不能吃这个亏,鞑子咱管不了,也讨不了说法,可是主家老爷得给你家当家的负责,也得对你负责啊,你家男人怎么说也是为了保护主家产业被鞑子杀了,这主家老爷,就得对这事儿负责!”最后一步了。   “对,这些天杀的主家老爷,我得找他们说理去!我家男人,可不能这么白白死了!”   女人终于懂事儿了,知道敌人在哪里了,顾不得理会在一旁的翠娘,就这么风风火火地去主家讨说法去了。   翠娘数了数指头,心里估算着还有几家要跑。   天知道这些年金国方面向大明倾入了多少细作暗哨,眼下在这种时刻,这些隐藏在京师重地的暗子们纷纷开始活动,争取将这种浪潮给进一步推上去。而翠娘,仅仅是其中的一个。   ……   “哎哟,老爷哦,我家男人死了,你说怎么办吧。”这是单刀直入式的。   “哎哟,老爷哦,我家男人没了,你可得为奴家做主啊……”这是委婉式的。   “哎哟,老爷哦,你把我的男人弄到哪里去了啊,你把他还给奴家,求您了,把奴家男人还来吧。”这是煽情式的。   “哎哟,老爷哦,你今儿个不把事情老娘说清楚,老娘就不走了!”这是破釜沉舟式的。   总之,从翠娘等人一溜圈的劝慰后,这帮子新晋寡妇们都行动起来,去各自主家去闹,每个女人都是天生的演员,现在不知道多少家内正上演各种不一样的情景剧。闹得沸沸扬扬,吵得惊天动地,哭得荡气回肠。   这些个主家老爷们自然不会亲自去接见这些个像打了鸡血的女人,都是派各自内人出去应付一下,毕竟都是自家忠心的奴才,也不能做的太绝,会伤了其他下人的心不是。可这些个女人也真是烦人得很,你家死了男人伤心,老爷我家田庄没了不比你更伤心吗?   眼下鞑子来得太快,太猛,而且据说那些个混账辽东军就全都龟缩在京城脚下,就这么放任着鞑子祸害庄园,简直岂有此理!   大家之前也曾联络各自的势力向朝廷施了压,要求朝廷命各路勤王军包括辽东军一定要御敌于京畿之外,眼下,辽东军明显消极怠工,就这么放任鞑子糟蹋俺们庄园,这是和居心!老虎不发威,当咱们是病猫吗?   不知哪家老爷被这些个烦人的女人勾起了火气,带头联络起其他豪门勋贵,准备给进宫面圣,要为这些枉死在鞑子手上的大明百姓伸冤!要为这鞑子兵临京师而使国家受辱讨个说法!不管多么自私丑恶的目的,都必须用大仁大义来遮掩,不然就太着相了不是。   一杆勋贵身份尊贵,进了皇宫后就集体通传要见皇帝,下人们也不敢硬挡,一边分出一部分人手拦着诸位老爷,一边赶忙派人向大内通报。   眼见自己众人被皇城护卫挡住了,大老爷们不高兴了,咋咋呼呼地叫这些侍卫们滚开。   “你们快点滚开!我们这是要面圣的,朝中出奸佞了!”   “是啊,咱们这里不是皇亲国戚就是勋贵世家,一心忠于皇上,现在朝廷内出了奸佞,敢伙同外敌图谋这江山社稷,我们勋贵们第一个不答应!”   “对对对!”   “嗨,怎么没看见那些个将门世家来人啊!”   “对啊,老吴家老刘家怎么没来人啊?”   “怎么搞得,不是通知了吗?”   “是啊,确实通知了啊,怎么那些个老家伙一个没来?”   若是此刻将门世家的家主们也来了,那么事情就容易多了,这些个侍卫们哪个和京师将门没点个关系?见了自己主家家主来了可,也不敢怎么拦,大家肯定就这么稀里糊涂就过去了,然后就引得万岁爷出来接见,直接跪倒在万岁爷面前哭诉告御状就行。可问题是,以老吴家为首的京师将门居然一个人也没来!   大明朝将自家藩王当猪样,防得死死的,同样大明对这些皇亲国戚以及勋贵们防得也很死。除了将门世家因为历史原因,可以有兵权外,大部分勋贵们顶多算个富贵闲人,身份高贵,可手头没权,没权也就没多少人鸟你,包括现在的皇宫侍卫们,虽说不敢将这些个勋贵们赶出去,可就是不让你往里走了,死死地拦着你们,你还真没招。   此时的朱由检正在御书房批阅着奏章,这些个奏章都经内阁批了,再经由皇帝过目。   一个小太监进来对着王承恩耳语了一番,王承恩眼珠子转了转,叫小太监退了下去。自己则跑到崇祯身边,“万岁爷,外头有一帮子勋贵请求面圣呢。”王承恩特意忽略了这个“闹”字,轻描淡写地将这些抹去。   “哦,他们要见朕,这时候,他们见朕有什么事?”   “万岁爷,这些勋贵们平时可是闲散惯了,今儿能聚在一起面圣,那肯定得有大事儿啊,万岁爷还是见见为妙。”   崇祯点了点头,放下了手中的奏章。   王承恩眼神中闪过一丝阴狠,这城外最大的庄园还不是皇庄吗?谁掌管着皇庄?太监们呗!王承恩对崇祯忠心耿耿不假,可这并不会妨碍他给这袁崇焕添添恶心,给这些个面圣告袁崇焕的状的勋贵们一点方便。毕竟,由于辽东军的放任,皇庄也被鞑子毁于一旦了。   见万岁爷出来了,这帮子勋贵终于彻底爆发了。   “万岁爷,臣奏蓟辽督师袁崇焕图谋不轨,引鞑虏入关!”   “万岁爷,臣代表城外被鞑子虐杀的千万大明子民,在这里来向圣上讨个公道!问这辽东军为何见死不救?”   “袁崇焕与鞑子定有密约,袁崇焕纵敌深入,其罪当诛!”   勋贵们没有朝臣的心机,没有朝臣的本事,更没有朝臣那种三寸不烂之舌,能想到的方法也就只有人多一起上,不管怎么弄,先给那袁崇焕泼一身脏水!   可这偏偏戳中了崇祯的软肋,这些个勋贵可和皇家打断着骨头连着筋,你还真不能把他们当一般的瞎说话的大臣们给办了,不然这皇家后院就得不安生。朱由检也就只好耐着性子一个一个应付过去。心里却在怒吼:   闹吧,闹吧,朕就让你们这些个鼠目寸光之人使劲闹!朕就不怀疑袁崇焕?朕难道就不想办他?可现在整个京师还靠着他守呢!怎么办?一群蠢猪! 第12章 膏梁子弟要出征   今儿个真实稀奇了,好多个平时只喜欢玩粉头斗蛐蛐的公子哥儿们居然也都穿上了铠甲,各自在家奴的护卫下,起校场集合。   “哟呵,这可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这吴公子怎么穿上军装了?”街边卖油条的妇人好奇地捅了捅自己身边的丈夫。   “呵,可能是又想到什么新鲜游戏吧,这些个公子哥儿,成天就知道瞎折腾。”丈夫可是一脸不屑。   “去去去,你可别忘了,这吴家是干啥的。”妇人一边搓揉着面团,一边问自家男人。   “额,好像是军队里的吧,你表弟不是以前在那京营里干过嘛,据说不是归他们老吴家管嘛。”丈夫终于想起来了,接着将妻子糅合好的面疙瘩下到油锅里。   “得了吧,那四娘养的京营,我那表弟顶了我大伯的位子去干了半年,一点饷银都没见着,这不,现在早就不在那儿当兵了,被挤兑出来,就在前面的码头那儿当起了苦力。哎哟,可惜哦,多好的孩子哦。”   “怕啥,好男不当兵嘛。”丈夫倒是一脸的无所谓。   “唉,你说,鞑子就在城外了,这帮子公子哥们不会去打鞑子了吧。”   丈夫被妻子这句话弄得笑岔了气,连油锅里油条被炸老了也不在乎了,指着走远了的吴公子的背影道:“就这种德行去杀鞑子?唉哦,那咱们京城是没得救了。”   诸位公子哥们一路招摇过市,热的街边人群议论纷纷,可他们却毫不自知,还以为周围人被自己一身亮丽的铠甲迷住了,唉,穿上铠甲后才明白什么才是神气什么才叫威武啊。   家奴牵着马,慢悠悠地,吴公子来到校场院子外,正好碰到了刘家少爷,刘少排场可比吴公子大多了,坐着轿子来的。旁边还有家奴牵着马,还有家奴拿着铠甲,就连那柄大刀也是家奴拿着。   下轿后,刘少看到了骑在马上的吴公子,边被家奴伺候着穿上那重重的铠甲,边调侃道:“吴家二郎,你也来了,嗨,我还以为你不来呢。昨天夜里可是看你去了胡同里了,今儿个居然还有力气起来啊,你的腰酸不酸啊?”   “刘老幺,你这个连马都骑不利索的人,都敢出来去和鞑子遛遛了,我吴二少怎么不敢来了?笑话。”   “这马骑起来一点都不舒服,和骑娘们儿比差远了啊。”刘少倒是不以此为耻。周围的家奴也忙夸公子爷高见,高见。   就连骑在马上的吴公子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差点一不留神从马背上摔下来,自家家奴眼尖,赶忙扶住自家公子。   “走走走,别扶我,本公子马术高超,不会有事儿,用不着你们扶。”吴公子脸皮也是够厚的。   “哟呵,我说吴老二,你咋呼什么啊,就你,还骑马?也不下来照照镜子,骑个女人也就是三两半的功夫,那天咱们一起玩,你小子骑了一会儿就泄了身,你还记得不?哈哈,可笑我了。”   刘少这底子揭得可是太狠了点,我们吴公子脸憋得通红,对着身旁的家奴呵斥:“快扶本公子下马,我要好好教训教训这个死不要脸的臭嘴刘!”   当齐家公子来到校场门口时,正好看见吴家和刘家公子大眼瞪小眼,举着各自手中的兵器对峙着呢。俩人都不敢动手,刀剑无眼啊,周围的家奴看这阵势也不敢上来劝架,两边都是贵人,自己都得罪不起,况且万一被自家公子伤到了,那可就太划不来了。   齐家公子来了,吴公子和刘少就舒了一口气,自己才提了一会儿刀,还没砍人呢,就先给自己累出汗了,坚持不下去了。齐家那货来了就好了,老齐家最大的特点就是爱和稀泥,绝对不和人脸红,反而处处当和事佬,这似乎已经是老齐家的传统了。平时诸位公子哥儿闹架,也是请齐家少爷出来调解,百试百灵。   “哟,这都要上战场了,你们咋还在自家人斗啊。听小弟的劝,赶紧把兵器放下吧,快快,都是袍泽了,凡是忍忍。”   齐家公子不负众望,给俩快连兵器都拿不动的大少一个台阶下,他们可真不敢互相拼刀子,万一碰坏了哪里,那可得遭多大的罪哦。   “哼,眼下鞑子就在城外,待本公子先出城将鞑子收拾了,再来收拾你!”吴公子显得非常大度。   “鞑子犯我大明天威,屠戮我大明百姓,本少自应先去替天行道,将那些个鞑子杀回去,现在没工夫陪你闹!”刘少也罢手了。   这场闹剧也就终于收场了。等三位公子进了院子,不觉眼前一亮。   哟呵,这儿可真热闹了,整个大院儿里居然全是公子哥!平时的那些个只会钻胡同,斗蛐蛐的少爷们此刻都穿上了亮铠,手中拿着各式各样的兵器,乍看一眼,倒也显得神俊不凡,活像戏剧里面穿上甲胄的花旦,就差再描描眉毛,上点粉了。   不过,即使再精锐的铠甲,再锋锐的兵器都无法遮盖住他们这帮公子哥儿身上浓浓的奶味儿,整个院子里竟然没半点杀气。   就算是一群没上过战场的人,给他们都发上了兵器,往那里一处,也会有那么一些个杀气散发出来。这纯粹是人心底的本能恶念作用,手中拿着可以取人性命的武器后,这种恶念就会自发地透过兵器散发出现,产生一种渴望杀戮的欲望,可现在这群公子哥儿们愣是一点没有,大概平时是真的被酒色掏空了身子,在胭脂堆里磨光了戾气的缘故吧。   “吴老,你说咱这事儿真的可行吗?”事到临头,赵家家主居然还在踌躇。   “是啊,老头子我心里头还真有点惴惴的,我那个孙儿可是老夫看着长大的,可千万不能出什么意外啊。”   “对啊,这次干系太大了,我们是不是有点匆忙啊?”   此时此刻居然有人开始了踌躇。   吴英松哪能不知道这些老家伙的打算,众人都知道赌肯定要去赌的,可万一赌输了,谁来负责?他吴松英可不会傻乎乎地去做这个担保。   “既然如此,老赵,你还把你亲孙子带来干啥呢?”   赵家家主讪讪地缩回了头,是啊,自家都已经将家族下代第一顺位继承人都派出来了,可见已经下定决心了,现在自个儿还在扭捏什么劲儿,也太着相了。   吴英松也懒得看赵家家主,向着在座的诸位家主挥挥手道:“诸位,该商议的事儿,老夫之前都和诸位商议好了,外面是我们京军将门新一代的种子,他们将要继承我们将门世家百年富贵,眼下,就让这场军功,替他们铺平未来的道路,用这场军功,遮住世人对我们京军的不满,用这场军功打消朝廷上下对我们京军的磨刀霍霍!但是,老夫丑话说在前面,这事儿老夫之前就说过,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想参加的全凭自愿,万一出事儿了,可别算在老夫头上,老夫自认为替俺们将门世家思虑地够多了,可不能啥事儿都老夫来背吧。”   “吴老,你这就见怪了,如今我们京师将门齐聚,新一代也在外面院子里候着,这还不够表明我们的态度吗?”   “是啊,我们京军将门已经被逼到这个份儿上了,没这军功,我们快无以为继了。外面这些个儿郎的富贵也只有靠他们自己双手挣!”   “吴老别担心了,我们在座的诸位也是一家之主了,这些个道理我们懂,世上哪有没风险的事儿?要是这道坎咱们挺不过去,京师将门就会在朝廷下手后彻底衰落,院子里的这些个儿郎们的富贵也就没了。还不如让他们去赌一赌!”   与世家传承相比,这些个年青一代的死活就没那么重要了。在座的能成为家主,本身就曾经经历过残酷的竞争,亲情在他们眼里已经很淡了,很淡了,在他们眼里,没有什么能比传承更重要。京师将门,根基在军队,现在,军队不行了,京师将门也就没活头了。只有通过这场胜利,来重新振兴将门,延续这百年香火富贵!   在场诸人都选择性地忽略了自家利益集团与后金方面的协议,以及这所将带来的后果,每当惶惑不安时,他们会这么安慰自己:我没卖国,我不是打了胜仗嘛,你听说过打胜仗也算卖国吗?   吴英松也不再矫情,“既然如此,那咱们现在就为咱们儿郎们践行吧,祝他们凯旋!”   众人忙起身离座,跟着吴英松来到院中。   公子爷们看见自家家主来了,立刻躬身行礼。   吴英松举着接过侍从递归过来的酒杯,对着满院公子哥们吼道:“你们的富贵,就只能靠自己去争取!京师将门的未来,就在你们肩上!今日之战,关系将门未来,干系这百年兴衰!战场凶险莫测,也是磨练你们自己的地方!将门的希望,在你们身上。老夫,敬你们一杯!”   “我等定不辱使命!”   回答声倒也整齐响亮,这些个都是家里公子哥之类的角色,这种场面上的事儿拿捏的最好了,等吴英松激励完,立刻报以整齐的回应,整的还真像那么一回事儿。   接着就是各大家主拉着自家后生好一顿叮嘱,虽然这些个老狐狸只将家族利益放在第一位,但是好歹这些个后生都是自己看着长大的。这次出战虽然风险很大,但要是成功了,回报也非常丰厚,到时候这些个后生有了军功分润,就可以平步青云,在家族关系下,定然可以出人头地。这种机会,也不是每个家族后辈都有机会的,眼下在场的可都是嫡系。   相对于将门世家的誓师算是结束了,可真正的誓师还没开始呢! 第13章 刘文镜立威   此刻,院子外面的校场上站四千出头的京军,他们都是从京军各大营里选出来的精锐,当然只是矮个子里面挑高个子。这些个兵卒还有那么点兵的样子,京军已经彻底烂了,能拼凑出这样的一支队伍也算是用了吃奶的劲儿了。其实京军真正的人数不只这么多,可挑选时看了那些个,要么老弱病残,要么就已经彻底混成老油条兵痞了,这种人还是不要的好。   刘文镜站在帅台上看着自己即将统领的队伍,心里有的只是失落。曾经自己也曾在辽东放任,亲眼目睹过辽东军和鞑子的战争,那才是精锐之战,鞑子的战力他心里清楚。那些个野蛮人虽然人少,可各个武勇惊人,辽东军已经算是大明首屈一指的部队了,可在辽东依然只能采取守势,只能遏制鞑子,而无法消灭。可自己,居然要率这么一支比外面勤王军还要不如的队伍,向着城外的后进军队进攻!而且,这任命实在太快了,这些个部队也是从各大营挑出来的,根本就没有配合度,就这样急匆匆地就要出战了。   不过当刘家家主将那协议透露给了刘文镜后,家族利益高于一切,虽然刘文镜一眼就看出自己京军的这场胜利,会给辽东军,给袁督师造成怎么样的打击,将大明的最后一支能打的部队置于何种尴尬境地。可是自己毕竟也是将门之人,自己必须要先对这个家族负责,这是每个世家子的责任,刘文镜选择了服从。   当这七八十个公子哥入列后,队列里面就出现了各种不和谐的声音,怒骂声,呵斥声都传了出来,唉,活生生一粒老鼠是坏了一锅粥。原本刘文镜刻意营造的肃杀之气就这么被破坏了,不管这仗后金军队怎么放水,自家总得有些个强军的样子,还能多多少少堵住一些人的口。这些个公子哥倒好,就是不让自己省心。刘文镜心里暗暗琢磨,到时候就让这帮子大少站在队伍最后列吧。   “各位叔叔伯伯,小侄这就出发了。”刘文镜对着一帮子老家主请示。   刘文镜是老刘家中生代俊杰,曾经在放任过辽东,见过阵仗,在京师将门中也算少数几个拿得出手的了,所以这次出战也是众家主商议后请他领兵。   老爷子们一个一个抚慰了下,意思很简单,把我们家的儿郎们带出去,也得尽量带回来!   刘文镜都拍着胸脯应付了过去,看时辰差不多了,不能再耽搁了,李文镜下令大军出发。   看着四千多人的队伍消失在自己眼前,原本还算热闹的演武场显得空旷多了,甚至还带着点凄凉。   “我们京军菁华,也就剩这些了吗?”吴英松指着渐渐消失的队伍,手有了一丝颤抖。   “是啊,我们各家都把能打的队伍都拉来了,凑来凑去,也就只有四千出头,其他的,都不能看了。”刘家家主话语中有点哽咽,似乎有点触景生情。   “我们,这些年做的是不是太过了?”   “十万京军精锐,怎么传到我们手上只剩下这不到半万的人可以拉出去了?”   “呵呵,而且这半万人还不是真的出去打仗的。”不知道谁嘀咕了声。   是啊,这次京军出战不能算是真的打仗,只能算是一场赌博,一场建立在与后金军队那微小到可以忽略不计的协议,却可以撬动着整个将门世家的富贵的赌博,最终,已经被逼到绝路的将门世家决定将京军所有勉强可算精锐的人马都拉出来,凑出了一支军队,再将各自家中的年青一代塞进这支队伍中,让他们去分润这泼天大功。当然还有一种可能,这支拼凑起来的京军最后精锐连同七八十个公子哥,就这么被满洲军队一口气吞了,连渣滓都不剩。   “诸位,这京军啊,确实到了该收拾收拾的时候了,我们自己收拾!”吴英松叹了一句。   周围的家主也低头叹息,或许,仅仅叹息,叹息。   部队缓缓开向了德胜门,德胜门守城将领也是将门一系,看着自家队伍过来,向着李文镜点了点头,就吩咐手下将德胜门城门打开,放他们出城。   德胜门外驻扎的是满桂与侯世禄带的队伍。侯世禄的队伍还好说,满桂手下可是真正的虎将狼兵啊,一支曾经在辽东与女真堂堂正正一战不落下风的军队,在辽东军体系中,满桂一系也算是上游了。当这些个骄兵看到城门打开,走出来的京军士卒后,都瞪大了眼睛。   “直娘贼,这唱的是哪出啊?”   “我的乖乖,这帮子娃子出来干啥?”   “喂,娃娃们,你们出来干啥子哦,鞑子就在前面哦,你们这时候出来做啥子哦?”   京军战斗力和现状,可能崇祯不清楚,可同行最清楚了。大明第一精锐那是辽东军不提,最差劲的部队大概就是那个京军,前些年天启帝命京军出征,拖拖拉拉来到辽东,稀里糊涂就崩溃了,然后就滚回京城了。别的再不入流的部队,也不可能差到这种地步吧?   所以当袁崇焕调辽东精锐回师京师,一大部分原因,就这些个所谓“十万京军精锐”让自己不放心啊,要是自己率军在外面和鞑子周旋,鞑子出一支骑兵奇袭京师,这帮子龟儿子还真有可能就这么把京师丢了,那就乐子大了。   “这帮子辽东土鳖老在讲啥子?怎么老子听不懂类。”   “你傻啊,他们在笑话咱们呢。”   “这帮该死的辽东土鳖,居然敢笑话咱们!平时只有俺们笑话别人的份儿,谁敢反过来笑话咱们!他们吃了豹子胆了都,哥几个跟我一起上,给他们点颜色看看,让这些土鳖知道这京城到底是谁家的一亩三分地!”   队列中的公子哥们平时都是在这四九城横着走的人物,怎么能受得了这种鸟气,当即起哄起来。   这些个公子哥中也不是全都酒囊饭袋,也有些个懂点骑术,当即有七八个人纵马提枪,冲向满桂军营门旁,这些个公子哥们身穿着崭新亮眼的铠甲,手持锋锐兵器,看上去神武异常。在满桂军营门口绕着圈圈,傲气凌人。   “刚才哪个嘴犯抽的敢议论你大爷!有种的给本少爷出来,看本少爷怎么治你!”   “对,给本公子出来,活的不耐烦了都,欠收拾!”   “死娘养的辽东土丘八,敢笑话你爷爷,嫌命长了不是?”   七八名公子哥兵锋直指满桂营门,对着那些个刚才议论自己的满桂军中的士卒喝道,其声如雷,其势如龙,引来后面军列中其他公子哥的叫好声,那些个公子哥知道自己马术不行,也就不上去露丑了,不过在下面助助威还是可以的。这也带动了好大一批京军士卒跟着起哄,当兵的,最不怕的就是斗,不管强军还是鸟军。   刘文镜自然也发现了军中出现了岔子,一看,不禁气炸了。这些个混小子,才出城门就要惹事!眼里还有没有军法,还有没有自己这个将军。   “你们上,给我将这些个混账东西,拿下!”刘文镜对着身边亲兵下令。   同是将门后代,他刘文镜论家世论地位绝对在这些不学无术的公子哥之上,此刻更是在军中,作为统帅者的刘文镜有权将这些混小子治罪,那些个老头子也没什么话好说。   十余名亲卫接到命令后,当即策马奔向在营门口叫嚷的公子哥们,凡事有主家挡着,自己只管听命拿人就是,不需顾忌那些人的身份。   诸位公子们也叫嚣爽了,看见刘文镜的亲卫们向自己这边过来,心下也暗叫不好,这会儿咱们可是在军队里,军队里最犯忌讳的可就是擅离职守啊。既然骂也骂爽了,那就往回撤吧,别等着人家拿你。   可是他们挑衅的对象选的不是怎么好,少爷嚣张的事儿很多,那些个不开眼的少爷嚣张到铁板的事儿也很多,眼前就是一例。才刚刚穿上军装,拿上兵器的少爷们,一时被豪气冲过了头,挑衅错了人啊。   辽东军是精锐,精锐就会有精锐的傲气!满桂一系是辽东军的最能战的部队,自然傲气也是最强的。眼见几个不被大家看得起的京军,竟然来到自家营门就叫嚣斥骂,这帮子丘八当然忍不住了。每日每夜将性命系在腰间,随时可能丢,所以丘八们最在意的其实就是这面子!他们将这面子看得比自家性命都重要,今日之辱,今日必还!   营门口当即冲出三名大汉,在这大冬天居然还袒露着胸脯,手拿那长枪,满脸怒气。   “嘚,直娘贼,你们太嚣张了,且让大爷们看看你到底有几斤几两!”   话毕,三名大汉就这么挺着长枪冲来,身上显露出那种久经沙场的百战之士才有的浓郁煞气,以及一往无前同归于尽的压力。   七名先前叫骂得很凶的公子哥中又俩人竟然就这么被这气势吓破了胆儿,就这么从马背上自己摔了下来,在马背上的五个,也被三名大汉用长枪挑下马来,摔得个七荤八素,不过倒无性命之虞。辽东军还没真到和京兵见血的地步,军士斗殴很常见,上官也可以压下来。可要是见血了,就是大事了啊。   “呸,爷爷还当你们京军出了豪杰了呢,原来中看不中用啊。”   “可惜了这副好铠甲,被怂包穿着,真他娘的浪费了!”   “下次再敢在爷爷面前嚣张试试!瞎了你们的狗眼!”   公子哥们只是不停地在地上抱膝喊痛,也不敢还嘴了。刘文镜的亲卫也只来将被打落的公子哥们拖走,没有擅自对那三名大汉出手。   见自己人被打了,还被这番奚落,其他的公子哥们看不下去了,居然鼓噪起来。效果不错,在这些少爷的鼓噪下,京军就这么一步一步压向满桂军营。   那三名大汉看对方向自己逼来,脸上一丝惧色也没有,依旧笑嘻嘻地,其中一个大汉打了个呼哨,营门口突然涌现出一股黑色洪流!   满桂在辽东军事集团中是个异类,因为他和袁督师关系不太好。信奉集权军队的袁督师也拿他没辙,因为满桂是真的能打,也就放任他了,不过满桂一系也向来和其他辽东军马不合,这也使得满桂一系更加团结。外加满桂是蒙古族人,性子豪爽,讲究个快意恩仇不喜欢绕花花肠子,将是兵的胆,眼下满桂军中士卒也是大大咧咧,毫无惧色。要是对方敢出手,大不了就将你们全都收拾拉到。   刘文镜手下好歹也是京军现在的所有菁华,在气势上倒也没落下下风。满桂军都是沙场老卒,能和鞑子力拼不落下风的精锐,笑嘻嘻地盯着眼前的京军士卒,眼神中是不屑,深深的不屑,就凭这些个京兵,真不配当自家对手。   “京军序列,归列!违命者斩!”刘文镜手提宝剑,呵斥道。   刘文镜知道自己这次出征,是为了家族利益,可现在还没遇到鞑子呢,可千万不能和辽东军火拼了。自己手底下的兵自己清楚,纯粹中看不中用,这些个没经过战阵的兵蛋子,根本不可能和常年与女真打交道的辽东丘八们比。   “凭什么,那些个土鳖子太狂了。”一名躲在人堆里的公子哥还在咋呼着。   “混账东西!”刘文镜从身旁的亲卫身上夺过长弓,搭上箭矢,毫不犹豫地一箭射中那名还在咋呼的公子哥。箭矢透过头盔,刺入了头颅,那名公子哥指着刘文镜,一脸的不敢相信。   “你……竟然……敢……”话没说完,就过去了。   公子哥们都吓住了,这刘文镜还真敢杀人啊!当下也不敢咋呼了,不自觉地向后退,没了无法无天的大少们的鼓噪,其余京兵们也很乖地回到自己队列。   “再敢有不听命者,必杀之!”刘文镜借着杀鸡儆猴的余威,强行命令部队前进,不再与辽东军揪扯,手下亲兵则负责去处理那不开眼的家伙尸体。   此时,满桂营中,一名将领打扮的人对着身旁满脸络腮胡子的大汉说:“将军,这些个京兵究竟想干什么?”   “管他娘地想干啥,前面就是鞑子,我们还是不要管了,让他们京兵去发疯送死。抓紧布置下吧,等鞑子来了就是血战了。”   这满脸络腮胡子的大汉赫然就是大同总兵满桂。 第14章 崇祯的决断   一大帮子群情激愤的勋贵们还在向朱由检哭诉着,朱由检强忍心中的厌烦敷衍着,这帮子勋贵不是大臣,大臣是给皇家打工的,而勋贵们则是和皇家打断骨头连着筋的。   自从登基以来,朱由检已经对大臣们越来越失望了,他们最擅长的无非是用圣人之言来给自己所代表的势力争取利益,朝堂上话说得那么坦坦荡荡其实就是一肚子肮脏龌龊。朱由检也很后悔当初一棍子将阉党打死,弄得自己现在成了光杆司令,要想重新扳回劣势,重新扶植内廷太监势力是必须的一条,另一个就是联合所有能够联合的力量,其中,京城勋贵是最重要的一个。这些个勋贵们没有兵权却有着极高的政治地位和雄厚的人脉关系,并且这些个勋贵们只能依附皇家生存,只比太监的生存方式好看一点罢了,并且不用担心扶植起来后的尾大不掉。   所以性子一向非常急躁的朱由检只有按着性子看着下面的人大喷唾沫星子。   这时,原本在大殿外站班的锦衣卫走了进来,躬身来到朱由检身旁,递上了一封密函。   朱由检习惯性地嗅了嗅鼻子,挥手让这个锦衣卫下去。自己则亲自动手拆封,看了密函的内容,朱由检的两条眉毛不禁挤在了一起。   下面的勋贵们看到皇帝脸色不愉,心里知道可能出了什么事儿,自个儿已经告状告得差不多了,万岁爷也很配合咱们,一直坐在那儿听着咱们汇报,现在万岁爷有事儿忙了,咱还是撤吧。   众人互相打了个眼色,就开始请安告退。   朱由检也懒得理他们,哼了声鼻音,算是回应。   待得勋贵们都离去了,御书房的庄严肃穆之气才能再次回来,刚才就像个菜市场一样,那帮子勋贵就像活脱脱的泼妇,为了自己家的小算盘争争闹闹,世俗之气浓得呛人,污秽这庄严的御书房。   重新将密函拿出来,朱由检开始了自己的思量。   自大明太祖爷建立锦衣卫以来,这大明就始终笼罩在特务政治的阴影下,后来又加入了东西厂,大明皇帝手中有了这数条豺狼虎豹,才能和外廷对抗,与那些个一心想让皇帝在宫中生孩子玩不管事的大臣们对抗,大臣们自然也是吃够了这上面的苦,可是又无可奈何。前阵子趁着半路出家的朱由检不懂事,撺掇着皇帝一起将阉党灭了个干干净净,外廷可是大大欢庆了一把,文人们将赞美之词一股脑地加到咱们朱由检身上,一个盛世明君形象就被塑造起来。只有事后明白自己被大臣忽悠了的朱由检,一个人躲在墙角抽泣,呜呜呜呜呜,你们骗偶,你们欺负偶。   当京军将门暗中抽调部队向校场集合时,锦衣卫就已经探查到了,如今更是将这些京军的动向一起发密函给了朱由检。   “京军究竟想干什么?想出城找鞑子野战?”朱由检自言自语,暗自踱步。   侍立一旁的王承恩也不知道密函上的内容,也插不上话,就这么安静地在一旁站着,自家主子越来越有皇帝的决断了,主子的事儿还是主子自己决断吧,做奴才的,少插嘴。   前阵子那封被锦衣卫从奸细那边搜来的关于京军现状的密函,使得朱由检对自己原本信任非常的京军产生了动摇,也在心底埋下了怀疑的种子。笑话,自己当初可是幻想着带领十万京军于京城脚下大破鞑虏来着。   难道成祖年间横扫可以三次横扫漠北的京军精锐,已经败坏如斯?   那么,现在京军出城是为什么?   是想向自己宣告,向自己证明,他们京军还能打吗?他们京军还有成祖当年的武勇?   “胡闹!”朱由检将龙案上的密函撕开,以此发泄自己心中的怒气。   他们还当朕是皇帝吗?还当朕是九五至尊吗?现在底下的奴才们究竟怎么了?(家天下制度中,手底下的人在皇族心中都是奴才。只是后世的清朝不会含蓄,直接喊在嘴中了。)他袁崇焕拥兵自重不听号令就算了,这些个将门世家也敢不听朕的号令,擅自做主开战了!那朕这个皇帝当的还有什么意思?都当朕是傀儡啊,都把朕当成祭祀天地的器物了,就是没把朕当皇帝!   朱由检的心火再次被点燃,双目如电,皇者煞气凛然,一股君王一怒血洗千里的气势爆发出来。   王承恩在一旁被这气势压迫地抬不起头,不敢直视自家主子。   少顷,这股子气势被朱由检收了回去。朱由检不再是那个初出茅庐的热血少年,皇帝做久了,也学会了该怎么成为一名成熟的帝王,哦,不,是一名成熟的政客。不过,政客是永远成不了帝王的。政客在思考一件事情时首先考虑的是自家的利益,自己所能代表的利益集团的利益,其次再考虑别的,政客更像一台冰冷的机器。而一名帝王,他是有血有肉,有温度的人,他的豪情可以感染天地,他的怒火可以燃烧九州!朱由检一辈子,也就是不断向一名成熟的政客过渡,而不是一名帝王!或许可以这么说,整个大明朝,只有太祖爷和成祖爷能算上帝王,下面的皇帝只能算政客。比如嘉靖和万历,朝堂玩得很转,可国家还是一点一点被他们败坏。   京军若是无用,等他们吃了败仗回来,朕自然不会手软,将这一批将门世家彻底清算一遍,将京军掌握在自己手里!京军在勋贵世家手中掌握太久了,只有在皇家自己手上才是最安心的。到时候在京城中有了军队,满朝大臣跟自己作对时也得掂量掂量下。   京军若是有用,那就相对而言降低了辽东军的价值,也就是一定意义上降低了袁崇焕的价值,自己要动手除掉这个因为当年自己不懂事养出的大尾巴,也就更加轻松了。到时候自己手上有着一支可堪一战的京军,这袁某人也活到头了。   反正自从后金军队入关以来,这大明军队就一直吃败仗,也不在乎这一次了。赌一把,又何妨?   朱由检思量过后,将信笺按下,并未派人去追回出城的京军。 第15章 父子关系   “阿玛,凭什么就让两白旗去打草谷,留咱们两红旗在这儿干瞪着眼看!”岳托挥舞着手中的马鞭,发泄自己内心的不满。   “放肆,大汗不也领着两黄旗在我们后面压阵嘛,你瞎嚷嚷什么。”代善冷冷地回了岳托一句。   “还不就是你不敢在大汗面前争!没看见京畿之外这么多富裕的农庄么?为何我们两红旗就没份!有你这样当旗主的吗?”岳托干脆手指代善呵斥。   “混账!你敢这么和我说话,你反了天了你!”代善气急,就欲拔出佩刀。身旁两名固山额真赶忙劝抚,方才作罢。   “怎么了!你看看我两红旗将士,一路来苦仗累仗打了多少,可功劳分润了多少?你身为旗主,就是带着自己手下的勇士白白流血送死的吗?现在就连草谷都抢不到,哼!”岳托是丝毫不给自己父亲留面子。   “我不会当旗主?换你来啊!我告诉你,这两红旗只要你阿玛我在一天,你就别想将手伸进去!老子就不信治不了你!”代善也算是撂下狠话了。   岳托也只是冷哼一声,不再搭理自己气急败坏的老子。   当年代善因为自己小妾挑唆,差点自己砍了自己的儿子,最后可怜的小岳托逃到努尔哈赤那里去求庇护。努尔哈赤彻查了此事确实是代善小妾诬陷,治了代善的罪,代善也亲手杀了挑唆自己的小妾来祈求父汗息怒。   可即使这样,代善父子俩人的梁子却算是结下来。以后不管在哪里,父子两个就像个仇人一般,说不了几句就开始动火气。两红旗的固山额真们都已经见怪不怪了,父子俩开始掐架了,自己就上去劝劝,给他们点台阶下下就完了,其实他们也不可能真的窝里斗,这点数心里还是有的。   “贝勒爷,你看,那不是大汗的传令兵吗?”一名额真眼尖,看见了远处疾驰而来的传令兵。   “走,去问问啥事儿。”代善也怕和自己儿子呆在一起了,真怕自己再脑子发昏做了什么傻事儿。   “大汗有令,大贝勒代善速去金帐议事!不得有误。”传令传完令后,就调转马头,飞奔回去。   代善也不敢耽误,向自己的马儿狠狠地抽了一马鞭,前去金帐。   自己阿玛走了,岳托便收拢心神,开始巡查麾下兵马,岳托本身就是个极为优秀的将领,朝鲜之战中就可以看出,但龙有逆鳞,触者必犯。他的逆鳞就是自己的阿玛,那件事一直是横在他们父子之间的倒刺,每次面对自己的阿玛,岳托总是忍不住自己的脾气。   代善父子一直掌管两红旗一脉,为大金建立和大清创建立下了汗马功劳,两人也都是难得的将才,不过在家务事方面却不能照搬行军打仗的一套了,父子关系十分紧张。就连在军国大事方面父子俩也不会一个鼻孔出气,而且经常观点相悖。   例如前些日子皇太极命八旗贝勒、大臣及外藩蒙古贝勒商议,大军所向,是先征明还是先攻蒙古察哈尔部,人言言殊,有的主张,距察哈尔太远,人马劳苦,“宜退兵”;有的建议,“大军已动,群力已合,宜以见集兵征明”。   皇太极认为,“征明之议为是”,遂统军向明境前进。   二十日,军抵喀喇沁的青城。代善与莽古尔泰于途中私议,认为此次进攻,危险性很大,遂于当夜来到汗幄,令诸贝勒、大臣停在外边,不许进入。他们见汗密议,力主退兵,代善、莽古尔泰说:我兵深入敌境,劳师袭远,若不获入明边,则粮匮马疲,何以为归计?纵得入边,而明人会各路兵环攻,则众寡不敌。且我等既入边口,倘明兵自后堵截,恐无归路。代善二人的主张,并非毫无道理。他们担心难进明境,众寡不敌,断了退路,国势就很危险了。   联系三年半的军事政治形势来看,这一担心是很有根据的。金国自天命十一年正月兵败于宁远以后,虽然打败了朝鲜,击败了蒙古扎鲁特部,但天聪元年五月进攻锦州,又受挫未下,曾经威震中外的八旗劲旅,竟变得“怯于攻城”,士气不振。而明国一获宁远大胜,再获“宁锦大捷”,却一变昔日争相奔溃的懦风。   在军队数量上,金兵只有五万,明军却数倍于此,力量对比也很悬殊。兼之,金兵是千里跋涉,粮草短缺,深入明地,人生路不熟,万一明军坚壁清野,凭城死守,援兵四面包围,截断退路,那时八旗军就会落个全军覆没的悲惨下场,大金国也就土崩瓦解了。但是,如果此次出征半途而废,那将在精神上给八旗官兵沉重打击,长明国威风,灭己军志气,后果也很难设想,倒不如冒险进取,打个大胜仗,彻底扭转军事上的被动局面。   皇太极碍于代善二人的反对,几乎放弃征明决策,后来由于岳托、济尔哈朗诸贝勒的坚决支持,以及八旗固山额真的赞同,才再次下决心进攻明国。代善二人遂从众议,统率部下,一同杀向明国。可见,在这场战役中代善和岳托的观点是彻底相反,不过满蒙联军入关以来势如破竹,兵锋达到大明京师,已经证明了岳托观点的正确。也因此,岳托在两红旗内的威望进一步提高,隐隐约约可以和代善比肩。而且代善父子不和,更给了皇太极重用岳托的机会,若真的岳托和代善父子同心,恐怕皇太极就开始考虑怎么打压代善一系了。   皇太极亲率左翼四旗以及蒙古骑兵压阵德胜门,用半数后金精锐对战满桂一系以及候世禄的部队,这样就算耗也能耗死他们!因为崇祯严令外军不得入京,只许在城外御敌。   明军擅长的是什么?守城战!可朱由检为了自己的安危起见就是不许这些个勤王军进来,让他们在城外和后进军队拼命。这也正和皇太极之意,是个重创辽东军的机会!   这次入关,是后金历史上第一次大规模入关劫掠,倾全族精锐偕同蒙古大军,人马十万,浩浩荡荡杀入大明腹地,兵锋触摸到大明京师,上到满蒙贵族,下到普通士卒都认为这次可以拿下这大明都城,入主这汉家江山!尤其是蒙古王公,更是兴奋坏了,似乎祖先的荣光将要在他的手上重现,身上稀释到不得再稀释的成吉思汗的血液再度被点燃了。   或许此刻,满蒙联军中唯一保持着一颗清醒头脑的就是皇太极。皇太极自己也这么认为,看着兴奋莫名的部众,天聪汗感到一丝可笑,更有一种高处不胜寒的凄凉。女真崛起之路必须要有一只合格的领头羊,可眼下军中能够看清局势的似乎只有自己一个,(多尔衮现在还太嫩了)女真一族毕竟是人太少啊。不像汉族,如此多的人口,人杰更是迭出不穷。   可自己的满洲呢?携裹着民族崛起的气运,拥有的只是短暂的强盛武力,若是自己日后不在了,这头战争机器就会陷入停顿,重归原始,整个女真也会走入由盛而衰的循环,等到汉家重整山河,汉族气运再开之时,就是自家族群被复仇的汉族重新践踏之时!自己绝对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皇太极猛然意到,这是一场赌博!一场彻彻底底地赌博。此刻满洲军兵锋正锐,士气如虹,一路凯歌,自然无往不利。要是在这京师前打个败仗,可是会大大挫伤军队士气,也会给对面的明军增强信心。那京师就更加遥不可及了。   “呵呵,原来,在本汗心中,还是放不下这京师啊。”皇太极苦笑着摇了摇头,“汉家气数未尽,此刻将我女真一族压上去,注定是我女真一族的悲哀,更是我女真气运的结束。这京师,绝对不能取!既然不取这京师,败一场又何妨?既然不取这京师,那赌一把又何妨?”   赌!赌!赌!袁蛮子,本汗用这座大明京师,换你辽东军步入绝境,换你袁蛮子的项上人头!本汗,值了!   皇太极目露果断,向着帐外的亲卫传令道:“喧令,命大贝勒代善速来金帐议事,不得有误。”   “喳。”   一席寒风吹进了帅帐,吹动了皇太极帅桌上的密信,依稀可见密信底下留名:吴英松。如今满蒙联军压迫大明京师,作为京师将门之首的吴家家住居然和皇太极进行了联系! 第16章 为下一代拼一个铁桶江山   “这贼天气,燥得慌,弄得爷心里难受死了。”岳托干脆解开了自己的外甲,扯出领子,透口气。   “贝勒爷,你说,这大明虽说是个好地方吧,可还真没咱们那老疙瘩呆的爽利,这呆久了,还满身的不舒服。”固山额真岩海也跟着一起抱怨。   “岩海啊,不适应咱也得适应啊,你还真是骨头犯贱,咱那苦哈哈的地方你还呆习惯了。”岳托重新穿回了外甲,收束了举止。   “咱习惯了啊,那里可是咱们的家啊。”岩海说得很坦然。   “记住,岩海!咱们女真不能真的龟缩在一个小小的辽东,我们也不允许我们的后辈子孙龟缩在那里!”岳托眼神中透露着坚定。   “贝勒爷,不在辽东待着,咱去哪儿啊?再说,现在大明也被咱们打怕了,蒙古也被收拾了,朝鲜也臣服了,咱们子孙后代也够在辽东享太平了。不用像咱们一样,从小跟着天命汗成天刀子上舔血,过不上几天安生日子。”   “混账!”岳托听完岩海的话,直接一鞭子抽到岩海脸上,在岩海脸上留下深深地红沟,血肉翻滚。   “奴才该死!”岩海连忙跪倒在地请罪。   “知道本贝勒,为什么打你吗?”岳托用皮靴提起岩海的头。   “回贝勒爷,奴才不知道。”岩海面露迷茫。   “记着,咱们现在的太平,是咱们爱新觉罗家三代人一起打拼的结果,更是我女真一族勇士辈出的结果,是咱们用自己的血,用自己的性命和那些个蒙古蛮子,汉蛮子,朝鲜猪拼来的!你就这么确定我们后代也能像我们一样能打?也能像我们一样能战!要知道,下一代的他们,因为我们的庇佑,已经不需要在黑水白地的辽东挣扎求生了,他们还能剩下我们几分的武勇?”   岩海被岳托说得低下了头,是啊,这一代的基业,下一代有能力守住吗?   “到时候你看着吧,那些个今天被我们打怕了的敌人,就会像饿狼一样,卷土重来,将我们的子孙后辈重新践踏在脚下!将我们女真一族,重新赶回黑水白地!”岳托声音越说越高,周围的镶红旗额真牛录脸上都露出了深思的表情。   “那,我们怎么办?”岩海已经忘却了脸上的伤痛。   “趁着我们还能打!就将现在的敌人全都打死,彻彻底底打死!要蒙古人永远像狗一样拴在我们脚下!让那些个汉人彻底成为我们女真的奴才家奴!我们不能将希望寄托在下一代,就让我们用手中的兵刃,替我女真一族,打下个万年江山!”   “愿追随贝勒爷,为我女真一族,开创万年江山!”周围的两红旗勇士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用女真一族最崇高的礼仪,发下自己的宏愿。   “岩海,起来吧,去把脸上拾掇下。”   岩海用手抹了下脸上那骇人的伤口,舔了舔手掌上的鲜血,恭敬回道:“贝勒爷教训的是,岩海就是奴才的命,眼睛看不远,但是谢贝勒爷打醒了奴才,这一鞭子,岩海觉得打得很值!”接着就笑着站起身来,去后面找随军萨满要药膏去了。   岳托无奈地摇了摇头,这才多久,女真上层竟然开始满足了,开始不思进取了。   “报!前方三十里处出现明军探马踪迹。”镶红旗游骑回来禀报。   “探马?”按理说两军对阵,发现敌军探马很正常,要是什么时候发现对方探马全没了,这才不正常呢。   “贝勒爷,奴才们先发现明军探马,可是明军主军居然和探马间隔不足五里!一眼就看见了。”镶红旗的这个游骑自己说的也感觉不可置信。   “探马和主军相隔不足五里!这搞什么东西?难道是辽东蛮子故布疑阵?这帮子辽东蛮子,究竟有什么图谋?”岳托自言自语着。   探马哨骑是大军的眼睛,自然是根据自身实力水平,散得越开越好,将大军周围的动态提前掌握,方能为主帅做出下一步布局赢得先机。可眼下明军主军居然和自家主军就五里路,纵马一奔就到了的事儿,这些明军探马根本起不到预警作用啊。想想《三国演义》里面有没有这一出,岳托就开始闭着眼睛思索《三国演义》里的计策。   “回禀贝勒爷,是明军,不是辽东军。满桂所部并没有开动,仍是在原地构筑工事。这支军队也不是城外的那些个勤王军,装备比勤王军的好,而且是从大明京城里出来的。”   正在回忆三国演义里面内容的岳托当即睁大了眼睛,“咋呼人啊,竟然是明军!不是狗娘养的辽东军。”   “传令下去!叫小的们准备好了,给我一举冲垮前方这群不开眼的明军。”不是岳托狂妄,相反岳托是一名很有战略眼光的满族大将,可是要用心打仗你得看和谁打啊,比如你指挥着一群虎狼,对方是一群绵羊,甭管你怎么打,都不会有输的时候,你还会傻乎乎地坐到地图前仔细推演布局吗?集合两红旗骁勇,将前方这股子不知道哪里来的明军尽情踏碎就是了。   代善不在,那么岳托贝勒就是这两红旗的主宰!这是岳托用自己的战功赢得了两旗勇士的信任与尊敬,更使得他成为自大贝勒代善以下,对两红旗最具影响力的人。   准备进攻的命令被下达,两红旗勇士的战争准备也开始了。赶忙给马儿多喂两口草料,自己呢,再喝两口马乃子酒,活络活络身子,甚至还有着不安份的主儿高唱几句《海东青》,原本军营里的肃杀氛围现在竟然被弄没了,恍若一次平时的开拔。   战争,对一个新兴的民族来说,实在不算什么祸事,反而是他们崛起的动力,战争就是这个民族磨砺自己的磨刀石,他们从来就不惧战争,他们甚至享受战争的氛围,即使他们族群人数稀少,可是对鲜血的渴望,却是极为强烈的。国家虽小,好战必兴,国家虽大,忘战必忘。民族的崛起会面临很多矛盾,对外战争可以使得内部矛盾向外转移,磨合自己民族。当然,这一切的前提就是对外战争必须打赢,而且得获取到足够的利益,打仗也是一种买卖,不能吃亏。不然就是穷兵黩武了。   刘文镜现在真的很痛苦,真的很无助,真的很伤心。他原本对自己即将带领的这支京军杂牌组合军期望已经很低了,可是真的拉出来转转后发现,自己之前还真是太高估了这支部队。   虽说京师将门卯足了劲儿将整个“十万”京军中挑挑拣拣,将那些个还有些武勇的士卒都挑出来,当然那些个必须安排在城墙上的火炮手和弓箭手火铳手是不能动的,其余的“精锐”都一股脑塞给了刘文镜去赌博。   要怪就怪后金军队来得太快了,辽东军也来得太快了,局势变动得太快了,费扬古和以老吴家为代表的京师将门所达成的协议也太快了,这就导致了刘文镜在接手这支杂牌拼装部队后,根本就没时间去熟悉掌握它,去磨合它,还有,这支拼装部队在最后还被各大家族人为地塞入了七八十个公子哥来混功勋,这些个公子哥儿里面只有不到十人可以拉弓骑马,其余人都只能算是草包中的草包,只会拖累整个部队。但还不止这样,公子哥儿们的脾气还不少呢,仗着自己的身份地位老是挑事,要不是刘文镜一箭射杀了一名大少杀鸡儆猴,这支队伍就得散了!   刘文镜好歹是在辽东历练过的,更是老刘家中流砥柱!个人军事素养绝对是一流的,可是再一流的将军带着一群低劣杂牌军也没法子打仗啊。   当刘文镜用整套行军模式调遣自己的部队后,发现拼装部队的矛盾出来了。一支军队所应该有的兵种竟然不全!刘文镜没法子了,挑派了数十名骑士放出去充当斥候,可这些个没经验的斥候被两红旗的游骑稳稳压着,不敢离开主军五里地!作为斥候你只能放五里地,我还不如搭个塔楼,自己站上去看呢。   就这么一支部队,也就只能去欺负欺负现在的农民军吧,(现在还是几百个官军可以追着上万农民军跑的阶段)但真要和鞑子对上,自己一方绝对禁受不住鞑子一轮的打击冲锋就得崩溃。   还好,这次是有协议的,不是真的指望着这支部队可以打赢,鞑子也会故意放水。刘文镜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了,但是越安慰就越感觉心头堵得慌,身为将门之后,居然凭着这种协议来取得胜利,这是耻辱!更是一种赤裸裸的羞辱啊!   不过,羞辱感只是暂时的,因为自己一方在五里外看天气的斥候全都跑回来了,“不好了,鞑子来了,鞑子来了啊!”   就自己一方斥候的喊声,使得整个队伍竟然有了炸营的趋势! 第17章 诡异的胜利(上)   “这些个该死的家伙!”   刘文镜现在恨不得将这些个没用的哨骑全都砍死,这些个哨骑先是被后金游骑死死压着,只能放五里地,不敢上前和鞑子周旋。现在看见后金军队开始行动了,就这么喳喳咧咧地边跑边喊,扰乱军心,使得自己这支杂牌军现在就已经有了崩溃的迹象。   刘文镜可以肯定,要是此刻鞑子出现在众人面前,这五千人马就会崩盘,连一战的勇气都没有!   古代军阵中等级森严,因为传讯方式简陋,所以都是一级一级地负责,士卒看伍长伍长再向上看,分工精细明确,一个军队的崩盘,往往由于军队被打乱了,也就是底层的士卒找不到上一层领导机构,没了主心骨。而这支杂牌军就是这样的一支军队,虽然刘文镜草草安排的各级士官,可没经过磨合期的士官,根本就担负不了这种责任,统驭不了手下,也无法将勇气传递给下面的士卒。仅仅一句“鞑子来了!”就已经彻底击垮了这支队伍的士气,大家都变得惶惶不安,甚至那些个公子哥儿们已经开始悄悄调转马头,准备开溜了。   “都给老子静下来!”刘文镜现在必须得压住阵脚,不管眼前的鞑子是不是那些个老家伙所说的和自己一方达成了协议的鞑子,是否会故意败给自己,你首先自己的部队就不能散!要不然,难道就靠你刘文镜一个人去打?你还去打个屁仗,还是胜仗!   “执法队,给我上!”刘文镜使出了最后的招数。   刘文镜的亲卫门手持钢刀,向着军列散开,目光显露着森森默然,没人会怀疑,只要有人敢逃,他们的钢刀就会取谁的性命。   刘文镜这五十个亲卫可都是自己当年在辽东带出来的班底,也是见过血的,所以对着这些新兵蛋子,确实有着绝对优势。   靠着亲卫的狠戾凶气暂时稳住了场面,不至于现在崩溃。可刘文镜知道,自己的这支部队已经没了军魂了,现在能靠的就是对面的即将出现的鞑子,会遵守约定!不然,自己连同这身后的五千士卒今日毕竟葬送于此,成为这京畿土地的肥料,自己身后的将门世家也将遭受狂风暴雨般的打击,甚至被连根拔起,百年富贵,烟消云散。   两红旗的勇士策马而上,呈一个半椭圆型的阵势,渐渐出现在了刘文镜军众面前。   每个勇士都单手握着缰绳,另一只手高举兵刃,预备起马速,只等统帅一声号令,就会化身灭世虎狼,吞没眼前的明军!   一支强军就会有一支强军的气场,两红旗虽然不算女真八旗中的精锐,可放眼天下,也是绝对的一流精锐,他的傲气与杀意不是这支拼装杂牌部队所能承受的。   刘文镜知道,当女真兵出现在自己面前时,自己的部众已经“散”了。此时好保持着阵列的原因,是因为被女真人马的气势给彻底压住了,没人敢第一个跑,怕触动了这头凶兽,对自己进行攻击。   岳托来到军前,打量着这支绝对算奇葩的军队,只一眼,岳托就看出了这支部队的虚实。   “这些明狗根本就是一堆被吓破胆的兔子!哈哈。”岳托放声大笑,笑自己之前竟然还以为这些明军是有什么阴谋。现在看来探马只能放五里路,这种兔子般胆小无用的部队所能做出来的。   “瓦勒!瓦勒!瓦勒!(杀!杀!杀!满族冲锋口号)”面对这样的部队,两红旗勇士们已经按捺不住自己对鲜血的渴望了。眼前就是一群绵羊,一群等待着被自己屠戮的绵羊。   刘文镜嘴角露出一丝苦笑,他已经放弃了。对面女真军队的作态已经表明,他们准备进攻了。那空气中弥漫着的浓浓的杀意,可以使人窒息。   “这帮子老头,究竟干的什么事儿!急急忙忙将京军最后一点余烬扫出来,就为了送到鞑子前面,彻彻底底湮灭?”   这次出军更是整个京师将门发动所有关系,施展瞒天过海,将五千京军送到前线!胜了自然皆大欢喜,向四方势力宣告(除了后金)京军依旧有着战力!京师将门依旧有着挺起腰板的底气!可是,要是败了,那么本就屋中漏雨的京师将门将彻底被推倒!   老头子们决定赌这一把,自己在其中是一个小小筹码,甚至,连筹码都不算。比起自己百年家族传承,自己真的什么都不算。即使自己再怎么优秀,也没用,老头子们都已经疯了!不疯,还会去和鞑子谈什么协议吗?   “不应该是这样子的,我爷爷跟我说,都安排好了,会赢的,肯定会赢得。怎么会这样子,怎么会……”   “爷爷啊,你怎么让我来送死啊。孙儿不想死啊,你怎么骗你孙儿来送送死啊!”   “不是这样子的,不是这样子的,我不想死啊,我不想死啊……”   ……   这些被自己爷爷哄来混功勋的大少们,发现事情不像自家爷爷说的那样子,心里就慌了,有的喃喃自语,有的就这么哭了出来,好不滑稽。   此时,刘文镜亲卫充当的执法队已经没效果了,亲卫门也很自觉地收拢到李文镜身边,护卫着主家。   “大人,待会小子们先护着您出去!鞑子人不多,我们可以保着大人回京!”   刘文镜摇了摇头,叹息道:“覆巢之下安有完卵。不回去了,不回去了。”   “可是大人……”亲卫们不答应了。   “你们自己突出去,寻条生路吧。”   “笑话,大人,咱们是这样子的人吗?自从辽东那会儿跟着大人,就已经把这条命交给大人了。今儿个,大不了就让弟兄们陪着大人一起上路,黄泉路上咱们接着护卫大人。弟兄们,是不是这个理啊。”   “愿与大人共死!”   刘文镜眼眶湿润了,要是自己身后全是自己的亲卫一般的忠勇之士,面前的鞑子再强,自己也有信心一战!可惜,唉!   “贝勒爷,下令吧!”   “贝勒爷,奴才们都等不及了!”   “奴才们等着您下令呢!哈哈,屠了这帮兔崽子!”   看着请战心切的部下们,岳托笑了,这才是如今的满洲,一个朝气蓬勃的满洲,一个求战如渴的满洲!这些勇士,日后,都将是自己手下的虎狼,自己注定将带领他们,纵横在这广阔天地间,为女真一族打下浩瀚的疆土与不朽的基业!   “儿郎们!……”   “两红旗,听我号令,收兵,撤!”   正当岳托准备下令进攻时,一个极不和谐的命令从后方被传达出来,原本蓄势待发的将士们迷茫了,因为他们知道,这个命令是来自家老旗主,四大贝勒之首的代善。出于本能,两红旗勇士们勒紧了马绳,绷紧了肌肉,收住了将要喷涌而出的杀气,使得自己没有冲出去。   岳托将自己的头盔脱下来,狠狠地摔到地上。径直跑向刚刚回来的代善那边。   “阿玛,你这是什么意思!”岳托语气很冲,就差拿着刀,架在代善脖颈上去质问了。   “哼,大汗有令!此仗,我两红旗必须败!”代善冷冷地回了一句,话说,作为老子,他已经习惯了儿子用这种语气和自己说话了。   岳托脸色平复下来,作为爱新觉罗家第三代的领军人物,他有着极高的军事天赋,并没有因为皇太极要求打败仗的命令而气急败坏,他知道,皇太极这么做,肯定是有理由的。   “岩海,下令收兵!另外,你带着一牛录人马跟我来。”岳托召来了刚刚包扎好脸的岩海。 第18章 诡异的胜利(中)   “啥?收兵?贝勒爷,老旗主,奴才不明白了,为什么收兵啊?”   “叫你传令就传令!废话这么多干什么。待会儿还得你陪我去打败仗呢。”岳托没好气地训斥着。   “啥?奴才绝不打败仗!贝勒爷……哎哟……”   见岩海还在嘀嘀咕咕地岳托直接一脚将他踹翻,岩海赶忙爬起来,去传令。   代善瞅了自己儿子一眼,放缓了语气,问:“你去打,还是我去打?”   “阿玛,你老了,怕你出意外,所以,还是儿子我去吧。”岳托拍了拍代善的肩膀,就去捡自己刚刚扔下去的头盔了。   “这臭小子。”代善并没有将刚才自己儿子对自己所说的不敬的话往心里去,相反的,他从儿子的话语中听出了一丝关怀。况且自己已经老了,打败仗不管怎么说,对名声都不好听,何况已经算位极人臣的大贝勒呢。所以岳托还是决定自己去背。   代善轻轻眯了眯眼睛,使劲将即将浸出的泪水憋了回去,“唉,当初,是我糊涂了,是我对不起他啊。”   “大人,你看,鞑子不太对劲啊,两翼怎么撤了!”亲卫长嘟囔道。   一抹浓郁的亮彩从刘文镜眼睛中闪现,心中狂吼:难道,成了!   老头子们和后金达成的协议真的成了!也就是说自己的这次领兵,即将迎来的就是胜利!京师将门世家也将渡过这个难关!   刘文镜按捺住内心的狂喜,静观事态发展,两翼的女真兵都开始了后撤,唯独中军有两三百女真骑士没有动,依旧冷冷地注视眼前的明军。   待得两翼的后金部队全都撤光了,唯独留下中军数百女真后,五千明军集体长舒一口气,他们知道,现在自己安全了。就算是五千头猪,这几百女真一时半会也杀不完啊。   大少们也各个破涕为笑,刚才还哭鼻子的,现在就只会挂着鼻涕傻笑着。   岳托纵马来到军前,举起自己的长刀,指着被亲卫门团团护着的刘文镜,嘴角扯出一丝轻蔑的笑容。   仿佛感受到了远处鞑子将领的轻蔑,刘文镜也抬起了自己的头,表露自己的不甘与愤怒,不过,就连刘文镜自己也觉得,自己的眼神是那么的空洞与无力。他知道,为了自己所谓的家族利益,他已经抛弃了自己身为一名将领所必须具备的气节。他,心虚了。   “冲!”岳托长刀斩下,发出冲锋的信号。   两百余名女真骑兵就这么直突突地向着刘文镜的五千兵马冲来,真正的女真骑士都是身着重甲,靠着女真人在那个变态的时期所拥有的变态的身体素质支撑作战,所以此时这两百人所散发出来的气势依旧骇人!   刘文镜抿了抿嘴唇,不敢下令反冲锋,他感觉,就是眼前这两百多女真骑兵,也拥有着击败自己全军的实力!   “弓弩手,火枪手预备!”   接到刘文镜的命令,明军阵列中的火铳手和弓箭手都开始了准备,只能主帅一声令下,就会发射。   鞑子越来越近了,已经有火铳手开始闭上眼睛了,这种战场上的杀戮之气不是每个人都能适应与承受的住的。这些明军虽然是京军精锐,武勇还算可以的,可是没上过战成,没有经历过血与火的洗礼,个人武勇再怎么样好,也无济于事。就像前些年东南沿海闹倭寇时,多少武林豪杰武功高手去和倭寇打,都被倭寇打得惨败,没组织没纪律的没配合的个人武勇,在千军万马中作用很低。   君戚爷爷用在后世都堪称一绝的兵法练出一支纪律严明言出法随的戚家军,平了东南倭寇后,又跑去北方打得蒙古鞑子胆寒,不敢问边。   刘文镜的所属还没有到这种层次,因为看着即将到达自己面前的女真骑兵,很多士卒怕了,闭着眼睛,就这么按响了扳机,有一半火铳就这么射击了!可女真骑兵还没进入射程呢!   “唉,这……”刘文镜连骂得力气都没有了。   “散!”长刀横切,原本即将冲入明军军阵的一牛录骑兵在最后关头,竟然硬生生地分流,从明军阵前散开。   这个度岳托把握得非常精确,因为刘文镜下令弓箭手投射时,女真骑兵已经散开了,投射打了个寂寞。   “聚!”岳托再次下令。两红旗勇士们再次有组织地向岳托聚集。   “撤!”岳托率先调转马头,领着部下开始后撤。   刘文镜咽了口唾沫,很无奈地下令,“追。”   刘文镜的追击的命令下达了,可队伍却没有动。   人家都不来杀我们,走了,我们还要跟上去求人家:快点杀我吧!脑子没问题吧?   这些个京军士卒在京城里都有着家小,还没到可以舍弃家小将自己的命抛上去的地步,况且城外还有辽东军以及这么多勤王军,大家伙都认为这鞑子是不可能打进城里去的,自己也没必要现在在城外拼了命不是?   身为一军之将,居然出现了这种命令属下追敌,却没人听令的情形。   刘文镜发誓,等这次完事了,回京后,一定要狠狠地整合这支部队,这支京军最后的菁华!不过,现在时没时间做这事儿了。不过怎么说,得把胜利的姿态做足!   “将门世家子弟们,想想你们来这里的目的,就是为了杀鞑子的!现在鞑子已经被我们杀退!你们还愣着干啥?”   刘文镜抽出自己的佩剑,横直前方,领着自己的五十余名亲卫就这么直冲冲地向着岳托等人离去的方向追去。   杀退?连点红色都没看见,就这么杀退了?   一旁的公子哥儿们眼神中神采立马出现,是啊,自己辛辛苦苦出来是为了啥?担惊受怕是为了啥?家族什么的都太虚了,太远了,太高了,自己出来,说穿了,是为了自己的前途!为了一个击败鞑子的功勋!为了自己日后的青云直上!   “对,追敌!”大少们终于反应过来,也追着刘文镜而去。那些个马骑不利索的干脆下马,步行追击。嘴里高喊:“杀鞑子啊,杀鞑子啊!”   被这么一带动下,大部分京军士卒也只得跟着主帅一起追击,在战场上不听号令,回京的话肯定会被收拾,到时候全家老小也就别混了。   岳托率一牛录骑兵在前方跑,刘文镜率一杆人马在后面追,一跑一追,好不热闹。   虽然心中不解皇太极的命令,但是岳托还是毫不犹豫地执行了,在战场上主帅的命令就是天,身为将领必须无条件服从,大不了事后询问就是。   “后面这帮子兔子,追得还真快!”岩海吐了口唾沫,嘟囔着。   “那咱们也快点,别被兔子咬着屁股!”岳托笑骂道。   “哈哈,弟兄们,都麻利点啊,谁被兔子咬到了,可就太丢人了啊。”   “哈哈……”   瞧着架势,哪里有半分败逃的模样,倒像每年秋猎般自得爽快。   “都给我跟上!别落下!跟上!”刘文镜边策马别向下吩咐着。   京军士卒也硬着头皮一路急追,不敢怠慢,那些个公子哥们更是使出了吃奶的劲儿,坚决不能让自己掉队。   岳托就这么绕了京城南面跑了一个圈,做足了战败被追的姿态,刘文镜率领着部队也像模像样地追着岳托跑圈。   “贝勒爷,够了吧!”岩海再次出声抗议,被兔子们追了这么久,早就来火气了。   “呵呵,差不多了,发信号,通知阿玛他们,把这些个明军压下去!”岳托也感觉差不多了,而且自己也懒得再跑了。   “喳,贝勒爷,可等着您这句话了。哈哈。” 第19章 诡异的胜利(下)   此时正站在远处坡口观看的代善对着手边的戈是哈挥了挥手,“他们发信号了,叫正红旗的勇士们全都给本贝勒压上去,逼退这帮子明猪!”   “喳!”   “大人,鞑子都压上来了!”一名亲卫指着远处不断显露出的骑兵,扯住了刘文镜的缰绳。   刘文镜也不恼,闭上眼,让发烫的脑袋赶紧降温,接着猛地睁开眼睛。   “下令,撤军!”   对方已经将意图摆的很明显了,你们追够了吧戏也演完了,可以结束了,再不开眼追过去,可就得动真格的了。   终于下令撤了,京军士卒恨不得直接躺在地上喘气儿,累死了,追了这么久。   “孩子,没伤到哪里吧。”代善向着不断走进的岳托招了招手。   “哼,连自家老头都砍不死我,谁还能动的了本贝勒?”岳托说完自顾自地笑了起来。   代善眉毛很不自然地跳了跳,也没说什么,对着岳托身旁的岩海下令道:“岩海,你还能动吗?”   岩海赶忙挺直了身子,“瞧贝勒爷说的,咱满洲勇士就从来不会喊累!”   “那就好,带着你的那一路,给下面明军放点血,注意,可千万别打得太狠了,不然你有罪无功。”   “喳!”岩海喜不自禁地赶紧打了个千,下去招呼自己兵马了。   “还是阿玛你想得深远。”   “呵呵,不见点血,折损点人马,这么个全须全尾的回去,像打了胜仗的样子吗?”代善似乎将刚刚被儿子顶撞出来的一腔子怒气,都撒到下面的明军身上了。   “大人,事儿成了,真像太老爷说的那样,鞑子跑了,咱赢了!”亲卫们很是欢愉,毕竟不用拼命就可以取得这耀眼的胜利。   刘文镜没有高兴,这场胜利,是来了,可是自己和人家都没交手,什么损失也没有,就这么都兴高采烈地回去,肯定会引起怀疑,你丫的都是天军啊,偷偷跑出去和武勇闻名大明的鞑子交手,居然一个人都没折损!你们京军都是罗汉护体,刀枪不入了,那么好的,我们信了,麻烦你再出去,使出金刚护体神功,将外面所有鞑子一起灭了吧。   “这仗打得,怎么收场?”刘文镜已经开始盘算着是不是找个地方,率着部队,撞他一下,给自己放点血,至少弄出个惨胜的样子。可是,真要自己选个满洲部队撞上去,撞了,自己能全身回来吗?人家已经陪自己演了戏了,自己还可以得寸进尺吗?女真鞑子可不是草台班子戏子。   大地忽然开始了震动,京军士卒们心中都生出了不祥的预感,刘文镜也从沉思中醒来。   “怎么回事?”   “鞑子!鞑子又来了!”   是的,岩海带着本部骑兵再次来了,只是这次不是为了表演战败,而是为了给眼前的明军见见血!追了这么一路,早就憋出一肚子鸟气了,赶紧来撒撒。   “鞑子势大,我们撤!”刘文镜招呼了自己的亲卫一声,亲卫们立刻将刘文镜围住,向着东南方向突围。   京军立刻从追击者变成了被追击者,刚才还被自己追着跑的人现在追着自己跑,身份变换地太快了吧,士卒们晕乎了,他们先对这个莫名其妙的胜利晕乎了,紧接着对傻乎乎地追击晕乎了,接着又对这莫名其妙的撤退晕乎了,头虽然晕乎,但是腿脚可不含糊,撒丫子跑得飞快。   岩海也记着代善的吩咐,只是给面前的明军放放血,不是将他们歼灭,也就杀伤了些明军后缀部队,没有下死手。   刘文镜在撤退中心神逐渐安稳下来,他发现了自己身后的后金部队并不是真心想击溃自己,顶多割自己块肉,流流血罢了,反而从一定意义上帮了自己的忙,省的自己找地方自残了。   这帮鞑子,想得还真周到。   刘文镜自己不知道,他自己在辽东磨练出来的那点锋锐悍气,已经彻彻底底被抹杀了,不是因为鞑子的勇猛善战,而是因为他自己为了家族,抛却了属于战场的自我,为了家族彻底放弃了自我,并且他的思维已经开始完全滑向家族利益,与家族中的那些个老家伙的思维模式开始靠拢了。   这是每个世家子的悲哀,也是无奈,更多的是令人可恨,这种将家族利益置于民族国家利益至上的行为,正是世家的通病,世家起,则国家乱!   不知什么时候起,后面追击的鞑子没了影子,亲卫们一直护着刘文镜,所以刘大人是全须全尾的,还带着一丝儒雅风气,他坚信,自己之前打败了鞑子,而且追击了很久,最后迫于鞑子增兵而选择了战略性撤退的战绩,定会被各路军的探马获得,到时候京军将门上下活动,自己这一场胜利就会被确立下来!在打字入关以来,明军连战连败的背景下,自己这一场“胜利”绝对是一枝独秀,会为自己取得耀眼的荣光!   若是有人问鞑子首级呢?笑了,你可以自己去城外找啊,我们可是击杀了数百鞑子呢,(这时候满洲还没有大规模使用汉军,所以不像几年后分什么真奴首级和假奴首级),只要你别怕城外还有着十万鞑虏,你就去找首级啊。正在意淫着子虚乌有的战果的刘大人,还没发现,自己带出去的半万人马,只回来了三千多一点,其余一千多人要么被鞑子砍了,要么就自己跑散了。   不过,这场所谓的遭遇战,已经被各路探马获悉目睹,都以飞快的速度传回去,给自家主子。当后金军队和辽东军真正的京师决战之前,一场不逊于这场即将展开的大战的风暴已经开始了肆虐,大明朝在面对鞑虏兵锋前,自身再次打了个寒战,寒冷刺骨! 第20章 胜利引发的震动   两军对垒,气氛都很凝重,辽东军和后金军的气势已经对上了,两支亚洲强军都在蓄势待发,来一场龙争虎斗。可是,一场风暴却突然降临,颤动了大明,颤动了这支正在备战的辽东精锐。   “大人,你说奇不奇怪,咱们的哨马回来说刚刚打我们后面这德胜门出来的京军,走了没多少里,竟然就遇到了鞑子两红旗人马!”参将掀开军帐,急匆匆地禀报。   “啥子哟,哈,遇到鞑子两红旗?那,这批倒霉的龟儿子还剩下多少建制了?”满桂想当然地认为这支京军定然被鞑子两红旗给打残了,可能建制十不存一,一群只躲在京师里从没上过战场的兵老爷,怎么和人家精锐鞑子对抗?   满桂现在已经想着自己能从这支打散了建制的京军身上捞点武器装备啥的。(满桂是蒙古族人,大明边军有个赏罚制度,就是你取了敌人首级,领功时你可以选择是拿赏钱或者升迁。满桂这怂货不知道在华夏自古以来,有官就有钱的道理,次次傻乎乎地选择拿赏钱,要不是努尔哈赤当年将辽东明军势力一股脑扫除,满桂头顶的上司们都没了,也不会有满桂这小子出头之日了)   参将苦笑着摇了摇头,他知道自家大人的老毛病又犯了,肯定是在打着京军装备的主意。   “大人,奇就奇怪在这里,探子回报说,似乎这支京军将两红旗打败了,还追着人家赶了好一段路,直到鞑子援军上来了。他们才被迫撤退!”参将自己说得都有点不自信了,这探马来报,也太扯了吧。   正拿着牛皮囊喝水的满桂直接被呛了一气,连忙低下头使劲儿打了几个响鼻,将鼻腔里的水都弄了出去,这才接着问:“干你老母的,你再把这情报给老子说一遍!”   参将无奈地耸了耸肩:“大人,我们数路探马都探到了,京军追着两红旗打,在那儿转了好多圈呢,打得可欢了。”   “这……干他娘的,这京军难道还出能人了?不带这么回事儿的啊!”满桂不停地摇着头,嘴里不停嘟囔着不信。   “快,将这消息快马传给督师!速度快!”   满桂一拍桌子,吼道。虽然满桂心里不大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可是他有种预感,一种不祥的预感。他没有顾忌与袁督师的死人恩怨,还是急忙将自己的情报送与袁崇焕。   当鞑子的兵马真正的来到京城外后,京城内的锦衣卫除了要维稳的力量还保留着,其余力量都出城了,涌向了京畿,在鞑虏铁蹄下探听消息。   一直以来,锦衣卫都被冠以朝廷鹰犬的形象,他们的存在似乎只是为了残害忠良,构陷忠臣,以及残酷的刑罚和深深的大狱。历史是被文人写的,文人最恨的就是锦衣卫这种皇权的触手,外加大部分文人都很自私,因为自己的喜恶,往往将一件事物写的非常片面。   就如现在锦衣卫的各种探哨都被散出去,为朝廷侦探消息,这件事史书上很难见到,也没有文人会喜欢到将这个记录下来,与其赞美这些鹰犬,还不如赞美莲花的圣洁来得高雅。   京城外差不多快成了无人区了,这对锦衣卫刺探情报来说更加困难,现在冯管你化妆成哪一类人只要是能直立行走的,都会被满洲军队关注,只要不会说满语或者蒙古语的,都会遭遇剿杀,没有例外。   可是大明锦最不缺的就是人才,一直以来,锦衣卫在边塞也有户所,也会向塞外渗透,所以也有着一批擅长蒙古语的探子,甚至这些探子由于长期经受着三外苦寒,在气质上已经和那些个塞外之民差不多了。他们还能在鞑子活动区行动稍微方便点,也有点能力探听点消息出来。   可惜大明朝已经今不如昔,自成祖三扫漠北之后,对外间谍力量时逐年减弱,因为国势衰颓,国家机器也就开始萎缩滞缓,对外侦缉力量也是逐年下滑,不过朱由检接过他的天启阿哥皇位后,决心彻底解决辽东问题,强力支持袁崇焕是其一,对外发展间谍力量是其二。   前年土伦汗与大明联盟,向后金施压,也是锦衣卫在蒙古的眼线从中拉线的。所以此时的崇祯不需要依靠京师将门或者城外勤王军,更不需要依靠辽东军的情报系统,他也能得到最新最快的战报。   这些情报,都是浸染着锦衣卫鲜血的战报,每时每刻都有锦衣卫探哨被发现,他们用自己的生命与鲜血谱写着一首鲜为人知的悲情赞歌。此时的他们,无愧于大明好男儿的身份,与十余年后,打开城门迎李自成逆贼进城的文官们相比,他们显得更加崇高。   满桂在德胜门外,京军与岳托导演的戏台也是离德胜门边的满桂驻军最近,所以当别的探马还没将这次遭遇战的情报回馈给主家时,满桂已经收到了第一手消息。可是锦衣卫竟然也能在同一时刻,将他们对此次遭遇战探查的情报,传递给了大明皇帝朱由检。面对国难,锦衣卫们都牟足了劲,他们本身就是好汉子,只是看当权者将他们往哪里用罢了!   城墙上最是风大,坚硬枯燥的石头,更给了这冬天增添了些许凉意。   赵公公所说是新官上任,可却找不到一把火,有着只是寒冬带来的寒气以及鞑虏兵锋上夹杂的寒气。   “奶奶的,死人的天气,奶奶的,死人的鞑子。”赵公公忍不住地抱怨着,要不是这天杀的鞑子打来了,他赵公公现在还在宫里等着机会服侍着万岁爷呢,可以在暖宫里舒舒服服地过日子,哪需要跑到这里来吃冰渣。   “是啊,公公身子娇贵,您看,咱这城墙垛子也巡视完了,咱还是赶紧下了城头,找间有火炉的屋子,喝点小红烧,暖暖身子吧。”   吴定诚在一旁劝说着,没法子,这皇帝派了监军太监来,你吴家作为京师将门领头羊,自然得派人伺候着,这不,吴家中生代领军人物吴定诚就跑来陪着赵公公巡视城垛子。还好,这赵公公也不通军事,外加京师将门已经对这里进行过处理,赵公公呢,是肯定看不出什么虚实的。   “这怎么行!万岁爷派杂家来这里监军,杂家怎么能懈怠,吴都尉,陪我再去那边看看吧。不都转一圈,看一遍,杂家不放心啊。”赵公公吸了吸鼻涕,却仍摆手反对。朱由检准备重新配置内廷宦官势力,而宦官们也准备好好变现,为自己的未来尽力。   “呵呵,公公说得对,圣命不可违,咱就听公公的,将这城楼都巡视一遍。”吴定诚嘴上这么说,心里可是早就骂开了:你这没卵子的货,在这鬼天气还这么带劲,连同你吴爷爷都得陪着你遭罪!   正当吴定诚准备着陪这工作热情高涨的赵公公再遛遛时,情况发生了变化。有数骑来到城楼下,都举着自己的兵刃,发疯似得吼道:“大捷!大捷!京军大捷!”   城上众人都将头探出了城垛子,好奇地看着下面的那数骑。   “二毛,我没听错吧,大捷?”   “你傻啊,下面都喊了,咱们京军大捷了,打胜仗了。”   “对啊,你还别说,这两天咱京军有点身手的都被选了出去了,别提,可能还真是他们打了胜仗。”   “哈哈,咱京军也不是软柿子,也是能打的嘛。”   赵公公也听到了城下的喊声,尖声问道:“大捷,什么大捷?难道是辽东军动了?”赵公公是不知军事,但是没有三两三不敢上梁山,大明现在只有辽东军能打仗他可是知道的。   吴定诚强忍着心中狂喜,话音颤抖地回道:“公公,你错了,不是辽东军,是咱们京军,咱们京军打了胜仗。”   “啥?京军?你们!是你们打胜仗了?”赵公公打了个激灵,要知道前阵子才传出来京军已经废了,不堪一战的消息,自己被万岁爷派来,也有彻底摸清京军如今状况的意思,可现在,原本被大家都不看好的京军,就这么不声不响地打了个胜仗!要知道,自从鞑子入关以来,这大明军队可没打过一场像样的胜仗。整个大明,上至皇帝,下至普通百姓,都很压抑,都迫切需要一场胜利之雨,哪怕只是一场毛毛细雨,来滋润大明的信心。   “是的,是我们京军。”吴定诚此刻已经恢复了将门世家中生代领军人物的气质,不再对着这个太监奴颜婢膝奉承着。   “你们大胆!本公公奉皇明监军,为什么不告知本公公,你们居然敢私自出兵!你们眼里还有没有本公公,还有没有圣上威严!”马公公急了,同时他也陷入了慌乱,他脑子已经迷糊了。   既然京师将门和鞑子演的戏真的成了,也就是说京军将门已经有了一场胜利撑腰,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将门世家的地位是不可动摇了。之前小心侍奉这酸臭太监已经够让吴定诚恶心的了,此时腰板挺直的他已经不屑去再在一个太监面前装孙子了。   “赵公公,听我句劝,这大捷是定下来了,是你赵公公赞成下,京军抓住机遇果断出击,赢得一场大捷,振奋军心呢,还是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京军擅自行动,赢得了一场大捷呢?您心里,自己掂量掂量吧。”   阴沉沉地说完,吴定诚就笑着转身下城楼去了,担心了这么久,终于盼来了这大捷,还折腾个什么劲儿,回家去找小娘暖暖被窝才最舒服。   赵公公愣住了,吴定诚的话很明了,不管怎么样,京军这场大捷在这里,跑不掉,即使擅自出兵这种罪过也会被各方刻意忽略,无限缩小。而自己是乘着这场大捷分润点功劳呢,还是被冠以尸位素餐的名号?   想通其中关节,赵公公立马追上吴定诚的背影,“哎哟,吴都尉,杂家有事再和你商量商量啊……哎哟,等等杂家啊……” 第21章 “似胜”的情报   对比下两方将领,后金方面统帅皇太极,当天命汗努尔哈赤草创基业时就开始打理家中产业,年岁稍长后就同哥哥们一起陪父汗出征,是一名在血与火中成长的统帅,心机谋略在少数民族中,不,放眼天下也算是逆天的人杰。   袁崇焕仕途上起初不算顺风顺水,不过弃笔从戎后被大明老帅孙承宗视为亲传弟子,将毕生所学尽数教授于他,接着袁崇焕更是在辽东独挡一方,整合了一批辽东猛将。   等朱由检上位,年轻气盛的皇帝大力支持袁崇焕,袁督师一时风头无俩。   就算携逆天之势崛起的皇太极碰上顺应天命的袁督师,也只能在锦州城下吃了半年灰,愣是崩碎了几口好牙,拿这宁锦防线没法子。   一个传承于草原少数民族崛起气运逆天之人,一个顺应天命维系汉家气运之人,一方有着气运滔天的八旗铁骑,一方有着自己亲手缔造的关宁铁骑,将在大明京师下,上演最为绚烂的一次对决!   此时的袁崇焕正在帐内对即将到来的战斗进行最后的推演,千万虎贲在他脑海中厮杀,万千铁骑在他心中奔腾,少顷,袁崇焕睁开了眼睛,流露出一丝的疲惫,可嘴角处还有着欣慰。   “皇太极,有本帅在,这京师你破不得!”仿佛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天起誓,他袁崇焕将与这大明京师同在。   不过,袁督师却忽略一点没有推演,也无法推演,那就是战场之外的朝堂,一个虽然见不到血,却仍然比战场更加危险残酷的地方。   皇太极比袁崇焕强在哪里?皇太极是大汗,可袁督师只是将帅,皇太极虽然有着众兄弟的制肘,可仍能掌控大局。袁督师的一切都建立在那个坐在金銮上的那个人,他支持,袁崇焕就可以意气风发,指点千军万马如玩物。他不支持,袁督师所拥有的一切都只是水中月,镜中花。   可是这方面的事情,袁崇焕现在不敢想,曾经在官场摸爬滚打过的他,深深知道大明将领最大的悲哀,不是输在战场上,而是在败在了朝堂上,没有被敌人打倒,却被朝堂的暗箭刺伤。   但愿,圣上还能再信老夫这一回,让老夫将这眼前危机解了吧。   冥冥之中,袁崇焕已经感受到自己的处境越发不妙,自己身边有自己亲手缔造的关宁铁骑,就算皇太极对自己也无可奈何,那么,自己所感觉到的危机,也就是来自……   “大帅,满桂那厮派人传来一份情报。”祖大寿亲自进帐来传交这份情报。   朝野皆知满桂与袁崇焕不对付,因为袁崇焕提倡集权,想将整个辽东军事力量集合在自己手里,避免发生天启年间各部互相猜忌不救援而被鞑虏各个击破的惨剧。可满桂就是个愣头青,就是和咱们袁督师尿不到一个壶里去,为此,官司是没少打。   可人家满桂确实是个将才,最后,袁崇焕也就放任之了。因为辽东系上下都知道,这满桂虽然有点愣,可关键时候不会掉链子,也不会在战场上跑路出卖战友。这货,还是有着蒙古族特有的憨直,还是很靠得住的。不然,就算你再能打,袁督师也会咔嚓了你,毛文龙能打嘛?不也被咱袁督师提着尚方宝剑咔嚓了。   “呵呵,满桂送来的情报?这可是难得啊,来,复宇,你念念吧。”袁崇焕将毛巾浸入盛满冷水的脸盆里。   “探子得报,京军在德胜门外三十余里处与鞑子两红旗部相遇,京军胜,追敌甚远,鞑子后兵至,京军方撤退……”祖大寿手上捏着情报,脸上满是不可思议的表情。   “大帅,这满桂蛮子在胡扯吧!也太能瞎掰了!”祖大寿将情报直接扔到了地上。   袁崇焕恍若未闻,依旧自顾自地将冷水浸润过的毛巾贴在脸上,刚才脑子推演着战事,整个脑子滚烫滚烫的,现在一下子被冷敷一下,有股子说不尽的舒爽。   将毛巾上最后一丝凉爽榨干净后,袁崇焕将毛巾重新扔入脸盆中,自个儿弯腰捡起刚刚被祖大寿扔在地上的信笺,仔细看了一遍。   “满桂这人虽然犟了点,但不是那种不知轻重的人,这上面的消息,应该是真的。”将信笺放到了帅桌上,袁崇焕喃喃道。   “怎么可能,就凭那些个一直窝在城里的兵老爷?这也太可笑了吧。”祖大寿是打死也不信这种荒唐事儿。   “是不是真的,等会儿我们自己的哨骑就会来禀报了,也无需去争了。”   袁崇焕话音刚落,吴襄的声音就传了进来。   “直娘贼!什么破事嘛,鞑子居然被京军打败了,还被撵着跑!”   祖大寿眼睛瞪得如铜铃,袁督师只是轻微地摇了摇头,吴襄掀开了军帐,手中拿着就是自家哨马得来的情报,见到祖大寿也在,也懒得寒暄,张口欲嚷。   “我们知道了。”祖大寿哼了一声。   “啥?知道了?”吴襄张大了嘴巴。   “大帅!就是杀了末将,末将也不信!”祖大寿还是重复着这句话,常年在辽东和鞑子过招的老将,最清楚鞑子的战力了,犹在关宁铁骑之上,更是比京军强到天上去了。   “就不能京军也出个人才?”袁崇焕笑着拍了拍桌子。   吴襄和祖大寿心里大是不信,就算出个将才,可带着一群京兵,哪怕你再将帅之才,也不可能打出这种逆天的仗啊。除非京军自己练了一支铁血精锐,呵,这可能吗?   祖大寿深吸一口气,又重重地吐了出去。对着袁崇焕行礼道:“大帅,末将觉得,我们该将诸将召集起来,商议一下接下来俺们的行事了。”   “呵呵,商议什么?有这必要吗?咱们不都商议好了吗,就在这京师城下,与鞑子决战。这才是对我们最有利的战法,无需再议了。”袁崇焕很果断地拒绝了这个提议,语气中有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你说,这情报上,到底是什么个意思?”朱由检用指关节点了点龙案上的密信。   “回万岁爷的话,臣也看不懂。”骆养性这可不是怕惹祸上身而选择沉默,是他真的也看不懂这个情报。   锦衣卫在外的探子下午传回了一份情报,写得很简略:京军与后金两红旗战于野,似胜。后因鞑子增兵,京军撤退,似败。   “你这是什么探子!搞得这种让人摸不清头脑的情报回来,这都什么废物?”朱由检很窝火,非常窝火,他早就已经知晓了京军的举动以及京军偷偷出城,并且还故意放任他们。朱由检在赌,他在赌京军到底还有多少战力,是否同前阵子奸细案中查获的情报中所说:京军已经彻底废了!   所以,从京军出城后,朱由检就在担心着他们,他们会遇到什么?会给自己带回来一场渴望已久地胜利还是又是一场大败?胜了,他朱由检便可以有了依仗,收拾尾大不掉的那个人时就更加从容,败了,他就可以横扫京师将门,将京军抓到自己手中,自己练出一支强军,看这朝廷百官如何同自己斗!但是,下一步到底如何,得先看京军这次的战绩再说,可锦衣卫的情报怎么这么个云里雾里,根本就看不懂嘛。   “圣上放心,等这组回来,臣必定收拾他!”   “算了,你退下吧。这种废物,你看着收拾吧。”朱由检对着骆养性挥了挥手。   “臣告退。”骆养性赶忙跪安,伴君如伴虎啊,故人诚不我欺。   ……   “张头,太危险了,你还是回来吧。”   “虚,不靠近点怎么能看得清,探得了情报。”   “可这鞑子不知道发的什么鬼疯,怎么一下子撒开了这么多游骑,前面不知是哪支部队?和鞑子对上了,咱们都瞅不清楚。”   “那就更得跟上去看看了,你们都呆着别动,我蒙语好,混得进去。”   老张就这么摸上去了,过了数个时辰,同伴们发现老张回来了,只是黑夜中的他显得那么步履蹒跚。   “快,拿纸和炭笔给我!”   “张头,给。”同伴们赶忙递上纸和炭笔。   老张匆匆写了两句,就将这纸递给了身旁的同伴。   “你们把这情报,送回去吧。”老张似乎在忍耐着什么,不停地倒吸凉气。   “什么我们啊,你不回去?”   老张苦笑着将自己的棉大衣解开,在腹腔处有着两根铁簇,鲜血早就将棉大衣内部染红了一片。   “呵呵,我回不去了。”寒风中,老张慢慢闭上了眼睛,他的眉头还揪着,他很不解自己看到的一切,非常不解,可是,他的意识已经无法坚持他的不解了,逐渐消散。   京军与后金两红旗战于野,似胜。后因鞑子增兵,京军撤退,似败。   一名锦衣卫,透过鞑子封锁区,用自己的生命,探测出了最具有真相的情报。比其余各路部队探马探得的情报更加精确,前提是,付出了生命! 第22章 交锋开始   黄昏如血,如今却像人为般地染上了些喜庆,可那喜庆却依旧显得那么虚幻与不真实。   就如得胜归来的刘文镜部,没有张灯结彩地欢迎,也没有民众出城三十里的风光,有的只是匆忙。   他们静悄悄地出城,此时也是静悄悄地回城,各方都已经收到了消息,可各方都保持着沉默。   一方面是这京军胜利的消息来得太突兀,使得各方都没准备好,原本准备着趁京师将门风雨飘摇之际,推他一把,从中渔利的势力们都不得不得重新规划自己的计划,因为京师将门有了这一场胜利,已经有了足够的底气,傲视一切敢于挑衅自己的势力!因为他们是京师将门,他们的底蕴就是这京军,京军能战,京师将门就敢战!   京军进城之后就全部集中于校场,不允许各自回家,并且整个军营戒严。   与此同时的是京师将门第一世家家主吴英松携刚刚“大胜归来”的刘文镜入宫面圣,而且刘文镜还是负荆请罪!   这一切都是那么的低调,可是有些事儿,不是想低调就可以低调起来的,各方眼睛都注视着你呢。   现在,这场胜利基本山可以确定下来了,京军的确打了一个胜仗,即使再小的胜利,在这明军一直大败的前提下,都可以被无限放大。而那个据说领兵出战的刘家年轻后生,也可能自此平步青云,蒙君上青睐,甚至可能成为第二个袁崇焕。   至少,大部分人都是这么想的。   京师将门私自调兵,私自出城,私自出战,已经算是泼天大罪,但是人家打赢了,就可以轻飘飘地将这大罪消于须弥。   不过出乎众人意料的是,崇祯并未出来接见得胜之将,并且还出人意料地降旨斥责了刘文镜以及相干卷入此事中的人,罚俸,离职的更多。   刘文镜领旨谢恩,就回去面壁思过了。   各方势力都迷糊了,这万岁爷到底唱的是哪一出?   不过,仍然是有人看出了其中的猫腻,只是,他们只是笑笑,没必要说出来。   京军将门费尽一切心思才鼓捣出这么一出“胜利”就这么的虎头蛇尾般的结束了,但是,真的结束了吗?   今晚,很平静,平静地不可思议,平静的令人心中充满了压抑,只有久经沙场的老将才会知道这平静究竟意味着什么。   清晨第一缕阳光洒了下来,原本令人喜爱的温暖化成了死神的抚摸,满蒙联军与关宁军开始了第一次交手!   “干他奶奶的,皇太极那鸟厮动了吗?”满桂边擦拭手中的大刀边嚷嚷着。   “还没呢,不知道那家伙在鼓捣什么东西,都排开阵势了,却他娘的不动。”大战在即,参将也不再拘泥上下级说话的规矩,开始变得随便起来。   谁都知道,这场仗,不好打,最后能剩下几个弟兄都不知道,命都准备豁出去了,还拘泥个什么劲儿。   满桂本身就是个豪爽的汉子,对这些个虚礼本身就很不感冒,都是脑袋系在裤腰带上的军汉,老是琢磨这些个虚礼也没意思。   “砰!”得一声,感觉这地震了下。接着又是一连串的“砰!”   “干他奶奶的,啥玩意儿?”满桂扔下手中擦拭刀的绢布,提着刀问着身旁的亲卫。   “大人,鞑子,鞑子da炮呐!”未等亲卫前去询问,前线一名偏将已经跑到满桂这边来禀报了。   “什么玩意儿?你说鞑子打炮了?”满桂摸了摸脑袋,这他娘的以前只有大明军拿着火炮欺负鞑子的份儿,如今自己被鞑子拿炮轰,反而被打蒙了。   “是啊,有十几蹲炮呐,先前末将还以为鞑子摆出来糊弄人的,谁知道它真的打响了,把弟兄们都吓坏了。”偏将说话时脸上还挂着心有余悸的表情。   满桂上去对着这个偏将就是一脚踹,“弟兄们都吓坏了,你他娘的还跑回来干啥!不去安抚弟兄们,你还有时间往这边跑!”   其实这种汇报消息,只需要派个哨兵回来传报下也就行了,这偏将之所以自己亲自跑来也只是为了寻个空挡,自己平复下心绪。这下子被满桂一个大脚丫子踹倒,也就脸红着憋在那儿,没话说。   “他娘的,还像个小姑娘似的,扭捏个什么样儿,还不快滚回去!鞑子打完炮,就得冲上来了。”满桂上前又是一脚,直将这个偏将直接又踹起来。   被自家总兵这么踹了两脚,偏将心里对大炮的恐惧感反而没了,有的只是对自家总兵的敬畏。飞快地站起身来,也顾不得拍下身上的尘土,就这么直愣愣地跑回去了。   满桂将大刀在手中舞了个旋儿,对着地上啐了一口痰,“娘的,这仗,不好打啊。”   满洲,在努尔哈赤手上是一个满洲,在皇太极手上又是另一个满洲。不提在农业和政治构架上进行改革,就论作为一名少数民族酋长,对火炮技术的重视程度绝对非常高。硬是给他在辽东鼓捣出了火炮!后金军队每次劫掠都会尽量保护铁匠这类技术型人员,将他们都带去辽东,为后金造铠甲兵器,至于火器人才更是趋之若鹜,当然,也不会有什么火器人才会傻乎乎地跑去辽东苦寒之地。不过,这没关系,你不来,我可以抓你去啊。   所以后金军队看到明军火炮兵和火器匠师比看到大妈级女人还要兴奋,怎么着也得把人家抢过来。   就这样子,从无到有,皇太极愣是给八旗鼓捣出了火炮部队!   这一轮火炮将满桂军给打愣了,因为满桂军不是在京城城墙上守城,而是在京师外面筑造了一些简易工事守城,这群辽东汉子,硬是打算用自己的肩膀扛起一座新的城墙,在这京师之下,与满洲八旗精锐来场酣畅淋漓的对决!   “大汗,这火炮威势可真不小啊。”济尔哈朗不动声色地夸了一句马屁,说火炮厉害,也就是说皇太极的大力发展火炮的政策好。   “依我看,这大炮中看不中用啊。”岳托倒是个实在人,他发现了这火炮打得是够响,可也仅仅够响,还真是没多少杀伤力。   代善狠狠地瞪了自己儿子一眼,可岳托却毫无反应。愣是自顾自地说开了:   “再好的大炮,也没咱们八旗的刀枪好使,那明军当年不也是仗着火炮鸟铳犀利嘛,可到最后还不是被我们八旗精锐拿着手中的兵刃打败!”   “臭小子,给我闭嘴!”代善实在听不下去了,踹了岳托一脚。   “哈哈,没事儿,我们的小贝勒倒是说对了。”皇太极倒是说话了。   “大汗,这臭小子不会说话。”代善连忙解释。   “哎。”皇太极果断地打断代善的话,“岳托啊,我们现在的这个可不算什么大炮,锦州城上的红夷大炮,那才叫大炮。可惜啊,现在造不出来。不过,明军即使有了这些犀利的火器,可照样打败仗,在我们八旗铁蹄之下也只有崩溃,崩溃,再崩溃。”   “可你想过没有,若是我们有了我们可以和明军相当的大炮,那这大明的城池,我们岂不是可以轻易破开?那些个只会龟缩在城池里的明军,我们就可以拿大炮轰开他们的城,杀进去!到那时候,我们八旗就不会再只能劫掠一下就必须得退回去了,而是可以彻彻底底占住这汉家江山!”   对于岳托,皇太极是真心喜爱,也是下意识去培养的。爱新觉罗家要想真正带领满洲崛起,第三代,非常重要!   “大汗之雄心,就如这翱翔天际的苍鹰,吾等永远不可及啊。”济尔哈朗忙不及的又是一记马屁。身为舒尔哈齐之子,济尔哈朗不像其兄阿敏那般跋扈,非常善于明哲保身,就像一条活泥鳅,不过却依然可以翻江倒海。   “大汗,岳托受教!是岳托短视了。”岳托到很干脆,认错就认错。   “那,我们的小贝勒,可自当受罚喽。”皇太极说话时是那么的轻松写意。   “岳托甘愿领罚。”   “好,本汗罚你领你本部精锐,去将前面的满桂候世禄部,给我击垮!”   “领汗王谕!请大汗稍等,午时之前,满桂部必将被我军击垮!”岳托用手中长刀拍了拍胸前的铠甲,发出铿锵之音。   “那我们就等着为我们小贝勒爷记功了,为小贝勒喝!”有济尔哈朗在,这气氛总是不会差。   岳托嘴角露出一丝笑意,转身,策马而去,去调集自己本部人马。   “大人,鞑子开始动了!”参将在一旁嘀咕着。   “干你奶奶的,你当老子我瞎子啊。”满桂依旧这么大大咧咧的,即将来临的血战使他身上燥热起来。真正的将领应该是不畏战,不惜死,才能带出一支同样骁勇的士卒。那么作为将帅,就必须有着极强的人格魅力,才能网罗出一批这般的将领,缔造出这支能和处于民族气运巅峰的满洲族对抗的辽东军!   “大人,我看候世禄那边可能撑不住啊。到时候,别打着打着他们就溃了。”参将有点担心,两支部队一起作战,要是一支垮了,另一支就会完全陷入被动。 第23章 满桂对阵岳托   “哈哈,你当就咱们这点兵力,没城池没工事,就这么和鞑子纯粹在野外拼刀子,他候世禄能抗的住就怪了。”满桂倒是想得开。   “可……”参将还想继续说话。   “别唧唧歪歪了,咱们这打得就根本不是仗!朝廷防着俺们辽东军,不让俺们进城,就是为了让我们在城下和鞑子打消耗战,或许在上面那些大脑袋心里,我们辽东军和鞑子一起拼光了,才最省事吧。干他奶奶的,打仗打得这个样子,真他娘的窝火。”满桂是一介武夫不假,可能成为一代名将,就绝对不是那种没脑子的武夫。以此类推那个执掌辽东精锐的人,也绝对不会看不出来朝廷的小算盘。   “这朝廷究竟是什么意思?让俺们守城去,这鞑子就休想拿这京城,可就这么把我们摆在城外,我们来不是为了保护城里的那帮子老爷嘛,可竟然这么对咱们。在咱们辽东,打短工也得给进屋管饭呢,哼,这朝廷,我看呐,连咱们辽东的地主老财都不如。”说话的是满桂的一个亲卫,平时和满桂熟络惯了,所以说话也这么无所顾忌。   “给老子闭上你的鸟嘴,这朝廷也是你能随便议论的。给你记上五十军棍,过会儿打仗你可千万别死,老子要亲手收拾你,胆子肥到天上去了都。”满桂虎目瞪着那亲卫。   那亲卫见自家总兵是认真的,也就低下了头,呵,大人,我也想活着回来受您的棍子,可看这架势,可能吗?   满桂早就已经发现,部队里的怨气非常严重,厌战之心也很强烈,而这大部分怨气都来自于对朝廷的不满,辽东军本身已经算是真正意义上的“辽东”土著军了,兵源大部分来自辽东难民,对鞑子有着极大的恨意,保护自己家园那是没话说,把命撂下都在所不惜。   可这次是来保护京师大老爷,不是自己家部队心思难免就不对头了,更是受到了朝廷的冷遇,一些个老兵已经明白了朝廷的用意,就是希望辽东军和鞑子一起拼死拉倒,使得军队气氛愈加紧张。若不是袁崇焕靠着这几年建立起来的军队集权,可能还真压不下去,这时候,就连满桂也发现了袁崇焕这两年“排除异己”的好处,各大将领都听袁督师命令,都死死压着自家士卒,这辽东军才能稳下来。   “呵呵,督师,你那位置,也难坐啊。还是满桂我‘光棍’着舒服。”在鞑虏集结部队,两方都蓄势以待之时,满桂竟然发出这样的感慨。   “满洲族的勇士们,前面是谁的部队,你们知道吗?”岳托在进行着战场动员。此时已经因军功受封贝勒的岳托,是整个满洲族的英雄,甚至传奇。   回答他的只有战马的嘶鸣,以及勇士们重重地呼吸声,他们是满族勇士,无论对面是谁的部队,他们都有信心将他们消灭!让他们在八旗铁蹄下臣服!   “前方是满桂那蒙古蛮子的部队,去年,大汗亲帅旗下勇士愣是被这满桂蛮子打败了!这是我们所有八旗勇士的耻辱!今天这耻辱,就由我们两红旗的勇士来洗刷!”   “乌勒!乌勒!乌勒!”两红旗的勇士已经迫不及待了。之前岳托说的话,意思就是两黄旗竟然败在了前方满桂手下,那们今天,两红旗就要击垮他们,意味着什么?旗与旗之间,也是充满了竞争的。   “乌勒!”岳托下达了进攻的命令。   这标志着京师保卫战彻底进入了高潮!   满洲兵素来喜重甲,因为他们的体格强壮,身体素质在那个年代是绝对的变态,可以支撑的起披着重甲作战,而重甲骑兵,在冷兵器时代就相当于现代装甲部队,足以横扫一切。(直到马克沁机关枪问世才标志着骑兵时代的衰落,而且不是彻底消失。所以小龙对那些穿越回去,随便改进下火铳弄出个燧发枪,用连发阵势就可以屠杀满洲骑兵是向来嗤之以鼻,太想当然了,不切实际。)   面对鞑子的重甲洪流,满桂部并没有惊慌,因为,这种阵仗他们见多了,在辽东,和鞑子交手那是家常便饭。   前排的枪兵紧紧握住手中的长枪,后腿微曲,收紧腰腹肌肉,挺起了长枪。面对即将来临的鞑虏骑兵,他们无惧!   渐渐地,鞑虏越来越近,枪兵们甚至可以看见鞑子脸上的胡须了。不过,即使这样,他们仍然没有动,就这么等待着骑兵冲击的那一刻,这是枪兵的宿命。   鞑子骑兵终于冲了上去,枪兵们稳住下盘,用自己血肉之躯构建起来的刺猬狠扎,用自己的生命燃烧,与鞑子同归于尽。因为,这些处于阵列最前方的枪兵,是消耗最厉害的兵种。对方是看不到边的骑兵,你就算挑死一个,那后面的鞑虏也可以轻易取下他们的性命。   “大人,这样打,是不是太消耗部队了。这些可都是平时一起一个大锅吃饭的弟兄啊。”   “只有这样打,才能最大的杀伤鞑子。把他们打痛了,他们才会回去!”满桂话语很平静,可双眼充满了嗜血的红芒,这些可都是他自己亲手带出来的部队啊,怎么可能没有感情!   最前列的辽东军用士卒硬生生阻滞了后金骑兵,给后金造成了一定伤亡,但也仅仅是阻滞了一下而已。   付出了一定的伤亡,满洲骑兵冲破了满桂部的外围,像个凿子硬生生地砸了进去,为后面的满洲步兵的跟进开辟了道路。   其实,满洲兵不光骑射很强,步战也很厉害。一提到少数民族,我们就会将他们和骑兵联系起来,是的,草原民族是天生的骑兵战士。可对于满洲族来讲,他们能够横行天地间,靠的还是从小自穷山恶水间练就的体格。   一个女真家族,五岁大的孩子就得跟着长辈进山狩猎了,不然分不到维生所需的食物。而大部分汉族孩子五岁时在干啥?生存环境差异,造就了满洲族在那段时期那几代人所拥有的逆天的体格。不光可以披上重甲冲锋数次不断力,更可以手持兵刃,步战整日不知乏。   满洲是很适合养马的,草场很多,而且还有蒙古可以输送马源,所以满洲从不缺马,但其实骑兵和步兵战力相差不大,都是当时武勇达到巅峰的部队。   先是骑兵撕开了口子,步兵跟上,硬是将这个口子不断加大,使得更多满洲将士跟上来。满桂部也不甘示弱,迎了上去。   这个时候,没什么好抱怨的了,鞑子在自己面前,拼命就行了。杀鞑子是每个辽东军士卒的使命,因为几乎人人都与鞑子有着血海深仇,即使之前他们再怨恨朝廷不公,朝廷凉薄,这时候什么都无所谓了,我杀鞑子,是为了给我亲人报仇!   不得不说,这是袁崇焕选择兵源时很妙的一招,相同条件下,收取辽东难民入军,这些个战士不需要什么战前动员,遇上鞑子都会玩命。当然,前提是要经受系统训练,不然,可没资格和鞑子玩命。与几年后孙传庭的秦军靠着血缘纽带凝聚不一样,辽东军的凝聚靠着是一股子恨,一股子复仇的渴望!   若选择南军来充当守护边疆的先锋,效果绝不会这么大,反正不是自家地儿,打输了就跑呗。 第24章 身后的火炮   所以辽东军可以生生扛住女真崛起给大明带来的压力,后世很多人会点评辽东军不作为,这只是作为一名现代人解读历史的局限性。   冷兵器时代,拼的就是勇气。满桂军,最不缺的就是勇气,谅你鞑子再武勇,也不是罗汉下凡,被砍一刀,也会流血,也会疼,再被砍几刀,你也会死,变成一块冷肉。   残酷的肉搏战就这么开始了,鲜血横飞,死亡在跳舞,凄美悲凉,却又雄壮。   “弟兄们,我满桂,可能不能带着你们回辽东了。”满桂上了战马,招呼着自己的亲卫们。   “愿与大人同死!”亲卫们都是上过战场的铁血勇士,不惧战场。   “干他奶奶的,老子还没活够呢!别给我咒老子死!记住,到时候实在不行了,能突出去就突出去吧!那个不算孬种,我满桂也认他这个弟兄!”满桂心里也很无奈,这场仗,不该这么打,这些儿郎,也不应该死在这儿。可现在,自己却不得不带着这些儿郎,冲向这场杀戮之中。   “弟兄们,大人不走我们不走!要走,也得给大人护出来,谁他娘敢抛下大人自己走了,我张虎就算做鬼也不会放过他!”亲卫长吼了出来。   “同生共死!”亲卫们用最嘹亮的声音表达他们的意志。   “弟兄们,跟着老子杀鞑子啊!吼吼!”满桂狠狠夹了下马腹,抢先冲出去。   “杀鞑子啊!”   正在与鞑子交战的满桂部士卒听到这声如山中野兽般的嘶吼,知道是自家主将来了。当即也发出一声怒吼,呼应着主将。双目中那愤怒的火焰继续燃烧,身上狠戾之气再次被点燃,将两红旗的攻势压下去了。   这就是主将之威,一名主将往往是这支军队的灵魂!   满桂手持长刀,大开大合,纵马驰骋,在战场上如入无人之境。就算再骁勇的女真兵,都架不住满桂如此神勇,要么被大刀劈死,要么也只能退开,远离这个战神。满桂亲卫们更是护在满桂身旁,替主将分担着来自两侧的压力。这一支人马打到哪儿,哪儿的满洲勇士都会胆怯,相反的,满桂部士卒士气会暴涨,此消彼长之下,满桂竟然将这战局勉强扳成相持。   岳托察觉到了战局的变化,本来按照刚开始的战局发展,满桂军定然会逐渐磨光锐气,被满洲勇士冲垮,可现在,对方竟然再次凝聚起了士气,和八旗军士打成了相持。   “看来,我还是小看了这满桂,可惜了这好好地蒙古汉子,竟然成了明军将领了。那就让我看看,你还能撑多久!”   岳托招呼着自己的戈是哈,“打起我的旗号!本贝勒要亲自去会会这满桂!”   “喳!”   岳托身穿红色甲胄,神俊非常,可以说要多耀眼就有多耀眼,在战场上耀眼可不算什么好事,这意味着将吸引敌方的注意力,受到敌方更多的“款待”。但岳托却毫不在意,凭他的武勇,他坚信,明军之中无人可收其性命。   “贝勒爷来了!”   “是啊,贝勒爷来了。”   “我们该死!冲不垮对面的明狗,害的贝勒爷也冲上来了。弟兄们!杀啊!”   战场上主帅的带头作用是非常明显的,对于激励一支军队的气势而言作用是非常之大。满洲崛起之时,就有着主帅带头冲锋的传统,那时候是光脚的汉子啥都不怕,大家打仗就一起上呗。至于入关后的退化,有钱有女人了,还拼命干啥?这也是造成满清八旗军入关后战力极速下滑的原因。   岳托的加入,将两红旗的士气再次推上高峰。   两方将领都将各自士卒鼓动起来,让这冰冷的厮杀,呈现出一股子火热。   “干他奶奶的,这样玩下去不行啊,咱们人少!拼不起啊。”满桂劈开了一个敢凑上来的满族勇士,拄着刀,喘着气儿。   亲卫们下意识将满桂护着,给自己主将片刻休息,不过也算满桂这厮太过神勇,也没多少满洲士卒敢再凑上来了。明军到处都是,何必找这么个最不好杀的杀呢?   这时,京师城墙上方京军才慢腾腾地做好了支援架势,鸟铳手和火炮手也以比平时更慢的速度就位。就连这些京兵们也在纳闷儿,怎么眼下形势这么危急,辽东军还在下面和鞑子厮杀呢,自家将军们还这么沉稳,一点都不着急,甚至故意放纵自家偷懒耍滑?   虽然京军已经基本废了,就连刘文镜那日出战带出来的京军最后精华其实也只有被女真鞑子追着打的份儿而已,但他们现在的作战任务仅仅是在城墙上给下方拼命的辽东军以火器弓箭方面支援,并不需要亲自上阵面对凶猛的鞑子,这点儿事他们还是可以完成的。   吴定诚也披上了甲胄,和刘家孙家的几位将领凑在一起,眼下城外的喊杀声似乎对他们没什么影响,他们的眼神还是那么的从容。   “这身铁衣实在是太重了,压得我肩膀直生疼。”一名刘姓将领抱怨着。他们这些将门世家出来的,平时基本不用下军营,凭着他们的身份就能承袭下来祖辈的官职,因此京师将门就像一摊死水,只能不断腐化堕落。   吴定诚伸了个懒腰,他也是受不了自己身上甲胄的分量,那种喝喝茶养养鸟的生活才适合他吴大少。不过眼下他可是有着家族命令在身的,不得不亲身上阵。为了惜命,他也不得不穿上甲胄,要知道流矢可不会张眼睛。   “德勒,时候差不多了,大家都下去,可以动手了。”吴家如今是京师将门之首,吴定诚自然在这里是发号施令的人。   “兄弟们,为了咱们将门富贵,手脚蝌蚪都麻利点。”   几个将门子弟应了一声,纷纷去约束自己手下。   吴定诚小心翼翼地将头探出城垛子,看着城下辽东军和女真鞑子厮杀在一起,那场面可真是惨烈啊,不过吴定诚也只是冷笑一声,对着自己手下使了一个眼色。   京师城墙上的红衣大炮响了,与此同时,京军手中的鸟铳也发射了,一片硫磺硝烟在瞬间在城墙上弥漫开来。   本来辽东军中听着身后炮响,军心大是一振,但接下来的变故却彻底让这帮辽东军汉傻眼了。   红衣大炮居然砸到了自家人堆里面,砸死砸伤好多自家兄弟,更是间接替鞑子打开了自家阵势的缺口,原本苦力支撑的局面更加被动。   “直娘贼,这帮京军蛋·子在搞什么玩意儿!”   “怎么打·炮的,瞎了眼了!”   岳托眼神一亮,挥手命令身旁两红旗勇士继续压上去,一定要借这个机会将局面彻底打开。   同时,岳托心底对这些汉人更加鄙夷,在这种情况下还在内斗,为了自己的富贵荣华不惜向自家人开炮,这样的民族,没希望了,也只配当女真一族的奴才!这花花汉家江山他们也没资格去享用了,定然也是我女真一族掌中之物。   吴定诚看了下红衣大炮造成的局面,嘴角露出一丝冷笑,在他示意下大炮再度打响了一轮,还是瞄准着辽东军人多的地方打去,造成了辽东军许多死伤。   “够了,向鞑子那边也打几炮吧,不然这事儿不好交代。”   京师将门刚刚导演了一场属于自己的“胜利”,那么接下来就是用些手段让辽东军打得难看点,对比之下,让局面对京师将门更加有利。   因此,他们不惜故意向满桂军开炮,打乱满桂军的阵势,就算日后有人反映上去,京军也有自己的底气,被大炮误炸不是常有的事儿么,有什么好奇怪的,你辽东军和女真鞑子厮杀在一起,我们京军也不好区分啊。 第25章 满桂撤败   “直娘贼,这帮京军杂碎究竟干的什么事儿!”满桂眉头揪在了一起,隐隐约约间,他有一种亲自破开城门将城墙上那帮京军一个一个劈死的冲动。   “大人。”一名传令兵扎入了战场,寻找着满桂。   “干他奶奶的,就不能让老子歇会儿吗?”满桂拍了下大腿,又重新抡起了大刀,“弟兄们,再提口气,跟老子去把那家伙接应来。”   “上!”   战场是混乱的,在战场上行走,就必须得靠刀子说话,这是战场的法则。战场上,你越狠,你就越安全,若是一看你就是一个窝囊样子,大家就都围着你砍,你再窝囊在没用也算一个首级不是?   满桂自是一马当先,大刀开路,亲卫们在身旁护卫着,就这么一路开过去,凡是有不开眼的两红旗勇士敢上前阻拦,都将变成满桂刀下亡魂。   其实也就百来米的距离,但众人硬是拼杀了半个时辰,终于将那个传令兵给接应到了。这传令兵也算是顶顶运气好,被砍了数刀,刀刀没中要害,只是弄得很狼狈,一和满桂等人汇合,就累的快撑不住了。   “干你奶奶的,这也没把你弄死,这算什么鸟运气!”满桂大手直接提起了半跪在地的传令兵,发现他身上除了破了几个口子外,零件还完整。   传令兵还在喘着气,被满桂这么一提,差点没憋过去。   “大……人……大人……”   意识到自己鲁莽的满桂赶忙将这传令兵放下来,让他先顺几口气儿。   “大人,候世禄,败了!”传令兵终于将消息传达出来了。   亲卫们都低下了头,候世禄败了,那么自己的侧翼就将暴露于后金部队的面前,自己拼尽全力勉强支撑起来的胶着态势就会瞬间被打破。这仗,还怎么打?现在可是连拼的机会都没了。   “干他候世禄奶奶的,终于败了,小的们,收拾家伙,跟老子我突围!要是这候世禄再撑一会儿,咱弟兄们还不得这么给拼光了啊。”   满桂反倒显得很兴奋,早就等着候世禄那小子崩溃了,到时候自己撤退也好有个说法。其实满桂早就觉得就这么让儿郎在城下和鞑子拼命太亏了,根本就不划算。满桂是有着蒙古人的憨直,可不意味着满桂他楞。什么时候该怎么取舍,他还是懂得。这些儿郎换种打法,完全可以取得更大的战果和价值。   “叫弟兄们撤!老子亲自殿后!”满桂吸了吸鼻子,打着鼻音吼道。   “大人,我们说过了,要走也得护着你一起走!”亲卫们没人愿意去传达命令,都希望守在自家主将身边。   知道这时候自己无论怎么说亲卫们都不会离开自己了,满桂只得重新提起那个传令兵。   “我说,小子,你叫啥名儿啊?”   “总兵大人,小的叫霍明。”   “活命?怪不得你小子运气这么好,这名字取得就够有福相。德勒,就再派你去给我传令,叫弟兄都给我往德胜门撤!懂了吗?”   “小的遵命。”霍命立刻离开了满桂众人,去战场上通报命令去了。   “弟兄们,跟老子上!满桂在此,谁敢来取你家爷爷性命,那就来吧!”满桂再次冲杀而去,不过这次多了些悲壮与死志,断后,本身就是一种置之死地而后生的举措,要想成功断后,就必须把自己的命给忘了,才能靠这股子狠劲儿,拖下敌人,给己方撤退赢得空隙。   战场是个可以让人忘记自己的地方,在这个只有杀戮,杀戮,再杀戮的你会忘记了自己的嗅觉,自己的听觉,自己对外物的任何感知,只会麻木地攻击着自己的敌人,不知疲倦,当然,除非你被敌人击倒。这就是战场,人类亲手创造,却又极度痛恨的怪东西。   满桂不知疲倦地砍杀着,血脉中蒙古人特有的韧劲被激发出来,那股子在战场上磨砺出来的狠戾被尽数释放,身边的亲卫们以及周围的满桂部士卒都被自家主讲感染,忘却一切,只剩杀敌!杀敌!杀敌!   他们的使命就是拖住鞑子,给更多弟兄留下撤出的空隙,袍泽予命,无需多言。   “传我命令,不要追敌,岩海,带你所部下去休息吧,不用上了。”岳托果断地下令,放缓攻势。   “这是为什么?主子,我们再使点劲儿,哪怕让奴才带着本部再冲一下,那帮子明狗就垮了,还能给他们包个圆,全给剁了!”岩海显然已经进入了兴奋状态,竟然开始顶撞起岳托。   “笨蛋,那得损失我两红旗多少勇士?大汗的命令只是让我冲垮他们,现在他们已经开始撤了!我们的事儿已经完了。”岳托举起手中的马鞭,做出想抽岩海的姿态。   岩海吓得缩了下脖子,“既然对面开始撤了,我们再冲一冲,把他们彻底冲乱……”   “你当他们是一般的明军?他们这是在撤退,不是在溃败!你死死咬着人家,人家肯定会和你拼命!想捞好事儿也得挑对手,死奴才,还不下去传令,是不是想脸上再添一道子?”   “奴才明白了,奴才这就去传令!”岩海忙对着马屁股狠狠一鞭子,自己亲自去传令。   岳托端坐在马上,身边众戈是哈护卫着,在战场上倒是挺平静。   “我大金,人口还是太少了啊。打个仗,都这么叫人憋屈!看来大汗倒是对的,这辽东汉人,也该编个旗,不然以后这仗,还怎么打。”   “大人,大人,我们也突围吧!”张虎使劲对着满桂喊着。   “额……什么?”满桂终于从嗜杀的状态中醒悟过来。   “大人,我们突围吧。”张虎只能再喊一遍。   “突围?弟兄们都撤了吗?”一从那种战场状态出来,就感觉自己身上几处创伤开始作痛。满桂再猛也是人,武艺再高强在战场上也避免不了挂彩。只是作为老将的他只是吸了几口气,将这股子痛楚压了下去,现在,还不是喊痛的时候啊。   “能突出去的都突出去了,大人,我们现在也撤吧!”   “好嘞,干他奶奶的,那咱们也撤,老子酒可是还没喝够,可不能就这么死了,太亏了,太亏了!”满桂给自己打着气,托起乏力的身子,准备突围。   只是,当满桂扫视身旁时,发现自己打出来不下五十的亲卫只剩下了十个不到。   “其他人呢?”满桂声音有点嘶哑了。   “大人,兄弟们没一个孬种!”张虎眼睛也溢出了泪水,这汉子立马拿手抹去,现在可不是悲情的时候。   “唉!啥也别说了,剩下的都给老子好好活着!别以后想喝酒都找不到人了,那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了。都咬咬牙,跟老子突出去!”满桂给部下打气,已经拼杀了半天光景,众人气力早就乏了,全靠一口气撑着。这口气可千万不能散!   “兄弟们,咱们护送大人冲出去!”   幸好岳托放松了攻势,两红旗勇士见对方开始撤了,也就开始故意放水,八旗兵该拼命时就得拼命,不过可不能白白浪费了自家性命。满族人口少,禁不起大的消耗。若是平时,八旗勇士们打仗可都是不惜死的,可是这次是自家贝勒爷下命令放水,就不一样了。   突围的时候倒是没遇到多么大的麻烦,毕竟两红旗的目的:击垮满桂部以及顺带着击垮候世禄部已经达到了,主将又下令不许追击,大家也就休息休息,养养精神呗。这仗才刚开始类。所以满桂等人也就击溃了俩支堵截的两红旗小部队后,就再也没遇上什么像样的堵截。一路上竟然还顺带着收拢了数十个散兵,到了德胜门外竟然又凑了百来号人。   “嗨,刚才鞑子挺猛乎的,现在怎么就怂了?就这么轻易地就给咱们突出来了。”一个亲卫忍不住叹道。   “别瞎想了,鞑子那是不想在咱们身上浪费兵力,咱们已经被打退了,他们目的已经达到了。”满桂给那个亲卫一个毛栗子。   “大人,城门不给开啊。说是请示朝廷,等皇上下旨啊。”刚刚前去喊话要求开城门的张虎回来了,但是竟然给大家带来这么个消息。   “干他奶奶的,他们竟然不给老子进城?”满桂当下就火了。“之前老子来了不给老子进城就算了,老子带部下在城外和鞑子拼也可以。现在部下都拼了差不多了,你还不放老子进去,你奶奶的究竟什么意思?”   周围的士卒也是义愤填膺,这朝廷,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大人!怎么办?”众军士此刻都眼巴巴地看着满桂,等着满桂拿主意。   “怎么办,还能怎么办?干他奶奶的,先找个地方休整下。等圣旨下来再说,老子就不信了,圣上还真会眼睁睁地看着咱在外面自生自灭,要真这样,我看这京城,谁给他保!”   满桂只得领着众人在这附近搜寻个落脚处,弟兄们都累了半天了,总得找个地方休整休整。   “大人,看,前面有个关王庙!”一个眼尖的看见了前方一处破败的关王庙。   “那咱们就先去那儿歇歇吧。” 第26章 满桂感叹   历史似乎由于龙辰的到来已经发生了变化,不再按照原来的轨迹运行。原本在历史上与德胜门之战同时展开的广渠门之战并没有开始。   一方面是由于皇太极下了决断,为了给辽东军制造危险处境,送给京军一场胜利,也因此改变了自己的作战部署,使得两处布置并未同时开始。   之后岳托对满桂候世禄部的攻击也打得很顺畅。满桂兵少,候世禄手下更不是什么精锐,面对着在数量上还占着优势的八旗铁骑面前,战败只能说是注定的。但是注定之败却也有败法,败得好看,和败得难看,而这次满桂候世禄部败得就比较难看了,虽然满桂部打得很是骁勇顽强,一度逼着岳托亲自上阵,可整个大旋律上来看还是被痛痛快快打散了。   若是达成这种真正意义上的胶着战,还有可能将辽东军主力给吸引过来,从而将八旗主力也吸引上来。从而打成一种大会战。   可惜,在辽东军没被调动起来时,候世禄就败了,满桂也不再坚持,这个导火索还没烧到火药包,就熄灭乐了。   满桂候世禄部迅速溃败,很大部分的原因,就是城楼上的明军袖手旁观!面对城下和鞑虏正浴血拼杀的满桂候世禄部,他们前期不加一矢援助,就在城楼上看着,做足了隔岸观火的派头。而后面对胶着的战局,城墙上的明军故意向满桂军处放炮,让辽东军处境更为被动。   在战场上满桂早就发现了这点,可是一直埋在心底没有发作,因为他知道那时不是时候,现在,满桂部进了德胜门瓮城休整,满桂也没有发作。仗都打成这样,追究责任已经没有意义了。满桂可以想象,当自己质问京军时,他们有十条百条理由来反驳自己,什么两军相交,无法辨别敌我之类的话就足以糊弄住根本就不知兵事的皇帝了。   强龙不压地头蛇,人家都敢这样做了,还怕你去告状?强敌压境,自己内部再瞎折腾,就没意思了。别被冠个推卸责任的罪名。   一个人,以蒙古人的身份,能混到大明总兵官的位置,没点城府没点脑子,可能吗?   有的时候,我们往往有一种错觉,那种长相旷野,举止粗鲁的人往往是那种没心机的人,而对这种人,一般人都会忍不住去交心,掏心窝子,跟这种人打交道时,你会忍不住降低自己心中的防备,满桂就是这种人。   满桂善战,他的官职和地位都是他一刀一枪实打实地拼出来的,还有,满桂粗中有细,很会审时度势,在辽东一系中与袁崇焕不合人尽皆知,被袁崇焕看得不爽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可他的人缘在辽东一系还是很高的。祖大寿之下,就属他满桂在辽东一系中威望最高。   这就耐人寻味了。   更何况,与袁督师打擂台,就真的不好吗?   朝廷是不会放任一名手握重军的袁崇焕为所欲为的,当年袁崇焕和满桂这点矛盾甚至一度打到了朝廷上,开始,满桂也很纳闷,至于闹得这么大吗?   后来,满桂明白了,这其实不是自己和袁崇焕的擂台赛,而是整个朝廷和袁崇焕为代表的一方势力的擂台赛。自己在那些大佬眼中,只是一个小卒,一个木偶罢了。甚至这场擂台赛真正的观众,很有可能就是坐在龙椅上那位,一边口口声声宣称给袁崇焕最大的支持,平灭辽东建奴,一边却不动声色给袁崇焕制造制肘,怕他失去控制。这就是大明朱家皇帝的通病,或者说是整个封建王朝家天下的通病。   什么是封建王朝?   天下为一家之私产,万民为一人之家奴。   面对外敌入侵时,首先想得还是如何保全自家皇位,自家地位。想方设法控制那些个掌兵大将,稍有二心的苗头,即刻扑杀!毫不犹豫。   一方面是以儒家之学粉饰家天下的虚伪,一方面以大统之名遮掩自己的丑恶,这就是华夏数千年封建王朝的基本形式,也是一种艺术,是的,他已经成了一种艺术。   数十年后,满洲族入关所建立的那个清朝,在建立之初,没有很好地吸收学习这种虚伪的王朝艺术,没有替自己的王朝遮盖上这种面纱,一切显得那么赤裸裸,一句一句奴才,一个一个下跪,呵呵,被后世一直痛批造就了中国人的奴性,弯曲了中国人脊梁,是真的吗?   在没有满清之前,就是人人平等的社会吗?就算放眼当今,你好意思说这是人人平等的社会吗?   自古以来外敌入侵时,自断臂膀的君王多了去了,他们不在乎这天下如何,在乎的是自家富贵的传承。满清末年的那个慈禧,确实闹得不像话,但她只是丑恶的封建家天下思想的丑恶表现罢了,没必要将她硬是和清王朝绑在一起,或者说,一棍子全拍死在万恶的“清”上。   当一个王朝末世之时,这种家天下的丑恶就会被无形的放大,君王们意识到自家气运快要终结了,所以为了巩固自家地位传承,可以无所不用其极!   正如现在的崇祯帝,他已经敏锐地感觉到大厦将倾的来临,他只能逼着自己去补洞,将这个房子顶起来!任何敢于威胁这种辅修房屋的存在,都会毫不犹豫地斩去。朱由检一方面逐渐冷静,逐渐理智可另一方面,却在不断痴狂,癫疯,毕竟,即将解体的是他的朱家天下!   尽管擂台赛的两方都已经疲倦了后,后面鼓劲儿的人还不疲倦,满桂明白了其中的奥妙,比满桂更精明的袁崇焕自然也明白。   可是两方,都只能算是大佬博弈的棋子罢了。他们也有自己的无奈,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满桂和袁崇焕竟然达成了一种无形的协定,继续保持两人的外表上的敌对关系,其实内地里已经逐渐修复关系,宁锦大捷就是最好的证明。只要一方故意放水不给你,这场战役的结果就会改变!   不过,敌对的外表还得继续下去,要不然,京师大佬和龙椅上的那位会不放心的,铁箍一桶的辽东军是皇太极和朱由检两人都不愿意看到的。   “干他奶奶的,这仗打得,这不是个滋味儿,没意思,没劲头,老子都快受不了了,督师,老子倒真想知道你心里究竟是个啥子想法,估计比老子我更加难受吧。这天下,不就是他老朱家的天下么,我就纳闷了,连我满桂这个蛮子粗人都看出来了,这袁督师怎么就是一个睁眼瞎子呢?树大招风这点道理都不顾了?哎哟,老子头疼,不想了。” 第27章 战云起   寒夜袭人,尤其在这充满肃杀之气的军营中,这夜更是有着刺骨的冷意,似乎可以刺穿士兵的铠甲,穿透勇士的血肉,直接使得人的内心打个寒颤。   白天满桂部败了的消息传来,给全体辽东军泼了盆冷水,即使是此刻大明第一强军,也在心里感叹:这仗,还是不好打啊。   满桂一系战力可是辽东系公认的最强之一,去年宁锦之战更是与皇太极亲帅的两黄旗嫡系一战而不败,但此战,居然败了!   在辽东,靠着坚城,辽东军才能占住阵脚,将满洲崛起的势头给压下去一丝。但这也只是欺负人家满洲人少,耗不起攻城战罢了。若是在中原内地驱使个十几万百姓,学那个蒙古当年入侵南宋时,护城河都是用周边百姓尸体填的,可满洲部耗不起,哪怕手下的汉民,也被编入了旗,已经算是满洲部的一部分。   皇太极不敢再压榨汉民,重新引起努尔哈赤晚期压榨汉民引起的满洲动荡,这是断自家根本的傻事!   但是,如今,辽东军无城可守,或许这话说得不准确。   此时辽东军身后是凝聚了数百年汉家文化,建起来的巍峨都城,它的高大,它的雄伟,毋庸置疑!它的雄峻,比之宁锦城强了多少倍!它的存粮更是足以支撑整个军队作战数年!它的漕运可以使它吸收大明各地输送而来的物资,凭借此城,八旗军就算在这里磕光了也打不下来。   可就是这样的坚城,却无法让这些辽东军汉们去守,这些辽东儿郎们只能在这城墙之下,去面对八旗铁骑的践踏冲锋。   可这些辽东汉子们也只是叹息两声,对着冰土吐几口唾沫,眼神中却毫无惧意。不就是和鞑子拼命吗?这算啥?你爷爷我就是吃的这碗饭!   这就是一支为了复仇而生的部队,当被凝聚来后,他的力量,足以撼动那裹挟着民族气运的升腾而无比强大的满洲精锐!   自萨尔浒之战后,流传一句话,“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辽东汉子们笑了,直娘贼,这是因为俺们关宁铁骑从来没满过万,要是我们关宁铁骑也有十万,看这辽东到底谁最猖狂!   战局每一刻都在变,之前京军的一场莫名其妙又查无可寻却又被被上峰果断认可的胜利,将整个辽东军打得手足无措,甚至是异常尴尬。   之前,整个战术布置和军队调度都是由袁崇焕说的算,可以说崇祯和一杆文武大臣就只能抹瞎,在袁崇焕的布置面前,他们只有点头的份儿。   你袁督师说这支部队往哪里放,他就得往哪里放,你袁督师说这支人马往哪里去,你就得往哪里去。各路勤王军以及自己手中的辽东嫡系都在袁崇焕手中握着。   就在此刻,皇太极第一次扣关,将袁崇焕个人权利地位达到了他人生的巅峰!恣意点将天下兵,这是何等豪迈!   然而凡事都有两面性,此时的袁督师是走向了人生的巅峰,但是巅峰之后呢?古往今来,多少名将走到自己最光辉的时刻时,就注定了惨淡的收场的开始。   可惜,袁崇焕他的敌人,皇太极,却不是个好相与的角色。继承天命汗衣钵的天聪汗,带领着一个新兴的满洲,在辽东就能压着袁崇焕打,何况如今没了坚城可守的情况下,袁督师对战皇太极就更加束手束脚了。   此时局面是,袁崇焕可以说将原本可以让八旗精锐无可奈何的坚城换成了一大堆根本毫无战力的杂牌军,除了自己的名头好听点,其实在具体利益上反而吃亏了。这一点,辽东系上下都明白!这些天也看见了,这些各路勤王军,已经不指望他们打仗了。   在古代,打仗人数很重要,但是,这只是在大家水平差不多的情况下!   至于袁崇焕此时的处境,整个辽东系也都明白!   自家督师看似风光,却站在悬崖边上,稍有不慎,就是万丈深渊!   但是之前,他们不怕,也不担心。他们坚信,自己可以拥护住自家主帅,因为这个大明,只有他们敢与鞑虏一战,也只有他们可与鞑虏一战!   此时,若是没了他们,这大明江山,就玩不转了。所以,袁崇焕的地位在朝野上比谁都巩固,因为他掌控者决定大明国运的精锐!这是朝野上下的共识。刚刚登基的朱由检给了袁崇焕很高的支持不假,但是这袁崇焕远远比崇祯想的更给力,没几年,这辽东就被整合成了一只铁拳!   自努尔哈赤以七大恨起兵以来,明军胜少百多,十败有九败是败在配合不力,互相放水的上面,这是前车之鉴,也是大明,甚至是整个汉家的悲哀!前些年这辽东还是有些精锐的,就这么给互相拖后腿,互相见死不救地给败掉了!   袁崇焕上任之后就整合部队,用心所在就是这里,绝不重蹈覆辙。即使给外人留下排除异己的恶名也在所不惜!   但是,此时京军的胜利,却是向朝野宣布,并非只有辽东一军足以同鞑子一战!京军还可战,只要再历练一番,整合一顿,并非不可是另一只“辽东军”!   这是在彻彻底底地挖袁崇焕的根本!   一个利益集团,必须有一个利益代表,而辽东系的利益代表就是袁崇焕!虽然在朝野之上,还有几个大佬是站在袁崇焕这一边的,勉强算是辽东系,但是在一杆将领心中,他们只敬袁督师!袁督师才是整个辽东系的核心人物!   京军胜了,威胁到辽东军的地位了,那么辽东军只有也来一场胜利把京军这场莫名其妙的胜利给彻底压下去,让这当道诸公看看,究竟谁才是这大明朝的擎天之军!这大明朝得靠谁,才能压得住鞑虏!   但是皇太极前阵子居然罕见地采取了守势,并非辽东军主动出击的时机,所以袁崇焕强压着全军出战的欲望,安静等待着战机!将士不惜死,但是得死的有价值!   因为,袁崇焕和其他儒将不一样,他是真心为了这汉家社稷着想,将自己的荣辱利益搁置了,他不会,拿自家儿郎的性命,去换自己的地位巩固!   他,袁崇焕,不换!   但是,满桂部败了,朝野更是一片震动!   满桂是谁?辽东军有的数的悍将。更是被朝廷故意扶植着在辽东系中与袁崇焕对着干的家伙,他倒了,证明朝廷在辽东一系的力量被打垮了。   那么,当道诸公,只得捏着鼻子,继续忍着袁督师,忍着辽东集团!   所以此刻,放任皇太极不打,才是最好的选择,是最符合利益的选择!   前期,整个辽东军犯了很多错误,也可以趁此机会补救。   但是,当众人觉得应该如上次一般,袁督师应该继续沉默时,辽东将领居然收到了帅帐议事的命令!   “明日,集结全部,出战!”   袁崇焕还是一如既往地霸道,在会议开始时就给会议定下了基调。   我已经给这个会议定性了,你们下面就讨论怎么打吧,别跟我扯别的。   “大帅,末将觉得此时出战,不合适!”这句话也只有祖大寿可以说,因为祖大寿是袁崇焕最喜爱的大将,众将之中也就只有他能触督师的眉头。   “本帅问你,为何不能打?”袁崇焕瞥了眼祖大寿,那种执掌辽东,封疆一隅的大吏之气被散发出来,全都向着祖大寿压去。   “大帅,鞑虏锋锐,不可战!”祖大寿咬着牙,硬撑着督师的气势,将自己的话说完。   “鞑虏已临京师数日,交战数场,虽胜,但锐气已散!我军休整数日,积累了多大的怨气?携此怨气,本帅,有信心,让这皇太极在这京师前,摔个头破血流!但是你们,却不敢战!”   “末将不敢!”祖大寿,吴襄等一杆辽东军虎将全都跪倒在地。   他们的心思,袁崇焕会不明白?   袁崇焕叹息一声,“养兵千日,用在一时,我等武将,拼死杀敌便是,别整天想着那些个弯弯绕绕地,瞎折腾什么。什么时候,都别忘了咱武夫的本分!”   “大帅!”众将眼神都有点是湿润。武将,在大明地位不高,袁督师算起来是那种清高的文臣,可是此刻,却将自己的比作丘八!这是下了何等的决心!   “别的话,本帅也不想多说,我想辽东儿郎们对杀鞑子也不需要多说,都会拼命。可是,本帅,放不下心的,却是你们!你们扪心自问,你们尽到武将的责任了吗?你们心中,究竟还是有多少武臣死边疆的决心!一个个脑子里装的都是自家在辽东的田产,整天想的是如何保住自家的权势!这,还算是一个武将吗?”   “你们成天说,文臣误国!可是,你们,有资格说他们吗?”   “此时,鞑虏兵锋已经来到京师天子脚下!吾等早就应该赴死雪耻!本帅压了数日,就是为了等鞑虏耗尽锐气,让儿郎们多聚一聚怨气,让这场决战,更有些胜算罢了。”   “一想到鞑虏居然打到我们京师,本帅脸上就烧得慌,愧对圣上眷顾,愧对这大明百姓供养我们的粮饷!”   “本帅的心,每时每刻都在受着煎熬!”   “大帅,末将错了,末将愿与大帅明日拼死一战!”祖大寿低下了头,此时再多说什么也已经没意义了。大帅决死之心已下,这些将属又有什么话说?不就一条命吗?拼了拉倒。   “末将愿随大帅,拼死一战!”众将也都横下了心,有的是被袁崇焕打动,但是更多的是无可奈何,不过,既然决定了,那就战吧,辽东军的威名不会坠!   此时,袁崇焕整合辽东系的优点就出来了,不管你愿意不愿意,你都得听着主帅的命令,叫你战,你就得战!没有别的选择,要是以前,你不想打,直接领着自家部队隔岸观火,或者直接开溜都行。但是,在袁崇焕这里,行不通!   除非你有蛋胆子反出这辽东体系!有胆子承受整个辽东系的报复打压!   “传令三军,雪耻之战,就在明日!”袁崇焕的目光落在了帐中的尚方宝剑上,眼神中有了一丝迷茫无奈,但是紧接着就是坚定。 第28章 战鼓擂!   当努尔哈赤以十三副铠甲起家时,估计他抱的只是报仇求活的念想吧。   当天命汗以“七大恨”讨伐大明时,估计抱的也是自立为王的念想吧。   甚至当皇太极借到蒙古入关时,估计也是抱的抢一通回去再说的念想吧。   可是现在,八旗劲旅,却实实在在地打到了大明京师前,这十余年前自己仍然需要仰望的存在,如今它的心脏,就在自己面前摆着。剔除了一切遮掩,毫无保留地呈现在八旗将士面前!   话说蒙古和明朝打打停停闹了两百余年,自蒙元被朱明皇朝逼退漠北后,两家就结下了死仇!   等到“土木堡”之变后,瓦剌部兵锋也曾经到了这大明京师之下。震动大明,山河变色!   可是那时的大明还有着强大的国力为后盾,那时的大明边军敢战!那是大明的京军可战!并且四面八方赶来的勤王军也可堪一战!   大明内有鼎天之忠臣,外有能战之强军,国家气运虽不及开国之初雄壮,却也是日中之阳,浓浓炽烈!   所以瓦剌部,注定只能昙花一现地在大明京师前炫耀下武力,就无奈地退回了漠北。无力图谋这数十年前还属于他们的花花江山。   自此之后,蒙古纷纷乱乱,自家征战不休,力量不断消耗,昔日蒙古思汗的子孙身上的血气,似乎已经散了。蒙古草原上的部落,也只能在边境上抢些东西,再也无力大举入侵,能做的也只是使得京畿预警罢了。这大明江山,依旧安稳。   与蒙古同时虚弱的,也有大明这个汉家王朝。当年张居正妄图以一己之力挽天倾,却也只能给这个王朝续命罢了。这大明历经万历、泰昌、天启三帝的折腾,政权已经算是摇摇欲坠,王朝气运也逐渐干涸。只能有气无力地和同为难兄难弟的蒙古掐着架,却根本没了掐死对方的力量了。成祖当年三扫漠北的壮举,是无法再复制的了。   若是就真的这样持续下去,迟早有一天,大明和蒙古中某一方会出现转机,若是汉家再出现一个张居正一般的人物,给这帝国再打一针强心针,缓过一阵子,就可能有机会将蒙古之患解决!   或者,蒙古族再出现一个天骄,整合草原,率草原勇士重新牧马中原,摧毁这外表强大内部腐朽的汉家大明王朝,可以再享受数十年的中原富贵,直到汉家血性再次崛起,将他们再次赶回漠北。   可惜,这一切都不可能了。   就像当年,北宋和大辽两国,在北宋建国之初,宋太祖宋太宗两代皇帝携开国精锐与辽国鏖战多次,最后打来打去,直到檀渊之盟订下,两国才就此罢兵。之后,拼的就是王朝宿命,看谁先腐烂,谁腐烂得快,腐烂得慢的那家或许就可以推对方一把,将对方先推倒,在对方的废墟上,实现自己的中兴。因为随着时间流逝,开国精锐已经化作枯骨,两方都没有能力再次将对方打倒。就像两个孩童,互相掐着对方脖子,使出吃奶得劲儿,都奈何不了对方。   北宋末年这情形,在这大明末年再次重演!   可惜北宋和大辽都没等到对方先垮,因为有一个部族崛起了,由完颜阿骨打率领的女真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席卷了大辽,击垮了这个大辽帝国。四年后,同样脆弱的北宋也被打成了南宋,只能苟且偷安一方,北方沦陷的大部分疆土无力收复。那黑说白地间走出的女真部,也就是大金国,成了最后的赢家。   而此刻,当蒙古和大明都虚弱不堪时,似乎是天意吧,昔日被蒙古灭掉的女真,余留的灰烬居然再次崛起,去年先收拾了顿林丹汗,整合了蒙古后,今年再将自己的铁骑踏到明朝京师前!   而此刻的大明,朝堂之上已经没了没有鼎天之臣了,没有第二个“于谦”出来挽天倾。朝堂之上,阉党残留、帝党、东林党只知争权,毫无担当。   另外,被朱由检一纸诏书招来的各路勤王军早就腐朽不堪,不堪一战。当年雄盛一时的京军早已荒废,只剩残喘。唯一能战的也就只有被朝廷上下猜忌的辽东军了,却只能在京城之外,忍受着寒风冰冻!   更别提这满洲崛起,比瓦剌尤盛,大明颓废,有过于百年前十倍!   满蒙王公,此刻都看到了,攻破大明京师,灭掉汉家正统,占据这汉家江山,享受着汉家百姓用血汗堆积起来的富贵的美好画面!这是每个少数民族的梦,当一个天骄整合了草原后,能做的,那就是挥师南下,占据这花花江山,纵情恣意。   女真一族,一个新兴的民族,它有着征战多年的宿将,也有着正在成长的年轻雄鹰,但是,不管老的少的,大的小的,此刻都有一股热血填充着身体。   战!战!战!   攻破这大明京师,成就自己无上功绩!   这是全军上下的心愿,满洲族渴望战斗,他们有着强盛的好战因子。但平时的征战,只是为了更好地生存,靠征战,来获取生活物资,来获得军功。这是无奈,一种小部族的无奈。   但是,此刻,只要攻破了这大明京师,他们就可以延续祖先的荣光,这是血脉的沸腾!他们似乎感知到了祖先的呼唤,抛去了那些功利,心头只有对敌人鲜血的渴望,以及那无限辉煌的向往。   作为女真一族的大族长,皇太极自然也感受到了这种沸腾。   起初,第一次扣关时的惊人的顺利,并没有使得皇太极的脑袋发热,相反,他很清楚地明白,即使眼前这大明再虚弱,想要攻破它的心脏,也是需要消耗掉无数八旗将士的性命,而且这只是有可能攻破。   至于这汉家江山,还得靠多少八旗将士用生命去争夺?   整个大明,看似虚弱不堪,却仍然有着令女真一族惊叹的战争潜力,此刻强大的女真,卷进去之后,可能就是意味着万劫不复!   毕竟,女真靠的只是民族崛起的血勇,没有那种深厚的底蕴,去消耗,去比拼。   哪怕是一场惨败,女真都禁受不起!   一个不满三十万人口的部族,它的限制很多,崛起之路更是艰难。   不像这大明,数十年来往这辽东投入了数十万的战兵,打完一茬又来了一茬,这才是大国,这才是底蕴!   一战,十万将士化孤魂,只需稍加舔舐伤口,再拼凑一支十万虎贲,也没什么大碍。   但是,当满桂军被两红旗轻易击破,让皇太极的决心动摇了,原本心中那让然坚挺的大明都城此刻显得那么脆弱,比自己预想中脆弱百倍!   从自己潜入京城的十六弟费扬古处传来的情报看,明廷此刻已经是一片混乱,整个朝堂都乱了,已经没有统筹全局的能力。   从自己在前线观察所见,这辽东军居然被弃之于城外,忍受着寒冻,可笑这大明竟然将自己最后一支能战之军如此糟蹋。   从之前两红旗对战满桂候世禄部,京军在城头居然见死不见,可见即使在外敌来犯,这些个汉人,仍然免不了要窝里斗。   有了这以上三点,破此大明京师,似乎足矣!   皇太极也是人,再雄才大略的帝王,终究也是人,世上不存在十全十美的人,在他们耀眼的光辉下,我们总是可以找到瑕疵所在。   现在,局面对后金来说,一片大好,逐鹿中原,问鼎天下,是每个枭雄的渴望!是每个枭雄都无法拒绝的道路!   他皇太极,也不例外!   前些时日,自己对自己的劝服,此刻都松动了。   “大汗,众贝勒爷都跪在金帐外面呢。”一名亲卫进来禀报。   皇太极目光一凝,收起了沉思,大步走下汗座,来到帘子前,平稳了下心绪,一下子掀开了帘帐。   “吾等请命出战!”   大贝勒代善和贝勒济尔哈朗、岳讬、杜度、萨哈廉、莽古尔泰、多尔衮、多铎、阿敏等后金王公贝勒以及一杆固山额真,一齐跪倒在皇太极面前。   这近乎是整个后金实际掌控者们,在向他们的汗王,请命!   即使身为大汗,皇太极也无力压制他们。甚至,自己不能去压制!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自己若是强行扭转一个部族的意志,他的下场就是被这个部族给抛弃。   何况,此刻的皇太极,内心也已经动摇了,眼前这大明京师,对他来言,充满了无穷的诱惑力。   重重地吐出一口浊气,皇太极下定了决心。   “传令八旗所属,以及蒙古诸部,明日,决战辽东军!活捉袁蛮子,共享富贵大明!”   “活捉袁蛮子,共享富贵大明!”众将齐喝。   历史被费扬古的到来拨动了,但是,那些个宿命,是无法轻易被打破的。   龙辰的出现,使得原来历史上的广渠门之战消失了,但真的消失了吗?   或许换来的,是一场比历史上,更加惨烈,更加激烈的,满汉两族精锐之间的一场交锋!   一个决心雪耻不顾一切的袁崇焕,一个志在汉家天下的皇太极,将率领麾下的儿郎们,进行一场民族命运的赌博! 第29章 大战前的宁静   晨曦未现,整个大地仍然是一片沉寂。因为那唤醒这大地苏醒的厮杀还没有开始。然而,空气中弥漫的血腥气味却已经浓郁得可以使人窒息。   无论八旗骁勇或者辽东精锐,都是百战余生的厮杀汉,他们都感受到了那股冥冥中的无形的压力。   八旗勇士们感受到的是挑衅,那种自萨尔浒之战后野战无敌的他们所树立起来的绝对信心,此刻似乎有了一丝被动摇的趋势。   而辽东军士们触摸到的是一种悲伤,那种家园被践踏后凝聚起来的愤怒,等待着晨曦,今朝发泄!   天漫漫,地邈邈,卷起万千男儿泪。   水潺潺,火炎炎,流尽无尽英雄血。   大部分辽东军卒们仍然在休憩,为这即将来临的大战养精蓄锐。但是,能正真入睡的,又有几人?   即使那些个在辽东混迹多年的老兵,此刻手中也是微微发汗。他们已经预感到,即将来临的一战,将会和自己之前在辽东打得所有战斗都不同。   没了城池护卫,没了野战工事,但是他们有一种置之死地而后生的胆魄,以及决心!   他们将要面对的是野战无敌的满洲兵,但是此刻他们心田澎湃在胸膛的不是恐惧,而是兴奋!一种强者遇到强者的兴奋,一种渴望酣畅淋漓一战的兴奋。汉家儿郎不畏战,只要有一个不畏战不惜死的统帅,就能激发起汉家儿郎的血勇,就算面对从草原上下来的蒙古勇士也不惧色,即使面对从黑水白地间挣扎而出的满洲精锐也敢言战!   许多专家用农耕民族的局限性来解释汉族的不善战,真的吗?不善战,我们祖先怎么可能从一个小小部落发展到整个黄河流域,直至控制神州华夏?   此刻的满蒙联军驻地,依然是沉寂,但是战马的低嘶时时传来,反而将这晨曦来临前的黑暗衬托得更加寂静,就连那一路势如破竹,在大明腹地如入无人之境的满洲勇士们,也都不见了往日的张狂,顺带着这大营似乎也少了昔日的喧嚣。   这些八旗精锐大多已经在战场上摸爬滚打了大半辈子,造就了他们的敏感,因此能够感觉得到,自己即将面临的敌人,不简单,是值得自己全心去面对的劲敌。   大战前的最后蓄势,就像绷紧了的弦,只差那一下下,就会断开!   ……   “张虎,咱们现在已经收拢了多少兄弟了?”满桂拖着手中的长刀,看似漫不经心地问。   “大人,已经收拢了七百多弟兄了。”张虎这点倒是不马虎,一天时间收拢这么多弟兄已经算是非常快了。   “走,陪我去找候世禄那厮。”满桂皱了皱眉,招呼着几个亲卫,向着候世禄残部所在地走去。   满桂那把长刀在地上拖着,划出一道绵延沟壑。   昨天德胜门之战,再怎么推卸责任,候世禄部的责任也是推不掉的,那一战的全局崩溃,就是由他们的溃败而引发的。若不然,满桂部还能支撑好一阵子,就算战胜无望,从容退去还是有可能的。满桂也不会弄得这么被动,弄得编制都被打散了。   这个夜,注定很多人无眠。   候世禄部驻地此刻有的除了低落还是低落,什么虽败犹荣那是屁话,真正的上了战场,打了败仗谁都不会好受。   想当初,候世禄散尽家财,召集一杆志士汇聚一起,来到这京师勤王,朱由检毫不吝啬自己手中的那些不要钱的官名,那时的候世禄是多么的意气风发。   勤王路,渡国难,战鞑虏,留名青史。   一切都是那么美好,看似很美好。但是,直到真正打起仗来,才发现这女真鞑虏居然战力如此惊人!   从一开始交战,候世禄就感受到了一股深深的无力感。在满洲部对狂风暴雨般的打击下,自家人马只能被动挨打。   论勇气,候世禄所募集过来的汉子都是不怕死的好汉,但是战场上拼的不仅仅是勇气,新兵和精锐的差距有如鸿沟,这些未经整合操练的兵马,怎么可能比得上进退统一配合严整的八旗军呢?   所以整个战局完全被对方掌控着,自己只能勉强支撑着,而且这种支撑,还不能持久。在满洲军的冲击下,最后还是崩溃了。   兵士敢战,将帅不惜死,是胜利的必要条件,却不是充分条件。候世禄部这失败还是无法避免,战争永远不是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后世的我们评论一场战争时,往往看得是双方兵力对比,和装备对比,这其实是将一场战争极其简单化的表现,每一场战争都是一场高深的艺术,方方面面都值得推敲,上上下下都值得寻味。   败军之将,自当无地自容,当然,那些拿打败仗跑路当家常便饭的常败将军除外。   正当候世禄在帐中惆怅时,满桂那熊汉的大嗓门将候世禄吓了一跳。   “老侯,别的老子不说了,老子就问你一句,有没有被那些鞑子吓破了胆子?”   候世禄部的将士都抬起了原本低沉下去的头,满眼愤怒地盯着满桂这厮,由此可见,这支部队还是有着血气的。因为他们还知道廉耻,还知道愤怒看,还知道脸红。   “满总兵!我候世禄是败了,但是那点血勇自认为还是有的,不至于被那些满洲兵吓得不敢出来。”候世禄从帐中走出。   “那就好,收拾你的人马,跟我出城去支应督师,再怎么不行,老子也得给督师吸引鞑子一个旗过来!”满桂挥了下手中的长刀,喝道:“老子就来问你句,可敢同去!”   候世禄残部眼中的战意再次被点燃,每支部队都渴望证明自己,只要这支部队还有着血性。证明自己最好的方法是什么?那就是通过与敌人的战斗!   “哈哈,我候世禄自认不是什么打仗的人才,所以这次自我以下,这四百多个兄弟就交给总兵你了,老夫且随你一起再去折腾一把!”   “干他奶奶的,这帮子鞑子以为把老子打散了,老子偏要告诉他们,他满桂爷爷,又来了!别想忘了俺。”见候世禄点头放权了,满桂心里也大是畅快,这样算起来自己手上又有了近千见过血的老兵,也足以用事了。   ……   “报,大汗有命!”   “说。”岳托正整理着自己的甲胄,因为自己即将面临的战斗很有可能决定满洲未来全族的富贵未来。   “命和硕贝勒岳托,率镶红旗防守侧翼,提防满桂部的骚扰,不得有误!”   “什么!”岳托吃了一惊,那已经被自己彻底击溃了的满桂又出来了?他倒是真有胆子,好能折腾!还能拉起部队,引起大汗的注意,更是得将自己一旗给拉上去防着他。   “看来这场大仗,本贝勒是去不了了。”岳托收拾了下稍显低沉的情绪,护卫侧翼也是很重要的,自己也必须同样重视。“满桂,且看你岳托小爷,这次能否逮到你!” 第30章 冲击!冲击!   黄昏给天边绣上了镶边,使得暮色看起来有了些凄艳。   “柱子,去喊你阿爹来吃饭。”一个村妇从灶台后走出,拍了拍裙摆上的灰土,对着正在灶台边玩耍的孩童喊道。   “哎。俺这就去。”柱子很是听话地跑了出去。   “阿爹,阿母说吃饭了。”孩童稚嫩的声音传得老远,在这山村暮色中却丝毫不显的突兀,反而让人感到一种出奇的和谐。   “晓得了,这就来。”远处一个汉子扬了扬手中的锄头,笑着回应。   村落的日子永远是那么静谧简单,但透露着是温馨,缔结的更是难以割舍的情感寄托。   画面逐渐模糊,似乎有一种力量在阻止着他变模糊,但是这种力量还是显得太好过脆弱。画面最终还是变化了,霎时,这股子静谧的山村画卷像燃起了火,一时间,血色逐渐弥漫。   画面中,一群头上束着辫子的骑士来到自家村落,狞笑着冲向各家各户,不管反抗还是不反抗,都遭到了屠戮。孩童的哭叫,女子的悲鸣,男子的怒吼,以及那些骑士的恣意笑弄充斥着整个画卷。   “柱子,还睡呐,还不快起来!”伍长轻轻踢了踢仍躺在被褥里面的柱子。   柱子睁开了眼,发现军帐外已经透着一些光亮,知晓是天亮了。   “怎么了,满头大汗的,又做噩梦了?”伍长关切地伸出手探向柱子的额头。   柱子不自然地转开了头,躲过了伍长的手,眼神中满是倔强:“俺没事了。”   伍长笑着点了点头。“那就好,打起点精神,传令集合了,真正的仗要开始了。”   柱子不作声,拿起了自己的兵刃,只是,身上的杀意比平时浓郁了几分。   ……   袁崇焕打着突击女真军队的主意,而皇太极同样是这个主意。   当然,当各自的探哨发现了对方的动向后,两人采取了不同的措施。   袁崇焕果断地将进攻转化成了防守,在人数完全劣势之下,还和八旗军玩野外对撞,那是找死。自己手上的关宁铁骑只有九千不到,根本起不到大规模决战冲击的作用,只能当做奇兵来用。既然突袭的意图无法实现,那就只有靠阵势,来磨碎八旗精锐!   袁崇焕命总兵祖大寿率所部在南面摆阵,总兵王承胤率所部在西北方向布阵,袁督师自己领一部人马在正北方向布阵,另外关宁铁骑也全在袁督师的掌控中。两元虎将守两翼,袁督师亲自镇中路,“品”字型的阵型就这么给摆了出来。   三家各自守着一点,让八旗军队无法集于一点进攻,若是全力集中一点,就会有受到其余两面夹击的危险,皇太极只能选择用一部分兵力拔出一点,大部分兵力压阵的战法来应对。   汉家自古多人杰,兵阵之法更是被传习了千年,基本上每个成名之将都有着一个属于自己的用兵阵法。   只是在后人眼中,那些个晦涩难懂的阵法被读史的孩子刻意略去,只懂得享受肤浅的快感,将名将的成功简单归于将强兵勇,多省事儿,多省脑子。   阵势之法,明敌我之数,晓前后之变,断乾坤之理,袁崇焕这阵势看似简单,实则已经打到了皇太极的软肋。   我辽东军少,禁不起耗,但你八旗精锐就禁得起耗?拼光了我辽东一部,我汉家迟早还能造就一支辽东军出来,你呢?三十万人的部落,还能翻了天吗?   “大汗,这袁蛮子倒是打得好算盘。逼的咱们和他慢慢耗啊,哼。”阿济格挥舞着手中的大刀,发泄着自己心中的愤怒。   作为满洲诸将中鼎天之将的存在,阿济格已经洞悉了袁崇焕的意图,逼着自己撇开老战法,用宝贵的八旗性命去和他辽东军去磨,因此,阿济格很愤怒,他愤怒自己没有其他的策略来化解袁崇焕的意图,他愤怒自己似乎只能照着袁崇焕的法子来打仗。   这种受制于人的感觉,让阿济格打心里不舒服。   “袁蛮子的手段,你又不是没领教过,你看他后倚城墙,摆开了这个阵势,掐在我八旗兵马的肋骨上,让我们没了其他的选择,不过,本汗还怕了他不成!”皇太极目光转向静候一旁的诸将,下令道:“多尔衮,多铎,令你二人领本部兵马,将南面的祖大寿部给我冲垮!”   皇太极下达了主动出击的命令,八旗精锐不擅长守势,只擅长进攻进攻进攻再进攻,直到将自己面前的敌人撕碎为止。他们的信条就是: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   (在历史上,清朝与南明朝打仗时,某些城池反复易手,轮到清军守城时,基本上都是开了城门,杀出来拼命,很少守城。你叫那个时期的满族军队守城实在是太难为他们了,当然,那些个汉族降军守城还是可以的。)   领了汗命,多尔衮兄弟俩人都去召集白旗所部,八旗军制十分严谨,在满洲崛起之时,优势是很明显的。将一个渔猎民族给整合成一支进退协同的战斗机器。迸发出强大的力量!当然,数十年后八旗军制的现在崩坏暂且不提。没有一个制度能保持着永久的优越性,如果不能自我改良,终会被历史所淘汰。   两位贝勒爷命令被传达下去,正白旗镶白旗的勇士都被调动起来,迅速摆好了冲击阵型,有的时候,战场动员那是白费时间。女真军队已经明白,此刻,只要将自己面前的大明最后一支能打的部队给击垮、消灭掉,那这个大明京师,辽东,甚至整个汉家天下就将沦为八旗子弟的后花园,财富女人,那是绝对少不了的。   大家都明晓了,还需要做动员吗?   “乌勒!”多尔衮身着精甲,胯下神驹雄壮不凡,一人一骑有着千军万马亦可破的气势。此刻策马扬鞭,对自己手下的正白旗勇士们,下达了进攻的命令。   见过千骑驰骋的画面吗?   电视画面的局限性,使得我们难以真切体会那种千骑奔腾的场面,当你独自面对着马潮时,作为人,一个纯粹的人,你会有一种绝望从心底升腾出来。其实,抛去一切外在工具,我们人类,真的很弱小。   当我们恣意评论汉家先民在异族骑兵之下的崩溃时,或许你根本不明白,骑兵,重甲骑兵,在那个年代所代表的意义,所带来的压力!以及我们汉家先祖,在这种压力下崩溃的无奈感。   “看来鞑子选我这边先突破了,他娘的,当我祖大寿好欺负不是!”祖大寿扬了扬眉,一系列的战术军令被传达了下去。祖大寿部也根据主将的指令开始有序的变化阵型,一个适宜的阵型,可以最大限度的发挥出一支部队的战力,当然,若是这支部队本身就烂泥一堆,那么再绝妙的阵势也无法发挥作用。不过,辽东军,显然不是烂泥,而是钢筋!   一块足以让纵横辽东的八旗精锐磕坏了牙的磐石!   八旗军队依旧重甲骑兵是开路先锋,他们无视迎面直来的箭矢,毫不顾惜自己的马力,就这么生猛地突入了祖大寿部的阵势中。重甲骑兵就连马也披着甲铠,祖大寿提前下达了撤去火铳兵的命令,在这种重甲骑兵的冲击面前,再在阵前摆火铳兵,那是白痴了。当烟花队吗?(你可以自己找把猎枪,打一块铁板试试,打得穿吗?那时候的火铳还没现在咱们用的猎枪厉害。)   冲锋的正白旗骑兵半数着重甲,他们就是一把钢刀,插入敌阵。   随后跟上的轻甲骑兵也迅速跟进,跟着前锋部队一起撕开口子,试图将祖大寿部凿穿,经验表明,只要将明军阵势打乱,没了统一指挥,找不到上级的明军自己就会乱!   “这袁蛮子倒是带出了一支能打的部队,可惜了,一般的战术对这写辽东军没用,只能这么猛打猛冲了。”多铎在多尔衮身边轻叹。   “先用游骑骚扰,再来中间横切,若是普通的明军,肯定已经溃败了,但是对付这等辽东军,却是不行。若是用老战法,反而把我们的勇士都陷了进去,对方又不崩溃,我们的损失将会更大!所以,只能这么猛打猛冲!”   “忽然这么打,反而有点不习惯了呢。”多铎摸了摸自己的马鬃。   “别忘了,我们八旗铁骑最不怕什么。前些年,父汗和哥哥们已经将这大明能打的军队都收拾了个遍,我们也安逸了很久了。也该找点硬茬了练练了。”多尔衮边告诫着自己的弟弟,边观察着战场的局势。他手下还有一个镶白旗没有压上去,得找到那个点,再将镶白旗压上去,彻底压垮对面祖大寿部。   “哥哥们都老了。”放下了自己马的鬃毛,多铎笑着回应。这笑容中夹杂着兴奋。   “别瞎想了,一切以满洲利益为上。”多尔衮面色一凝,训斥着自己的弟弟。   多铎撇了撇嘴,不以为意。 第31章 推进!推进!   看见满洲重甲骑兵穿破了自家外围防线,祖大寿估算着时机,准备下达命令。   “合!”   祖大寿对身边的旗令兵下令。   当正白旗重甲前锋部队冲进了祖大寿部的阵势中时,侧翼祖大寿部辽东军开始了战术合围,将这支重甲骑兵吞进去了肚子。   这一切都掐捏的非常精准,将正在冲锋穿凿的正白旗兵马给切割开来。而原本跟在重甲骑兵后面的轻甲骑兵,一时间却破不开从两翼冲过来的辽东军防线,只能在外围进行着拼杀。因为此刻的他们已经没了马速支持,再加上身上也没有披重甲,无法像重甲兵那般无所顾忌地冲撞。   骑兵,是战场上的闪电,冷兵器时代的他比步兵厉害在哪里?因为他四条腿呗,跑得快。可是你要是被挤在人堆里面,你还能跑吗?   “直娘贼,跟我一起杀!”外围的防线暂时由侧翼顶着,而内部的辽东军士卒们则开始放开手脚,拼杀这些钻进来的骑兵。   “下马!”看着四周涌上来的辽东兵,一名正白旗的牛录额真对自己所部下令。   近百名重甲骑兵一齐下马,拔出了近身搏杀的武器。   在这种人挤人的环境下,只要辽东军打马腿,自家勇士就得从马背上摔下来,到时候反而会被一拥而上的汉蛮子白白捡便宜,倒不如自己下马步战。   常年游走于辽东丛林中捕猎,已经锻炼了满洲勇士健壮的体格,后天锻炼的搏杀技巧,使他们即使下马成了步兵,也是精锐!有很多场战斗,满洲兵是下马步战取胜,之后追敌时再骑马追敌。其实这些战例都有局限性,大部分情况下是不得不下马步战罢了,但是由此可见,满洲兵步战能力也是很恐怖的。   一般的辽东军单对单,估计还真不被人家满洲兵放在眼里,那可是自小在大黑熊嘶吼中长大的勇士,可不是自小听着鸡鸣起床的普通汉家儿郎能比的。   “乌勒!”   在牛录额真的带领下,一批正白旗勇士不退反进,杀向围向自己的辽东军。丰富的战斗经验和惊人的体魄,造就了这个时期满洲兵变态的战斗力,竟然将辽东军的围杀给打了下去。要不是自家人少,说不定顺势来个反围杀也说不定。   就这么一番拼杀,居然让这近百名正白旗勇士杀到了一起,组成一团,到让围在边上的辽东军士卒感觉到一股子无力。因为自家无论怎么冲杀,都破不了对方这百人组成的团队。对面鞑子战斗技巧似乎融入了本能,一种让作为敌手的他们畏惧的本能。   “直娘贼,气死老子了。你们怕个球,都给老子上啊。”一名将佐气得将头盔扔下。   可是,无论他怎么咆哮,周边的辽东军就是不肯向前。居然开始了对峙,这是十分不利的局面。   要知道侧翼部队支撑起来的薄弱防线,正经受着敌人轻甲骑兵的冲击,不可能支撑多久的。自己这方进攻的时间,都是外面的兄弟们用命在换取啊。   “直娘贼,都想想家里被鞑子祸害的亲人,想想外面正和鞑子拼杀的兄弟们,你们这些孬种,混账!”   那近百名满洲勇士看着周围不敢上前的辽东军士,眼神中闪烁着轻蔑。   这些明猪,无论什么时候都是胆小的猪,只能等着我们满洲勇士去屠戮!   但是,紧接着他们眼中的轻蔑消失了,转换过来的是疑惑,接着就是凝重,隐隐约约有着一些畏惧。   因为,听到了将佐的呵斥,这些辽东军军汉们的眼睛一下子红了,身上更是散发出玉石俱焚的惨烈气势。   “阿母,柱子替你报仇!”柱子嘶吼一声,就这么直愣愣地冲向了敌人。柱子的这声嘶吼就像个火星,点燃这一堆复仇的怒火!   “婆姨,看你男人来给你报仇!”   “阿姊,看你阿弟给你报仇!”   ……   每个辽东军汉都尽情地嘶吼着,挥舞着自己的兵刃,冲向了那百余名抱团的正白旗勇士。   他们,已经被激起了怒火,在怒火的燃烧下,忘却了作为一个人,一个生灵,顾惜自己生命的本能。   他们,现在,求死!   当一个汉儿的长刀被满洲兵架开后,就干脆扔了手中的长刀,纵身扑向那个鞑子。   接着自己后背被鞑子的兵刃狠狠插入,耳边还传来鞑子的狞笑声,但是这个汉子仍然固执着抱着这个鞑子,不松手!   鞑子的狞笑声消失了,因他笑不出来了,在这种战场上,被束缚住了手脚,那你就干脆等死吧。   赶忙对着抱着自己的家伙狠狠地再砍伤几刀,可是毫无作用,这家伙仍然死死抱着自己,砍了这么多刀,肯定死了吧,怎么还能抱着自己?   旁边一个辽东军军汉看到这一幕,鼻尖情不自禁一酸,但是手脚可没耽误,对着那个被束缚住手脚的鞑子杀来。   那个鞑子勉强格挡了几下,奈何身子被束缚住,再强的武勇也发挥不出来,只能这么憋屈地被对方找到一个空档,一刀,丢了性命。   这个正白旗勇士就这么倒下了,与他一同倒下的,还是那个先前一直死死抱着他的汉兵,此刻,他的手,仍然死死缠着那满洲兵士的腰上,黄泉路上,我也不会放过你!   在辽东军只求一死的打法之下,这些抱团的满洲兵士吃不消了,终于被打散了,打散了,这样就好打多了。   “弟兄们,坚持住啊!再挡着鞑子一会儿!”承受着外围满洲部的冲击,侧翼辽东士卒们仍然咬着牙支撑着,即使身旁的袍泽一个一个接着倒下,也宁死不退!   因为他们知道,在里面,有自家兄弟在围杀被困住的鞑子,自己只要多坚持一会儿,就有更多的鞑虏在里面被杀死。   一个辽东士卒再不留神的情况下被一个满洲骑兵捅了个透心凉。   “兄弟们,替我多杀个鞑子,给我女娃子报仇!老刘头,先去了!”   老刘头最后一咬牙,燃烧最后的生命力量,抓住穿过自己的身体的兵刃,向前扑去。满洲骑兵被这一举动惊住了,竟然忘了脱手兵器,反而被顺势带下了马。   这些满洲轻甲骑兵没有披重甲,也就没了变态的防御力,却仍然有着强大的机动能力。再加上这一代满洲士卒引以为傲的骑射本领,给外围防线的辽东军士带来很大的伤亡。   但是无论伤亡再大,辽东军汉们也得顶住,因为他们知道,里面的兄弟们也在替自己报仇!   自己能做的,只有拖延,拖延这防线被撕开的时间,让被放进去的鞑子,都被干掉!   ……   “哥,让我的镶白旗去吧。”   看着不远处正陷入胶着的战局,多铎忍不住请战。   多尔衮摇了摇头头,满洲军队打仗风格就是自家主将在前,勇士们紧随其后。主将不惜死,手下们自然无需言他,同死!   “我去。”   多尔衮勒紧了胯下马驹,接着松开缰绳,双腿收紧马腹,向着战场冲去。   正白旗是他多尔衮的,所以要去,也是他多尔衮去。   “传令镶白旗所属,准备冲锋!”   见着自己兄长去了战场,那么接下来的统筹就该由镶白旗贝勒,他爱新觉罗·多铎来担任。   多尔衮敢孤身前去冲杀,而不用担心没人来统筹战局,那是因为他知道,他的弟弟,有能力来掌控战局。   是的,此时的多铎在多尔衮离开后,气质立马改变,由一个受哥哥保护的弟弟,变成一个执掌一旗兵马旗主贝勒爷。   他只是喜欢有哥哥保护的感觉,在哥哥身边,他可以做那个小弟。   可是,即使再留恋这种感觉,他多铎,终究在成长了,他的战场天赋绝对不逊于自己的任何哥哥,甚至犹有过之,只是看他自己愿不愿意展示出来罢了。   “贝勒爷,准备从正面冲进去吗?”身旁镶白旗固山额真乌尔默问道。   “不,再看看情况,我们人手不够,我哥去了,若是还不能改变战局,那么,再加上我们镶白旗这点人进去,也没什么用。先准备从侧翼穿插,若是战局还一直胶着着,就将正白旗接应出来吧。”   “喳。”这名固山额真立刻下去安排。   多尔衮单人单骑出现在了战场,看着自家骑士仍然在撕咬着祖大寿部外围防线,心里就有着一阵气愤!   “正白旗的勇士们,本贝勒对你们很失望!你们的武勇,到哪里去了?”   话毕,多尔衮就冲着自己面前的几个辽东兵冲去,然后胯下骏马扬起前蹄,在多尔衮的驾驭下一个纵跃,竟然跳到这几个辽东兵身后,迅速回身两刀,结果了这几个刚才还挡在自己面前的辽东军。   或许是真的很久没打什么硬仗了,正白旗的骁勇被隐藏了,但是,仅仅是隐藏而已,当自己旗主贝勒爷如此神勇的带动下,这些骁勇之气再次被点燃。   “乌勒!”   正白旗骑士纵马冲进,追随自家旗主的步伐!   多尔衮的到来就像是压死这祖大寿部外围防线的最后一根稻草,在他的带动下,外围骑兵爆发出了极强的士气,终于突破了外围防线,开始一齐向着内部推进。   多尔衮此刻就一个念头,推进!推进!再推进!   要一鼓作气,将眼前的明军击垮! 第32章 硬挫正白旗   战局有的时候就像少女的处女膜,稍稍用力一下子,它就可能破了,然后就是某一方的流血惨败。   因为多尔衮的进入战场,改变了一处僵持,但是辐射开来的效果却无法小觑,他激励了所有外围厮杀的正白旗勇士,就像多米诺骨牌倒了一般,由祖大寿部侧翼临时组建起来的外部防线,宣告崩塌。   而被困在祖大寿部内部的那些个先前突进来的重甲骑兵们居然还有五成生还,他们硬生生地坚持到辽东军外围防线告破,自家人马前来接应自己。   在这种辽东军将士不惜死的拼杀下,依旧未能将这些鞑子都消灭。   “唉,要是外围能再多撑半个时辰,那些个重骑就可以全都吃下去了。算了,他们也尽力了。祖宽、何可纲,该你们了。给老夫把这个局面扭过来!”祖大寿夺过旗令兵的信号旗,亲自发起了信号,指挥战斗。   “大人,总兵大人有令,我部出战!”   “哈,看了半天热乎戏,也终于轮到咱们下场跳跳了。”何可纲笑着翻身上马,侧身对着身后的麾下吼道:“随我杀奴去!”   “杀奴!”何可纲麾下养精蓄锐这么久,此刻无论是精气还是气力都是顶峰,早就迫不及待地想要加入战局了。   “将主,大人下令了。”   祖宽点了点头,身旁的士卒也立马整装待发。   “跟某来!”祖宽也招呼着手下,自阵势尾部向前推进。   何可纲是辽东系名将,手下自然有着自己亲手带出来的精锐,祖宽原本是祖大寿家奴,手中可都是祖大寿一手带出来的百战精锐。   在此刻,祖大寿部外围防线崩塌之时,祖大寿终于派出了自己手上最能打的两支部队!   那么,之前的一切都能解释的通了。   正白旗重甲骑兵被包围,辽东军居然无法将他们全部消灭,因为,之前厮杀的并非祖大寿手中的精锐,但是即使不是精锐,他们依旧用自己的血肉和生命硬生生地支撑了一座薄弱的外部防线,若非多尔衮亲自前来,或许可以他们能够坚持更久。他们硬是用以命换命的方式,消耗掉了五成重甲骑兵,彼虽非精锐,犹可称之强军!   “贝勒爷!”   “贝勒爷!”   ……   这些刚刚浴血拼杀等待接应的重骑们见自家旗主亲自前来,都大受鼓舞。   “我就问你们一句,还能战吗?”多尔衮扫视着这些浑身染血的旗下兄弟。   “乌勒!”   这声喊杀声表明了他们仍然可战的决心。   “跟着本贝勒,将这明军阵势,凿穿!”多尔衮举臂一呼,年轻的脸庞上闪现着是骇人的可怖狰狞。   在多尔衮的带领下,正白旗的勇士们汇聚在一起,继续插向明军阵势。周遭明军虽然有心抵挡,但是奈何气力已经被消耗,实在难以为继。只能不断被逼着压后,一时间,正白旗的攻势被无限放大,祖大寿部的阵势就快被自己穿凿过了,到时候,就该是明军崩溃的时候了!   多尔衮一脚踹开自己身前的明军,冲着身旁的勇士吼道:“满洲必胜!”   “满洲必胜!”   “此子,今日若不除去,日后必为我大明巨患。”在帅台上看着多尔衮的表现,祖大寿情不自禁地叹道。   满洲人过人的身体素质和黑水白地间锻炼出来的强大的耐力,这时候就显现出来了。两方都已经拼杀了一阵,明军已经有心无力了,但是正白旗一方却越战越勇。武勇丝毫没有下降的迹象,仍然给人精力澎湃的感觉。   这些,祖大寿早就料到了,作为一名驻守辽东的大将,若是连这点都不知道,也可以找块豆腐撞死了。所以,祖大寿将精锐人马压在后阵,用其余兵马来做前阵,以此来消磨满洲军的气力。当然,若是祖大寿手中不是辽东军,而是城外那些勤王军,祖大寿肯定不敢这么玩。   明末官军打仗很有特点,那就是百来个家丁在前面冲,上千名普通士卒在后面跟着。家丁打赢了,那后面千余明军就跟着痛打落水狗,家丁败了,后面的明军立马开溜。将领养自己的家丁已经成了一种风气,因为腐败之风已经彻底摧毁了大明的军队体系,将领们只能精心武装少部分人,充作家丁护卫,打仗时当前锋用。   明末,一支一万人造册部队,真正拉出来顶多三四千人,能打的家丁也就四五百顶了天,所以说别被史书上那些个战役看花了眼,明军派出来十几万大军,也就几千人可以打架,其余要么都是登记在册的“临时工”要么就是打酱油的。   所以为了带动本部作战的精锐永远被大部分将领摆在首位,这也可以解释为什么明末多次战役,满洲军队仅仅击溃了前头明军,后面的明军就崩溃了,因为后面的明军无论装备还是素质都与前头精锐相差太远,当前头精锐都被打败后,自己也就没什么心思打仗了,都赶紧撒丫子跑吧。   此刻的正白旗就真的不累吗?再勇猛的士卒也是人,是人。   但是此时的满洲勇士都有着一个信念,那就是最外围的明军精锐都被自家消灭了,剩下的,仅仅是普通明军,只要自家再坚持会儿,明军就完了!   不过,当何可纲部和祖宽部和迎面而来的正白旗交上手后,多尔衮立刻察觉到不妙。现在交手的明军,居然比之前的善战很多,而且看样子就是刚刚投上战场的生力军!   好你个祖大寿,好手段!   多尔衮在自己心中冷哼一声,他知道自己的正白旗一直在拼杀战斗,即使满洲人体魄再怎么了得到了现在,也只是靠着一股子气势支撑着,并且这股子气势已经被多尔衮自己挑动起来了,只要一直这么压着明军打,这股气势就不会散,队伍就不会垮,但是若是攻势受挫,气势就会消散,疲劳感就会涌上来。   再拼一把!   多尔衮更加拼命地挥舞着自己的兵刃,他要赌,在自家气势消散前,眼前忽然冒出来到明军精锐可以被自己击破。   何可纲祖宽皆为大将之才,此刻更是身先士卒,带着麾下儿郎们,扛住了多尔衮所率领的正白旗的攻势。   “杀奴!”   “杀奴!”   ……   四周明军高喊着“杀奴”的口号,宁死不退。   多尔衮就感觉自己面前是一堵墙,任凭自己怎么打,怎么踹,他就是不倒!   这样子时间长了,很容易使人产生无力感,此刻多尔衮猛然意识到身为一名冷静果断的将领的自己,心底都产生了一丝无力的苗头,那自己的手下呢?   祖大寿埋伏的精锐,终于止住了正白旗的攻势,将对方的气势,击散!   局面开始慢慢倒向明军一方,正白旗的勇士们下意识地开始护着自家贝勒爷,他们也预感到不妙,但是守护自家拥戴的贝勒爷是他们的本能。   “看来,不行了。”多尔衮知道,这次进攻是无法击垮祖大寿部了。对方已经站住了脚跟,并且仍然有余劲反扑。   ……   “镶白旗各部,分两路横切,将正白旗和明军分开来,掩护正白旗退回来!”一直观察着战场局势的多铎使劲一扯自己马儿的鬃毛,对着身旁的固山额真下令。   “喳!”   听着后方传来的马蹄声,多尔衮明白,那是镶白旗动了。   周围的正白旗勇士发出一阵欢呼声,他们认为是自家援兵到了,可以和自己一起冲击这些明军。   “撤!”多尔衮的命令仿佛给这些仍然在兴奋点上的正白旗浇了一盆冷水。   “结阵!”祖大寿再次发令。   “弟兄们,结阵!”何可纲对着身旁的袍泽传令。   “听他的。”祖宽此时也将自己的指挥权递交给了何可纲,在战场上最忌讳的是各自打各自的,不互相呼应。尤其对战满洲兵这种人少但是战斗力却极强的敌人,没有统筹安排各自为战,那是找死。   顷刻间,由何可纲祖宽部为骨干,其余辽东军为补充,一道新的防线给树立了起来。   看着眼前的这一幕,正白旗勇士的情绪一下子跌落到零点,辛辛苦苦拼杀这么久,才破开了的防线,原本以为可以长驱直入,击垮这支明军。没想到明军居然挺住了自己的攻势,然后再次结了一个防线,难道自家还得继续上?   不过,当多尔衮的撤退命令被传达后,正白旗所部在心里也舒了一口气。   镶白旗这支生力军压阵,使得正白旗勇士可以从容退去,而何可纲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对方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退下,自己却没有力量再去追敌什么的了。一方面镶白旗在旁虎视眈眈,自己若是追敌,刚刚结好的阵势势必会乱,到时候镶白旗再趁机突击,说不定原本的平手局面就变成了己方的溃败!   而且,正白旗兵勇是撤退,不是溃败,也不算什么哪门子穷寇,你就算追上去也没机会痛打落水狗。   祖大寿将令令旗扔在地上,这攻势,总算给顶下来了,可惜啊,要是手上能有这么两千关宁铁骑,这仗就不必这么打了,说什么自己也不会打得这么束手束脚,只求自保支撑,这鞑子正白旗,自己起码也能咬下来一大块肉。   心里微微可惜着,祖大寿就闭上了眼睛,因为即使他没有下战场亲自拼杀,但是作为统筹全局的将领,他的精力消耗是惊人的,他的每一道命令都要经过自己大脑的快速分析和决断,手下儿郎们的性命可都在自己手上呢,岂可大意。 第33章 皇太极动!   “多铎,带着你的镶白旗压着祖大寿,我去找大汗请罪。”多尔衮拍了拍弟弟的肩膀。   “哥,何必去呢。我们又没败。”   多铎这话说得算对的,正白旗只是退下来了,镶白旗还蓄势待发,两白旗总体上来看根本就没有伤筋动骨,顶多算和祖大寿打了个平手罢了,甚至这么说还算抬举了祖大寿,因为两白旗还有进攻的能力,而祖大寿只能被动挨打。   “汗命是让我们击垮祖大寿部,可不是叫我们来和祖大寿对峙的。”   “那也不用哥你亲自去请罪啊,派个传令兵回去不就行了吗?”   “我亲自去,表明的是一种态度,这态度,在大汗眼里,可能比一场胜利还要重要。”多尔衮也顾不得清洗自己了,调转马头,向着中军奔去。   ……   “多尔衮有辱汗命,未能击破祖大寿部,请大汗治罪。”   一身血渍,甲胄上更有多处破损的多尔衮就这样恭敬地跪在皇太极面前。   “胜败乃兵家常事,再说也没有打败仗,退下,收整你的人马去吧。”   “谢大汗不罚之恩!”   多尔衮再次行礼,完全是臣子对君上的礼节。这在此时后金上层社会中还是很少见的,因为大家都是兄弟亲侄,都觉得搞这些嘘嘘绕绕没有必要,况且如今虽说是皇太极为汗王,但仍然有着四大贝勒同朝议事的传统,皇太极个人的权柄并未全部收回。   但作为十四弟的多尔衮这番举止,在皇太极眼里,无疑是给了其他兄弟们做了个很好的表率。就连城府极深的天聪汗心中都有着一丝欣慰出现,当然,仅仅一丝,并没有表现出来。   “南面刚刚受挫,祖大寿部必士气正盛,那我们就打西北面的王承胤,莽古尔泰,上前听命!”   莽古尔泰磨蹭许久,才来到皇太极马前,也不下跪,就这么站着受命。   “命你率部击垮王承胤,不得有误!”   莽古尔泰脸上还带着笑,斜着脖子,拱了拱手,算是领命。   俗话说,有对比才能体现差距,多尔衮的姿态和莽古尔泰的狂妄正好做了一个再明显不过的对比。   不过对此,皇太极却无丝毫反应,神色也没什么变化。   倒是莽古尔泰在不经意间偷偷打量着皇太极,见皇太极脸上并无什么不愉,心头也暗暗舒了一口气。其实,见自己十四弟对八弟皇太极如此恭敬,莽古尔泰心里就是一阵腻歪,难道日后他也要这般?按照莽古尔泰平时的作态来看,让他对皇太极如此恭敬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所以现在莽古尔泰比平时更加猖狂,平时见了皇太极礼节还是会敷衍下,这次连敷衍都懒得敷衍。   但是,莽古尔泰还是心虚的,不自觉地偷偷打量着皇太极是个什么反应。   满桂是粗中有细的“莽夫”,那这莽古尔泰才算是真正的莽夫一个。他的政治智慧现在仅仅和现在的多铎差不多,但是多铎还算年幼,十五六岁而已,他还可以成长,并且还有一个军事政治都拥有极强天赋的嫡亲哥哥多尔衮帮持着。但那莽古尔泰除了会打仗之外,就是一个政治草包,一个自以为是的草包。   可惜,他不明白,此时的后金,什么都缺,就是不缺会打仗的将领。   似乎上天将整个整个满洲族往后三百年内出的将帅之才九成九都空降到这个时代,造成了后金此时将帅济济,随便挑出一个都能独当一面。倒是大清入关后,名将凋敝,满族新生代将领在之后的各大战役中表现平平,再也没了祖上那种将帅之才出现了。   所以莽古尔泰这个将才在此时并不算怎么吃香,物以稀才为贵嘛,此时会打仗的将领在皇太极周围就像大白菜一样。随便丢出一个“巴图鲁”鳌拜,后来都是响当当的人物。皇太极身边的子侄亲贵,哪个没有独自领军作战过?   所以,此时后金政治框架中,拼的不再仅仅是个人的武功,而是政治智慧。豪格在大清入关后战功赫赫,到最后还不是被多尔衮想怎么捏就怎么捏?   一个人,能对“弑母”仇人恭敬如此,可见其心机之深沉,图谋之巨大!   但是一个人,能对一个跟自己有“弑母”之仇的弟弟如此重用,可见其心机之更深沉,图谋之更大。   前者是多尔衮,后者是皇太极,仔细看,两人的图谋其实不一样,皇太极明显比多尔衮高一个层次。但是多尔衮胜在年轻,彼此勉强算个旗鼓相当。   至于那莽古尔泰,算个球。   ……   “祖大寿挺住了,那咱们也不能丢脸,督师还在后面看着咱们呢!都给老夫打起精神来,今儿个,老夫就在这儿扎根了,除非我死,否则决不允许后退半步!”王承胤掀开自己的盔甲,将膀子袒露着。   “卑职愿与将军同心抗敌,决不后退!”众将附和。   满洲军队在这个时代是武勇达到了顶峰,整个族群的血气武功都被集中到了这数十年内爆发,故而可以纵横天下难寻敌手。估计是血勇集中爆发的后遗症,大清入关后,八旗军勇就成了渣渣的代名词,曾经笑傲天下的八旗子弟也沦落成纨绔子弟的象征。   不过,就算是民族气运的巅峰爆发,也并非无敌的。   汉族能够一直挺立在华夏神州,延续传承,五胡乱华,蒙元入侵都无法将汉族泯灭,这满洲八旗骁勇,也不能泯灭汉族传承。   政权的衰朽会导致这个民族气运下降,但是绝对不是绝对的。   就比如现在,祖大寿部挺住了两白旗的进攻,而在王承胤的誓死督战下,莽古尔泰也没能击垮王承胤部。大明王朝的腐朽,并不意味着整个汉家的腐朽,只要有人杰出世,统和汉家儿郎,也并非无法对抗处满洲的兴起。   辽东军这支被灌输了血性的部队,面对八旗铁骑也有着一战之力!这证明,在当时,汉家儿郎的武功并没有我们想的那么废,汉族子弟的武勇还是有的。   即使这个大明王朝已经腐朽不堪,但是这个大汉民族仍然有着可战的士卒,到了大明后期,明晓大义的将领对抗大清入关的大势时,已经很少提什么复兴大明了,民族大义反而被拉了出来。大清入关所遭遇的抵抗大部分是这个汉民族对异族入侵的本能抵抗,作为汉家代表的明王朝已经无力组织代表这些力量了,自然谈不上指挥统筹。   因为汉族实权阶层已经放弃了腐朽的明王朝,明王朝已经无法代表这个民族利益了。   因此,南明王朝以及之后的几个小朝廷都指挥不动这些大将,像左良玉这些宿将早就看透这一层面纱,不过,似乎也正是这种民族自我觉醒与重新选择定位,给了大清入主中原的大好时机。   明廷对民族驾驭力,或者说绑架力下降,汉民族自我意识增强,可是,两者相互对抗的后果,反而是给大清带来了机会,这也算是一种无奈吧。   眼下,在这大明京师之下,八旗劲旅两次进攻,都被辽东军给挡下来了。谁言汉家儿郎不善战?   莽古尔泰是灰着脸不声不响地回来的。也不去请罪什么了,铁青着一个脸,谁也不搭理。   这种毫无体统的作派,就连皇太极眼神中也露出一丝阴郁。   正红旗给了岳托去防备着正在侧翼使劲折腾的满桂,两白旗也“败了”,正蓝旗和镶蓝旗也没打赢,似乎自己手上也就只剩下嫡系两黄旗可以用了。   那么,到底是打,还是放弃?   作为一名当世枭雄,自是不会畏手畏脚,迟疑犹豫。既然下定了决心,那就打下去!   既然南面和西北面我攻不破,那就攻正北面,你袁崇焕的中军!本汗倒要看看,你袁崇焕将能打的部队都放到两边,你中军究竟还有多少战力!可能抵挡本汗亲自一击!   “传令,多尔衮多铎领两白旗牵制祖大寿部,莽古尔泰阿敏率两蓝旗牵制王承胤部,大贝勒代善领镶红旗坐镇中路视情况支援,本汗,亲帅正黄旗,镶黄旗,去打一打这袁蛮子所在的中路!各将严守本位,不许懈怠!”   “领汗命!” 第34章 主动出击!   “诸位,是不是很奇怪,在这时候,本帅不让你们在前线指挥布阵,却让你们到这大帐中来,开这劳什子会?”袁崇焕对着在场诸将问道。   “既然大帅这么问了,末将也就不藏着掖着了,现在祖大寿和王承胤两位将军都挡住了鞑子的攻势,末将料想鞑子不会再啃这两块骨头,而是该瞄着我们中军了。当务之急,就是应该趁着鞑子未来,将中军阵势再巩固些。”参将刘应国起身回话。   “你们也是这么认为的吗?”袁崇焕环视四周。   “末将附议,鞑子要想真的击破我辽东军,眼下也就只能打我们中军了。我们两翼都挡住了鞑子的攻势,鞑子也已经算半个疲兵,这皇太极想来也知道,就算此刻再投入兵力打下我军一个侧翼,也对战局无影响了。有我中军和另一路侧翼在,这阵势依旧巩固。”   “鞑子气力耗尽,也就只能止步于此,再无力对我们整个阵势构成威胁,那我们身后的京师也就安全了。”游击将军罗景荣起身附议,并提出自己的看法。   “末将也认为此时局面对我军来言已是稳若泰山,只要守住这中军,鞑子就成不了气候!”游击将军施敏蛟也起身发出自己的意见。   袁崇焕将自己的文官袍褪下,放在帅桌上,“也就是,你们认为,守住中军,就能守住这京师,断了鞑子的念想了吗?”   “末将等均以为,只要布置得当,中军大可固若金汤!鞑子定无法攻破,自此之战后,鞑子锐气消散,再也无力图及我大明京师!”   “末将也是这么认为。”   “末将附议。”   ……   袁崇焕没有立即回复这些将领,反而拿起身旁一直放着的甲胄,自己给自己穿了起来。只是这甲胄太过沉重,袁崇焕竟然发现自己一个人居然无法独立穿上去。   督师苦笑一声,“来个人上来,帮本帅穿下。”   刘应国站在最前列,也只好上前帮袁崇焕穿甲胄。   其余诸将提议了后,都干坐着,没有话说,整个场面竟然有一些尴尬。   这时候,众人才明白祖大寿这厮在的好处了,什么话都可以让祖大寿去问,毕竟人家是督师心腹,忌讳少一些。眼下祖大寿和王承胤等一杆心腹战将都被派到两翼去了,中军的诸位将领平时和袁督师的关系还隔着一层。   在刘应国的帮助下,袁崇焕终于将甲胄穿了起来,原本儒雅的督师顷刻间变成一名浸渍沙场的宿将,就连人的气质也发生了变化,这绝对不是一件甲胄所能带来的效果。只能说明,袁崇焕本身就是一名虎将,或者,他从心底认为自己是一员将领而不是那朝堂之上不食烟火的文官。   明朝,也是执行以文抑武的国策,但是明朝一直有着边患,所以没有到宋朝那般夸张到自废武功的地步,但武官地位还是很低下的。同级别的文官根本看不起同级别的武官,作为文官,去领那武职,可以说是比杀了他们还难受。   但是,袁崇焕却主动去了辽东,并且如今更是手掌辽东精锐,督师辽蓟,何等威武,朝廷对袁崇焕也算是不错,虽然背地里扯后腿使绊子,但是明面上给袁督师不断加封的却是文官职。   不过,当此末世,国家危难之际,做个文官又怎么能匡扶社稷?真能修的四夷来服的局面吗?只有靠武功,靠军队,将敢于冒犯天威的蛮夷打回去,这大明社稷才能保存。   为了这个,他袁崇焕放弃这文官之身,投身成一员武夫又有何不可?袁崇焕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只有从心底接受自己武将的身份,才能发出这种武将的气质,让这些辽东虎将真心臣服于袁崇焕麾下,凝聚在一起。   以前朝廷派下来的封疆大吏打心眼里瞧不起这些武官,其实尊重是互给的,武官自然也不会臣服你这个上司。   “这中军,我们守得住吗?”袁崇焕终于发话了,但是不等主将回话自己又接着自己的话说道:“可是,为什么咱们一定要守呢?”   这话的问得就有些莫名其妙了,为什么要守?   似乎这些年就是这么守着过来的,除非迫不得已情况下,大明边军绝不主动进攻。鞑虏野战无敌观念,已经深入人心了。孙老帅在的时候就是筑城,练兵,低头干事,绝不挑事的作态,袁督师是孙承宗的高徒,不也是一直这般吗?今儿个怎么忽然冒出这么一问。   “难道说,如今,我汉家儿郎面对鞑虏时,已经没了主动迎战的勇气了吗?”袁崇焕的声音一下子提高了许多,震得诸将一愣。   诸将都低头不语,是的,他们之前一直就没有想过主动进攻这一茬,只想着议事完毕,立马回去布置防守,等着鞑虏来攻。   “自萨尔浒之战后,辽东汉军精锐一扫而空!我恩师埋头十年,积攒力量,如今,辽东精锐在我手上再次被组建,天下人皆谓之精锐,咱们自个儿也这么认为。认为这大明,除了咱们辽东军,再也没有一只军队可以和鞑子较量了。我们是大明第一强军!”   袁崇焕从武器架上取下自己的佩剑,那最上面摆放的是御赐“尚方宝剑”,只是这“尚方宝剑”象征意义高于实用,真想杀敌,拿着它没用,唱戏还可以。所以袁崇焕并未取“尚方宝剑”。   “可是,本帅却不这么认为。萨尔浒之战前,我大明边军尚有与建奴一战之勇气,即使败了,也是败在主动出击的路上!反观现在,我们引以为傲的胜利,不过是靠着城墙侥幸取得罢了。又有哪次是主动出击,寻敌而战所获得的?在座诸君都是从当年萨尔浒之战下幸存下来的,本帅问你们,你们心中可还有勇气,正面对正面,与这鞑子一战!”   拔出佩剑,森森冰寒,映衬着此时袁崇焕的脸上的坚毅。   在座诸将没有一人起身回答,他们心中早就植下了满洲野战无敌的恐惧,这是一时半会儿难以抹去的。   “看看,都像个什么模样,你们不敢去,本帅亲自带队!本帅就不信了,祖大寿和王承胤挡住了鞑子的攻势,本帅手上还有九千关宁铁骑,还真怕了这鞑子。”   这话说得就诛心了,文臣爱面子,武臣爱气节,这般被上官数落,已经算是很打脸的事儿了。   “大帅这话就严重了,末将等提议守,也只是为我大明保留这一支能战之军罢了。若是咱们辽东军也拼光了,或者一仗败了,那谁还能给这大明守辽东?”罗景荣话语中有着些许挣扎和无奈。   “自本帅步入辽东伊始,本帅就没打算守这辽东,因为本帅要的是荡平辽东鞑虏,还大明边疆一个太平!现在,本帅麾下已有强军,但是却没有一支强军的魂!进攻,永远是最好的防守,本帅要的不是守住这京师,更是要将皇太极打回辽东去!”   总体上来讲,此时诸将对于袁崇焕主动出击这一冒险行径是很不赞同的,两翼都挡住了后金军队的进攻,只要中军也守住阵脚,不叫后金军队冲破,那京师可保无虞,后进军队想要再组织下一场战斗起码得休整段时间。到时候大明将可以调动更多的力量来保卫京师,甚至逼退鞑虏,局面也会大为改观。   又何必如此冒险。   可是,袁崇焕搞“一言堂”搞“集权”的好处再次表现出来,在座诸将你只能发表不同的意见,但是怎么打,还是袁督师一人说的算。   既然袁督师心意已决,放弃稳妥之法,求战,那咱们就打吧,别让督师看不起咱。   “大帅,老刘我自萨尔浒之战下来,捡了条命,没啥好说的,杀鞑子,老刘我从来不惜命!”   “末将请战!”   “末将请做先锋!”   既然大的方向北确立了,那就打呗。辽东军里面可没怕死的孬种,要是让手底下的士兵知道自家主将在督师面前怯场不敢请战,回去等着被白眼淹死,甚至被部下抛弃!   谁打鞑子,大家就跟谁混,辽东军底层士卒都是和鞑子有着血海深仇的!你要是这时候怯场,回去就等着人心涣散吧。   “前锋由本帅亲自单担任,你们就别抢了。”袁崇焕就这么将前锋拍板定了下来。   “这……”虽然知道这样很不妥,但是诸将也不再反驳,若是祖大寿在这里,定会扭起鼻子反对,说这样让大帅涉险,于大局无利。但是毕竟人祖大寿不在不是,在场的诸将也没那个胆子死劝。须知,“尚方宝剑”还在那里挂着哩。   大体布置了下,诸将便回去收整自家兵马,准备追随督师出战。   而袁崇焕在出帐前,又看了眼那武器架最上方摆放着的“尚方宝剑”。   “时间或许不多了吧,那就抓紧时间,给这支辽东军再注入点血性和军魂吧。” 第35章 怒海滔滔(上)   既然选择了不再顾惜满洲勇士的生命来拼一把,那么皇太极就不会再犹豫什么,若是因为这些个小小不顺就对自己的决断产生动摇,那他就不是皇太极。现在两白旗和两蓝旗对辽东军两翼的攻势全被挡了回来,那本汗就亲自带军来打你袁蛮子的中军!   只要击垮袁崇焕的中军,辽东军全阵必然大乱,到时候八旗军再发动总攻,自己眼前的这支大明唯一一支值得自己重视的部队,就将被击溃!   那这大明京师,就像脱光了衣服的小姑娘,任凭自己施为,无力反抗。   袁蛮子,你等着,本汗再和你过过手!   此时皇太极身后的是滚滚铁骑,两黄旗精锐以及一万蒙古骑兵,这股力量,已经足以纵横大明北方无敌手!此刻,却被集中起来,一起扑向袁崇焕所在的中军,为的,就是将眼前大明最后的依仗,击垮!将汉家最后一支有着血勇之气的部队,打散!   不要小看在冷兵器时代蒙古族部队的力量,成吉思汗统一了蒙古后,给这个世界带来了怎样的动荡,大家都应该清楚。即使此时蒙古草原一片散沙,但是蒙古族骑兵的骁勇还是毋庸置疑的。满洲也只是趁着蒙古族自家内乱拉一批打一批才整合了蒙古,拉上自家的战车上,但是丝毫没有对蒙古有任何轻视之心。   有清一朝,都是严格限定蒙古人口的,多生出来的婴儿都要被杀掉,若不是清朝统治者真心畏惧蒙古族的战力,何必防的如此厉害?   整个大蒙古有兴衰,但是蒙古草原上勇士们的战力却没怎么变化,在冷兵器时代,他们是当之无愧的王者。可惜,蒙古族更像一个大部族联合体,不能真正的统一,内斗的厉害,不然这样的民族绝对是最可怕的。   再加上两黄旗近八千精锐,近两万满蒙铁骑,裹挟着铮铮之音,践踏着脚下大地,浩浩汤汤地扑向那袁崇焕中军所在方向。   袁崇焕督师辽东,对蒙古和满洲都带来了很大的压力,这压力才仅仅持续一年,就已经让蒙古和满洲双双见识到袁蛮子的手段,孙承宗是属于不声不响埋头苦干型的,袁崇焕也是埋头苦干,但是却让你难受的要命型的,真正做到了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当然,这是在军事上,在为人处世上,袁督师可远远不及孙老帅了。   眼下,自家正在冲击的是带给自家一年多难受的那个人中军,那个人也在那里!击破了他的中军,以后再也不会有人去给自己添堵添难受了。蒙古王公对此战也是很卖力,大明京师的繁华诱惑不算,就光光算除掉袁崇焕,他们都必须拼命!   两黄旗的勇士的目标其实也是和蒙古王公差不多,袁蛮子来了辽东,满洲日子就是一天比一天难过,那宁远防线更是满洲勇士的噩梦。如今,满洲更是受到小冰河时期气候影响,开始出现饥荒了。这袁蛮子要真继续在辽东呆两年,这满洲说不定就能被他活生生饿死!这可比在战场上被击败更让勇士们憋屈。   可能袁督师现在不知道,他现在在这两万满蒙联军心中的诱惑力居然比自己身后的繁华的大明京师更大!不过,若是袁督师知道了,估计也会笑出声来:“老夫大慰啊。”   ……   “大人,快看,鞑子动了。看这架势,是向着咱们中军去的。”   “你当我瞎子,我看不见?”祖大寿没好气地对着身旁的副将吼道。   “鞑子是直奔大帅的中军去的,我们是不是应该支援。”副将也知道此时祖大寿心里焦急,所以对自己的态度也没往心里去。   “谁敢动,我砍了谁!咱们前面还有鞑子两白旗呢。”祖大寿两眼发狠,他是袁崇焕的心腹,更是肝胆相照的兄弟,比谁都担心袁崇焕的安危,但是此刻自己绝对不能乱,也不能动,鞑子在自己阵前虎视眈眈,绝对不能有丝毫松懈!只要自己露出一些破绽,他毫不怀疑,对方肯定会抓住,给自己致命的打击。   “娘的,这么多骑兵,吓死人了都!”王承胤看着远处尘土喧嚣,对着地上狠狠地吐了口唾沫。   “起码得两万多骑吧,大人,这可都是奔着大帅中军去的,咱们得支援大帅啊。”   “支援个球,大帅之前就吩咐好了,各自守好各自军阵,不许乱动,万不可自乱阵脚!别忘了,大帅手中还有九千关宁骑兵呢。”王承胤这倒像是在自我安慰。   九千关宁骑兵,真的能拼得过两万多蒙古骑兵和两黄旗精锐吗?   ……   此时袁崇焕所在的中军处,之前布置的工事都被拆除,就连辕门也被移开,整个场地变得非常空旷。其实,现在已经可以感觉到大地轻微地震动了,万骑齐奔的阵仗那是非常恐怖的。   不过此时中军所属将士却出奇的安静,当袁崇焕下令移开全部工事后,他们就明白自己要做什么了。   自家身后是大明京师,自己不能退!   皇帝不让自己进京,自己也无法退守京城。   眼前,就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大帅要带着咱们,向后金军队进攻!   当准备进攻的命令被传达后,整个中军压抑了,不过是一股子兴奋的压抑。多少年了,边军不敢向满洲军队主动进攻,只顾着防守,此刻,边军不敢求战的局面将会被自己打破。   都是血气儿郎,也是在沙场上浸润多时的老兵,在战场上,他们已经没有了畏惧的情绪,有的是由内而生的兴奋。或许,汉民族体内也深藏着嗜血的本能,只是长期儒家驯化,导致这股子本能被打压良久,使得现在都很难寻到了。不然我们祖先当年怎么从一个小部落,拓展到神州大地?真的靠的修文德使四方来服?   不过,此时的袁崇焕手中的辽东精锐,却都找回了自己的本能,否则,又岂能在辽东生存,又岂能与崛起中的满洲抗衡?   “出发!”袁崇焕就说了这俩字,整个中军就开始动了起来。   那种战前总动员只能算是笑话,一个将领在战前搞个誓师大会,将整个军队士气都提升起来,最后击破了敌人,那情景只能在小说中才会发生。真正的军队,就必须有战胜敌人,打赢战争的自觉!这是军人本能,只要开战时,这股子本能就会自然而然被激发出来。   战斗前,永远是沉默的,都默默积蓄着气力,等待着战斗时的爆发。   这中军内,真正能战的精锐也就是关宁铁骑,这支倾末世大明全力供养出来,袁崇焕大半心血浸润的汉家最后一支铁骑,今日将撕开面纱,露出獠牙,向世人展现他们的强大的一面。因为袁崇焕手下能战的,都放在了两翼,袁崇焕摆了这个阵势,就是打算靠手下不满万的关宁铁骑拼一把!或者说,袁督师对自家亲手训练出来的骑兵有信心,对汉家儿郎战力的信心。   要用此战向世间宣告,汉家儿郎仍然可战!仍然敢战!即使,他们面对的是崛起的满洲八旗,一样战之!   “大汗!前面,辽东骑兵!”阿济格勒住了缰绳,指着远处冲来的骑兵方阵。   “好你个袁蛮子,这次不当缩头乌龟了,居然敢主动冲来,还当本汗怕了你不成!”问世间谁跟袁督师最有仇,也就是皇太极了。自家父汗在袁崇焕手下吃了亏,前年自己在宁锦城下也嗑碎了几颗牙,都拜这袁蛮子所赐。   “本汗倒要看看,没了城墙,你袁蛮子手中的关宁骑兵,能不能和我麾下八旗铁骑斗!”   “大帅,看到鞑子骑兵了。”   “辽东军,冲锋!”袁崇焕低吼着。   袁崇焕和皇太极都是当世名帅,打仗时都会保持绝对的冷静,但是此刻老对手见面,两人居然同时兴奋了起来。情绪开始不由自主地失控,无法控制!   皇太极安排两黄旗中路,蒙古骑兵两翼,而袁崇焕就将自己的九千关宁骑兵放在中路,准备和皇太极来硬碰硬。身后跟上的辽东步兵只要牵制着两翼蒙古骑兵就行,真正决战双方,就是关宁奇兵和两黄旗骑兵!   蒙古王公再恨袁崇焕也不会死战,将自家勇士都死磕在这里,他们只是跟着来帮把手,抢点东西,你八旗要是被打败了,蒙古王公肯定立马带着自家人马回去。   终于,此时东亚大陆上,最强大的两支不同民族的骑兵碰撞在了一起!   就像两股飓风,呼啸着合并成一路,夹杂着的是腥风血雨!   自萨尔浒之战后,汉家军队终于再次主动冲向满洲军队,面对满洲军队的打击,终于不必再依靠城池固守,他们也有能力,主动出击!   之前,他们的胜利,被置疑,被不屑,因为他们依城而战,那么,就在此刻,用这场战斗,让那些只会站着说话不腰疼的人闭上嘴巴!   关宁铁骑,威武!   这是一支满怀必死之心的部队,它冷静的状态下包含的是复仇的怒火!   两黄旗的勇士有点刹那的恍惚,他们感觉,眼前的明军和自己之前遇到的明军不一样,他们似乎永远不会溃败,除非将他们全部杀光!   好吧,那就杀光你们看,让你们这些明猪知道,谁才是真正的野战无敌!谁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骑兵!让你们看看,黑水白地间锻炼出来的武勇,究竟是如何的强大,强大到让你们这些孱弱的汉人绝望!绵羊,永远是绵羊! 第36章 怒海滔滔(下)   城外辽东军和后金军队大战的动静早就惊动了整个大明京师。下到贩夫走卒,上到朝堂巨擘以及龙椅上的那位,都被惊动了,但是各自反应却不一样。   城外的喊杀声已经持续了数个时辰了,可还是没有停的意思,对比起来,之前京军出城一战的胜利,所造成的动静,和这个比起来就是毛毛雨了。   其实,那些大臣只要不是还有点脑子的,大体都能猜出来这京军之前的那场胜利,绝对掺了水分,只是没人敢想到是京军勾结了后金方共同演绎的一场胜利,这实在是太耸人听闻了。当异族铁蹄逼近,自家军队居然还和对方勾结,这叫什么事儿嘛。   可是,或许有一个人他不懂,那就是朱由检。半路出家的朱由检正在不断成长成为一名成熟的政客,他的榜样现阶段也就是嘉靖万历这些能够玩转朝堂的先祖,太祖成祖的武功是一点也没来得及学,或许说,这根本学不来。   大家都知道明太祖是叫花子出身,是啊,从一名叫花子成长成为一代君王,他的武功可是全是靠自己一点一点锻炼出来的。成祖爷呢?在朱元璋还在位时,对付北方草原上蒙古族的骚扰的任务就已经是燕王朱棣的了,也是正正经经在军旅中成长的“王爷”,到最后收拾自家侄子朱允炆时不跟玩儿似的?   但朱由检不行,以前呢是被当藩王养着,大明传统,藩王最好就是当猪养,绝对不能太优秀。后来做了信王,仗着天启阿哥的庇佑,其实小日子过过蛮舒坦的,至于有些史料记载朱由检做信王时被阉党怎么迫害怎么压迫,估计是扯淡。是文人们故意给朱由检脸上贴金,为后面赞扬他“傻乎乎”地平了阉党造势罢了。魏忠贤还是很听天启帝的话的,天启帝又对这个弟弟非常好,魏忠贤也不会那么不识抬举去招惹朱由检。   等到后来,当了皇帝,在一竿子文官忽悠下干了好多连天启帝都不会干的“蠢事儿”,自断臂膀。朱由检终于明白,当皇帝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儿了,可惜,大好光阴已经浪费。朱由检这一生注定无法成为一名堪比明太祖或者明成祖的帝王,深宫中是无法成就一名文治武功集大成的大帝的,在大明这种体制下,后世君王只能成长成为一名政客。   他们可以玩转朝堂,却玩不转国运,朝堂玩得越顺溜,国势就滑落得越顺溜。   朱由检的潜意识里,还是相信之前京军的那场胜利是真的,自家京军还是可战的。要不然整个大明朝廷都得仰着辽东军过活吗?这不符帝王合制衡之道,更别说那掌控辽东军的家伙越发放肆恣意,帝心之中已经无法容下他了。这就是朱由检的局限性,想明太祖起家时,身边聚集了一大批猛将,即使后来老朱大杀功臣给下任皇帝铺路,但朝堂边疆都能掌控在手中。这个国家不会乱,那些个人人自危的将领也乱不起来!   明成祖靖难成功后,靖难功臣都得到了善待,并未狡兔死走狗烹,因为朱棣很自信自己可以驾驭的了他们,不会反噬。但是后代子孙没那么大的本事,大明朝中后期出了名将不比其他朝代少,但是下场往往是令人心寒的。无一不是皇帝怕影响到自己的地位,将那些功高盖主的都搞掉了,不然心里不舒服。因为这些大明皇帝也知道,自己没本事,没有先祖那种驾驭天下虎将的本事。   此时,正在战场上为这大明京师拼杀的袁督师或许知道,或许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为自己效忠的皇帝眼中刺了。因为袁督师的权柄,太重。袁督师的性格,太冲。袁督师的心性,太扭。在别人眼中或许只是小节,但是在帝王眼中,这就是不安因素,是脑后有反骨的表现。   朱由检闭着眼睛,坐在御书房内,他在等,等战场大战的结果出来。辽东军败了,他还有京军,还有城外陆续赶到的数之不尽的勤王军,他不怕。即使此时朱由检的手指节在微微地发抖。那么,若是辽东军胜了,那皇太极就被打败了,京师危局解开,那个人也就没存在的必要了。   其实,他的心里早就下定了决心,那皇太极只是为了抢些东西罢了,这天下还是老朱家的,而那个人,却是一个可以威胁到自家地位的存在,威胁到了皇权的安稳,必须除掉!   他,现在比皇太极更让朱由检忌惮!   ……   “父亲,外面打得很热乎呢。您难道不去看看?”   “有什么好看的。”吴英松白了自家儿子一眼。   “这个……”   “其实,为父本来以为这袁崇焕会聪明点儿,就在这城外和鞑子僵持着,可谁知,他居然自己迫不及待地打起来了。好了,这下子无论胜败,他袁督师的路,都算是走到头了。咱们还是自己顾着自己的路吧,别瞎操心了。”   ……   “哎,你听听,这外面还在打呢,都打了半天了都,还不消停。”   “是啊,都是这些该死的辽东蛮子,将这些天杀的鞑子引来了,害的我们都不安生!”   “就是,这些混账辽狗,把这些鞑子放进来,害的咱们和他们一起受罪!”几名街面上的老板凑在一起发着牢骚。   现在这京师人心惶惶,大家生意都不好做了。一些商户都半开着店门,聚在一起拿着果盘,聊着天儿,发着怨气。   而且京师里面哪家哪户在城外郊区每个亲朋没个好友?这下好了,都被后金部队屠了个干净,只是这些人很奇怪,他们居然没有将怒气撒向满洲部队,而是撒向了千里奔驰而来救援的辽东军身上。   “这日子过得真他妈晦气,这些该死的辽蛮子,平时得我们供着吃喝不说,现在居然还把鞑子放进来祸害咱,让咱们遭了这番罪过,该下地狱去!”   “没想到这些蛮子心眼儿这么坏,吃咱的,用咱的,结果还来祸害咱。”   “要我说啊,那姓袁的督师才最坏呢,我听说啊,就是他放鞑子进来的!”   “真的啊?”   “呵,我会瞎说?就是这袁崇焕故意将鞑子放进来迫害咱们的。”   “我可是听说这袁崇焕前些年在这儿当官时,风评不错嘛。”   “那是,咱这儿什么地方?天子脚下,皇城啊,有龙气压着呢。那些宵小怎么敢抬头?倒是啊那辽东,全是蛮子,苦哈哈,下贱货就多了,这袁崇焕去了那儿,啥事儿不敢做?”   “这倒是,辽东的那些土老帽,估计是看着咱们日子过得舒服,眼红了。所以才故意放鞑子进来,想让咱们见见血哩。”   “这些下贱地方出的下贱人,满肚子下贱的弯弯绕绕!这袁崇焕真该下油锅,给咱们城外被鞑子祸害的亲戚报仇解恨!”   若不是辽东军千里驰援,这大明京师估计也就成了一堆废墟了吧。靖康之耻的翻版就会重演!这些自以为高人一等的京师百姓,命好的话也就是被押去辽东当包衣奴才,命不好直接屠了。   此时的满洲还未真正完全自我改造,半原始半封建结构,若是此时满洲军队破了京城,那大明京师就会成为北宋末年那个被女真攻破的汴梁吧。汉家二百多年的菁华之城也就成了一堆瓦砾。而不是等十几年后,已经完成了自身封建改造的“清”军过来,褪去野蛮的“清”那时才知道什么是该被保护,被保留的。   现在,辽东军还在城外与鞑子决战,用自己的生命保护着身后的城池,自家大明的都城,以及城内的万千百姓,保护这汉家二百多年的文明菁华之城!   可是,这些被保护的百姓却仍然在用着最低下,最污浊的词汇来诋毁他们,诋毁着那些正在与鞑子拼杀的辽东汉儿们。 第37章 大捷!   后金满洲、蒙古骑兵,分为六队,涌向袁军。后金军的前锋护军,先向南直扑祖大寿阵。祖大寿率兵奋死抵御,后金军前锋受挫。后金军接着又向北直冲王承胤阵,也失利。后金军左、右两次冲锋,都没有达到预期目的,再集中三路骑兵,向西闯袁崇焕军阵。袁崇焕率领将士,英勇抵御,奋力鏖战。后金阿济格贝勒所乘战马受创而死,本人身受箭伤,险些丧生;阿巴泰贝勒中了袁军的伏击,进攻受挫。蒙古额驸恩格德尔等骑兵驱马骤进,也被击败,退却溃走。   八旗军失利败退,明军乘胜追击。袁崇焕军游击刘应国、罗景荣,千总窦浚等追击后金军,直到通惠河边。八旗兵溃退,仓皇拥渡。大约有一千左右的骑兵连人带马跌落到护城河里,连冻带淹,死伤惨重。袁军沿着通惠河一带追了三十里路,后金军队大败而回。朝鲜史书记载:“贼直到沙窝门(广渠门),袁军门、祖总兵等,自午(11~13时)至酉(17~19时),鏖战十数合,至于中箭,幸而得捷。贼退奔三十余里。贼之不得攻陷京城者,盖因两将力战之功也。”   ---------------(《李朝宣祖大王实录》)   这场广渠门血战,袁崇焕军与八旗军,自巳(巳正10时)至酉(酉正18时),炮鸣矢发,激战四个时辰,转战十余里,明军终于克敌获胜。督师袁崇焕在广渠门外,横刀跃马,冲在阵前,左右驰突,中箭很多。   “两肋如猬,赖有重甲不透”,就是说身上中的箭像刺猬一样,因身着重甲,而没有被穿透。他在与八旗兵搏斗中,马颈相交,奋不顾身。后金的骑兵挥刀猛冲,“刀及崇焕,材官袁升高格之,获免”。就是说,后金骑兵的战刀砍向袁崇焕时,被部下袁升高用刀挡回,才免于死伤。在督师袁崇焕的指挥下,经过辽军将士的浴血奋战,取得广渠门之捷。   这是一场应该被永远铭记的战斗,这是一场永远不该忘记的战斗,但是这也是一场被诸方故意遗忘淡去的战斗。   辽东巡抚、蓟辽督师袁崇焕领九千关宁铁骑大败由皇太极亲领的八旗精锐,真正的打破了八旗野战无敌的神话。   后金悍将莽古尔泰,败!   后金劲旅阿巴泰部,败!   后金大将阿济格,败!   后金虎将思格尔,败!   关宁铁骑奋力杀敌,斩首逾千,八旗死伤惨重,皇太极喟叹:“十余年来,何尝遇此劲敌?”   只是,这样的一场战斗,在那个时代,已经被大部分人给遗忘了。有清一代对这场战事的描写极为含蓄,毕竟是自己一方败了。而人们的视角全都聚集在这场战斗之后发生的事情上,都对这场战斗选择性忽略了。   汉武帝刘彻征匈奴,汉家拼凑出数十万虎骑,方可横扫草原,逼的匈奴迁徙。   唐太宗兵锋之锐,使得四夷来服,那是靠着大唐铁骑打出来的声威!   就连被人们所说的弱宋,在开国之初,也有着自己的大规模骑兵兵团,方可与大辽在边地争锋,只是后来西夏自立,北宋丧失了最后的养马基地,骑兵开始日渐萎缩。   明代成祖扫漠北,手中有的是边军未曾衰败的数万精骑以及靖难之役中自己带出来的两万余精骑,这才是横扫漠北的主力军!   如今,关宁铁后世有人言,汉族在历史上一直是用步兵对战异族的骑兵,这纯粹是扯淡,汉族的每个盛世,都是靠着骑兵打出来的。由于生活环境的诧差异,汉家儿郎骑射天生比不上少数民族。但是,汉家血统内有着强大的好战因子以及祖先遗传的武勇,只要集汉家之力,供养出一支十万铁骑,那么少数民族再善战我汉家也不惧他,稍加磨练,汉家骑兵绝不逊于草原民族,甚至尤有胜之。毕竟汉民族那庞大的底蕴绝非少数民族所能比拟的。   如今关宁军也有了这般强军的气象,借着此次胜利,或许就能是一个转折点,一个民族的转折点!   但是,惋惜的是,这确实是转折点,但不是转向强盛,而是,滑向了更恐怖的深渊。   ……   御书房中,气氛显得很是压抑,朱由检遣开了陪侍的宫女太监,一个人静静地坐在那里。   “皇上,大捷,大捷啊。”王承恩一路小跑着赶来报捷。   “什么,胜了?”坐在书桌后的朱由检眼睛猛地一睁。   “我军大败后金军,杀敌数千啊,鞑子败了,大败啊。老奴恭喜皇上,吾皇神威盖世,方破鞑虏,天佑大明,中兴不远矣。”王承恩跪拜在地。   周围的奴婢太监们也一起跪下高呼:“天佑大明,中兴不远矣。”   朱由检暗暗捏紧了拳头,脸上出现了一阵潮红:是啊,听起来不可战胜的满洲军队,到了朕的京师脚下,就败了!这说明朕是勇武之君,天佑之君,皇太极,你根本不配和朕斗!天,站在朕这边,你怎么和朕斗!笑了,这被传得不可战胜的鞑子,怎么在辽东就这么能打,到了朕的跟前儿,就像废物一般了呢?嗯?   此时的朱由检才登基没两年,依旧是个踌躇满志,立志中兴大明的君主,同时,他还显得那么的稚嫩。虽然在自己登基第二年就被八旗军打到了自家京师外面,差点动摇了国本,也使得朱由检很是难堪。但这并不算什么,关键是一直被传得神乎其神的八旗军居然在自己面前屡屡吃瘪。   先是被大明京军击溃,再被辽东军击溃,在朱由检心中,八旗军也有点不过如斯了。也正因此,朱由检的“王霸”之气在这时候熊熊燃烧起来。朱由检很自负,这从他登基以来不停瞎指挥战事和不停调换内阁首辅和收拾前线将领可以看出,但是在这个当口,朱由检彻底被自负冲昏了头脑。   也许,十年之后,那个经历了农民军不停折腾,八旗军数次入关劫掠,大明江山摇摇欲坠的朱由检,回想今日,是否会后悔自己这次的自负? 第38章 辽东军离去!   这三天,祖大寿没有合眼睡觉。因为只要一闭上眼睛。那一幕,就会不断在祖大寿脑海中重演:   皇帝派人下来宣旨,命袁崇焕祖与大寿觐见,初始,祖大寿还以为皇帝要商议粮饷事宜了,心里还很开心,唯有袁崇焕脸色稍显阴沉。   平台相对时,皇帝突然喝问袁崇焕,粜米之事,擅杀毛文龙之事,引贼入京之事。   袁崇焕没有辩驳,束手而立,对这一天似乎已经早就准备好了,竟然透露着一丝坦然。   皇帝认为这是袁崇焕伏罪,明在暗处待命的锦衣卫上前拿下此时的兵部尚书、辽东巡抚,蓟辽督师袁崇焕。   上问杀毛文龙、致敌兵犯阙及粜米之事,崇焕不能对。上著锦衣卫拏掷殿下。校尉十人,褫其朝服,杻押西长安门外锦衣卫大堂,发南镇抚司监候。----------《明季北略》   祖大寿不晓得,自己究竟是怎么从宫内走回来的,只感觉自己的双腿在发颤,是的,发颤。   一名见惯了万千生死,手中亡魂无数的将军,居然双腿发抖。   他不是被吓得,他是被“冷”的。   他很冷,一种发自内心的寒冷,席卷他的身躯,那种冷,胜过辽东苦寒冬风千万倍!   这三天,祖大寿的脑子里一片混沌,他不想去想,不想去思,也不想去问,他只想坐着,就这么一直坐着。   “直娘贼,人要是能永远这么坐着,该多好啊。什么都不用去想,什么也不用去做,什么也不用去面对。”祖大寿不禁感叹一声。   可是,这对于祖大寿来说,只是一种奢望罢了。因为,袁崇焕被崇祯下狱了,这辽东军的实际掌控者并不是名义上被崇祯任命的满桂,而是他祖大寿!   纵是满桂在辽东军一系中威望再高,也高不过祖大寿,因为他是袁崇焕第一心腹爱将,更有令人信服的赫赫功勋。   而且伴随着袁崇焕的下狱,满桂在辽东军一系的形象已经轰然倒塌。作为此次事件的利益获得者,满桂已经被打上了辽东系背叛者的烙印。即使终此一生,也再也没机会融入这个体系,被辽东军给认可!   可以说,此刻真正有能力影响这支辽东军,这大明最后一支精锐之师的,不是大明朝廷兵部,也不是龙椅上的那位,更不是大军统帅满桂,而是他,祖大寿。   从自己的军帐中走出时,祖大寿愣住了,因为自己面前,跪着一片辽东军一系的将领,天知道,他们在自己的帐外跪了多久了。   “诸位,何必如此。”祖大寿面色一凝,他已经大体猜出接下里会发生什么事儿了。   “自我军入这京畿以来,有六十七名弟兄,被当地百姓冠以奸细之罪名,或拘押,或绑架,或勒索,更有甚者,击杀!”一名游击京军起身而出,向着祖大寿,向着在场诸将吼道。   “自我军入这京畿以来,朝廷未让吾等入京,吾等在这城外冻土之上坚守两月!与后金八旗军队鏖战!”接着是第二名。   “自我军入这京畿以来,朝廷未发一丝粮饷,将士们忍饥挨饿,坚守这大明京师!”这是第三名。   “自我军入这京畿以来,与鞑子血战数场,亡者数千,伤者更是无数!”这是第四名。   “自我军入这京畿以来,鞑子未曾触碰身后城墙,这大明京师安稳如故!”第五名。   五名游击将军起身,依次吼出自己的话。   这五句怒吼,吼出了辽东军对这大明京师的贡献,吼出了自己所受待遇之不公!泥人还有三分火气,何况这些丘八?   他们为这京师流血丢命罢了,可是还得受这种待遇!   “直娘贼,老夫问你们,你们这是要作甚?”祖大寿指着眼前的一排将领,因为祖大寿愕然发现,似乎自己,也失去了对这支军队的控制。   “你先别问俺们,让俺们先来问,为何这君上无德,冤枉忠良!为何这京师百姓无义,鄙夷我等辽东军汉!”起身而出的是一名辽东老将,官位虽然不是最高,但是辈分和资格摆在那儿,没人敢无视。此刻,更是话头直指当今君上。   在边地舔血生存的将士,对朝廷,对天子那些都看得很淡,没有那种内地百姓对朝廷的敬畏。   “末将也想问,为何带着俺们一心杀敌报国的大帅,就这么莫名其妙的被下了锦衣卫的大狱!那打了败仗的满桂那厮,却能窃位而上?”这次起身说话的王承胤,在辽东军一系中,地位如今是仅次于祖大寿。   “末将也想问,咱们来这京师,为这帮子躲在城里的百姓拼生死,为的是什么?俺们得到什么?这儿不是俺们的家,俺们家在辽东!辽东军是不惜死,但也要为我们的家去死,不是白白死在这里!”游击将军罗景荣也起身说话,在这次对满洲军队的作战中,涌现出一帮年轻一代将领,罗景荣就是其中之一。而他说的话,所代表的意思就是此刻广大辽东军底层将士们心中的想法。   看着眼前的一切,祖大寿知道,这辽东军,自己已经无法掌控了,这支军队已经有了自己的意志,属于自己的意志。   自己要么去当这股意识的执行者,要么,就会被这支军队抛弃!   辽东军为何配称之为精锐?关键是袁崇焕以难民为主体,选取那些家园被后金军队践踏过的青壮,组织起这支“恨”军!面对,后金,自己的仇人,这支军队时不畏生死,不会退缩。但是凡事也有局限性,这支军队本土气息太浓重,大部分将士是辽东本地人,他们的归属感,在辽东。那个数十年来一直饱受鞑虏蹂躏的家园。   本身,带着辽东土军,到这京畿与鞑子拼杀,保卫这大明京师以及里面的王公百姓。就是袁督师以自己在军中无可匹敌的威望强行推动的,可以说,袁督师活生生地强奸了这支军队的本土意识。硬是拉着他们来这儿异地,为这异地百姓拼杀流血。   如今,袁崇焕被朱由检打入锦衣卫大狱。他祖大寿,没有袁崇焕那种力量,来扭转整个军队的意志,甚至,无法去左右它。   “你们想要老夫,怎么做!”祖大寿感觉这句话,耗尽了自己的所有气力。   “带我等离去。”王承胤再次低首。   “带我等离去!”场下所有将领都低首请愿。   这是辽东军的意志,在向着祖大寿下最后通牒。   “不就是要走嘛,你们逼老夫作甚,你们就当老夫我没受够这地方鸟气吗?直娘贼,督师都被抓了,咱们还来护卫个球京师。他们有能耐,让他们自己守去!老夫也不干了,也不高兴干了!”   “传本将军令,明日拂晓,全军起拔,咱们回辽东!”   “遵军令!”   ……   朱由检是一名成熟的政治家,当他发现袁崇焕的存在,已经开始威胁到他的皇位稳固时,就开始准备除去他。当皇太极领着满蒙联军,在京师之下被袁崇焕打疼了,退去之时。也是袁崇焕的丧钟敲起之时。   这是一名帝王的本能,即使,袁崇焕是自己之前力挺的将领,在皇位面前,什么都是虚的。   所以说,朱由检只是一名政治家,或许再给他十余年,他也可以成长成为堪比嘉靖帝的君主,手中掌控朝堂,文武百官莫敢拂帝须。但是,他不知兵事,更不晓得这些丘八的脾性。他天真的认为,撤了袁崇焕,拉上满桂,顺带着敲打下祖大寿,这辽东军依然可以被稳稳地控制住。   这实在是太天真了,朱元璋杀功臣时事先都会架空对方,消磨对方在军在政的影响力,再下手。而朱由检却想当然地认为只要掐个头,就万事大吉了。   袁崇焕不在了,这辽东军体系还存在。朝廷之前使劲拉拢打压,才搞出个满桂。其余招数,都被袁崇焕化解掉,因为袁崇焕要的是一支军心凝聚,号令统一的善战之军。   那个被崇祯寄予厚望,可以帮满桂稳住辽东军的祖大寿,已经被辽东军体系给胁迫了,祖大寿心里怎么想,无法揣度。但是这支军队的离去,已经是既成事实,无法改变。   ……   拂晓时分,辽东军开拔了。离开了,在这里坚守两个多月的地方,这里有自家兄弟的鲜血洒落,这里有袍泽的英灵安息,这里有着正面击败八旗精锐的荣誉,更有的是寒心。   当袁崇焕入狱后,他带来保卫北京的辽军受到歧视。城上的明军用石头打,甚至用箭射广渠门外的辽军,致使不少人死伤。袁军夜里巡逻的兵士被抓起来杀了,说他们是引敌入城的奸细,极尽诬蔑之词。还有一个负责巡查的兵士被抓,要他拿六十两银子来赎命。   当自己发现,自己用性命来保护的人,却如此对待自己,谁的心不寒冷?   在这样的境地中,袁崇焕依然可以带着这支军队,击败皇太极率领的八旗铁骑,这,又是何等的成功? 第39章 进军大明   当龙辰率领着护龙军出了朝鲜边境时,即刻触动了各方神经。辽镇、朝鲜、女真乃至蒙古都为此侧目!   辽镇,因为袁崇焕领辽东几乎所有野战之兵回援京师,剩余力量仅仅够固守城池却无力阻挡护龙军开入大明,故而对龙辰的举动很是紧张。这家伙在朝鲜废了国王,立了新君,更被封为了什么劳什子朝鲜兵马大元帅,纯粹是个无法无天的人物,等朝廷平息了鞑子之患,也就该收拾他了吧。可这时候他领兵出来做个球?   而女真一方相较辽镇却比较镇定,毕竟在皇太极率大军伐明前就已经考虑到了袁崇焕是否会来救援京师,若是袁崇焕不来,他会去哪里?毫无疑问,袁崇焕若是不去救援京师,那么定然会围魏救赵,直接率辽东精锐杀入盛京都有可能。   因此,皇太极和上次征伐朝鲜一样,在盛京等金国重地都留有足够的力量以应对可能出现的局面,各旗都有留守力量存在,还有蒙古诸部也能调派出一些人马,凭着这些人马,在占据着地利的情况下已经足以应付辽东军的反应了。自然,龙辰这五千人马根本比不上数万辽东军来的强大,女真人连辽东军的全力反扑都能应付,又何惧龙辰?若龙辰真的率军想来个直捣黄龙,留守的八旗王公不介意将这支人马直接吞掉。   蒙古人生怕护龙军直接窜到蒙古草原上打草谷,如今蒙古诸部刚刚因为和察哈尔部一战伤了元气,眼下部族内的战士大部分被招入皇太极的满蒙联军中杀入了大明腹地。要是护龙军真的杀入草原,他们拿什么去抵挡?女真人虽说还存有着一些后备兵马,但他们巴不得看得蒙古诸部衰落下去呢,又岂会出兵相帮?   朝鲜上下前阵子几乎被龙辰手中的护龙军碾压一边,就连仁祖也被废了,流放觉华岛,让他和光海君做邻居去了,可是有句话叫物极必反,眼下龙辰率五千大军出征,若是出了什么意外,朝鲜定然会生出巨大的反弹。眼下朝鲜还有赵一名和大仁以及李聚的三路人马,只能勉勉强强应付护龙军对朝鲜掌控的局面,朝鲜中枢中方仲也只能勉强立足,一切,都要看龙辰出征的情况,这场战事牵一发而动全身,干系到整个护龙军的基业。   原东江镇所系力量眼下也仅仅是被龙辰以力压服,若龙辰此役真的出了什么意外,伤了元气,说不得那些原来毛帅手下的骄兵悍将就会重新生事儿,陈继胜也不见得能压得住场面。此刻的陈继胜还担负着弹压东江镇旧部的任务,而赵一名也开始着手防备正在庆尚道开办军工的弗朗机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要知道此时的弗朗机人还是地地道道的殖民者,你不用武力把他震慑住,可能就会背过来反咬你一口。   而龙辰的目标很明确,直入大明,寻着皇太极的八旗军狠狠地战上一场!   日后,龙辰定会率麾下虎贲与满清决战于满洲,但不是现在,自己还没准备好,或者说,光凭一个朝鲜,暂时还无法支撑起一支可以和八旗铁骑争锋的力量。在历史上,满清能够席卷天下,定鼎中原,又岂是区区“运气”二字使然?天命汗努尔哈赤和天聪汗皇太极用了数十年时间替这个民族埋藏下了骇人的能量,最后多尔衮趁势而起,靠着这股底蕴掌控了汉家江山。与他们相比,龙辰的底蕴还是太过浅薄。   ……   一座锦州城,就像一根鱼刺,卡在八旗军的喉咙里,他们可以无视锦州的存在,呼啸南下,但是锦州城内的明军就会不断突袭他们的后方,不断对他们进行骚扰。就算是他们抢掠回来了很多物资,也会有被明军截取的危险,正是像锦州这样的一座座城池,堪堪抵挡住了八旗军南下的马蹄,让大明王朝能够苟延残喘。   眼下的锦州城,因为护龙军的出现局势一下子变得十分紧张,直娘贼,天知道朝鲜那疙瘩里怎么出来了这么一支人马,马俊人傲,精甲利器,每个军汉都是一身的杀气,定然是从尸山血海中淌出来的!   换做是谁守城,面对这支忽然出现的人马都会吃惊,并且进行全神戒备。   龙辰端坐战马之上,身后是千骑横立,端生是好大的威势,但是这种姿态明显不是用来攻城的,拿骑兵去攻城?这是天大的浪费!   “我说冉义那厮在折腾什么呢,怎么还不出来,要我们在这里等着着急。”袁鹏嚷嚷了声,策动战马走了两步。   “应该快了。”   龙辰话音刚落,锦州城大门便缓缓打开,从内跑出一列列兵士,整肃且雄壮,给人一种精悍的感觉。   这些兵士怕是可以比得上大元帅的直属军了吧,到底是他厉害,好大的本事,假意投了辽镇,还能保存下这支人马,甚至依旧精锐如斯!袁鹏心中暗暗敬佩着,在他心中,冉义一直比他高一头,无论过去、现在亦或是将来。   出来了估摸着两千多人马,锦州城下列阵待命,一名如同山岳般挺拔的男人策马而出,其身后背着一杆长枪,一人一骑一枪,恍若可以独挡千军万马!不是冉义还是谁?   冉义在阵列前勒住缰绳,翻身下马,向着龙辰单膝叩拜:   “末将冉义,参见大元帅!”   冉义身后数千儿郎一齐下跪高呼:“参见大元帅!”   这两千多儿郎跟随着冉义投了辽镇,但他们依旧没忘自己是从聚风寨中出来的人,他们最渴望的就是能够重新归附于龙辰手中,再次驰骋疆场。再加上他们的家小也都在义州城内,自己怎么可能傻到去生出二心来?   龙辰自嘲一笑,这袁崇焕,就算定自己会来驰援么!居然就让冉义一军在这锦州城内等着自己来。   锦州城上,忽然传来一阵呐喊声:   “杀鞑子!杀鞑子!杀鞑子!”   他们知道,这支人马即将开赴何方,他们清楚,这支人马将背负怎样的使命,他们愿意,在这里为即将奔赴沙场的战友们呐喊,即使大家不是同一路人,即使大家不是一个作战序列,但大家都是去杀鞑子!他们有着自己的使命,那就是替大明固守这些辽东坚城,无法跟着袁督师出征,故而将希望寄托在护龙军身上。   冉义回首,长枪铿锵而起,表达出自己的决心。   龙辰举起手臂,高呼:“必胜!”   “必胜!”   护龙军将士一齐怒吼,即使即将面对的是数之不尽的八旗铁骑和恐怖的蒙古骑兵,他们也敢发出这样的怒吼,他们坚信,在自家大元帅带领他们能够取得一个接着一个的胜利,用敌人的鲜血浇筑自己不败的神话! 第40章 遭逢辽东军   夜,凉如水,丝丝沁人的寒意寻觅着军汉们身上的每一处缝隙钻进去,贪婪的吮吸着他们身上为数不多的热乎气。还好,护龙军兵士大部分来自辽东或者朝鲜的难民,都是汉民中的苦哈哈,早期艰苦的漂泊锻炼出他们骇人的忍耐性和坚韧性。   再说,全朝鲜都被动员起来支撑这支七千多兵马(加上冉义手中的两千兵马)还是绰绰有余的,每个兵汉晚上都领到了硬邦邦的窝窝头,虽说难吃了点儿,但管饱,乱世挣扎,可不是求个吃食填肚子么?那些肉食和米面儿也是备得足足的,但那是真的打仗时才能拿来吃的,大家伙心里都清楚。开战前喝完肉汤,咬上几口馍,整个人精气神都不一样了,上了阵更有一股子拼劲儿。   据说,就连大帅和将军们这时候也是和大家一样的伙食,一想到龙帅也跟着自家丘八一样啃着窝窝头,兵汉们到觉得这冷硬的窝窝头有一股子香甜味儿。   “大帅,看来我这嘴巴是在朝鲜养叼了,这窝窝头一时还真有点咽不下去。”袁鹏一脸苦相。   龙辰笑着摇了摇头,将手中最后一口窝头放入嘴中,轻轻咀嚼着。食物,有的时候能给人口腹享受,但是在战时,食物唯一作用就是给你提供作战拼杀的能量。真正的战士,不会挑剔自己手中的食物,这是他们的生命!   冉义掀开军帐,在他身后跟进来一名穿着轻甲的校尉。   龙辰轻轻拍了拍手,坐直了身子,目光投向了那个校尉。   袁鹏将窝头放入热水中蘸了蘸,一边放入嘴中一边打量着冉义身后的校尉。   冉义·解开了披风,让开了身子,将那个校尉显露出来。   这名校尉远看有点俊逸倜傥,细看之下发现眉目带媚,女儿姿态根本就无法隐藏的住,不过她身上那种军伍气息十分浓厚,若非细细打量也看不出她是个女娘。   “袁语嫣,见过将军。”话语中带着少女的柔媚,但更多的却是铿锵,给人一种矛盾又和谐的感觉。   龙辰没说话,袁鹏接着吃窝头,冉义抖了抖披风,便在下首坐了下来,似乎这个女娘根本不是自己领来的。   袁语嫣轻咬贝齿,心中暗恨,这三名护龙军掌控者如此作态还不是为了削了自己气势,好让自己低头么。她身份尊贵,平日在这辽东军中虽是女儿身,却依旧可以横着走,辽东诸将莫不畏她三分,几时受过别人脸色?但眼下自己的父亲据说已经被京师里的皇帝下狱,辽东军群龙无首,自己眼下可以倚靠的或者说是唯一的希望也就是坐在首座的那个年轻将领。   为了自己的父亲,自己放低姿态,又有何不可?   袁语嫣双膝着地,整个人向龙辰跪了下去,一腔委屈和惶恐不再隐藏,全都喷涌而出,怅然而呼:   “求将军救救我家父亲,语嫣愿生生世世做牛做马以报答将军的恩情。”   袁鹏皱了皱眉头,不知是被那个女娘梨花带雨的模样痛惜了,还是因为牙齿咬到了窝窝头里的石子儿。   冉义撇开了目光,隐隐约约有些不忍,他在辽镇的这些日子,也是和袁语嫣有过些接触的,这个年轻女娘一向喜好军伍,再加上其父在辽东军独一无二的地位,对其又十分宠溺她,也就让她可以一直逗留在营头里面。女娘爽朗大气,很能和丘八们打成一片,不过也很是有些威严,一般的辽东将领根本不敢招惹她。可是这样一个心高气傲,立志成为一代女将的女子,正舍弃自己的尊严下跪乞求,冉义心中还真有点惆怅。   龙辰思虑得更多,之前这个女娘作校尉装扮,一副不卑不亢的模样,眼下下跪时的女儿作态,转换自然,好不扭捏,端生是好生果断。光凭这一点,世间大部分男子都不如她。   “是谁让你来找本帅的?”人家女儿家都这般放低姿态了,龙辰也不好意思再磨下去。   “是我父亲。”语嫣似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嚼出来。   “他怎么说?”   “他说,若是真出了事儿,你会来;若真出了事儿,让我来找你。”   “前一句是你父亲说的,后一句,肯定不是。”龙辰一脸笃定。前一句,说说明袁崇焕笃定自己会率军前来和女真鞑子对阵,后一句就不是袁崇焕的风格了,以袁崇焕对这个大明的忠心,无论那个年轻皇帝怎么拿捏自己,他都会坦然接受,绝不会让自己女儿找自己搬救兵。他相信袁崇焕知道他龙辰是个怎样的人,若真求自己去搭救,必然会和那个朝堂上的年轻皇帝产生正面冲突,这一幕,忠君思想极为浓郁的袁督师是宁死也不愿看到的。   袁语嫣低下了头,没有说话。   龙辰叹了口气,走下首座,来到袁语嫣身前,一只手提起女娘的下巴:   “我这次来是杀鞑子的。”   袁语嫣强忍着自己的眼泪不至于掉落,这个年轻男人身上气势浓郁,自己根本就无力反抗。   “不过,我答应你,等打跑了女真鞑子,哪怕撕破了这个鸟京师,我也要将督师救出来。”   “谢谢。”袁语嫣似乎从龙辰的承诺中得到了莫大勇气。   龙辰随意一笑,自己既然穿越而来,那就不要让那个悲剧再次重演吧。   ……   “敌骑!”   哨骑传来预警之声,关宁铁骑迅速化作三列散了出去,骑兵可以成为大军的长毛也可以作为大军的护盾,靠着他们的快速机动能力,迅速在外围将可能出现的敌军挡下来,给步兵预留准备作战的时间。   祖大寿手中的是辽东军,大明放眼大明皆是一等一的精锐,作战自然有其章法,不像眼下大部分明军打仗只是凭着家丁带动一股脑冲锋。   祖大寿眉头微皱,难道女真鞑子在这里还预留着人马,亦或是女真鞑子放弃京师来追自己了?   “列阵!”   无论怎样,既然遇到了,那就做好作战的准备,祖大寿一系列的作战命令下达下去,辽东军迅速就位,即使在京师脚下和鞑子浴血厮杀了一阵,损失惨重,就连袁督师也被下狱,但辽东军作为强军的底子还在。   “大帅,末将请命!”袁鹏意气风发,率先请战。   “去,给本帅杀杀这些管宁铁骑的锐气!”龙辰遥见三路关宁骑兵向己方不断游动,即使没打算和辽东军开仗,但也必须掌控好自己的战略纵深,绝不能让对方骑兵真的压上来。再说,护龙军一向高傲惯了,岂会受这种鸟气!   袁鹏一声令下,上千护龙军骑兵便跟着他冲出阵列,抽刀纵马列阵一气呵成,以一种极度霸道昂扬的姿态迎上了关宁铁骑。   “大人,不是鞑子。”   祖大寿见听闻前方通传,心下也是疑惑,这辽东哪里又出来这么一支人马?当即翻身上马,向阵前而去。   到了阵前,祖大寿眼神不由一滞,他清楚地看见对方的骑兵居然和己方的骑兵对峙着,从精气神上可以推断出对方骑兵的战力绝对不会弱于自家关宁铁骑。不过祖大寿更清楚地看见那些骑兵并未留辫子,自然不会是鞑子骑兵。   “直娘贼,究竟是哪里来的兵马!”祖宽扬起了马鞭,其身后的关宁铁骑一一齐停住了脚步,不然两方骑兵真的到了冲锋厮杀的距离了。   祖宽转身看向中军的旗语,见中军没有命令下达,自己也只能按兵不动。   袁鹏呼喝一声,长枪横立,身后的护龙军骑兵纷纷勒住缰绳,战马打着响鼻,骑士们都挺身欲战,与关宁铁骑遥遥注视着。   “你们是哪路人马?”祖宽手下一名中郎将喊问着。   “护龙军,朝鲜护龙军!”袁鹏嗓门比较大,直接回话。   祖宽面色一凝,径直喝问道:“你们怎么从朝鲜出来了,还有没有规矩!”   在辽东军眼中,辽东地界就是他们辽东军的地盘,护龙军这明显是越界了。   “你们不是去杀鞑子的嘛,咋么,鞑子被你们全杀光了,你们都已经班师回去了么?佩服啊,不愧是辽东军,当真是大明精锐啊!”袁鹏嬉笑着对方。 第41章 何去何从(上)   袁鹏的话对此时的辽东军来讲就是最大的刺痛,想当初,他们意气风发,在督师的率领下开赴京师,去保卫自家所谓的皇帝。   尽管在京师遭遇了一连串不公,但辽东将士还是憋着一口气和女真鞑子厮杀。等到督师被皇帝下狱后,辽东军将士们心中悲愤达到了顶点,这才在祖大寿带领下毅然离去,毅然返回山海关,回辽东,不再管京师那些达官贵人以及那个不辨忠奸的皇帝生死!   祖宽怒哼一声,此时的他真想带着身后的关宁铁骑上前厮杀一场,去将那个讨厌的家伙嘴巴给撕烂!   只是,中军的命令下来了。   不是进攻,而是撤退,关宁骑兵主动撤回,将战略主动拱手相让。祖宽对祖大寿一向是言听计从,迅速收拢麾下,撤了回去。   袁鹏见关宁骑兵先怂了,护龙军骑兵在他的带领下一齐哄笑,直到龙辰的命令下来,他们也只得将笑意憋了回去,而且是变成了一肚子郁闷。他们也要回撤,不得有误。   辽东军阵列中,祖大寿一身甲胄,端生威武霸气,给人一种可以徒手撕破苍穹的感觉,在袁崇焕被崇祯下狱后,辽东军暂时就听他指挥。手掌大明第一强军,自然得有这么一股子气势风采。想那袁崇焕是一介文官出身,在掌控辽东虎贲后也有了统兵大帅的沙发果断,更何况地地道道丘八出生的祖大寿了。   祖大寿一人一骑出了辽东军军阵,就这么傲然坐于马上,静等护龙军反应。   龙辰策马向前,他没有提着马蹄一步一步稳健前行,而是扬鞭而上,神驹如风,直接冲出了自家军阵。龙辰身形宛若擎天之柱,桀骜之气似乎可以搅动风云,再加上他胯下神驹乃是一名女真甲喇章京的坐骑,神骏异常,驰骋起来,给人一种蛟龙入海的感觉。   “威武!威武!威武!”   护龙军将士们见自家大帅如此神勇,欢呼起来。   倒是辽东军这边气势就被打压下去了,毕竟辽东军真正的主帅是袁崇焕,大家最信服的也是袁崇焕,此刻的祖大寿还不足以调动起整支辽东军的支持。   祖大寿看着迎面而来的龙辰,扬声道:“所来为何?”   龙辰嘴角露出一丝微笑,吼道:“救督师,杀鞑子!”   这句话,足矣!   ……   辽东军帅帐,龙辰祖大寿相对而坐,在龙辰下手坐的是袁鹏和冉义,祖大寿下手坐的是吴襄等辽东重将,两方大将虽然坐在一起,但针锋相对的气势十分明显,整个帅帐中弥散着浓浓的火药味儿。   首座空悬,此刻无论是龙辰或者祖大寿都没资格坐上去。因为,那个唯一有资格坐在那个位置的人正在锦衣卫的诏狱中,凭他的威望,辽东军必然谨遵号令,凭他的本事,龙辰也愿意让自己的护龙军听其调遣。   帅帐掀开,褪下甲胄、换上女娘打扮的袁语嫣走了进来。   辽东军诸将见了她,纷纷动容,随后眼神中更有羞愧闪烁。   是啊,他们曾发誓,一生追随督师,他们也曾坚信,由自己等辽东儿郎护持,就算八旗铁骑再如何凶悍,也无法对督师造成威胁。可是如今,督师已经下狱,自己等人也只能负气率军撤回山海关,他们没能保住自家大帅。他们万万没有想到,努尔哈赤没能击败督师,皇太极也没能击败督师,真的让督师倒下去的居然是自家皇帝!   袁语嫣目光在辽东诸将身上扫过,她的眼神很平静,平静得有点渗人。   祖大寿叹了一口气,缓缓起身,向着袁语嫣满脸愧疚道:“语嫣,是叔叔无能,没能护得住大帅。”   袁语嫣欠身行礼,“语嫣怎敢责怪祖叔叔,语嫣又有什么资格去责怪叔叔?”   祖大寿面色讪讪,他很不习惯以前性子风风火火的袁语嫣忽然变得这么脆弱,若非真的伤心至极,她岂会恢复到一个普通女娘姿态?这不明摆着这个女娘内心很无助么。   “语嫣,那个人抓了大帅,叔叔们气不过就带着儿郎们回来了,等着看吧,他不放大帅回来,俺们就坚决不回京师,让女真鞑子和他们好好闹腾闹腾!”   “对,他们不放大帅,俺们就不再入关,让那些个皇族贵戚们自己操刀子和鞑子拼命去!”   辽东诸将们纷纷表态,只为了这个他们看着长大的女子可以稍微宽心一点。   “语嫣在这里,替家父谢谢诸位叔叔。”袁语嫣轻轻一福。   袁鹏冷哼一声,嘀咕道:“真怂。”   此刻军帐中气氛比较压抑,袁鹏的话清晰地传入辽东诸将耳中,众人面色为之一变。   吴襄站起身怒喝道:“死瞎子,这里有你说话的地方么!”   袁鹏双目一凝,他是独眼龙,但最忌讳的就是别人喊他瞎子,若是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们喊这个绰号倒无所谓,眼下这个辽东将领却敢拿这个侮辱自己,袁鹏顿时火起。   未等袁鹏作出反应,龙辰已然起身,一脚踹向吴襄。   吴襄实在没料到对方居然敢在军帐中直接动手,但他也算是沙场宿将,近乎本能的重心下沉,双手下拦,想到挡驾住龙辰的一脚,而且吴襄同时挺直腰身,准备随后反击。   但吴襄明显是低估了龙辰这一脚的力道,他只感觉自己的双手处传来一股骇人的力道,若是自己坚持挡下去,那双手指不定就会这么被废了。   吴襄当即脚下卸力,整个人随着龙辰这一脚倒退了数步,撞翻了座椅。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吴襄的所有后手都无法展开,在外人看来就是龙辰轻松一脚就将这一辽东老将踹退。   侮辱我兄弟,就是侮辱我,这是龙辰的准则,所以他动手了,哪怕这里是辽东军营。即使身居高位,龙辰依旧没有改变自己的原则,而这种最纯粹的血性,就是龙辰能够汇聚护龙军军心的关键,也是龙辰能够聚集全体将领信任和爱戴的原因。   祖大寿怒哼一声,单手一拍座椅,喝道:“够了!”   辽东诸将纷纷起身,面对龙辰,冉义和袁鹏也站到龙辰两侧,即使这里是辽东军军营,他们也要和龙辰共进退。   龙辰目光如炬,和祖大寿对视,左手指着冉义道:“知道为何督师知道冉义是我的人,却还会接收他的人马吗?”   祖大寿沉默不语,倒是吴襄再次嚷嚷起来:   “背信弃义的东西罢了!”   龙辰以一种冷酷的眼神扫向吴襄,其中有着赤裸裸的杀意,若非此地情形不允许,依照龙辰的脾气,敢侮辱自己的兄弟,无论是谁,都得去死。   “你当督师和你一样蠢?”   一句话,将吴襄噎了回去,他吴襄虽然有些傲气和冲动,但是对袁崇焕极为信服,他是不会相信是因为袁督师看走了眼才将冉义收留的,所以他现在也只能被迫闭口。   “督师早就想到了这一天,他收留冉义,许他驻兵锦州,其目的无非就是配合我率护龙军进入大明而已,只要有着锦州方面的默许,从朝鲜运来的军粮器械就可以源源不断的接济过来。到时候我护龙军就能顺利开入大明,去支援督师对女真鞑子作战。”龙辰顿了顿,而后提高了自己的声音:“现在,我来了,麾下七千儿郎,我带来了!但你们,却舍弃了督师,自己灰溜溜地跑回来,还算个什么男人!”   “你当某愿意?你当某不想去给督师寻个说法?”祖大寿也提高了自己的声音,很明显,龙辰的话已经刺激了他的心神,袁崇焕被下狱,他也是悲愤到了极点。   “那你为何做此懦夫行径!”龙辰进一步逼问,“朱由检为何将督师下狱,还不是怕了督师手中的兵权,怕督师拥兵自重,你如今擅自率军离去,不正好给朱由检给督师定罪的口实么!”   祖大寿猛地一惊,随后通体发凉。   辽东诸将亦是大惊失色,手足无措。   袁语嫣一个踉跄,差点站不住身子。   “我岂不是,我岂不是,害了督师。”祖大寿喃喃自语,可见这个顶天立地的汉子此刻心神所受到的打击之巨大。   “我知道,你本想靠着撤兵来逼迫朱由检放人,但你也太小看朱由检这个皇帝了。八旗兵攻克了京师,那督师必死,若八旗兵未能攻克京师,督师更是必死!是你祖大寿,亲手将督师推向了死地!”   龙辰说话毫不留情,字字戳在祖大寿心头上。   袁语嫣定了定心神,“请龙将军救救家父。”   她以袁崇焕之女的身份来请求龙辰,这是一种姿态,这是一种肯定,做给在座的辽东军军将们看。这也是事先商量好的,只是那时龙辰还未讲出袁崇焕此时的境地。   祖大寿也稳了下来,看向龙辰,他想知道龙辰是否有什么方法,但一时又放不开脸面开口询问。   相比而言,吴襄就光棍多了,丝毫不在意自己之前在龙辰脚下吃的亏,赶忙开口问道:“那你说该怎么办,才能救出督师?” 第42章 何去何从(下)   当兵部快马文书送来时,根本就没进得去辽东军军阵,直接被行军时散开的外围游骑给截下来了,接着就是毫不客气地搜身,兵部文书自然被搜了出来,最后文书不知所踪,辽东军还是不停的往辽东撤。   至于朱由检的亲笔诏书,前来传旨的太监干脆被变相软禁在帐篷内,就是没人来接旨。   既然决定离开,那就不需要扭扭捏捏了,上到祖大寿下到每个辽东军士卒心里都憋着一股气:   俺们来这里,是因为袁崇焕带着俺们来。   俺们杀鞑子,是因为要给俺们的亲人报仇。   俺们的血,也是血;俺们的命,也是命。   天子之城又怎么样?京城百姓又怎么样?不是俺们拼死杀退了鞑子,还不知道你们现在怎么样呢!   俺们是在辽东挣扎求存,不惜死,可那护着的是俺们自己的家园,俺们心甘情愿!   俺们家,在辽东。   俺们的根,在辽东!   这近乎是每个辽东军心中的呼声,在辽东,和后金对阵,他们无所畏惧,只因身后是自己饱受战乱折磨的家园。   在袁崇焕的带领下,在京师之外对阵后金八旗,咱也不怕,因为带领我们的是我们敬重的大帅!   但是,如今督师被下狱,已经激起了辽东军上下的愤怒。   京师百姓对自己的鄙夷与那种对待,更是寒了这些辽东汉儿的心。   别跟那个时代的丘八们说什么民族大义,自古“好铁不打钉,好男不当兵。”大部分去当兵的,不就是为了那点粮饷吗?丘八们想法其实很简单,你跟他们谈民族大义,江山社稷,对谈们来说这是扯淡。那种被爱国主义精神武装起来的真正军队,是数百年后毛太祖逆天独创,在这个时代,是想都不敢想的事儿。   只是这支辽东军,由于其组成成分大部分是辽东饱受满洲蹂躏的汉民,所以对满洲军队有着一股子复仇渴望,使其面对强大的八旗铁骑时,也敢迎战!   既然决定离开,那就走得爽快点。兵部文书?笑了,兵部算什么东西。天子诏书?在辽东见惯了生死的汉子们最不怕的就是这贼老天,成天向着老天挣扎求活的丘八们,还怕那劳什子“天子”吗?天子能拿咱们怎么样?   纵观大明,还能挑出一支人马来镇压俺们吗?   辽东军的不告而走,给京师大捷庆祝的余韵浇上一盆冷水,引起大明朝野的巨大动荡。   紧接着,朝野发现,兵部文书被辽东军视为废纸,就连天子亲笔诏书也对辽东军无效。   这,已经形同于“兵谏”!一种整个辽东军上下对皇帝的“兵谏”。他们用自己的毅然离开,向皇帝表明自己的态度,表达自己对朝廷对自己态度的不满,对皇帝将自家督师下狱的不满。   这种“兵谏”没有挥戈面朝宫阙的忤逆声势,却有着一股子坚决与果断。毕竟满蒙联军还在境内没走,皇太极才刚出京畿呢,随时可以回来。这时候走,摆明是将大明京师与皇帝弃之不管了。   可他们万万没有意识到,自家辽东军这次负气而走,究竟会给督师的处境带来多大的危险,这些丘八们上阵杀敌确实是好手,但论到政治这方面,就有点不够看了。   “当今之计,就是先将蒙古鞑子和女真鞑子赶出去,正好携此功绩让朝廷放人。”   吴襄冷哼一声,“那万一朝廷不放督师呢?”   龙辰嘴角露出一丝微笑,字字铿锵道:“那就给那个不懂事的皇帝来个兵谏!诸位,莫非你们胯下战马和手中兵刃都是假的?”   在场辽东诸将纷纷倒吸一口气,心里都在嘀咕:这姓龙的是不是在朝鲜无法无天惯了,要不然怎么到了大明境地还是这般桀骜,兵谏啊,那等于是逼迫君上。   祖大寿目光中有神采闪烁,随后坐回了椅子上,他在沉思,或者说他在权衡。   龙辰很理解祖大寿眼下的心态,甚至说龙辰也很理解祖大寿这个人,这个男人,即使在历史上祖大寿投降了满清,但后世除了那些个读个半吊子历史就喜欢瞎嚷嚷的小白,真正懂历史的人都不会喜欢拿祖大寿说事。因为,这个男人,做的够了。他尽到了自己的本份,即使他最后投降了满清,但依旧无法抹杀他的功绩!   虽然最后的变节让祖大寿成为了历史上一个饱受争议的人物,但在龙辰心中他比那个殉国的史可法更应值得肯定,毕竟史可法除了最后殉国表明气节,其实真的对阻挡满清步伐毫无建树,甚至由于他的瞎指挥方便了满清夺取江南。而祖大寿,做的实在是够多的了。   先不提他为国戍边,阻挡女真铁骑十余年,就光历史上大凌河一役中:明大凌河城内粮绝薪尽,军士饥甚,杀其修城夫役及商贾平民为食,析骸而炊,又执军士之羸弱者杀而食之。   在这种情况下,祖大寿向皇太极投降,并向皇太极建言:自己妻子儿女均在锦州城里,趁锦州不知自己已经投降,愿带一支兵马去锦州,在城里当内应,夺取锦州城。   皇太极同意放祖大寿去锦州城,但没想到祖大寿一回锦州城就组织防御,抗击清军。皇太极两次御驾亲征,攻打锦州、宁远城都未能攻克。辽东巡抚邱禾嘉探听到祖大寿降清的情报报告给朝廷,崇祯皇帝不但没有降罪,反而提升祖大寿为左都督。这反倒让祖大寿寝食难安:皇帝多疑,刚愎自用,怎么会轻易放过自己?毕竟袁崇焕可是祖大寿亲眼看着被崇祯下狱的。   故而崇祯皇帝三次下诏,命祖大寿进京觐见,祖大寿均借故推辞,始终坚守在锦州城里,再加上祖大寿掌握着辽东军大部,崇祯也是投鼠忌器,一直没动祖大寿。   崇祯十四年,皇太极再次将锦州团团包围,而且围困了整整一年,祖大寿粮绝援尽,城中杀人相食的惨状再度重演,祖大寿终于降清。   祖大寿降清时,清朝统治者还没能完全击败明朝军队。为了政治和军事上的需要,清政权恩威并施,许以降将高官厚禄、宅邸田地。清定鼎北京后,赐宅祖大寿于大桥胡同,胡同遂更名为祖家街。顺治十三年,祖大寿死于祖家街的府宅,他在北京生活了十二年。他死后,宅邸改建成祖家祠堂。   龙辰记得在后世,宁远中心的鼓楼上还有袁督师和祖将军的塑像。督师慷慨陈词,将军低头沉思。其实祖大寿的一生很像李陵!最终背旧主投降,却终生不为新主效力! 第43章 崇祯二年的崇祯(上)   龙辰接着扬声道:“朝廷为何动督师?还不是因为怕督师拥兵自重,还不是怕辽镇尾大不掉?等督师倒下了,辽镇没了领头羊,那朝廷接下来就要拿你们开刀了。要知道老朱家可是向来有杀功臣的传统,呵呵。”   道理,大家都看得明白,能当上将领的人岂会是傻瓜?督师下狱,甭管朝廷安了多少罪名,最关键的一条无非就是帝王猜忌,再说,老朱家确实对待功臣不怎么地道。上有明太祖屠戮功臣,中有于谦含冤受死,下有一心为国的督师被下狱。辽东诸将也是寒了心了,好男儿当不负国,可这国家却负了自己,那该怎么办?   众人的目光都投向祖大寿,他现在是辽东军的暂时领导者,只要他点头,大家都不会含糊,即刻提点麾下兵马杀回京师,赶跑鞑子,再向那姓龙的说的那样给那个不懂事儿的年轻皇帝来个兵谏,一定要把督师救出来不可!   祖大寿心中有了决断,再看了眼龙辰,现在,他有点明白当初督师为何会这么看重这个年轻人了,好个沙发果断的性子,居然将自己也比了下去。   一把抓起茶杯,向地上摔去,祖大寿昂然吼道:“诸君,随我一同杀退鞑子,迎回督师。佛挡杀佛,辽东军上下一心,某要看看谁敢阻挡!”   辽东诸将也一同摔碎自己身边的茶杯,以此铭誓。   恰在此时,兵部的传令再次来到,和以往不同的是,这次传信的不是普通人,而是一名兵部侍郎,其地位在文官中也算不低了,但居然做起了信使,足以可见朝廷对这支辽东军的重视程度,以及京师的危险局面,而且他手上更是带着督师的亲笔信。   信中的内容很简单,袁崇焕规劝祖大寿带着辽东军回来保卫京师。   见身陷囹圄的督师还这般一心为国,祖大寿怆然而泣,辽东诸将皆是跪而听命,辽东军即刻回师京师。   只是,这次和以往不同的是,这支辽东军因为龙辰而被注入了一股不达目的不罢休的狠厉,若崇祯再像历史上那般给袁崇焕来个凌迟处死,天知道这些辽东军汉会做出什么事儿出来。   与此同时,护龙军和辽东军分开行军,辽东军火速赶往京师。两支人马互不相属,故而干脆分开,再加上龙辰也不愿意自己的护龙军受到制约,他有自己的一套方法,这次率军而来,定要咬下八旗军一大块肉!   ……   关于袁崇焕被抓后,祖大寿的带兵出走,是袁崇焕到底是民族英雄还是汉奸卖国关键的一环。   批驳袁崇焕的人无不抓住这一点,痛斥袁之人马,是袁军还是明军?是忠于袁还是忠于明?更曰:京城处于极度危急之中,皇帝处于极度危险之中,京师的百姓在满清军队的铁蹄下哀号。他们却走了,他们就是这样给袁崇焕洗涮清白的?   接着,让我们再看一下这个细节:在后金大兵压城之时,在袁崇焕在城外奋力杀退后金精兵之时,朱由检将袁崇焕进宫,在宫中令锦衣卫将其逮捕下狱,并放出话,说袁崇焕通敌谋反被捕,余者不问。   祖大寿目睹了袁崇焕被抓的过程,似乎朱由检太过自信自己的王霸之气,或者是觉得若是再抓了祖大寿那辽东军就没人指挥了,总之崇祯很臭屁的当着祖大寿的面命人扒了袁崇焕的衣服,然后打入诏狱,却没动祖大寿。可能那时的崇祯还觉得祖大寿已经被自己吓住了,不敢有二心。   谁知祖大寿先是不露声色,等到出了京城,过了几天即刻带兵回锦州,路上碰到辽东军的主力,听说抓了袁督师,也都愤而返。   此时,北京城四周勤王军也不在少数,可是,全都不敢进,基本是战斗力不足五的渣渣,又没有总指挥,满桂一个人又挑不起大梁,反而被后金大破数阵,损伤数万。朱由检大惊,细节这时出来了,他派人到监狱,让袁崇焕写信,召回祖大寿。   首先,说明一点,袁崇焕写这一封信,崇祯不可能不知道,而且小龙断定,这封信还是崇祯要袁崇焕写的。不然身在锦衣卫诏狱内的袁崇焕怎么可能拿到笔墨纸砚写信,又怎么可能让这封信传递出去,而且是经由兵部传讯通道给祖大寿传讯?   要知道一些重犯写个信都要被层层检查,确定没有隐患后才可发出,更别提身在锦衣卫诏狱中的袁崇焕了,那封信,定然是出自袁崇焕之手,而且定然是经过崇祯亲自审阅的,不然若督师在心里隐晦要求祖大寿来个“兵谏”什么的,那崇祯岂不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   甚至在这里小龙可以很邪恶地想象下,为了让袁崇焕写这封信,崇祯是否动了点手腕?比如,用刑,比如用袁崇焕性命做胁迫。崇祯,可不是纯洁的小龙,他首先是个政治家。但是,小龙还是坚持认为在崇祯派人通传袁崇焕后,袁崇焕心甘情愿地给祖大寿写信,劝他们回来保卫京师。这是小龙的坚持,也是小龙的看法,我们的目光不能总那么势力,小龙还是希望在那个时代有真正的英雄,有真正的为这个民族愿意牺牲一切的英烈!   这个细节我看了很久,也想了很久,因为面临危险,就屈膝求一个通敌卖国的疑犯,这是一个有骨气的人应该做的事吗?这是一个有骨气的君主应该为的事吗?   十五年后,李自成率军打入北京,朱由检煤山自缢。“君王死社稷”,朱由检的担当,确实令小龙佩服。比之满清时期那些个皇帝在洋人打来时逃来逃去,朱由检无疑是值得称赞的。   但小龙觉得读历史时,我们容易走入一个误区,举个例子,就是你读了一个人的记载,那件事是他自五岁时偷拿了邻居的黄瓜,然后这个人很可能就被我们这些读历史的人给定性了。他是一个贪小便宜的小偷啊,这种人难成大器。可是这个人却在长大后参加军队,为民族做出了很大的贡献。   这个例子说明一个道理,历史人物也是人,他是会成长的,会变化的。我们历史读者,却往往只能记得某个历史人物的某个生命片段,然后就先入为主的将这个片段中该人物的性格强行贯穿他的整个生命过程。   再拿韩信举例,如果韩信日后没有追随刘邦开创一片基业,那么他当初承受的胯下之辱也不会那么令人津津乐道。我们读史书时看胯下之辱这个故事时,脑子里已经自己给自己定性了,要知道韩信日后可是功成名就的,那他承受胯下之辱也是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啊。可是,有可能韩信当时是真的怕了,他真的没办法,只能钻胯下了。这事儿,谁知道呢,但是我们这些读史的后人就是习惯性这么人为了。就像如今“病态”的语文阅读理解题,请写出这段文字中作者所想表达的思想感情。很有可能一篇很正常的游记,仅因为作者之后当上了将军去抗击外敌,我们后人就认为其内思想感情是:对家国的喜爱,决心保卫国家,抗击鞑虏的不变信念。其实,那作者很可能当时只是玩了玩,纯粹的赏景罢了。   就比如朱由检,当他在煤山自缢时,他确实很有骨气,很有担当,他不逃,他要死社稷。可是十五年前呢?难道说十五年前的朱由检和十五年后的朱由检一样吗?十五年啊,足够改变一个人的性格了,经过十五年皇位历练,朱由检才学会做一名敢担当的帝王吧。   因此,小龙认为,在崇祯二年,朱由检抓袁崇焕时,他这个皇帝骨子里还是自私没担当,且相当懦弱怕死的。   那时朱由检的为人,此时昭然若揭,在他貌似勤政为民的背后,其实不过是个贪生怕死之辈。既许袁崇焕五年平辽东之军令状,而不过一年半,因为后金绕路突袭,就分寸大失,临阵抓捕大将,信义何在?原本已经很脆弱的君臣关系,就在他这一道手令间,变成君臣交相贼的恶果。   或曰:若袁崇焕通敌是真,那可关系到国之存亡,如何能不当机立断,抓捕归案。这里,或曰的人想的很周到,却如何解释。   第一,让一个通敌卖国的人写信召回惊怒而走的袁之军队?   第二,若袁崇焕通敌卖国是真,有凭有据,那就应该立刻罗列罪状,斩首示众,再传首各营,以震军心,并威慑后金军马;如何却在大敌当前之时,把通敌重犯,关在牢中数月,不明不白,如此作为,该如何安定军心,而等到后金人马退走了,才大张旗鼓的押赴刑场,凌迟处死?若你的理由真的堂堂正正,你直接抓人痛痛快快地杀了不就了解了么。朱由检为什么不敢杀?而是关了袁崇焕半年多?原因很简单,那时候满蒙联军还没撤回去,在前线,辽东军还在和八旗军浴血·拼杀着。朱由检不敢在这时候杀袁崇焕。   他怕!是的,他很怕!   他很怕自己杀了袁崇焕之后辽东军再次撂挑子,他怕八旗军再次打过来。   然后,等到战事结束,八旗军回去了,崇祯就大张旗鼓地将袁崇焕凌迟处死。这样的皇帝,这样的朱由检,这样的大明,还有救么? 第44章 崇祯二年的崇祯(下)   第三,其实还有这一点,当时,袁军昼夜兼程,赶到北京城下,由检不让他们进城就算了,袁军得不到任何暂时休憩之地,却以五六千人马,和后金万余精锐血战一场,而且,袁崇焕亲自批挂上阵,当时箭如雨下,他两肋虽有重甲不透,仍被射得如刺猬,这是一个通敌卖国的将领能干得出来的吗?   这里就又扯到了袁之人马,到底是忠袁对还是忠明对,这个政治帽子很大,若不说忠明对,则立刻有话说了,皇帝的话都不听了,还不是通敌叛国?   但不要忘了,孟子曰:纣不过一民贼独·夫。王又怎么样,君无缘无故要臣死,臣还真不得不死?这种鬼话,只有“假爱国”者才说的出。   边军最苦,这是公认的。所以,常有兵变,吃不饱,穿不暖,还要谈忠君爱国?大明虽然以全国之力供养边军,但经过那种腐败体系雁过拔毛下来,能到账的有多少?就比如如今共和国这种情况,上面下来的款子,到地方后能有几成?这你可能就要说了,其他明军还几年没饷银呢。是的,边军在粮饷方面确实比大明其他军队好一些。但你不要忘了,大明其他部队基本就是天天晒晒太阳聊天打屁,若是有战事,也是打打农民军而已,打不过还可以逃。   可是边军呢?他们要面对的极为强悍的蒙古鞑子和八旗铁骑,那可是时时刻刻提着脑袋打仗的啊,这样的军队,粮饷方面更是必须严肃对待,真以为边军都是超人?   而这时,北京城的官员和地主还过着纸醉金迷的生活,挥霍无度。小龙一直把当时的京师的大部分市民,特别是那些争吃袁崇焕的血肉的人,比作鲁迅先生笔下麻愚的国人,因此,小龙虽然不喜欢李自成,但他进入北京城后,大肆屠杀北京城的市民官员,小龙却是非常高兴的连续鼓掌,杀的好啊。在此说明,小龙说的是那个时代的北京人,不是如今的,经过这么多年风云变换,北京城里的人早就换了一批了。   至于为何京师百姓如此痛恨袁崇焕?这不应该啊,袁崇焕刚刚为了保护他们亲自和鞑子搏杀的啊。   小龙列举下自己的看法:第一,政府宣传。朱由检杀袁崇焕,本身就站不住脚,而且他也心虚啊。故而他就以政府机器开始抹黑袁崇焕,朱由检不能影响到其他地方,比如辽东军民是不会吃他这一套的。但京师百姓被鼓动起来就行了。你想啊,百姓们都争食袁崇焕的肉了,可见袁崇焕真的是罪有应得啊,朕杀他,是符合天下民心的。   在这里,小龙再次发现了朱由检的狭隘内心和胆小鬼心性。为啥?你若真的能肯定袁崇焕的罪名,真的认为自己杀得堂堂正正,你还搞出个百姓“争食其肉”的场面出来干啥?这不明摆着演戏自欺欺人么?   大家看过电视里面演的砍头场面吧,刑场旁都有着兵丁把守的,袁崇焕又是一个大人物,他的行刑场面自然是很大的,保卫措施也定然很周密。那么,小龙就问了,为什么这些百姓还能吃到他的肉?   原因很简单,官方故意的,也可以说是朱由检故意的,他想通过自己的推动,演出一场百姓争食逆贼血肉来催眠自己,他是对的,他杀袁崇焕是对的。而且以此来告诉天下万民,看,百姓们都在吃袁崇焕的血肉了,还不能说明他是罪有应得吗?   小龙只想说,这就是朱由检的此地无银三百两之举了。   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这是句屁话。在强大的政治机器面前,遮挡群众的眼睛其实不难,甚至很容易。   就比如在当代,很多人为了满足自己的目的,故意在网上挑起是非,将热心肠的网友们当枪使,耍得一遍又一遍。先是一件事情,大家看到了报道,然后转发评论,然后一个接着一个转发,网友们义愤填膺啊。然后,事实浮出水面,不是大家认为的那个样子。不知道诸位读者大大们有没有这种受骗的经历?小龙反正是有过,感觉自己被当猴耍了,而且自己的正义感被别有用心的人给强奸了。眼下信息技术发达的今天,引导舆论都不是难事,更别提明末那个通讯落后的年代了。还不是官家说什么,百姓就信什么?而且还有一大批为了捧朱由检臭脚的读书人写文章为朱由检造势,这就更能误导舆论了。   第二:或许京师百姓真的是有点恨袁崇焕的。因为他们是京城人,就天生觉得自己高人一等,其他地方都是贱民。他们觉得辽东战事本身就应该由辽东贱民来承受,可是鞑子居然打到了京城,祸害到自己头上了。他们自然而然地就认为这批鞑子是这帮辽东贱民引来的!   不恨袁崇焕恨谁?这种理由是不是很可笑?小龙觉得一点都不可笑,相反,在经历了一些事情后,小龙反而觉得这个理由很可信。这种地区歧视直到共和国时代依旧很严重,不是么?   袁崇焕被抓后,祖大寿率袁军愤而出走,只能更说明一件事,袁在军中,深得将士之心。如果是一个贪官庸官被抓,那恐怕将士们鼓掌还来不及,还会冒着可能杀头的危险,集体出走?   也有一些人为由检辩解,祖大寿的行为也是大逆不道,但由检并没有为难他,而是让他继续带兵在边关抗敌,可见由检还是一个明君。   这种观点的人忽略了一个很重要的因素,实力。小龙为什么肯定崇祯二年的崇祯是一个贪生怕死之辈,从他不敢杀祖大寿也可以看出来,朱由检并不是出于什么爱才不杀祖大寿,关键是在辽东军中,祖家的势力很大,三个兄弟,加一个外甥,还有一些仆人,可以说,是辽东军的中坚力量,朱由检要搞他,就要搞倒一大片。   不像搞只知道爱国的袁崇焕,每天只懂得忙着怎么搞建设,怎么打败敌人,根本没有自己的所谓心腹,根本没想到要拉一帮自己的人马,最好把自己的直系亲属安插到辽东军中,搞个山头,这样,要想消灭袁崇焕,就得要想怎么一锅端,太麻烦了,搞不好反而自己被一锅端了,那该如何是好?想到这,贪生怕死之徒自然一时不敢下手。 第45章 崇祯二年的崇祯(补)   而袁崇焕想的只是国家的利益,有点像西汉的晁错,根本没有考虑自己的安危。因此,朱由检不信任他了,就可以放心的把他抓起来。估计,朱由检还是没想到抓袁会激起那么大的反弹,当年,他抓权倾一时的九千岁时,还不是手到擒来,赢得阵阵掌声。这袁崇焕是什么人物,竟然会激起兵变,还要他死皮赖脸的派人求袁写信把兵变的将士召回护驾。   古往今来,名将众多,哪个名将没有一些性格弱点,如果名将没有弱点,那他就只有一条路,就是称王称霸了,就像李世民,就像赵匡胤,太完美了,能屈能伸,审时夺势,最后就只能是当皇帝的命了。   但袁崇焕自然也有弱点,这时,就要看君主驾驭的能耐了,没有本事的君主,怎么能驾驭的住,驾驭的好名将呢?   由此,引出第一辩,毛文龙该不该杀,我看有的人把毛文龙的重要性抬的比天还高,这些人的用意是很明显的,为了不惜一切代价打倒袁崇焕,就要不惜一切手段,捧高毛文龙,毛文龙忠义了,袁崇焕杀他,自然就是恶棍所为。   客观地说,毛文龙自然有他一定的作用,可是,他对后金伤筋动骨了吗?没有。而他久居皮岛,多是出于为自己生存的考虑才骚扰后金的,他的能力是有的,但他的气节高在哪呢?小龙一点苗头了看不出来,这种人可以成为民族英雄?贪污饷银是铁板钉钉的事了,而对袁崇焕的几次要求协同作战,不闻不问,这是导致袁崇焕动杀他的原因之一。   袁崇焕有五年平定辽东的大志,而在走马上任之前,他就把防线前突到锦州,锦州离后金根据地沈阳有多近,对沈阳的威胁有多大,如果皮岛能协同作战,就会如两把利刃,合成一把剪刀,说不得有可能生生的将后金剪断。   可是,毛文龙自恃功高,虽不属袁节制,但连协同的面子都不卖。袁崇焕一心要把防线向后金扩展,因此,和毛文龙的矛盾激化起来。   司马穰苴杀庄贾的事,估计大家也不会不熟;朱由检已经封袁崇焕蓟辽督师,兼督登莱、天津军务,同时又赐尚方宝剑,赠蟒玉银币,这不是有些多余了吗?   当然,这不可能是多余的,说明,在腐败的明末,大部分官员都以中饱私囊,得过且过为己任,而袁崇焕之前不过是管理宁远的一个官吏而已,突然荣升,管理宁远,锦州一线的老部下,自然可以,其它地方的那些官吏,如何服众,说不得就得拿尚方宝剑在他们头上玩玩。这是一个常识,当然,袁崇焕杀毛文龙是越权了,可是,我们又可以看到一个细节,袁崇焕是孤身跑到毛的地盘上,和他谈了三天,然后才抓起来杀了,而毛的手下,没有一个出来替毛出头,可见,毛帅手下,确实没几个忠直之人。大家别忘了,毛承禄和孔有德等大汉奸可都是毛帅手中涌出来的。   反观祖大寿的血性之为,更可见,袁治军之深入人心。   袁崇焕把毛文龙当作自己树威信的牺牲品,自然有错,小龙也认为这次督师欠考虑,但这是袁崇焕的性格使然。有记载:袁崇焕跟着孙承宗的时候,他发现一个总兵贪污,袁崇焕直接将那个总兵给砍了,最后还是孙承宗帮他顶住了压力才没事儿,可见袁崇焕在这方面有点愣。但是,这种愣,即使在共和国时代也是很少见了,很可贵了。   但杀了毛文龙后,大多官员很是高兴,朱由检也没提出什么反对意见,连责备都没有。说明朱由检还是默认这件事了。   毛文龙该杀,是从统筹全局的角度来考虑的。袁崇焕是战略家,他考虑的是明军的全局,对这中间阻碍全局发展的人,杀了他,有何不可?   这是第一辩。   力捧毛文龙的人说,杀了毛文龙危害有多大,说是杀了他,才使后金没有后顾之忧,才能出长城,转道突袭北京城。这完全是瞎扯,后金为什么要绕道,因为,通往山海关的大道,被宁锦防线牢牢控制,后金攻不破,而国内当时又发生危机,他不得不把内部矛盾往外转嫁,这是皇太极的高明之处,但也是冒着极大风险的,因为锦州如此突前,如果锦州之兵一出,不说破坏,骚扰你的补给线,就够你皇太极喝一壶的了。   因此,引出第二辩,后金长驱直入北京城外,是袁崇焕的罪吗?   有人说,袁崇焕是蓟辽督师,让皇太极长驱直入,要付全责。如果说名义上的责任,袁崇焕自然不幸要承担。可是,大家凭良心说,责任,你也得给他时间把这个责任担起啊。从上任起,他就先设法解决了皮岛的尾大不掉的毛文龙,这时,他在任上才一年,辽东防线尚未安排好,你还真把袁当超人,要让他同时做好三线工作,你还真以为是玩网络游戏,给你一个身份,就可以畅通无阻的要人要钱要什么有什么;还是当时有飞机,可以三地飞来飞去?有电话可以不受地域限制的尽情安排?   而后金人马能攻长驱直入,说明,当时的明军是多么的不堪一击,而更说明了,袁崇焕在辽东多年,确实是把军队的战斗力大大提高了。后人称为的“关宁铁骑”,一点都不输后金的精锐八旗军。   所以,别有用心的人想把后金人马长驱直入的罪名强加给袁崇焕的行为是失败的。从战术上,皇太极的这一步棋走的险,但还不能说是好,因为是突然袭击,所以有一定的战果,打的懦弱的明军不辨东西,北京城的愚民们全城恐慌。   可是,不要忘了,百余年前,也先不也打到北京城下,最后在于谦的一身正气,奋勇坚守下,全军退败了。而后金到北京城时,四方勤王兵已相继来到,袁崇焕自领九千精兵,日夜兼程,赶到北京,后金兵马反陷入人数劣势。   此时,朱由检若是英明,就应该召集众将,分析敌情,推举最高统帅,统筹抗敌。后金孤军深入,若从锦州出兵,沿路骚扰其补给线,小龙看尚未决战,后金已经要陷入混乱。   长途奔袭,作战意图已经暴露,而且随时陷入退路被截断的危险,后金的胜算有多少。如果稍加时日,从混乱中弄清后金人马之虚实,当时的情况,如何会严重到要亡国的地步?   作为一国之君,一点压力都承受不住,敌人打到城下,胜负未分,就乱了阵脚,先把中坚力量无故抓捕,“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的古语,朱由检是一定不知道的。   第二辩,后金人马长驱直入,其实反而可能陷入被合围的境地,而朱由检临阵抓捕主将,动摇军心,才真正是是可忍,孰不可忍!他以他的行动,准确无误的为他带上昏君的帽子,一点也没有冤枉他,至少崇祯二年的崇祯,确实是个昏聩的君主。   第三辩,和议之事。反对之人,将袁要与后金和议称做秦桧所为,一个没有道德底限的年代,有时候,会出很多荒唐的事,要冒出很多荒唐的话的。   那么袁崇焕和皇太极议和为的是什么呢?当时辽东一带,天灾甚重,后金自然遭了殃,而袁军难道日子就能好过?辽东有多兵变,为什么,朝廷没有足够的钱来养活士兵,钱去哪里了,都被贪官污吏,不法商贩给巧取豪夺去了,所以,李自成在北京时,随便抓一个官员富绅,随便一打,就吐出上万两银子,钱都被这些自私自利的人圈去了。   袁崇焕在前线,要打战,你以为辽东将士都是机器人,不吃不喝照样生龙活虎?明智的主将,是知道休养生息,才可能积蓄力量。这一点,皇太极和袁崇焕达成了一致。辽东军也要看辽东百姓来供养的。   还有人甚至说宁锦防线一无是处,消极防御,锦州离沈阳有多近,麻烦找个地图来看看,皇太极虽然高明,绕远路奇袭北京城,但这种奇袭从战略上来说,没什么用处,只要关紧城门,你八旗军在十几年后,还是打不开山海关,当时,怎么打进北京城,要能那么容易打进北京城,还要天天围着宁锦防线,一遍又一遍的攻击?皇太极犯贱了?   奇袭也只能搞一两次,出乎大家意料的情况下,再搞第二次,前面的城市坚壁清野,袁崇焕派兵出锦州,骚扰后金的补给线,孰胜孰败?   可惜了五年之约,不过一年半,袁崇焕就被反复无常的朱由检给杀害了。否则,宁锦修的固若金汤,回头再来规划蓟州防线,登州防线,然后以堡垒步步为营,层层向后金推进,并联络朝鲜,起兵反抗,十年左右,擅打野战的后金该如何在堡垒夹缝中生存?当然,历史无法进行假设,我们所说的加设也都是进行着自己的一番臆想。   如果说袁崇焕汉奸卖国贼,动机何在?为了权?他刚升任蓟辽总督,已经连升了好几级,权势够大了,就算有野心,也是五年十年后的事了吧。为了钱?显然那不是袁崇焕的嗜好,他死后,虽不能说家徒四壁,也没什么剩余财产,如果真为了钱,作为一个蓟辽总督,能这样惨兮兮的吗?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袁崇焕想养寇自重,但这是一种最不可能的可能,压根儿没可行性。女真那时已经势大,大明已经完全处于劣势了,根本容不得袁崇焕去向李成梁学习。   最后,还有一个原因是可能的,为了所信仰的事业,比如圣战组织,为了真主,什么都可以不要,袁崇焕为了把毕生奉献给正统的清朝事业,所以要当汉奸卖国。有这可能性吗?袁崇焕能预知未来,有那么高的政治觉悟?   以上只是小龙个人的观点,其实,之所以袁崇焕是否是民族英雄在网上还有争论,无非就是各人先入为主罢了。大部分人没有调查也没有查阅历史,他先看到了哪个观点对自己胃口,他就自然而然把屁股放到那个观点上,然后罗列各种所为的证据来证明自己的观点。纯粹是为了争论而争论,这种争论不可能有结果。因为这些争论的人不是为了学术而争论,他们已经摆放好了自己屁股,再去吵架。无论反方拿出多少证据,他们都不会相信,因为他坚信自己是对的,即使他不对,他也可以捏造出各种证据出来,这不是学术争论,这只是泼妇骂街。   你见过一个袁粉将一个袁黑说服了?或者说一个袁黑将一个袁粉说服了?小龙是没见过。   对小龙来讲,每次想到袁崇焕,浮现我脑海中的画面就是在菜市口,督师被凌迟处死,百姓们狰狞着抢食他的血肉,这个场景烙印在我的心底。   给我们的民族多留一些英雄吧,给孩子们都留下些榜样吧,把英雄们一个一个黑掉,等同于将这个民族的脊梁一块一块敲碎。 第46章 护龙军的部署   护龙军崛起于朝鲜,是龙辰一手带出来的精锐,在他们的崛起过程中和朝鲜人和女真人甚至东江镇明军都发生过碰撞,可以说是一支从逆境中走出来的部队。而如今,朝鲜大地上唯一的王者还是他们护龙军。这就难免使得这支人马身上带着浓浓的傲意,就如同他们主帅---龙辰的性格一样。而辽东军也是一支百战之师,大明王朝最后的精华,他们心中的傲气更是凌人,因此当两支人马靠在一起时,士兵方面的摩擦不断。仅仅两天时间里,就发生了不下五十例两方兵士私下斗殴事件。   也谈不上谁吃亏,可以说两方都没占到什么便宜吧,再加上两方将领的压制,并未出现大规模的械斗,大家伙都晓得,自家真正的敌人是女真鞑子,自己人斗起来也没个劲头。   当祖大寿收到袁崇焕的亲笔信后,即刻调动辽东军回援京师,护龙军按兵不动,并未同辽东军一道而去。   本来袁语嫣也应该陪着祖大寿一路开赴京师的,但她却选择留下来,祖大寿等辽东诸将也无法强迫她的决定,只能任其留在护龙军中,再加上此时辽东诸将也有点不好意思面对袁语嫣的意思。   其实龙辰依稀记得袁崇焕似乎没有子嗣留下来,那个乾隆年间被找出来的所谓袁崇焕后人也不见得是真的。但至于是否有袁语嫣这个女儿,龙辰也不能确定,或许祖大寿定要护住袁语嫣的话,崇祯也没办法吧。就算崇祯敢在京师拿了袁崇焕一家下狱,他也没那个胆子去辽东军里面要人。   夜,凉如水,护龙军上下却进入了紧张的忙碌之中,号令之声不绝于耳,营中肃杀之气浓郁,就连最底层的兵士都知道这是要有大动作了。是啊,大帅带着俺们从朝鲜出来,可不是为了打鞑子嘛,眼下辽东军回去打鞑子了,咱们怎么可能被拉下?   护龙军首重军纪,奉上官命令为第一准则,没有规矩不能成方圆,令行禁止方能成军,才能保证这支军队的战斗力,在冷兵器时代更是如此。一支有着刚强的战斗意志的军队,嚼不碎咬不烂,注定成为他所有敌人的梦靥。   一番喧嚣后,军营重归于静,十几列兵士按照各自划分站好队,而他们的主将此刻都在帅帐之中听候元帅最后的叮嘱。   帅帐之中,一片肃穆,冉义袁鹏立于龙辰左右,下首还有十余名将领,他们中大多数是最初追随龙辰的那批人,其中有几个还是一同陪龙辰反出铁山来的军汉。经过这两年来的历练,他们已经被锻炼出来,成为了护龙军之中的中流砥柱。更可贵的是,他们对龙辰有着绝对的忠诚,因为他们的一切都是由龙辰带来的。   乱世之中挣扎,不就是向天祈求一口气么?但跟着龙帅走,硬是给大家拼搏出来了一份破天富贵,想当初自家饱一顿饿一顿的时候,可曾想过会有今日的风光?如今既然龙帅带着大家来了大明,那自家也没啥好说的,提着脑袋跟着元帅杀鞑子就是,龙帅总不会亏待了自家兄弟。   龙辰扫视了一眼在场诸将,沉声道:“诸位,知道为何我龙某人会带着你们来这个大明么?”   诸将没有人回答,就连袁鹏和冉义也是闭口不语。   “那是因为,朝鲜太小!一个小小的朝鲜,不够咱们折腾!一个小小的朝鲜,不够咱们封疆裂土!一个小小的朝鲜,更是不足以让你们所有人公侯万代!”   龙辰顿了顿,发现诸将眼神中已经有了兴奋闪烁,扬声接着说道:“因此,本帅要带着你们来到大明,我们要在大明,打下我们的基业。如今朝廷无能,女真鞑子窥觑我汉家江山,京师里面那个年轻的皇帝没能力去守护疆域,没能力去打跑鞑子,那咱们自己去打,因为这块地方我们护龙军预订了。就算是鞑子想要,我们也不答应!”   袁鹏眼神跳了跳,说实话,当龙辰直言不讳地说出那个年轻皇帝时,他心里还是有一丝不自然,但更多的却是兴奋,大帅的野心越大,那自家前程也越广阔不是?   冉义依旧是一副波澜不禁的模样,他的沉稳和气度都比袁鹏高很多,而且他更是第一个接触到龙辰野心的一个人。只要是能够杀鞑子,保住这汉家江山,皇帝谁当来冉义都觉得都无所谓,但若是自家大帅有意那个位置,自己就算拼了命也要替他争来!   下首诸将感觉胸膛上有股热火在燃烧,他们如今只是想着一心跟着自家元帅拼杀下去,去搏出一份属于护龙军自己的苍穹。   “此次入朝,本帅身边有着三千铁骑,四千余步战之士,他们皆是咱们在朝鲜练出来的精锐。如今,本帅令诸位各领本部人马,给我扎根于这方圆百里之地,袭扰劫杀鞑子人马。冉义、袁鹏各掌一千骑,压阵左右两面。本帅亲领一千骑以应付支援。女真鞑子这次入寇即将结束,这里定是鞑子撤回去的必经之地。我军就先在这里掌控地形,设下阵势,定要咬下鞑子一大块肉!”   “末将遵令!”   ……   八旗军在践踏完京师外围后,开始了有意识地后撤。毕竟这次出征也快半年了,将士思归,满蒙联军此刻也算是孤军了。另一方面,在重创了明军的同时对满蒙联军自身的消耗也很大,但这和所获得的资源相比还是微不足道的。只要回到满洲,靠着掳掠来的这些汉族百姓以及大量粮草物资,八旗军很快就能恢复元气。甚至威势还会更上一层楼,毕竟大明可是元气大伤,此消彼长之下,大金对大明的优势将更明显。皇太极已经在思虑着这种叩关是不是应该再来几次,在壮大自己的同时还能虚弱敌人,何乐而不为?   只是祖大寿率辽东军的再次出现打乱了皇太极的部属,原本他计划着以两黄旗来押送粮秣和百姓回满洲,但眼下两黄旗必须来应对祖大寿的那支去而复返的辽东军了。两白旗在京师之战中已经受创,损失颇大,已经很难再有能力压制辽东军,但让他们先负责押送这次的劫掠所得回去还是戳戳有余的。   当下,就只能靠自己的两黄旗打主力彻底将祖大寿给打回去,绝对不能让他再冒头,威胁到己方物资的输送。   更让皇太极束手束脚的是,明庭再次启用老帅孙承宗,这个可是袁崇焕的师傅啊,也是辽东老帅,经营辽东多年,熟悉女真战术,是个难搞的茬子。   如今孙承宗正调集各路勤王军,分多路开始向八旗军压迫而来,只是各路勤王军战力实在是太差,孙承宗也只能凑合着用,但在其巧妙地配合下依旧给皇太极带来了巨大的压力。因此皇太极只得命代善岳托的两红旗以及莽古尔泰的正蓝旗一同应付孙承宗。   另外,蒙古诸部游骑也被皇太极撒出去作探子来用,掌控战场全局。这种模式也一直沿袭下来,在之后的满清对大明作战中,基本都是将蒙古骑兵作哨骑或者作骚扰骑兵来使用,八旗重甲骑兵在蒙古骑兵掩护下冲阵。可以说是各施所长,极大的发挥了两个民族的战斗特性。   皇太极尽心布置,把各方面变数都算进去了,但他万万没想到,龙辰居然会率护龙军出了朝鲜,更是布下了口袋等着两白旗。   晨曦初现,但原本的护龙军营地已经彻底撤去,七千人马化作十余部散开在这方圆百里之内,龙辰已经布置好了这个口袋,就等着猎物上门了。八旗军撤退,定然不会一股脑撤出来,按照历史上记载应该是莽古尔泰他们负责断后,皇太极领两黄旗先行撤回。   不过历史已经由于自己的到来而变了模样,故而龙辰也不确定,首先撤回的八旗军究竟是哪一旗,但无论是哪一旗,既然是率先撤出的,定是携带着这次入关所劫掠来的人口和财帛,只要调派得当,护龙军不光可以在此重创敌军,还能获得一份惊人的物资。要知道女真鞑子入关可是下了狠功夫,天晓得他们究竟掳掠来了多么惊人的财富!就算是掠夺的人口,那也是数以十万计,龙辰现在根基在朝鲜,但军队倚靠的还是汉家兵汉,就算是那些鞑子抓过来的汉人在龙辰眼里也是宝贝。若是有了这数十万的汉族移民,那龙辰在朝鲜的基业就更加巩固,那些朝鲜人也闹不出什么风浪来。 第47章 突袭镶白旗!   “为什么你不问我为何留下来?”袁语嫣站在龙辰身旁递上来水囊,此时的她已经不再穿什么甲胄了,而是换上一身紧身女装,衬托出她的窈窕身材,在这枯燥的营区中不亚于一道美丽的风景。   “不感兴趣。”龙辰站在高低上查看地形,丝毫没有兴趣搭理身旁的这个女娘。   袁语嫣皱了皱秀眉,似乎对龙辰的反应很是不满意,但眼下形势比人强,她也早就磨去了小姐脾性,再加上她本身就喜欢匿于军旅之中,神经也被弄得有些大条了。   “你这样子,真的能救回我爹爹?”   “信不信随你。”   “那若是没有救回来呢?”   龙辰目光中露出诧异,看向袁语嫣,不晓得这句话为何会从她的口中说出。   “干嘛这么奇怪看着我?作为女儿,爹爹被下狱,定然要不惜一切求所有能够祈求到的人来救回爹爹,但是看祖叔叔他们的样子,救回爹爹应该很是艰难。我又不是那些不懂事的女娘,平时生生死死也见惯了,也看得开。”袁语嫣说着说着眼泪不自禁地溢满了眼眶,声音也越来越怆然。   龙辰心中叹了一口气,“我会尽自己全力救出督师,若是有什么意外,我答应你,会替督师报仇,无论他是谁。”   无论他是谁?哪怕他是大明天子?   袁语嫣看向龙辰的眼眸,她从里面看到了真诚和坚定,或许,他真的可以走到那一步。随即,袁语嫣心中猛地一惊,自己居然会有这样大逆不道的念头!   即使父亲被崇祯下狱,但袁语嫣心中那种对君上天子的敬畏依旧存在着。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在得到龙辰的肯定后,袁语嫣感觉自己整个人轻松起来。也是,她再怎么刚强也是个女子,在面对父亲下狱这种大难面前也只能勉强支撑罢了,终究还是需要一个男子来替她撑起一片天来。   沉默,袁语嫣不知道该说什么,龙辰也不想去说什么。   恰在此时,远处一骑绝尘而来,一名骑士在龙辰跟前跳下马来,落地时向前腾跃数步以消去惯性,动作行云流水,足见其高超的马术。   龙辰身旁的护卫认识这名游骑,并未对他靠近龙辰做什么阻拦。   “大帅,袁将军特命卑职来报,鞑子镶白旗进来了。”   满蒙联军这次入关所劫掠来的财富非常惊人,已经超出了他们的想象。以前他们只是在大明边境闹腾闹腾,这次见识到了大明内地的繁华,终于意识到什么是坐井观天。也终于明白了自家所居住的黑水白地和汉家花花江山比起来差得太远了,也幸亏这些汉人占据着这大好河山,却没有足够的武勇去守护。   其中粮草这方面的物资更是尤其受到女真上层的重视,毕竟触发这次破关入侵大明的根本原因就是大金国内饥荒太过严重了。小冰河气候对地理环境恶劣的满洲来讲影响更大,没了粮食吃,你八旗勇士有再多的武勇也没用,照样饿得没力气上马。而且粮食危机更是直接导致大金这个新生政权的动荡,作为底层百姓,他们需求很低,有口吃的续命足矣。但若真的一点粮食也见不到,这些百姓也会发动暴·动的,从而在根本上动摇女真一族在满洲的统治根基。   因此,相较而言这次所获得的大量粮草,那些个财帛等物也不是那么重要了。再加上皇太极在女真一族中极力禁止骄奢风气形成,甚至连此时女真贵族的陪葬品都受到严格制约,活人都不够花销呢,哪能让你把这些东西跟着死人埋到地底下去?皇太极的强制规定下,女真贵族们还没有被富贵腐化,依旧保持着强盛的战斗力,但等到皇太极死后以及满清入主中原后,这种腐化和堕落就再也无法阻止了。   多铎率领镶白旗人马押送着大批粮草以及财帛率先返回满洲,多尔衮领正白旗人马押送俘虏来的汉民,汉民太多,故而拖慢了多尔衮的行军速度,使得多铎的镶白旗和多尔衮的正白旗拉开了一天多的路程。不过这也不算什么,毕竟如今所有可见的威胁都已经被预料到了,无论是祖大寿还是孙承宗都有人应付着,放眼大明,眼下还有什么力量可以出现威胁到镶白旗和正白旗?   要知道镶白旗和正白旗虽然在京师脚下受了重创,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旧有着很强的战斗力,要想撸胡须也得先自己掂量掂量下。   光眼下多铎镶白旗还有近四千可战之士,其中更有半数是骑兵,除非遇到明军大规模的围剿,否则已经足以在这大明横着走了。   但是多铎绝对想不到,他已经进入了护龙军预先埋伏好的地域,此地正有七千多护龙军最为精锐敢战之士正等着他。   运送粮食的车马绵延很长,强行征调来的力夫即使在镶白旗兵士的鞭打下依旧走得不算很快。此刻可以说镶白旗的精力都放在这些粮车上了,就连探马之类的也没有放多远,只是应个景罢了。多铎如今还算年少,难免有点心高气傲,他认为如今大明已经没什么人可以威胁到自家了,放不放探马都无所谓,若有不开眼的明军或者宵小撞上来多铎还巴不得呢,本贝勒爷正好闲得手痒,拿你们先出出气。   也正是这样,当镶白旗进入护龙军埋伏的地界时没有在第一时间内发觉到不妙,这也给了护龙军充分调动安排的时间。   当然,这段时间不多,根本来不及各路兵马派人去通传龙辰再由龙辰下达命令,战情瞬息万变,天知道可能在下一刻镶白旗就会发现不对劲,从而做出准备,本来好好的一场袭击就会变成正面决战。这就到了考验将领素质的时候了,正所谓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此时的他们必须靠自己来判断出下一步行动。是观望还是主动出击,尽在他们一息决断间。   冉义长枪刺天,率先策动战马冲锋而去,其麾下千余骑兵也都默默跟随在其身后,带着满身肃杀之气向镶白旗运粮队伍前队杀去。   袁鹏略作思量,随即目露果毅,一挥手,麾下千余铁骑跟着他向着镶白旗尾部粮队杀去。   两人事先都知道对方人马所在地域,可以判断出谁和镶白旗前队近一些,谁和镶白旗后队近一些,故而两名优秀的将领在未事先通气的情况下成功进行了进攻部署。   龙辰一声长啸,率麾下千余骑兵径直扑向镶白旗中队。   三支铁骑,化作三把利刃,要将镶白旗彻底剪碎,将镶白旗彻底打乱阵势。 第48章 血战镶白旗   镶白旗哨骑首先发现了掩杀而来的护龙军骑兵,但由于他们并未外放得太远,故而起到的预警作用实在有限,使得镶白旗兵士根本就没有足够的时间来准备作战。   但好在镶白旗军纪严明,即使是在行军途中军士们也依旧披甲不褪,兵刃也不离手,故而即使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但依旧有着一战之力,再加上女真兵向来的武勇和自信,并不会直接被这偷袭打崩溃。这也是多铎敢于连哨骑都不外放太远的依仗所在。   但三支骑兵的冲击效果还是非常明显的,原本摆成近乎于一字长蛇的镶白旗勇士被彻底打散了阵形,眼下他们只能各自为战。   多铎在戈是哈的护卫下并未直接触碰到护龙军骑兵,面对突发情况,多铎整个人却陷入了绝对的冷静。他本身就有着成为一名优秀将领的潜质,只是有些年少气盛需要打磨罢了,要知道历史上多铎可是年纪轻轻就提兵两万就能横扫江南的存在。   多铎在这一瞬间就打量到了这支突然杀出来的人马兵力,他自己所处于中军附近,也知道前后放都有敌人骑兵冲阵,但对方只派了千余骑来攻击自己中军,那么推算下来攻击前后军的敌军加起来也就两千骑。因为多铎知道,中军才是一军之关键,攻击一方只会拿出最大的力量来攻击自己中军的,因此以攻击中军的敌军数量来推算敌军兵马总数并不难。   “放弃粮草财帛,镶白旗勇士们以牛录为单位撤出去!”   多铎略作思考便下达了命令。   “贝勒爷,咱们的粮草不管了?”镶白旗固山额真尼尔骨见自家小贝勒要放弃粮草,心下大惊。   “是啊,贝勒爷这些明猪也就三四千人顶了天,虽然此刻打了咱们一个措手不及,但奴才保证,只要给奴才时间,奴才定然可以将他们杀退!”另一名镶白旗固山额真乌尔默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向多铎保证起来。   多铎策马在原地打了个圈,年少的面庞此刻却显露出旗主的无上威严,作为爱新觉罗氏的子孙,多铎有着血脉的绝对高贵。   “你们没看见没有,这只是敌人的骑兵,若敌人再出来四五千步兵围上来,此刻已经被打散的镶白旗勇士们就只能被这些明国人用人海给淹死!”多铎顿了顿,指着身旁的这些粮车喝道:“这些粮食和财帛,在我们手上是累赘,但要是到了那些明国人手上不也是累赘了么,到时候就变成明国人拖着粮草,我镶白旗勇士们可以随意偷袭他们了!等到我哥的正白旗跟上来,就能将这支明军一口气吃掉!本贝勒倒要看看,有这些粮草做包袱,这些明军能走得多快!”   尼尔骨和乌尔默对视一眼,他们都对多铎的话表示信服,再加上女真一族等级森严,他们也只能发表下意见,根本没有权力去改变旗主的命令。   “贝勒爷远见,奴才明白了,这就去传令!”乌尔默和尼尔骨转身去乱军中传令。   多铎调转马头,举着自己兵刃向着身旁的戈是哈下令道:“镶白旗的骑士们,本贝勒陪着你们断后!”   冉义长枪横扫,他的力道本身就非常惊人,再借助着战马的冲势,长枪的威力就更加巨大,女真鞑子就算再悍勇毕竟也是血肉之躯,也架不住如此凶猛的招式。有的鞑子想扛下长枪,却震惊于那惊人的力道,虎口都被震麻了,身形也是一个踉跄,然后被冉义的第二枪直接贯穿;也有的鞑子想着躲开冉义这一枪,再伺机上前拼杀,可是冉义的枪法那是连龙辰都很难破开,这些妄图取巧躲开的鞑子皆是死在冉义的变招之下。   主将如此神勇,极大的振奋了军心,冉义身后的护龙军骑士的气势也被带动到了顶峰,将毫无阵形的镶白旗鞑子打得近乎崩溃。   袁鹏相较冉义而言就比较光棍了,他突发奇想地将自己麾下千余骑兵分成十股,在已经混乱的镶白旗阵势中不断穿插,这些女真鞑子被打得根本就找不着北,只知道眼前不断有明国骑兵穿插刺杀。袁鹏只需要保持这一部分的女真鞑子保持散乱状态,等到自家步兵杀过来方便扑杀消化就行。   龙辰被一群护龙军骑士护在中间,虽然并未亲自上前厮杀,但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对护龙军兵士的最大激励和鼓舞。他们是护龙军,这些护龙军将士们可不会认为自家护卫的是什么狗屁大明天子,他们只知道自己要护卫的是自家龙帅!   为了龙帅,他们不惜死!因此,龙辰所在的中军反而是拼杀最是勇猛,打得最惨烈的一支。   多铎在乱军之中收拢了八百余骑后就不再耽搁,他必须尽可能拖住对方一路骑兵来给己方的撤退创造机会,他选择的就是袁鹏这一支,因为另外两支打得实在是太猛了,猛到多铎都有点骇然,不是说辽东军已经被大汗的两黄旗给困在了大凌河了么?怎么关宁铁骑出现在了这里!或者说,明国又打造出了一支不逊于关宁铁骑的骑兵?但先前为何一直没见过他们出战?无论是哪种情况,对多铎来讲都是不妙的。面对这样的一支不逊于八旗铁骑的强军,自己的镶白旗必须马上脱离出来,重新寻找战机。若这么一直混乱下去,后果可能不堪设想!   “女真一族的勇士们,展现你们武勇的时候到了,乌勒!”   多铎身先士卒,率先冲杀出去,他后面是近千双目赤红的女真骑兵,这些狼一样凶恶的女真骑士被彻底打出了火气。   袁鹏这边正穿插得正欢,冷不丁地被多铎领着一批女真骑兵一个冲杀,差点没将自己没入女真骑兵浪潮之中。   要知道袁鹏为了尽可能制造混乱,可是将自己麾下骑兵划分十股,这样子虽然搅得镶白旗后队一盘散沙,但也削弱己方的战斗力,面对集中兵力的女真骑兵冲击,根本就无法做出有效抵抗。   袁鹏猛地一枪刺死一个企图包抄他的女真鞑子,险险地挣脱了出来,但他的麾下兵马也被冲散,在多铎有意地压制下无法在短时间内凝聚。   就在这里,多铎迅速地替全军打开了一道口子,在另外两名固山额真的组织下,镶白旗兵士开始从这里撤出战斗。   女真兵武勇确实过人,面对狂风暴雨般的打击他们依旧没有真的崩溃,即使是撤退也是井然有序边战边退,护龙军也没有痛打落水狗的机会。   “鞑子要撤了,给本帅冲上去,咬住!”龙辰脸上依旧镇定自若,他的存在就是护龙军的定海神针,他不乱,护龙军就不会乱。   在主帅的命令下,这支护龙军骑兵迅速冲上去,想要将即将撤离战场的女真鞑子死死拖住。   冉义扫了一眼战局,知道鞑子想要撤退的意图,但他面前是带着一众戈是哈拼死抵挡的乌尔默,骑兵的冲势已经用尽,眼下也进入了搏杀阶段,冉义部也不能很快突破乌尔默的阻拦,一切都只能寄托于大帅那一支。   “直娘贼,那个袁瞎子在搞什么东西!”即使沉稳如冉义此刻也忍不住骂了一句,本来好好的一次突袭就被袁鹏那一边给搞砸了,无怪乎冉义气急。   龙辰麾下骑士拼杀得都悍不畏死,硬是冲出了一道血路,再次狠狠砸入了即将撤退的镶白旗兵士之中。拖住!拖住!拖住!只要拖住他们,等着自家步兵围上来,这些鞑子就一个都跑不掉!   多铎见形势再度发生变化,对方如此不惜一切代价企图拖出自己,这就证明了对方肯定有援兵,若真的等对方援兵到了,那镶白旗就彻底危矣!   他,多铎决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刚刚冲溃了袁鹏部,多铎顾不得休息,再次率麾下骑兵对上了护着龙辰冲杀进来的护龙军骑兵。   一方是由贝勒爷领头,彻底杀红了眼的女真勇士,一方是护卫着自家大帅,战意昂扬的护龙军军汉,两股带着决然战意的骑兵猛烈地撞击到了一起。   一时血花飞溅,多少生命在这短暂的碰撞中消逝!   一把钢刀划破了多铎的左肩,即使他身着甲胄依旧被砍伤了,但那个砍伤多铎的护龙军骑士也被多铎一刀腰斩。这个去年就已经陪哥哥多尔衮纵横于蒙古草原的少年,武勇也是万里挑一。   只是在这股骑兵面前,多铎感到了一股让他内心颤栗的气息,这支人马身上带着坚毅的战意,不是那种一心求死的战意,而是那种对获胜有着不可磨灭之信心的战意。   究竟是什么人,能够带出这样的一支恐怖军队!   搏杀,还在继续,多铎愣是带着麾下临时聚起来的女真骑兵硬是挡住了龙辰军的猛烈冲击,在这个档口,约有一千多镶白旗兵士从那个缺口里撤出。   龙辰目光透露着深邃,仿佛是一把利剑,直刺那个正在骁勇拼杀的镶白旗旗主多铎。这个在历史上曾经横扫江南的满清大将,这个曾在扬州进行屠戮的大清亲王殿下,如今多铎还年轻,如今多铎还不算强大,如今的多铎,还只能在自己面前堪堪抵抗!   龙辰终于触摸到了历史的脉动,他相信,自己有能力去改变那段历史!   一切,就从这一刻开始,一切,就从多铎身上开始!   龙辰终于抽出了自己的佩刀,那一股霸然的狂傲之气不再压制,彻底散发开来。   护龙军将士们知道,不知何时起,自家大帅不再拔刀了,也不再亲自上阵冲杀,大帅当年在战阵中武勇无双的事迹似乎也成了一种难以触及的神话。也只有老兵们能够说道说道,但是大家没有对此有任何失望,因为他们知道,大帅之所以不再拔刀,因为他们自己成为了大帅的刀,有了他们,无需大帅亲自动手就能击垮面前的敌人!   这是他们的骄傲,这是护龙军的骄傲!也因此,在龙辰拔出佩刀的同时,也拔出了周围护龙军将士们的血性。   他们发狂了,彻底陷入了战斗情绪之中!   是因为自己的无用,还无法击溃鞑子,这才使得大帅拔刀将要亲自上阵,若是这件事让其他弟兄们知道,定然会被深深嗤笑。军人,视荣誉为无上存在,有时候哪怕是用生命去换取也在所不惜!   因为龙辰的拔刀,护龙军骑士们瞬间变成一个个不要命的疯子,他们忘我的拼杀,用尽一切方式和手段去和挡在自己面前的鞑子拼命。   多铎惊住了,即使是八旗军,也很少能打出这样的气势,让他觉得自己面前的不再是一支军队,而是一群从地底爬出来的恶鬼。他们无视自己的性命,只求杀敌。   这样的一支军队,自己如何能挡得住?   不知为何,多铎身旁的女真骑士们也被这股气势也吓住了,硬的怕横的,横的怕楞的,楞的怕不要命的。能够让纵横辽东的女真勇士感受到了恐惧,护龙军不愧为龙辰亲手带出来的精锐之师。   一名护龙军骑士硬是打开自己的空门,痴狂似的挥舞自己的长刀,压下三四名鞑子骑兵一时无法动弹,但等他换气时定然会遭受鞑子的反扑,他根本就无力招架下来。但他毫无犹豫地这样做了,和他一样这么做的护龙军骑士还有很多,他们愣是以这种不顾一切的战法瞬间刺穿了多铎这支镶白旗骑兵。   多铎拼命厮杀,在他的戈是哈护卫下妄图支撑住局面,但显然是不可能了,自己好不容易聚集起来的人马被对方凿穿,刚刚撤出战斗的千余镶白旗兵士再次被护龙军骑士咬住了。   就在此刻,从战场的四面八方出现了七八股护龙军兵士,他们是分散在这附近的步战之兵,如今终于赶来参加这场战斗。   骑兵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任务,将镶白旗鞑子搅乱,如今只要自家占着人数上的优势将战局彻底锁定胜利就行了。想到这是进入大明面对女真鞑子的第一场胜利,这些步兵汉子由于匆忙赶路所引起的疲惫一下子消失。   战争,是一个可以让人忘却自己的地方,你可以忘去了自己,忘去了恐惧,忘去了怯懦,你想的只是如何将自己的兵刃送入敌人的身躯中,然后让你的敌人变成一具具冰冷的尸体。   对镶白旗来说,战况瞬间被推向了绝对的劣势,原本多铎拼命撕开的缺口想着让镶白旗大部可以撤出战斗,但因为护龙军骑兵的自杀性地冲锋破灭了,眼下对方援军到来,等待镶白旗的可能就是覆灭!   多铎双目赤红,呼吸加重,无论怎样冷静杀伐,他依旧还是个少年,他的内心,此刻也是万分紧张!若是自己的哥哥在这里,他会怎么办?   死战!   对,自己的哥哥绝对不会认输,也不会放弃,那自己也不会放弃,死战吧,镶白旗,死战吧,女真一族的勇士们,我爱新觉罗·多铎与你们同在!   护龙军上下加起来足有近七千人,约莫镶白旗人数的两倍,而且镶白旗兵士更是曾在京师脚下吃过辽东军的败仗,已经损了锐气,更是长途跋涉运送粮草,丧失了耐力。护龙军更是打了个绝妙的伏击和奇袭,一切的一切都在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护龙军占据了所有优势。   在这种情形下,若是还不能取得胜利,那简直是天理难容。   但让护龙军憋气的是,即使这些女真鞑子处于绝对的劣势,但他们依旧没有投降的意思,依旧和自己拼杀这,大有拼到最后一个人的意思。   多铎身旁的戈是哈越来越少,他们大多已经战死在了这里,但多铎还在坚持,他在等待这些明军率先坚持不住。   明军的战斗方式和战斗习性多铎是很清楚的,只要自家咬牙坚持住,死战到底,那这些明军就会气力不支或者这些明军将领为了保存实力而退出战斗。   毕竟,在明军将领眼中,自己麾下的实力才是他们地位的保证,他们不会允许自己麾下损失过大从而动摇自己地位的根基。   但,这一次,多铎判断错了!   护龙军在朝鲜时就曾和女真兵马数次交锋,拼杀多次,护龙军上下对女真人善战耐战的特点十分熟悉,而且有着充足的心理准备。若此刻镶白旗投降不战了,那护龙军兵士们才大为奇怪哩。   龙辰拔出了佩刀,在一队护龙军兵士的下意识护卫下,向着多铎所在的放下压去。   也不怪龙辰可以一眼发现多铎,因为八旗上层将领的装束甲胄还是十分显眼的,在战场上就像黑夜里的大灯泡一样,再加上多铎周围的格式哈们头上还顶着一个避雷针,不注意你都难啊。这种装束有利有弊,利的方面是可以提升己方士气,但也会加重主将的危险。但眼下的女真将领还是那一批悍勇不畏死的存在,打仗也是顺风顺水,并不在意这些。   不断有护龙军兵士战死,同时镶白旗兵士也不断倒下,战争的残酷在这里一览无余。   护龙军想赢,也不容易,但他们不怕,毕竟和女真鞑子进行鏖战也不是第一次,但之前的每一次的胜利都属于他们!这次,他们坚信也不会例外。 第49章 不要俘虏   “将军,小心!”一名护龙军兵士猛地贴向袁鹏后背,女真鞑子斜向劈过来的刀子正好落在他胸口,霎时一道鲜血淋漓的口子出现。   袁鹏左手拖抱起那名替自己挡刀的兵士,反身就是一枪,将那名偷袭的女真鞑子扎了个透心凉。   “兄弟,挺住!”   那名护龙军兵士只是嘴角不断溢出血沫子,随后双腿一蹬,没了气息,之前鞑子的一刀实在太过狠辣,力道很强,故而直接震碎了他的心肺,此刻已然无救。   袁鹏放下这名兵士的躯体,嘶吼着寻着鞑子杀去,这就是战场,容不得你过多去煽情;这就是战场,哪怕你身手再高,也会有殒命的危险,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这就是战场,这里有你的敌人,也有着可以为你舍身挡刀子的兄弟!   就算武勇过人如冉义,这时也有着几名身手出众的亲卫护持两翼,这才可以像尖头一样直接不断向女真兵马聚集出扎去,毕竟人力有穷时,那种真正的万人敌大多还是存在于话剧评书之中。让冉义或者龙辰独自面对几十个女真鞑子,兴许有可能全身而退,若面对的是数百或者上千,那就绝无一丝希望。这也是龙辰很少再次亲自上阵搏杀的原因,他要成为一名统帅,绝对比成为一名勇猛的武夫有用得多得多。   不知道拼杀了多久,多铎感觉自己双手愈发无力,仿佛自己的兵刃不断在变重似的,他很不甘心,但不得不承认,自己所面对的这支明军,作战耐力居然不下于自己麾下的女真勇士!而且对方显然也是从尸山血海中走出来的精锐,兵士的个人武勇上也不逊于八旗军多少,此刻更占据着绝对的人数优势,可以说,自己一方的败局已定。   眼下撤又撤不出去,打又打不过,多铎感觉自己胸腔中满是愤懑,在此之前,他一直认为明军都是土鸡瓦狗,除了袁蛮子手中辽东军还像点样子外,八旗军于天下已无敌手。就算之前在京师脚下的溃败,也是有着自家不想拿女真勇士的性命去死磕的原因。   但多铎自己的自信在这一刻被彻底击碎,因为自己可能即将面对一场实打实的惨败,镶白旗将会在这里丧失绝大部分勇士,八旗军,日后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可能只有七旗了,镶白旗若想恢复元气,没个十年是不可能的了。   多铎拼尽最后一分力气架开了一把砍向自己的长刀,但正在他换气的功夫,右侧又有一名护龙军兵士杀来,多铎强行压下去一口气,整个人一个坐地滚,躲过了这一刀。但当他准备跃起来时,却因为太过疲惫和之前没有换气的原因身形有了明显的一顿,就是这么一刹那的功夫,数把钢刀就架在了多铎脖子上,稍有异动,即刻身首异处。   而在此刻,龙辰离多铎仅有五步的距离,正是因为龙辰的一步一步靠近,周围的护龙军兵士对多铎以及他的戈是哈的攻势更加猛烈,他们脑子里只有一个信念,那就是在自家大帅动手前,将这女真贝勒擒拿!   自家龙帅已经拔刀了,自己等人日后定然会被其他部队的兵汉嗤笑,但若真的让自家大帅亲自和鞑子搏杀起来,那么恐怕这些护龙军兵士自己都不会原谅自己。龙辰的存在,就像催化剂,将护龙军兵士的士气一直提升在顶峰,这样的功效绝对比他龙辰亲自搏杀来的更有效果。   龙辰的目光落在多铎身上,看着那满身泥污的女真贝勒,龙辰嘴角露出微笑,那个在历史上的顺治元年四月,从睿亲王多尔衮入关,破李自成,进亲王的豫亲王多铎,此刻已经落到了自己的手上。   历史,终于被自己撬动起来了,这一幕也更加坚定了龙辰逆挡满清崛起之势的信心。自己此刻已经在改变历史了,不是么?   多铎也不再做无谓的反抗挣扎,反而整个人躺在地上,无视身旁的钢刀林立,以一种平静的目光看着龙辰,这个击败了自己,并且擒拿了自己的明军将领。不得不说,多铎的勇气和胆色的确过人,这个时期的女真贝勒贝子们的素质还是过硬的,和满清末期那些京旗中只知道戏耍的黄带子们是天壤之别。   “本贝勒可以下令让镶白旗勇士投降,只是……”   “不用了,传本帅令,这一战,不留俘虏,本帅,只要鞑子首级!”   多铎双瞳猛地一缩,他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震惊的表情,他摸不透自己面前这个明军将领的心思。自己提出让自己麾下勇士投降,不也可以使得他的麾下明军少损失一些么,而自己也能借机谈条件。毕竟,他哥哥多尔衮的正白旗离这里并不算特别远,这场战斗已经进行了三个多时辰,若他哥哥收到消息,可能第二天上午正白旗兵士就会出现在这里。若实在不行,自己的八哥皇太极也会用谈判的方式来换回自己,以及自己麾下的镶白旗勇士们。   毕竟明庭软弱无能,那个自大的明国新皇帝也被这次八旗军入关的动静吓破了胆,也会同意以谈判的方式将自己等人送回满洲,顶多许下几个永不侵犯的承诺罢了。   但眼前这个明军将领居然毫不在意自己所说的话,更是直接下达了不要俘虏的命令,这是拼着自己再受些损失也要将镶白旗连根拔起,不留余地!   当多铎被擒拿后不久,冉义也率军击溃了乌尔默部的阻拦,乌尔默直接被冉义一枪刺破喉咙,整个人被这样擎了起来,让一片女真鞑子彻底胆寒。   尼尔骨最先是组织镶白旗兵士撤出战斗的,但被龙辰率骑兵穿凿成功,给拖住了,当他遥遥看见贝勒爷也被对方擒拿住后,当即咬了咬牙,死命向外突围,结果还真让他带着几十个镶白旗残兵给突了出去。   多铎被控制住,乌尔默战死,尼尔骨逃了出去,没了组织者的镶白旗这地沦为一盘散沙,在护龙军兵士的绞杀下一个接着一个倒下。   也有一些个女真鞑子不想真的战死,跪地投降,但等待他们的依旧是护龙军兵士的屠刀,只因为他们的大帅那道“不要俘虏”的军令。   大部分镶白旗勇士选择了死战,这也给护龙军造成了不小的损伤,但上阵厮杀,本身就有着马革裹尸的觉悟。再加上护龙军中对战死袍泽亲眷安排非常妥当,在朝鲜可以分得土地以及二十年内免税的扶持,以方便这一家子可以有能力续养出下一代男丁出来。既然没有了后顾之忧,这些护龙军兵士自然各个奋勇杀敌,不甘落后。要知道,若是没战死,还能收到军功的话,那自家也有可能以功勋换些田地更或者直接拿功勋换个小将官当当。眼下这个乱世,不进则退,谁不想着更上一层楼?   战事落定,除了一小部分女真鞑子逃出去之外,这次入关的镶白旗大部被护龙军歼灭于此。   看着尸横遍野的场景,饶是龙辰也有些感伤,毕竟其中有很多还是自己麾下的兵士,那些兵士信奉自己追随自己,这才来到了大明,去和正处于民族气晕巅峰的女真鞑子拼命。   少顷,龙辰将这种情绪驱散,他是一名统帅,不能被这种无谓的情绪所影响,他所要做的就是无时无刻地保持绝对冷静。 第50章 你要不要也踩一下?   袁鹏身上多处受创,不过还好并不严重,也不会影响接下来的战事,但他知道自己这次犯错了,差点让鞑子从自己这边撕开口子逃了出去。   “大帅,末将请罪!”袁鹏在龙辰身前单膝下跪。   “先戴罪立功,现在快下去收整人马和救治伤员,还有阵亡将士们即刻焚化,将骨灰带回去。速度一定要快,我们的时间不多。”龙辰此刻没有心思去追究谁的过错,如今正白旗可能正在急速赶来,自家刚刚和镶白旗苦战一场,在休整好之前不适宜再进行鏖战。   “末将遵命。”袁鹏恶狠狠地瞪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多铎,转身离去。   此时的多铎已经闭上了眼睛,他先前亲眼看着自己旗下的勇士们一个一个战死,虽然有少数人选择跪地投降,但大部分女真儿郎都是好样的,死战到了最后。可是,自自己领兵以来何曾遇到过这样的战斗?或者说自八旗建立至今,哪一旗曾遭受过如此巨大的打击?日后可能很长一段时间内,镶白旗将仅仅是一个旗号,再无一旗之战力了。   冉义来到龙辰身边,向龙辰汇报此战的伤亡情况。   即使龙辰心里早有准备,但依旧被巨大的伤亡再次震惊,这一战,护龙军有近一千多弟兄战死,还有两千人带伤,其中半数是属于伤残了。也就是说,仅此一战,这次龙辰从朝鲜带入大明的七千护龙军就消去了三分之一的战力!   虽然伤亡惨重,但是战果也同样是巨大的,镶白旗在这里留下了四千多具尸体,以及绵延不绝的载满粮食的粮车和这次八旗军劫掠而来的财帛。更重要的是,自己手中还有一个大金贝勒!未来摄政王多尔衮的亲弟弟就在自己脚下躺着,这对女真一族的打击绝对是巨大的。   “大帅,这些粮草怎么办?”冉义目光看向那绵延的粮车。   之前一番混战,那些个被镶白旗抓来的运输的丁壮要么死在了乱军之中要么逃散开去,若真要将这么多粮草给运走,说不得护龙军生下来的三千多人全得当力夫了。   “本来本帅打算一烧了事,但眼下真的是舍不得啊。”龙辰目露凝思之色,本来他是真的打算无论缴获了多少粮草都就地焚烧,省的这些粮草会成为护龙军的累赘,到时候反倒被八旗军追上来咬一口。但真正的见到了这么多粮食时,龙辰犹豫了。   可是当十万满蒙联军入关打草谷的七成收获就放在自己眼前,那可是近乎于海量的粮食和惊人的财富,说不动心那是假的,若是这些粮食能够运回朝鲜,那护龙军的再次招募和发展将再提升一个台阶。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自己就拼一下吧。   “叫孟家商行和咱们在朝鲜招募的农夫尽全力将这些粮草和财货运回朝鲜,咱们这儿,先去会会这鞑子正白旗!”龙辰话语中有着坚毅,为帅者最忌讳犹豫不决,故而当龙辰下定决心后,就已经开始着手准备和多尔衮交手。他倒要看看那个历史上满清皇叔父摄政王,那个替满清定鼎天下的一代枭雄,究竟是何等模样!   孟家商行由于孟安安的关系,已经和龙辰走得非常近了,在方仲开辟新的码头前,基本由孟氏商行来负责整个朝鲜对大明的货物流通。即使现在龙辰收取了东江镇,继承了毛文龙的基业,使得商路更加多元化,孟氏也不能在朝鲜再吃独食,但孟氏和护龙军的关系是绝度的紧密。甚至外侧已经在传闻,孟氏嫡女孟安安已经算是龙辰的侍妾了,只差一个名分罢了。而龙辰则已经算是孟氏的准姑爷,眼下,无论怎么样,护龙军和孟氏都是一条船上的蚂蚱。此次龙辰出征,孟氏将它在辽东的所有力量都调动起来,尽一切可能来支援龙辰。甚至就连孟氏主家也派遣出来的人,前来拱龙辰差遣驱使。孟氏这是在进行一场豪赌,它在赌龙辰能够走多远,它在赌龙辰能够爬多高。   一个孟氏自然无法全部承担起对护龙军的补给工作,方仲和金正男在朝鲜亲自组建出朝鲜力夫来向护龙军运送物资。   正是因为这样,龙辰才不会担心自己的补给问题,这里是大明,是汉家地界,龙辰可不能玩个纵兵劫掠,就地取粮。若不然,可能辽东军就会直接和你翻脸,女真鞑子还没打成呢,就先和辽东军干起来了。   “大帅,那他怎么办?”冉义指了指地上的多铎,这可是一条大鱼,可不能随意处置。   龙辰很随意地向前走了两步,来到多铎身前,感觉自己这边一个人影压过来,多铎睁开了眼睛,只是他的眼中多了很多血丝以及深深的疲惫。   “嘎吱!”   一声脆响,龙辰一脚狠狠踩在多铎左脚脚踝上。   多铎痛得整个人蜷缩起来,但他依旧没有喊一声痛出来,只是原本疲惫的眼神换成了愤怒。作为女真一族的贝勒爷,居然被自己一向轻视的明国人如此羞辱,这是他万万不能忍受的。   龙辰冷笑一声,无视多铎投射而来的凶狠目光,再次抬脚,然后跺向多铎右脚脚踝处,又是一声骨头断裂的脆响。此时,多铎两只脚都以一种正常人所不可能出现的程度向外撇开。   这个人,已经废了,多铎这一辈子再也不可能有上马的机会。   “你们明国人有句话,叫士可杀不可辱!”多铎强压着那种常人无法忍受的剧痛,向龙辰质问。   龙辰根本就没兴趣再和多铎啰嗦,他之前废了多铎两只脚纯粹是为了防备他逃脱罢了,虽然这种可能性很小,但龙辰的性子一向是防微杜渐。以多铎的身手,趁着看守疏忽或者有人接应的话,真的有可能逃出去。还有一点,脚踩女真贝勒爷的感觉,真的很爽。   “你要不要也踩一下?”龙辰看向一旁的冉义。   冉义只是冷声道:“我只是想杀了他。”   “有时候杀人不是最让人可怕的事儿,本帅就打算将他一直供着,让他亲眼看着他的部族,是如何在我们手中慢慢走向衰亡!”   冉义微微嗫嚅了下,似乎在品味龙辰说的话,然后轻轻点头,算是认同。   这些话都没有背开多铎,但他此刻正忍受着就巨大的痛楚,只是心里冷哼:本贝勒一定要活着,看着你以及和你一样的明国人是如何成为我女真一族的奴才,世世为奴!   ……   多尔衮的正白旗正负责押送着抓来的明国百姓,这些百姓将会被押到辽东垦荒,用他们的心血来供给整个人女真族的生存。   在历史上,他们只是快了十几年罢了,等到满清入关后,整个汉家百姓的心血就被用来供养那些日趋糜烂的八旗子弟。   一道苍俊的身影划过天际,一阵阵刺耳的哀鸣在空中回荡。随后,这个身影像闪电一般砸向下面的多尔衮。   多尔衮举起双手,将那只海东青托扶起来,原本俊逸的海东青身上血斑点点,就连嘴角处也有些许殷虹,这是脱力飞行的结果。   若非有重大之事,这只海东青又岂会以耗费自己生命力为代价飞回来?   多尔衮心头迅速萌生出一股浓郁的不祥之感,将这只垂死的海东青交给身旁的一名戈是哈。   “点集正白旗所有骑兵,跟本贝勒走,镶白旗那里出事了!”   当护龙军正和镶白旗鏖战之时,多尔衮就已经从传信的海东青那里得到了消息,即刻点了约两千正白旗骑兵径直向镶白旗方向而去。   也正是因为这样,多尔衮的正白旗赶至的时刻比护龙军上下所预计的要早了很多。 第51章 最难消受美人恩   到了傍晚,战场已经打扫得差不多了,孟氏商行的人以及朝鲜的力夫们正在紧急搬运着粮草和财货,饶是大家心里都晓得这次缴获巨大,但当真的看到时依旧是大吃一惊,绵延不绝的粮车以及堆积成山的财货给人的视觉冲击无疑是非常巨大的。就算心性坚定如龙辰也为了这保住这些粮草财货决定去和正白旗碰一碰,为缴获物资的转运去赢得时间。   冉义和袁鹏带着一批护龙军兵士负责帮助物资转运,而龙辰则亲自提了五百骑向前前移了三十里,亲自为大军作前哨。   既然决定将这笔物资吞掉,那就一定要做到万无一失,绝不能有半点疏忽。冉义和袁鹏在之前的鏖战中身先士卒,浴血·拼杀,也得有个缓口气的功夫,所以这前哨久游龙辰亲自来安排。   “在这里扎下营盘。”龙辰选定了一处地形相对平坦处命麾下兵士扎营。   也就一顿饭的功夫,一座既简陋的营盘便被建了起来,这座营盘从外面看起来可以驻扎个三四千人的样子其实除了帐篷和一些必须的火盆之外别无他物,龙辰选了一顶帐篷住了进去,身旁只留下了几个兵士,其余五百兵士都被散到外面去充当明哨暗哨。   营盘里依稀可见火盆的光芒,外围也有哨骑游动,在夜中从外面看就像是真的一个驻扎有三四千兵士的军营一样,当然这也只能在夜间做作障眼法,等到了天亮了就瞒不住了。   帐篷内升起了一盆炭火,龙辰没有褪下甲胄,就这样坐在火盆旁边烤着火,甲胄穿起来也挺费功夫的,如今身在战场,什么突发情况都可能发生,还是不卸甲的好。   帐篷帘子被掀开了,袁语嫣端着一盆刚刚烧温的水走了进来,她步履有些急促,使得些许水花从水盆中溅出。估计是平时没做过这种活计的缘故吧,活脱脱的一个笨手笨脚的丫头。   不过龙辰也不是个穷讲究的人,这个女娘无疑是将自己当成救她爹爹的依托了,这才主动留在自己的军中,此时甘愿做一些侍女所做的事儿,已经算不错的了。以前督师在辽东的时候,就算是辽东一些个总兵将领也不敢在她面前倨傲一丝,如今她能替自己做这一些,自己似乎应该感到荣幸才是。   “大帅,孟姑娘来了。”帐外的护卫通传着。   “让她进来。”龙辰依旧烤着火,只是站在一旁的袁语嫣听闻有哪个姑娘来了,显得稍有局促了些。倒不是他对龙辰有什么情意,此刻她父亲身在狱中,她怎么也不会起这些心思。只是她毕竟是个女娘,打晚上身在一个男人帐中,被那些个丘八看见也无所谓了,毕竟袁姑娘以前也经常厮混在军营中,但若被别的姑娘家撞见了,多多少少也会有一些不好意思的。   孟安安头上挽着黑漆油光的发髻,蜜合色的棉袄,玫瑰紫二色金银线的坎肩儿,葱黄绫子棉裙:一色儿半新不旧的,看去不见奢华,惟觉雅淡。她脸若银盆,眼同水杏,唇不点而含丹,眉不画而横翠,更具一抹妩媚。只是佳人显然是刚在寒夜中骑马奔驰过,可能在进帐前梳理过自己,但依旧可以见风尘仆仆的痕迹。   孟安安进了帐篷,并未先去烤火,而是径直来到盆边,细心地挤干了一条毛巾,轻柔地递到了龙辰左手边。   袁语嫣感觉对方自进来开始就没注意过自己,但自己这个大活人在这里,可能没看见么?而且自己现在穿的也是女装,不会被误认为兵士。那她是对自己的刻意无视?   龙辰接了毛巾,在自己脸上擦了擦,顿感神清气爽了许多,而且毛巾中还有着女子淡雅的幽香,颇令人回味。   一切都是那么的自然,从挤毛巾到递毛巾,再到龙辰将毛巾送回去,仿佛已经排练过很多次似的,一点也不生疏。袁语嫣都觉得这女子是不是龙辰的侍妾,但看这样子又不像,哪有将领打仗时还带着侍妾的。   “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   孟安安在龙辰身边坐了下来,很是安静。   这种感觉,龙辰很是舒服,因为孟安安很聪明,她懂得进退,知道分寸,并且和李凝的关系也很好,甚至那句孟安安是龙辰的侧室的话还是李凝自己亲自说出来的。李凝也询问过龙辰何时将孟安安娶过门,毕竟人家女郎的心思已经是明摆着了。孟氏对龙辰的大力帮助也是由于孟安安的推动,毕竟她哥哥是当代孟氏少家主,既然人家姑娘都做到这个份儿上了,你岂能再负了人家?   其实李凝自己心里也有些小心思,因为眼下龙辰就自己一个女人,连个妾侍都没纳一个,如今哪个有点地位的人身边没个一大票妾侍的?更别说龙辰如今在朝鲜那超然的地位了,就算弄个后宫出来也不为过。   若一直这样,外人岂不是会说自己善妒?况且李凝知道,龙辰虽然宠爱自己,但那也是自己做好一个妻子的本份上,自己是不会去干预龙辰的想法和决断的,哪怕他想纳侧室。而且如今自己已经替龙辰诞下了两子一女,大房地位可以说很是巩固了,也不会怕后来的其她女子夺了自己的位置。   再加上孟安安确实和自己关系不错,即使李凝知道孟安安绝非一个简单的女子,相反,她的聪明和心计绝对不逊于自己这个在朝鲜王宫中长大的翁主,但正因为大家都是聪明的女人,知道进退,故而以后在一起生活才会和和睦睦,若真弄了个善妒的傻女人进来,岂不是凭白地给自己添堵?   就连龙辰也有点捉摸不透自己对孟安安的感觉,龙辰不是一个滥情的人,当他还是共和国的一名特战队员时,因为自己的工作的危险性,他下意识地避开谈女友这种事,天知道自己何时就会阵亡成了烈士,何必耽误了人家?还有,龙辰是一个孤儿,小时候在孤儿院长大,之后又一直在部队里面。也因为童年对爱的缺失,故而龙辰对感情极为看重和珍视。这也是为何他现在就只有李凝一个妻子的原因,那种固有的思维还在影响着他。   但让龙辰哭笑不得的是,李凝却主动鼓动他纳妾,看来还是两个时代的差异性太大了吧,在这个男权至上的时代,似乎一个稍有地位的人不弄几个老婆就不正常似的。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再加上孟安安也是一个姿色出众,风情不下于李凝的佳人,总在你面前晃悠着,哪个男人不动心?   “这里很危险。”   “有你在,我不怕。”   袁语嫣感觉自己的脸在发烧,别看她以前风风火火的性子,但对那种男女情爱之事也只停留在话剧或者评书中的风花雪月,如今自己正好面对这一场景,就有点不知所措。这一男一女,难道都不晓得自己就在这里么?还说着这么露骨的情话,等下,似乎他们也没说什么情话,可为什么给自己的感觉就比千言万语的情话还要像情语呢。   袁语嫣感觉自己一下子就还这么突兀出来了,那两个人静静地坐在一起,自己就活脱脱的一个局外人一样。   “我先出去了。”袁语嫣脸颊生红,心里也暗啐自己怎么这么不经事儿。   静谧的时间并未太久,龙辰感觉到大地轻微的震颤。   袁语嫣又闯进了帐篷,只是这时她的脸上布满了慌张。   相较之下,孟安安倒是平和得多,因为他相信,自己身旁的这个男子会保护自己的安全。当初的他可是为了救李凝,近乎孤身杀入义州城中,这样的男子,懂得越多,就会对他越发迷恋。   “既然鞑子来了,那咱们就走吧。”龙辰右手提起自己的佩刀,另一只手很自然地牵起孟安安的手。作为一个女娘,来到这里,还不是为了自己?她一个孟家大小姐般的人物,又需要亲自来安排转运那些财货?既然人家都已经表现得这么明显了,龙辰也不再扭捏。   走出帐外,十名兵士正牵着战马在这里安静等候着。   龙辰环腰抱起孟安安,将她送到马背上,随后自己也翻身上马,两人共乘一骑。   “驾。”   护龙军骑士也纷纷上马,一同护卫在龙辰周围,至于袁语嫣也是自己乘一匹马,她反正是自小在军营里厮混惯了,刀枪也耍得有木有样,马术自然不在话下。   多尔衮亲领正白旗骑兵连夜奔驰,终于看见了那座营寨,顾不得令麾下勇士喘口气,直接下达了攻击命令。   不是多尔衮太过急切,而是因为他怕夜长梦多,自家的到来被对方察觉到了,到时候一场突袭变成对决,自己已经是疲惫之师,勇士们气力已经有所亏损,只能倚靠一场偷袭来取得胜利。还有,那就是多尔衮对明军实力的估计,因为明军除了辽东军以外其他部队基本都不堪一击,像这次八旗兵入关可以说横扫所有面前的明军,即使是以一支疲惫之师,吃下这支明军也不是不可以。   对于外围的护龙军哨骑,多尔衮并未下心思去清理,只是集中兵力冲击对方营盘。只要将对方主军冲垮,那些个哨骑什么的也翻不起大浪。   但多尔衮没想到的是,那些哨骑才是龙辰所带出来的真正力量,而他所冲击的营寨只是一个表象,一个空壳。也正因如此,龙辰所带出来的五百骑在这次正白旗冲击中只损失了几十骑而已,他们纷纷撤离营盘周围转而去指定地点汇集。   正白旗勇士嘶吼着向明军营盘冲锋,无论是人或者战马都是使出了最后几分气力,将武勇全都拿了出来。只是令他们诧异的是,都冲到了营盘旁边了,可是里面依旧是一点动静都没有,连根箭矢都没射出来。   虽然感觉有点奇怪,但正白旗勇士们还是很勇猛地踏破营盘栅栏,呼啸着席卷整个营区。   “贝勒爷,这是空的,这座营盘是空的。”   “没人啊,一个明国人也没有,贝勒爷!”   正白旗勇士们疑惑地呼喊着,多尔衮脸色铁青地端坐马上,向着身旁的戈是哈挥手下令:   “叫勇士们速速撤出来,以防有埋伏。”   听得旗主号令,刚刚冲杀进去的正白旗勇士迅速撤出来,但直到整支人马又原原本本撤出来,也没有什么异变发生。倒是被这么一折腾,原本就比较疲惫的正白旗兵士彻底没了气力,所有人都在马背上打着呵欠。   难道是那帮明军提前得到消息撤走了?   多尔衮很想下令接着向前追,但他知道自己麾下的勇士已经没有多少气力剩余了,再追过去的话若遇到明军的反击可能就无力再战。   无论怎样,多尔衮只能下令麾下暂时下马休整,龙辰就这样替护龙军争取到了反应时间,因为原本按照他们的预测,正白旗部最早应该是在翌日上午才能到这里,谁知居然来得这么早,若非龙辰亲自以前哨让他们扑了个空,可能得等到鞑子杀到跟前来才能发觉。   “跟着商队会义州去吧,路上小心。”龙辰轻轻将孟安安侧脸上的秀丝梳拢起来,这算是迄今为止两人最亲密的动作。   “你也要小心,我在义州等你回来。”孟安安冲龙辰妩媚一笑,随后转身跟上了离去的队伍。   也许,命运本身就是一场巧遇,想当初龙辰从女真鞑子手中夺取义州时,近乎血洗了所有和鞑子有关系的商户,唯独留下了孟氏。而自己和孟安安的初次相见,还是在兵士林立的氛围中。   龙辰轻舒一口气,将脑子里的那一丝璇妮抹去,现在,该准备对付多尔衮的正白旗了。   ……   休整了半夜的正白旗恢复了他的战斗力,恍若一头头野狼得到了喘息的时机,如今将以最为残酷的爪牙去撕裂敢于站在它面前的敌人。   虎口得生的尼尔骨找到了正白旗所在地,向多尔衮禀报了镶白旗的覆灭以及多铎被俘虏的经过。   多尔衮并未责罚尼尔骨,但也没有因为自己弟弟的被俘而气急败坏来个即刻出兵,因为他知道此刻他的正白旗需要休息,作为一名优秀的将领,绝对不能因为这些事情而让自己头脑发昏。   护龙军兵士也用这一个晚上的时间调整自己的状态,毕竟刚刚经过一场和镶白旗的鏖战,体力也是损耗巨大,经过一晚上的休息也恢复了七七八八,再加上早上伙房居然给大家蒸起了白馍熬起了肉汤,阵阵香气,将这些兵汉们的馋虫全都勾起来了。   “弟兄们,大帅说了,今儿个白馍肉汤管够,大家放开了肚皮吃!”孙炊头笑着嚷嚷着,引来兵士们的一阵欢呼。   大家都畅快地吃喝起来,他们知道,这么丰盛的餐食,意味着接下来将有极为残酷的战事等着他们。不过这些丘八们也无所谓,毕竟刚刚经历了和镶白旗的厮杀,大家伙胸膛里那股子热火早就被点燃起来了,而且鞑子也不是不可战胜,没看见那一箱箱的鞑子首级么,大帅可是打算运回义州去做个“京观”的。女真鞑子再厉害,也是得在自家护龙军手下吃败仗。   “再这么打下去,不行。”龙辰轻叹,每次大战的结果基本都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这对明军来言已经算是大胜了,毕竟女真鞑子是真正的凶悍,普通的明军去只能是送菜。但护龙军是龙辰一手拉出来的精锐,也是龙辰的心血,可和镶白旗一战,就损失近三成,若再和正白旗一战,那还会剩下多少?   他龙辰可是还想去京师看能不能救出督师来着,若在这里就和两白旗死磕拼光了,难道让他孤家寡人般的去京师?   “没有办法,只能先打下去。”冉义负手而立,“战争,本来就是要死人的,只是看看死得究竟值不值。”   “呵呵,既然来了,那就得打下去,我倒是真想和那个多尔衮过过手,这一仗,本帅当先锋。”   冉义有点诧异龙辰为何对这个多尔衮如此重视,要知道此时在女真名将中多尔衮名声还不是太大,毕竟他现在还是一个不满二十岁的少年,但这不是冉义所关心的。   “你打前锋,那侧翼我来帮你护着。”   就像聚风寨最初起家一样,每次出战皆需要龙辰亲自上阵拼杀,而冉义则在一旁护持着龙辰侧翼。那段时光,似乎还在昨天,却又像是过了很久远。   “列阵吧。”龙辰拍了拍手,笑着下达了命令,只是他的眼眸却如同寒冬一般冷冽。   正白旗勇士们吃过自己所带的干粮,整装而列,迎接多尔衮的扫视。   “出发!”   铁蹄雷动,两千多正白旗骑兵以一种骇人的律动向着前方推进,气势滔滔,似乎世俗间任何力量他都能无情碾压。   同时,天上下起了雨。 第52章 战退正白旗   冬日的雨水,裹挟着一种刺骨的寒意自天而降,但无论是护龙军兵士亦或者正白旗部勇士都对此毫不在意,两方皆是精锐的百战之师,早就看破了生死,又岂会在意这些?这些冰雨再怎么寒人,也比敌人的箭矢来得可爱得多吧。   龙辰一骑当先,立于护龙军最前方,他的身影高大伟岸,让身后的数千护龙军兵士感觉呼吸一窒。   “噌!”   龙辰拔出了自己的佩刀,寒光冷冽,在龙辰手中仿佛是一柄正在嘶吼的“凶兽”,和龙辰那种桀骜的气势极为般配。   “威武!威武!威武!”   护龙军兵士情不自禁的高呼起来,他们知道自家大帅这次是要干什么了,龙帅这次要和大家一起冲阵!多久了,护龙军兵士们再也没有见过龙帅上阵搏杀了,即使是上阵,那也是作为一名指挥者的角色,就连那日和镶白旗的鏖战中,龙帅也只是拔出了刀,并未真的动手。   龙辰的个人魅力是极大的,无论是他的言行还是事迹都是很符合这些丘八的口味,像反出铁山部,劫掠平安道,接着覆灭朴氏亲军,战败朝鲜军,抢了朝鲜翁主;接着更是让入朝的女真鞑子吃了大亏,云从山上上千鞑子授首,然后突袭义州,从镶红旗手中夺取了这座朝鲜北方重镇。然后兵发全朝鲜,杀入王京,废立朝鲜君上,这就是自家的大帅,一个敢于撕破天的男儿,能跟着自家大帅打仗,这辈子也算值了!   冉义和袁鹏策马来到龙辰身旁两侧,在接下来的战斗中,他们将要护住龙辰的侧翼,护龙军三大最为上层的将帅甘愿成为整支人马的尖头,去刺穿即将出现正白旗鞑子!   “还记得当初,咱们也是这样子。”冉义眼中缅怀之色稍纵即逝,语气中有些许追忆。   “当然记得,当初我们面对的也是女真鞑子。”袁鹏长枪换手,理了理战马的鬃毛。   当初刚刚反出铁山时,龙辰领着聚风寨三百骑兵伏杀镶蓝旗赶去覆灭铁山部的一支人马,那一战,是龙辰第一次和女真一族交锋,而女真鞑子的悍不畏死也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只是,当初自己身后仅仅是三百骑兵,但是现在,自己身后是两千护龙军铁骑,已经两千步战之士。之前和镶白旗一战,护龙军战死一千多人,又有近千人致残,还有千多人算是轻伤,但也是暂时没了战力。战死的袍泽已经火化,骨灰已经随着孟氏商行的人一同回朝鲜去了,与之同行的还有两千多受伤的兵士。   但即使去了三千多人,但此刻龙辰身边还有四千精锐可用,即使面对鞑子的正白旗,也不会差什么。只是,这一战后,又不知会折损多少兄弟。   罢了,罢了,在这个时期,这个民族若不想和历史上那样被满族奴役三百年,直至近代史的沉沦,那就必须有人为此流血,为此献生。即使是龙辰,也只能保证自己麾下这些儿郎的牺牲是值得的。   一种有极有韵动的声音自不远处传来,那是马蹄践踏地面所带来的沉闷之音,而正白旗骑士也向护龙军兵士显露出了他们的身影。   多尔衮同龙辰一样处身于战列最前方,他身上的铠甲长七尺多,黄缎面上绣龙图案,胄直径九寸多,护项亦为黄色,将多尔衮整个人衬托的英武不凡。而在他身后则是两千多正白旗骑兵,女真兵善战,两千女真铁骑已经足以横行一域了。   只是此刻多尔衮的目光显得很是阴沉,他知道,正是自己面前的这支明军击溃了自己弟弟多铎的镶白旗,并且将多铎俘虏。他也很奇怪,大明,何时多出了这么一支能战之军?居然在这之前一直憋着没派出来,到这时候战役快进入尾声了才忽然出现并且捅了八旗军的后背。   直到真的见到了,看到对方军容整肃,杀气震天,方才晓得这绝对是一支不亚于辽东军的强军,不怪乎可以战胜镶白旗。   “贝勒爷,奴才愿做先锋,奴才知道自己本身就是该死的,只是为了将战事通报出来,这才一直苟活着,恳请贝勒爷给奴才这个机会!”尼尔骨在多尔衮身边诚恳请战,他是镶白旗固山额真,在那场战事中逃了出来,即使他有多么充足的理由,也都改变不了他是一个逃兵的事实。   多尔衮点了点头,应声道:“你去吧,带着你的人,给本贝勒试探下对面。”   “喳!”   尼尔骨也收拢了数十骑镶白旗溃兵,此刻直接带着这几十骑冲向护龙军军阵。   多尔衮这是拿他们几十人的性命去试探护龙军的战力,以便他做出接下来的战事布局。   看着背驰而来的数十骑,龙辰放声大喝:   “这多尔衮,我倒以为他是什么人物,此刻居然也学个女娘扭捏作态,派出个几十人出来试探咱们。护龙军全体听令,根本帅冲!击溃正白旗,日后辽东,我们护龙军才是真正的第一强军!”龙辰长刀挥舞,策马而出。   冉义和袁鹏也在同时纵马紧跟在龙辰两侧,护龙军三大将领真的在全军的最前列开始了对正白旗鞑子的冲击!   护龙军沸腾了,这些丘八们感觉自己的血液在沸腾,自家主帅和主将们甘愿充当最为危险的前锋,将生死置之度外,自己这些贱命又有什么好宝贵的,跟着龙帅一起冲啊,砍死一个鞑子就当够本了。   尼尔骨惊咦了一声,自己只是数十骑出来,对方若是上路子也应该只派同等数量的骑兵出来对阵才对,这些汉人不是最喜欢这些虚虚套套的东西么?怎么这下子对面的明军干脆全军冲锋了?这还怎么对下去?   多尔衮见明军发动冲锋,扬起自己的马刀一挥:“正白旗的勇士们,击溃你们面前的敌人吧!”这种情形下,多尔衮心头的骄傲让他无法不下令冲锋。女真一族纵横辽东数十年所积累起来的必胜信念实在太过强大,即使多尔衮心里晓得对面明军战力不一般,但依旧在潜意识中认为八旗铁骑足以将其击溃。   两千正白旗铁骑以一种严整的阵形冲向迎面而来的护龙军,两方都是百战精锐,强强碰撞之下定然满是惨烈和血腥。而尼尔骨这数十骑并未退缩,甘愿做了正白旗的先头军,只是他们毕竟离主军太远,直接被护龙军人潮给淹没了,他们知道自己这时候回头就会弱了整个正白旗的气势,除了在脱离大部队的前提下继续自杀式的冲锋,没有其他办法,他们若此时惜命,那么他们在部族的家人就没命了。   女真鞑子善骑射,即使在策马冲锋时也能抽出弓箭来射这么几箭,护龙军这边就比较吃亏了,骑射这本事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练就的,光是射箭就是需要长年累月练习,而骑射则需要长时间浸淫在马背上才能真正掌握。龙辰拉起人马建立聚风寨到现在也不过是两年不到的功夫,虽然拉扯出了这么一支强军,但底蕴毕竟不够,善于骑射的兵士还是少数。因此此刻护龙军只能暂时被动地承受正白旗兵士的箭矢骚扰,只是两方很快就能接触厮杀,箭矢打击的用处也不是很大了。   龙辰身上甲胄严密,倒是不惧这临身的箭矢,只要将要射中自己要害的箭矢给拨去,其余的就任由它们打在自己的甲胄上,只是这些箭矢虽然无法刺破甲胄,但箭矢上面的力道也是实打实的,也就只有像龙辰和冉义这样的硬身板敢硬抗。身后有些护龙军骑士直接被这些箭矢打得吐血也是有的。   龙辰眯上了眼睛,两方即将对碰,这是为了怕马蹄扬起的尘沙迷糊了眼睛。最前面的一个正白旗鞑子已经可以看得很清楚,龙辰似乎也闻到了那鞑子身上浓郁的马骚·味儿。   在相撞的一瞬间,龙辰侧刀横劈,完全借用了战马的力道以及他恐怖的臂力,径直破开了那个正白旗鞑子的马刀,更是破开了鞑子身上的甲胄,给他来了个开膛破肚。   动作虽然很是爽利,但已经是龙辰全力调集自己身上气力的结果,随后龙辰又是挥舞长刀,快狠准地拍翻了自己面前的几个正白旗鞑子,只是这样的反噬也是很大的,龙辰虎口已经震得麻木了,喉咙里还发甜,显然这样的硬拼对他自己的身体负荷也是很大。   冉义长枪直出,挑开敢于攻向龙辰左翼的女真鞑子,但正因为这样,他便有些顾不得自己的安危,好几次险些被鞑子得手伤了自己;至于袁鹏,杀起来倒有些拼命三郎的架势,单对单,他的枪法不及冉义,但是这种乱阵拼杀,袁鹏反倒有了更大的用武之地,一杆长枪耍得虎虎生风,稳稳地护住龙辰的右翼。   但即使这样,三人所面对的压力也依旧非常的大。个人的武勇在千军万马面前真的很渺小,人力终有穷尽时,若是自己身后的护龙军兵士没有及时推进,那龙辰三人就有可能就这样陷入女真鞑子人潮中,步入绝境。   但龙辰这种带头作用效果是非常巨大的,护龙军一开始就打出了死志,大家伙都清楚冲在队伍最前头的是自家大帅,若不想让大帅陷入险地,那自家就得拼命冲杀,击溃眼前的鞑子,去支援龙帅。   碰撞一开始就给正白旗带来了极大的压力,就连多尔衮都有一种被压迫的感觉,对方居然一上来就打出了这样的气势,这样的军队,究竟是怎么带出来的?   饶是这般,多尔衮也依旧没有服输,对方是强军,但自己的正白旗又岂是泥捏的?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一名女真鞑子向着龙辰扑了过来,龙辰冷眼相对,提刀翻侧,直接削去了这名鞑子半个脑袋,但鞑子的身子居然抱住了龙辰的腰,一时居然没断气,拼着生命即将消逝,将龙辰从战马上推下来。   “不好!”   “直娘贼!”   冉义和袁鹏各自怒吼一声,毫不犹豫地翻身下马,替刚刚滚落的龙辰撑起一片安全范围。龙辰用肘击将那名鞑子的手臂给击断,这才挣脱出来,这名鞑子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但还是给龙辰带来了极大的麻烦。   “罢了,各顾各的,杀!”龙辰也被打出了火气,即使身体已经有些体力透支了,但依旧主动向女真鞑子冲杀去。   冉义和袁鹏紧随其后,没了战马,面对迎面而来的女真鞑子,龙辰等人的压力剧增,袁鹏更是一个不防备,被鞑子抽了一个空,捅了个冷刀子,小腹被切开了一处口子,肠子都流了出来。   袁鹏愣是忍着痛楚,左手提枪替龙辰格挡开右侧杀来的一个鞑子,右手直接勾住那捅自己刀子的鞑子脖子,拉过来狠狠地和他来了个头碰头。   那名鞑子估计被这下子直接砸昏了,但袁鹏也因此一个踉跄,近乎倒地。   “袁瞎子!”龙辰余光扫视到这一情景,迅速反身扫开想要趁机取袁鹏性命的两个鞑子。   冉义长枪一个横扫,两名鞑子被枪身碰到,直接被砸飞了出去,可见这枪身力道之大。   但冉义嘴角出也是溢出了鲜血,他也已经脱力了,在乱阵之中厮杀,你很少有机会去使用多么绝妙复杂的招式,最好用的无非就是以力破敌!凭着你的强大力道以最短的时间击杀你的敌人,但这样的攻击手段对自身消耗也是非常恐怖的。   就现在龙辰很清楚,冉义如今的状况怕是连走路都很勉强了,不可能再支撑下去,而袁鹏,此时正用手捂着肚子,防止自己肠子划出来,也是没了战力。   “保护大帅!”   “杀,大帅在这里!”   就在这一危急时刻,十余名眼见的护龙军兵士发现了龙辰,冲杀了过来,替龙辰分散着来自周围女真鞑子的压力。   接着,护龙军兵士越来越多,要知道龙辰作为全军的尖头,本身就已经扎入了正白旗的内部,而如今越来越多的护龙军兵士的出现,表明在这次对决中,护龙军已经将正白旗杀退!   多尔衮很不甘心,却不得不下达了撤兵的命令,自己所面对的明军强悍超出了他的想象,若是他早知道这样,就不会以仅仅身边两千骑的兵力向对方四千多人发动进攻。自己,还是太冲动,太轻敌了,或许多铎的被俘已经深深刺激到了多尔衮,让多尔衮的判断不再那么严密和理性。   镶白旗没了,正白旗的实力绝不能也损耗在这里,若不然自己兄弟三人在这八旗军就没有立身之本了。阿济格、多尔衮以及多铎都是大妃所生,兄弟三人一直同气连枝,他们的实力根本也是昔日努尔哈赤的两黄旗如今被皇太极硬交换了旗号的两白旗。   交锋中,正白旗丢下了近千尸体,若不是多尔衮决定下得早,可能这两千骑兵真的得全部交代在这里了。护龙军就是一块铁板,谁撞谁倒霉。   多尔衮带着剩下的千余骑撤了,龙辰也没打算继续追击,毕竟对方还是成建制的骑兵,而己方两元大将此刻已经丧失了战力,自己也是受了伤,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接下来无非是打扫战场,救治伤员,龙辰硬是憋着自己的伤势打理一切,直到下午一切料理完毕才回到自己帐中。之前的一场交锋,正白旗丢下了千余具尸体,护龙军也被啃下了一大块肉,也足足有千余人的死伤。龙辰这次带来的兵马到现在已经折损过半了,这使得龙辰开始动摇起自己之后布局。凭自己如今的实力,似乎这京师,不能去了。   若自己带着七千大军来到京师脚下,绝对是一支足以影响局势的力量,怕是闹腾起来朱由检也得掂量掂量,但此刻经过两番大战,全军伤亡加起来过半了,再领着三千人去京师那效果就差多了,对朝廷的影响也有限得很,也不可能真的逼着崇祯放出袁崇焕。   不过,历史已经被自己改变了,镶白旗被自己几乎一口吞了,多铎还被自己俘虏了,更是被自个儿踩成残废押去了朝鲜,正白旗也被自己打残了。一下子重创八旗军的两旗,怕是皇太极的整个战略部署也被自己打乱了吧。这场战事,也应该变得比历史上好大的多才是。   “算了,自己已经尽力了,如今麾下还剩这些精华,还是带回朝鲜去,以应付将来吧。”龙辰知道,自己抽调出七千精锐出朝鲜,在后方的方仲等人将面临怎样的压力,朝鲜的局势又会发生怎样的变化。   无论如何,朝鲜都是他龙辰的大本营,绝对不能出现变局,若不然龙辰这么多的努力就真的全打了水漂。   下了决断,龙辰感觉心里也舒坦不少,但胸口依旧有些疼痛,大概是今日上阵时伤到脾脏了,这不算什么大事儿,龙辰身子强健,回到朝鲜将养些日子也就好了。   也不晓得袁瞎子怎么样了。   袁瞎子和普通兵士一起被救治,并未因为自己是将领而搞特殊化,此刻的他伤口刚被处理完,正躺在一处毛毡子上歇息,而在一旁服侍的居然是袁语嫣这小娘。 第53章 班师回“朝”   “大帅,我这次算是出大丑了,嘿嘿。”袁鹏脸色有些讪讪,也不知道他是说这次和正白旗交战中受伤还是之前和镶白旗鏖战中他那里出的纰漏。   “好好将养着,咱们马上回朝鲜。”龙辰拍了拍袁鹏的肩膀安慰道。   “什么?”在一旁的袁语嫣当即惊咦出来,诧异地看着龙辰:“你们要走?”   龙辰点了点头,叹道:“这次出兵已我军经损失过半了,不能再去京师了,太危险。”面对鞑子危险,面对那个现在还有点二愣子的勤奋草包皇帝更危险。   袁鹏也是闭上了眼睛,他也知道自家护龙军意味着什么,那个叫袁语嫣的女娘可是将营救他爹爹的希望寄托在护龙军身上,自家这么一走,这女娘的希望就彻底落空了。罢了,这种恶人就让大帅去当吧,我老袁还是自个儿先眯一会儿。   袁语嫣紧咬嘴唇,恨恨地看了眼龙辰,眼眶中开始有星星泪光闪烁,但依旧倔强地推开龙辰,跑了出去。   “大帅,你可真够狠心的啊,啧啧,这袁姑娘虽说脾气大了点,但换了身女娘打扮,倒也是楚楚可人啊。”袁鹏这时才睁开眼睛,向龙辰打趣。   “自家兄弟的命重要还是一个女娘重要?”冉义不知何时来到了袁鹏身后,冷哼一声。   袁鹏也是点了点头,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儿,现在护龙军实在是不适合继续向大明内地深入了,赶紧回朝鲜稳定局势才是真的。   “你的伤怎么样?”龙辰看冉义依旧步履坚挺,只是身形稍显萎靡。   “内伤,得需要时日慢慢养着,一时半会儿是好不了了。”冉义对自己的伤势并不在意,而是追问道:“咱们还是借道锦州回朝鲜?”   龙辰点了点头,之前让冉义留在锦州,这还是袁崇焕埋下去的伏笔,为的,也是日后自己可以更加从容的进入大明和鞑子作战吧,只是此刻袁崇焕还在京师锦衣卫诏狱中,但自己却只能班师回朝鲜了。归根到底,还是自己麾下势力不够啊,若是自己手中不是七千大军,而是七万,说不得自己这时候就提兵南下,和那皇太极在大明直接决战了,算了,这一切都急不得,也急不来。   护龙军休整一日后拔营回师,途经锦州城时,锦州城内的守兵并未对护龙军的撤离表示丝毫的不满,那一车一车的鞑子首级,让他们没有任何理由去责怪这支离去军队。   五千鞑子首级在这里,泼天的战功,护龙军他们做的已经够多了!   也正因为这样,锦州城内的几名守将主动拿出锦州城内的粮食来犒劳护龙军,即使此刻的护龙军不缺粮食,但这是人家的一番心意。冉义在锦州驻守过,和这里的守将有着一段香火情谊,自然得重视。   龙辰领护龙军在锦州城外多留了一夜,是夜,篝火片片,兵士们也难得吃得开怀耍得舒心。这次进入大明,还没到腹地,就接连遭遇了两场恶战,七千兄弟,折损了一半。大家伙心里头都不好受,能乐呵就尽量多乐呵下。   至于袁语嫣,在护龙军离开时便离开了军寨,跟在她旁边的只有一名姓佘的老奴。对此龙辰并没有做什么干预,那姓佘的老奴应该就是那个历史上给袁崇焕守陵的人,他这一脉,一直守了近二十代。袁语嫣有他护着,应该不会出什么事。   ……   夜,已经深了,但朝鲜王宫内的右殿中依旧灯火通亮。里面的文案们依旧在不停的忙碌着,对于熬夜这种事儿他们已经很麻木了,不过也没什么好抱怨的,没见到右相大人也一直和大家伙一起熬夜么?右相大人每日每夜都在批阅朝鲜各地上奏来的奏章,眼睛盯着一大摊子的事儿,可不比咱们这些人累多了?   自李澄登基后,史无前例地封龙辰为“天下兵马大元帅”,封了方仲这个汉人为右相,和金正男的左相并列,而朴正恩则是京畿道大将军。这个看起来懦弱到极点的朝鲜新王,心甘情愿地将自己手中的权力全都交了出去,自己只是一味顾着享乐。对此,一些个幻想着重振朝纲,还政于李氏的朝鲜大臣们也无奈了,自家主上都这样子,你还能指望什么呢?但是他们也很是不甘心让那些个人汉人一直在朝鲜大地上作威作福,即使是大明强盛时,也不会对朝鲜的内政进行什么干预,可这姓龙的竟然直接将手伸向了朝鲜朝堂,护龙军更是直接掌控着朝鲜近乎一半的疆域!   在这些朝鲜“忠恳”大臣眼中,这姓龙的可比女真鞑子还要可恶十倍,是的,女真鞑子当初打进朝鲜时,是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但这姓龙的杀的朝鲜人还少么?别的不说,就光姓龙的手下那个“人屠”大仁,独领一军,面对躁动的朝鲜义军全是执行灭杀政策,敢于和义军有联系的朝鲜村庄也遭受了他的扫荡。他所到之处,皆为白地,伏尸遍野!正是因为有这“人屠”的存在,使得朝鲜王京对外面的掌控力愈发薄弱,这些王京大臣身后哪家不是代表着一处豪强势力?可只要稍有异动,“人屠”直接领着麾下那帮凶神恶煞的护龙军兵士平了你一门!在这段时间内,不知道多少豪门大族就这么满门被“人屠”屠戮,直杀得整个朝鲜胆寒!   相比右殿那里的灯火不熄,金正男早就离开了,此时的他一直很安分,一点都没有为相者的意气风发。其实金正男也管理着大半个朝鲜的地方事务,因为还有一半的朝鲜疆域直接被护龙军掌控着,他也不会傻到将手伸向那里。至于兵事上面的事儿,金正男更是一点看法都不敢有,就连一些地方性朝鲜军队的调动他都会先去请示方仲,将自己的二把手位置摆的很是端正。   而朴正恩更是绝了,自从龙辰进入王京,提拔起他后,朴正恩就干脆没有出过王京,他手中也就只有一支王京的卫戍军队,丝毫没有和其他朝鲜地方军队接触亦或者扩充兵力的想法。这个朴氏一族如今的族长,似乎就这么一直打算安静下去。   金正男和朴正恩很乖,就差给自己脖子上挂个牌子上面写着“乖宝宝”三个字了,但是即使这样,方仲也没有丝毫的掉以轻心。   如今龙辰领着五千护龙军精锐以及出了朝鲜,给整个朝鲜局势增添了极大的变数,原本靠着护龙军强力压制的局面出现了很大的不稳定现象,在而他方仲就是要在这段时间内支撑着这个局面。 第54章 姐姐的怒火   朝鲜政堂之上在这段时间内也是暗潮涌动,方仲觉得龙辰和自己都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朝鲜人在朝堂上的能折腾程度,这阵子各种鸡毛蒜皮的事儿都在朝堂上争,就连李澄也只能很无奈地被逼着坐在那里听着。但方仲却在这些细节中嗅出了阴谋的味道,若是方仲猜测的不差,这就是一种转移自己视线的手段。方仲敏锐地察觉到有一股势力在诸方朝鲜大佬的默许下慢慢推动着一些隐秘事情的发展,而这些浪潮所要对付的最终目标就是自己背后的护龙军。因为,也就只有护龙军这种此刻凌驾于整个朝鲜的势力才会得到现在朝鲜诸方势力的联合对抗。   不过无论怎么样,方仲都做出了自己的安排,他已经秘密从李聚那里调来了五百兵士,就藏身在他的右相府中,一旦发生一些不可掌握的事情自己也能以这股力量扑杀!一切阴谋诡计在绝对的力量面前都将是那么的苍白和无力。   对于金正男和朴正恩二人,方仲也是提防着,这两人都是朝鲜人心中有沟壑的人物,别看此时很是乖巧,若他真的想在背地里咬你一口,那绝对会让你不得翻身。而且天知道这两人在这次的隐秘风潮中充当着怎样的角色。   对于朝鲜王京内的变化,方仲倒不是很担心,因为这里的局势他还能掌控。而在远方的东江镇,陈继胜靠着李聚的麾下兵马压阵,开始整合毛文龙留下来的势力,这段时间也是发生了好几起兵乱,虽然都被及时扑灭,但已经足以让人引起警觉。东江镇虽然只剩下一些残余力量,但各路将领都很桀骜,在袁崇焕斩了毛文龙后已经成了一个烂摊子。   不过根据龙辰走之前的吩咐,李聚只需要整编一些能够入手的兵马,他的主要任务还是对火铳手的训练,原本训练出来的三百火枪手开始充当教练,下一批次两千火铳手也开始进入了训练阶段。   在全罗道,弗朗机人已经建完了一个军工厂模型,前期的建设基本到位,已经有能力开始生产龙辰所想要的燧发枪,虽然此时产量不大,但只要等各方面条件再成熟些,产量将不是问题。毕竟燧发枪和以前普通的火铳相比,也只是改进了一个发射装置,并不是怎么困难的一件事儿。正因为有全罗道的兵工厂支持,陈继胜才能不断接受源源不断的燧发枪和火药弹子的供给,如今护龙军花了极大的代价和成本,让火枪军渴着劲儿地练习。   就连方仲面对陈继胜那支不到三千人的火枪队训练消耗也暗暗咂舌,这种消耗程度已经快比得上供养一支普通的万人大军了。对于火枪军的战力,方仲并不懂,他的认知方面还停留在冷兵器的排兵布阵方面,但既然这是龙辰的命令,那方仲只有无条件的执行,不留丝毫余地的执行。   至于红衣大炮这种大家伙要想造出来,还得过好些日子。不过龙辰在这之前已经从鲁克那里订下了二十门红衣大炮,眼下鲁克已经通过弗朗机人在海外的势力运来了十八门红衣大炮,另外还有四门是从英国驻印度的舰船上卸下来的长炮,四门加起来也够了两门红衣大炮的价值了。鲁克知道龙辰是个行家里手,所以没有存着坑龙辰的打算。如今这二十四门大炮全都运到了义州城上,远远看去,炮口幽幽,端生是还可怕的威势。   一边是供给龙辰大军出征大明的惊人消耗,一边是应付火枪军训练的庞大成本,还有一边是护龙军的扩招,可以说护龙军的一切行动都给朝鲜这片已经被战乱打残了的土地带来了极大的负担。   (这段时期,被后世历史学家认为是朝鲜人民的黑暗史,当然,在后世的朝鲜本地人眼中,这是他们的骄傲史。他们的祖先用自己的血汗,供给了一支伟大的军队,而这支军队的领袖,天降伟人龙辰思密达将靠着这支军队,走上了争霸之路,最终奠定整个东方的大局!后世已经有很多朝鲜省的历史学家给出了推论,龙辰是具有朝鲜人血统的,这就等同于那段黑暗史,是朝鲜人为了自己民族崛起的奋斗史!)   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护龙军给朝鲜百姓摊派了极重的赋税,直接导致了朝鲜各地所谓的“义军”层出不穷,为此,方仲已经命令大仁要以最为冷酷最为残暴的手段将这些起义全部镇压!   朝鲜,是个极易臣服的民族。   这句话还是龙辰说的,故而方仲就决定以暴制暴,这种效果很明显,在绝对的血腥镇压面前朝鲜普通民众终于害怕了,也不敢再折腾。   方仲站起身,从侍从打来的冷水中挤出了一条毛巾,敷在了自己脸上。   “眼下,只要没有那帮朝鲜大族大户的推动,底下的这些朝鲜民众自发的小规模起义已经构不成威胁了。相反,这些层出不穷的起义反而在不断葬送着朝鲜人自己的血性。恐怕,等你们真的想要挑事时,也不会再有人出来响应了吧。”   ……   按理说,朝鲜王宫本应该是夜禁的,但是奈何右相大人经常在里面加更办公,故而这种夜禁制度也已经名不副实,但是朝鲜君上的寝宫处还是有着京畿卫戍军把守的。朴正恩手中的京畿卫戍军骨干是朴氏军,已经算是朝鲜本土军中少数几个上得了台面的军队了,故而君上寝宫防卫还算很是森严。   只是,今晚的这顶轿子,这帮卫戍军根本不敢有丝毫的阻拦。   只因为这轿子旁的护卫是护龙军大帅的贴身亲卫,而此时护龙军大帅据说正在大明作战,这轿子里面自然不可能是他,那就只剩下一个人了,只有她能够担当得起护龙军大帅亲卫的护卫。那就是元帅夫人,当今朝鲜君上的胞姐--李凝。   对于为何李凝选在深夜进宫,这帮守护这里的京畿卫戍兵丁们不敢多问,甚至他们连向里面先进行通传的事儿都不敢做,径直让这顶轿子进了君上寝宫。   要知道当初那个龙帅可是能做出率铁骑踏遍朝鲜王宫的事儿,自己这点小鱼小虾,对方吹口气都能把自己震死,还凑个什么热闹?再加上元帅夫人是君上胞姐,也算不得什么外人。   虽然已经过了午夜,可李澄还没有休息,在他身下有着一名宫娥正在尽情吞吐着,李澄表情虽然很是爽快,但那爽眼眸中依旧透露着阴郁。   这时,守门的宦侍们轻呼道:“王上,长公主殿下来了。”   长公主这三个字在李澄脑子先过了一遍,似乎因为下体正遭受着侍女的精心服务,导致大脑一时短路,还没想过来这长公主是谁。   “澄儿。”   李凝的声音在外面传来,冰冷中夹杂着无上威严。   李澄猛地一个哆嗦,原本那个擎天之柱迅速软了下来,一脚踹开刚刚服侍得自己很舒服的侍女,连忙慌乱地整理装束。   “开门。”   在李凝面前,这些寝宫内的宦侍和宫娥们不敢有丝毫地违背,立刻拉开了门。   还好,这时李澄已经大体上收拾好了,站着身,向李凝轻轻一拜:   “王姐好。”   李凝见了寝宫内的还没收拾干净的靡靡之竟,皱了皱眉头,收回了打算走进去的想法,而是沉声道:“陪我出来转转。”   这是李凝的命令,这句话里面没有丝毫商量的成分。   李澄自小已经习惯了王姐对自己的爱护和管束,哪怕他成了君上,但王姐更是成了如今比这个朝鲜君上更加超然的存在那个男人的妻子,地位依然是自己之上,甚至自己这个王位,也是靠着王姐的裙带关系获得的。这一点,李澄很清楚,仁祖的王子们多了去了,若是没有李凝,龙辰岂会挑选自己坐上君上的位置?   晚风吹拂,给人冷冽刺骨之感,只是此时李澄面对李凝的感觉比那外面的寒风更加难熬。   “你觉得自己长能耐了不是?”李凝忽然问出来这一句。   李凝脸色一变,他知道自己王姐这么问,肯定是知道了什么,自己也没有抵赖的必要了。李凝,一直是李澄头上爱护自己的姐姐,李澄认为,无论自己做什么,姐姐都会护着自己的。 第55章 胆怯的朝鲜君上   见李澄不说话,已经算是默认了,李凝指节轻轻扣起,冷声道:“明日早朝,你就给我把王冠给摘了吧,这个朝鲜,别的都缺,就是不缺想坐上那把椅子的人,莫非你以为我李家的男人都死绝了不成?这把座椅就只能里给你坐?”   当初,龙辰一句话,将仁祖废掉,改立李澄,如今,李凝一句话,就做出了废掉李澄的决定。从手腕和魄力来讲,李凝似乎不输于历史上那些个权倾朝野的女性,比如吕雉。   李澄猛地一惊,以一种不敢相信的眼神看向自己的王姐,这还是自小疼爱自己的王姐么?她怎么会亲自打算将自己拖下王位!   “王姐,孤,不,我……”李澄现在思维很是混乱,或者说是李凝的举措让他根本毫无防备。但李澄还是在潜意识里还是知道要不惜一切保住自己的王位,这个位子,只要坐上去,就没人想走下来,哪怕是当一个傀儡君上也依旧让李澄欲罢不能。   “王姐,我错了,我错了,王姐,我错了,你不能这样,你不能这样啊。”李澄居然一下子跪倒在李凝面前,向着李凝乞求。   李凝看着自己这个弟弟,眼神中第一次露出不屑,这个弟弟,还是太不经事了。   “若是没有他,你能坐上这个王位么?”   李澄当然知道这个“他”指的是谁,自己还要叫他一声“姐夫”呢。想到自己王姐的问话,李澄摇了摇头,若是没有龙辰的出现,这把朝鲜君上的交椅恐怕还是自己那个父亲的吧?就算父亲要传位,也不会传给没有丝毫母族势力的自己。   “你再想想,若是没了他,你还能坐稳这个王位么?”   李澄咽了口唾沫,却没有立刻回答,在李澄心中,他认为若是没有龙辰,他这个朝鲜君上就将当得更为扬眉吐气,而且朝鲜也会在他的统治下不断昌盛。   “没了他,你还凭什么继续坐在这个王位上?”李凝深吸一口气,叹道:“没了他,你说自己算个什么东西。你信不信,只要他不在了,那些现在暗地里拥护你的大臣们马上会重新选择新君,甚至就连流放到觉华岛的父王也可能会被请回来,到时候,你该怎么办?我们的母亲是宫俾出身,你没有强势的母族倚靠;你这几年一直不受父王待见,在朝野上也没几个心腹大臣;就算你现在当上了国君,可你也只是一个傀儡罢了,你到现在能培植了多少忠于你的势力?”   李澄将脸埋得愈来愈低,他知道,自己的王姐说的没错,但是他依旧不甘心,很是不甘心!   “王姐,只要给我一个劲机会,我可以的,相信我,我可以的!我绝对会比那个男人做的更好,我不比他差!我可以证明给你看,真的!”   “啪!”李凝一个巴掌狠狠煽在了李澄脸上,即使自己面前的这个男子是自己弟弟,是朝鲜的君上,但李凝还是打了,而且丝毫没有留手,李澄脸上那骇人的红印以及嘴角处慢慢溢出来的血渍足以可见这一掌力道之大。   “你还不清醒清醒,就你这个样子,出了这座寝宫,你还算什么?你就是一团扶不上墙的烂泥,却不知道天高地厚!你见过朝鲜历史上哪个君王,连自己的王宫都无法掌控?你还好意思和他去比,你也配!”李凝胸口不断起伏,可见此时她心中有多气愤,也有多恨自己弟弟的自高自大。   “该说的,姐姐都和你说,姐姐也是看在你是我弟弟的面子上,但你要记住,你姐姐如今是有家室的人,我有自己的夫君和孩子。今夜之后,你的死活,与我无关,你好自为之吧。”李凝最后瞪了一眼自己的弟弟,转身走开。   “回府。”轿子被抬起来,在一批大帅亲卫的护持下出了李澄寝宫。   李澄眼神有些涣散,自己王姐之前的打击实在是太大了,在这一刻,被李凝撕下了一切伪装的李澄感觉到一阵心悸。再也没有借口去安慰自己的放纵,再也没有什么理由让自己继续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少顷,李澄眼神一下子变狠厉起来,只是这种狠厉,给人一种虚浮的感觉,这种狠厉似乎只是给自己看的,仅仅是为了暗示自己,从而给自己信心。   “喧朴大将军进宫。”李澄让自己的声音尽可能的平稳些。   ……   李凝的轿子在出王宫的路上经过了右殿,此时的右殿已经灯火通明,方仲极其手下班子依旧在忙碌着办公。   “去跟右相大人传个话,就说,我欠他一个人情。”李凝在轿中向外面的亲卫下令。   一名亲卫点了点头,来到了右殿,向方仲恭身行礼。   不等他说话,方仲只是淡淡地道:“本相知道了,你回去吧。”   “卑职告退。”   方仲那原本略带疲惫的眼神忽然闪现出一丝精光,随后又暗自摇了摇头。   “若是大帅在这里,恐怕如今朝鲜君上的头,早就已经被悬起来了吧。”   此时在右殿的内殿中,数百名身披甲胄的虎狼之士静息而立,他们在等待来自右相大人的命令,只要命令下来,他们将即刻冲杀入朝鲜君上的寝宫中,李澄的寝宫防御力量根本就挡不住这数百上过战阵的精锐冲击。   若真等到方仲动手,那李澄的性命怕是难保了,只是方仲还是事先给李凝透露了消息,李凝这才会深夜进宫,至于能不能真的将这个自以为是的朝鲜君上给唤醒,就不是方仲关心的了。   反正,这一夜后,定然会死很多人,也不在乎一个朝鲜傀儡君上,再说,在方仲看来,最好隔三岔五的将这朝鲜国君给换换,将李氏王族的光辉彻底踩烂,这样才方便护龙军对朝鲜的掌控。   只是,元帅夫人的面子,还是不能不卖啊,自家女儿已经和元帅家二小子订亲了,李凝岂不是就是自家闺女以后的婆婆?   方仲无奈一笑,这可当初可以拿数万朝鲜人性命去夺取义州的冷面书生,此时也不得不纠结着那人际关系起来。   ……   朴正恩这几日睡得不是很熟,他总预感着这几天会有事儿发生。虽然他察觉到了很多风吹草动,甚至还有各方的暗示,但他所代表的朴氏以及王京卫戍军一直是沉默的态度。   理由很简单,他不认为这些势力能够玩的过龙辰,玩的过龙辰手中的护龙军。即使这些势力后面有着女真人的影子,但朴正恩依旧对那个将自己击败的男人有着绝对的信心。   只是,朴正恩也没有站出来做什么,因为此时此刻,他无论做什么都是不合时宜的。当然,他也是有着自己的打算,那就是如果龙辰真的在大明出了什么事情,那自己自然要出来动一动!   只是,一切还不明朗,他可不愿意当出头鸟。当初的自己可是在战败投降,这一次,若是自己再输一次,绝对没有丝毫东山再起的机会了。   然而,到后半夜了,居然从王宫内传出了一道王命,让自己速速进宫见驾。   朴正恩阴沉着脸出了府邸,在一杆亲兵的护卫下去了王宫,不同的是,以前朴正恩的亲兵只是七八个,也就是应应景罢了。但,这次居然有着五十名亲兵,各个神色肃然,如临大敌。   到了宫门外,朴氏亲兵径直冲了进去,如今王宫的防卫力量当真是弱得可以,再说,他朴正恩是京畿卫戍军大将军,这座王宫此刻就是归他管辖,他要进去,自然是畅通无阻,即使他身旁有着这么多亲卫。 第56章 大清洗   李澄原本想去正殿去接见朴正恩,但一想右殿里那个右相还在办公,他实在是不敢此刻还呆在对方身旁。那个看起来文文静静的书生,据说也是个冷血到极点的人物。   只是李澄可能没想到,朴正恩这次来可不是应了他的王命,朴正恩是打算一举擒王!   只要李澄敢向自己下达对王京护龙军动手的命令,那朴正恩将毫不犹豫,即刻命麾下亲兵捉拿君上,献到右相大人面前。即使现在龙辰出征的结果还没确定,但朴正恩还是觉得,龙辰这种人物,绝不可能真的出事。若是现在就逼自己做出选择,他会毫不犹豫地站在护龙军一方!   这个自以为是的君上想犯傻,他朴正恩可不会真的陪他去犯傻。   方仲正好出来透透气,恰好看到朴正恩带着一帮亲兵行色匆匆地过去,嘴角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心想这朴正恩性子倒算是果敢,倒是个人才。若是他能忘了自己朝鲜人的身份,说不得日后就是大帅麾下另一员统兵大将。   大明有蒙古族的满桂,我护龙军就不能有朝鲜的朴正恩么?   似乎很是满意自己的想法,方仲居然情不自禁地摇了摇头,只是他的右手却在不经意间以特定的动作轻轻挥了三次。   在一杆忙忙碌碌的文案中,有一个人注意到了方仲的手势,悄悄退了出去。   随后,埋伏在内殿的数百护龙军兵士纷纷放下了手中的兵刃。   ……   “爱卿,你来了,孤可是等你很久了。”李澄居然主动跑向朴正恩。   “王上。”朴正恩语气很是冷淡,也是,他已经决定只要等这个君上开口命令自己向护龙军动手,他就即刻将李澄拿下!   出乎朴正恩意料的是,李澄只是拿出一份折子,一脸严肃地道:“护龙军是我朝鲜国之基柱,龙元帅更是我李氏的守护者,眼下居然有人敢向孤进谗言,让孤对龙帅动手,真是岂有此理!朴爱卿,孤命你提点京畿卫戍军,即刻将这些佞臣捉拿下狱!孤明早,不希望他们出现在朝堂上!”   朴正恩有种一拳打到了棉花上的感觉,据他得到的情报,这个君上可是和那股势力近期一直眉来眼去的,怎么这就一转眼就将那帮大臣给卖了呢?   只是无论怎样,只要不是让自己现在向护龙军动手,那自己暂时还是认这个君上。   “末将遵命!”朴正恩转身提点身旁的亲兵,径直出了宫门。   ……   “左相大人,明日之事,你可准备妥当了?”一名满脸络腮胡子的大汉向金正男阴沉问道。   金正男微露沉吟,笑道:“明日,朝堂之上半数大臣将上书弹劾方仲,随即,在京畿旁的三大门阀军队将会向王师靠拢,向王京施压。这次,自朝堂之上,到草莽之间,定要将这护龙军在京畿道的力量全都拔起!”   络腮胡子微微颔首,笑道:“左相大人思虑甚佳,是我多此一问了。”   “不然,不然。护龙军虽说在京畿道驻兵不多,但是在整个朝鲜,还有三支兵马。一为驻守全罗道的赵一名部,一为驻守东江镇的李聚部,一为如今正在咸镜道绞杀义军的‘人屠’大仁部。也不怕您笑话,如今我朝鲜之力,应付其中一路都很是吃力,更别说有三路了。”   “左相放心,我家大汗征伐大明已经进入尾声了,并且镶白旗和正白旗兵马已经押送着缴获的财帛和粮草返回盛京,到时候两白旗大军进入朝鲜,那护龙军不足为患。”络腮胡子摆了摆手,倨傲之色难以掩饰。   “八旗勇士的战力本相还是相信的,呵呵。”金正男在听到对方保证两白旗进入朝鲜后,心里最后一丝顾虑也消去了。在他认知中,护龙军再强大也比不上八旗铁骑,所以在女真人接触他时,他便倒向了金国。   “若不是大汗一直筹备着这次伐明,又岂会让那护龙军占据朝鲜这么久?哼哼,这次……”络腮胡子还想再呼喝几句,但是宅子外面传来的兵器碰撞声却将他的话直接打断。   “左相,这是怎么回事!”络腮胡子一把扯下自己的帽子,拔出自己的兵刃,一脸凶悍之色,他这是在怀疑金正男出卖了自己。   金正男也是心里一惊,但还算镇定,忙安抚道:“稍安勿躁,本相出去看看。”   络腮胡子眼珠子一转,“不行,你不能出去!”   金正男知道这是对方不相信自己了,若是自己强硬着要出去,指不定这个女真汉子还真会对自己动手。   “好,本相不出去。”金正男重新坐回了位置。   络腮胡子也定了定神,没有将兵刃收回,就这么静立在旁边,随时准备着拼杀。   外面的喧闹声越来越大,金宅内的婢女和家丁们的呼喊声此起彼伏,兵丁们的吆喝叫骂声更是不绝于耳。   没过多久,厅堂的门就被撞开,闯进来十余名兵士,他们护拥着一个人,赫然是朴正恩。   金正男见了朴正恩,喝问道:“朴将军,你这是什么意思!”   朴正恩看也不看金正男一眼,随后拱了拱天,斥道:“奉君上之命,捉拿佞臣!”   “什么!朴正恩,你竟然敢矫诏,君上怎么可能……”金正男·根本不信李澄会下令捉自己,毕竟他也是派人和李澄接触过的,这个自以为是的二百五王上居然也热衷铲除护龙军,此刻又怎么可能派人来抓自己?更何况,当今这个傀儡君上真的能调动得起京畿卫戍大将军来捉拿朝廷左相么?这里面定然有护龙军的影响在里面!   朴正恩冷哼一声,“你信也好,不信也罢,今日,本将一定要将你抓回去。”   “谁敢!”络腮胡子大吼一声,居然提刀扑杀向朴正恩。   朴正恩身旁的兵丁连忙聚拢过来护卫,谁料这络腮胡子居然是虚晃一枪,身形一转,直接跳窗而出。   见络腮胡子逃出去了,金正男悄悄舒了一口气,只要那家伙不被捉住,自己就不会那么被动了,凭自己在朝野的影响力,那个方仲就算是想动自己,也得先掂量掂量!   只是朴正恩却冷笑着走向金正男,戏谑道:“左相大人,是不是在庆幸那家伙逃跑了?”   金正男也是轻蔑地盯着朴正恩,道:“看来,你是真的铁了心当一条狗了。”   朴正恩放声大笑,毫不在意道:“当初,我就已经跪在龙辰面前说过了,我愿意做他的一条狗!再说,你不也是一条狗么?只是大家选的主子不一样罢了。”   金正男冷哼道:“我倒要看看,究竟谁能笑到最后!”   朴正恩耸了耸肩,“可惜,你没这个机会了。”   话毕,朴正恩拿过自己身旁一亲兵的刀,径直砍向金正男。   金正男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臣,怎么能躲过朴正恩这突然一刀,他只是愕然地一惊,然后发现自己喉咙处正在喷涌着鲜血,而自己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将刀锋在金正男衣服上擦了擦,朴正恩一脸淡然地向麾下下令:   “今夜,金宅,鸡犬不留!”   即将断气的金正男在听到这一句话后,两腿登时一蹬,死了过去。   朴正恩带来的兵士们纷纷兴奋起来,举起屠刀冲向那些个金宅内的女眷,既然是鸡犬不留,那在死之前,众兄弟们再寻些乐子没啥了。 第57章 以鞑虏首级建京观   朴正恩并未急着命令手下兵士去抓捕那个络腮胡子,因为他知道,自己现在领着京畿卫戍军在明处,对王京内那些敢于鼓动在一起,即将向护龙军发难的大臣府邸进行血洗,而在暗处,自然有右相大人所安排的护龙军兵士捕捉或者跟踪那些漏网之鱼。右相大人想要彻底清洗王京内的隐患,但他的身份却不方便出面,这才会有了李澄和自己走上了前台。   以朝鲜人自己的力量,去清洗朝鲜人,这就是右相的打算!如今李澄这个懦弱的朝鲜君上,自然是不会清楚这一茬,他只是在自己姐姐的怒火下不得不低头,但朴正恩却是难得的枭雄,自然能够看轻右相方仲的计划。只是,即使知道,他也不得不去配合,他曾经在龙辰面前自愿做一条狗,如今虽然被当作刀剑来使唤,却已经是比做狗好多了,不是么?若真能再从刀剑变成龙辰的左右手,朴正恩相信,那时候自己将踏入人生的辉煌,同时也将是自己身后朴氏的辉煌!   金正男错就错在他忽略了一个人的决心,那就是朴正恩,他以为自己这一方在京畿道附近有着三支朝鲜门阀控制的人马,就自占据了绝对的优势,只等自己等人在王京振臂一呼,控制朝廷中枢,而后三路大军开进京畿道,拱卫王京。等到大金国两白旗大军开入朝鲜,横扫完护龙军后,这朝鲜就将再次回到朝鲜人自己手中。大金国要的仅仅是朝鲜的臣服,而护龙军要的却是整个朝鲜实实在在的控制权,给选择哪一个?已经呼之而出了。   只是,在前期金正男对朴正恩的暗示中,朴志恩一直是一种不置可否的态度,这就让金正男以为朴正恩是打算铁了心的当缩头乌龟,又或者他是等尘埃落定后再进行选择,以己度人之下,金正男认为朴正恩即使不帮助己方,也会在这次王京争权中隔岸观火,两部相帮,最后再选择胜利的一方进行投靠。   有了京畿卫戍军在手的朴正恩,已经是立于不败之地了。只是,金正男还是错了,他这个朝鲜左相低估了龙辰在朴正恩心中所留下来的压迫与影响,毕竟金正男是和李氏大宗正一起开城投降的,而朴正恩是亲身在战场上和龙辰交过手的。龙辰策马而来,直属军骑兵呼啸而过,彻底击溃了朴正恩的骄傲和自信,也让朴正恩从内心对龙辰臣服。   除非龙辰战死大明,否则朴正恩绝不敢叛!   也正是因为朴正恩的作用,使得方仲在王京的掌控和布局更加从容,获利更大,今夜之后,整个王京的朝鲜政治力量将会被扫去大半,就连那个在名义上和方仲平起平坐的左相金正男也下了黄泉,日后朝鲜政堂就将成为方仲的一言堂。   一想到日后再也不用在朝堂上和那帮自以为聪明实则愚蠢至极的朝鲜大臣们浪费精力,方仲感觉到一种由衷的轻松。   自己终于可以腾出手,从朝鲜内政之中脱身而出,替大元帅的大计进行布局了。这个局,将不再是仅仅一个朝鲜基业,他感觉,当龙辰回归之日,就是正式宣布,护龙军替代原本孱弱的朝鲜,加入到大明、蒙古、大金的争霸之中去。   天下风云,究竟谁能掌控,大家各凭本事吧。   方仲伸了个懒腰,呼道:“大家回去歇着吧,好好睡一觉,明日还将更忙活。”   众人应诺,王宫外的风云已经被这些人的神经感受到了,他们预感到一场巨大的政治风暴被彻底掀开,日后的朝鲜政堂,那些朝鲜人就只能充当陪衬了。护龙军,终于可以堂而皇之地掌控朝鲜中枢的运作!所以,今后,更有的他们忙的了。   ……   第一批护龙军伤员和阵亡将士的骨灰已经运到了义州城,给这座军事重镇带来了难以言说的肃穆气氛,但这种气氛不是消极的,而是一种铿锵而上的昂扬。   当每个义州城内的护龙军将士看到那连绵无际的粮车以及那堆积如山的财货和那一箱又一箱的金钱鼠首级时,胸膛上都溢满了骄傲!   这是大胜!大捷!自女真鞑子崛起以来,何时吃过如此之亏?   四千多女真首级,无法计算的缴获,这都是大元帅打出来的赫赫战果!   前阵子女真鞑子不是很牛气么,号称什么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可是只要遇到咱们大帅,遇到咱们护龙军,那一次不是折戟沉沙,铩羽而归?   死在咱护龙军手上的固山额真都有好几个了,如今居然还被大帅抓来了个女真贝勒!   直娘贼,这样的战事怎么不挑着俺们去哩?不过,再看看那些受伤的袍泽以及那一罐罐骨灰,这些守卫义州的护龙军兵士也就释然了。换了谁去不都一样么?不去拼命又怎么能战胜凶悍的女真鞑子?   多铎被关在了囚车之中,他的双脚脚踝骨已经被龙辰踩碎,整个人只能颓然地坐在囚车里。本来一路上他还算有些个气势,颇有虎落平阳还宁死不被犬欺的感觉。只是这么长时间的车马颠簸,早就将他的锐气给磨去了,如今的他,只是一个囚犯,一个可怜的囚犯。   进了这个义州城,多铎并未得到休息,车队继续押送着他和那一片镶白旗勇士的首级开去朝鲜王京。   龙辰,是真的打算在朝鲜王京建起一座京观。(京观:古代为炫耀武功,聚集敌尸,封土而成的高冢。)一方面,这样可以提高全军士气,到时候面对女真大军,护龙军绝不会像明军那样未战先怯,而是更加充满斗志。另一方面,也是从根本上表明龙辰自己和女真鞑子的对立态度,已经到了势不两立的地步。   四千多鞑子首级,这个京观也应该是颇为壮观的了。更不必说,龙辰正率领着另一批护龙军返回朝鲜,在他们手上,还有千余正白旗首级呢。   也就三两日的间隔,龙辰率军也到达了义州城下,义州城内的护龙军兵士列阵而出,给他们的大元帅,这些兵汉们心中的战神致以最崇高的敬意!   如今,全体护龙军战士都坚信,只要跟着自家元帅身后,就没有打不败的敌人,就没有打不赢的仗。   此时,站在军前的只有龙辰一个人,袁鹏挂了重彩冉义也是受了内伤,也就龙辰能够走出来了。而且,这种军士的向心力,除了龙辰谁也无法凝聚。   龙辰在义州城逗留了两日,视察了义州防御建设并且慰问了义州护龙军将士。   原因很简单,在可以预见的不久后,义州,将成为护龙军和八旗军死战之地!自己这次进入大明,虽说没有进军腹地,但可是将镶白旗彻底打残了,也将正白旗打得伤了元气。   吃了这么大的亏,龙辰相信八旗军绝不会善罢甘休,满洲这个战争机器不能接受和承认失败,他们只有竭尽全力,再次发兵朝鲜,将这个敢于向他们挥刀子的护龙军全部肃清!   作为朝鲜的北大门,义州将承担着抵抗女真铁骑冲击的重任,这里的每一个兵士,都将在不久后浑身浴血和女真鞑子拼杀。   当然,龙辰最为关心的还是从鲁克那里买来的二十二门红衣大炮,这种炮火力量已经可以比得上锦州了。想象一下,当女真鞑子杀到这里时,二十多门红衣大炮忽然一齐发射,定然能给鞑子造成极大的损伤。 第58章 火枪军(上)   为了保密,龙辰耐住自己性子,没有让火炮在自己面前先打几炮试试。但在龙辰心中,红衣大炮的威力绝对不容小觑,那么大的一个铁疙瘩炮弹被以骇人的冲力打出来,在地面上弹跳着前行,任何在它面前的敌人,无论穿着再精良的铠甲,也终究会成为一摊肉泥。   龙辰想的是否能在女真鞑子到来之前,再给义州运输一批红衣大炮,不过这一切都得等自己亲自去全罗道视察后才能决定。   袁鹏本来就是镇守义州,到了这里,他也便留了下来,一边养伤一边收整防务,即使此刻他身上还带着不轻的伤势,但当他看到那二十二门红衣大炮时,整个人激动得差点伤口崩裂。   袁鹏也算是稍稍见识过火器的威力,护龙军原本就有一些虎蹲炮这类的小型火炮,威力已经不错了,而和这些红衣大炮比起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了。有了这些个宝贝,袁鹏觉得够那些个女真鞑子好好地喝一壶的了。   只是他的兵力还是不够,自己这次带出去的三千义州护龙军,只剩下来一千多人是完好无损的,加上义州留守的兵士,也就只有两千多人。   “大帅,末将这里兵力不足啊,就算这座义州城再高大,计算女真鞑子再不擅长攻城战,可是只要来个万把鞑子,拿人命往里面填,我这义州根本就耗不起。”袁鹏也是找对机会提要求,此刻龙辰就在义州,正好向龙辰多讨要些兵力。他可是知道护龙军这段时间可是在朝鲜编练新军的,少说也能练出这么五千个新兵蛋·子,只要拨给自己这么小两千人,那袁鹏就有胆气在这义州和八旗军好好地扳扳手腕。   龙辰扫了袁鹏一眼,笑道:“别竟想好事了,那边编练的新兵还不足五千,还有别的用处,不能拨给你。”   袁鹏一听,脸一下子萎了下来。   冉义冷哼一声,道:“袁瞎子,你就这点胆气?”   袁瞎子对龙辰和冉义最为敬服,也不敢回应冉义的话。   “义州是朝鲜北大门,只要守住了义州,就能替整个朝鲜分担一大半的威胁,本帅打算将陈继胜手上的那三千火枪兵全都调到义州,我要让这义州,成为第二个锦州!”   ……   湖面吹来夹杂微微腥味的风,面对这浩淼的水面,已经足以让那些个不熟水性的人望而却步。   一条舟船乘风而行,龙辰静静地站在甲板上,身旁是同样安静的孟安安,两人就这么一直安安静静的。   “这次缴获来的财货,你们孟氏能吃多少,就吃多少吧。”龙辰语气有些淡,就像这迎面而来的海风一般,有种淡淡的味道。   孟安安轻抚发丝,对龙辰的语气不以为意,她知道这个男人在感情方面似乎有种近乎本能的木讷或者说是一种保守。孟安安很难理解,这个明明是一个顶天立地的汉子,怎么在这些事情上这么扭捏,反倒是没自己这个女娘来的爽利。不过,也正是因为这一点,他才会这样使自己着迷吧,这个男人的气息似乎都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这次缴获来的财货之多,就连孟氏这样的大明大财阀家族也只能勉强吃下去两成不到,要知道这可不是白白送给你,你吃下去多少总得付出相应的代价,但是孟氏自然也是能从中获得巨大利益。   “你懂的,我不会在意这个。”孟安安偷笑着瞟了一眼龙辰。   以前孟氏支持龙辰,仅仅是因为孟安安个人的推动,而在此时,护龙军发展壮大如斯,已经给孟氏的前期投资带来了巨大的回报,孟氏已经在主动地向龙辰靠近,以希望和这个新兴的军阀靠的更加紧密。而孟安安和龙辰两人之间的关系,更是孟氏可以比其他势力在朝鲜更加畅通的关键所在。   普通的商人,投资的是金钱,真正的善于经商之人,投资的是人情。   人情,一旦投资成功,他的收获和回报将远远无法用金钱去衡量。   龙辰莞尔一笑,然后很自然地将孟安安搂进自己怀里,和她一起吹着风。   这本身就很自然,很自然,两人之中,没人觉得有一丝的突兀。   ……   船靠岸了,陈继胜已经带着一杆将领亲自来迎接龙辰,也是,如今东江镇的产业虽说之前被袁崇焕亲自划给了陈继胜,但明眼人都知道,陈继胜早就是龙辰手下的将领,这东江镇,自然也是护龙军的势力范围。   陈继胜更是在这里训练了将近三千名火枪兵,而且是经由鲁克带来的弗朗机水手们一起训练出来的,并且清一色的装配了燧发枪。   龙辰这次来,就是为了来看看自己手中的第一支火器部队。   这支部队,是龙辰设想中的奇兵,它将士自己和女真鞑子即将来临的惨烈对决中的杀手锏。   也是,如今护龙军全军上下也不到这么两万人,而且其中还有好些个是辅兵,要不然龙辰这次出征大明也不会只带这么七千人了。但是八旗军却能够动员出至少五万的兵力,若是没有火器上的优势,龙辰都不知道这仗应该怎么打了。   没有心思去安抚什么东江镇旧将,龙辰直接让陈继胜带自己去看火枪兵。   在这座独立的营寨中,上百名名弗朗机水手还在严格训练着这帮兵士,这些水手可都是漂洋过海来的,本身就具有极强的战斗素养,雇佣他们当教官,那绝对是物有所值。   “恭迎大帅!”   “参见元帅阁下!”   得到通知的马丁以及他手下的一帮教官们带着那数千火枪兵一起来向龙辰见礼。   “马丁,很久没见面了。”对于马丁的火器战术方面的才华,龙辰还是很重视的。   “大元帅阁下,我们也很想念你。”马丁也是殷勤的笑着,指着身后的那一片火枪兵骄傲道:“大帅,您可以亲自看看,我向您保证,您付给我们的报酬绝对是值得的。”   龙辰点了点头,开始自顾自地打量起自己手下的这支耗资巨大所供养出来的火枪部队。可以说,就是因为这支火枪军,严重阻碍了护龙军的扩张,这支火枪军训练所需要的消耗,足以打造出一支上万的普通军队。但训练火枪军一直是龙辰极力推动的,对此,就是方仲也无法去改变,也只能咬着牙尽力支撑着这支军队恐怖的消耗。   兴许是马丁这些水手平时吊儿郎当惯了,也将这种习气在潜移默化间影响了这些兵士,但是陈继胜治军极为严格,愣是以最为严酷的军法将这支火枪军约束的稳稳当当。   因此,此时龙辰所见的这些火枪兵们,身上既有一种桀骜之气又有着军人的整肃之感。   不过,无论怎样,他们看向龙辰的眼神都是那么的灼热,龙辰,已经成为护龙军将士的偶像,他们将龙辰当作神祇来膜拜。即使是这支刚刚训练出来的火枪兵也不例外。因为这支火枪军的骨干都是护龙军的老卒,在这些老卒的讲述下,一个神勇善战并且运筹帷幄的大元帅形象已经深深植入进这些新兵的心田。   也是,龙辰的经历本身就是一种传奇,古往今来,又有多少名将名帅能有龙辰这般精彩的经历?   缓步走到高台之上,环视着周围整齐站列的兵士,他们一张张或稚嫩或沧桑的面孔全都进入龙辰的视线。   “我来了。”这是龙辰说的第一句话,很坦然,也很普通。   “威武!威武!威武!”只是,这三个字就像是一个火星,点燃了火枪军兵士们的热情! 第59章 火枪军(中)   龙辰双手举起,而后缓缓下压,那原本山呼海啸般的吼声也逐渐平息。   陈继胜双目一缩,马丁眼中也是略有所思,那一批东江镇旧将们心中更是骇人。   别看这很简单的一个动作,但这已经表明了龙辰在护龙军中的超然地位!   这可不是龙辰的直属军,这仅仅是一支刚刚编练出来的火枪军,然而即使是这样,也依旧无法阻挡龙辰的威信对这支军队的渗透!这样的一个个人魅力极强的将领,他的未来,不是走上那个至高的位置,就是死在这条路上。   “之前本帅刚刚打了一个仗。”龙辰的语速很慢,就像是在和这些兵士讲故事一样,但是他的声音很高亢,铿锵回响在每个兵士耳边。   兵士们全都聚精会神,等待着龙帅接下来的话。   “本帅很难过,因为死了很多兄弟。”   龙辰话毕,全场寂然,兵士们因为良好的军纪使然并没有互相交头接耳进行议论,但都免不了用眼神互相交流,其中有不解,有彷徨。   就连陈继胜以及他旁边的将领也对龙辰的话感到震惊,只是陈继胜随后便释然了,他在不久前刚刚接到大明那边的护龙军战报,知道护龙军在大帅带领下打了一个胜仗。但大帅既然这么说,那就肯定有他的本意在里面。   “虽然,本帅这次带回来了五千多女真鞑子首级,虽然本帅抢了女真鞑子刚刚从大明劫掠来的粮食和财货,虽然本帅抓回来了一个女真鞑子旗主贝勒,但是本帅,依旧很难过,因为死了很多兄弟!”   四周的数千兵士们先是震惊,接着是狂喜,而后是骄傲,最后转变成肃穆。只是他们看向龙辰的目光变得更为炽热,仿佛可以融化敌人的钢刀!   就连那些个东江镇旧将听了龙辰的话心里也禁不住开始激荡,这大概就是龙辰的个人魅力使然吧,这让他在不经意间就有着调动人心的力量。   “但是,本帅也怕。因为本帅杀了这么多女真鞑子,抢了女真鞑子这么多东西,更是亲自两脚将那个女真贝勒双腿给踩废了。”说到这里,龙辰顿了顿,换了一种语气沉声道:“可以想见,女真鞑子不会善罢甘休,他们将会像疯狗一样,在不久后杀向朝鲜!本帅怕了,所以本帅来到这里,本帅来找你们!”   这些个兵士连呼吸声都变得沉重起来,他们感觉到了一种叫信任的东西,而且来自于他们一直最为尊敬的人。   “誓死保卫大帅!”   “誓死保卫大帅!”   呼喊声一浪接过一浪,并且兵士们全都自发地跪了下来,似乎在宣誓,又似乎在向龙辰表明自己的态度。   此时此刻,这支原本就对龙辰十分敬畏的火枪军在龙辰短短几句话的带动下,就已经燃烧起了胸膛的热血,他们恨不得此刻就能冲上战场去和那些个女真鞑子拼杀,让他们的大帅看看自家的能耐!   “接下来,你们就在本帅面前会操,让本帅看看,我护龙火枪军究竟可不可以算得上是一支强军!”   被龙辰交了一把火,这些火枪军兵士们在会操中表现得更为出色,至少在马丁看来,这支军队今天的表现已经超出了他的预期,这支火枪军,即使放到西方去,也已经能够自傲了。也因此,马丁也感慨龙辰的能力,这名统帅居然就凭着几句话就能让整支军队的精气神上了一个台阶,这是多么可怕的人物!   与马丁的兴奋不同,龙辰看着这种会操,情绪却开始陷入跌落之中。似乎,这种火枪军和自己想象中的火枪军有些不一样,似乎还缺了些什么。龙辰这支火枪军已经全部装备了燧发枪,淘汰了火绳枪,只是离龙辰的预期还是有些距离。拿这支火枪军去和八旗兵对抗,绝对无法取得什么压倒性的胜利,估计陷入鏖战和苦战的可能性居多。   问题究竟出在哪里?龙辰开始陷入了思索,幸好前世的他是一个军人,对军械尤其是枪械的发展还是深谙于心的。   早期的火绳枪近枪托后端有一金属弯钩,弯钩的一端固定在枪上,并可绕轴旋转,另一端夹持一燃烧的火绳(火绳是一根麻绳或捻紧的布条,放在硝酸钾或其他盐类溶液中浸泡后晾于的,能缓慢燃烧,燃速大约每小时80毫米~120毫米),士兵发射时,用手将金属弯钩往火门里推压,使火绳点燃黑火药,进而将枪膛内装的弹丸发射出去,后来为了提高精度,简便操作,火绳枪上安装了一个扳机控制机构,这样一扣扳机,弯钩就会夹着火绳落下,点燃药池内的火药。火绳枪,龙辰是接触过的,并且还亲自打过,毕竟最开始时龙辰麾下也有一支两三百人的火铳部队,用的就是从朝鲜人那里缴获来的火绳枪。   它的操作过程比较繁琐:   一、准备姿态   二、近距离观察火绳枪手的行头,主要是定量分装的发射火药瓶。   三、清理引火孔和引药锅。火药残渣阻塞引火孔,这是火枪常出现的毛病   四、将引药倒入引药锅,并合上引药锅盖。   五、拧开装发射药的小瓶,将发射药从枪口倒入   六、将预先含在嘴中的弹丸(当时火枪兵普遍习惯)从枪口装入;   七、从枪管下抽出通条,捣实弹丸和发射药   八、固定并点燃火绳:将火绳固定在火绳夹(后来发展成燧发枪的燧石,再后来就是火冒步枪的击锤,是现代枪械击锤的鼻祖)上。由于此时引药锅盖是关上的,所以不用担心火绳的火星引燃引药造成走火。点燃火绳,火绳需要吹亮,以便于点燃发射药。   九、扣动扳机,火绳落下的同时,引药锅盖打开。引药点燃发射药,弹丸发射为了避免火药灼伤眼睛以及火光耀眼,在射击最后关头,枪手是闭眼的   50码(0.914*50=45.7米)距离上的射弹散步,其中还有部分弹脱靶。但是这是由现代技术制造的火绳枪在靶场这种理想环境下进行的射击的,当时的火绳枪枪管由于工艺落后制造质量更差,弹丸与枪管间隙更大,加上实战中士兵受到在战场环境的影响,命中率也会更低,所以,曾经几何时,枪毙犯人都是成排的士兵来执行,想来是很有道理的,因为一支枪很可能打不中。这就相当于明军使用的火铳,根本就不用谈什么命中率,大家打仗时像放烟火一样朝敌人密集的地方招呼去就行了。   对于明军此时使用的火铳和火铳战术,龙辰只能用“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来形容,可能你瞄准敌人却打不中,随意一打就能中了好几个。   不断改善火绳枪射击,可以提高火绳枪装弹速度,从而提高火绳枪的发射速率。比如发射药定装,这在日本被称为吊瓶击。即用一个小瓶分装定量发射药,但是引火药较细,而发射药一般是粒状火药,所以引火药和发射药是分开存放的,引火药一般用类似牛角形状的药壶存放。而铅丸一般也是单独存放的。发射药定装不但提高了发射速度,还使得火药定量有准,在紧张的战斗中不至于多装药引起火枪炸膛,或者少装药致使弹丸无力,当时欧洲主要用的是金属小瓶(主要是锡瓶),而日本则用竹管。随着火绳枪的使用不断完善,作战效率的提高,火绳枪在方阵中的比例在不断增加,例如1571年,驻荷兰的西班牙军团的火枪手和长矛手的比例还是二比五,但到三十年年以后的1601年就变成了三比一。方阵中的长矛手也从原来的攻守兼备,到后来的主要承担防御任务。   龙辰看了看校场上火枪军训练打靶的方式,已经是很先进的一种作战方式了。为了达到足够的射弹密度,达到遏制敌人冲锋,尤其是八旗骑兵冲锋的目的。护龙火枪军的火枪手通常是排成五六排,甚至是十排,前排开火后退到后面重新装弹,后排的枪手继续开火,这就是轮射反向装弹战法。 第60章 火枪军(下)   还有另外一个队列是这么打的,火枪手分成三组,每组排成三排,即九排,第一排跪着,第二排半蹲半站,第三排直立(也有的是两排三组,第一排跪着,第二排直立),用齐射的方式代替了旧式的轮射方式,为了达到具有一定的火力持续性,第一组射击完毕后退到后面装弹,第二组继续射击,如此三组反复,形成轮射反向装弹战术。   两种不同的射击方式,其实也是适用于不同的作战环境,没有永远的不变的克敌之法,只能靠着指挥者去选择。   龙辰忽然想起了日本赫赫有名的三段击实际上就是属于轮射反向装弹战法的一种。在日本,还发展了四个人共同装填一支枪以提高装填发射速度的战法,即所谓的组队击,但是只能用于守城,而且虽然装弹很快,但是一支枪很快就会由于枪管发热而无法射击。(至于一个人守在射击口处,其余人员装填弹药,射手射击完成后,把射击后的火枪传递给后面的装弹手,换一只装填好的火枪,这种战法只适合燧发枪,因为火绳枪的火绳一般是缠绕在射手的腕子上,所以无法传递。)虽然用这种轮射,但还是避免不了敌人冲到火枪手面前的情况发生。所以野战中火枪手必须和使用冷兵器的士兵混合编制,形成火绳枪远攻,长矛等冷兵器近战防御的作战方式。   龙辰似乎有点明白是缺了什么了,在这清一色的火枪军中居然鲜有冷兵器配置。   这到底是对还是错?   毕竟自己麾下可是装备的燧发枪,输出效率比火绳枪高很多了,是否足以形成足够强大而且稳定的火力去压制敌人呢?   燧发枪都是前膛火枪,滑膛枪管,口径在16-22毫米之间,一般重4-6公斤,枪长1200-1600毫米左右。滑膛的燧发枪最大射程可达600-700米,能够有效杀伤人体的射程能达到140-200米,但是燧发枪命中精度与火绳枪时代相比,并没有明显进步,与要想命中人体大小的目标,最好还是在50米以内射击,但这也是理想的靶场条件下的,最佳的命中率射击距离最好限制在20米以内。   相对于带着大量危险点燃火绳的火绳枪,仅需要几小块打磨好的燧石片的燧发枪的显然优势巨大。火绳枪火绳点火问题多多,燃烧火绳的光和火绳独特的气味在夜晚容易暴露目标,射手必须小心的摆弄点燃的火绳,以免引燃身上的火药,并时时吹亮使火绳保持明亮的燃烧。而且火绳枪射击时的火绳被引火药的爆炸所弹开容易点燃战友和自己身上的火药,所以火绳枪手不得不拉开间距,射击阵列往往排的较为稀疏。而燧发枪虽然也有诸如燧石受潮,点火率不高(只有85%)等问题,但相对来说,优势是明显的,而且燧发枪操作不需像火绳枪那样较大的操作空间,阵列也可以排列的更为紧密,这意味着火力密度更大。同样是遏制骑兵冲击,火力密度更大的燧发枪则意味着更少的人,采用纵深更浅的队形。   若是没能压制住敌人,在近身战时,岂不是很吃亏?   若是能给火枪上刺刀就好了,到时候……   龙辰猛地一惊,心中顿时明朗自己所要琢磨的到底是什么了,刺刀!   在共和国军队的历史上,拼刺刀似乎是一种传统,更是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兵士的必修科目。   其实,在火枪上装刺刀的历史也很久远了。   燧发枪的不但火力密度逐渐增强,而且随着一个小发明——刺刀的推广应用,用于近战防御的长矛手也变得可有可无了。刺刀的发明,有据可查的应该是马来人,他们得到火枪之后,把本民族的波纹剑安在枪口处,这样射击后的火枪还当作短矛用于近战。荷兰殖民者把这种构想带回欧洲。1679年,真正意义上的刺刀在法国出现;早期刺刀是直接塞在枪口里的,需要用刺刀时将刺刀插在枪口上。到17世纪90年代,接近现代意义上的刺刀——卡座式刺刀被发明了。这样装备了刺刀的燧发枪手就同时具备了远射与近距离作战双重作战能力了。17世纪前半叶,三十年战争的时代,古斯塔夫在他的军队中仍然保留有三分之一以上的长矛兵,而在卡座式刺刀发明仅仅三十年之后,就连最落后的俄军也在欧洲国家的军队中淘汰了长矛兵的编制,从此欧洲的步兵所使用的就完全是火枪了。   “马丁,你说我们这支火枪军还缺少什么?”龙辰知道马丁是个热武器作战方面的行家,至少在现在这个时代,他是。   “元帅阁下,这也是我想对您提的,我只是负责帮你训练火枪兵,可是要想让这支军队真的能够参加作战,必须得配备足够的骑兵护住侧翼,当然,最重要的还得配备大量的枪兵,这样才能将脆弱的火枪兵保护起来!”   马丁对自己亲手训练出来的火枪军很是有感情,他也担心龙辰可能不会使用火枪战术,若是傻乎乎地直接将这支军队光秃秃地派上战场,岂不是成为一个待宰的羔羊?   “可是若是在部队里面加入长枪兵,那么火力的密度也不就削弱了么?”   “但加入长枪兵是必须的,否则火枪手就太过脆弱了,只要被敌人冲到近身,那就成了屠杀,屠杀!”马丁忍不住吼了起来,随后他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忙低声道:“对不起,元帅阁下,请您原谅我的失态。”   龙辰不以为杵,继续道:“若是在火枪上加上刺刀,你说岂不是可以代替长枪兵的作用么?而且还不会降低火力的输出密度。”   “给火枪上刺刀?”马丁愣住了,要知道此时还是公元一流三零年,离西方首次给火枪上刺刀还有四十年时间呢。   “是的,给火枪上刺刀。”龙辰目光看向陈继胜,用汉语命令道:“给我准备下笔和纸。”   陈继胜立刻吩咐下去,一小会儿就有几名兵士抬上来桌椅和笔墨纸砚。   龙辰看着那个毛笔,皱了皱眉头,让他拿毛笔写一些字不成问题,只是拿毛笔画制作图,实在是不顺手。   “找块木炭来。”龙辰重新下了命令。   少顷,龙辰手中拿着木炭,在白纸上开始画起来。   其实据史书记载,中国明朝时(1451年)首次出现在铁铳上安装矛头用于刺杀。从将火枪与长矛的性能融于一身这一点来说中,刺刀的最早起源在中国。直到100多年后的16世纪中叶,欧洲才出现了在猎枪上安装矛头用于刺杀猎物的发明。只是明朝出现的刺刀根本不适用,根本就是个累赘。 第八卷 会战朝鲜 第01章 军事改良   “照着这张图纸,让工匠们抓紧时间去做出来。”龙辰将图纸递给了陈继胜。   “末将遵命。”   东江镇虽说已经在数次战事中丧失了元气,但底蕴还在,手里头还有好些个工匠师傅,赶制出这些带环扣的刺刀并不算难事。   龙辰又和马丁讨论了火枪军的战术,马丁毕竟是这个时代的人,思维想法比较切合实际,龙但辰毕竟有着后世眼光,两人往往在交谈中可以互相点拨。火枪军是龙辰的底牌,更是马丁亲自训练出来的心血,两人都对这支军队寄予厚望。   如果说火绳枪时代的定量装填的发射药瓶是定装弹药的话,那么这个时代整装弹药萌芽出现了,这个时期的整装弹药为一个纸筒,纸筒顶部为铅丸,后部为火药,发射时,拿出纸筒,用嘴咬开纸筒尾部,先把引火孔的火药池填满(由于火药池容量一定,所以倒入枪管的发射药也是定量的),合上火门盖以免漏出,然后把剩下的火药倒入枪管,然后把纸筒直接塞入枪管,用通条压实,(这样被压扁的纸筒垫在弹丸与火药之间,形成类似现代猎枪弹的闭气弹托,发射时闭气性更好,可以更有效的利用或要能量,所以初速更高,精度更好。而且被压扁的纸筒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起到缓慢增压的作用,所以炸膛的危险也减少了)。   然后举枪瞄准,扳开击锤的同时火门盖也会打开,这样扣动扳机就可以发射了。而可以看出如此装填过程要比滑膛枪简便很多。   所以在燧发枪真正流行的时期,一个普通的燧发枪手,一分钟可打两到三发,而腓特烈的精锐士兵一分钟居然可以发射五次,像英国陆军一名合格的红衣军士兵可以做到每分钟发射四次。   马丁惊讶于龙辰的想法,并且保证只要龙辰能将这种弹筒弄出来,他会负责训练兵士们快速熟悉,以便提升火枪军射击速度。   其实,明军在这个时期已经有这种东西的雏形了,只是似乎是用在大炮方面,比如李如松在朝鲜打倭寇时,就靠着这样的方法,将火炮发射速度提升到一个惊人的层次,直接将倭寇给打蒙了。   不得不提的就是军队训练,让马丁吃惊的是,这位年轻的元帅对此居然也有独特的见解。   由于刺刀的应用,不需要长矛兵作为近战防御,所以以前的长矛火枪混合方阵,向着单一的装备着带刺刀的燧发枪手方阵转变,而随着燧发枪射速的提高,以及燧发枪手阵列更密集所带来的火力密度增大,方阵越变越薄。   从原来的10列横排轮射,变为5排3排,甚至2排。这样同样数量的军团,从大纵深的方阵,变为阵线正面宽幅巨大的一字长蛇阵,这种阵列越长,越有利于发挥火力以及在侧翼延展包围敌军。于是火枪时代,最为经典的战斗阵型——横队产生了。因为这种阵型呈线形,所以又叫线形阵列,简称线阵。   对于龙辰提出来的横队,马丁也感到很是惊奇,不过经过他大脑思考模拟后,断定这种战术很是可行。同时马丁有出现了一个疑惑,明明燧发枪在西方都没有被广泛装备呢,怎么这位东方的元帅居然连战术都总结出来了?难道他是天生的大智者?   燧发枪虽然能够在150-200米的距离上有效的杀伤敌人,但是其精度却是十分悲剧,一般说来仅能即使是靶场这种理想的射击环境在100米处才能有效的打中人体大小的目标,而因为战场上,由于紧张烟雾声响的干扰,以及士兵的素质,命中率降低的更快,战争实践表明,燧发枪在30-40米发射效果最佳。   例如拿破仑战争时期英军在西班牙的某一次战役中,平均每人打了60发子弹,全军共消耗弹药350万发。可是命中率却出奇的低,每450发才造成1名敌军伤亡。所以,为了增加命中率,排成整齐的队列到达足够近的距离上齐射才是有效的作战方式,近距离齐射不但可以最大程度的杀伤敌人,也可得到最大的精神震撼效果,齐射后借用火枪齐射获得的精神震撼效果再发动白刃冲锋冲垮敌人的阵列。所以横队作战时代,又被叫做“排队枪毙”,双方都排着整齐的队形相互靠近,相互齐射,最后发动白刃冲锋解决战斗。   例如著名的英国陆军步兵——红衣军的作战操典作战时共分为八个步骤:   1、士兵们听从号令装填滑膛枪;   2、维持线形阵行军接近敌阵;   3、与敌阵距离约100米处,减缓行军速度;   4、与敌阵距离约50米处停止;   5、听从号令用滑膛枪对准敌阵;   6、每列向敌阵一齐射击、再装填、再一齐射击,如此反复;   7、当敌阵十分混乱,阵形大乱之时,听从号令装刺刀冲锋。   这个时代作战的秘诀就是谁的神经坚韧,谁能忍到最后时刻发动一次震撼的齐射,谁就能取得战斗的胜利。机械教条的普鲁士人和木讷呆板的英国人更适合这种排队枪毙的游戏,而相对热情的法国人意大利人则处于劣势地位。这种排队枪毙的战争规则纪律是第一位的,纪律高于一切,作战双方无论哪一方的求生本能压过纪律,哪一方就要崩溃溃逃。越是缺乏纪律性的军队,越容易在这种比拼意志力,比拼神经坚韧程度,比拼纪律性的交战规则中溃散奔逃。   要把这样一些人组成一支能够进行排队枪毙的部队,必须要有严格的纪律,而严格纪律的养成是依靠正规的教育和长期的训练。士兵的一切行动必须完全服从作战指挥,士兵要害怕军官军纪更甚于害怕死亡和敌人。要求士兵们能够排列成整齐的队列前进,并在枪林弹雨之下不断前进,没有指挥官的命令不准还击,只在指挥官的口令之下才发动齐射,这种战争模式把军人的勇气和纪律水平发挥到了极致。队列的前进、停止、射击等等动作必须整齐划一,保持一致,如果有少数士兵,甚至哪怕个别人,面对敌人的枪口产生了退缩或者逃跑,都会发生群体效应,动摇阵列,甚至引发整个阵列的崩溃。整齐的队列,也可使指挥官一目了然,谁怯战,谁想逃跑,一旦出现这种迹象,这马上实施战场纪律,制止阵列的动摇。   但是这种情况暂时不会出现在现在护龙军的交战中,毕竟明军对于火器的使用还很是老套,而女真一族的火器发展才刚刚起步,眼下已经装备了燧发枪的护龙火枪军绝对走在了军备的前沿。甚至日后若是发展起来的满清“乌真超哈”们想和护龙军玩排·射,也会是被护龙军完虐的下场。   龙辰能做的,也就是这些了,毕竟此时的火器水平和后世无法相比,自己脑子里的那些个在后世算是先进的战术拿到明末这个时代根本就不符合实际。再火枪上加上可以随时安装卸下的刺刀,无疑可以加大整支火枪军的战斗力。如今大明广泛使用的火铳军,在被敌人近身后,就只能拿着烧火棍似的火铳去面对敌人的利刃。龙辰这种给火枪上刺刀的行为,在某种意义上让东方武器文明在某一方面走到了世界前列,毕竟,西方还有过三十多年才在火枪上加刺刀。 第02章 大明局势   检阅了火枪军后龙辰便匆匆离去,并未和这些个东江镇旧将过多接触,因为对方臣服自己的原因仅仅是自己在军事方面的压迫与威慑。他们是大明朝廷所承认的将领,而龙辰这个大帅称号只是李澄这个傀儡朝鲜君上封给自己的,并未得到大明朝廷的认可。两者根本就不是一个体系,陈继胜算是其中的一个另类,一个难得的有眼光和血性的东江镇将领,故而能被龙辰收为臂膀,这就已经够了,龙辰这时候也没那个功夫去慢慢收拢人心,当女真鞑子撤出大明后就应该会向朝鲜发兵,自己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另外,龙辰亲手打造的护龙军已经从军队到文官都有了自我体系,除非这种体系被外力强力破除,否则在可以预见的将来,这个体系最终会和大明固有的文武体系发生冲突。   不过,这些还太过遥远,眼下最重要的就是应付鞑子在不久后的倾全力攻朝。   ……   经历了那一血腥的一夜,朝鲜王京的旧有政治格局被彻底推翻,能有资格上朝的那些朝鲜大臣被直接清洗了一大半,因此以方仲为代表的汉系文官终于可以将触手彻底延伸到这个朝堂的角角落落。   今日的朝会,李澄精神很是不济,昨夜被自己姐姐的那一巴掌彻底打消了胆气,这个本性懦弱的朝鲜君上发现了今日的朝堂上换了一批新面孔时,也没有勇气向静立在自己身旁的右相方仲询问一丝。   从今日起,朝会的主角由那个原本是傀儡的李澄彻底变成了方仲,原本还需要柔和朝鲜诸方势力的他,在此刻终于一手掌控了朝鲜的上层建筑。他卸下了往日的伪装,不再对那个傀儡君上再表现出一丝尊敬,直接将其看作是一个傀儡。   并且,方仲还要让那个傀儡明白他自己是个傀儡!   朝会上,一应应奏之事,全都由右相方仲一言而决,无人敢有丝毫意义。方仲也没有询问李澄的意思,纯粹当那个坐在首位上的朝鲜君上当作空气。   “大捷!大捷!大捷!”   一名传令兵呼喊着上殿,这算是一种默认的传统,报捷的传信兵可以入城后直入王京,若是正在朝会,更可以直接上朝。   “何来大捷?”方仲凝声问道。   “禀报右相大人,大帅连克女真镶白旗、正白旗部,斩首五千,缴获无数,俘虏镶白旗旗主贝勒多铎,如今大帅正在班师回朝!”   朝堂一时肃然,那些剩下来的一些朝鲜大臣彻底凝神静气,他们知道,自此之后,护龙军将彻底成为朝鲜的主人,原先借助女真人力量来赶走护龙军的想法如今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所有汉系大臣纷纷面露喜色,就连方仲嘴角也露出了笑容。   王位上的李澄只感觉一阵发慌,也不知道这股慌乱来自哪里。   ……   收到了镶白旗和正白旗战败的消息,皇太极顾不得继续率军围困祖大寿,即刻收拢各旗人马,迅速后撤。满蒙联军凝聚一处,不再在意那些个之前占领的城池,全部放弃。   孙承宗趁此机会,联合辽东军以及各路勤王军紧紧跟上,凭他那堪比袁崇焕的威望,辽东军一系也甘愿受他调遣。   原本历史上打得一团糟的战事,因为被护龙军插上了一杠子,此刻居然被明军占据了主动态势。   如今满蒙联军身处大明内地,属于孤军,若是明军一方调派得到,凭借四处而来的勤王军以及辽东军,再加上自己的主场优势,甚至有可能将这些鞑子彻底留在这里!   只是,历史还是出现了一种可笑的惯性,原本在历史上就是在这时候受到御史弹劾而被崇祯罢帅的孙承宗,这次再次遭受弹劾,近半数朝堂文武都参与了这次弹劾,声势可谓浩大惊人。   如今袁崇焕还关在锦衣卫诏狱里面,让他的老师孙承宗再提领大军总是那么的叫人不放心,之前让孙承宗出来也只是让他收拾下烂摊子罢了,如今局势好转,上至皇帝下至文武皆不敢让他继续领兵。   孙承宗被罢帅,崇祯亲自命刘文镜挂帅,提领京师周围各路兵马,继续追击女真鞑子。   刘文镜一心苦闷地接了还这个差事,但是他的威望和资历都不够,甚至上次那场大捷还打得有些莫名其妙的,祖大寿干脆不听他的号令,直接命部下在大凌河修缮城墙,做好了屯守的架势,绝不发出一兵一卒。因为崇祯到现在还没有对袁崇焕做出最后判决,辽东军厌战情绪高涨,就连祖大寿都已经有些带不动了。甚至由于被护龙军点燃的怒火作祟,辽东军中中下层将领已经开始有意鼓噪对皇帝进行兵谏。   各路勤王军也是拖拖拉拉,视刘文镜的军令如废纸,不再出战。   最后还是京师将门发动所有关系,终于许之以利益,让几路人马勉强遵从刘文镜的指挥。   最后,不得不说,刘文镜的运气实在是好到逆天了!   他打到哪里,女真鞑子就从哪里逃跑,一座城池,当刘文镜领着手下乌合之众打来时,女真鞑子早就撤走好几天了。但是战报上还是写成了“收复!”   就如同在抗战末期,日军开始收拢防线,放弃很多县城,然后中国军队就趁此机会开入这些空城,并且报纸和电台上不停出现“大捷”以及“光复失地”等字眼。   迷惑的,无非就是那个年轻气盛的皇帝,此时的他,早就被刘文镜的一系列胜利冲击得喜不自禁,亲自去太庙向列祖列宗报喜。   皇太极指挥大军一路撤退一路继续打草谷,因为镶白旗押送的劫掠物资全都被截去,自己总不能空手而归吧?不过还好对面的明军也没有再挑事端的欲望,显得很是平静。   到最后,刘文镜率军没到一处,都只能接收一片焦土,女真鞑子烧杀抢掠寸土不留,拼尽一切去抢掠!   刘文镜麾下的明军和女真鞑子达成了一种很可怕的默契,鞑子在这一片抢掠,明军就在一旁看着,等鞑子抢掠完了,明军再开入这里,然后捷报发往京师。   满蒙大军在有秩序地后退,有秩序的劫掠,同时刘文镜率军就像护卫一样,亦步亦趋,不敢越雷池一步。   ……   “这个刘文镜,当真该死!”龙辰双目中有一丝赤红闪现。   龙辰手中拿的是关于大明方面的情报,孙德正负责对大明方面情报的收送,透过孟氏的帮助,已然进展神速,就连大明内廷的邸报也能弄出来拓本,只是得晚这么几个月。   “刘文镜这般放任皇太极劫掠,最终反而使我们更加被动。”冉义也是一脸的凝重。   “原本想着,女真鞑子这次入关劫掠的东西被咱们截下来了,八旗军就是想打咱们也得花这么半年多的时间筹措粮草军械,这下好了,皇太极可以安安稳稳在大明重新获取粮草物资,只怕当八旗军撤出大明之时,就是大举伐朝之日!”龙辰语气很是沉重,千算万算,居然还是处于被动之中去了。   “大帅,王京到了。”冉义不作其他,笑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无论鞑子眼下多么势大,舍了这条命拼了就是。”   龙辰也是放声一笑:“也是,当初咱们就百来号人就敢和女真鞑子对上,如今咱们坐拥朝鲜一地,手中兵士过万,比之当初强了不知多少倍,本帅倒真是有些入了魔障了。”   “大帅思虑得多,哪像我们这些厮杀汉这么光棍舒坦?”   “冉义,你变了,以前的你可不会这么开玩笑?”   “人,总是会慢慢变的。以前我是心结没打开,只要闭上眼,总是看见萨尔浒山野上袍泽的尸体。如今,咱们也宰杀了这么多鞑子,更是活捉了老奴的儿子,大金的贝勒,我可以告慰兄弟们在天之灵了。心事儿清了,整个人也轻松了许多。”   在龙辰和冉义的谈笑间,大军慢慢进入了朝鲜王京,没有满城百姓的夹道欢迎,也没有慰劳军队的牛羊美酒,一切都是这么的平静。 第03章 喝醋   前几日的清洗余波还没平息,甚至还有着愈演愈烈的趋势。朝中半数朝鲜大臣受到株连,菜市口至今也不知砍了多少人头,那些个原本可都是官老爷大贵人,这几日就像是屠狗一般的被杀戮着,而且随着各种株连,越来越多的家户被席卷进这场清洗之中。   王京的朝鲜百姓人人自危,就连街面上的商家也在这几日闭户,没胆量开门做生意,天知道那些个卫戍军就会踢破你家门,把你全家家小抓出去,身在王京,小家小户多多少少会和那些个大户们有些连系,以前是自傲的资本,如今可能就是催命的符咒。   京畿卫戍军直接控制了王京城门,朝鲜大臣们所居住的街区都有兵丁控制着,严防他们逃出王京。有一些个心理素质差点的朝鲜大臣直接吓得在家里暴毙,也有的更光棍点的,自己上吊死了,给君上上了道请罪书,大意是自己死了请君上给自己家小留条活路吧。   他们不知道,自己的君上已经彻底靠边站了,那个不惜让数万朝鲜流民在自己面前倒下的方仲,心中又岂会有什么多余的怜悯?   方仲就是要用最血淋淋的手段,直接拍死朝鲜系在朝堂的力量,用屠刀杀到朝鲜士大夫阶层彻底胆寒,让他们十年之内都不敢再有异动!   大概没有什么,可以比最赤裸裸的杀戮更能威慑人心!   若是没有上层者在背后推动和引导,纯粹靠农民军起义来推翻一个统治,那是极其困难的。只要将朝鲜上层建筑彻底打残了,打怕了,让他们再也不敢伸出自己的爪子,这样子,护龙军就能安稳地压榨着整个朝鲜,在这种压迫下朝鲜百姓爆发的此起彼伏的起义也不会对护龙军造成真正的影响。   出征归来的护龙军战马缓慢踏进这座略显冷清的王京,兵士们踏着整齐的队列开进王京,到了瓮城大门处,终于出现了迎接的队伍。   大军出征而回,无论怎样,也得有个仪式出来,即使此时正处于大清洗过程中,方仲也没有丝毫耽搁疏漏。   站在最前方的是两个人,朝鲜辅宰方仲以及元帅夫人李凝,至于朝鲜君上李澄,只能畏畏缩缩地站在他们二人身后。   如今的朝鲜,已然全盘落入护龙军手中,那三路敢于参与上次暗流的门阀军队,被“人屠”大仁以及京畿大将军朴正恩二人率军一起击溃,三家传承百年的门阀在兵败后遭受血洗,全族上下,鸡犬不留!   王京内的血腥味极为浓郁,王京外也依旧是血流成河,这一切的主导者就是那冷面书生方仲。金正男身死,朝鲜再无左相,也不会再有另一个人敢出来担任左相,在朝鲜朝堂之上,方仲彻彻底底站在了顶峰,就连君上李澄也成为他的掌中玩偶。   这样一个男子,此刻依旧以一种谦卑的姿态向着龙辰渐渐临近的身影跪拜下去。   紧跟着方仲的动作,其身后的一帮汉系官员以及少数朝鲜官员也跪拜了下去。这一片,也就只有李澄和李凝依旧站着。   “咳。”方仲清咳一声。   李澄如遭雷击,他自然知道这一声咳嗽之中所蕴含的意思,下意识地看了眼自己的王姐,却见王姐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这一切,或者说,王姐选择了无视自己。   虽然心中还有些不甘,但李澄还是控制不了自己的膝盖,缓缓地跪了下去。   朝鲜君上虽然在大明是郡王,但毕竟也是裂土一隅的掌控者,真正的朝鲜土皇帝,此刻也只能向那个骑在马上的男人下跪。这一跪,是彻底葬送了自己作为君上的尊严。   只因为,那个男人有着一言决定自己生死的能量。   冉义下意识地勒住了缰绳,全军也随之一顿,停住了脚步,动作整齐划一,发出“哗”的声音,令行禁止之间,铿锵肃然,这才是血与火中锻造出来的精锐,可以硬悍八旗军的存在!   “恭迎大帅凯旋!”方仲一拜。   “恭迎大帅凯旋。”后方的大臣们也是一拜,这种礼节,已经无限地接近九五之尊的地位。   龙辰眼眸闪现出一丝异彩,在此刻,他明白了方仲的意思,自己这帮手下是在准备将自己慢慢往那个位置上推。不过,对此龙辰也不是很在意,眼下护龙军还未真正称雄,大明和大金还是那么的强大,那种事,还早了些。   目光扫过这跪了一地的大臣,扫过了那个跪在地上的李澄,最后在李凝身上停住。   “妾身恭迎夫君凯旋。”李凝亲自持酒,递送到龙辰面前。   为胜利之师敬酒这事,李凝若想要做,谁还有资格和她争?   龙辰接过酒杯,刚欲饮尽,却发现李凝嘴角那一丝颇有玩味的笑容,心下不由得一虚,径直将酒杯里的液体倒进嘴里,也借此机会将自己的脖子上仰,目光和李凝---自己的妻子错开。毕竟这次自己在外面正式确定了和孟安安的关系,搁在后世就等同于是包二奶,见惯了厮杀场面的龙辰骨子里还是一个“好男人”,自然心底有些愧疚。   喉结一动,龙辰差点将刚刚喝进去的酒水直接喷出来,这哪里是酒,分明是白醋!   这时李凝已经退了回去,低下了头,龙辰也只能憋着将白醋重新咽了下去,面色依旧不变,继续走过接下来的仪式。   一切事毕,庆功酒宴中龙辰应付了一番,便抽身离去。   出征数月,好久没有看见自己那几个孩子了,龙辰自是一刻也等不及。   仨孩子还没学会走路,只是龙傲这小家伙就是一刻都闲不住,扶着小栏杆蹒跚而行,天知道这小家伙怎么这么有精力,一天到晚折腾个不停,把旁边的侍女们都累坏了。谁不知道元帅爱子如命,若是让大公子磕着碰着,自己可承受不起元帅的怒火。   龙轩相比就安静一些,不过也依旧不甘让哥哥一个人显摆会走路,他也扶着小栏杆站着,只是他没有像哥哥一样走来走去,只是用一双如同黑宝石般的眸子四处打量着,这么小的孩子居然会做出沉思的神态,当真让身旁伺候的侍女们很是惊奇。   最乖的就是龙馨了,小丫头就躺在床上,一会儿看看龙傲哥哥扶着栏杆走来走去,一会儿看着沉思着的龙轩哥哥,不时发出憨笑,当真可爱至极。   龙辰风风火火地进了屋子,侍女们纷纷跪倒请安,龙傲一见爹爹来了,居然兴奋地一蹦,整个人身子向前一扑,居然直接翻过了床边的木栏,身子向下坠去。   此时这些原本应该伺候防备着的侍女们都跪着,见大公子从床上摔下来,一脸惊恐却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   龙辰猛地蹬地,电光火石间跪倒在床边,接住了龙傲。龙辰这个当父亲的后背也是一阵发凉,可龙傲小家伙居然还在“咯咯咯”地笑。   “奴婢该死。”侍女们纷纷跪下来请罪。   龙辰自然知道若不是自己忽然进来,这些侍女也不会失神,故而也不打算追究,只是李凝恰好跟着龙辰后脚进来了,之前的一幕自然是看到了。   “来人,将她们送去洗衣房,再换一批细心点的人来。”李凝这时候就是一头护犊子的老虎,对于她做出的处罚就连龙辰都不好意思说什么。   侍女们退了出去,龙辰躺在床上,馨儿爬到他头旁边,用小手轻柔地扯着自己父亲的头发,龙傲居然爬到龙辰肚子上跳啊跳,将自己父亲的肚子当成了蹦床,龙轩则是安静地躺在龙辰怀中。 第04章 天子怒   三个孩子不一而同地都表现出了对父亲的依恋,作为父亲,这此刻,龙辰大感幸福,某一方面的虚荣心也被极大地满足。   龙辰刻意回避吃醋的事儿,他自然知道李凝那一杯醋意味着什么,自己和孟安安的事儿应该已经传到李凝耳中了,这也是龙辰故意安排的。   看着三个孩子环绕在他们父亲身边,李凝心里也很是温馨,用一种淡淡的语调哼道:“安安进门的事儿我来安排,你看订在什么时候?”   既然把话说开了,龙辰也只能硬着头皮接下去。   “在过阵子吧,鞑子不久就要来了,得有硬仗要打,分不出来心。”   “这一拖,怕是又是很久了吧。”   龙辰讪讪一笑,不再说话,专心逗弄起孩子,李凝也是轻轻一叹。   孩子们都玩累了,龙辰一个一个把他们温柔地抱到睡篮里去。   接着,自然是灯烛熄灭,翻云覆雨,夫妻小别,自是一番你侬我侬。恰在最为巅峰的时刻,龙傲一声响亮的哭声将两人震开。   “孩子要换尿布了……”   ……   满蒙联军在刘文镜部的“护送”下烧伤抢掠,终于在重新搜刮到一大部分粮草物资后,出关回了盛京。   对于这次入关的意义,大体如下:后金发动己巳之役,是自努尔哈赤伐明以来,第一次空前地大深入作战。这次军事行动不仅是后金战术上的一个突破,而且也具有战略意义。此次远袭,不但训练了后金兵长途行军、攻城战守与主力会战的作战能力,同时也窥见了明朝政治上的腐败不堪,经济凋敝、军事无能及岁欠年荒、“流寇”纷起的实况,增强了入主中原、君临天下的进取雄心。也为之后的数次入关劫掠打下了基础,万事开头难嘛。   对于明朝来说,后金的饱掠、军事打击,使其损兵折将,消耗了兵力,财源更加枯竭。更重要的是,年轻气盛的皇帝在处置袁崇焕一事上太过鲁莽,为后金除了一个劲敌;同时使明兵中能征善战的辽兵辽将,因不被信任而纷纷投向后金,成为后金数次入关之向导。   当然,辽东军的拼死抵抗再加上护龙军硬拼掉了两白旗大部分有生力量,八旗军也是损耗了元气,女真一族人口不算多,即使四处抓一些“野人”入族,也无法扭转人口基数太少的劣势。   此时皇极殿内一片喜气洋洋,文武百官精神焕发。   崇祯在鼓乐齐鸣声中,健步登上御座。   群臣山呼海啸般地叩拜:“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崇祯已经完全忘却了大兵压境时的焦虑和恐慌,也不想探究后金兵撤退的本意,俨然以一副战胜者的天子之尊,发布敕旨:“满夷驱逐,国运升平!孙承宗调理有方,督师力战,赐蟒袍、白金,加太傅左柱国、太子太师,荫子世袭;祖大寿军功第一,加太子太保、左都督,赐蟒袍、白金、官邸……”   第二天,依然沉浸在胜利欢乐中的崇祯,来到御书房时,只见桌上摆放着一大堆蟒袍、白金及其他赏赐物品。   崇祯望着这堆封赏的物品,疑惑地问:“这干什么?”   秉笔太监王承恩回道:“是陛下给辽东祖大寿、吴襄等将帅的封赏。”   “怎么放在这里?”   “是……是祖大寿他们没有收领。”   “没有收领?是嫌朕封赏太薄太少?”崇祯边踱步,边思忖自语,“如以祖大寿等千里驰援、解救京师之功,实同再造国运升平,功在大明,功在社稷……按理也可以再加一等。”随即一声吩咐,“王承恩传旨:加封祖大寿……”   “万岁爷,祖大寿等辽东将士是不求封赏,不求功名……”王承恩连忙喃喃回道。   “那他们求什么?”   “他们请求以全体辽东将士之功,来赎袁崇焕之罪,请求放袁督师出狱!这是全体辽东将帅的签名。”   崇祯接过名单,见署名之多,大出意料地说:“这些将领拼死血战,竟是不为功名利禄,只求为袁崇焕赎罪?”他转向侍立的朝臣,“众爱卿,你们意欲如何?”   范景文手持厚厚一叠疏文,出奏:“启禀陛下,近日有关袁督师通敌一案,各地奏疏不断,仅封疆大吏便有:陕西巡抚洪承畴、总兵左良玉、曹文诏,南京史可法、新科状元陈新甲……”   崇祯扬手制止再念下去:“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范景文说:“均是替袁督师辩冤。说袁督师一战击杀努尔哈赤,多次打败皇太极,是有大功于朝廷。现今正值国家用人之际,不可冤杀有功之臣!”   崇祯以目光寻视周延儒、温体仁:“二位爱卿,你们有何见教?”   周延儒沉思未语。   温体仁早已对崇祯的心态加以反复揣摩,知道崇祯此刻最怕的是在众臣面前公开认错、失去权威。因此他不待他人开口,便抢先回道:“陛下!祖大寿、吴襄等人以己私功,赎他人之罪,大明律法军规,均无法可依,无例可寻啊!”   果然,崇祯端坐龙椅,对此连连点头……   秉笔太监王承恩进来禀报:“万岁爷!孙承宗大人求见皇上!”   孙承宗这次不顾年迈,毅然领帅,在袁崇焕下狱,辽东军愤走的危急时刻力挽狂澜,虽然因为种种原因,此时的他已经再次被弹劾下位,但虎威犹在。崇祯一听连忙吩咐:“即刻召见!”   孙承宗进来跪拜在地:   “臣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万岁!”   “爱卿平身,赐坐!”崇祯亲切上前,亲手扶起孙承宗。   “陛下!”孙承宗拱手致礼后,开宗明义,“老臣特来为袁崇焕求情!”   “哦!”崇祯虽然愣了一下,但依然亲切热情,“请爱卿明言!”   “皇上!”孙承宗垂首恳言,“据老臣所知,袁崇焕千里勤王,广渠门大战夷贼,守城有功,何罪之有?”   崇祯刚听了几句,便收起了可掬的笑容,脸色变得严峻起来。   孙承宗虽然察知皇上神情的变化,明知崇祯对此不悦,但他依旧直言:“鞑子再困京师,袁崇焕在狱中又一书召回祖大寿数万兵马,杀退夷贼,崇焕无罪有功啊!所谓通敌之罪,纯属不实虚词,栽赃陷害!”说着从怀中掏出疏文,“老臣与首辅、次辅大人联名上疏,恳请皇上明察秋毫,复官袁崇焕!”   周延儒见满朝一片为袁崇焕辩冤之声,便也趁机进言:“孙大人所言极是!袁崇焕通敌案一日不结,一日不得安宁。上疏不断,有碍圣听,影响民心,离散士气!”   崇祯虽然心中不快,但见众臣几乎众口一词,只好将目光转向温体仁,降旨道:“此事请温爱卿督办。有罪定罪,无罪释放!”   ……   刘文镜刻不及重新构筑防线,就被崇祯以严旨召回京师,因为此时辽东军驻兵大凌河,对京师造成了极大的威慑,朱由检为了稳定局势,在“送走”了皇太极后,即刻调令各路兵马充实京师,以压制“蠢蠢欲动”的辽东军。   “混账,这个祖大寿,当真混账至极!”朱由检一把将奏章甩到地上,脸上出现愤怒的潮红。   “圣上息怒,圣上息怒啊。”面对皇帝“龙怒”,王承恩也只敢在一旁遥声劝慰。   “息怒?朕还怎么息怒!这祖大寿居然敢直接在奏章里质问朕,当真狂妄!”朱由检一掌狠狠地拍打在桌面上,自从“击溃”了八旗军后,这个年轻的皇帝的那种自负达到了顶峰,再加上各路官员的马屁如潮,隐然间就连朱由检自己也把自己当作了可以堪比太祖成祖的帝王,大明的中兴之主。这个时候祖大寿居然敢上奏折直接询问自己对袁崇焕的发落,对朱由检来说就是彻彻底底的目无君上。 第05章 军情愤慨   “这个祖大寿当真是目无君上,应当论罪!君上,您可千万别为这种佞臣动怒,气坏了龙体可就不值得了。”   朱由检重重地舒了一口气,脸色开始恢复正常,叹道:“这个祖大寿可不比那个人,祖家自从李成梁那老狗在的时侯就已经扎根辽军了,这么多年来祖家的势力早就渗透进整个辽东军体系,要动他,辽东军必乱!”朱由检怔怔地说着,似乎也在劝说着自己,“不过,朕似乎真的有点忽视了那个人在辽东军的威望,看来,真的不能留他了。朕倒要看看,没了他,辽东军会不会为了一个死人再和朕闹腾!至于孙承宗,一头老了的老虎,朕现在还没放在心上。”   历史上朱由检将袁崇焕下狱八个月后才处以凌迟,如今,在辽东军近乎赤裸裸地表态下,这个自傲的皇帝下了狠心,决心不对这些辽东将领让步,针尖对麦芒,即刻下旨赐死袁崇焕!传告京师,要当着京城百姓的面行刑。   ……   大凌河附近是辽东军的驻扎地,之前在这里,辽东军和两黄旗大军曾经厮杀过,如今鞑子撤走了,但辽东军依旧驻扎在这里,其目的,不言而喻。   “直娘贼,去京师,救出大帅!”   “对头,一起去京师,救出大帅!”   ……   成千上万的辽东兵汉们举着兵刃呼喝着,声浪震天。这支辽东军在遇到护龙军后,被龙辰特意地注入了杀气,一种不救出督师就打烂这个鸟京师的决心。   “复宇,下令吧!”   “总兵大人,干吧,救出督师要紧!”   “是啊,这时候督师就只能靠咱们了!”   吴襄等辽东诸将开始向祖大寿施压,要求兵谏,而此时,祖大寿脸色依旧阴晴不定,他知道,若是自己真的做了这个决定,辽镇在救出督师之后,就算是彻底和朝廷决裂了。日后辽镇要么在朝廷的打压下分崩离析,要么就是自立藩镇。   每条路,都不好走,但此刻,由不得他犹豫,若不然,等辽东军对他祖大寿失望,抛弃自己的领导后,天知道这大明最为强大的野战力量会干出什么事情来,会给这个大明带来怎样的动荡!   “报!”   正当祖大寿准备下定决心时,一名传令兵直入中军大帐。非最为紧要的军情不可直入军帐,在场诸将也都将注意力暂时转移到传令兵身上。   “何事?”   “京师传来消息,皇上已经下旨,明日午时,凌迟处死督师!”   传令兵说完,整个人跪倒在地:“大人,救救督师啊,救救督师啊!”   “直娘贼!”吴襄怒骂一声,但是他的肩膀被祖大寿压住。   “全军开赴京师,我辽东军,要兵谏!问问这个皇帝,为何要杀督师,而且是要凌迟!替他老朱家守了半辈子辽东,却还来个死无全尸,这究竟是个什么世道,这个大明究竟怎么了!”祖大寿彻底被激怒了,此时的他不再隐忍,也不再克制。   ……   这是龙辰班师回来的第二日,朝会依旧准时开始。   即使朝堂之上的朝鲜大臣已经不足两成,李澄也仍然要上朝,只要护龙军,只要那个方相,只要自己那个姐夫没有正式宣布废除李氏王朝,他,就仍然是朝鲜名义上的君上!   只是,在昨日他下跪的那一刹那,他的所有尊严和胆气全都放弃了,留下的,仅仅是血脉中那种对王位的一种本能的坚持。   其实,如果不是李澄傻乎乎地掺乎到了金正男那一系的暗潮之中去,方仲还不至于这么急切地将这个朝鲜君上的所有光辉迅速又近乎于残忍的“斩掉”,毕竟李澄说到底还是元帅夫人的胞弟。即使将李氏王族从朝鲜“神坛”上拉下去,肃清朝鲜一系的力量是护龙军真正掌控朝鲜的必走之路,也是方仲必须要做的事情。方仲原本还有点为难,自己这么做后会不会惹得元帅夫人暗恨。不过,李澄的愚蠢替方仲解决了所有难题。   那一夜,方仲没有直接命兵士血洗君上寝宫,留下李澄一命,并且现在还让他呆在朝鲜君上的位置上,已经给了李凝太多的面子。即使方仲已经在李澄,乃至在整个李氏王族的脸上踩了好多脚,李凝依旧算是欠了他方仲一个人情。   一想到这里,方仲不由地露出无奈的微笑,还不是为了自家那个丫头么,这世上,能够让自己在乎的东西,其实真的不多了。   今日的朝会气氛并不压抑,一方面是因为朝堂上原本汉朝两系对立的格局已经不在,汉系官员彻底赢得了朝堂主导权,自然不用再去顾忌什么了,在等待朝会开始时聚在一起聊着天。另一方面自然是大帅这次出征又是有了巨大的斩获,凯旋得胜,还有比这个更令人高兴的么?   仅余的一小撮朝鲜官员也都是一些虚职小官,无法对朝堂再有任何影响力,此时的他们正在汉系官员旁边陪着小脸听着,还时不时恭维几句。   没法子,这阵子方相的血洗太过骇人,仅剩的朝鲜官员心里也是惴惴不安,此时也早就放弃了自己的所有操守,一切都是为了活下去。   “王上驾到。”宦侍尖锐的嗓音响起,宣告着朝鲜君上的到来以及朝会的开始。   李澄缓步走到了自己的位置前,似乎微微愣了一会儿,随后转身坐了下去。   “参见王上。”   李澄略微惊咦了一下,刚刚坐稳的他忍不住看下面的情况,因为今天那声“参见王上”弱了好多好多,稀稀拉拉的似乎只有几个人。这才看见今天居然只有一小部分朝鲜大臣向自己跪拜,其余大臣皆笔直地站着。   指节开始发白,李澄心口居然升腾出了一丝愠怒,即使自己是个傀儡王上,但你们好歹把样子给做出来吧!难道说,你们已经自信到完全掌控朝鲜,可以把孤一脚踢开了么!   察觉到了今日朝会的诡异,那些个刚刚正在跪拜的朝鲜大臣未等宦侍传话就慢慢起身,隐没于队列之中。他们没必要也没勇气去为了自家这个傀儡到不能再傀儡的王上再去坚持什么了。   李澄将目光投向方仲,那个站在下首大臣队列首位的人,这个朝堂上权威最大的一个人。   方仲似乎是入定了一般,根本没有理睬李澄投射而来的目光,也正因为他的态度,所有汉系大臣都矜持着站着,如今的他们,在朝堂上有着这样的底气。   场面一下子尴尬下来,李澄身旁的宦侍也是有点晕乎,这朝会究竟还开不开啊。   没让大家等多久,殿门外传来一串脚步声,一批披甲之士冲入大殿。   霎时间,大殿之中杀气凛然!   李澄猛地起身,一脸的不敢置信,难道,这一天真的就这么来了么?自己那个姐夫已经决定向对待父王那样对待自己了么!连自己的王姐也抛弃自己了么?   这个时候,李澄忽然发现自己之前的自以为是多么的可笑,自己这个君上,在那些人眼里根本什么都不是,却依旧异想天开地搀和进了那些事情里面,真的是嫌自己死得不够快么? 第06章 英魂祭   只是这些兵士并没有对李澄怎样,他们只是安静地肃立在大殿中。   而后,一名身穿明铠的将领缓步走入大殿,他的步伐似乎充满着无上杀伐之气,每一个步子都像迈在在场诸人的心头,给人极大的压迫感。   最为令人肃穆的,是他背后的那一杆乌黑摄人的长枪!   众所周知,护龙军有两名使用长枪的统兵大将,一名是独眼龙袁鹏,此时的袁瞎子正在义州主持防御,另一个就是曾经投过辽镇的冉义,护龙军中地位仅次于龙帅的大将!即使他因为某些原因领军去了辽镇,但他和龙辰一起拼杀,共造基业的故事一直在护龙军中流传,护龙军其他将领在他面前都要自觉矮上三分!   冉义冷眼扫过诸位大臣,甚至很是狂傲地扫过那个首位上坐立不安的朝鲜君上,最后在和方仲目光接触时,顿了顿,微微颔首。   方仲也是点了点头,如今的方仲,身为护龙军文官之首,以及有资格和冉义在地位上等位。   “自今日起,朝会改在大元帅府中举行。”   撂下这句平静中蕴含着无穷霸道的话,冉义转身离开了大殿,没有一丝停顿,那些虎狼之士也在他身后一同出去。大殿之中的氛围终于轻松了一些,即使是这些见惯了朝堂风雨的大臣们,在面对这些杀气腾腾的兵士时,依旧感觉到自己的弱小和无力。   只是,有着更大的一块乌云压上了他的心头。   朝会改在大元帅府中举行,这彻底标志着自家这个君上被彻底和政治隔离,李氏对朝鲜无论是实质还是名义上的统治都宣告结束。   接下来,等到李澄的最好结果,估计就是圈禁在这王宫之中吧。   李澄身子似乎瘫软下来,虽然很是失落,但还有一丝庆幸。相信,这个结果还是看在自家姐姐的面子上吧。   方仲第一个动身,走出了大殿,接着所有汉系大臣都跟着他的步伐一起出去,而后是那些个朝鲜大臣,最后看了一眼自家君上后,也跟着走出了大殿。   李澄,彻底成了孤家寡人。   (后世的史学家曾对朝鲜李氏王朝的结束有着争论,一方很坚定地认为在今日,李氏王朝就已经算是灭亡了,一个彻底和政治绝缘的王上,等同于一只被圈养的猪。)   大元帅府今日迎来了属于他的第一次朝会,龙辰一身便服,没有那种蟒龙袍的华贵,却有着另外一股子威严。   “臣等拜见元帅!”   两列人,一列是以方仲为首的文官,一列是以冉义为首的护龙军武将。这种格局,自今日起被确立,并且将延续很长一段时间。   ……   朝会之后,龙辰将方仲和冉义留了下来,胡猛现在依旧是龙辰的亲兵,亲自替在座诸人倒了茶,诸人虽然已经身居高位,除了龙辰之外倒没有好意思坐着接受胡猛的倒茶。大家伙都知道胡猛是跟着龙辰最久的一个人,凭他在龙辰心中的地位以及亲厚度,放出去起码也能执掌一路军。   “这是大明方面最新来到消息。”龙辰将一份邸报扔到了方仲和冉义面前。   方仲一边打开邸报,一边猜道:“辽东军去京师兵谏了?”   龙辰眼神中有些恍惚,道:“是啊,可是,结果却不是我想要的结果。”   冉义神情一动,他从龙辰的语气中有了些不好的预感,问道:“袁督师?”   “还是死了。”回答冉义的是看了邸报的方仲,叹道:“这朱由检,还是太孩子气了点,老朱家这几代皇帝都没点儿血性了,就只会去玩权谋,哪里还有一点当初太祖成祖时的风范。”   当初冉义去辽镇,也是袁崇焕默认的结果,算是袁崇焕和龙辰之间默认的。袁崇焕在辽东对冉义也算照拂很多,并未因为他是护龙军的出身而有丝毫偏见,冉义也是念着袁崇焕那段香火情。   邸报中写得很是模糊,不过还有孙德正收集来的情报做补充,大体可以还原当时的情形。   辽东军积聚京师脚下,鼓噪朝廷放人,近乎酿成兵变。   大明最为强大的野战集团即将兵变,直接让龙椅上的那个年轻皇帝慌神了,命人带着袁崇焕上了城墙,希望袁崇焕出面来安抚军队。而在这个时候,袁崇焕已经被彻底逼上了绝路。   在大胜安抚了几句军队后,袁崇焕纵身跳下城楼,一个叱咤辽东的老帅,就此殒命。   随后,辽东军散开,向辽东开拔。   袁崇焕这一跳,有着太多的无奈,但不得不说是时下最好的方法。在他眼里应该是最好的方法。   只有用他的死,可以给大明朝廷,可以给那个年轻皇帝一个交代,但是他不能死在别人手上,不然辽军定然生变,他只能以这种方式,自己结束了自己的生命。让辽东军不至于和大明脱离,替汉家保留下这为数不多的精锐。   龙辰深吸一口气,将自己那股子悲伤情绪压下去。   不管怎么说,你的结局,至少比历史上的凌迟,好了很多,不是么?   室内的氛围有些压抑,当然,方仲除外,他只是在思虑着当辽东军失去袁崇焕后会对整个辽东局势造成怎样的影响。   少顷,方仲见龙辰收起了眼角流露出的情绪,说道:“袁督师去了,意味着辽东系将再也没有主政人物,分崩离析是迟早的事。再看看邸报上说朱由检让满桂暂代辽东巡抚,皇帝此举,无疑是火上浇油了。辽东局势堪忧啊。”方仲揉着眉头,他心里很烦躁,因为若是辽东军出了乱子,那么护龙军就将承受来自大金的大部分的压力。   “也不尽然,辽东系的分裂虽然是肯定的,但也正方面我们将手伸进去。”龙辰淡淡地说道。   方仲心头一颤,点了点头,“这一切,都指望冉将军了。”   在龙辰和袁崇焕的默许下,冉义曾领军在辽镇呆过,自然留下了属于他的关系,这次,在袁崇焕走后,护龙军能获得辽镇多少遗产,就全靠冉义了。   “大帅放心,辽镇里面大部分都是有血性的汉子,此次朝廷逼死了督师,怕是已经没多少人再一条心给那皇帝卖命了。”冉义说道。   “没了朝廷,还有女真鞑子那边。”   龙辰这句话让方仲和冉义眼皮同时一跳,他们依旧不敢相信这些辽镇将领会叛逃向女真鞑子。这个时期,虽然偶尔有明将投降女真,但那只是极少数的情况。   如今的大明,在很多人眼中还是一个骄傲的大明,你会相信一个人会向一头畜生投降么?   “袁崇焕死了,辽东群龙无首,并且辽东将领对朝廷失望,而且他们都见过女真人的强大。注意了,如今大明不是萨尔浒之战前的大明了,女真也不是萨尔沪之战前的女真了。八旗铁骑甚至可以破关而入,横扫大明腹地,这样强大的女真,就算让那些辽将们去投降,也不算什么。”龙辰毫不客气地分析着。   其实,龙辰说的没错,明军将领真正意义上的大规模向后金叛逃还是从朱由检杀了袁崇焕之后开始的。   “一切,都只能看接下来的一战,我护龙军能不能打得好了,若是能够打出风采,打出威势,就由不得辽东诸将不动心。虽然咱们不算明庭正规编制,但总比那些个女真异族顺眼多了吧?”方仲乐呵一笑,想要打破这种沉闷的氛围。   “明日我要亲自去全罗道看一看,亲眼看看鲁克的兵工厂。和鞑子大战在即,总不能让这些弗朗机人在咱们背后出乱子。”龙辰轻轻抿了一口茶。   “若是能够和弗朗机人再好好谈谈,将他们彻底安抚下来,到时候一直在全罗道防备他们的赵一名部就可以调出来了,我们面对鞑子时就可以更加从容。”方仲伸手转了下杯子,接着说:“不过,我总是对那帮弗朗机人不是很放心。” 第07章 战事布局   “这些弗朗机人不远万里,历尽千辛万苦,漂洋过海过来,无非就是为了利益两个字。也因此,我们不能用任何合约和信任去约束他们,也不可能约束得了他们。我们应该做的无非是一手拿着甜枣,一手拿着大棒,在利益的驱使下让他们为我们做事;同时,我们也要对他们进行足够的威慑,让他们不敢放肆。”龙辰沉思了会儿,道:“赵一名这一部不能动,女真人是狼,这些弗朗机人不也是猛虎么,我还不放心将自己的后背交给这些弗朗机人。”   方仲指节敲了敲桌子,叹道:“若真的打防御战,我怕会将这个朝鲜彻底拖垮,毫不夸张地说,之前为了供给我们护龙军的消耗,这个朝鲜已经被我彻底压榨干净了。若是再和大金进行下一场大战,八旗军再进入朝鲜破坏一通,局面就将彻底崩溃,若是没有大帅你截来的鞑子粮草支持,我觉得我军这仗根本就没得打。”   “以前朝鲜是李氏的,女真鞑子进来闹腾,咱们顶多就是一个看客。只是如今朝鲜已经是咱们的了,就不能容得这些女真鞑子再进来破坏。”龙辰站起身来,他身后则是朝鲜的山川地形图。   冉义也站起身,道:“大帅,说说你的想法吧。”   龙辰轻吁一口气,道:“我护龙军暂时唯一的倚靠就是朝鲜,这里既是我们的后方,也是我们即将和鞑子开战的前方。为了保持我护龙军的持续作战能力,也就是为了保障我护龙军的后勤供给,绝不能将八旗铁骑放进朝鲜腹地。那么,我们只能选择朝鲜一道来做战场!并且必须将战场控制在这一道之地内!”   龙辰食指指在地图上,那里是平安道。   “袁鹏在义州布防,义州就是平安道的大门,我相信,凭借着袁鹏部的战力以及我给他送去的二十多门红衣大炮和三千火枪兵,就算皇太极把八旗军都填进去也别想咬下来。更因为这样,皇太极即使打不破义州,也必须放置大量兵力在义州周围,防止义州方面可能的出现突袭。这也是我为什么把整支火枪军全都放在义州的原因,义州不光要做一个钉子,死死钉在平安道,它还要拥有更大的反击能力,给我死死扣住女真鞑子至少两个旗的兵力!”   龙辰目光看向地图,手指轻点,点出了几个位置,接着道:“当鞑子兵伐朝鲜时,李聚和陈继胜将在东江镇发动攻势,凭着李聚的手中兵力,靠着东江镇水师的力量足以突袭进鞑子纵深腹地。我知道皇太极每次出战都很谨慎,都会在自己后方留下足够的兵力,但李聚加上整个东江镇的力量,已经足够让这些鞑子喝一壶的了。甚至,在开战前,我就要将我们的战略意图给皇太极知道,逼着皇太极留下至少一个旗的力量来守家。”   “大帅此法甚好,有守有攻,而且确实可行。”冉义顺着龙辰的思路想下去,赞道。   龙辰笑了笑,接着说:“同时我会给祖大寿去信,让他麾下辽东军做出一些主动调动,给金国方面一个辽东军即将出击的错觉。我不认为这种法子可以骗过皇太极,但他不敢赌,也赌不起,定然至少会摆出一个旗甚至两个旗的兵力去防备辽镇。”   “祖大寿这人还算不错的,这个忙,他会帮咱们。”冉义对祖大寿的性情还是很了解的。   “辽镇现在自己内部也不安稳,让祖大寿出兵帮咱们估计不可能,但这种小忙他还是乐意帮的。不过,我相信,若是皇太极真的不去防备辽镇,祖大寿应该很乐意给皇太极来个假戏真做。”方仲善于的就是揣摩人心,而且他的行军布阵能力也不差。   “这样算一算,八旗里面镶白旗被咱们基本打残了,正白旗也是元气大伤,女真鞑子家里留守一个旗,义州留下两个旗,辽镇那边留下一个旗,咱们真正需要面对并且击溃的其实只是女真鞑子两个旗的力量!”   龙辰一拳打在了地形图上,声音略显冰冷:“集结大仁部,冉义部,以及我的直属军和朴正恩的朴氏军,朝鲜境内所有护龙军,就不能吃掉鞑子这两个旗?”   在此时,龙辰做出了整场战事的布局,他首先想的不是如何在八旗军的攻势下守住朝鲜,他要的是如何在这场战事中再给八旗军来个重创!   “我先去趟全罗道,看看那些弗朗机人究竟是什么态度。”龙辰语气中似乎夹杂着寒风凛冽。   方仲收拾着邸报,他知道,弗朗机人可能该倒霉了。   ……   眼下全罗道如今的地位很是尴尬,因为他已经被龙辰当作礼物一般送给了弗朗机人,但护龙军赵一名部却在全罗道保持着绝对的控制力。   对于这种情形,鲁克暂时也没表示出什么不满意,因为整个弗朗机人此时在这东方的势力还是太过弱小,如今也只是在这里建起了几个弗朗机小镇罢了,整个平安道的土地,对于他们来讲还是太大了些。当然,若是日后等弗朗机人在这里真的扎下根,并且发展成一定规模,鲁克一定会对龙辰进行最严正的交涉,让护龙军彻底撤出整个全罗道。   因为鲁克很有底气,这家兵工厂一直掌控在自己手中,真正的技术也在自己手中,没了自己的帮助,那个强势的元帅阁下根本就无法生产出燧发枪出来。而且,鲁克也有另一张底牌,他在刻意地拖延兵工厂的独立造出红衣大炮的进度,若是对方不把整个全罗道完完本本地交到自己手上,那就别想这家兵工厂可以造出红衣大炮。   能够漂洋过海在东方打拼出一番基业的弗朗机人,又岂是这么好糊弄的?   只是今日,他的心情明显有点沉重,因为他已经接到照会,那个强势的元帅阁下将会亲自来这座兵工厂视察。   不知道为什么,鲁克总是对那个元帅阁下非常敬畏,他自己也不明白是畏惧对方的博学还是害怕对方的那一身杀气。   对于龙辰的到来,赵一名事先布置了一番,当龙辰进入全罗道境内时,赵一名亲自带着五百兵士来充当龙辰的护卫。   “用得着这么大张旗鼓么?”龙辰明显对这么大阵仗有点不适应。   “大帅,全罗道最近可不安稳。”赵一名苦笑一声,埋怨道:“大仁那憨货四处扑杀朝鲜反军,他杀得倒是畅快,可那些个参与的反军不敢去招惹他,就一股脑地往我这全罗道里钻。在这里,末将总要顾及下那些弗朗机人的反应,不敢大规模的调军,这就让那些个反军在全罗道渐渐成了点气候。”   龙辰随意一笑,他知道,即使赵一名说那些反军在全罗道休养生息后成了点气候,但还没真的放在他赵一名眼里,只要给他调兵的空间,剿灭那些反军不成问题。   “这些反军,既然进了全罗道,那就别让他们再出来了,就让他们在这里闹腾算了。”   赵一名微微一愣,就明白了龙辰的用意,这是存心不想让那些弗朗机人在这里呆安稳,也是,和好几股反军起义军呆在一起,怎么可能安稳?   “末将明白。”   顾不得休息,龙辰直奔兵工厂,鲁克已经带着一些手下远远地迎了过来。   “尊敬的大元帅阁下,我衷心地欢迎你的到来。”鲁克笑得很是诚恳,不过其中有几分是真的那就有待揣摩了。   “我也是,鲁克先生,带我去看看咱们的兵工厂吧。”龙辰直奔主题,他可没时间在全罗道打太极,女真鞑子可不会等自己把所有事情都解决掉才打过来。 第08章 对话鲁克   兵工厂规模其实不是很大,但已经和大明的火器局这类的部门不差多少了,而且里面所制造出来的燧发枪更加先进,要知道此时西方军队还没有进行大规模装备呢。   参观了一圈兵工厂,龙辰和鲁克共进晚餐。   “鲁克先生,我想请问您,这里的兵工厂何时才可以造出我所需要的红衣大炮?”   “元帅阁下,眼下的条件还不成熟,技术方面还没有完全到位。”鲁克笑得很是矜持。   “不成熟?这座兵工厂已经可以给前线军队供给燧发枪了,您还和我说条件还不成熟,鲁克先生,我很质疑你的合作诚意。”   鲁克心里冷笑一声,但是良好的职业素养还是让他保持着应有的谦和,以一种平静地姿态回话:   “大元帅阁下,我只想问您,您承诺的是将整个全罗道都给我们,可是我们并没有得到整个平安道。我想问,您的诚意在哪里呢?”   龙辰没有理会鲁克的反击,而是接着问道:“我只是最后问你一句,这个兵工厂,现在能不能给我造红衣大炮。”   鲁克拿起餐巾布,优雅地擦了擦嘴,轻轻摇了摇头。   龙辰一脸玩味的看着鲁克:   “鲁克先生,我的军队即将和北方的野蛮人作战,急需大量的红衣大炮。”   鲁克耸了耸肩,表示着他自己的同情以及爱莫能助,鲁克心底甚至有些好笑,这个元帅阁下怎么能把他的底牌告诉自己?这不是直接加重了他的谈判砝码了么。   “既然,你们弗朗机人无法给我的军队再造出红衣大炮,那我只能选择别的合作伙伴,比如如今的海上马车夫们,他们肯定愿意成为我的新合作伙伴。我相信,他们只会对我的财富感兴趣,而不会像您这样,不知足!”   鲁克的脸上第一次有了动容,声音也变得冷淡了些,回道:“您这是在威胁我么?”   龙辰摇了摇头,“你说错,这不是威胁,这是警告。过了今晚,我的军队将对三所你们建立起来的小镇进行全面控制,并且全面接手这座兵工厂。”   “你违背了合约,我不会低头的!没了我的人,这个兵工厂根本就无法运作!”鲁克他也有自己的底牌,兵工厂的技术员全是他的人。   龙辰学着鲁克的样子耸了耸肩,“很抱歉地告诉您,之前送去兵工厂打杂做苦力的都是朝鲜原来的火器局工匠,他们本身就是当造火器的行家,就算比你们技术差一些,这么久地看下来,相信也学会了吧?”   鲁克顿时后背发凉,他没想到龙辰会玩这一手,那些个平时自己等人看不起也不屑去理会的苦力们居然都是这方面的行家。鲁克可以肯定,对发肯定是将燧发枪的制造方法全都学过去了,毕竟燧发枪的原理并不是很难。   “您怎么可以这样,这……”   鲁克站起身来,因为心神不稳,身子一个踉跄。   外面传来了兵甲碰撞之声,一批护卫径直冲入房间,为首的则是胡猛。   “大帅,赵一名那边已经得手了。”胡猛看着鲁克,冷笑了两声。   龙辰最后看了眼鲁克,沉声道:“我给过你机会,而且,我的话不喜欢说第二次。”   鲁克低下了头,道:“我认输,我愿意给您提供红衣大炮的制造技术以及技术人员。而且愿意放弃对全罗道的所有权。”   “自今日起,朝鲜全境对你们弗朗机人开放,除了禁止携带武器和组织武装,弗朗机人可以在朝鲜各地进行交易活动。”   龙辰不再搭理鲁克,转身走了出去。   胡猛冷哼一声:“你们这些红毛鬼敬酒不吃吃罚酒,早点服软不就行了么,用得着咱们费这么大功夫。”   只有鲁克知道,自己心里充斥着狂喜,整个朝鲜的商贸对自己开放,那获得的利益绝对难以想象,甚至可能比全罗道一地的获得权更大。毕竟鲁克自己也知道,自己要的,只是利益,他的家,在葡萄牙,他终究要带着赚取的利益回家的,总不能把全罗道一起带回家吧。   想到这里,鲁克心里猛得一惊,如今元帅阁下是朝鲜大地的掌控者,朝鲜就可以对自己开放贸易,如果这名元帅阁下成了大明国的掌控者,岂不是?   赵一名指挥着自己的兵马将弗朗机人的三个小镇全都围了起来,就算赵一名军中没什么火器装备,但弗朗机人也不多,根本就挡不住这些个厮杀汉。只是赵一名还在等待来自龙辰的命令,并没有下令麾下发动进攻。   一名传令兵策马而来,扬声道:“大帅有令,收兵!”   ……   皇太极刚回到盛京,就收到了旅顺附近范围遭遇护龙军袭扰的消息,这让他的眉头深深皱在了一起。前一阵子袁崇焕杀了毛文龙,让东江镇难得的安静下来,皇太极为了不给袁崇焕收整东江镇的时间,果断提前发动伐明之战。没想到,等自己伐明回来,这东江镇居然又开始闹腾了。当真烦人得很!   此次出征大明,在大环境下来讲,大金是大胜,但对于镶白旗近乎被打残了,就连贝勒多铎也被俘虏了这件事来讲,却不是那么的让人高兴了。   皇太极等八旗贵戚也很是吃惊,这个朝鲜,怎么就忽然折腾出来个护龙军?而且一出现就直接吞掉了镶白旗更是击败了正白旗,多尔衮兄弟一齐在这支军队手上栽了跟头。   其实当初,皇太极也是知道聚风寨这个存在的,他也是晓得对方占据了义州,但那时皇太极一门心思扑在伐明上面,对朝鲜这块小地方有点选择性忽略了。朝鲜在皇太极眼里只是小地方,是八旗军可以随时横扫的地域。但正是这块小地方,这次却突然出兵,硬生生地咬下了八旗兵一大块肉!   这个隐患若不早日出去,再让他发展下去,天知道会惹出多大的麻烦!   四大贝勒达成了共识,必须再次出兵朝鲜,将那护龙军彻底抹去,故而,刚刚结束伐明的八旗军再次被调动起来。   镶白旗在满洲还有一些剩余人马,虽然多铎被俘,镶白旗大部被灭,但大金上层还是没有取缔镶白旗的打算,用通俗的话来讲,因为这样子太不吉利。而且两白旗向来是多尔衮阿济格和多铎三兄弟的自留地,他们也不会同意镶白旗从八旗军中被取缔掉。   结合各旗预留人马,勉勉强强拼凑出了十七个牛录,近半万人马,皇太极就让这支力量来守护盛京,以应付来自东江镇的袭扰。而这支各旗联军的主持着则是多尔衮,皇太极没有打算让多尔衮参与这场伐朝战事,虽然他对多尔衮的军事才能十分满意,但也保不准多尔衮会不会因为多铎的被俘而失了方寸。   对此,多尔衮也很平静地接受了皇太极的任命,并且从第二天就开始着手恢复镶白旗战力的事宜。至于东江镇的袭扰,多尔衮暂时并没有打算去理会。大金国水师还在襁褓状态,多尔衮也没心思去和东江镇打游击,当然,若是东江镇敢深入大金腹地,多尔衮会毫不犹豫挥军将其绞杀!   皇太极其余的布置也很简单,阿济格暂领正白旗防备辽镇的变化,他皇太极则亲自领剩下六旗主力兵马亲自攻朝!   蒙古诸部也被皇太极勒令调来了五千骑兵助战,刚刚结束一场大战的满蒙联军,再次开启了新的争端。   皇太极也隐隐约约明白了,老萨满那个预言,究竟指的是什么了。   鹰隼般的目光似乎可以透过苍穹,直射朝鲜半岛,皇太极嘴角露出一丝阴沉的微笑,这一次,他要彻底将朝鲜这个地方给肃清,将朝鲜彻底纳入大金的统治版图。   八旗军铁骑呼啸而来,马蹄踏过鸭绿江,带来女真一族炽热的破坏欲望,时隔两年后,朝鲜大地能否抵抗住女真大军! 第09章 大军调动(上)   由于方仲主持的那一场大清洗,朝鲜政堂上被迫进行大换血,大批汉系官员充盈整个朝鲜中枢。而朝会从王宫大殿转移到大元帅府这一举动,更是直接意味着朝鲜政局全盘落入了护龙军手中,朝鲜君上已经完全成了一种象征意义的产物。   从此,朝鲜正式融入护龙军的统治,标志着一架崭新的政治机器诞生了,而且它从一开始爆发出了极强的行政效率。   一条条指令从大元帅府传递出来,朝鲜各地的人力、畜力、物力全都被调动起来,在高效地行政机器的梳理下,有条不紊地向平安道输送而去。即使饱经战火摧残,但朝鲜毕竟也是一个国家,在护龙军灭掉那些敢于不服从的门阀世家之后,政令完全可以通达朝鲜各地,将朝鲜的战争潜力调动出来。   这一战,方仲大胆地调动残余的一些朝鲜系军队,并且将其指挥权交给了朴正恩。   这一举措,代表着朴正恩正式走入了护龙军核心圈,为他日后成为护龙军中的一方巨擘打下了基础。   当女真大军刚刚跨过鸭绿江,朝鲜的战事储备工作就已经基本完成了,义州城内囤积着海量的粮食和守城消耗物资,全城军心高昂,士气如虹,守城战,居然给人一种打攻坚战的豪迈。   这场战事,很有可能会陷入僵持,而在这僵持阶段期间,比拼的无非就是双方后勤供给能力。   大金国虽然在富饶程度上无法和大明比拟,但以其幅员辽阔来比之朝鲜依旧还是绰绰有余。如果皇太极想稳扎稳扎,估计也能够耗得死护龙军,只是,若真是为了平定一个朝鲜,就将女真一族积蓄数十年的底蕴耗尽,那么将来面对大明时,八旗军将无法再占据主动。   等大明缓过这么十年二十年,说不得就轮到汉家铁骑重出,反攻大金了。   因此,与往常一样,这场伐朝之战,在皇太极的预设中还是以快速击破为主,尽量采取以战养战的方式,减轻大金国的压力。   这一天,阴雨蒙蒙,一个身穿破蓑衣的老汉走入了这座王京,在他身旁,有十来个衣着同样破旧的汉子隐隐约约地缀着,若有若无间形成一种护卫老汉的态势。   老汉步伐稳健,阴雨中似乎可以走出一种杀伐之感,在他面前,有一对夫妇就这么撑伞站在雨中,看情形是一直在候着他。   一年多了,一年多没见面,孙德正那一张满是皱纹的老脸上绽放出了笑容。   方仲也看着那个披着蓑衣的自家丈人,同时报以微笑,这笑中,少了平日的矜持,多出了在他身上鲜有的恣意。   回了家,方仲亲自给孙德正沏茶,孙德正对自己这个女婿很是满意,因为此时的他,已经不见当初书生急躁,展现出来则是为相者的从容大度。   接过茶,孙德正感叹道:“一年多不见,这变化,还真是大啊。”   方仲在坐下,附和着点了点头,“总算是做出了一点事情。”   “你我翁婿二人一同在大帅手下做事,不晓得日后会不会传为一段佳话。”孙德正脸上露出缅怀的神情。   “定然会是的。”   “等这次应付完女真鞑子,你说老夫我是不是该退下来?”孙德正脸上终于露出了严肃,他们翁婿二人,一个是负责大明方面的情报工作,一个是掌管护龙军文官体系的宰辅,这种情况,最为被历代掌权者猜忌。   “不必了,大帅不是这样的人。”方仲轻笑一声,摇了摇头。   “对大帅,你怎么看?”   谈到龙辰,方仲脸上露出了一丝自嘲:“如今朝鲜上下谁不知我当初为了一座义州,驱使数万朝鲜流民去送死,都说是个冷面书生,可是在我眼里,我们的那个大帅,他的心绝对比我更冷,也绝对比我更狠。不瞒你说,有的时候,我看着他的眼睛,我都会生出一种恐惧。”   孙德正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老夫还以为你没看明白呢,你看明白了就好。咱们翁婿二人就跟着大帅,好好搏出一个前程,再替下自家一代搏出一个世家传承,也就知足了。”   “别的东西,一点都不能去想。我跟着大帅也有段时间了,从最初的聚风寨开始,起先,我觉得大帅是一个好人,这种好我也说不出来哪里好。有时候,他体贴下士,和兵汉们有说有笑,可有的时候,他却比一块冰都冷,下手狠厉地惊人。在铁山时,他圆滑,能够在毛有俊那里弄来一个位置,但有时,他又冷酷,棱角分明。老夫我,看不透他,也捉摸不透他,自然,也就害怕他。”   “有的时候,该争的还是要争的,只不过不是为了自己去争,您可别忘了,咱们家的静儿可是已经和二公子定了亲的。大帅,他能否走到那一步,我不敢断定,但如今我护龙军虽说只在朝鲜一地,但触手已然渗透进大金大明乃至蒙古草原,大帅定然能够打出一片骇人的基业。到时候,就算是我不想去争,也得争上一争了。我已经预感到了,到老了,我也会因为儿孙事而不得安生。”   “呵呵,提那茬子干什么,不还早着么,眼下还是先想好怎么应付女真鞑子再说。”   “刚收到消息了,大帅已经出了全罗道,过两日就将到王京,这几日,您先将这王京,再肃清一遍吧。明面上的已经被我清理了,还有些暗地里的窟窿,就靠您去填补了。”   “老夫本来就是干这个的。”孙德正点了点头。   孙德正一直负责情报收集工作,也算是后世的特务机关雏形,而如今朝鲜王京明面上的反抗力量已经被方仲血洗一空,但难保还有一些个暗藏隐患。比如女真人的细作或者朝鲜反抗者,这些隐藏在黑暗中的老鼠,只能靠孙德正去清理。   大战在即,后方必须确保安稳!   ……   朴正恩站在帅台之上,俯瞰着下放密密麻麻的兵士,这些原本是各地调发过来的朝鲜系军队余烬,如今被他以朴氏边军为骨干重新整合在一起,操练一阵子后已经颇有模样了。   大军开拔,开赴平安道,去迎接即将发生的大战,朴正恩面色依旧平稳,气度俨然。他自己本来就是朴氏一族这一代的年轻佼佼,如今麾下兵马重聚,那种风采自然是流淌出来。   这一战,朴正恩决心全力去打,不光是为了自己,为了朴氏,更是为了朝鲜系力量在朝鲜的最后存亡。护龙军一番折腾,多少朝鲜百年世家被灭门,多少门阀被踏灭,但终究还是有着一些识时务的时间保留下来,他们向护龙军俯首,献出忠诚。   为今之计,朝鲜君上彻底被隔离出政治,已经没什么指望了,这些选择臣服于护龙军的世家门阀们自然得重新选出一个代言人,而由于自己的表现已经得到护龙军认可的朴正恩自然成了首选。这些世家将家族底蕴都拿了出来,交给了朴正恩,这也是朴正恩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收整出这么一支近万可战之士的原因。   护龙军的“龙字旗”飘扬,其间还夹着“朴字旗”,行列整肃。   “千百年后,没人会在意我今日是否屈膝为奴,他们,只能传唱我从今日开创的辉煌!”朴正恩呢喃着,极为肯定。 第10章 大军调动(下)   “人屠”大仁之名威慑朝鲜,可以让小儿止哭,大仁这支人马在这一年多的时间里彻底成了一支“救火队”般的存在,哪里有朝军反叛,哪里有朝鲜百姓作乱,哪里就有大仁,就有他麾下的凶神一般的兵士。   可以说,正是因为大仁,护龙军才能继续维持这种对朝鲜来说是压榨的一种政策,才能保证护龙军还能够从朝鲜大地上近乎贪婪地吸取养分。   每个时代的开创,除了光辉之外,定然还是有着黑暗以及血腥。大仁不在意这些,他只知道,只要有朝鲜破落户敢于反抗自家大帅,那就是他要屠杀的对象!   杀到麻木,杀出了一种本能,大仁这一部是整个护龙军之中血腥气最为浓郁的一部,这里的每个人兵士身上那杀气浓郁得似乎都可以滴出来。大仁营寨部上空,似乎更是有万千朝鲜怨魂环绕,即使是白日,也给人一种深沉阴森的感觉。   这一日,军寨震动,一列列兵士开出了营寨,他们沉默,他们静穆,他们的目标,是平安道!   大仁策马于军中,一年多的时间,他的军队都在作战,天知道被灌输了多少杀气,这一次,定要在平安道给女真鞑子来个狠的!   ……   王京之外,龙辰直属军兵士开始整肃军列,刚刚陪着龙辰进入大明作战的他们,休整了一段时间,此刻即将再赴征程。   他们所要捍卫的,是他们身为直属军的骄傲,即使龙辰还没有亲自到军营,但这支军队已经准备好了再次追随他们的元帅出征。   直属军当初是由龙辰亲自挑选出来的兵汉组成的,如今已经独挡一面的统兵大将如大仁和赵一名,他们都是从直属军里走出来的,而直属军将士一直是以大帅亲军自处,从聚风寨一路走来,他们永远是龙辰最为坚实的拥护者。   无论在怎样险恶的情况下,他们都甘愿成为龙辰手中的一柄剑,去捍卫属于他们的荣耀!   ……   袁鹏这两日几乎就呆在了义州城墙上,他身上的伤势还没好利索,但已经行动无碍了,不过上阵亲自拼杀怕是不可能了。   “大家都把东西在拾掇拾掇好,天知道这狗·娘养的鞑子什么时候来!”袁鹏冲着城楼上的兵士吼了一声。   “诺!”   “诺!”   袁鹏轻轻拍了拍城垛子,随后坐了上去。   如今的义州,他袁鹏本来就有的三千兵士,加上大帅调给他的三千火枪兵,已然六千之众,再加上粮草和各种守城物资都是足足的,他袁鹏很有信心将这义州牢牢抓在自己手上!除非他皇太极真的狠心在这义州城下丢下个万把八旗子弟的性命,否则就别想撼动这个城池!   袁鹏眼睛眯了眯,心里一乐:咱还有二十几门红衣大炮吶,老子就先不拿出来,等到时候忽然调出来,直接将你们这些鞑子轰成傻子。   忽然,有这么十余骑呼啸而来,在这义州城下勒住了缰绳。   城楼上的兵士迅速警备,即使对方只是十余骑,依旧不敢大意。   “袁瞎子,你当你的腚和大姑娘一样好看么,坐在垛子上面让真看着恶心!”来人赫然就是掌控护龙军九成哨骑的牛二。   “我说牛蛮子,你怎么回来了?”袁鹏一边吩咐开城门,一边向牛二打趣。   “不回来干啥,爷爷我带的是哨骑,可不舍得手下崽子们去和鞑子这样硬碰掉,就算我肯,大帅也会骂我败家不是?”   面对八旗军五万大军南下,牛二直接将活动在两国缓冲带的哨骑撤走,以避免这种不必要的损失,而自己,则是只带着十余骑,赶到义州来传递最新军情。   到了第二日,站在义州城墙上,终于可以眺望到远方乌云一般的八旗军阵了,以及那数万条迎风飘舞的金钱鼠尾巴。   “牛蛮子,你真不走?”袁鹏啐了一口站在自己身旁的牛二。   “不走了,鞑子打进了朝鲜,这里是咱们自家地盘,我的哨骑暂时派不上用场,还不如留在这里陪你守城。”牛二亲自擦拭着一把燧发枪,全罗道兵工厂在供应火枪军的同时也给牛二的哨骑送了一批,虽说这种燧发枪和普通火铳相比威力打不到哪里去,但用起来却很是方便,牛二也早就玩上了手。   “你也玩上火枪了?行啊,牛蛮子长本事了啊。”袁鹏对火器不是怎么熟悉,但他也知道火器在战场上的用处。   牛二努了努嘴,叹道:“大帅砸锅卖铁甚至卖地,才折腾出这么一支三千人的火枪军,大帅这么重视火器,自然是有道理的。话说,自从跟着大帅以来,大帅可曾错过?”   “这倒是,不瞒你说,这次守义州,老子就指望着这些火枪兵出本事了,哈哈,老子倒要看看这些宝贝疙瘩们能不能出点儿效果。”   “等着瞧吧,三千火枪兵啊,锦州城或者大明京师怕是都没这么大的手笔,若是这样子都守不下城,你袁瞎子可以把自己脑袋扭下来当夜壶了。”   “对头。”袁鹏附和了一声,随即意识过来,骂道:“牛蛮子,怎么说话吶!”   城楼上两位护龙军将领在拌嘴,不知不觉间将城楼上的紧张气氛消除了不少,瞧着,自家将军们还在唠嗑呢,看来这帮鞑子怕是不济事喽。   义州城外五里处,阿敏正在发着脾气,因为义州方圆五十里已经不见木林了,基本被护龙军给砍伐掉了,有些林子来不及砍,直接放火少了个干净。就连附近连朝鲜农户都被迁移光了,阿敏连抓丁壮都找不到。不得不说,护龙军的坚壁清野做得很是成功。   不过,这也只能起到拖延八旗军攻城的时刻罢了,附近没树木,那就去更远的地方去砍,附近没有农户,那就去更远的地方去抓,或者直接让这帮尼堪(汉人)兵去当苦力也行。   就这样,镶白旗在义州城下和守军大眼瞪小眼对峙了三天,阿敏终于将攻城器具勉强搜罗完毕,而且岳托、济尔哈朗等人率着两红旗也到了,三旗之兵,合起来差不多有两万多人马,就这么摆到了义州城下。   而义州城内的护龙军只有六千人,按理说,处境应该很是不妙,只是无论是牛二还是袁鹏都一点都不担心,相反,袁鹏还很是无语女真鞑子的攻城进度,磨磨蹭蹭这么久还不攻城,当真是无趣得很。   又过了一日,在袁鹏的叫骂声中,八旗军的攻城战,终于开始了。   这次阿敏力排众议,没有采取消耗战术,而是直接动用自己的镶蓝旗部下,准备一举攻下义州城。   毕竟,在两年前,这座义州城就曾倒在他阿敏脚下!这次,只不过是故地重游罢了。   当然,阿敏也有着自己的小九九,上次自己想在朝鲜称王,结果被八旗内部的反对声音给阻止了,但这一次,自己如果再以傲人的战功打下朝鲜,谁还会再反对自己称王?   若是当初让自己称王朝鲜,如今岂会有什么护龙军出来闹腾?   阿敏心高气傲得很,无视了岳托和济尔哈朗的劝阻,在第一次攻城战中,六千多镶蓝旗兵士成梯队方阵,向着义州城发动了进攻!   同时,岳托也不得不派出两红旗兵士负责两翼攻势,本来按照岳托的想法,应该再去抓一些朝鲜人来消耗下守城军的物资和战斗意志,最不济硬挨拿尼堪(汉人)兵来先攻城。八旗兵的性命是宝贵的,怎容得这般消耗?只是面对桀骜不驯的阿敏,自己的叔叔,岳托也没有劝阻他的能力。 第11章 火枪兵守城   “好家伙,这帮鞑子是不是发疯了?一上来就搞出来这般大阵仗!”袁鹏忍不住吐了口唾沫,看着下面密密麻麻排着整齐队列蜂拥而来的八旗兵。   “鞑子这是打算一鼓作气,一举拿下咱们义州呢。这些可都是真正的八旗兵啊,可不是那些充数的汉兵,看这装束,应该是鞑子的镶蓝旗,这阿敏老鞑子倒真是舍得。”牛二这几年一直负责护龙军哨骑的训练以及对女真情报的打探,自然知道的东西多一些。   “嘿嘿,老子倒要看看,这鞑子是否长了副好牙口,可千万别给崩坏了。牛蛮子,老子现在就忍不住想拿红衣大炮出来轰一下子了,看下面密密麻麻的鞑子,一炮下去,可不是得砸死一大片啊。”袁鹏作势擦了擦口水,似乎城墙的悍勇的女真鞑子在他眼中仅仅是道好菜。   “不急,大帅让咱们在这里死死守着,必要时还要来个反击,红衣大炮是咱们的底牌,不到万不得已还是先留着。”牛二可真怕袁鹏脑袋一发热,直接调出来二十几门大炮轰下去。这样子固然打得爽了,只是成效可能就被降低了不少。   “呵呵,俺省的。”袁鹏见时候差不多了,挥了挥手,喝道:“小崽子们,准备接敌了!”   随着袁鹏一声令下,三千火枪兵迅速待命,在城墙上战列三排,检查弹药。   马丁站在正中间,他是这三千兵士的教官,更是战术指挥者,袁鹏不精火器战事,故而指挥火枪兵作战的活计只能交给马丁。不过,等到再过一段时间,火枪兵之中就能涌现出自己的各级将领,而且像袁鹏这类的护龙军高级将领也都会慢慢熟悉火器作战方式,到时候也不用再依赖马丁等人的指挥了。   “第一列,准备!”马丁迅速下令。   第一排火枪军迅速侧身在墙垛子边,幽幽地枪管伸出了城墙,对准了下面冲过来的八旗兵。   “放!”   “砰!”   城墙上顿时硝烟弥漫,袁鹏直接被呛了一口,差点没背过气去。不过看着这一排·射的效果,袁鹏还是一边咳嗽一边大笑起来,丝毫没有骂娘的意思。   一轮射击,冲在最前方的镶蓝旗兵士直接被打了个人仰马翻,倒下去一大片,除了一部分身身穿甲胄的八旗兵还能站起来,其他的护具太差的女真勇士只能倒在地上翻滚。这时候的火枪射出来的感觉和后世的散弹枪差不多,铅弹打在身上,就能把人打成个马蜂窝。   “哈哈,不愧是大帅弄出来的宝贝疙瘩,真的顶用!牛蛮子,你看看,下面的鞑子直接被打蒙了,咳咳。”   马丁并未对火枪军第一轮射击的战果有任何惊讶,这支军队是他亲自训练的,战斗力他心里也有数。   “第一列,蹲,第二列,上!”   第一列火枪兵迅速下蹲,开始换弹筒子,这是按照龙辰的构想设计出来的,可以极大的减少装填弹药的时间,提高了火枪兵的火力输出效率。第二列火枪兵迅速上前,来到城垛子边,举枪瞄准。   “第二列,放!”   “砰!”   又是一轮排·射,城下的八旗兵们又是一阵死伤,他们知道城墙上的守军用的是什么东西,这些玩意儿用得爽利,但更换弹药用时极多,正好趁此机会冲杀上城楼,可这迅速的第二轮射击,直接将冲在最前方的镶蓝旗兵士给打退了回去。   然后,是第三轮,第四轮,第五轮,第六轮,第七轮……到第十轮!   在这种近乎于无止尽的排·射下,无论镶蓝旗兵士怎么悍不畏死,毕竟也是血肉之躯,十个人扛着梯子冲到城墙下时,只剩下两三个人还能站着,这种损耗实在是太过惊人,直接让镶蓝旗的攻势受挫,根本就施展不开。   阿敏站在远处一座土丘上观战,当义州城墙上第一轮火枪发射时,他只是皱了皱眉头,惊讶于这城楼上的火铳兵怎么这么多,并未真的担心什么。八旗兵和明军打交道几十年了,明军火器八旗兵自己也是门儿清,自家也在开始制造了。   不过,当第二轮,第三轮,这么一轮轮射击下来后,阿敏脸色彻底阴沉下来,他发现城墙上的明军火铳近乎是在不间断射击,这样的压制下来,自家的勇士们跑到城墙下都需要付出可怖的伤亡,更不用说还要架梯子攻城了。   “弓箭手压制!”阿敏下令。   一批弓箭手被调派上前,在阵前向着城墙上进行抛射,不得不说,此时的八旗兵素质还是很厉害的,跨的上烈马,拉的起硬弓,一阵箭雨投射到义州城墙上。   火枪兵身上并没有多少甲胄,甚至连棉甲都没有装备,女真鞑子的箭矢对他们造成了不小的损伤,队伍中一时出现了混乱。   袁鹏冷哼一声,喝道:“执法队!”   一列刀斧手出现在了火枪兵阵列之后,袁鹏大吼道:“乱阵者,杀!全家为奴!”   这一举措确实起了成效,火枪军毕竟是第一次实战,袁鹏为了防止炸营,也是有所准备。   其实,女真弓箭手也就是这么几波的箭矢对城墙上的火枪兵造成了些损伤,接下来的箭矢就连城楼的高度都达不到了。毕竟再强的弓箭手也是人,能够连续五次硬弓抛射已经很是了不起了,接下来双臂就会短时间脱力,无法再有前几箭那样的力道。   而护龙火枪兵们只需要按动扳机,然后装填弹药,在经过训练后他们能够支撑长时间作战,在这方面,火枪兵们有着绝对的优势。   弓箭手无法再继续对城墙上的火枪兵进行压制,城下攻城的镶蓝旗兵士继续暴露在火枪口之下,冒着弹雨艰难前行。   终于有梯子被架到了城墙上,女真勇士们迫不及待地攀爬上去。   “滚木!”袁鹏见时候到了,下令抛滚木。   义州城守城物资很是充裕,这种夹着铁刺的滚木有不少。   滚木从城墙上扔下,直接将正在攀爬梯子的女真鞑子砸下去,滚木一路翻滚,其上的铁刺也不动割伤了多少鞑子。   “收兵!”这两个字,阿敏近乎于咬出来。   镶蓝旗如同潮水般退去,马丁依旧不停命令火枪兵进行射击,让对方再留下上百具尸体。   待得镶蓝旗攻城兵马全部撤回去,两红旗在侧翼压阵的兵马也都收拢回去,义州城墙上爆发出响彻云霄的欢呼声!   ……   岳托和济尔哈朗站在阿敏身旁,三名女真贝勒爷心绪都很凝重。   刚才的一波攻击,根本就没能对义州造成任何实质意义上的触及,统计伤亡后,却已经有了八百名女真勇士永远倒了下去。这样的城,还怎么去攻,难道真的要把整个八旗军都填进去才有希望攻破?   阿敏虽然狂傲了些,但打仗还是有些算策,并没有被城墙上的强大火器弄乱了阵脚。   “集合所有善于长射的勇士和善于攀爬的勇士,今夜再攻一次,一举夺门!”阿敏下了决断,狞声道:“若是今晚依旧打不开局面,那我们就等着大汗吧,大汗这次随军带着十门大将军炮,正好用来对付这义州城!”   岳托点了点头,道:“今晚,我亲自带军,定要夺下这义州城!”   阿敏看了眼岳托,略作沉思,同意道:“你率军夺门,我率三旗大军等候!”   入夜,义州城上火把林立,将整片城墙照得透亮。很明显,袁鹏是留心着女真鞑子夜袭。   岳托低喝一声,其身后近千勇士一齐跟着他快步向义州城西边城墙冲去,这些常年活跃于黑水白地间的女真汉子,即使此刻快速行进,却依旧可以保证无声无息。   等他们真的到了城墙脚下,城墙上的兵士才发现了异常,赶忙鸣金示警。   这时,一百鞑子中约莫五十人迅速张弓搭箭,“嗖!嗖!嗖!”   城墙上传来护龙军兵士的惨叫声,而后岳托一挥手,余下五十女真勇士将肩头绳索抛出,如同壁虎般爬上了城墙。   由于城下有五十名女真弓箭手压制,城墙上的护龙军兵士仓促间根本来不及组织起防御,而岳托则带着麾下已经杀上城墙。   接着便是短兵相接,在白日里,八旗军吃了护龙火枪军的大亏,在晚上,他们就要用自己手中的兵刃将脸面给搏回来!   牛二和袁鹏根本就没有下城楼,他们深怕女真鞑子在白天吃亏后晚上搞出什么花样,但即使有所防备,依旧被岳托给钻了进来。   听到喊杀声,袁鹏即刻抽起自己的长枪,领着一杆兵士冲了过去,步伐如风,丝毫不似重伤未愈的样子。   牛二则是命令马丁指挥火枪军即刻准备作战,防止八旗军主力趁这个机会攻城,而自己则带着一批兵士去了存放红衣大炮的地方。   岳托挥舞长刀,带着麾下勇士们杀下城楼,直扑西城门,见这城门并没有被堵死,岳托不禁舒了一口气。   之前他最担心的就是义州城守军将城门全都堵死,这样他夺门就没有什么意义了。 第12章 千钧一发   夺门,首要条件就是出其不意,故而这就很大程度上限制了夺门的人数,岳托也只带着一百人前来夺门,若是人数多了,即使再怎么用心也根本隐蔽不了动静,定然会被城上的护龙军士卒发现,若是被发现了,那就会直接从夺门变成攻城了,夺门也就失去了它的意义。   自古以来,被选派进夺门队伍里面,无一不是身手强悍之辈,等同于古代军中的特种兵,这样才能在有限的人数里面爆发出强大的战斗力,增大夺门的成功率。岳托这次带来的不是八旗军中的神射手就是武勇过人的巴图鲁,放在战阵上无一不是以一当十的勇士。   五十人攀城楼,只有四十人真的站到了城墙上,其余十人都在中途失手摔了下去,义州城墙高耸,摔下去的鞑子基本都是在中上段失手的,摔下去不死也是残废。   而这四十人中,只有不到十人陪着岳托冲下了城楼,看见了大门,其余三十人分别以自己的性命替岳托等人拖延时间,面对蜂拥而来的护龙军兵士,他们拼杀得惨烈异常,企图给岳托拼出个开城门的时间差!   城门下有着二十余名护龙军士卒彻夜把守,城墙上的动静已经将他们惊动,直到看到杀下来的岳托等人,他们也意识到了究竟发生了什么。   “兄弟们,城门在人在!”这名护龙军总旗官怒喝一声,他身后的二十名护龙军兵士也纷纷大喝,捏紧了手中的兵刃。   在原本计划之中,义州城不仅要守住,还得要在关键时刻出来打鞑子一个措手不及,若是一味只求死守,袁鹏也就会将城门车堵堵上了事了。可这乱子,就出在这上面。   谁能想到女真贝勒爷会亲自带着从镶蓝旗和两红旗中选出来的勇士来夺城,而且居然还真让他们钻了进来,若是真的城门被打开了,那么城外等候的阿敏就会率军即刻杀入!没有了城墙的护持,只有六千不到的护龙军对上近两万女真鞑子,胜算真的很是渺茫。   这些守城兵士自然知道城门的重要性,也决心去用自己生命去守护。   岳托脸色不变,长刀划出一道刀花,又像是一个信号,霎时,八名女真鞑子直接纵身前冲,半道侧身翻滚,将自己当作“滚木”一样,径直砸向了守城的护龙军兵士。   同时,岳托和剩下的两名女真兵士持刀快步跟上,那八名女真勇士是在用自己的性命来给后面的人创造机会。他们大部分身体都直接被护龙军兵士手中的兵刃刺到,往往还是几把兵刃加身,但他们依旧将这近二十名护龙军兵士撞倒。   岳托趁此机会,长刀连劈,瞬间斩杀了七八名护龙军兵士,旁边的两名女真兵士也各自斩杀了几名,守城门的护龙军兵士们近乎死伤殆尽。   在这一刻,这座城门就毫无遮掩地坦露在岳托面前。   “开门!”   三人一齐动手,推去宽大的门闩,大门发出“吱呀”的摩擦声,同时,发现动静的城外八旗军也鼓噪起来,滚滚铁蹄自远方踏来,不消多久,八旗铁骑就将冲入义州城中!   “尔敢!”袁鹏见城门居然瞬间失手,来不及慢慢从楼梯上下来,整个人从城墙上跳下,在最后关头枪尖在城墙上划出一串火星,落地后,袁鹏只感觉脏腑翻滚,知道这是自己力道反噬的后果。不过,此时也顾不得多少,提起一口气,直接提枪杀去。   一名女真鞑子果断收手,持刀迎向袁鹏,如今护龙军兵士还没来得及赶来,这要再有一小会儿时间,这座大门就能完全打开,八旗军入城就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断不能在此刻被打扰。   谁料袁鹏对女真鞑子的刀丝毫不避,只是在刀锋加身时撇了撇身子,卸去了些许力道,拼着自己胸口被划出一道大口子的同时,枪尖直刺入这名女真鞑子的身体,继续发力,枪身洞穿了这名鞑子。   袁鹏继续前进!   岳托继续推城门,剩下的一名女真鞑子则是嘶吼着持刀反身,妄图拦下袁鹏。   袁鹏的枪术比不过冉义,没有冉义那种长枪在手,千军辟易的功夫,但是他可以伤换命!   又是迎面而来的一刀,袁鹏只是微微低下头,任由刀身砍在自己肩膀上,而他的枪尖直接刺入鞑子的下阴,并且迅速提杆,枪尾反转,直接将这名鞑子弹开。   袁鹏继续前进!   这时候,袁鹏胸口上的那道可怖的刀口依旧在淌着血,他的肩膀上还插着一把钢刀!钢刀已经入骨,恰在骨节之中。   换做任何人,受了其中一个创伤,已然倒下了,但是他袁鹏没有!   “上次跟着大帅出征大明,老子我已经犯过一次错了,这一次,休想再让老子这里出篓子!”   岳托左手抓门,拼着全力拉动,大门开始缓缓打开。   也就是在此时,袁鹏的枪尖,也来了。   岳托右手探出,抓住枪尖前段,想要以自己强大的臂力控住这杆枪。   他知道,眼前的这个人,身受两次重创,已经算是必死之人了,之所以还能站着,只是凭着一口气吊着罢了。只要自己能够撑一会,这个人就会自己倒下!   之只见岳托手掌顺翻,贴过枪尖,瞬间由掌化钩,死死扣住枪身,让其不能再前进丝毫!局面,一时停滞,但同时,大门在岳托单掌推动下,仍在缓缓打开,已经出现了足以一人侧身而过的缝隙。   袁鹏感受到自己力道在流逝,同时,他的双眼视线也愈发模糊。   “老子,也要死了么。”   “吼!”   在最后一刹那,袁鹏再次提劲,长枪上原本即将消散的力道再次凝聚,刺向岳托的眉心。   岳托只感觉自己右手掌一阵火烧般的疼痛,而枪尖已经即将刺到自己的眉心。   生死一瞬间,岳托整个人侧身,从打开了一道口子的城门间钻了出去,来到了城外。   同时,岳托对着城门就是一脚,这一脚,岳托凝聚了自己全身之力,至少能够将大门再打开丈许!而且,他已经感觉到自己身后的马蹄滔滔了,八旗铁骑就在他身后,只要再撑一会儿,这座义州城,就将易主!   可是,让岳托震惊的事情发生了,这大门并未因为自己的一脚而更加打开,相反,从大门的另一侧传来一股恐怖的力道,居然将自己反震开来。   袁鹏一脚揣在大门上,同时喷出一大口鲜血,在他身子即将倒下的同时,手腕挑动,枪尖顶到一节门闩上,将门闩顶了回去。   义州城城门有四道门闩,如今的袁鹏只能送回去一道了,他本身就是有伤之身,再遭此轮番重创,最后更是榨干了自己的气力将城门踢回些许。   这一切的一切,袁鹏都是在用自己的性命去完成。   与此同时,八旗铁骑冲到城外,开始推门,仅有的一道门闩并未彻底放好,开始有松动的迹象。   这时,护龙军兵士也赶来了,纷纷上前将门闩送回去,同时抵住城门。   危急时刻,终于过去!   其实,自袁鹏从城墙上跳下到现在仅仅是一个须臾,但却万分惊险,若没有袁鹏拼死阻挡和补救,此刻的八旗铁骑就已经冲入了。   见着局面稳定下来,袁鹏最后一口气也送掉了。   “牛……蛮子,义州……靠你了,老子……是真的不行……了。”   袁鹏脑中最后的画面,还是龙车策马于中,自己和冉义两人持枪护卫两侧。   这一辈子,跟着大帅一起上阵冲杀过,也值了!   ……   阿敏见城门被关上,夺门之举功亏一篑,此时的他还不晓得岳托已经出了城门,以为自己这个侄子已经战死在城内。   可以想见,代善那老不死的知道后得有多记恨自己了。   就在此时,一名戈是哈喊道:“贝勒爷,小贝勒没事儿,出来了!”   阿敏重重地舒了一口气,下令道:“收兵,今晚是没什么事儿了。”   “喳!”戈是哈们高举着火把,簇拥着阿敏返回。   义州城墙上,忽然探出了二十多门炮口,在此时夜色的掩护下,它们被推上了城墙,而底下的鞑子们却依旧没有察觉,仍然在有条不紊的撤兵。鞑子中的弓箭手在拼命和城墙上的火枪兵对射着,以此掩护己方的撤退。   二十几门红衣大炮终于被拿了出来,准备喷射出它们的怒吼!   牛二登上城墙,看着鞑子中火把最密集的一处,他知道,那里定然是鞑子全军的枢纽,夜里行军作战,最怕是军队失去统属,就连纪律严明的八旗兵也不例外。故而阿敏让周围的近百名戈是哈都手持火把,在自己周围形成一道火圈,以此镇定军心。   也不是阿敏狂妄,因为此时的他本身就处在中军之中,而且离城墙还有一段不小的距离,火枪和弓箭根本就射不到这里来。   但是,他似乎忘了,当初的他的大伯,纵横一世的天命汗努尔哈赤,究竟是怎么死的了! 第13章 炮轰阿敏   红衣大炮之前一直被袁鹏和牛二当作压箱底的家伙,不是不用,而是一旦要用,就一定要将战果最大化,原本他们是计划着等着大帅领着各路大军来至,自家义州方面发动反突袭时再用红衣大炮打女真鞑子一个措手不及,以配合大帅的攻势。不过,今夜局势就变得很是危急,这些红衣大炮也只得拉出来,以防不测。   “孙虎,打鞑子火把圈那边,那边定是有大鱼!”牛二指着那边对孙虎说道。   这些能够使用红衣大炮的兵士也都是护龙军里的宝贝疙瘩,甚至比火枪兵还要金贵,而孙虎则是这一队火炮兵里的总旗官,这小子以前就是在东江镇里的当炮手的,对红衣大炮这种大家伙上手得也是很快。   “末将晓得。”孙虎用手大体测量了下俯仰度和距离,对着身旁的火炮手们下达了一系列指令。   火炮手们迅速就位调置火炮,秩序尽然,有条不紊,其实也就几句话的功夫,各门大炮炮手小旗官都举手喊道:“调试完毕!”   “调试完毕!”   ……   孙虎毫不犹豫,吼道:“放!”   “轰!”   二十几门红衣大炮近乎在一瞬间同时发出了怒吼,整片城墙都被震得颤了颤,正在射击的火枪兵都被这股声音给吓得愣了神,城墙下正在撤退的鞑子也被这股巨响给震慑住了。   二十几个大铁球,以一种恐怖的冲速被发射了出去,红衣大炮射程极远,当年努尔哈赤视察前线时就被红衣大炮轰去了半条命,回了盛京硬是挺了半年还是死掉了。如今,这一场戏幕即将再次重演。   如果阿敏知道这义州城中有红衣大炮,他决计会将自己的中军放得远远的;若是白日里护龙军就推出红衣大炮,阿敏也不会再命自己的戈是哈打火把,把自己彻彻底底暴露在红衣大炮的射程下!   或许说,这就是一饮一啄,自有天意。在袁鹏的弥留之际,上苍让四大贝勒之一的阿敏给他陪葬!   阿敏原本被一众戈是哈护在中间,只是这道人墙在铁疙瘩面前是那么的苍白和无力,这些各个都是百里挑一的精锐勇士在瞬间就被炮弹撕碎,化作漫天血雨,而阿敏也只是在一愣神的功夫被一枚炮弹正中头颅!   战马似乎也被这种阵仗给吓住了,而它身上的那具无头尸体,显得格外·阴森可怖,也显得很是落寞。   (爱新觉罗·阿敏,女真将领,爱新觉罗氏。天命汗努尔哈赤弟舒尔哈齐的次子,后金四大贝勒之一。努尔哈赤年间,曾与萨尔浒、灭叶赫、克沈阳、辽阳等战役;皇太极时期,统兵攻打朝鲜,迫使朝鲜国王李倧求和,战功赫赫。天聪四年,因阿敏弃城杀降,皇太极大怒,召诸贝勒共议阿敏之罪。罪状除了此次弃四城之外,还有心怀异志、当年在朝鲜谋求自立等等。   天聪四年末,皇太极举兵攻伐朝鲜,阿敏于义州城下被护龙军红衣大炮击中,卒于军中。   --------《满鞑实录》)   红衣大炮不停地怒吼着,城墙上的火枪兵不顾忌箭矢临身,依旧按照队列射击杀敌,八旗军由于主将和身边的戈是哈们遭受了近乎毁灭的性的炮轰,导致中军指挥体系一时崩溃,而且因为未能做好消息防护,本身就被突然出现的炮声吓得胆寒的女真兵们在得知阿敏阵亡后,更是陷入了彻底的疯狂!   阵势乱了,撤退也没了秩序,演变成了一种近乎于本能的溃败。   到了第二日拂晓,城外遍地是女真鞑子的尸首,昨夜为了配合那场夺城战,城外女真军近乎倾巢而出,来到城下。谁料最后关头,夺城失败,阿敏身亡,大军丧失指挥,互相践踏,死伤惨重。   而义州城墙上,所有护龙军兵士纷纷在肩膀上裹上白纱,神情肃穆,整个义州,被一股复仇的怒火给笼罩!   若非牛二以他的威望硬压着,说不得这些袁鹏手中的将领就会开城出去寻鞑子拼命,替袁鹏报仇。   至于四大贝勒之一的阿敏已经被炮轰而死,义州城里面还没得到消息,就连牛二也不清楚那一轮炮究竟又没有打死那条大鱼。   不过,看这些女真兵最后慌乱般的溃退,自己至少已经将某个女真大将给打伤,甚至打死了!   “下令,堵死三面城门,只留西大门!”牛二慎重考虑后,决定将四门之中的三门彻底堵死,昨夜的鞑子的突袭,让牛二一阵后怕,若不是袁鹏以性命阻挡,如今这义州可能已经易主!   义州易主,也就意味着护龙军北大门彻底向数万女真铁骑洞开,大帅所有部署即刻陷入完全的被动,护龙军在朝鲜的处境将极为危险!   一切,还是先以稳妥为主,天知道这些鞑子会不会再来一次夺城!   ……   岳托看着床榻上的一具无头尸体,指节紧握,隐隐发白,他怎么都不敢相信,那座城池里面居然还隐藏着这么多的红衣大炮!而且对方在白日守城时硬是压着没有动用火炮。   作为六旗入朝大军的先锋三旗,还未攻克义州就失去了一名大贝勒,军心大动,至少镶蓝旗一时半会儿是很难恢复斗志了。   接下来的仗,可还怎么去打!   济尔哈朗走进了大帐,看着床榻上自己亲哥哥的尸体,他似乎没有丝毫情绪波动。   在得知阿敏身死之后,济尔哈朗首先做的就是安抚镶蓝旗诸固山额真和甲喇章京,确保这些镶蓝旗将领不至于因为阿敏身死而乱了方寸,并且在隐约间确立了他济尔哈朗在阿敏去后,镶蓝旗第一人的地位!   因为他是阿敏的亲弟弟,而镶蓝旗本身就是承袭自努尔哈赤弟弟舒尔哈其之手,由他济尔哈朗来接管镶蓝旗,名正言顺。   只是,在亲哥哥身死之际,他如此作派,确实有点凉薄了。也是,明末清初,群雄而出,济尔哈朗能够在其中崭露头角,又岂会是什么好像与的角色?   “叔叔准备下一步怎么办?”岳托开始征求济尔哈朗的意见,虽然济尔哈朗总给人一种油滑只会溜须拍马的感觉,但是岳托知道,自己这位叔叔是真的有谋略兵法的。他之所以那般作派,也只是怕给自己带来猜忌罢了。毕竟舒尔哈其还是天命汗亲弟弟,最后还不是被天命汗幽禁了?   “如今之际,孤军深入于我军不利,还是就在此止步,先将义州围住,坐等大汗领两黄旗和正蓝旗过来吧。”济尔哈朗叹了一口气。   “若是这般,定然会坐实了我等作战不利的罪名,作为开路先锋,却在这义州城下止步不前,实在是说不过去。”岳托眉头紧皱,可以想见,他在做着深刻的思索。   “你想冒险?”   “本贝勒认为,这义州城中的火铳兵和红衣大炮应该是这所谓的护龙军近乎全部家当了,若不然,他们早就有能力直接打到咱们满洲,何必等咱们打上门来做被动防御?”   “若是他们还有战力不在这义州呢?”   “那我就拿自己的镶红旗等诱饵,只要他们敢吃,本贝勒就会死死黏住他们,坐等大汗大军前来将他们一口吞掉!再说,我们总不能就这么坐等大汗到来吧?这义州眼下我们毫无办法,但我们可以先纵兵将这半个朝鲜捣烂,让这些护龙军失去生存寄托,让他们没有后力可用,到时候就算是大汗来了,和他们慢慢耗,也能耗死他们!”岳托条理清晰地做着分析。   “控住义州,起码需要两个旗的兵力,否则还会遭受这义州城内守军的反噬,那么能用的兵力也就只有一个旗了,实在太过危险,太过危险。”   “打仗,怎么会没有危险?不过昨日的夺城失败,本贝勒都没死成,说明本贝勒命硬,我只提镶红旗所部出去,只负责横扫村落,不和护龙军发生冲突,本贝勒倒要看看,谁能奈何我得!”   济尔哈朗轻微地皱了皱眉头,他对岳托的急躁很是不满意,他知道这个年轻的爱新觉罗氏后生确实有才干,而且极有帅才,但是他的一路都太过顺风顺水,做事都有点急躁,若是大环境一片顺利的情况下自然无妨,只是此时大军在义州受挫,就已经表示这护龙军极为不凡,怎么能再这么急躁进军?只是,济尔哈朗知道,代善父子在女真一族中地位崇高,又掌握两红旗,就连皇太极都十分忌惮他们。自己虽说是岳托的叔叔辈,但也没什么分量去劝阻他。   “凡是小心,切勿和朝鲜腹地护龙军发生冲突。”无论怎样,济尔哈朗都是打算劝说几句,哪怕是尽到自己本份。   “我自晓得。”岳托摆了摆手,走出了大帐,准备调动军队。   “我八旗铁骑,向来野战无敌,攻城战本身就不擅长,那又何必在这里死耗着?”岳托扬起马鞭,向岩海等几名镶红旗固山额真道:“随我杀入这护龙军腹地,杀杀这帮护龙军威风,在这义州城下受的鸟气,随本贝勒去吐出来!”   “乌勒!” 第14章 伏击岳托   面对拥有着近三千火枪兵以及二十多门红衣大炮的义州城,号称野战无敌的女真军队显得是那么的苍白和无力,两番较量后,双方互有损失。   护龙军方面有数百火枪兵死伤,大部分是被女真鞑子的箭矢射中,而且原义州方面统兵大将袁鹏也在保卫城门的遭遇战中阵亡,义州方面的防务暂时由牛二担任。女真兵马将义州围了一圈,这个消息根本就无法传递出去,龙辰那边也没收到袁鹏战死的消息。   只是,相比女真一方的损失,护龙军一方的损失就有点微不足道了。两千多女真勇士伏尸义州城下,同时,四大贝勒之一的阿敏也在此饮恨,这直接使得岳托和济尔哈朗丧失了再次向义州城发动攻势的勇气。   女真一族毕竟人口少,即使糅合了很多辽东汉人、朝鲜人,依旧难以改变他们本族人口基数太过单薄的现状。两千多勇士的战死,已经让八旗上层感到肉痛了,断不可能再没有把握前,再将勇士的生命去填那义州城。   岳托更是直接领镶红旗大军绕过义州,径直插入平安道,一路烧杀劫掠,将刚刚走上正轨的平安道再次变成了人间地狱。这个男人在历史上确实很有才干和谋略,但这也无法抹杀他作为女真鞑子凶悍的本性!即使他名义上是以自己为诱饵,企图反钓住护龙军主力,但他也是真的被护龙军撩动了怒火。女真崛起以来,可有什么贝勒战死过?死一些贝子已经算是顶了天了,可在这护龙军手上,却接连折了两名领兵的实权旗主贝勒!   多铎还是生死不明,阿敏直接成了无头死尸,这等于是在女真一族的骄傲上狠狠的踹了两脚!耻辱,注定要用敌人的鲜血来洗刷!而岳托,则是将他的怒火倾泻到了朝鲜大地上。   前几年,先是女真第一次伐朝之战,再是护龙军席卷全朝鲜,多场绵延的战事,朝鲜大地近乎被打成一个破筛子,好在近年来,在护龙军近乎铁血般的统治下,虽然朝鲜百姓身上的赋税还是很重,但基本的生活和社会秩序已经恢复,百姓还能勉强度日。有些想要挑事儿的,也很快被护龙军剿灭。   破坏总比建设容易,仅仅数日,镶红旗大军近乎践踏了大半个平安道,如今正准备再次深入朝鲜腹地,去里面再放肆一把,妄图消耗护龙军在朝鲜的持续作战能力。   平安道是龙辰最初划出的战场,所以当岳托在平安道撒欢闹腾时,龙辰仍旧指挥着各部护龙军在平安道边缘地带布防,当岳托在平安道玩够了,准备去其他道继续玩时,等着他的,则是准备就绪的各路护龙军近乎疯狂的反击!   岳托率镶红旗大军刚进入咸镜道,就迎来了龙辰亲领的直属军。   镶红旗部约有六千人马,而龙辰的直属军只有三千不到,双方遭遇后的战况却出乎岳托的意料,自己双倍于敌方的兵力优势,居然战事还被打成了胶着状态。   无他,只因为龙辰直属军是龙辰亲领,从成立起就不停地面对硬仗,是整个护龙军中的铁血精锐,在龙辰亲临前线督战的情况下,直属军兵士更是忘我地厮杀,愣是扯平了女真鞑子在人数上的优势。   最让岳托吃惊的是,在战局陷入胶着之时,突然有两支军队加入了进来。而这,直接导致了镶红旗在这次遭遇战中的大败!   朴正恩领五千朝鲜兵士自西面杀来,冉义则领三千兵马从东面杀来,直接将镶红旗逼入了绝对的劣势。   若非岳托及时率军进行突围,天知道这六千镶红旗兵士还能剩下多少下来。只是,即使突围出来,也只剩下了三千出头的兵士,一个完整的镶红旗居然被这么咬去了一半。   退回了平安道后,岳托将部队带入了平安道的山林中,没有退走,只是有意识地缀着护龙军。   ……   “这个岳托,到真是不简单啊,居然干脆全军钻进了山林中,且战且退。很明显,他没有被我们上一次伏击给打乱了方寸,反而准备死死缀着咱们。”朴正恩如今也算是护龙军的高级将领之一了,此时的他正在阐述着自己对战局的看法,就连龙辰对他的军事能力也表示出了肯定。当初,如果朴氏族长是他朴正恩的话,平安道的朴氏也不至于面对女真大军时输的那么惨。   “他这是在等皇太极领着两黄旗和正蓝旗大军过来呢,只要他能咬着我军,就能让皇太极的后军抓到咱们,到时候毕其功于一役,直接在这里打掉我们的主力。毕竟,为了这次对镶红旗的伏击战,我们护龙军近乎所有可战之军几乎全在这儿了。”冉义笑了笑,“若真的被皇太极抓到了,难免不硬着头皮和对方打下去。我们毕竟底子薄,这种大消耗战,撑不起。”   龙辰点了点头,“岳托这次被我军伏击到,也是因为他在义州吃了大亏,这才因为怒火乱了阵脚,看看他带着镶红旗大军在平安道使劲儿折腾,真像是小孩子在撒气。不过,不可否认,这岳托真的是有大将才,此时居然有胆量以自己为诱饵或者说是以自己为缰绳,想要拖住我军。到底是姓爱新觉罗的,在这几代,还真没几个是孬的。”   “大帅,给俺下令吧,俺麾下的崽子们早就向俺请战好几次了。这女真鞑子以为钻林子就万事大吉了,这几年,我大仁和麾下儿郎们一直在这山林子里围捕那些个朝鲜乱民,这丛林战,俺门儿清着呢。”大仁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向龙辰请战。   “不急,等祖大寿的消息来了再说,皇太极只放了一个正白旗防备辽镇,而带着三旗大军进入朝鲜,整个入朝八旗兵有了六旗兵力,估摸着有五万人,我们根本无从下手。”龙辰将大仁的请战直接压了下去。   如今护龙军在朝鲜还有着战略纵深,战火也才仅仅在平安道烧着,没必要现在就和八旗军直接打消耗战。龙辰麾下,朴正恩约有五千朝军,袁鹏约有三千兵力,大仁也有着五千多人马,再加上龙辰的直属军,加起来也不足两万大军,和五万入朝的八旗兵比起来,处于绝对的兵力劣势。   胡猛走进了帅帐,一脸如释重负地呼道:“辽镇来消息了,祖大寿带出五千关宁铁骑加上上万辽东兵,直接和阿济格的正白旗打上了!皇太极已经停下了入朝脚步,开始着手对付来自辽镇的威胁!”   诸将听到这个消息纷纷激动不已,没了皇太极那即将来临的三个旗,如今自朝鲜两红旗和镶蓝旗,护龙军根本无惧!   “辽镇刚刚失去了袁崇焕,正是内斗最剧烈的时候,祖大寿能够在此时擅自调取这么多兵马,已经算是很够意思了。咱们得抓紧时间,这已经进入朝鲜三个旗,就别想给本帅全须全尾的回去!”龙辰径直下令道:“大仁,本帅命你领你麾下兵马,绞杀躲入丛林的镶红旗,若是能抓到岳托那最好。”   “末将遵命!”   “朴正恩,本帅命你为先军,出兵义州,吸引围困义州的女真正红旗和镶蓝旗注意力。”   “末将领命!”   “本帅领直属军和冉义部,配合义州里面的袁鹏部以及那三千火枪兵和二十多门红衣大炮,在义州城下,和鞑子决一死战!”   ……   “大人,祖大寿这厮带着锦州大军已经和鞑子正白旗对上了,而且有消息说皇太极已经领了大军亲自赶来,这祖大寿,不是给咱们招祸么!”一名参将在满桂面前抱怨着,辽镇如今局势不稳,大家伙都只想着在袁崇焕刚刚离去的这些日子里尽量把局面稳定住。   “放屁,皇太极怎么了?干他奶奶的,老子又不是没和皇太极打过!”满桂直接指着这名参将喷起了唾沫,“鞑子大军调动入朝,为的啥子,还不是剿灭那护龙军么!咱们皇帝不晓得,可咱们可是知道,前阵子女真鞑子叩关,咱们应接不暇,护龙军可是过来替咱们打残了两白旗,这才迫使女真鞑子提前后撤,若不然,在那京师脚下,可能你们和我满桂一样战死了。又怎么会有今日的风光?去去去,提调本帅兵马,全都交给祖大寿指挥!叫他闹,使劲儿地闹,出了事儿,老子顶着!老子就要让天下人知道,这辽镇没了督师,女真鞑子也休想过宁锦防线!”   面对满桂这一雷霆暴怒,这名参将也只能唯唯诺诺应下,自从袁崇焕在京城城墙上一跃而下后,以武官出身却可以暂代辽东巡抚的满桂根本就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整个辽镇都视他为叛逆,辽东军中的叛逆,而祖大寿也掌控着辽镇近七成的战力,并且就算是满桂掌控的军队,也因为袁崇焕的事情开始对满桂离心离德。这些事情真是让满桂难受得慌!   不过,无论怎样,满桂也不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在女真大军准备伐朝剿灭护龙军之际,他也积极做出了姿态,准备减轻护龙军的压力。 第15章 活捉!活捉!(上)   辽镇精锐大举而出,直扑正白旗,皇太极之前只安排了阿济格领正白旗来防备辽镇,潜意识中他也是认为辽镇这次顶多是坐山观虎斗,不会真的加入到这场战事中去。毕竟辽镇内部不稳,军心不定是明摆着的事。   然而,他猜错了,即使此时辽镇在失去袁崇焕后军心不稳,但他们还有满桂和祖大寿两元大将压阵,即使祖大寿和满桂之间存在着些龌龊,但他们自己心里都清楚,自己真正的敌人是女真鞑子。   且先不谈龙辰之前曾亲率护龙军精锐进入大明,硬憾两白旗,为己方在大明腹地和八旗军作战提供了强有力的支援;光是护龙军在朝鲜,可以替辽镇分担很多来自大金的压力,辽镇就不可能真的坐视护龙军在朝鲜被皇太极剿灭!   祖大寿领兵出锦州时,部下也曾提醒过他要小心满桂,祖大寿只是笑了笑,浑不在意。因为祖大寿知道,满桂如今能够坐到如今的位置,就证明他绝不是那种只会意气用事的莽夫。自己要做什么,满桂定然能够明白,也会做出正确的举措。   结果证明祖大寿是对的,满桂将他自己的队伍也调了出来归于祖大寿指挥,辽镇拼凑出了两万兵马,兵锋直指正白旗,阿济格虽说武勇,但也没傻到去和兵力占据绝对优势的辽东军硬抗,只得率军后撤。   以往来讲,辽东军除非万不得已,否则绝对不会出来和八旗军打野战。因为萨尔浒之役后,大明边军精锐近乎付之一炬,自此野战主动权就一直在女真军队手上。再加上大明国势进入衰退期,就算是倾全国之力,也只能堪堪打造出一支关宁铁骑罢了,无法再彻底扭转两个国家在野战方面的力量对比。   至于上一次,也是因为女真大军打到了京师脚下,辽东军不得已地在京师脚下和八旗军打起了野战,损伤自是极大。   只是,如今八旗中的两红旗和镶蓝旗在朝鲜,镶白旗近乎被护龙军打残了,留在盛京恢复元气,辽镇旁边只有一个正白旗,风水轮流转了,今天辽镇终于可以凭借人数的相对优势追的阿济格不敢回头。   祖大寿这次打得很猛,阿济格已经一退再退,但辽东军却完全是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架势,大有就算你阿济格你退回盛京我也打到盛京去的狠厉与执着。   也正是因为这样,皇太极不得不将即将调去朝鲜战场的两黄旗和正蓝旗收了回来,开去了辽镇。在皇太极想来,护龙军反正就在朝鲜那个小地方里,也跑不出去,等自己先将辽镇给逼回去,再集合优势兵力入朝清剿护龙军也不是不可。   此时的皇太极还没有收到阿敏在义州城下被红衣大炮轰死的消息,若不然,他也不会毫不犹豫地将这三旗后续兵力调走吧。   ……   晚风带来一阵清凉,尤其是在山林中,寒气将会更浓一些。只是此时的岳托,却没有心情去体会这难得的清爽,一股又一股的燥火已经差不多将他脾脏都燃烧起来了。作为爱新觉罗氏第三代中的领军人物,他的风采甚至强过他的一些叔叔,也因此,愈是高傲的人,遇到挫折后对心境的影响愈大。   “大汗那边,还没来消息么。”岳托阴沉着脸问着身旁的戈是哈。   “回主子的话,义州那边还没收到大汗的消息。”这名戈是哈知道自家主子现在心情不好,故而说话时也是小心翼翼的。岳托率军隐入山林,和外界的联系就变得比较困难,也只能勉强和义州方面的济尔哈朗保持着若有若无的联系罢了。   “没道理,大汗的大军按理说应该进入朝鲜,抵达义州了啊。”岳托眉头紧紧皱在一起,声音也变得更加阴冷起来:“大汗大军晚来一天,我军就多在这危险境地多一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如今镶红旗被岳托以牛录为单位,打散在这平安道山林之中,有意识地缀着护龙军主力而行进,却又不用担心被护龙军主力一下子全都围剿掉。   只是,这样的状态无疑极大的削弱了镶红旗的战力,虽说分散的状态加大了护龙军围剿的难度,但同时也让本身在上次伏击战中元气大伤的镶红旗彻底成了一盘散沙。   就像如今岳托身边,也只有不到一百名女真勇士而已,上一次由于岳托自己的冒进,钻入了护龙军设好的伏击圈中,镶红旗近乎折损了一半人马,这就使得现在的每牛录兵力不足原来的一半,原本一牛录额真手下有三百勇士,此时可能也就一百出头了。   “嗖!嗖!嗖!”   一连串地破空之音传来,然后就是十余名镶红旗勇士中箭倒地,这十余人都是分散在树干或者树底的暗哨,袭击的一方居然在第一时间就摸清了他们的位置,并且进行了近乎完美的绞杀。   “撤!”岳托果断下令,因为他在第一时间内就察觉到了袭击者的不简单,也没有和对方短兵相接的打算。   “杀奴!”只是一个呼吸间,吼声震天,在岳托等人前方和后方乃至左右两方都出现了身穿黑墨色军装的护龙军兵士。   “主子爷,是护龙军!”一名戈是哈惊呼一声。   “杀出去就是,在这山林之中,我女真勇士才是当之无愧的王者,就算对方人数比咱们多,也拦不下咱们!”   “乌勒!”女真勇士们高吼着冲杀出去。   女真兵士们紧跟着岳托的步伐准备冲杀出去,谁料在他们面前的护龙军兵士居然直接掉头跑了,这让这些女真勇士们也愣了一愣,上次和这些护龙军交战,护龙军的死战不退也是震撼了同样勇猛的女真勇士,但怎么这会儿却怂了?   岳托心底升腾出一丝不详的预感,但他也来不及去过多考虑什么了,一挥手,继续领着一杆女真勇士冲杀而去。   走了不到百丈距离,地面上一阵“窸窣”声传来,接着便是十余声惨叫,十几个鞑子脚底踩中绳环,整个人被反掉到树上。   “小心陷进!”岳托大吼一声,同时准备提刀将绳子砍断,救下自己的麾下。   不料又是一阵破空之声从身后传来,那些个此时被吊挂在树上的女真鞑子彻底成了活靶子,被被箭矢一个一个射中。   “混账!弓箭手,反击!”这种在自己面前屠杀自己麾下勇士情形彻底激起了岳托的怒火。   当即就有许多女真勇士取下硬弓,对着之前箭矢射来的方向射箭,随即那边传来了一阵惨叫声,不得不说,女真鞑子的箭术当真是厉害得很,饶是这么远的距离,也依旧对护龙军弓箭手造成了极大的伤害。   “继续撤!”岳托见已经对对方弓箭手进行了足够的射杀,相信对方不可能再缀着自己,这才命麾下继续撤离。   山林之中并非全是密密麻麻的林木,也会有一段又一段的空地,岳托领着麾下奔跑了将近三里路,来到一片荒芜空地时,在他们五十人面前的,赫然是严阵以待的近五十骑护龙军骑士!   这块区域林木稀少,有足够的空间放骑兵发挥出他们的强大冲击力。这五十名护龙军骑兵根本不给岳托等人丝毫喘息机会,直接发动了冲锋。   “接敌!”岳托紧握长刀,他身旁的五十多名女真兵士也做好接战准备。之前遭遇了伏击战,战马损耗很大,再加上为了方便躲入山林,岳托身边也没有马匹配备了,这时候只能以步战的方式去面对这五十骑护龙铁骑。   想当初,聚风寨刚刚建立的时候,龙辰领三百骑兵冲击四百多疲惫的女真步兵也要付出很大的伤亡,一方面是由于女真鞑子确实战力惊人,但另一方面也说明那时的聚风寨骑兵还没真的达到精锐骑兵的程度。   但是,经过数年血与火的洗礼,尤其是血腥气最为浓郁的大仁部,早就锻造出了一支铁血精锐,大仁甚至可以排着胸脯保证他麾下的骑兵可以不逊于大帅的直属军骑兵!   因为他的骑兵是用活生生的朝鲜人训练出来的,可不是天天在校场上进行枯燥的练习。   战马奔腾,气势磅礴,虽然仅仅是五十余骑,却有着千骑驰骋的豪迈与壮烈。就算是久经战阵的女真鞑子,面对他们时居然也遏制不住自己心生畏惧!   护龙军骑士们以一种傲然的姿态冲了过来,岳托低吼一声,在战马临身前迅速前扑,同时长刀翻起,右臂仅仅楼主战马的脖子,刀身狠狠扎了进去。   骑士岂能看着岳托这么伤害自己坐骑,当即举起马刀砍去。   “保护贝勒爷!”一名女真兵士居然以自己的胸膛,替岳托挡了这一刀。   “啊!”战马脖子近乎被岳托这一刀斩下去一半,哀鸣一声倒了下去,连同他背上的骑士也被摔了出去。   恰在此时,后面一名骑士提枪刺来,岳托只感觉自己后背一阵发凉,猛地一个转身,险而又险地躲过了这一刺。 第16章 活捉!活捉!(下)   若是这一枪刺中了,哪怕仅仅是擦一个边,凭借着战马裹挟给长枪的那可怖冲力,也能对岳托造成极大的伤害。不过,依靠着本能反应,岳托得以侥幸躲避。   单腿蹬地,岳托迅速稳定身形,而后膝盖迅速下沉,随后猛地弹起,整个人凌空跃起,又躲开了一名护龙军骑士的冲击,并且在身形下落时,一脚踢到了那名骑士的后背,那一脚力道绝对恐怖,即使那名骑士骑术了得,并且紧抓着缰绳,还是被这一脚给踹下马去。   在整个人即将落地前的一刹那,岳托腰部发力,整个人在空中打了个一翻,同时探出手抓住战马多的马尾,顺势一拉,就这样行云流水般地坐到了马背上。   “驾!”毫不犹豫,岳托当即准备策马逃离。   那名被踹下马的骑士见此情景,连忙打了个呼哨,岳托胯下那匹刚刚抢来的战马立刻停住四蹄,不再前进。   “死畜生!给本贝勒跑!”   奈何无论岳托怎么踹着战马,这匹战马愣是一步都不动。   岳托恨恨地翻身下马,企图趁这个空档钻入丛林中去,到时候这些护龙军骑兵也奈何不得他了。此时,护龙军骑士正在对剩下来女真鞑子做最后的绞杀,确实没多少人能够抽身出来对付岳托,毕竟这些女真鞑子的战力可是比那些朝鲜乱民厉害得多。   “为了主子爷,拖住这帮汉猪!”剩下来的女真兵士纷纷怒吼着以自己的性命去拖住这些骑兵,希望给岳托争取一些时间。   岳托绝不是什么婆婆妈妈的人物,他知道只有自己逃脱出去,才能有能力去照看这些为自己战死的勇士家属,否则,一切都没有意义。   成功地再次钻入了密林之中,岳托顾不得歇息,提着一口气跑了好久,见后面确实没什么人跟上来,才在一处比较隐秘的小溪边停下来歇息。   掬起一捧溪水,拍打在自己脸上,顿时精神一激,并且一股浓浓的疲惫感泛了出来。   “想不到本贝勒也会有如此落魄的一天。”   这一日,一直没有出战的大仁部终于获得了展露自己锋利獠牙的机会,五千多兵士化作十个方块,专门去捕杀化整为零的镶红旗部。   大仁部对丛林战极有经验,因为那些个朝鲜乱民没有能力在正面战场上抵抗强大的护龙军,只能躲进山林之中。作为猎人的大仁部自然也因此摸索出了丛林战的门道,细致的侦查,近乎完美的分层次捕捉,乃至将硬骨头驱赶到空旷地带再借用骑兵冲阵绞杀。   饶是善战于女真鞑子也禁不起这般折腾,仅仅一日,镶红旗部就有两千多兵士葬身于这山林之中,余者都是散兵游勇,至于大仁部,虽说丛林战极为擅长,但也依旧付出了不小的伤亡,近千兵士战死,伤者也是过千,就连一向狂傲的大仁也不得不承认女真鞑子的狂傲的确名不虚传。   也因此,大仁部被留下来一边恢复元气,收整兵马,一边肃清丛林内的参与女真兵士。   不过,可以确定的是,继八旗中镶白旗被护龙军打残后,镶红旗也算是基本被在八旗中除名,即使日后皇太极在盛京再搭出一个镶红旗,也绝对无法和往昔相比了,毕竟镶红旗的底蕴已经付之一炬,那些个征战半生的老兵已经基本死在了护龙军的围剿之下。就像如今那些百战余生的老兵才是护龙军真正的支柱一样,缺少了那些底蕴的镶红旗就像是拔了牙的老虎,再难现往日威武了。   朴正恩部已经开到了义州附近,甚至和围困义州的镶蓝旗和正红旗交上了手,只是朴正恩比较沉稳,他也知道自己麾下的朝鲜军虽说战力不错,但依旧无法和八旗军媲美,故而他采取的是最保险也是最辛苦的土木战法。   先是以小股部队四处游窜,以此来吸引义州城下女真鞑子的注意力,然后在鞑子的眼皮子底下硬生生地建起了一座营寨出来。   就连济尔哈朗也被朴正恩的这一手给惊住了,能够在八旗军的哨骑覆盖下不声不响地建起一座营寨,为将者定然是个心思极为细腻布局极为谨慎的人。   此时的济尔哈朗已经收到了岳托镶红旗被护龙军伏击的消息,不过他还不知镶红旗已经被大仁部基本吃掉,还认为岳托依旧在以自己为诱饵,死死缠着护龙军主力,等待大汗大军到来。   不过,无论怎样,济尔哈朗都不会坐视义州城旁边忽然出现一座敌军的营寨,一个义州城已经让自家损失了两千多名勇士甚至还赔上了一名贝勒爷,若是再出现一座营寨,这可能直接导致女真军在义州城下的战略态势!   济尔哈朗命令镶蓝旗继续监视义州方面的动静,命令正红旗兵马去将这座忽然出现的营寨给拔掉,毕竟镶蓝旗已经算是他济尔哈朗的部队,这种苦战自然留给其他旗去做。而且镶蓝旗刚刚在义州城下吃了大亏,就连旗主也进行了更迭,军心不稳,士气也很是低迷,也不适合这时候去出战。无论怎样,济尔哈朗命令正红旗去出战都是名正言顺。   然而朴正恩展露出了作为一名朝鲜人的细腻一面,愣是将这座营寨防御经营得滴水不漏,麾下朝军虽说野战定然不是八旗军的对手,但是在朴正恩的调派下防守,任凭正红旗使出百般方式,依旧无法将这座营寨咬开。当然,这也是建立在正红旗那些个固山额真不想让自家出现太大的伤亡的前提下,若是此时是岳托来带领正红旗,这些女真勇士自然是不惜死,在他们的舍身冲击下,饶是朴正恩再怎么擅长防御,恐怕也会险象环生,甚至被破寨。   此时岳托还在山林里和护龙军玩躲猫猫,这些正红旗固山额真虽说不敢明目张胆地反抗济尔哈朗的命令,但是故意放放水还是可以的,局面也就这样僵持下来。即使济尔哈朗知道正红旗没有出死力气,但他也无法说什么,他自己虽说很有才略,只是平时实在太过小心翼翼,这固然让他避免了很多猜忌,但同时也让他的威望在八旗中不是很高。   就这样,朴正恩成功地在义州城下稳住了阵脚,为稍后即将来临的大反攻奠定了基调。   ……   也不知道这是自己躲过的第几次绞杀,岳托身上已经留下了数处伤口,精神也有些萎靡。然而,对他围剿的力度却越来越大,因为岳托的突出“表现”已经引起了护龙军的注意。再加上岳托还没有消息,很自然地,此时的岳托已经被护龙军上层初步猜测是“岳托”。   刚刚停下了没多久,不远处的草丛中再次传出声响,岳托心中生出一股无力感,这些护龙军就像是附骨之蛆一样,死死地缠着自己,无论自己往哪里逃,都无法真的摆脱他们。甚至在他们不断加大追踪力度后,他的转圜空间愈来愈小,被彻底抓住似乎是迟早的事情了。   “该死!”岳托抓起身旁的一堆杂草,发泄自己内心的愤懑。   “嗖!”   箭矢破空之音传来,岳托后掌猛地一拍身后的石壁,身形弹起,躲过了这一箭。   “杀!”十余名护龙军兵士冲出了草丛,直接向岳托冲来。   岳托犹如一头已经被戏耍了很多次,充满了怒气的老虎,嘶吼着挥舞着已经钝了角的长刀,和这些护龙军兵士拼杀起来。   这些兵士事先得到命令,要抓活的,故而虽说他们人数众多,却没有真的逼上去,而无论岳托怎么冲杀,都无法破开他们的包围。   他,真的就像一只困虎,只能一次又一次的试图冲击那座牢笼却不得。岳托的辫子也已经散开了,后脑勺处拖着一团乱发,整个人就像是一个糟蹋的疯子。   “大帅,他是岳托么?”大仁半屈着身子站在一旁。整个人护龙军中,能够让大仁这头蛮熊如此敬服的人,除了龙辰还有谁?   如今护龙军诸路大军都开向义州,反攻即将开始,只是龙辰依旧在逗留到现在,只为了等待岳托被抓或者被杀的消息。   想当初,岳托也曾和龙辰有过一段交集,两人更是曾殊死拼杀过,龙辰的后背还有着岳托留下的那道深而恐怖的刀疤。今日,或许就该是得到了断了吧。   “是他。”龙辰点了点头,随即向战团走去,同时缓缓抽出了自己的刀。   “大帅,使不得啊。”大仁在此时就像变成了一个啰里啰唆的老太婆,丝毫不见“人屠”的很辣果断。他实在是担心龙辰的安危,就算岳托已经是强弩之末,大帅身手不凡,但终究是刀剑无眼,万一大帅有个好歹,自己可真的担待不起。   龙辰收住了脚步,似乎被大仁的话说动。   大仁也愣住了,大帅居然被自己说动了?这,实在是太让人意外了,护龙军上下谁不知自家大帅是个说一不二的脾气?   谁料龙辰只是举起了手,淡然道:“叫弓箭手,再射他几箭,我再去。” 第17章 鞑虏,灰飞烟灭(上)   大仁一挥手,远处几名布防的弓箭手即刻张弓搭箭,数支箭矢再度射向了岳托。同时,围攻岳托的十余名护龙军兵士纷纷大喝一声,瞬间压向了岳托,极大的限制了他的进退空间。   岳托自然也是感知到了箭矢来临,只是他现在被压制得厉害,根本无法腾挪开去,只能勉强转动身体,避免让箭矢射中要害。   三道箭矢入肉的声音传来,岳托右腿中了两箭,右臂也中了一箭,整个人只能屈蹲在地上,左手撑地,原本右手上的长刀也被甩了出去,可以预见,此时的他为了支撑自己身体不至于趴下,已经是尽了全力,或许,仅仅是为了维护身为女真贝勒的最后一丝尊严吧。   护龙军兵士也一齐收住了攻势,并且给龙辰和大仁让出了一条道。   岳托抬起了头,让自己的目光落到了龙辰脸上,令人吃惊的是,他居然咧开嘴笑了:   “本贝勒终究还是落到了你的手里!”   “你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龙辰凑近了岳托,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口吻说道。   “你很危险,当初的你在本贝勒眼里只是蝼蚁一般的人物,如今,你居然让本贝勒我害怕了。”岳托说话声音断断续续,似乎此时说话已经需要耗尽他所有气力。   “我马上要去义州了,将会有更多的人来陪你。”龙辰语气中充满了笃定,仿佛如今义州城下的镶蓝旗和正红旗已经是他嘴中的肉食一般。   “本贝勒相信你所说的会成真的,所以……”岳托左腿猛地蹬地,同时左手迅速抽出靴子里的匕首,整个人腾跃起来,匕首扎向龙辰的心窝。   一旁的护龙军兵士都惊呼起来,他们都没料到这个女真贝勒即使身受如此重创,却依旧有着这么强大的爆发力,也没有想到,这个女真贝勒会如此狡诈,之前居然会装成虚弱到连说话都没有力气的样子来隐藏这最后一击!   电光火石间旁边任何人都来不及做反应,就只能看着这一刀扎向自家大帅。   只是,曾经和岳托厮杀过的龙辰又岂会对岳托掉以轻心?龙辰知道这个女真贝勒的自傲,从他刚说出服软的话来时,龙辰就已经准备着他的暴起。   即使龙辰自己也不认为这么重的伤势下岳托能够对自己造成什么威胁,但是他的右手却依旧紧握着刀柄,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所以,当岳托乍起时,龙辰也动了。   “哗啦”一声,血花四溅,龙辰毫发无伤,反倒是岳托的左臂被整个斩断,其断臂左手依旧紧紧握着匕首。   周围的护龙军兵士立刻上前,将岳托死死制服,让他再也无法动弹丝毫。   岳托紧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因为断臂之痛而喊出声来,只是他的目光如今只剩下狰狞,一种如同野兽般的狰狞。   大仁一上来对着岳托的脸来了一脚,直接将岳托的几颗牙齿踢飞了出来,他也知道轻重,晓得龙辰不想让岳托现在就死,故而没有下死手。   “将他押回王京,让他和多铎做个伴。”龙辰收起了佩刀,下令道。   “末将明白。”大仁即刻领命。   ……   铁骑铮铮,一队骑兵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冲向了义州城,义州城外的镶蓝旗兵马迅速做出拦截,数倍于其的骑兵迅速调动起来,准备绞杀这支找死的骑兵。   一番血战之后,两骑突破了女真鞑子的拦截,来到了义州城下,女真鞑子再凶悍也断然不敢追杀到义州墙根下,否则城内的红衣大炮和火枪就会直接让其送命。   城墙上放下了吊篮,两名骑士下马,站入了吊篮中,吊篮徐徐升起,一帮镶蓝旗兵士只能在离城墙一段距离处狠狠地看着,却没有任何办法。   “将军,消息已经传进城里了,折了十七个兄弟。”一名将尉向着冉义禀报着。   冉义点了点头,吩咐道:“让将士们都休息下去,大帅今晚就能到这里,等明天,一齐将这群女真鞑子彻底赶出朝鲜!”   “诺!”   ……   暮春已过,但夏日的炎炎似乎还没有触及到这片山脉,这里的夜晚依旧有些冻人,只是这些早已经被恶劣的自然气候给打磨过的女真兵士对此却浑不在意。   镶红旗依旧未归,大汗的三旗援军还没有到,义州城依旧是那么的高不可攀,此刻就连那座刚刚建起来的营寨也都数日还未攻克下来。   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的不顺,济尔哈朗心头升腾起了一股不详的预感。   “罢了,或许是自己在吓自己吧。”济尔哈朗自嘲一笑,身为女真贝勒爷的他,很久没有像现在这个样子,对战局居然产生了一丝无力感和厌倦感。   戈是哈进来给济尔哈朗送来了膳食,里面是济尔哈朗比较喜欢的萨其马,父亲的前车之鉴在前,济尔哈朗一辈子都过得小心翼翼,也就只有在口腹之欲上可以稍微随性一些了。   抓起一块萨其马,放入口中轻轻咀嚼着,济尔哈朗对一旁的戈是哈道:“传令下去,增大哨骑探测范围,今日敌军不惜付出十余骑的代价给城内传递消息,意味着这几日有大事发生。”   “喳。”   萨其马的甜味没有冲淡济尔哈朗眉宇间的阴郁,吃了一块就不想再吃下去了,甚至连那个食盒都看起来显得那么的憎恶,甚至,有些像祭品。   萨其马,最开始本身就是女真一族的祭祀用的食物。   ……   拂晓,义州城西大门忽然洞开,就这么敞开在镶蓝旗兵士的面前。这一变故直接惊动了济尔哈朗,为此,济尔哈朗连忙给正在围攻朴正恩营寨的正红旗发出了命令,让他们暂缓攻击。   在没有搞清护龙军真正目的之前,济尔哈朗选择了先保持观望状态。   没让女真鞑子等多久,一列列护龙军兵士便迈着整齐的步伐从西大门中走了出来,开始在义州城外堂而皇之地列队。一时,军号口令之声不绝于耳。   “加大巡哨密度,给本贝勒打探出方圆三十里究竟有没有护龙军的埋伏!”   “喳。”   济尔哈朗依旧不动,但义州城内却动得不停,两千兵士在城外列队完毕。   “这帮明猪,究竟想干什么!”济尔哈朗依旧很沉得住气,并没有轻举妄动,因为他已经嗅到了一股危机感。   “回主子的话,义州方圆三十里内确实没有大军存在迹象!”   “没有敌军存在?难道是这义州城内的护龙军守将发了疯?好好的城池不守,出来和我们打野战?”济尔哈朗眉头紧皱,开始思索着。但是奈何他怎么思索,都无法想出护龙军这究竟是要干什么。   不过,看到义州城内的守军出来了,镶蓝旗兵士都立刻出现了暴·动的苗头,因为他们镶蓝旗曾在义州城下吃了大亏,损失了很多勇士,而且他们的旗主贝勒阿敏也被一炮轰死,可以说,镶蓝旗已经和这座义州城彻底结下了死仇。   但是这座城守备实在是强悍,甚至锦州城的防御可能都比不上义州,故而他们也没傻到再去砰这颗钉子,只是此时敌军大门洞开,而且在外列阵,这种情形下,不是应该毫不犹豫地冲杀进去么?   怎么贝勒爷还不下令?贝勒爷就不想替老旗主报仇么?   旗内勇士的鼓噪并没有影响济尔哈朗的情绪,但是那几名固山额真的极力请战是济尔哈朗所无法忽视的,他掌控镶蓝旗还没多久,镶蓝旗真正的权力还在这几名固山额真手上,若真的这几名固山额真决心开打,恐怕济尔哈朗也没办法拦得住。   既然拦不住,那就做好最好的防备。   “命正红旗放弃那座营寨,到义州城下替我镶蓝旗压后阵,镶蓝旗勇士,随本贝勒杀进城去,血洗义州!”   “乌勒!”   镶蓝旗这次入朝总计有六千余人,义州城下折损了两千多,如今也只剩下四千出头,但是镶蓝旗上上下下都相信,只要让他们冲进城去,和这些汉军真刀真枪的厮杀,自己绝对能够稳胜这些汉军,义州也是唾手可得!   一千五百骑镶蓝旗骑兵发动了冲锋,直指列阵在外的护龙军,千骑雷动,声势骇人。   但让人吃惊的事情发生了,这些原本在城外列阵的护龙军兵士居然纷纷掉头往城里跑,丢盔弃甲,还不狼狈,这还没真的交手呢,就已经溃败了。   “这……”济尔哈朗这是彻底抓瞎了,难道是义州城内发生了什么变故不成?   “碗必(杀)!”镶蓝旗骑兵并没有因为敌军的溃败而停下脚步,他们一路掩杀而去,居然径直追杀进了义州城中。而那座往日似乎坚不可摧的义州城西大门,今日却一直敞开着,似乎任凭镶蓝旗兵士们进入。   “一起冲杀进去,再给我传令,让正红旗的几名固山额真随时做好接应我旗准备!”济尔哈朗再命传令兵给正红旗传了一道命令,便带着剩下来的两千多镶蓝旗兵士一齐杀入了义州城。   甭管你义州究竟发生了什么变故,一切的阴谋诡计在绝对的力量面前都是微不足道的!济尔哈朗这样想着。   “无论什么阴谋诡计,在绝对的力量面前都是微不足道的。”龙辰策马而立,对着身旁的冉义笑道,他们身后是滚滚护龙铁骑! 第18章 鞑虏,灰飞烟灭(中)   想当初女真大军第一次伐朝时,义州坚城在八旗铁骑面前宛若纸糊似的,岳托率镶红旗骑兵在内应配合下轻松破城,时隔三年不到,这座义州城内已经有了近六千护龙军精锐,二十多门红衣大炮,这样的义州已经开始成了女真人的噩梦。   而这个噩梦,才算刚刚开始!   镶蓝旗大军刚刚冲杀入义州城,就被眼前的景象给彻底愣住了,这还是那座义州城么?   入眼的不是排列的屋舍,而是平坦的地面,是的,整个义州城内部除了中央处,其它地域近乎成了一个平坦的校场!不见了昔日的屋舍和街道,尽是坦途,而在其中央,一座瓮城傲然屹立在镶蓝旗兵士面前。   在这次女真大军的入侵中,义州的地位极其重要,在龙辰的计划中,哪怕皇太极集结数万八旗兵来啃这义州,义州方面的护龙军也必须死死扛住!   也因此,护龙军对义州进行了改建,迁出了城内的百姓,拆毁了所有屋舍,并且就地取材直接在城内修建了一座万分坚固的瓮城。   眼下的义州城,可以毫不夸张地被称为是一座军事堡垒!在原本的设想中,哪怕八旗军真的攻破了外城,残余的护龙军还可以退守瓮城,继续给八旗军以极大的消耗。   毕竟,义州军中大半是火枪兵,若是让这些火枪兵退守这比义州城小了很多的瓮城之中,即刻就能构筑起一种火力密度骇人的防御体系,可以近似地等同于一座半冷兵器半热武器的军事要塞了。如今还没有将火器发展起来的八旗军若是拿刀枪去攻击这座要塞,天知道得付出多大的代价!   只是战场局势转瞬即变,辽镇方面的帮助超出了龙辰的预估,祖大寿居然下了血本,精锐尽出,硬是吸引了住了皇太极四个旗的兵力,极大的减轻了护龙军所要承受的压力。   当然,辽镇不可能真的拿家底去和八旗军硬碰,所以也只能在短时间内吸引住皇太极主力罢了,护龙军也只能也必须抓住这个短暂的时间,彻底扭转整个战略劣势!   先是阿敏在义州城下被一炮轰死,接着岳托因怒火而进军急切遭受伏击,眼下镶红旗更是被护龙军差不多全部消灭,那么如今还留在义州附近的正红旗和镶蓝旗也将是护龙军砧板上之肉!   朴正恩先行出发,以营寨防御吸引着正红旗,而后冉义派一队骑兵冒死冲破女真鞑子阻拦,和义州城内的守军取得了联系,下达了下一步作战指令。这才有了如今护龙军主动撤守外城墙,退守瓮城的举动,而镶蓝旗也被成功地吸引进了义州城内!   与此同时,本应该奉命回调压阵的正红旗大军遭受了朴正恩近乎拼命般的主动攻击,使得他们无法迅速抽身。而且,因为这几日一直啃不下这座营寨,让这些正红旗勇士们心中本身就酝酿了不少怒气,如今见朴正恩大军主动杀出了营寨,自然乐得反身回去杀个痛快!至于济尔哈朗的命令,正红旗的固山额真们又岂会真当什么事儿?自家两红旗头上有代善旗主护佑着,能惧了谁?   随着护龙军一系列调动,正红旗和镶蓝旗终于被分割开来,而收到消息的龙辰和冉义即刻率领拼凑出来的三千骑兵,在近四十里外的地段冲向义州!   这一战,要彻底奠定朝鲜局势,这一战,要彻底将八旗军打得元气大伤,无力南下!   这一战,要彻底挽回民族气运!这一战,龙辰要彻底撬动历史的巨轮!   北风呼啸,三千虎贲气贯长虹,恍若彗星滑破苍穹,东亚局势,也会因为他们,而彻底改变!   ……   “轰!”红衣大炮发出了怒吼,二十几块大铁球带着一股骇人的冲势砸落到刚刚进城的镶蓝旗队伍里面,无论鞑子是否着甲,皆是在这铁球的冲击下化作一摊摊碎肉。只这一轮炮击,就带去了上百镶蓝旗兵士的性命。   “主子爷,城墙上的红衣大炮是假的!”一名戈是哈跑来向济尔哈朗禀报。   养气功夫极好的济尔哈朗一脚踹翻了这名戈是哈,怒骂道:“你当本贝勒听不见看不见么?敌人都开炮了!”   “撤出城!”济尔哈朗一向谨慎的性格使他迅速做出了命令军队撤出义州城举措,此时这个义州城内除了一座瓮城之外别无他物,打进来又能干什么?又有什么用?   然而,既然骗鞑子进城了,牛二又岂会让济尔哈朗这么轻易出去?   “轰隆隆”的一连串爆炸声传来,原本一直洞开着的西大门被炸塌了下去,虽说这一区域坍塌了一半的感度,但的确是将原本的城门口给堵死了。   此时的济尔哈朗若是不知道已经遭了算计,那就不是他济尔哈朗了。   “去南门!”   镶蓝旗兵士开始行动,然而,少顷就传来了领济尔哈朗郁闷的消息,南门本身就已经被彻底堵死了。   “东门!”   “禀报主子爷,东门也被堵死了,北门也是一样。”   三门皆被堵死,而之前唯一没被堵死的西大门也被炸成了断墙,虽说不复之前高耸,却依旧让人难以攀爬,而且镶蓝旗这次进城可根本就没拿什么攻城器具,梯子什么更是一架都没有。更为气人的是,那些个原本城内底下通向城墙的石梯也被尽数拆毁,镶蓝旗兵士此时就算想上城墙都没办法。那日岳托夺城之时,护龙军根本没准备好退守瓮城,比如城墙上的红衣大炮和石梯都没来得及转移和拆毁,若是那时被女真鞑子夺城了,红衣大炮落入鞑子受众,瓮城根本就守不住。故而袁鹏才会不惜搭上自己的性命也要挫败岳托的夺城。   昨日一夜,护龙军将红衣大炮推进了瓮城,城墙上用一些木头涂漆的假炮来迷惑鞑子,更是一口气将城梯全都拆掉。   就是这一会儿功夫,红衣大炮的第二轮炮击来了,这次镶蓝旗鞑子站得比之前分散了很多,而且很多人已经有意识地开始趴在地上规避炮弹,导致这次炮击效果比上次小了很多,估摸着也就这么五十个不到的鞑子在这场炮击中身亡或者变得缺胳膊少腿儿。   “贝勒爷,我们不能就在这里挨炸啊,眼下出不了城,大不了直接破了他的王八壳,彻底将这义州给夺下来!”一名镶蓝旗固山额真实在受不了这鸟气,向济尔哈朗提议道。   “我们眼下只有四千人不到,对方瓮城里面的守军都比我们人数多,这还怎么攻?”济尔哈朗即使在这时候还在耐心想着这名固山额真解释着,而后命令身旁的女真兵士:“去和外面的正红旗取得联系,让他们给我们送梯子!”   “喳!”   这名固山额真也只是跺了跺脚,没什么话说,只是他眼里那股不满是很明显的,也是,镶蓝旗已经习惯了老旗主阿敏狂傲不逊的作风,向来在八旗中我行我素,如今济尔哈朗的性格确实太过保守和谨慎。就像是让一个粗壮破落大汉忽然让他穿起了文生长衫,哪里都是不痛快!   二十几名镶蓝旗鞑子以叠罗汉的方法让两个人从西大门坍圮处爬了上去,随后其中一人惊呼道:“正红旗不在城外!”   “什么!”济尔哈朗眉头一跳,正红旗怎么还没来,难道是还没来得及赶来?   就在此时,又是第三轮炮击,又有不少女真鞑子倒在了血泊之中。   “女真一族的勇士们,你们岂能选择这般窝囊地死去?跟着我杀过去,破了他们的瓮城,总好过被炮弹砸死!”之前劝说济尔哈朗的那名固山额真终于忍耐不住了。也是,战场之上人人平等,天知道下一枚炮弹会不会打中自己,他又岂会甘心让自己这般窝囊死去?大不了拼一下!   当即,这名固山额真召唤了出了七八百名兵士向着瓮城嗷嗷叫地冲杀过去。   “愚蠢!”济尔哈朗死死抓住手中的兵刃,狠狠地骂道。   如今的局势确实十分不妙,城墙就像是一座牢笼,禁锢住了镶蓝旗这头孤狼,若是想用叠罗汉的方式出城无疑是太慢,而且根本不切实际。但那种率军主动向瓮城发起冲锋的行为,简直就是自杀!   不出济尔哈朗所料,当那名固山额真带着八百人冲到离瓮城百步距离后,瓮城垛口处探出了密密麻麻地火枪管子。   “放!”   火枪齐射,呛人的硝烟弥漫,这是一种比在义州外城上更为严密的火枪齐射,因为瓮城的防守区域比较小,并且在设计时就已经照顾了火枪兵这个兵种,密密麻麻的小垛口提供了一种空间叠加性的火枪射击模式。   这名原本高举兵刃指挥冲锋的固山额真直接被打成了马蜂窝,与此同时,两百多名冲在最前面的镶蓝旗兵士身中铅弹,倒在了血泊之中。   “轰!”第四轮炮击来临,而且直接瞄准着这群冲杀而来的女真兵士,一时又是断肢漫天,惨叫连连,这八百镶蓝旗兵士连瓮城的边都没碰到就损失了一半人数。   而这时,第二轮火枪兵替换第一轮,再次齐射,更多的女真兵士惨叫着倒在了地上。   终于,这些冲锋的镶蓝旗兵士崩溃了,他们绝望了,他们痛哭着,哀嚎着反身向后逃去,他们愿意等待炮击的来临,也不愿意这样子去送死!   这不是冲锋,这真的是送死!是送死! 第19章 鞑虏,灰飞烟灭(下)   朴正恩手中的军队算是如今朝鲜系在朝鲜土地上的最后余烬,那些个选择向护龙军臣服的朝鲜世家们几乎倾尽全力支持朴正恩,这才让朴正恩有足够的物力和人力来整合这支人马。   但是,即使这支军队的战力已经被朴正恩提升到朝鲜时代中的“精锐军队”层次,在女真鞑子面前依旧有些不够看。君不见即使面对人数处于劣势并且被困在义州城内的镶蓝旗,人数占据优势的义州守军依旧只是在瓮城内借助红衣大炮这样的远程武器不断对对方进行打击消耗,而没有选择立刻出击拼杀。   这是因为女真鞑子的武勇程度是有目共睹的,对于护龙军来讲,能不冒险就不冒险,就算最后一定会冲出瓮城,给义州城内的镶白旗鞑子以最后一击,那也得等到最后不是?先让红衣大炮把他们轰个够再说,能在最后一战前多消耗一分鞑子实力也是好的。鞑子可是块不好啃的硬骨头,不把对方的有生力量给彻底榨干,最后的决战定然也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结果。   原本靠着军寨,加上朴正恩近乎达到一种完美的防御战指挥水平,除非正红旗舍得拼的自己也是元气大伤,否则根本无法奈何得了处于防守一方的朴氏军。   然而,为了咬住正红旗,让其无法和被困义州的镶蓝旗会和,朴氏军主动冲出了军寨,和正红旗鞑子实打实地打起了野战,这样一来,朴氏军的伤亡瞬间暴增。   自己麾下的儿郎在不断战死,从感情方面来讲,这些兵士是朝鲜本土力量的最后精华,从利益方面来讲,这些兵士是他朴正恩在朝鲜乃至在护龙军中的地位根基。朴正恩自然不舍得拿他们的性命去如此消耗,但他不得不这般去做。   这一战,自己必须打好,而且绝对不能有一丝一毫地保存实力的念头!   在大帅军队到来之前,他朴正恩就必须将正红旗死死拖住,无论牺牲再巨大,都在所不惜!   朴正恩亲自手持兵刃,立身中军之中,在他周围是正在和正红旗鞑子奋勇拼杀的朝鲜军兵士。主帅不惜死,则士卒不惜死,这同样适用于朝鲜。   朝鲜军队之所以战力极差,一方面是兵源的原因,另一方面就是朝鲜上层的极度腐朽,上层建筑缺少血气,自然使得底层兵士也没了死战的决心,故而很多情况下,朝鲜军都只能在大明和大金的交战中充当啦啦队的角色。   而朴正恩这个人,按照龙辰的评价来说,他有枭雄之心,也有枭雄之志,更有枭雄之气概!也因此,龙辰敢用他,敢重用他,敢于在这场会战中,让其担任如此重要的角色!   方仲曾亲自考察过朴正恩,他明白,只要龙辰在一天,只要护龙军体系一天不倒,这朴正恩就一定会是护龙军其中的一条基石。若不然,方仲断然不会放任朴正恩去吸收朝鲜氏族力量,也不会坐看朴正恩一天天发展壮大。   能被龙辰和方仲双双认可的朴正恩,自然没有让护龙军失望。   从开战以来种种表现来讲,他真的是一名极为出色的将领,原本的他因为局限于朝鲜这个小小的泥潭中,才华不显,而现在,他置身于护龙军这个更为广阔的舞台,他才能绽放出自己真正的光芒。   周围喊杀声震天,朴正恩依旧面不改色,那种沉稳之中隐然透露出名将风度,这一日,这一战,这一刻,将是他朴正恩蜕变的时机!   只是,他的目光在极度肃杀之中也夹杂着些许迷茫,这样的野战下,自己麾下儿郎究竟能支撑多久?自己能否等到大帅的军队到来,这一场大会战,究竟能以怎样的方式结束?   深吸一口气,体会着周围浓郁的血腥味,朴正恩抛却了所有杂念,他是此时朝鲜军队的信念,也是这些朝鲜兵士能够敢于和女真鞑子正面拼杀的精神依靠。   他,不能胆怯,也不能有丝毫犹豫和退缩,他要做的就是以一种坚定到极点的信念去支撑这场战争,支撑着他麾下儿郎去用自己的性命死死拖住正红旗的步伐!   正红旗的几名固山额真自然也不是傻子,一段时间后他们也从刚才的热血·拼杀中清醒过来,原本死死龟缩在军寨中的敌军为何会突然傻乎乎地冲出来这么拼命?这里面若是说没有问题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奈何正红旗上下对朴氏军的怨气甚大,勇士们见朴氏军出了营寨,自然嗷嗷叫地冲杀过去,他们只是战争机器,自然不会去思考什么战术和结果。   本来这也没什么,反正八旗军嚣张傲气惯了,前几十年更是纵横辽东无敌手,虽然这几年在护龙军手上吃了很大的亏,但依旧没有彻底打消掉八旗军的骄傲。奈何就算镶蓝旗大部分兵士冲进了义州城,并且被困在了城内,但是城外依旧有着少量人马,他们见到城墙的崩塌和城内隆隆的大炮声,立刻意识到了不妙。   城外留守的几名镶蓝旗骑士立刻自发地向正红旗方面发出救援请求,那几名正红旗固山额真迅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也终于明白为何原本的缩头乌龟忽然变成了拼命三郎。   “撤,回义州!”   撤出战斗的命令被迅速下达,八旗军的军纪在此时也是非常严明的,即使已经打出了火气,但主子的命令大过天,在命令被下达后,开始有组织地准备分梯次的撤出战斗。   朴氏军压力顿时一轻,那些刚刚在野战中只能堪堪抵挡八旗军强悍攻势的朝鲜军士们就差欢呼雀跃起来了。   但是,这并不是朴正恩想要的,他要将正红旗死死扣住在这里!若是让正红旗脱离战斗,回到义州外,定然会对整个战局产生极大的影响。   “全军,随我追敌!”朴正恩大喝一声,原本有些儒将气质的他此刻变得比“大仁”还“大仁”,居然硬生生地举着兵刃向着正在有序撤离战斗的正红旗部杀去。   主将动,全军动!   朴正恩的亲兵自然不可能看着自家主家就这么一个人冲过去,立刻追上去,牢牢地护住主家,一齐扎入正红旗大军军阵之中,连同那杆“朴”字大旗,也一起进入了正红旗的人海之中。   如果说龙辰是整个朝鲜汉人的主心骨,那朴正恩现在差不多就是整个朝鲜军队体系中的主心骨,在护龙军的打击分散下,朝鲜军队几近凋零,也就剩下一个朴正恩,能够立身于护龙军上层核心之中,可以有资格掌控朝鲜最后的一支强军!   若是没了朴正恩,这支军队自然也没存在的必要了,他会迅速在护龙军体系中瓦解,这些浅显的道理,在场的朝鲜兵士自然是晓得,也正是这样,他们不可能看着身为自家朝鲜军汉最后希望的朴正恩就这么死在了女真鞑子手中。   “杀!”   朴氏军在朴正恩的激励下,再次爆发出极大的斗志,主动向正红旗发起了冲锋,原本负责殿后作战的一批正红旗兵士迅速被冲散,乃至破坏了整个正红旗的撤离。   “这帮朝鲜猪,混账东西!”一名正红旗的固山额真狠狠地挥舞着手中马刀,他对这些死缠烂打的朝鲜军彻底没了信心,但此时的他也知道自己没时间去和对方慢慢打下去,天知道那被困在城内的镶蓝旗大部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自己在之前本身就收到了来自济尔哈朗的命令,要他们正红旗迅速撤回义州附近,压阵后军。自己已经撤晚了,已经算是犯了错误,这时候镶蓝旗若是再出什么意外,那自家几个固山额真定然是罪上加罪。日后回了盛京,恐怕就连代善老旗主也保不了自己等人了!   一方面是朴氏军的近乎拼了命的冲杀,一方面是极力想摆脱纠缠的正红旗大军,两方军士胶着在一起,双方兵士的鲜血快要染红脚底下的土地。   慢慢的,朴氏军的攻势开始减弱,这些朝鲜军队已经算是竭尽全力了,而正红旗鞑子虽说也打得很吃力,但这个时代的他们处于民族气运巅峰,悍勇战力和耐力皆是可怖,也正是这样,他们慢慢地开始摆脱朴氏军的纠缠。   朴正恩左脸被刀锋割破,若不是一名亲卫以死相护,说不得此时的他已经成了一具尸体,但是看着开始渐渐远去的正红旗军队,他内心充满了不甘!   自己付出了如此惨重的代价,似乎依旧没能成功拖住这支女真鞑子军队,可恶!   朴正恩大口喘着粗气,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他的心里好受一些,看着身旁满地战死袍泽的尸首,他更是有着无言的愤怒!   就在这时,远处的山坡上传来战马成群的嘶啸之声,雷霆般的马蹄声似乎可以踏破苍穹,而后一列列铠甲鲜明,气势如虹的铁骑出现在了正红旗和朴氏军面前!   朴正恩顿时喜极而泣,他知道,自己成功了,真的成功了!   这场会战的胜利,属于护龙军!也属于他朴正恩自己! 第20章 两旗覆灭!   百战之中方可锻造出真正的精锐,护龙军铁骑从当初聚风寨初立时的不足百骑,到如今发展至半万之数,其间历经了数之不尽的磨砺,和朝鲜军、明军和女真鞑子交战不知凡几,多少护龙军好儿郎将自己的生命奉献出来,成就了护龙军骑兵的光辉战绩,这也给护龙军铁骑带来了属于他们的自信和骄傲!   而现在,龙辰和冉义身边的三千骑,皆是诸路兵马中的挑选出来的精锐骑兵,只有这样的精锐,方可在疾驰三十里后依旧有着强大的爆发力和耐力!女真鞑子可以转战百里不下马,如今的护龙军铁骑也依旧有着这样的能力,汉家儿郎骨子里的好战血性只要能被激发出来,就能成为不逊于甚至超过鞑虏的虎贲之军!   正红旗基本上已经摆脱了朴氏军的纠缠,但忽然出现的骑兵等同于给他们来了一记当头棒喝!刚刚从泥潭中跳出来已经有些疲惫的他们将要面对一头奔袭三十里而来的强军!   “撕碎眼前的所有敌人!”龙辰长刀直指前方的正红旗军阵,一股浓郁到极点的肃杀之气从他身上爆发出来。   “威武!”   怒喝一声,三千铁骑随即开始了冲锋,八旗军的镶白旗曾在护龙军手下近乎覆灭,正白旗也不敢硬抗护龙军的攻势,就连镶红旗也在不久前被护龙军彻底埋葬在了山野之中。   八旗军数十年来积攒的威名,在他们不断被护龙军打败后,转化成了护龙军上下的坚定信念,大明其他军队可能会闻虏变色,但护龙军不会,女真鞑子,在护龙军兵汉们眼中只是他们升迁的军功!   护龙军骑士们不再顾惜马力,在冲锋中将马速提到极致,让自己的冲击力更强一些,那就更容易撕破敌人的甲胄,收取敌人的性命。   几名正红旗固山额真迅速调整麾兵马,然而由于之前被朴氏军纠缠得太过厉害,各路兵马之间统属暂时得不到统一,当护龙军骑兵发动了最为强悍的冲击时,正红旗一方还没有拼凑出足够数量的骑兵出来迎击。   就这样,护龙军铁骑径直冲进了正红旗军阵之中,马蹄飞舞,骑士骁勇,鲜血飞溅,在这一瞬间,这个战场仿佛属于护龙军铁骑,他们似乎成了这个战场的主宰。   龙辰看着下面的战局,脸上不由地露出微笑,傲然道:“如今我护龙军骑兵,足以完胜女真骑兵。”   冉义附和道:“只需再过一年,我军即刻拥有上万骑兵,到那时,八旗铁骑又有何惧之?”   护龙军骑兵每一个砍杀动作都是由无数次的训练和战场厮杀经验中凝练出来,这才是真正的精锐,百战余生,方可出现这样的精锐。   女真鞑子本身就没有方阵,也在和朴氏军纠缠中消耗了大部分气力,如今面对即使他们全盛时期也不敢言稳胜的护龙军骑兵,只有被完全压制的份儿!   铁骑刺穿,硬生生地将正红军阵穿凿了过去,留下一路鞑虏尸首。   几乎每个护龙军骑兵身上的甲胄上都沾染到了鲜血,有的是袍泽的,有的是自己的,但更多的却是女真鞑子的。   穿凿成功后,没有人指挥,护龙军骑兵似乎凭借着一种本能开始重新汇聚起来,重新排列冲锋阵形。战死的袍泽位置被后面的人补上,仅仅是一会会儿的功夫,下一个冲击阵形就已经完成。   在刚刚被第一轮骑兵穿凿过去还没缓过神来的女真鞑子,迎来了护龙军铁骑的第二轮冲锋。   骑马披甲冲阵,对骑士体力是一种极大的消耗,一般的军队冲阵一次后基本已经没什么后续气力了,一般的女真军队能够冲阵三到四次,在往昔的战争中,八旗铁骑经常靠着自身勇士那强悍的身体素质,在数轮的冲阵下打垮明军,最终使得明军崩溃。不过像护龙军这样的完全穿凿所消耗的气力更是巨大,当然,正红旗能够经受住敌军骑兵穿凿而没有崩溃,更显示出这个时代八旗军那强大的战斗意志。   只是现在,这种往常的局面被倒转了过来,开始由女真鞑子他们自己来承受来自骑兵的冲击。   “威武!”   护龙军骑士们高呼一声军号,因为他们知道,自家元帅就在不远处的坡上看着自己呢,自己说什么这时候也不能孬下去,定要将眼前的这支鞑子军队击垮!   第二轮冲击中,正红旗有两名固山额真企图领着自己的戈是哈去抵挡,奈何护龙军骑兵实在太过生猛,第二次冲击出来的力道绝对不逊于第一次,而正红旗在第一次被穿凿后队形军阵已经散了,一时半会儿也组织不起来,这两名固山额真妄图以少量兵力去拖住护龙军的想法彻底被打了水漂,反而让自己在护龙军铁蹄下化作了肉泥。   第二轮的冲击再次从正红旗队伍中穿凿出去,护龙军骑兵的喘气声也变得粗了起来,显然,两轮冲阵,他们也是累得极了。   就在此时,冉义一声长啸,手持长枪策马而来,阵中骑兵纷纷提马让道,将最前方的位置给了冉义。   “某家儿郎,可还有气力随某再冲阵一次?”冉义声音低沉,却带着一种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的坚决。   “威武!”回答冉义的是一阵高昂的军号。   “杀!”冉义长枪横指,策动胯下战马向前飞奔,在他身旁,是以战意燃烧起无穷气力的护龙军骑兵!   第三次冲锋,由此开始!   正红旗部已经经受了两次穿凿,本身已经是处于即将崩溃的边缘,眼见护龙军骑兵居然这么快便开始了第三次冲锋,这些正红旗兵士居然开始出现了逃散。   “阵前脱逃者,杀全家!”一些个女真将领呵斥着,勉强把局面暂时稳定下来,但是,接下来的第三次穿凿,却让他们直接陷入崩溃。   八旗勇士,毕竟也是人,只要是人,就会有各种情绪,或许是之前和朴氏军的鏖战纠缠消耗了他们太多的气力,总之,在面对护龙军骑兵近乎神勇般的三轮穿凿后,正红旗余留下来的兵士终于抵抗不住自己心中的无力感,军心散了,直接炸军。   “追!”冉义一声令下,已经冲阵三次的护龙军骑兵开始分散阵形,捕杀逃窜的正红旗鞑子。   这种场景已经多久没出现过了?当初李成梁镇辽东时那些年或许有过,辽镇骑兵追杀鞑虏,但是随着女真崛起,大明对关外少数民族的战略态势由攻转守,就算是胜利,也是背墙而战。像这种在野战中,直接将不可一世的女真鞑子打得丢失了战斗信心,直接四散逃窜,当时或许连辽镇的关宁骑兵也没这个能力。   但护龙军做到了!   追杀逃跑的女真鞑子,就算这些护龙军骑士再怎么累,此刻也是变得精神百倍,这可是捞军功的好时机,怎能错过?而且鞑子此时已经没了战心,只要追上去,不需要付出多大的气力就能结果一个只知道逃命的鞑子,这时候的首级多好取?平时想收取鞑子首级还得拼了自己这条命呢。   朴正恩步履有些踉跄,来到了龙辰身边,胡猛亲自上前搀扶住朴正恩。   “大帅。”朴正恩嘴唇嗫嚅着。   龙辰也看到了朴氏军的损伤,这次怕是原本五千多的朴氏军可能剩下来的不足一千五了,自己带来的骑兵之所以能这么快击溃正红旗,也是因为朴氏军之前已经和正红旗拼杀了好久,消耗了女真鞑子大部分斗志和气力。   “你做的很好。”对于这次会战中朴正恩的表现,龙辰很是满意,而且,只要有了龙辰的认可,朴正恩在护龙军中的地位将是不可动摇的,并且恩日后将会彻底成为朝鲜系力量在护龙军中的代表。   ……   义州城内的红衣大炮不停地怒吼,一直打到了炮膛发热,再打就要炸膛了牛二才允许停止火炮打击。   镶蓝旗这边已经被这一轮又一轮的炮弹打得分不清东南西北了,这些往日里不可一世的女真鞑子此刻在红衣大炮的压力下变得有些失心疯,呼号着,哭泣着,漫无目的地奔跑着。   时候差不多了,一对对火枪兵列队走出了瓮城,开始站队列。   已经到彻底解决镶蓝旗的时候了,义州城内的护龙军兵士早就憋着一股劲儿要亲自给袁鹏报仇了,不过一直被牛二压着,直到此时牛二才允许展开对城内残余的镶蓝旗鞑子进行最后的肃清之战。   火枪兵开始一排列式前进,整齐而肃然,镶蓝旗鞑子已经被炮火轰得没了建制,幸存下来的女真鞑子要不就是跪下来投降,要么就是最后拼命。   当然,后者都被火枪打成了筛子。   不过,也有一些个女真鞑子聚在一起,忽然暴起,也有的用弓箭,都对护龙军造成了不小的损失。   奈何这些镶蓝旗鞑子已经无力回天,除了一小部分鞑子在炮击时硬是爬城墙逃了出去,整个镶蓝旗大部已经被彻底消灭在了义州城内! 第21章 杀到你出来   两处战场都取得了决定性地胜利,敌军已经无法再翻腾出什么大浪来,接下来无非就是对残余的女真鞑子进行抓捕和肃清。   “猛子,想那三年前,我们聚风寨只能在各方势力的夹缝间生存,毛文龙的东江镇,朝鲜李氏,女真鞑子和辽镇,在我们眼里都是那么的高大,那么的高不可攀。而在他们眼里,我们和街边打闹的阿猫阿狗似乎也没什么区别。”大会战的胜利,龙辰不可能不兴奋,自然也生出了些许感慨,昔日布衣望川岳,如今王侯定乾坤。   胡猛在一旁点头附和道:“这可是全赖大帅慧眼独具,领着俺们这帮没人要的丘八硬是一步一步打下如今的基业。毛文龙已经死了,东江镇大半落入俺们护龙军手中;朝鲜李氏的王上已经被彻底幽禁起来,护龙军大元帅府如今才是这朝鲜中枢所在之地;女真八旗在俺们护龙军手上总计折了四旗,怕是日后他皇太极只会担心咱们去不去打他,看他还有没有胆气再来犯边挑事;至于辽镇,虽说和咱们现在关系不错,但眼下没了袁崇焕统领大局的辽镇,在朝廷的压力下迟早分崩离析,只需再过一年,我护龙军即可成为诸方势力中最为顶尖的存在。”   龙辰嘴角露出些许笑容,叹道:“不容易啊,如今连咱们的猛子都能看得清这些东西了,这还是当初那个熊汉子么。”   胡猛也裂开了嘴笑了笑:“俺一直跟在元帅左右,别的没啥子长进,唯独就这眼光给练出来了。”   昔日铁山部的一个老油条般的丘八胡猛,如今居然也有能力来对诸方势力日后走向来品头论足了,这算是环境改变了人,还是人改变了环境?   “猛子,想不想被放出去?”龙辰语气中没了戏谑,反而有着明显的严肃,胡猛按理说是跟着自己最早的人,可如今还只能算是自己的一个亲卫统领,可能早些年胡猛还不适合独领一军,可这两年,在自己身边胡猛也算是将他的眼光和魄力给练出来了,如今放出来也是有能力独领一军。而且龙辰也知道胡猛在护龙军诸将中的地位也不算低,那些个实权将领见着胡猛也没有敢托大的,自己现在提升胡猛,也不会担心服不服众的问题。毕竟比资格,谁有胡猛来得老?   谁料胡猛居然不假思索地拒绝:“谢了大帅好意了,说实话吧,前几年俺还羡慕着牛二那几个家伙可以在外面独领一军,风风光光的打仗,不过俺也晓得,俺身上可是有着保护大帅家小安危的责任,这事儿,交给别人来办,俺胡猛不放心。”   “你呀你。”龙辰也不懂该怎么说胡猛才好,不过自己似乎也是习惯了有胡猛跟随身边了吧,算了,这事儿就暂且不提了。   ……   上百副梯子被挂靠在城墙上,眼下的义州城也只能靠这种方法来进出。而同时,城门的疏通以及坍圮处的修葺也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义州城是朝鲜当之无愧的北大门,之前为了吃掉镶蓝旗,整个义州城近乎被毁去了一半,如今得尽快完成义州城的修复工作。   爬上了长梯,龙辰进了义州城,城内女真鞑子的尸首还没收拾干净,毕竟女真鞑子大部分是被炮弹打中变成碎肉或者是被火枪打成马蜂窝,满地碎尸碎肉,确实比较难清理。饶是这些可以战阵冲杀不皱一丝眉头的护龙军军汉们面对这样的场景也会弄得饭食没胃口。   “直娘贼,这火炮当真是冲得很,把这些鞑子轰得都找不到几具全须全尾的。”一名兵汉一边皱着眉头清理着地上的劳什子玩意儿一边抱怨着。   “算了,别抱怨了吧,没那二十几门红衣大炮,天晓得咱们得有多少袍泽就得葬送在这里,说不得现在就得轮到老子来替你李大嘴吧收尸了。”   “直娘贼,老子和你拼了,敢咒老子!”   两名兵汉真的撕扯起来,胡猛隐隐站在龙辰前方一点处,避免这两个丘八冲撞到龙辰。   “干什么呢!混账东西,都收拾干净了么,还有功夫嬉闹!”一名小将模样的人走了过来,这个人龙辰认得,是袁鹏最看好的一员年轻将领,叫周元,打仗够狠也挺有脑子。当初龙辰在义州时袁鹏也曾向龙辰当面介绍过周元,袁瞎子也的确存着向龙辰推荐周元的意思。毕竟,他袁鹏再赏识也没大帅赏识来得爽利,没见得那个昔日只是一介破落书生的方仲,只是因为被龙辰赏识,就被委以重任,最后一步一步已经站到了和自家这些个武将平等的位置了么?   周元训斥了手下几句,刚欲转身,眼神却被一个人所吸引。   龙辰今日并没有上阵冲杀,因为有冉义一个人挑头已经足够击溃那群正红旗鞑子了,故而龙辰身上就一件轻甲,而且是属于极为普通的一种轻甲。但周元可是见过龙辰本人的,并且那是自己有生以来见到的最能令自己敬服的人物,故而印象非常深刻,刚刚只是眼神一扫,就迅速发现了自家大帅身影。   “末将周元,参见大帅!”周元当即单膝下跪行礼。   周围的丘八们都愣住了,就连那两个正在撕扯的军汉也同时停住了手,随后大家恍然意识过来,纷纷离龙辰身边退出了少许,下跪行礼。   “参见大帅!”这些声音基本上都是发自肺腑,来自于这些兵汉们对龙辰的崇拜和信仰,此时的他们,双目中充斥着一种激动的赤芒。   “起了吧,这一仗,大家打得很好,本帅定会好好犒赏大家。”龙辰向着周围的兵士劝慰着。   “愿为大帅效死!”   这就是军心,这也是龙辰敢分兵诸路而不担心反噬的原因,同时也是龙辰敢靠麾下这帮儿郎硬憾八旗军的资本。   有着一帮一心相信自己的兵士,这个天下,自己哪里去不得?   周元也起身,站到了龙辰身边,只是脸上依旧挂着些许说不清道不明的落寞。   牛二迅速得知了龙辰到来的消息,即刻赶来。   “袁瞎子呢,这货这次打了这么一个打胜仗,可不得把尾巴翘上了天了!”龙辰笑骂着,整个护龙军中,也就龙辰一个人敢喊胡猛猛子,敢这么笑话袁鹏这个独眼龙。   牛二神情一肃,沉声道:“禀报大帅,袁鹏他,他战死了。”   由于之前义州被女真鞑子一直围困着,信息无法传递出去,为了通知义州城内下一步的行动方案,可是付出了十余名骑士的性命来突破鞑子的封锁。也因此,袁鹏战死的消息还一直没有传出去。   而现在袁鹏战死的消息,直接冲击着龙辰的心神,那个当初被自己降服的山寨头头,那个平日里总是一惯大大咧咧嘴里不停冒着荤段子的独眼龙,那个擅长使着一杆长枪的站在自己左翼护卫的家伙,居然,就这么突然地走了?   龙辰的眼眶有了些水汽,只是在下个瞬间,龙辰克制住了自己外在的表现,只是,他的内心依旧充满着熊熊怒火。   “本帅听说,这次抓到不少鞑子俘虏?”   “足足有八百多镶蓝旗俘虏。”这些俘虏数周元也是刚刚清点完,故而记得很清楚。   因为这次女真鞑子被红衣大炮吓得魂不守舍,连平日里死战的勇气都被击碎,这才导致这次有这么多的鞑子选择投降。   “济尔哈朗,在里面么?”   “还没审讯,不晓得在不在里面。”   “带我去。”   ……   黑压压地坐着一地的鞑子,他们后脑勺上那可笑的金钱鼠尾巴此刻似乎也没有往日嚣张的气焰,萎靡地趿拉着。   周围有着数百护龙军兵士看押着他们,即使这些鞑子都被捆了手,但也丝毫不得轻视。   在诸将的簇拥下,龙辰来到了这里,看着坐在那边的镶蓝旗鞑子,龙辰用汉话高喊道:“济尔哈朗,本帅知道你在里面,本帅也知道你的这帮奴才们不会把你指出来,所以本帅也没打算浪费时间,本帅死了一员大将,心情不好,先杀你一百人,泻火!”   周元有些震惊龙辰的命令,但他还是毫不犹豫地执行,一百名女真鞑子被拉扯出来,被排成一排。   似乎都知道要发生什么,场地里的所有女真鞑子情绪都开始激动起来,虽然在场听得懂女真话的人不多,但也能看出来是骂人的脏话。   “砍了!”   数十名护龙军兵士抽刀砍向了那一百名被拖出来的女真鞑子,霎时鲜血流了一地,有的鞑子幸运点,被一刀砍死,有的就运气不好了,被砍了几刀都没砍中要害,只能痛苦地哀嚎着,也不知道那名砍人的护龙军兵士是不是故意的。   女真人,有多久没有见到这种场面了?似乎辽东没了李成梁后,这种明军屠戮己方俘虏的事儿就基本不可能出现了吧?反倒是自家经常屠杀大明百姓或者虐杀一些个明军俘虏,只是,同样的事儿,交换位置,就一下子变得不是那么的有趣和美好了。 第22章 新督师   鞑子鲜血快要流淌到自己靴子底下,但龙辰依旧冷漠,双目中投射出来的只有冷酷,无论是以前在共和国时期又或者是来到这个时代,他龙辰都不是什么善男信女的角色,为了自己的目的和信仰,即使自己脚下尸骨成山,龙辰都不会有丝毫地犹豫和迟疑。   “再杀一百个!”龙辰口中轻轻吐出这五个字。   “诺!”   又有一百名女真鞑子被拉了出来,敢于反抗和折腾的直接先吃上几记护龙军兵汉们的拳头,省的待会儿挨刀子时还扑腾,这些女真鞑子就算再厉害,在护龙军军汉眼中也不就是脑袋上顶个金钱鼠尾巴的蛮子罢了,如今他们更是成了自己的俘虏,那就是自己可以任意玩弄乃至斩杀的对象,那就更没什么好客气的了。   “我是济尔哈朗。”   这一百个鞑子中,一个人喊出了自己的名姓,因为用的是汉话,所以在一群唧唧歪歪用女真话叫骂的鞑子群中显得很是突兀,甚至有些刺耳。   周元使了一个眼色,当即就有两名兵士走上前,将济尔哈朗给提到了龙辰面前。   即使双手被缚,但济尔哈朗依旧保留着一种身为上位者的傲气。之前的他扮演着普通女真士兵中的一员,根本就毫无破绽,谁也看不出来。但当他决定表明身份后,那种气质则很自然地流露出来,不愧是历史上那个赫赫有名的老泥鳅,真的是装什么像什么,无怪乎能够平稳活过天命汗、天聪汗、多尔衮乃至顺治四朝,而且活得还很滋润。   “跪下!”周元怒喝一声,在护龙军兵士眼中,龙辰的地位甚至比那个一辈子差不多都呆在京城里的大明天子还高许多,所以自然无法忍受一个鞑子贵族在自家大帅面前装倨傲。   “我是大金国贝勒,至少相当于你们大明的郡王,我,为何要跪!”   老泥鳅花花肠子不少,即使身处如此险境,近乎九死无生的局面,他还是近乎本能地想着从龙辰口中探出起对大明朝廷的态度!若是自己日后能有机会活着回到满洲,这个消息对大金来讲十分宝贵。如今大金国在护龙军受众吃了极大的亏,说元气大伤已经算是轻的了,实力近乎折损了一半,日后大金可能再也无法保持对大明的攻势,甚至有可能在大明和朝鲜的合力打击下覆灭!   所以,如果能够弄清龙辰对大明的态度,那等于为女真一族的将来行事多了一个很重要的参考。   只是,他面对的是龙辰,这个虽然极度冷静但有时也是十分“意气用事”的护龙军大帅此刻胸腔中全是对袁鹏战死的愤慨。   “还愣着干什么?”龙辰目光扫过那数十名持刀而立的护龙军兵士。   这些兵士原本接到的命令就是杀这些鞑子俘虏,不过凡是有点儿脑子都清楚大帅这是用这招来把里面的大鱼给逼出来呢,现在大鱼出来了,就自认为不用再杀下去了,故而就一直在旁候着。   只是,既然龙辰下令杀,这些兵汉们立刻就执行命令,对着身边被缚的女真鞑子砍去,霎时间,又是一轮惨绝人寰的哀嚎。   济尔哈朗瞳孔一缩,眉宇间出现了些许煞气,能够将这城府深得可怕的老泥鳅气得脸色发生变化,龙辰倒也算是可以小小骄傲一下。因为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面前的这个护龙军统帅,连自己的话头都不愿意去接,就这样干脆地下令屠杀自己的手下。   难道他不应该奚落自己几句?羞辱自己一番?然后来获得那种内心的极大成就感么?至少,济尔哈朗认为龙辰应该这么做才是。   “我知道,即使我跪下来了,你依旧不会放过我身后的这数百勇士,但,我仍然决定跪下来,这就是我女真一族贝勒的担当!至少,我曾为我身后那些勇士们的性命,尽力了。”   济尔哈朗身子缓缓低下,而后膝盖着地,跪倒在龙辰面前。   结果,龙辰没让他失望,沉声道:“全部坑杀!”   然后,龙辰用脚尖顶起济尔哈朗的下颚,道:“有件事你想错了,如果此时站在我面前的是皇太极,我兴许才会有奚落他几句的兴趣。”   ……   冉义领着护龙军骑兵追杀溃败的正红旗鞑子,足足追出去了数十里路,每个护龙军骑士都榨干了自己以及胯下战马的所有气力,这才基本上将那些个溃逃的女真鞑子给肃清得差不多了。   等回到了义州外的营地,这些个骑士连下马的劲儿都没了,干脆直接从战马上摔下来,躺在地上就直接睡过去,他们实在是太累了。先是疾驰三十里参战,然后三轮冲阵,最后更是追敌数十里,就算是铁打的身子骨儿也禁不起这般折腾,能够坚持到现在,已经很是不错了。   “每人都至少给我喝两碗米粥才准去睡,不然,军法从事!”   过度透支体力后如果不即使进食而去睡觉,会导致身体受到更大的伤害,第二天这些兵士醒来后可能就会出现身体发痛发酸的症状,绝对会影响到他们的战斗力,冉义留下了这句话就亲身前往龙辰的大帐。   “诺!”即使已经累得一点气力都没了,这些兵汉们依旧不敢违反冉义的命令。   “大帅。”冉义进了帅帐就将自己的甲胄给脱下,整个人径直坐到椅子上。   龙辰已经注意到了冉义步伐虚浮,可见他也是累到一定成都了。   “看你这架势,正红旗那帮鞑子差不多都收拾干净来吧。”龙辰从桌上那一盘冷窝头里面拿出一个,抛给了冉义。   “差不多吧,整个正红旗能够逃回去的,绝对不会超过一个牛录。”冉义接过窝头,直接大口吃起来。他和龙辰一样,到了他们这一种层次,普通的口腹享受已经很是淡然了,尤其是作战其间,食物的唯一作用仅仅是给自己提供气力杀敌而已。   “到现在,入朝的三个旗已经被咱们全部吃掉,而且是近乎彻底吃掉,我很想知道,当皇太极知道这个消息后,他会是个什么反应。”龙辰忽然敲了敲桌子:“我也是刚刚知道,阿敏也死了,据说是被红衣大炮把整个头颅给削去了。可惜了,残余的镶蓝旗鞑子逃走时,硬是把阿敏的尸体也一起带走了。”   “阿敏也死了?那感情好,多铎和岳托到底是年轻的贝勒,阿敏可是女真四大贝勒之一啊,呵呵,死的好,死得好。可惜现在没有酒,不然当浮一大白!”冉义将最后一口窝头塞入嘴中,击掌而笑。   护龙军军纪森严,冉义作为护龙军上层将领,自然也要以身作则,不可能在军中酗酒。   “这次没机会,下次等杀了皇太极,我们再好好的庆贺个三天三夜。”龙辰抓起一个冷窝头,做干杯状,而后放入口中。   ……   龙辰设想过当知道三个旗被葬送到了朝鲜后,皇太极会是个什么反应,但是龙辰绝对没有想到,这个一向被自己当成最强大敌人的皇太极在听到这个噩耗后,居然直接昏了过去!   后世有说法,皇太极死于脑溢血,尽管这个说法不能被完全确认,但皇太极身体有隐疾那时肯定的,而在三旗覆灭的消息打击下皇太极隐疾爆发,直接不省人事。   原本正压着辽东军打的女真大军迅速后撤,并且女真上层将皇太极昏迷的消息严密封锁,没有对外透露出丝毫,即使是祖大寿,也只是将八旗军的忽然撤退归咎于朝鲜护龙军的大捷。   昏迷中的皇太极被带回了王宫,哲哲哭得像个泪人儿,一杆子福晋们也都跟着一起痛哭,整个王宫上层愁云惨淡。   而女真一族上层也被朝鲜之败给震惊了,虽说这数十年女真一族已经习惯了胜利,也有了自己的骄傲,但这根本无法掩盖他们心底作为一个小族的自卑。   而在朝鲜战场失败的打击下,这种自卑情绪被无限放大,大家都知道如今的护龙军主体是汉人,并且这次朝鲜大战辽镇也是出动大军替护龙军帮忙的,女真贵族们就自然认为护龙军是大明的军队,护龙军的大胜,则意味着大明和大金的战略态势进一步变化。   原本已经看似孱弱的大明,居然瞬间坚挺起来,女真,似乎再次出现了灭族的危险!   遥想二十多年前,面对来势汹汹的十几万明军,刚刚在努尔哈赤整合下崛起的女真心头也是忐忑,因为这一战若是输了,则意味着女真一族将在世上被彻底抹去。   但是,萨尔浒之战,女真赢了,他们也避免了被灭族的危机,而现在,这种危机再次出现。   可是,如今天命汗已经死了,天聪汗也陷入了昏迷状态,女真如今的危局?靠谁来解救?   而辽镇这边,来了一个人,他姓刘,叫刘文镜,如今崇祯帝面前最为炙手可热的人物,就像昔日对待袁崇焕一样,崇祯把刘文镜当作解决东虏之患的最大倚靠。   眼下,刘文镜的官职也是那么的可笑,蓟辽督师-----刘文镜。 第九卷 三足鼎立 第01章 崇祯的震惊   从当初的聚风寨到如今的护龙军,从昔日小小一个寨堡发展到整个朝鲜地域,从在诸方势力间挣扎求存到亲自覆灭女真数个旗,龙辰的步伐不可谓不大,护龙军崛起之快也是令人瞠目结舌。   但,大明朝廷对于护龙军的存在一直知之不详,原因很简单,昔日的蓟辽督师袁崇焕替龙辰遮蔽了来自朝廷的耳目,作为当时的辽东第一人,袁崇焕只要稍微下点力气,玩个隔绝中外不成问题。再加上袁崇焕是真的对龙辰以及他的护龙军寄予厚望,也希望护龙军能够真的成长起来,以此来扭转汉家对女真一族的战略劣势地位。   袁崇焕在辽东时,辽东算是铁桶一块,说句不好听的,朝廷的力量根本插不进来,但是随着袁督师城墙上那一跳,也就标志着辽东一个时代的完结。   没了袁督师这个主心骨,再加上满桂没有服众威望,祖大寿又没有大义名分,昔日众志成城的辽镇如今已经逐步走向分崩离析的地步。   即使这次为了配合护龙军在朝鲜的战事,祖大寿和满桂来了一次配合,辽镇精锐尽出,但这依旧无法阻止辽镇诸将的人心涣散。   原本在这个时候,有很大一批辽将开始和女真眉来眼去,但随着女真在朝鲜的大败,让这些身处第一线的辽镇将领意识到了,往昔纵横辽东无敌手,似乎有能力窥觑大明江山的女真一族,开始走下坡路了。   历史上,大明边军将领开始大规模向大金投降也是从袁崇焕被杀后开始的,一方面是由于朝廷杀了袁崇焕使这些边军将领失去了原本的束缚,另一方面则是这些边军将领看得最为明白,女真大势已成!   但这一切都被护龙军的崛起所改变,女真八旗被直接削去了一半,往日耀武扬威的女真一族居然龟缩起来做了缩头乌龟,既然女真这支股票不景气了,这时候再买进去说不得就会赔个血本无归。再加上做汉奸确实需要很大的勇气,有很大可能自己会在史书中被斥骂数百年,成本实在太大。   但是人活着,想往上爬,保住自己的富贵,那就得找个大腿抱一抱,袁督师去了,现在来了个刘督师,虽说不知道自家这个年轻大明天子会对这个刘督师保持多久的信任,但人家如今是绝对的天子红人就够了。世上本就没有长长久久的富贵,一切都是走一步看一步吧。   也正是因为这样,在刘文镜还没赶到辽东赴任前,就已经收到了不少辽东中层将领的信笺,里面投靠附庸的意思表现的很是明显。   这也让原本心中很是惴惴不安的刘文镜舒坦了不少,至少现在情况可以判断出他到了辽镇不会成为光杆司令,也能掌握一定的话语权。   其实,无怪乎刘文镜对自己这么不自信,他自是知道去年八旗军打到京师时,京师将门和八旗军暗通曲款,“交易”来了一场属于京军的一场“胜利”,也正是在这场“胜利”中,刘文镜走入了崇祯的视线之中,自己底气先天就不足。   虽然刘文镜自认为是京师将门这一代中最为优秀的人物,但他也不认为自己在面对辽东这个烂摊子时能够做些什么成绩。别的不说,光就辽镇的两大实权派满桂和祖大寿,自己能像袁崇焕那样使唤得动他们么?自己曾经虽然在辽镇任过职,但那也只是一个小角色,算是镀镀金来的,对辽镇的真实情况他也不是很清楚。   然而,朝廷之所以会做出这个决定,也是因为辽东局势忽然变化得太快,尤其是朝鲜那个地方的护龙军,让大明感到了深深得忌惮。   前几年,八旗军第一次伐朝,迫使仁祖签订了“兄弟之盟”,让朝鲜脱离了大明藩属国的身份,朝鲜虽说暗地里还保持着和大明的联系,但大明已经越来越难以完全掌控或者说看清朝鲜的状况了。   就算是护龙军发动了席卷全朝鲜的攻势,龙辰更是废了仁祖改立李澄,这样大的事传到朝廷当道诸公耳中也只是朝鲜出现了动乱,似乎连君上都换人了。至于具体原因,他们不清楚,也没那个探究精神去弄清楚,同时也没那个能力去弄清楚。   其实,大明初立之时,以锦衣卫为代表的国家特务机关不光在国内很活跃,而且对外族也是极力渗透。   喜欢读明史的朋友应该可以注意到一些细节,而且总是相似的一些细节,那就是在明初,明军总是在“稀里糊涂”乱跑时“恰好”遇到了蒙古人的主力,然后打了蒙古人一个措手不及,大捷!   这样的大捷,一次两次还能说得过去,但是次数却不止一次两次这么简单。好多明初将领去征伐蒙古草原时,都会来个“莫名其妙”地巧遇,然后胜利,巧遇最多的似乎就是昔日的燕王朱棣日后的明成祖,他出兵蒙古时,史书上记载了好几次说他遇到了风沙或者什么极端的恶劣天气,然后全军丧失了方向感,然后就乱转,然后“哟呵”发现了敌军主力,而且敌军全无防备,然后就是大破之!   明军怎么可能总是有这么好的运气?   万事皆有缘由,明军能够重复许多次“好运气”的实质在于大明初期特务力量对蒙古草原的强力渗透!也只有这个理由能够说得过去,因为大明靠着这些暗藏在蒙古的特务力量,能够摸清蒙古大军的动态,自然能够料敌先机,轻易发动偷袭取胜。   当然,这种特务力量一直是历代统治者讳莫如深的话题,而且这也不适合写到军报上去,不然你这不是提醒蒙古人要开始“扫除内奸”么?所以,明初的这一场场胜利就被冠以“运气好”的描述。   明初时,大明国运昌盛,虽然太祖杀了一大批功臣,但赶走侄子坐上皇位的朱棣本身也是位雄才大略的皇帝,整个大明也是保持着一种积极进去的风气,朱棣更是有事儿没事儿就去蒙古打仗玩玩儿,同时也侧面表明大明在那个时候还是保持着对塞外诸族的监控力度。   但是,当大明王朝不断走入中年乃至暮年后,国家机器老朽,朝廷上充斥着守成的保守思维,而且国力也不断衰败,锦衣卫这类特务力量也基本上被投放到“维稳”的方面上来,自然而然,对外族的监控力量就每况愈下。   想那努尔哈赤在统一女真诸部不断崛起时,大明朝廷一直没怎么干预,其原因不仅仅是因为李成梁为了养寇自重,而是那时的大明已经基本丧失了对外的监控力量,根本就没有察觉到努尔哈赤的狼子野心以及建州女真的真正实力。   对外特务力量的荒废,导致大明上层对外族情况不明,也正是因为这样,才导致了万历后期萨尔沪之战的大败!如果万历帝和当时朝廷当道诸公能够清楚知道建州女真真正的力量,就绝不会在准备还不是非常充分的情况下仓促进军,企图幻想着来个毕其功于一役了。   而到了崇祯即位,大明朝廷更是风雨飘摇,其对外的特务力量更是近乎完全瘫痪,可以说,朱由检除了透过辽镇等边镇传来的消息,基本上就没有其他完备渠道获得辽东情报了。而且朱由检在上台伊始就被外臣忽悠着将内宦力量基本清除,监军太监也被撤去,这就更是直接导致在崇祯初期,朱由检这个皇帝和睁眼瞎差不多。当然,在这之后,吸取教训的崇祯又恢复了太监监军监矿等制度。   也正是因为这样,当袁崇焕愿意阻绝关于护龙军的事情时,大明朝廷真的被彻底给糊弄过去了。   然而,伴随着袁崇焕的身死,辽镇陷入了混乱,朝廷的力量也终于可以进入辽镇,也因此获得了关于护龙军的情报。   让朱由检和满朝大臣吃惊的是:入朝和护龙军作战的镶蓝旗和两红旗鞑子居然近乎全军覆灭!   朝廷上下还没完全消化掉关于这忽然冒出来的护龙军消息,接着更是被这个逆天的战报给吓死!   八旗军战力强悍那是连朱由检都深有体会,虽然他坚信自己的皇者之气不惧那些鞑子,但他也不得不承认,此时的明军在野战方面的确不是八旗军的对手,但是那个在朝鲜的护龙军却可以直接灭了八旗三旗!那护龙军究竟该拥有着怎样的战力?   辽镇已经只能在女真鞑子面前苦苦支撑了,那么若是换做比女真更强大的护龙军呢?辽镇可能就根本不是其对手,大明或许就会迎来另一个比女真鞑子更为恐怖的敌人!   而后,随着更多详尽的情报传来,更是将朱由检惊得后背全是冷汗,情报上说在去年女真大军破关进入大明时,护龙军曾派出一支接近万余的兵力进入大明,近乎吞掉了镶白旗而且击败了正白旗!   然而,作为统治者的崇祯,其思维角度自然和常人不一样,他没有着重看那个护龙军对八旗军的战果,而是注意到了,护龙军居然可以堂而皇之地穿过宁锦防线进入大明! 第02章 大明“新患”   试想一下,一支不属于大明军队体系的强大军事力量居然可以轻松穿过被整个大明视为最强屏障的宁锦防线,这究竟意味着什么?   那护龙军究竟和辽镇有着怎样的联系?又是谁在掌控着这种联系?这种联系究竟有多紧密?   朱由检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那个被自己逼得跳下城墙自杀的袁崇焕,似乎也就只有他能够有那种力量庇护护龙军的发展,刚愎自用的人都有个习惯,一件事情,他只要想到某种可能就会在潜意识里认为自己所想到的这种可能是唯一真理。   自从那一次辽镇官兵聚集在京师脚下示威,要求朝廷释放袁崇焕后,朱由检对辽镇势力就已经深深忌惮上了。他是天子,是大明的主人,但是他更是老朱家的人,这个天下是他老朱家的天下。   家天下的局限性思维,让朱由检的思维模式无法站在整个国家大局上看问题,他的第一出发点就是这件事或者这个事物会不会动摇他老朱家的统治。   也正是这样,朱由检几乎没有思考护龙军的存在对替大明分担来自大金压力的重要性,他只是知道,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忽然出现了一支能够随意进出自家家门的强大力量。此时的朱由检,还太急躁且稚嫩,眼光和心气儿确实不够高。   一支能够打败八旗军的存在,而且可以随意穿梭宁锦防线,如果这支所谓的护龙军的统治者想来个问鼎,那谁能挡得住?   其实,当朱由检第一次听说“护龙军”这个名字时,他还以为这是朝鲜某支以汉人为主体的义军组织,打得也是迎奉自己这个天子的旗号,那自己只要许下官爵,说不得就能够轻松松地将这支军队收归国有。护龙,护龙,当今天下除了自己这个大明真龙天子,还有什么龙可护?   随后,当朱由检知道了这支军队掌控者的名字后,他的脸瞬间变成了猪肝色,龙辰!龙辰!护龙!护龙!朱由检算是明白了,这支护龙军所要护卫的绝对不是自己这个真龙!   为了斩断辽镇和护龙军的那种联系,朱由检不得不派出了刘文镜,这个被自己寄予厚望的将领。   在朱由检想来,刘文镜是京师将门的嫡系子弟,京师将门和朝廷向来是荣辱与共,谁能反,谁能叛,反正朱由检认为京师将门不可能。再加上京师外面的那场“胜利”,也证明了刘文镜的能力。   反正朱由检现在只能拿活马当死马医,去年八旗军入关劫掠,加大的削弱了大明朝廷的剩余底蕴,为了应付这个局面,大明朝廷征调一切能够征调出来的力量,当八旗军撤入关外后,轰轰烈烈地流寇之火终于彻底燃烧起来。   勤劳的朱由检的注意力不得不投向那些个农民军,对辽镇那边也只能寄托于刘文镜的能力了。   ……   大捷的讯息被传遍了整个朝鲜,朝鲜各地都张贴起了大捷告示,其落款不再是朝鲜王上的大印而是变成了护龙军大元帅府。   民众的眼睛从来就没有雪亮过,这些已经在这几年被战乱和沉重的赋税压得苦不堪言的朝鲜民众一点都不关心自家啊君上的处境,也没有意愿去深究为何告示的落款变成了大元帅府,他们的注意力只是集中到告示的最后几条:   为贺大捷,朝鲜诸道视情况减免赋税,并且在一年内不再征调朝鲜劳役。   这一条,足够这些朝鲜苦哈哈们兴高采烈很久了,也让他们对未来的日子出现了盼头。   其实,即使这场战事护龙军是主场作战,但是为了支撑这数路大军作战消耗,整个朝鲜的战争潜力几乎被压榨到了极限,而即使这场战事打赢了,护龙军一方也是损失惨重。除了镶蓝旗是被骗进义州城从而以极小代价歼灭,像两红旗,基本上是以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消耗战打赢的。   护龙军累了,朝鲜百姓也累了,为了尽可能缓解这种阶级矛盾,方仲向龙辰建议进行全朝鲜性的减税和免除劳役,以此来稳定朝鲜局势。   减税,也就意味着护龙军在这段时间内很难再获得更进一步的发展,像龙辰所想的那个组建一支过万的护龙铁骑的计划也只能无限推迟。主动向女真进攻的攻势也必须无限推迟,反正在可以预见的一年乃至两三年内,护龙军都会尽可能避免战事的爆发。   不过,即使这样,龙辰也是同意了方仲的意见,自己如今的地盘是朝鲜,虽然他龙辰绝不是那种爱民如子的人物,但他也知道涸泽而渔的道理,朝鲜大地给护龙军的生存发展提供给养,本身就是相辅相生的关系,前几年为了应付女真鞑子的强大压力,护龙军对朝鲜进行血腥压榨,导致朝鲜各地义军频出,大仁这支兵马就是专门负责剿灭朝鲜义军的,其头上也被冠以了“人屠”的外号。只是如果再将这种压榨政策进行下去,那么朝鲜百姓的反抗将不会结束。   有些事情,真的很难说得准,别看如今朝鲜义军在护龙军面前不堪一击,大仁率领他的兵马可以随意横扫一切乱民军队。但是若是天长日久下去,朝鲜义军的反抗将会变得更熟练和专业。   就像历史上的那个大明,前期基本上是官军追着农民军打,打了十几年后,农民军也从业余造反变成了职业造反,涌现了一大批的专业造反人士,如李自成和张献忠等,他们在无数次造反失败中总结经验,吸取教训,愈战愈勇,最终彻底撬动了大明社稷。   即使朝鲜的民族性格有些懦弱,但是也保不定在这种持续高压和不断暴·动之下,让朝鲜也出现李闯之流,那护龙军日后其他事儿就别干了,整天一起剿匪玩吧,至于反攻女真鞑子,得了,到时候就希望女真鞑子别趁着机会来捡漏子。   而且随着这一战的结束,护龙军暂时不必担心来自女真方面的压力,相信只要女真上层没昏了脑子就不会在丧失了一半军事实力的前提下带着剩下来的军队来朝鲜找护龙军拼命。   如今的局面更有点像是三足鼎立,女真蒙古一方,大明一方,朝鲜护龙军一方,在现在,由于辽镇和护龙军那源自于袁督师亲自缔造出来的信任关系,联手一起让女真鞑子吃了个大到不能再大的一个亏。但是,国与国之间没有永久的友谊,只有永恒的利益。   开始时,女真鞑子就像三国时的曹魏,而护龙军和辽东军则像吴国和蜀国,在女真鞑子的强大压力下,后两者自然而然地联合在一起。等真的应付完了女真鞑子的威胁,那来自外部压力的联合条件就不再存在,护龙军和辽镇的蜜月期也将宣告结束。   “刘文镜担任了寂寥督师,这算是哪一号人物?”龙辰拿着孙德正搜集来的邸报问道,龙辰是真的对刘文镜没什么印象,像刘文镜那次所取得的“胜利”和辽东军或者护龙军比起来的你简直就是毛毛雨。   “朱由检面前的新红人,深得其信任,并且据说也是有点能力。”孙德正在一旁耐心地向龙辰介绍着。   “就他,也配当蓟辽督师?他连给袁督师提鞋的资格都不配。”龙辰将邸报丢到桌上,语气中很是不屑,隐隐间还有着愤怒。辽镇如今需要的是安稳,是一种从袁崇焕死后辽镇由混乱到再次被整合的过度。无论满桂和祖大寿之间有多少竞争和摩擦,等一段时间后他们也会必然发展处一种契合,辽镇也会重新安稳下来,继续充当大明屏障。可是,刘文镜一来,无疑是加剧了辽镇的混乱,三方势力的纠葛最为稳固也是最为头疼的事情。   “大帅,依我之见,我们已经可以着手准备防备辽镇了。”孙德正将他的看法说了出来,他是护龙军里面负责大明情报收集的负责人,对于大明朝堂上的风向多少可以把握一些。   方仲也是点头道:“如今没了袁督师,辽镇不可能替咱们遮盖住来自大明朝廷的目光,那些个在朝堂上自以为是的大头巾们天知道会出些什么对策,女真鞑子暂时被咱们打了缩了回去,我们可不能在这个关口对大明掉以轻心。”   “如今那个刘文镜还没掌控辽镇局面,满桂我不清楚,祖大寿定然是心里向着咱们的,毕竟督师在的时候我们还有一段像火情在。不过,女真鞑子被我护龙军打痛了,短时间内怕是不可能对大明发动什么攻势,没了来自女真鞑子的压力,辽镇独立性就会大大降低,朝廷的手也就能深得更长。末将也是怕那祖大寿撑不了多久。”冉义眉头微皱,也是说了他的看法。   “大帅,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女真鞑子虽说此次损失惨重,但依旧有着极强的战力,这个时候我们护龙军绝不能先和辽镇关系搞破裂,否则岂不是白白让女真鞑子捡了便宜?如果辽镇和我护龙军不和,女真鞑子也就有了休养生息重新发展的机会。”牛二提出了和众人相反的意见。 第03章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直娘贼,究竟谁才是朝廷?究竟谁最应该去防备女真鞑子?老朱家坐拥着这么大的地盘,却这么不经事,为了自家权位那年轻的草包皇帝居然将袁督师逼死,依俺看呐,老朱家这时候定然是想着法子来对付咱们呢!”大仁大大咧咧地吼出了自己的不满,虽说护龙军游离于大明军队体系之外,并且全军上下对大明也没什么归属感,但大部分还是在心底认同大明朝廷的地位的,当然,如果龙辰现在就来登基为帝,这些护龙军军汉们定然会毫不犹豫地保着自家大帅杀到大明京师去,去将那劳什子的朱家皇帝拉下皇位。   今日的会议上,绝大部分护龙军高级统帅都在场,朝鲜会战重创了八旗军,让护龙军在朝鲜乃至在整个东亚都有了一席之地,日后护龙军该如何去面对“变脸”中的大明以及依旧“死而不僵”的大金,是整个护龙军上层最为关心的事情。   当然,诸将都发表了意见后,大家都会下意识地去等待龙辰的话,因为龙辰的权威在整个护龙军是超然的,他的命令甚至可以直接决定整个护龙军动态。   “诸位,我们能一步一步走到现在,不容易,多少儿郎为了今天抛头颅洒热血,我们才能在这朝鲜站稳脚跟,才能将这朝鲜打造成我汉民生存的家园。无论是谁,本帅都不允许他去破坏它!”   龙辰语气猛然提升,下令道:“大仁部改囤义州,凡是敢越境挑衅的,无论辽镇或者女真一方,杀无赦!”   大仁单膝下跪领命道:“末将遵命!”   大仁部是出了名的嗜杀之军,让他去驻守义州等于是放一条暴戾的藏獒到辽镇身旁,只要辽镇敢生出什么坏心思,定然会被大仁“咬”得遍体鳞伤。   “对于女真部,我们不能放松,牛二,让你的哨骑军辽东纵身推进一百里,除非女真主力敢出来,否则你就给我牢牢控制那片区域!”   “末将遵命!”   推进一百里,这是直接将女真人的生存空间给压榨到了一种恐怖的地步,这也意味着护龙军哨骑和女真轻骑将在那片区域进行无休止地惨烈厮杀。当然,牛二坚信,除非女真鞑子动用主力人马,否则他的哨骑还是有着很大把握完成这一任务,如果女真主力军队出来,护龙军又岂是吃素的?大不了再开一仗就是。   安排了大仁部和牛二的哨骑军,等同于分别向着大明和大金施压表明姿态,而其余像龙辰直属军、冉义麾下兵马以及赵一名部和火枪兵连同袁鹏战死后留下来的义州兵,这些护龙军中大部分实力并没有什么新的动向。大军开动是要花费巨大的钱粮的,哪怕是将一支军队从平安道开到全罗道,从朝鲜北行进到朝鲜南,大军行军途中所需消耗也是巨大的。   如今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战事,而且接下来的“国策”是让朝鲜休养生息,那大军就尽可能不要动。   龙辰的命令已经很清楚地表明了一种姿态,护龙军的主要敌人是女真鞑子,当然,若是大明方面出一些小动作,那护龙军会毫不犹豫地向大明发起攻势。   ……   陈继胜领着东江镇兵马在大金腹地和多尔衮狠狠的打了几仗,虽说没占到什么便宜,甚至还屡屡在多尔衮的指挥下吃了不少苦头,但是战场是在大金腹地,本身就对大金是一种极大的消耗。而且陈继胜的任务是牵制留守的女真鞑子,也没打算和多尔衮死磕,就这样打打闹闹,传来了朝鲜会战大捷的消息。   陈继胜即刻率兵撤回,以免被从前线撤回来的八旗军包了饺子。   朝鲜会战的大捷,不仅让朝鲜的护龙军舒了一口气,抹去了八旗军在朝鲜所投射来的阴影,也让东江镇诸将舒了一口气。八旗军不精·水战,但是他们一直在尝试和摸索水战方式,相信只要再给他们两三年时间就能够拥有从水上击败东江镇的力量。然而,这次大捷之后,八旗军元气大伤,对于发展水师,他们定然是有心无力了。没有水师的配合,女真鞑子不可能从根本上奈何得了东江镇。   而在此时,陈继胜收到了来自龙辰的亲笔信,信中的内容却让陈继胜整个人脸色一变。   信中的内容是关于孔有德的,而自己所接到的命令居然是帮助孔有德从登州脱困!   孙元化当初随孙承宗镇守山海关,三月加山东按察副使,五月升登、莱二州巡抚。后袁崇焕杀毛文龙,于皮岛的毛文龙旧将哗变,孙元化接收了皮岛的叛将孔有德、耿仲明、李九成、李应元诸将。孔有德被任命为骑兵参将,耿仲明则被派往登州要塞。   崇祯四年八月,皇太极率清兵攻大淩河城(今辽宁锦县),那场战事也是八旗军第一次破关入寇大明的战役之中,祖大寿在接到袁崇焕的信后带着义愤出走的辽东军重新回来参战,保卫京师,开始修筑大凌城。随后,皇太极领兵将祖大寿受困城内。孙元化急令孔有德以八百骑赶赴前线增援,然登州辽东兵与山东兵素不和,孔有德抵达吴桥时,因遇大雨春雪,部队给养不足,又部队行抵吴桥时,与山东人屡有摩擦,县人皆闭门罢·市。   有一士兵强取山东望族王象春家仆一鸡,该丁被“穿箭游营”。于是士兵击杀该家仆,事后象春之子不肯罢休,要求查明真相,李九成把孙元化给的市马钱花尽,恐遭非议,于是抢·劫哗变。既然明目张胆地开抢了,那就继续玩下下,闹得大一些。   孔有德受李九成、李应元父子的煽动,在吴桥发动叛变,在山东境内连陷数城,黄龙遭叛兵割去耳鼻,史称“吴桥兵变”。   广东道御史宋贤上疏抨击山东巡抚余大成、孙元化:“登莱抚臣孙元化侵饷纵兵,贪秽已极。其所辖士卒,数月间一逞于江东,则劓截主将;再逞于济南,则攻陷城池,皆法之所不赦者。”广西道试御史萧奕辅指责孙元化放任孔有德,又说张焘“卸罪于波涛,借词于风汛”。此时整天闲着没事儿做的御史们开始得瑟起来,发挥他们极强的想象力,愣是将和孔有德叛乱没有直接关系的几员将领给“连坐”了进去。先是批了孔有德上级孙元化,再是批了孔有德好友张焘。事实证明,这些个乱扯淡的御史的确为孔有德叛乱规模迅速扩大有着不小的功劳。人家明明还没想着和孔有德一起反叛呢,可能依旧想着当自己大明的忠臣,或者是在犹豫之中,被那帮闲得蛋痛的御史们一阵脏水一泼,你就是不跟着孔有德反,你们也是叛军!   得嘞,既然反不反都没出路了,那干脆反了!   当孔有德倒戈杀回山东半岛时,那可是势如破竹啊,连陷临邑、陵县、商河、青城诸城,率兵直趋登州。   孙元化急令张焘率辽兵守登州城外,遗总兵官张可大发兵抗击,以两路成合击之势。但张焘部与孔有德旧职,而且这时候张焘已经收到风声,朝廷已经开始着手对自己定罪了,那好,没别的话说,孔哥哥,我不打你,咱一起来闹腾。张焘的兵卒随即投入孔有德行列,而忽然被队友临阵倒戈的张可大部自是大败。   与孔有德是旧交的登州中军耿仲明、陈光福等人,立即举火开门,孔哥哥,你终于来了,兄弟们等得你好苦啊。   崇祯五年一月登州便告失陷,孔有德掳获了旧兵六千人、援兵千人、马三千匹、饷银十万两、红夷大炮二十余位,西洋炮三百位。总兵张可大斩杀其妾陈氏后,上吊自尽,孙元化自杀未成,不向叛军妥协,这里来看孙元化确实还算很是有气节的。因为孙元化是孔有德等人的老上司,而且孔有德虽说在历史上当了汉奸,但他确实是个讲情义的人。如果孙元化肯和孔有德一起闹腾,孙元化定然在这股乱军中能够拥有极高的地位。   城中葡萄牙人有西劳经、鲁未略、拂朗亚兰达、方斯谷、额弘略、恭撒彔、安尼、阿弥额尔、萨琮、安多、兀若望、伯多彔等12人死亡,15人重伤。孔有德念旧,五年二月将元化和宋光兰、王徵、张焘等人放还。孙元化与余大成、张焘回到京师,为政敌陕西道试御史余应桂、兵科给事中李梦辰所陷害,元化送镇抚司,狱中遭到酷刑。“手受刑五次,加掠二百余”。   后世读史之人总是有着自己的一套道德标杆来要求古代历史人物,但往往会忽略当时的实际情况。历史上孔有德反叛,最后成了汉奸,然后在满清入主中原的战事中战死,只留下女儿孔四贞还活着。这是他罪有应得,但是孙元化等将领呢?他们的遭遇又如何去评判?   如今孔有德被诸路明军困于登州,作困兽之争,从情感方面来讲,陈继胜是希望孔有德这种叛贼可以被明军绞杀,但是来自龙辰的命令却让他陷入了沉思。 第04章 龙辰的犹豫   “不行,本将得跟大帅去一封信,孔有德之流决计不能救,否则就会彻底和大明撕开脸面,后果不堪设想。”陈继胜下了决断,向着身旁的副将说道:“给我拿纸笔来。”   副将叫钱进,算是一直跟着陈继胜的老人,对陈继胜绝对算是忠心耿耿的了,只是这一次副将却没有按照陈继胜的命令去做,而是说道:“将军,您又不是不知道,在整个护龙军中,只要是大帅的命令从来都无法质疑,也没人敢去质疑,我们本身就是降将的身份,更是不方面去质疑了,否则护龙军上下会怎么看您?大帅会怎么看您?”   陈继胜叹了一口气,道:“那我总不能看着护龙军和大明彻底交恶了吧?说到底,咱们底子也是大明旧将,相信我们护龙军日后之路也是得到朝廷的承认,天子再给元帅封个爵位,若是在这个时候为了一个孔有德而和整个大明站到对立面,才是真正的不值得。”   钱进知道自家将军还是心里念着大明,知道自己人微言轻,也不再劝说,奉上了纸笔。   陈继胜迅速洋洋洒洒写了一篇长信,在里面详细分析了若是救出孔有德等人后护龙军将会所面临的局面,还有着对护龙军未来的展望。   “送去吧。”陈继胜将信滴上封漆,交给了钱进。   钱进领了信,出去没多久就回来了,脸色还有点讪讪。   陈继胜看着再次走进来的钱进,疑问道:“怎么回来了?”   “是我叫他回来的,信不用送了。”屋外传来李聚的声音,接着李聚整个人走进了屋。   陈继胜见是李聚,也不得不按捺住心头渐起的火气,问道:“这是为何?”   李聚当初也只是聚风寨的大当家,自从被龙辰收服后也是独当一面多年,虽说在攻伐方面比之冉义袁鹏差之许多,但在守城方面可以说不逊于朴正恩。而且这两年养气功夫到家,整个人身上已经出现了那种不怒而威感觉。   “老陈,我只问你,大帅的命令你收到了么?”   这一年多来,李聚的军队前期一直配合着陈继胜收拢整合东江镇势力,之后更是一同深入金国腹地去牵制女真兵马,替朝鲜会战分担压力,两人也因此有了些交情。   “大帅的命令,我自是收到了,只是……”   “既然收到了,那就唯大帅之名是从就是了。”李聚一口将这件事咬死。   “不可,我认为还有些不妥,这才要给大帅去一封信,将我的看法再呈递给大帅过目,我相信大帅会重新思虑的。”   李聚嘴角出现一丝玩味的笑容,“等你的信到了大帅眼前,再等大帅的新命令,少说也得个把月吧,你能确定孔有德那帮人能在登州再守一个月?”   “这……”陈继胜略微犹豫,随即又道:“不管怎样,这件事还得从长计议。”   “从长计议个屁,陈继胜,你可别忘了,当初是谁救你出来的,当初又是谁在你被东江镇排挤时收留你的,又是谁护着你重新坐上这东江镇有实无名的总兵位置上的!”一声相当桀骜的呼喝声从外面传来,接着走进来一个满脸横肉凶相毕露的大汉,不是胡猛又是谁?   “胡猛!”对于胡猛的忽然出现,陈继胜很是吃惊,护龙军上下都知道胡猛是龙帅的亲卫头子,一直是跟龙帅形影不离的,深得龙帅信任,除非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否则龙帅绝不会让他来这里。   “哼,陈继胜,老子看你就是还留着做大明忠臣的念想,真是个吃里爬外的东西,枉顾冉将军当初收留你的恩情了!”胡猛一上来就不停数落着陈继胜。   陈继胜好歹也是为将多年,岂能忍受的了别人指着自己鼻子骂?当即怒喝道:“够了!胡猛,你是个什么官职,本将又是你能评论得了的?大明天子在上,我看就连大帅也否认不了,大帅日后也少不了走招安封爵之路,护龙军日后不也是大明的护龙军么!”   胡猛只是摇了摇头,笑道:“护龙军会是大明的护龙军?直娘贼,这支护龙军从最开始小小一寨子到如今这般壮大,跟个大明鸟这个朝廷没半点关系!护龙军是咱们护龙军自己的,要管也是大帅他来管,又岂会交由那个年轻毛躁的蠢皇帝!大帅有令在此,陈继胜还不上前接令!”   胡猛从怀中掏出了一封折子,向陈继胜斥咄着。   陈继胜心里生出了一丝不详的预感,似乎在这之前,也是在自己这个位置上,毛文龙被袁崇焕矫诏直接杀了,自己今天会不会也是?   但当陈继胜目光扫过李聚后,他也知道,龙辰今日是否真的要杀自己,他陈继胜也没有反抗和翻盘的机会,李聚的人马已经和东江镇原本属于他自己的力量混在一起,而且护龙军火枪兵中大部分还是他陈继胜的嫡系人马,此时这支人马还在义州,眼下的东江镇,绝大部分力量完全掌控在他李聚受众。   “末将接令!”陈继胜只得上前单膝下跪,接令。这是护龙军中的规矩,凡是接到来自大帅的命令,所有将官无论官阶都需要单膝下跪行礼。   “陈继胜自接令之日起,即刻起身,领五百兵士,速去全罗道替换赵一名的防务。”   陈继胜不禁舒了一口气,只是将自己发配去朝鲜最南部的全罗道,让自己去看着那帮弗朗机人,至少比自己想象中的最差的结局要好多了。   而同时,一丝警兆出现在陈继胜心中,护龙军这一举措究竟是意味着什么?清洗那些对大明有着忠诚和好感的高级将领,为的又是什么?再回想一遍如今护龙军中的高级将领,近乎全是草根出身,和那大明基本上没什么联系。若是日后大帅当真是想逐鹿天下,怕是这支护龙军也会毫不犹豫地跟随吧?   罢了……罢了,这些事情不是自己能左右得了的。   ……   “就知道陈继胜这老东西不识好歹。”胡猛依旧对陈继胜的表现很是不忿。   “算了,他也是有些将才的,没有他,东江镇也不能被收整得这么妥帖。”   陈继胜走后,李聚随即成了东江镇的一把手,他的势力早就彻底掌控了东江镇,陈继胜的离去也没对这里造成什么动荡。   “还是大帅高明,料定他会对孔有德见死不救。”胡猛笑着打了个哈哈。   “孔有德也是有些本事的,凭着手下这几百人,就能将整个山东闹翻了天,而且如今登州里面可是有着二十几门红衣大炮以及一大批的原本属于明庭的弗朗机造炮师。眼下孔有德走投无路,谁救了他,谁就能得到这些大炮和技师,大帅怎么可能放过?”李聚随即又补充道:“就是我东江镇派出船只去接他孔有德,怕是也不可能将孔有德整支人马都接出来,那些红衣大炮定是运不回来的,真是可惜了啊。”   “大帅的意思俺也不完全清楚,可能大帅自己还在犹豫着吧,不过俺得先去这登州和孔有德那帮人接上头。到时候大帅是否真的直接出兵登州,就看他自己的意思了。”胡猛押了一口茶水,一脸风轻云淡,似乎对他来说,穿过明军的包围进入登州城是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儿似的。   “若是直接出兵击溃围困登州的明军,那算是真的等同于和大明开战了。”   “怕啥?这些年能把大明欺负得死死的女真鞑子,不也是咱护龙军的手下败将?放眼大明,除了一个辽东军,其它的倒真没几支军队可以有资格当咱们护龙军对手的。”   “战便战吧,我们这些丘八倒是怕大帅学那个袁督师,老朱家对功臣是个什么狠厉法子,咱都看明白了,到咱们大帅这种地步,就已经没有退路了。明失其鹿,天下共逐之!”   “你这话可说到俺胡猛心坎儿里去了,咱们不怕大帅没野心,就怕大帅没野心,天大地大,咱护龙军怕过谁?”   东江镇开始预备船只,在李聚的统筹下,各路船只被聚集起来,其一次运输能力就已经达到了近万人。   ……   气候逐渐进入深秋了,夜里凉意还是很重的,龙辰就这么倚栏而站,神情有些凝重。   他在考虑,登州之事究竟如何去做,究竟该怎么去做。   孔有德这一系的力量定然不能再去被女真掌握,那时候自己好不容易和女真拉开来的火器距离就会被迅速拉近。但如果要将这支力量掌握在自己手中,就得直接和大明站到对立面上。   虽然心底一直做着这个准备,甚至龙辰也曾幻想过自己坐到那个椅子上的情形。   但真的要做决定时,心里还是有些彷徨。   一切,都来自一个人,那个人为了这个大明社稷,自愿从京城城墙上跃下,了结了自己的生命的人。   袁崇焕誓死都要保护的是这大明,而自己却将要选择站到大明的对立面。 第05章 为了守护   “夫君,外面天寒了,小心着些。”李凝走出屋,替龙辰披上一件毛毯。按理说龙辰身体素质绝对不会在意这点寒意,想当初龙辰还在铁山时,别人都穿着棉衣,他一个人就一件短褂子披着,有一点儿也不觉得冷。但这一切,都无法阻挡一个妻子对丈夫的关爱。   转身轻轻握住李凝的柔荑,龙辰笑道:“孩子们都睡了么?”   李凝白了自己丈夫一眼,嗔道:“你又不是不知道,那几个孩子每天越到晚上越来精神,折腾到后半夜怎么可能歇下来。”   虽说是埋怨的话,但是从语气中一点都听不出埋怨的味道,自己孩子越能闹腾证明身体越健康,做母亲的岂能不高兴?在古代,婴儿存活率没有后世那么高,一个女人生个四五个孩子能真正活下来两个已经算是不错的了。而自己这三个孩子,身体素质明显很好,李凝很是满意。   “在想什么事情呢,看把你心烦的。”李凝将自己依偎到龙辰怀中,陪着他一起在外面站着。   “在想一个人。”龙辰顿了顿,补充道“是一个男人。”   “噗。”李凝吐了吐舌头,往自己男人怀中挤了挤,她自己已经是三个孩子的母亲,却依旧保留着少女的俏皮,当然,这一面俏皮也只是在龙辰面前展现出来,在护龙军兵士面前,她是陪着龙辰从草莽中走出来的主母,在朝鲜人眼中,她这个前朝鲜翁主,当今朝鲜君上的胞姐,眼下护龙军的元帅夫人,她已经是朝鲜当之无愧的国母。   “我在你身旁,居然还敢想别人,而且还是男人,我可是生气了啊。”李凝笑着用粉拳捶了捶龙辰的胸膛。   龙辰知道这是自己的妻子再以这种看似无理取闹的方式来让自己宽怀,当下心中大是温暖。   “那就听你的,不想男人了,想想女人吧,安安的事已经拖了这么久了,也该办了。”龙辰轻轻吻了吻妻子的秀发。   “亏你还有点记性,前些日子就说好了要办的,结果你出去打仗了,这一拖又是好几个月,安安妹子可是都等了你两年多了,你究竟想让她等多久?”作为正室,能够如此关心自己夫君纳妾的事,而且这么积极,李凝也真算是很“贤惠”了。   “唉,家有悍妻啊,没办法。”龙辰长叹一声。   “哼,叫你悍妻!叫你悍妻!”李凝恶狠狠地咬向龙辰的胸膛,自己都这么“贤惠”了,亲自替你张罗小的了,居然还是悍妻。   龙辰猛地向后退一步,让李凝咬了个空,并且嬉笑道:“看,悍妻还要咬人呢,唉,家中夫纲不振啊。”   “你还敢说!我哪里悍妻了,叫你娶,你不娶,还来说我!”李凝“气冲冲”追过去。   龙辰笑着逃进了屋,李凝也追了进去,夫妻两个很没形象地在三个孩子面前追逐起来。   “傲儿,快帮帮为父!”   龙傲小朋友已经快两岁了,早就已经可以跑了,此刻见母亲在追父亲,而且看起来很凶的感觉,小家伙立刻很有义气地站到龙辰这一边。没办法,小孩子向来是最好收买的,在教育孩子方面,龙辰是竭尽所能扮演一个慈父的角色,尽可能地宠爱孩子,然后享受着来自孩子们传来的良好反馈,而唱红脸的角色就只能靠着李凝这个母亲担任了。小孩子嘛,自然是对一直做老好人的父亲感情好一些。   “阿爹,你快走,我来拦着敌军!”龙傲噗通一下从床上跳下来,穿插在了龙辰和李凝中间,小家伙神情肃穆,似乎准备拼尽一切来为自己父亲断后。   一见自己的大儿子这时候居然不帮自己,李凝就心里怨念很重,当个好妈容易么,还没那个没事儿就当甩手掌柜的爹来的讨喜。再听到龙傲喊“敌军”,李凝当即就爆发了,喝道:“龙傲,谁是敌军!”   可怜的小龙傲,刚刚进入角色就被李凝这声河东狮吼给吓住了,这个时候李凝唱红脸的优势就出来了,龙傲再喜欢父亲,可是母亲在他心底积威太重了。   “阿母,我帮你抓阿爹,你等着,傲儿做前锋!”小家伙迅速很无耻地宣布叛变,开始向龙辰扑来,两只小手准备抓住龙辰裤管。   “好哦,好哦,阿爹快跑,阿爹快跑啊。”龙馨也是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在床上又蹦又跳,看着哥哥和阿母阿爹追来追去。   只有龙轩对此有点兴趣缼缺,这小子撑着自己的脖子就这么静静地看着热闹的场面,时不时还打个哈切,似乎在想着是不是明天跟阿母说下让自己单独睡一个房间,不然天天这么吵严重影响自己的睡眠啊,唉,头痛,头痛呢。   ……   大风渐起,登州城墙上一片萧索。   孔有德身上的加州已经破损得很厉害,李九成劝他来换一套甲胄,但孔有德一直没点头,笑道:“如果老天爷真的要我死,那老子穿再好的甲胄也没用。”   孔有德在说这句话时,似乎不会想到,在原来的历史中,当老天爷真的容不下他时,就让李定国将其挫骨扬灰,孔家就留下孔四贞一个血脉。   如今,他凭借着几百兵士就搅动整个山东不得安宁,这时候他是快意地,那时候他是豪迈的,这时候他满腔都是一种天高任我飞的气概!甚至他一度打算学学那个毛文龙,自己也在东江找块地盘发展势力,到时候大明朝廷不也要捏着鼻子承认自己?定是会默许自己的存在。   然而梦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最开始,孔有德确实打得顺风顺水,佛挡杀佛,神挡杀神,队伍也是越来越壮大,再加上他很会带兵,也会整合军队关系,队伍的战斗力一直很高。   朱由检派徐从治来巡抚山东,专门来收拾孔有德,这也是朱由检前半段皇帝生涯的作风,遇到事儿,别的不说,先换人!可是徐从治还没来得及找孔有德麻烦呢,却被孔有德找上门去,用炮给打死了。   那时候的山东,彻底陷入了孔有德势力范围之中,明军只能被动挨打,但是随着日子渐长,孔有德就感觉不是那么好混了。因为越来越多的大明精锐军队被调入了山东,甚至其中还有辽东军的影子。据说为了平息山东之乱,朱由检直接给出任蓟辽督师的刘文镜下了命令。   那时,刘文镜正在辽镇和祖大寿满桂几个争权呢,仗着有朱由检在后面撑腰,他已经确立了三足鼎立的局面。但是说道派兵出征,满桂和祖大寿他都使唤不动啊,总不好意思给朱由检上奏说:“请您再下个命令,让我手下的某将令出征吧。”   这岂不是告诉皇帝你自己不行么,连自己的属下都使唤不动!   好吧,既然这样,刘文镜干脆上书朱由检:为了贯彻天子的平定山东任务,我刘文镜亲自带兵去!   从辽镇带出了约莫七千多人马,刘文镜来山东了。   然后,孔有德就悲剧了,一听说又有新人来山东了,立马习惯性地急哄哄杀了过去,但是辽东军毕竟是辽东军,在护龙军出现之前那可是唯一可以和女真鞑子野战的军队。   即使刘文镜的指挥水平再平庸,但整支军队的素质水平绝对超过孔有德的人马,火器方面,辽东军的火器装备一直是领先大明所有军队的,孔有德在这方面也不是很占优势。   然后,这一仗孔有德很正常的败了,在山东折腾了小半年积累的人马近乎丢了七八成,剩下来的一些残兵败将一股脑地躲进了邓州城,当起了缩头乌龟。   登州城上二十几门红衣大炮和数百门小炮可不是吃素的,刘文镜可没带着红衣大炮来山东,这么下令强攻了几次,都被孔有德仗着大炮给轰了回来。   但是孔有德也是强弩之末了,因为登州城内粮食已经没了,眼下城内开始吃马肉,甚至开始出现了吃人肉的情形!   必须再谋出路了!死守登州真的是死路一条。   就在此时,一人出现在了孔有德面前,那个人很直接,是光头,但是同时可以说着一口流利的女真话。   他叫木巴,是盛京方面派出来找孔有德洽谈的。   此时盛京局面还算稳定,幸亏皇太极只是晕了过去,还没嗝屁,所以豪格与多尔衮的争权还没彻底撕破脸皮,但是在皇太极不能理事的这段时间,豪格已经开始处理大金的军国大事了。多尔衮也只能默认这一局面,原因很简单,镶白旗彻底被护龙军打废了,而正白旗也是在和护龙军一战中损失惨重,向来支持多尔衮的岳托据说已经被护龙军俘虏去了朝鲜王京。历史上支持多尔衮和豪格竞争的三个旗全都在护龙军手中覆灭了,而豪格坐拥近乎无损的两黄旗和正蓝旗支持,占据着绝对优势。   不过,这次和孔有德接触之事,还是多尔衮提出来的,这一次女真军队之所以在护龙军手中吃了这么大的亏,护龙军火器强大是决定性因素。要想日后不被护龙军灭族,八旗军必须拥有着同样的火器实力自保,眼下走投无路的孔有德无疑是最好选择。 第06章 纳降孔有德   孔有德很客气地接待了木巴,虽说是客气,但也真的客气不到哪里去,此时登州城里都开始出现人吃人现象了,自然没什么好东西款待他。   在第一次见面上,双方共同回顾了孔家军和八旗军在过去的时间里所建立起的深厚友谊,阐述了山东人民和女真人民那种难以割舍的纽带联系,重申了睦邻友好合作关系,最后更是展望了双方在未来·经济、政治、军事方面所可以取得的伟大发展。   总之,第一次见面就在这种极其友好的氛围下结束了,看似聊了很多,也洽谈了很多,但是全是屁话。   孔有德之前和你女真鞑子哪里有半毛钱关系,原来历史上孔有德去投女真,皇太极第一反应是:   草,这是不是大明的苦肉计?   最后经过多方认证,确定了孔有德是真的走投无路了来投奔自己,皇太极这才屁颠屁颠地出城数十里纳孔,上演了一出感人肺腑的“刘备得孔明”戏码。   再说山东人民和女真人民又有哪些友谊?平时都见不着面,但是山东人民有很多亲戚在辽东,和女真鞑子有着血海深仇倒是真的。   不过有些场面话,无论古代还是现代,都是必不可少的,尤其是在所谓的礼仪之邦中,官帽子间绝大部分洽谈时间就像是“绿林好汉”在对切口似的。   木巴就等着再次和孔有德见面,接下来就可以洽谈孔有德投奔己方大金的细节,以及孔有德在大金地位官职的安排。   然而,木巴左等右等,就是等不到孔有德第二次见自己,这明显的这是在冷淡自己。   对于这种冷淡态度的来源,木巴误认为是孔有德那该死的民族气节作祟!是的,绝对是这些汉人所说的气节!   木巴这是真的冤枉孔同志了,天知道孔有德这家伙究竟有木有民族气节这玩意儿,原本历史上的他可是在山东闹腾半年后穷途末路后,直接一把鼻涕一把泪历尽“千辛万苦”投了女真,给了皇太极一个大大的惊喜,可见女真一方在这之前根本就没怎么和他有效接触。   那么准汉奸孔有德现在为什么这么矜持?原因很简单,因为还有一方没表态呢,自己手中有着一大帮弗朗机技师,光这一点他孔有德就不信那朝鲜护龙军会不动心!   孔有德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全身上下也找不出一点节操,他行事本能就是趋“利”而已。如今自己也闹腾出些样子了,虽说如今混得惨了点,但也算变相的一种奇货可居啊。   眼下天下有三方大势力有能力来接纳孔有德,其一是大明,但孔有德是打死也不会投降大明的,先不说如今城下杀气腾腾的刘文镜会不会接受自己的投降,光说那京师内的大明天子,以他那眼里揉不得沙子的性子就据不会容忍自己投降后还能活下去!   连袁督师说杀都杀了,那自己在大明天子眼中还配算个什么东西?投降后自己彻底没了兵权,没了自保的本事,定然是落个锦衣卫诏狱的下场,绝对凄惨无比。这就是朱由检杀袁崇焕的副作用了,辽东那边的将领对朱由检的为人凉薄有了彻底的认识,这也促使他们情愿投异族也不愿继续在大明旗帜下打工。有时候,领导的魅力真的很重要,做天子也需要这种统御下属的魅力。   有明以来最有魅力的原本应该是太祖朱重八,只是自太祖滥杀功臣之后,他的魅力值直接成负数了。第二个有魅力的应该是朱棣,他的魅力值直接甩了他侄子朱允文几条街,而且朱棣做的确实不错,基本上没怎么做狡兔死走狗烹的事儿,靖难功臣也都做了妥善的安置,一些战死的兄弟家里也都安了爵位传承。   跟着这样的皇帝,心里也踏实不是?朱棣之后,大明也出现了各种“仁厚”皇帝,但也出现了一些“喜怒无常”皇帝,总之皇帝的魅力值是有升有降,终于,在朱由检这里,他的魅力值直接追上了他的祖爷爷爷爷后期,彻底成了负数。   在崇祯朝前半段时间内,朱由检不停地在干一件事儿:杀人,换人!   打败仗了,呵呵,杀!   这里出事儿了,呵呵,换人!   内阁里的大臣像割韭菜似的,被朱由检换了一茬又一茬,换人记录已经可以完爆大明前期所有皇帝。前线将领也被朱由检宰了一批又一批,俗话说胜败乃兵家常事,还有一句话是失败是成功的妈妈,尤其是打仗,这是个技术活,打败仗也是一种经验不是?这些将领即使一次吃了败仗,还是有很大的进步空间和发展潜力的,但朱由检毫不理会,杀杀杀!叫你打败仗!   到了八旗军第一次叩关而入,进入大明,直逼京师脚下,朱由检杀了袁崇焕,终于将这种杀之风推向了高潮!   末世大明,能打仗的将领真的不多,即使打败仗了,大明也不是耗不起,给他拼凑出一些兵马出来,这些将领依旧能够顶些用的,但被朱由检这么一顿杀伐之后,大明到最后真的是没几个可以将才可用了。   或许是成熟了,在朱由检执政后半段时期,这种换人和杀将之风也淡了很多,最大的证明就是张献忠挖了老朱家祖坟后,朱由检只是下了一道罪己诏,并没有给那些追缴张献忠的明军将领问罪。可以说,在登基十年后,朱由检终于学会了该怎么样做一个皇帝。   只是,在他的“熟悉”阶段,原本就已经是风雨飘摇的大明,被他勤奋地一番折腾后,已经摇摇欲坠了,他能做的,也就是在煤山之上以一种古今帝王少有的血性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   真正做到了君王死社稷!   第二家可以收留孔有德自己的是大金,只是大金已经不是原来的大金,连八旗都快变成了四旗,天知道这女真鞑子还能蹦达多久?难不成自己真的刚当了没多久汉奸,就陪着你女真一族一起完蛋?本来大金是最后一条路的,但是护龙军的强势崛起给了孔有德第三条路。   胡猛是被抬着进登州城的,他运气很不好,在悄悄渗透明军对登州包围时被发现了,即使冲进了登州城,也挂了彩。   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把你给盼来了!   孔有德激动了,不等胡猛先把屁股上的箭头给拔出来,他就带着一帮麾下将领李九成、耿仲明等人前来“投靠”。   胡猛原本准备好一大套说辞全都没了用武之地,你说你孔有德能矜持点么?能虚以委蛇点么?能摆点架子么?这样传出去纳降成功还能显得俺老胡有点本事不是?   你丫一上来就倒头便拜,彻底将俺老胡变成和传旨太监一个等级了,老子屁股上那根箭不是白挨了!   不过伸手不打笑脸人,人家既然这么上道子,胡猛也无话可说,当即拿出了龙辰的亲笔信笺,当众向在场诸将念起来:   “尔等入我护龙军,即位自家手足,手足齐心,取天下又有何难?”   胡猛念到这里卡住了,因为他之前也没看过这龙辰亲笔信笺,也不懂里面内容,即使他也是一心盼望着大帅可以下定决心,日后带着护龙军逐鹿中原,但当大帅把他的意思明明白白表露出来后,胡猛的心脏还是停顿了一刹那!   而正在听讲的孔有德等人更是彻底石化,因为这句话的意思太让人震惊了,一上来就说:“来吧,跟着我咱们一起打天下,造反。”   这句话直接抵消了孔有德等人心中的疑虑,他们依旧有些担心现在投了护龙军,日后护龙军会不会迫于大明的压力将自己等人再交出去。但现在他们不担心了,这护龙军龙大帅是个有心问鼎天下的主儿,又岂会在日后将自己等人交给大明?   胡猛脸上横肉抽了抽,强压着情绪将龙辰信里的话念完,随后跟着众人商量起撤退安排。   “诸位,前阵子俺们护龙军刚刚和女真鞑子死磕了一场,虽说女真鞑子大败,更是生擒了对方两个贝勒,但俺老胡也不瞒着你们,毕竟现在都是自家兄弟了不是?那场仗啊,俺们护龙军损失也不小,这朝鲜更是差点被拖垮了,也正是这样,如今护龙军集体休养生息,不到万不得已近期内不会调动兵马。”   “所以这次,只能靠着诸位自己突围出去了,护龙军不能发兵到山东来。但是东江镇已经安排足够的船只,只等尔等突出来,就能将你们运回朝鲜。”   孔有德笑道:“这没事,我们真要出去,这城外的官军岂能拦得住咱们?我们只是先前不清楚该往哪里去而已,若是突出去了,没了城墙的倚靠,最后定然在官军手中被打散。如今既然大帅给咱安排好了后路,我等即刻准备突围!”   一名孔有德亲兵从外面提着一个礼盒走了进来。   孔有德脸上出现一丝冷意,道:“这也算是末将暂时表明的忠心!”   “得得得,都是自家兄弟还用得着这么客气干啥。”胡猛笑着扶着屁股,伸手打开了礼盒,礼盒内忽然放着木巴的人头,同时僵硬的还有胡猛的笑容。 第07章 孔有德的突围,尚可喜的接应   “将城上的所有大炮都给老子炸了!”孔有德一声令下,麾下兵士们纷纷上城头给大炮添料,这些个大炮尤其是红衣大炮要想真的彻底弄废了还真不容易,只能选择从炮膛内开炸。   “孔大哥,这些大炮炸了真是怪可惜的。”李九成砸吧砸吧了嘴,他可是清楚自家之所以能在刘文镜麾下辽东军的进攻下守得住登州,这些城墙上的大炮可是起了决定性作用,而且大炮来之不易,铸造时耗资巨大,那一蹲蹲大炮跟一堆堆银山差不多。   “咱们日后迟早得打回来,难道将这些大炮留给官军,到时候用来轰咱们?”孔有德撇了撇嘴,接着道:“我可是听说那龙帅在朝鲜就和弗朗机人合作建了兵工厂,大炮火枪源源不断,再加上咱们手里头这些大明近乎五成的造炮师,日后论起火器,谁敢和我们护龙军比肩?现在要突围了,这些火炮咱们也带不出去,只能先炸了。”   “也是这个理,东西再宝贵,也没造这东西的人宝贵。”李九成感叹着。   “呵呵,不说你觉着可惜了,俺胡猛也看着心疼啊,多好的大炮啊,啧啧,真是肉痛啊。”胡猛扭着屁股走了过来,他臀部上的箭伤刚刚处理过,但行动还是有些不方便。   “胡老哥,你说到了朝鲜,大帅会给咱兄弟几个安排什么差事?”李九成忍不住开始向胡猛套·弄点情报。   孔有德狠狠地瞪了眼李九成,暗怪自己这个兄弟没规矩,自家等人是降将身份,眼下能做的无非是低调低调再低调,就算惦记着到朝鲜谋个好差事,也必须埋在自己心底才行。   感受到来自孔有德的目光,李九成情不自禁的缩了缩脖子,他也意识到自己这样问话有些唐突了,但话已经说出去了,总不能再收回来吧。   胡猛也不在意这哥俩心里的弯弯绕绕,只是笑着道:“几位将军,凭着数百兵士起家,就能在这半年内将整个山东闹个翻天覆地,这些事情俺胡猛都听说了,大帅自然也是知道的。诸位兄弟本事是有的,带兵打仗攻城略地都是行家,这些俺胡猛那是拍马都比不上,所以俺也只能安心在大帅身旁当一个侍卫头头。不过,有件事两位兄弟可别怪俺胡大嘴多话了。”   “胡兄弟请讲,如今大家都是投奔大帅麾下了,我等兄弟诸人还得多靠胡兄弟照拂不是。”孔有德倒是很会上套,连忙顺着说下来。   胡猛收起了笑容,沉声道:“外人都只晓得大帅心狠,就连护龙军里面的弟兄也认为咱大帅是个嗜杀的霸主,其实,自大帅起兵以来,杀的基本都是朝鲜人和女真人,对咱汉家百姓可是尽量安抚着,也正是因为这样,这几年多少辽东汉民都往朝鲜里迁徙,怕是过不了多久,朝鲜,就该彻底成了咱汉民的地界了。几位将军在这山东行事,确实血腥味重了些,这些事大帅不会再去追究,但日后切不可再这般行事了,尤其是在大明地面上。”   孔有德等人心下一凛,一齐向胡猛一拜:“谢胡兄弟救我等弟兄!”   ……   “轰!轰!轰!”   深夜里的一阵轰鸣爆炸之声惊醒了刘文镜,他略显慌张地跑出了营帐。   这时,几名辽东军将领也赶来向刘文镜汇报情况,见刘文镜这般慌乱,心下不觉对其更是看低了几分。   这京军出来的崽子,若不是背后有着天子撑腰,自家才懒得伺候你呢。   也是,自从孙承宗和袁崇焕师徒俩坐镇辽东后,将文官形象在这些辽东兵汉面前彻底扭转过来。要知道孙承宗当初可是当过太子讲师的,而袁崇焕也是文官出身,但这俩人来到辽东后却往往能够用自己身上的英气迅速和这些丘八们打成一片,塑造出自己的威严,儒将风范,极是若斯!   而刘文镜却比孙老帅和袁督师差得不是一星半点,光是这临阵气度就相去十万八千里了。   “怎么回事,登州城上放炮了?”刘文镜勉强压住自己的情绪,使得话音不至于乱颤。   “末将也不清楚,但是登州城上火光冲天,还有厮杀之声,末将认为可能里面的乱军发生哗变了。”   刘文镜一听不是袭营,心里就舒了一口气,再听得是城内可能在发生哗变,一种难以言说的快意感迅速充斥心头。在这时候,刘文镜已无法安下心来分析局面了,他一直想要的就是迅速攻下登州城,平定山东,不然若是再拖下去,万一皇帝对自己能力产生不信任了怎么办?这就是能将和宠将的区别了。   “即刻点兵,攻南门!”   “督师,眼下局面不明,是不是再先看看?若是夜里攻南门,其他三面难免兵力不足,若是孔贼趁机突围我们也拦不住啊。”   “不必了,不趁孔贼内部哗变的机会拿下登州,下次就不知道还要再等多久了。没了登州城,没了登州城上那些大炮,野战之下,孔贼岂是我辽东精锐对手?”   刘文镜脸上出现了些许潮红,果断的拒绝了下属稳妥的建议,准备集合全军,猛攻南门。   原本在其余几门待命防止城内乱军突围辽东军被集合到南门,准备集合力量,一举拿下登州。   辽东军无愧是如今天下能和八旗军和护龙军比肩的精锐,即使夜间调动也依旧反应迅速,三炷香功夫,攻城的梯队阵列就已经准备好了。   刘文镜也换上甲胄,提着一杆宝剑,站立军阵之中,只可惜他的身影看起来是那么的单薄和萧瑟,和上一任督师相去甚远。   “攻城!”   战鼓轰鸣,辽东军将士们在一片喊杀声中向着登州城再次发动了进攻。   这一次,往日攻城时登州城上那密集到可怕的火炮没有响起,攻城兵士心中有些庆幸也有些疑惑。待得第一批攻城兵士将攻城梯夹到城墙上后,城上也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督师,情况不对,末将认为孔贼是真的打算突围了!督师应该速速分兵,把守各城门。”   刘文镜摇了摇头,坚决道:“今日,必须要拿下登州城不可,那孔有德就算突围出去又能如何?山东地界上他又能跑到哪里去?”   辽东军攀上了城墙,见到的是一片狼藉,原本“威风赫赫”的大炮如今成了满地废铁,还带着些许黑烟升起。   与此同时,登州北门打开,孔有德李九成以及耿仲明等人纷纷提点麾下兵马冲杀出去,北门外辽东军不过数百,根本拦不住这帮来势汹汹的亡命之徒,只能被动撤开。   “快走!”   胡猛被两个兵士搀扶着也出了城,这一次由于设计得当,再加上有着刘文镜“配合”,突围很是顺利,孔有德也知道有东江镇船只接应,故而很不客气地将麾下老老少少拖家带口的近两万人全都带了出来。   在原来历史上,孔有德从登州突出去时也带着一万多人,不过在途中遭受了东江真的围追堵截,死得七七八八。如今东江镇归于护龙军管辖,反而会帮助他孔有德撤出去,情形就大不相同了。   ……   夜风瑟瑟,湖面沉月,然而老鸦时不时呜咽上一嗓子,着实破坏了这难得的意境。不过此时这里的人也都是些丘八大汉,没谁能有情调去体会这些山水风情。   尚可喜站在船头遥望着岸边,目光深邃,似乎在思考一些事情。而在他身旁,站着一名身材高大的男子,面部棱角分明,威严之中还夹杂着些许未曾褪去干净的草莽之气,不是李聚又是谁?   如今李聚已经取代了陈继胜,掌管着东江镇,为了接应孔有德的人马,东江镇所有船只近乎被他李聚都调动起来,就等着孔有德带人过来登船了。   而在原本历史上,尚可喜应该会被上级诬陷,导致其愤恨投了满清,但眼下东江镇早已易主,尚可喜自然也没有投降满清的原动力。而且东江镇新主李聚对其还很是看好,将自己着实提拔了一番,更让尚可喜增添了效死的决心。   “元吉啊(尚可喜的字),陈继胜去了全罗道,本将又不是东江镇出身,更不熟水战,这个东江镇总兵的位置,断然是坐不久的。本将已经向大帅推荐了你,估计不久后我就会率军上岸,这东江镇的担子,就交托给你了。”李聚笑着拍了拍尚可喜的肩膀。   尚可喜神情一动,赶忙向李聚下跪道:“末将多谢将军提携,此等大恩,没齿难忘!”   “哎哎,你说你还跪什么,不久后咱们就会是同级了,得以兄弟相称,你如今还对我如此客气,待得你真的飞黄腾达之后,想到如今这一幕,岂不是会记恨我么?”李聚说的也是实话,尚可喜这个人本来就是龙辰提点给他的,李聚刚开始也纳闷为何大帅会这么着重提点一个东江镇中级将领,待他和尚可喜接触后,发现这家伙确实是个将才,而且他李聚知道,既然龙辰看重了尚可喜,那这家伙日后说不得还真能有和自己平起平坐的一天,自然得事先将关系打牢靠。 第08章 降将觐见(上)   岸边三十里处自然有着尚可喜布下的哨探,所以当孔有德拖家带口的来到预订地点时,早就收到消息的李聚和尚可喜已经在岸上等候着了。   “谁是孔将军?出来说话。”李聚抱拳在军前,神态平静,一点都不显得倨傲。   “这是李聚李将军,如今掌管东江镇。”胡猛在孔有德耳边怒了努嘴,向孔有德介绍着。   一听是东江镇如今的掌控者,孔有德自是明白了对方在护龙军中的地位决然不低,说不得日后就是自己等人的上司了,自是不敢怠慢,忙走了出去,向李聚单膝跪下,诚声道:“末将孔有德,参见李将军!”   李聚笑了一声,拍了拍孔有德的肩膀,没有立刻让其起身,而是道:“这一跪,是本将暂替大帅受的,日后你我二人相遇,称兄道弟即可,切莫再用这些虚礼了,实在太过生分。”   “末将明白!”孔有德说着将头埋得更低了些,更是做足了向朝鲜方向虚拜龙辰的姿态。   “起身吧,孔将军,还不把你几个兄弟都介绍给本将认识认识?”李聚今天很是和蔼,一点都没有掌兵多年的气势压人,原因很简单,孔有德、尚可喜、耿仲明乃至李九成等人都是龙辰亲自吩咐下来要着重关注的,这几人日后前途不可限量,李聚自然不会在他们面前托大。   “李聚,俺屁股疼死了,你能不能先安排大家上船在唠嗑儿啊。”胡猛嚷嚷着,似乎屁股上的伤势又加重了似的。   李聚猛地一惊,后背渐起凉意,是啊,自己差点都忘了胡猛这个大帅的亲卫头子还在军中,自己此刻确实有着收买人心之嫌,若是被胡猛汇报给大帅,这岂不是让大帅对自己平添了猜忌么!   “对对对,诸位先带着麾下人马上船,本将就不在这里耽搁着了,胡兄弟,你受伤了?快让哥哥我瞅瞅。”   “球,屁股蛋上的伤,有啥好瞅的,俺虽不是娘们儿,但你也休想占俺的便宜。”   ……   有了东江镇全力接应,孔有德这近两万多人马只用了六天便被运出了山东地界,将近七八千兵士被留在了东江镇,而剩下一万多老弱妇孺连同孔有德耿仲明李九成等将领被送到了朝鲜境内。   刘文镜花了将近十天时间彻底肃清了整个登州城,并且巩固了城防,以防止孔有德再次偷城,要知道这半年来孔有德偷袭登州不是一两次了,并且次次都能让他得手。   接下来就是在野战之中,将孔有德部彻底消灭,让这场山东的乱事即刻平定。   可是,当刘文镜信心满满地准备搜寻孔有德这支乱军时,发现居然哪里都找不到了,仿佛这上万的人马在这山东地界凭空消失了一般。   “查!给本督师彻查,孔贼究竟去了哪里!”刘文镜撂下了狠话。   毕竟上万多人的运输,规模浩大,要想保密基本不可能,所以刘文镜很快得知孔有德带着那一帮人马都去了东江镇。   到了这个当口,本来对孔有德的消失怒气冲天的刘督师彻底熄火,既然牵扯到了东江镇,自然也就牵扯到了朝鲜的护龙军,这支可以打败不可一世地女真八旗的强大存在。   此时就连朝廷那边儿还在对关于如何处理护龙军问题争论不休呢,自己就没必要率先跑去找对方麻烦了,并且刘文镜心里也清楚,能够将八旗变成四旗的护龙军,其战力怕是连辽镇也是无法抗衡的了,再说他刘文镜也只能掌握辽镇三成军力,更是没有底气去和护龙军叫板了。   也正是这样,刘文镜迅速给朱由检上了奏折,先将自己在山东绞杀孔贼的功绩大大吹捧了一番,随后将孔贼残部被东江镇接去的情况写了出来。   至于该如何对付孔贼,该如何去面对盘踞朝鲜的护龙军,那就是你天子该头疼的事儿了。潇洒地在山东带兵巡视了一番,刘文镜便带着辽东军返回辽镇了。   ……   而眼下的大明朝堂之上有两件大事,其一是陕西甘肃那边流寇声势越来越大,开始破城杀官,隐约有失去控制的倾向。而另一件事则是朝鲜的护龙军。   对于流寇之事,其实也没其他什么方法,无非就是绞杀和安抚而已,再讨论也就是这两个套路,但是对于护龙军的问题,朝堂上却向炸开锅了。   有一部分大臣认为护龙军是独悬王土外的一支大明义军,其将士也应该是心向大明的,朝廷和皇上也应该对其进行安抚,将其纳入大明军队的作战体系之中。要么命护龙军干错开镇朝鲜,要么让护龙军打散了调入大明,然后慢慢将其分化。   另一部分大臣则是认为护龙军是占据朝鲜的乱军,而且战力强大,在他们眼中护龙军已经成功取代了日落西山的女真鞑子,成为大明的头号敌人。应该让辽镇蓟镇果断整军备战,或主动出击歼灭之,或严加防范之。   朱由检一直在这两种意向间摇摆不定,一方面,他眼馋那支可以打败八旗军的强大护龙军,另一方面,他又对这支完全独立于大明体系外所成长出来的军队很是不安。对方的统帅叫龙辰,可不是叫孙承宗或者袁崇焕啊,万一朝廷要你龙辰为了天下苍生为了大明社稷去主动“献身”,天知道对方会不会像前面二人那般乖乖听话。   本来这件事一直这么拖着,但随着刘文镜的奏折传上来,朱由检果断意识到对于护龙军的问题已经到了不得不正视的地步了,对方居然敢出手拿住为祸大明的孔有德等人,究竟抱着怎样的目的?   是拿孔有德和朝廷谈条件,又或者帮助孔有德以期其日后不臣之事做准备?   很明显,龙辰明显属于后者,但朱由检主观意向更倾向于前者。因为此时农民军的乱事已经让大明有些狼狈了,关外的女真鞑子还不容易被打了安静了些,何必再在这时候和更强大的护龙军开战?   而且朱由检在其心底对龙辰还是有些忌惮的,因为他不清楚龙辰的脾性,对于他能掌控性格的人,比如袁崇焕和孙承宗和内阁的大臣们,他朱由检很是安心,想换就换,想杀就杀。他知道这些个家伙绝不会做狗急跳墙之事,他很笃定,故而自信。但是龙辰,他不懂,对方万一是个刺头,一碰就炸起,到时候该如何收场?就像在原本历史上,崇祯朝中,那些个乖乖打仗,乖乖听话的将领死得最快,那些个嚣张跋扈一些的,反而打了败仗也不怪你,左良玉之流为何能够一直这么嚣张,还不是因为朱由检认为左良玉的性格不是那种任人宰割的小绵羊么。   为了确定护龙军的态度,朱由检决定遣一路钦差去朝鲜,而由于护龙军这次很可能从孔有德手中拿去了那帮火炮技师,故而这次钦差出使还有着让护龙军归还出这些技师的任务,而朝堂之上身份足够并且精通火器之事的,也就只有已经七十一高龄的徐光启了。   徐光启算是老骥伏枥,志在千里,对于皇命毫不推脱,接了圣旨后就让家人准备着出使朝鲜。   ……   义州城上,兵士林立,甲胄鲜明,定然是天下少数的精锐之师,而义州城墙上那四十五门红衣大炮,更是让孔有德等人懂得了什么叫做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自家之前那登州城上二十来门红衣大炮已经可以让刘文镜的辽东军难以下口了,若是换成这义州城,怕是刘文镜连进攻的勇气都没了吧。   其实这也是全罗道的兵工厂进入加速生产所产生的效果,越来越多的护龙军手中的汉族朝鲜族工匠师傅们从弗朗机人手中偷师成功,打破了弗朗机人在这些领域的垄断,也让火器生产速度达到了一种令人瞠目结舌的速度。   不说义州城上新增的二十多门红衣大炮,就连朝鲜王京城墙上也有了十五门红衣大炮,而且还有一批二十门红衣大炮被输送去了东江镇。   之前朝鲜会战中,三千护龙军火枪兵也遭受了不少损失,而现在这支火枪军已经被补充满员了,更是直接归调在了龙辰直属军统领之下,直接向龙辰负责。这段时间护龙军秉持着是休养生息的政策,故而护龙军有很大的精力去发展火器,而且龙辰也将这支火枪军调来了王京亲自操练了一个多月,如今火枪军正在接受着长距离拉练训练。从朝鲜王京到义州往返来回,这不,正好和孔有德这批人搭上趟了。   孔有德等人是降将,自然得先去朝鲜王京觐见龙辰,故而和这批拉练了火枪军一同开赴了去王京的道路。不久后,孔有德就后悔了这个决定。   由于火枪军拉练是有时间限定的,故而这支军队居然一天十二个时辰中有八个时辰在不停赶路,剩下四个时辰休息,甚至行军途中为了不耽搁时间,兵士们直接从行军袋中掏出干粮来吃。   这不是拉练,这是在玩命啊,连同孔有德等人也跟着被玩起了命! 第09章 降将觐见(下)   王京外的某处山林间,一堆篝火静静地燃烧着,不时发出“啪啪”的脆响,两个年纪约莫七八岁的道童正在一边拾掇着篝火一边嬉闹着,他们似乎对荒山野外的环境早就习以为常了,一点都不觉得害怕。   在他们俩身旁还有一名正在打坐的老道,老道手指掐诀,口中念念有词,不时抬头望望星空,又不时低头作沉思状,最后胸口忽然剧烈起伏起来。   “不好,师傅又强窥天机,气血反噬了,快拿碗碟来!”一名道童忙呼喝一声,起身来到老道身后,替老道按摩背部。   另一名道童忙从行囊里掏出一个瓷碗,放到老道下颚处,等着老道吐血。话说这俩小道童自从跟着老道以来,就对老道时不时因为窥探天机而受伤反噬已经习以为常了。   老道胸脯的起伏越来越厉害,而后一道气流从他腹腔内流出,老道微微张嘴,打出了一道又长又臭的咳。   “哎呀,师傅,这真是臭死了。”俩在师傅身旁的道童忙捂着鼻子跑开。   老道脸色有些讪讪,道:“为师不就是晚饭吃多了点么,肚子一直撑着慌,这一口浊气吐出来就舒服多了,哈哈。”   老道叫“老道”,自称是崂山外门外系旁支十九代传人,以前也曾云游过云山大泽,到古稀之年后就领养了两个弃婴作自己的道童,一头扎进了深山里头。   奇门之术,玄而又玄,因此从事其事之人可以说九成九是骗子,但定然也是有这么一小撮人是有着些许真本事的,要不然玄门之术也不可能真的传承这么久。老道在十年前就推演了出了“清”灭“火”之预像,这只是对国运的一种旁敲侧击推延,但这也差点要了老道的半条命,之后老道潜心印证,最后得出了东北方向的女真将有取代大明定鼎华夏气运的结论。   国之气运,乃怕是那些个道宗鼻祖这类的人物也没能力去改变,老道自然也不会傻乎乎到螳臂当车。随后,老道愣是开始教起了俩道童女真语。老道和大金国那位地位崇高的老萨满有些交情,毕竟世上能修推演之术到达观望国运层次的人很少,两人也有点惺惺相惜。   当然,更重要的是老萨满知道老道没那种逆天而行的勇气,老道想让自己俩徒弟改头换面去女真一族当个贵人,享受两百多年的铁庄稼,这一切自然也都离不开老萨满的默许和帮助。   本来也没什么,国运变化本是定数,就算一百个老道加上一百个老萨满一起也都对国运变化无可奈何,但就奈何在数年前出现了一个规则之外的人,愣是硬生生地将这个原本即将消散的汉家气运给夺了回来,将如日中天的女真气运给狠狠打压了下去。   老道也动了心思,毕竟即使再是方外之人,在潜意识中也倾向自己的本民族一些,老道推演出变数之人在辽东,老萨满自然也推算了出来。只是最初是老道认为那个变数之人是袁崇焕,而老萨满认为那变数之人是阿敏,最后袁崇焕在京师城墙一跃了结了自己的性命,阿敏在义州城下被一炮轰成了无头尸体。   老道和老萨满同时意识到两人都确定错了目标,因为星象上显示那变数之人命格愈发明亮,隐隐约约间有着紫薇之气萦绕!这是此人大势已成,有了问鼎资格的表现。   到现在不知道那人是谁那老道和老萨满都可以找块豆腐撞死了,老道打算去朝鲜,他本是云游之人,此生唯一的牵挂也就是俩晚年收下的小道童,不为自己,也要为这俩孩子寻个出生不是?舍了自己这身本事,难道还不能替这俩孩儿换来个富贵传承?   说来就来了,进了朝鲜地界,老道感觉一阵心神不宁,咳出了那口浊气后,心神忽然一下子通透了些,有些玄机也勉强能触摸了一丝。   “真有意思,这几个祸乱星居然也能被变数之人招揽过来,其野心不小啊,难道那变数之人也有着推演之能?他是变数,一个势成的变数,再加上几个注定祸乱天下的人辅佐,这朱明江山就算从女真人嘴里逃出生天,怕也是传承不了多久了吧。”老道一抚长须,沉声道:“徒儿们,休息够了吧,咱们可以起身了!”   ……   火枪军兵士们扛着火枪已经急行军了一个白日,但是即使夜色已经降临,他们也依旧没有停下歇息的意思,只因为大帅曾在他们面前说过,这次能够被调入大帅直属军的护龙火枪军只有一千人,必须是在训练之中表现最为突出的一千人,其他两千人则会被打散编入各路军队之中。   护龙军上下谁不晓得全军最为精锐善战的人马就是大帅直属军,能够进入护龙军不仅仅意味着更高的地位,更是一种绝然的荣誉!   这些经过胜利熬炼过的兵汉们胸口正是血气浓郁之时,当兵当兵,当的无非是一口气,一口不服输,努力向上爬的傲气!   为了进直属军的名额,这些火枪兵们都下了死力气参加训练,但即使这样,已经有着将近一千人熬不下去这种超负荷的训练被淘汰下去,但剩下来的两千人也必须被再淘汰掉一半,竞争依旧残酷。   一直到了深夜,火枪兵们才完成了今日的行军里数,开始扎寨休息,即使累到这种程度,该有的营盘和防卫哨也一点没有疏漏。   “干他奶奶的,这大帅是从哪里搞出来好兵,这样子的训练都能撑得下来,让老子对这些兵直流口水!”孔有德大大咧咧地一屁股坐到地上,叹道:“哎哟,不行喽,老子跑不动了。”   李九成早就是前气不接后气了,见孔有德停了下来,他自己也立刻瘫倒在地,“直娘贼,终于可以歇歇了。”   耿仲明倒还算好一些,毕竟他年纪还不算很大,但依旧脸色煞白,脸上布满着黄豆粒似的汗珠。   “哈哈,叫你们几个非要死撑着和这帮火枪兵一道拉练,这不是平白的自己给自己找罪受么?”胡猛一路都是骑在马上,看着这几个家伙徒步拉练,他自己倒是轻松惬意得很。   “呵呵,看着这帮兵崽子们这么下狠劲儿,我也心里痒痒,不错,哥几个都撑下来了,总算是没丢脸啊。”孔有德一边笑一边喘着气。   胡猛也是点点头,他是晓得这几个人虽说是降将,但也是傲气得很,连大明朝廷他们也能说反就反,又岂会甘心被这些个年轻兵汉比下去?   “今儿个已经到王京郊外了,明日上午估摸着就能到王京城了,今晚几位哥哥们可以先好好歇着,明日就要见大帅了,总得好好拾掇拾掇不是?”胡猛提醒道。   “多谢胡兄弟提醒,哥几个晓得了。”耿仲明点了点头,应和着。   “那行,兄弟我今晚先回王京了,明日恭候几个哥哥驾临!”胡猛抱了抱拳便骑马离去,孔有德等人是来投降的,自然不能这么不声不响地进城,总得有个仪式才是,他胡猛则少了很多这方面的顾忌,而且他必须提前回去向龙辰禀明一些情况。 第10章 龙帅大婚(上)   王京城墙在近段时间也被护龙军整修了一番,从远处看去,显得很是大气森严,比起昔日李氏主政朝鲜时的奢华萎靡,今日的朝鲜王京则是多出了一种傲然与霸气。这是两种截然不同的风尚,更是两种迥异不同的态度。   李氏数百年来也就指望着守着自家这一亩三分地,安心过着自己的日子,无论是大明、大金亦或者是昔日猖獗的倭寇,能不招惹就不招惹,但护龙军却有着一种不服输的信念,自从战败了八旗铁骑后,护龙军上下都止戈息兵,不再挑动战事。   谁都清楚,今日的短暂蛰伏,是为了日后腾飞来积蓄力量,不仅仅是护龙火枪军在龙辰手中进行着训练,其余诸位护龙军大将也都开始对自己麾下兵马进行训练整顿,剔除杂质,吸收新鲜血液。大家伙都明白,眼下虽说是一时太平了,但还没到享乐的时候,日后更大的战事还有的是。   也不知道大帅是打算先彻底平定女真还是先提兵入关,不过大部分将领还是倾向于后者的,比起女真那片穷山恶水的糟蹋地儿,还是关内的花花江山来的更有吸引力些。   护龙军将领们就在这王京城楼子上面聊起了天,无非也就是这些个话题。不知从何时起,“从龙”这个词不断在护龙军中出现,而这个词在护龙军中拥有着更深的寓意。   最上层的一圈将领,如冉义、大仁、赵一名和朴正恩等人凑在一起,那些中层或者年轻一些的将领们则是凑在另一边,两者间有着明显的等级差异。中层将领们偶尔看向冉义等人,眼中无不有着尊敬与一丝丝艳羡,他们自是明白,这些个大将军可是昔日陪着大帅一起起家的兄弟,护龙军能有今天,他们功不可没。   冉义今日那杆长枪鲜见地没有戴在身上,今日可不仅仅是护龙军正式接纳孔有德等人的日子,还有其他事情,他冉义也不是迂腐之人,自是晓得这点变通。   赵一名目光依旧深邃,出于神箭手的本能,他的目光总是带有着一种审视的味道,若有若无间似乎就在锁定你身上的弱点,所以当赵一名偶尔眼神扫过那群中层将领时,总让那帮年轻将领们感觉浑身不自在。   大仁往那里一站,似乎空气中就弥散开一股血腥气味,天知道这手中究竟沾染了多少圣魂性命,不过这种事情在当兵的眼中反倒是一种功勋的象征。大家都清楚,没有大仁,这朝鲜绝不会像现在这般安稳。   朴正恩给人一种和煦的感觉,或许因为他是护龙军上层将领中唯一的朝鲜人吧,朴正恩行事愈发严谨低调,但他的身份和地位是跑不掉的,也没人真的敢轻视他。   城外不远处出现了一支人马,由三百名胡龙火枪兵作为仪仗队打头,孔有德、耿仲明、李九成等将领缓步行来。火枪兵如今都配备了甲胄,当他们扛着步枪,迈着整齐的步伐时气势很是慑人。   “诸位,随某一起下去迎一迎吧。”冉义轻声一笑,便带头走下了城搂,大仁、赵一名和朴正恩也是一齐跟在他后面。   “列队!”火枪兵们迅速整合成两队,随后给孔有德等人让开了道路。   “孔兄弟,冉某我可是等你好久了啊!”冉义隔着挺远的距离便开始打起了招呼,显得很是熟络。   “冉将军折煞末将了,末将等人实在担当不起,担当不起。”孔有德连忙谦卑地回应着。   冉义快步向前走了几步,道:“哎,你可是担当得起,大帅亲自点名要我等好好迎迎你,足见你在大帅心中的地位,日后在这护龙军中,前途绝对是不可限量啊。”   冉义将龙辰拿出来,提点孔有德等人这般阵仗也都是龙辰授意,他自己则是丝毫都不居功,相较李聚初见孔有德等人的表现,冉义显得更洒脱些。   “大帅赏识之恩,孔有德及几位弟兄定然以死相报!”孔有德稍显疑问道:“大帅在城墙上么?”   冉义轻轻摇头,“大帅此时还没赶来,在府邸内忙活着呢,我们还是一道去元帅府吧。”   一听龙辰没有亲自出来露面,孔有德着实有些失望,他一直觉得龙辰十分看重自己几人,从李聚和胡猛的态度上也很是明显,但为何独独今天却……   “大帅日理万机,末将明白。”李九成见孔有德有些失神,忙替他打了个哈哈。   大仁忍不住嚷道:“还不是怪你这厮,好端端让你快马加鞭赶来王京觐见大帅,你非要跟着那帮火枪兵一块拉练步行,白白多折腾了这么多天,若不是大帅仁厚,依照我大仁的脾性,早就派人把你抓来了!”   大仁声音浑厚很是响亮,而且说话极为不客气,饶是孔有德脸上也不禁出现了些许羞怒之色,李九成和耿仲明更是悄悄捏紧了拳头。   冉义瞟了一眼大仁,训斥道:“大仁,有你这么说话的么!孔兄弟、李兄弟、和耿兄弟以后都是自家弟兄了,你这臭脾气别往自家人身上撒!”   大仁显然是有些敬畏冉义,但仍旧嘟囔着:“这三人确实是不知好歹,我又没说错。”   “敢问这位将军,我兄弟几人不过晚来了数日,为何在你嘴中就成了这般大的罪过?”耿仲明实在是忍不住了,大仁这厮也实在是欺人太甚了些。   这时,朴正恩则走了出来,他那总是谨慎严谨的气质最适合打圆场唱白脸了,先前大仁这般一顿折腾,将气氛搞得这么狼狈,接下来就靠他朴正恩来解局。   “大帅原本定好是三日前完婚,但几位兄弟晚来了,大帅硬是将婚礼推迟到今天,连黄道吉日都错过去了,大仁这厮性子憨直,言语中多有得罪诸位,还请诸位别忘心里去才是。”   一听龙辰为了等自己三人,居然连大婚都给推迟了,孔有德等人心中不由一热,这是得多大的恩情厚爱!   “这,大帅,这是折煞我等了,实在是太折煞我等了。”孔有德心神在这一刻也禁不住失手,在古代婚嫁是一等一的大事,定然是要取在黄道吉日才行,一刻也不得耽误,但龙辰还是为了自己几人推延,也不事先告知正在头脑发热和火枪兵一起玩拉练的自己等人。   这般行事,比龙辰亲自出城迎接更能打动人心。   ……   “安安,你说那个家伙,连个结婚日子都说推延就推延,实在是太不像话了。”抱怨的是孟家的一名长者,算是孟安安的叔伯辈。   “德叔,这话就说得不对了,不就是推延了几日婚期么,却能收揽几员大将的心,这笔买卖,划算得很,不是么?”孟安安笑着又道:“小时候您不是常教育我们,做买卖,得利永远是下乘,真正的上乘是得人心,得交情。”   德叔摇了摇头,叹息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话真心不假,看,这胳膊肘已经开始往外拐了。”   这时,站在门边一直在看天的年轻男子转过身来,温和地对孟安安说道:“吉时什么的,也就是图个吉祥心安罢了,也当不得真,只要日后妹夫能够真心对你就行了。”   孟安安轻轻一福,“哥哥说的是,安安心里知道。”   孟安安只有一个哥哥,如今孟氏的当代家主孟凡,而现在,孟凡居然从大明来到了朝鲜,其间目的怕是不仅仅为了参加自己妹妹的婚礼。   孟氏算是最早向护龙军投资的大明境内的门阀,如今收获早就超过预期,眼下护龙军战退女真,威临辽东。趁着妹妹大婚之际,孟凡这个孟氏家族也就主动出来,找龙辰谈一谈日后合作事宜。说句不好听的,如果护龙军没有窥觑中原的野心,孟氏也能仗着护龙军的护持保证自己在辽东的利益,若是护龙军,或者说自己那个妹夫有着问鼎的野望,他孟凡说不得就算拿出孟家所有的底蕴也得给自己这个妹夫提供助力!   此时,一名侍女急匆匆地跑来,笑着对屋内诸人行礼后,对着孟安安轻声道:“夫人,时辰到了,大帅马上就来接亲了。”   德叔忙对着身旁几个丫鬟命令道:“还不帮着最后再收拾收拾?切莫让外人看了咱们孟氏的笑话。”   “是。”   龙辰这次的大婚,地点并不在大元帅府中,大元帅府虽说如今是朝鲜的政治权力中心,但毕竟建的仓促,不够格局。而且不是还有一个现成的好地方么?   就这样,在今日,朝鲜王宫被龙辰征用了来完婚,朝鲜君上李澄也只能笑着答应,而且他必须亲自出来祝贺,不过他这样也不算怎么难堪,毕竟今日的新娘子有两位,一位就是自己的姐姐。   当初在聚风寨时,由于条件有限,李凝就那么稀里糊涂地当了龙辰的压寨夫人,龙辰曾言,欠她一个婚礼,如今,不顾李凝的反对,龙辰坚持趁着此次迎娶安安的机会,也给李凝一个婚礼! 第11章 龙帅大婚(中)   “二娘,轩儿来接你了。”一声稚嫩的童音从屋外传来,小龙轩今儿个被打扮得很是可爱,虽说他不是那种喜好热闹的性子,而且心智明显早熟得很,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不懂事,他清楚今儿个是自己父母们的大日子,自己也得表现得喜庆些,主动些。就比如这次老大龙傲去给李凝当童子,自己就被分配来给二娘当童子,龙轩也是很愉快地应了下来。   “轩儿,二娘准备好了,这就出来。”说着,在两名侍女的搀扶下,孟安安缓步走了出来。   饶是龙轩心智比之同龄儿童成熟很多,但乍见新娘子装扮的孟安安,也一时被美丽的事物给眩晕了下。   孟安安头发很是乌黑隽秀,两鬓蓬松光溜溜何用桂花油,高挽凤缵不前又不后有个名儿叫仙人鬏,银丝线穿珠凤在鬓边戴,明恍恍走起路来颤悠悠颤悠悠真亚似金鸡这么这么乱点头,芙蓉面眉如远山秀杏核眼灵性儿透。   鼻梁骨儿高相衬着樱桃小口牙似玉唇如朱不薄又不厚,耳戴着八宝点翠叫的什么赤金钩,上身穿的本是红锈衫掐金边又把云子扣,周围是万字不到头还有个狮子解带滚绣球,内套小衬衫袖口有点瘦,故而当孟安安整了一整装抬了一抬手稍微一用劲,透了一透袖,瞬间就露出来十指尖如笋她的腕似白莲藕,当真是生来一双美丽的柔荑。   下身穿八幅裙捏百折是云霞绉,俱都是锦绣罗缎绸,裙下边又把红鞋儿露,满帮是花金丝线锁口五彩的丝绒绳又把底儿收,巧手难描画又画不就生来的俏,行动风流行风流动风流行动怎么那么风流,猜不透这个好姑娘是几世修,美天仙还要比她丑嫦娥见她也害羞。   孟氏本身就是民门望族,底蕴深厚,孟安安自然也是大家闺秀中的大家闺秀,可是为了支撑起自己这一系,年轻貌美的她不得不亲身远赴辽东打理家族在这边的生意,故而也沾染了些辽东女娘的洒脱爽朗,虽依旧秀丽,但更多的却是一种英气。而今日大婚,孟安安彻底梳拢回江南小娘的装扮,举手投足间更是韵味十足,浑然天成,宛若荷塘中最娇艳的那一朵圣莲。   “二娘,你今天好漂亮啊。”龙轩由衷地赞叹一句,然后双目瞬间由失神转为清明,再现小孩子的通透明亮,向着站在孟安安身后的孟氏家主孟凡恭敬行礼。   “这位就是孟伯伯吧,父亲大人时常在轩儿面前提起你。”   孟凡本身也只是觉得龙辰这个第二子长得可爱俊美,但当对方居然主动向自己问安并且谈吐如此正式之时,他看向龙轩的目光中有了些不同的意味。这小家伙不过二三岁年纪罢了,心智已然若斯乎?   “轩儿侄,这是伯伯带给你的见面礼。”孟凡很是和煦地向龙轩走去,从自己腰间解下一块玉佩,并且蹲下身子,亲自给挂到了龙轩的腰间。   “小侄谢过孟伯伯。”龙轩很是知礼数,恭敬向长辈道谢。   “安安,走吧,莫让他们等着了。”孟凡站起身,向着自己妹妹点了点头。   大元帅府正门口,龙傲已经牵着自己母亲李凝的手等着了。今日的李凝以淡粉色华衣裹身,外披白色纱衣,露出线条优美的颈项和清晰可见的锁骨,裙幅褶褶如雪月光华流动轻泻于地,挽迤三尺有余,使得步态愈加雍容柔美,三千青丝用发带束起,头插蝴蝶钗,一缕青丝垂在胸前,薄施粉黛,只增颜色,双颊边若隐若现的红扉感营造出一种纯肌如花瓣般的娇嫩可爱,整个人好似随风纷飞的蝴蝶,又似清灵透彻的冰雪。虽说今日李凝也是婚礼的主角之一,但她毕竟已经早已为人妇,即使在龙辰的坚持之下非要跟着一起“老妻聊发少年狂”也在着装上稍显素雅一些,尽量不去抢了安安的风头。再说了,她也是三个孩子的阿母了,本身那种气韵也无需再倚靠多少外在打扮去烘托。   “让姐姐久等了。”孟安安来至门口,向李凝微微欠身一福。   “这说的哪里的话,咱们姐妹俩就不必这般生疏了。”李凝牵起孟安安的手,说话得体自然,那种大妇之风俨然。   孟凡目光也只是微微扫过李凝便收回,自家妹子虽说是平妻的身份,本身不逊于李凝,但李凝毕竟是翁主出身,再兼着是龙辰三个孩子的母亲,地位已然无可动摇。自己的妹子似乎也没什么争宠的心思,也好,出于哥哥的立场考虑,只要自己的妹妹过得舒心就好。   就这样,龙傲牵着李凝,龙轩牵着孟安安,双方一齐走下了台阶,站在外面早就等候多时的仪仗队立刻吹打起来,还有侍女们抛洒花瓣,场面好不热闹。   “新娘子真美啊。”   “废话,不美能配得上咱大帅?”   场外传来人们由衷地赞叹声,对于这般美丽的女子,无论是男女,都鲜能再生出任何猥亵的念头,基本上都是一种对美好事物的赞叹。   两名新娘子都走进了花轿,每个花轿都由十六个大汉扛着,规制和排场确实够大气,反正在这朝鲜,龙辰已经是无冕之王,什么规制使不得?   龙傲呼喝一声,向着身旁的一匹花马跑去,随后单脚蹬地,右手抱马头,就这样轻松上马,他毕竟还是小孩子,蹬不上马镫,只能这般上马。   “二弟,来!”上了马的龙傲向龙轩招手。   龙轩点了点头,也是一路小跑到马下,抓住哥哥龙傲的大腿,整个人就这样牵引着坐到了龙傲身后。   兄弟俩这一出迅速博得了周围一阵喝彩声,到底是大帅的儿子,年纪轻轻就可以跨马而行了。   德叔在一旁砸吧了下嘴,“那个大公子,当真是天生练武奇佳的根骨。”   孟凡补充道:“那个二公子也是个难得的心智秉性。”   德叔扶了扶须,叹道:“老夫倒是很好奇,小姐生下来的孩子,到底能有多不凡。”   孟凡舒了一口气,“我孟氏好歹也是传承千年的大族,李氏也只是传承两百年的王族罢了,不见得差到哪里去。”   “对,是这个理,是这个理。”德叔忙点头附和着。   待得新娘子入了轿,便有人给另一个街角等候的龙辰通报了。   今日的龙辰身穿一身浑黑蟒袍,敛去了往日的武将之风,但其威严却在这蟒袍加身后更甚。   “出发。”龙辰挥手之下,八百甲胄上戴着红花,兵刃上缠着红绳的直属军兵士排着两列方阵,以排山倒海之势向着大元帅府门口行去。   “都板着脸干什么,都给俺笑起来,咱们是去接两位夫人去的,不是去打仗,都把身上的杀气给俺收干净了,可别冲撞了别人!”胡猛在外面骑马吆喝着。   这些直属军兵士都是从战阵中摸爬打滚出来的厮杀汉,只要排阵一起,就情不自禁地做好了冲阵杀敌的准备,那骨子杀气也迸发而出,在胡猛的训斥下,他们不得不在脸上挤出了比哭还难看的笑,步伐也放轻了些。   “大帅,俺就说这仪仗队还是从王宫侍卫那里选才是,他们反正做惯了样子。但你看这帮家伙搞的,大喜的日子搞出来像是出征似的。”胡猛嘟囔着,对这帮直属军兵士的表现很是不满意。   “无妨,本帅的大婚,自然得有本帅的直属军来充当依仗。”龙辰摇头一笑,目光便投射到那两台花轿之上。   “禀告大帅,大娘二娘已经上轿了。”龙傲骑着马带着弟弟龙轩来向龙辰禀报。   “命我儿为开路先锋!”龙辰端拿着架子向龙傲下令。   “末将遵命!”龙傲向着龙辰抱了抱拳,随后策马走到队伍的最前头,好不神奇。   “起轿!”   “起轿!”   “起轿!”   “起轿喽!”   在仪仗队的护送下,这支迎亲队伍向着王宫开去,而在此时,李澄已经亲自在王宫门口等候了。看着愈来愈近的队伍,李凝向着身旁的宦侍吩咐道:“起乐。”   乐调之声响起,司仪报礼之声不绝于耳,王宫之地,今日成为了专属龙辰的婚宴场地,而朝鲜君上李澄,成了龙辰的专属司仪。   李澄站在王宫门口拦门,大声吟诵道:“仙娥缥渺下人寰,咫尽荣归洞府间。今日门阑多喜色,花箱利市不须悭。”   “拦门礼物多为贵,岂比寻常市道交。十万缠腰应满足,三千五索莫轻抛。”   这是向新郎官讨喜钱,李澄虽说权力被架空了,但好歹是一国君上,自是不缺这点儿礼钱,但既然他是司仪,这些流程还是要走的。   “方仲何在?”龙辰轻吟一声,这种事儿自然是由方仲负责答对。   早就在宫门边等候着的护龙军宰辅方仲来到龙辰马下,向着李澄那边高呼道:“从来君子不怀金,此意追寻意转深。欲望诸亲聊阔略,毋烦介绍久劳心。”   “洞府都来咫尺间,门前何事苦遮拦。愧无利市堪抛掷,欲退无因进又难。”   当然红包还是不能少发的,不是发给李澄,而是发给在场的所有的兵士大臣以及看热闹的百姓,钱不多,但也是个意思不是,大家就图个喜庆。 第12章 龙帅大婚(下)   李澄让开路后,李凝的母亲,当今朝鲜王太后便端着一碗饭出来,先走到头一顶轿前,自有侍女替她掀开轿帘,李母笑道:“小娘子,开口接饭。”   李凝掀开盖头,和一旁妯娌表情怪异的对视一眼,然后羞羞的被母亲喂了一口饭,这是表示新人入门之初,吃夫家饭,成夫家人。但作为早已为人妇的李凝来说,这也确实有些羞人,自己不光早就吃过夫家饭了,都已经替夫家生了三个娃娃了。   李太后也不换碗,又走到后一顶轿边,侍女掀开轿帘,李母同样微笑道:“小娘子,开口接饭。”   孟安安掀开盖头,向着李太后恭敬一笑,也吃了一口。   这时地上已经铺好了红毡毯,龙傲和龙轩两个童子立刻上前,分别扶二位夫人下轿,更多的侍女则拿着盛五谷、豆钱、彩果的花斗,向门首撒去,孩子们争着捡拾。   这是为了压青羊、乌鸡、青牛这“三煞”。此时习俗认为,三煞在门,新人不能入,若入则会损尊长及无子。撒谷豆,三煞则自避,新人方可进门。   二位新娘子在龙傲龙轩兄弟俩的搀扶下,下了花轿。踏着毡席行走,先跨过放在地上的马鞍,叫做“平安”。   龙辰等在马鞍之后,蟒袍上已是披红挂绿,手持槐树木所制的木筒,牵着同心结,面向二位娘子而立。这同心结是三家各出一根彩绦编制而成的,两端也比寻常婚礼上用的长。   侍女将同心结的两端,送到二位新娘子手里,便悄然退到一旁,随后由龙辰牵着她们进了宫门,直入大殿。   进入大殿,孟凡的妻子徐氏手持金秤,为二位新人挑开盖头,新娘方才露出花容。只见一个体态轻盈;粉妆玉琢、一个高挑婀娜、风姿绰绰;一个鬓发玄髻,光可以鉴,一个皓齿朱唇,星眼晕眉。端的是春兰秋菊、各胜擅场,皆是一顶一的大美人,美娇娘。   大殿里坐着的来宾,几乎就囊括了如今朝鲜的上层建筑,文官武职,数不胜数,世家门阀,不胜枚举,冉义、朴正恩、赵一名、大仁、孔有德、耿仲明、李九成等大将也是坐在一旁,脸上也挂着笑容。   “大帅,真是艳福不浅啊。”大仁拍腿笑道。   “那是当然。”赵一名捻须笑道:“也不看看谁的大帅!”   “老赵,没想到你去全罗道看了两年红毛鬼,倒是学会了怎么自夸啊,”胡猛笑道:“不过你这话说着也对我胃口。”   众大人闻言纷纷点头,说得实在太对了。   夫妻三人先到大殿中央供桌前,拜祭了天地,然后入宗堂中,拜祭了李氏祖宗,这才再转回大殿。李凝毕竟是李氏王族的翁主,按照规矩来讲,确实要去李氏诸位先王面前拜上一拜,李澄今日当起了龙辰的司仪,龙辰也不会不给李澄这个面子。   乐止,李澄诵唱道:“香烟缥缈,灯烛辉煌,新郎新娘齐登花堂!”   新人就位,李澄仪诵唱“一拜君上,二拜高堂,夫妻对拜”,如仪依序行礼。众来宾兴致勃勃,早就想看看,他们仨人怎么个对拜法?   谁知人家来了个三足鼎立,头冲头深深施礼拜下,看上去十分和谐。   再向来宾行礼后,新郎便将新娘送入后宫寝殿,进行婚礼的下半场,大殿间,则大开筵席、款待宾客。   ……   三人坐在新房的婚床上,女眷们便用盘盛着金银钱、杂果,在房中撒掷,这叫“撒帐”。它与“撒谷豆”禳三煞不同,是寄寓着祝愿得子、长命富贵吉祥。只听她们一边撒一边唱道:“洒帐东,帘幕深围烛影红,佳气葱笼长不散,画堂日日醉春风。”   “洒帐西,锦带流苏四角低,龙虎榜中标第一,鸳鸯谱里稳双栖。”   “洒帐南,琴瑟和鸣乐且耽,碧月团圆人似玉,双双绣带佩宜男。”   “洒帐北,新添喜气眉间塞,芙蓉并蒂本来双,广寒仙子蟾宫客。”   “洒帐中,一双云里玉芙蓉,锦衾洗就湘波绿,绣枕移就琥珀红。”   “洒帐毕,诸位亲朋齐请出,夫夫妇妇咸有家,子子孙孙乐无极。”   撒帐之后,侍女们奉上金剪,三人各铰下一绺头发,绾在一起。这是“合髻”,意味生死相随、患难与共、白头偕老的信物。   而后女傧相又奉上四个紫金钵,钵底用红、绿丝线打着同心结——这是新人行“合卺”礼,亦即双双喝酒。“卺”是一个瓠分割而成的两个瓢,但时人也常用酒杯代替。也幸亏如此,否则还真没法弄。   “玉女朱唇饮数分,盏边微见有坏痕。”   “仙郎故意留残酒,为惜馨香不忍吞。”   女傧相们齐声唱着诗,催促新人两两喝下交杯酒。在欢呼声中。龙辰先和李凝一起把酒碗扔到床下,李凝的那个落地后跳起,龙辰的落地后寂然不动。观礼的众人大喜道:“好兆头!”   龙辰再和孟安安一起掷,这次两位高手更是玩出了花,竟教两只碗稳稳扣在一起,好似一体,引来一片惊叹。   等欢呼声平息,两排侍女端着托盘上来,盘中是所谓的“定情十物”。   最前排的侍女先奉上第一定情物——手镯,一边吟唱着:“何以致契阔?绕腕双玉镯。”一边给两位娘子戴上,套在李凝手腕上的,是一对翡翠玉镯,浑体翠绿,没有一点杂色。套在孟安安手腕上的,是一对玛瑙手镯,通体火红,亦无一点杂色。   套上玉镯后,两名侍女退下。第二对侍女走上前来,奉上托盘,吟唱道:“何以致拳拳?绾臂双跳脱。”   伴娘从盘中取下第二件定情物——臂钏,吟唱道:“何以致拳拳?绾臂双跳脱。”   钏属镯类,戴在手腕处的叫手镯,佩戴在臂上的叫钏。比起样式简单的手镯,臂钏则样式繁丽的多。   龙辰送给李凝的,是一对玉臂钗,两头施转关,可以屈伸,合之令圆,浑然无缝,以九龙绕之,功侔鬼神。仅这一件,价值不知凡几。   他送给孟安安的,是一对金跳脱,如弹簧状,盘拢成九圈,两端用金银丝编成环套,用于调节松紧,一点不妨碍运动,同样价值不菲。   轮到第三件定情物——戒指,奉上托盘的侍女吟唱道:“何以道殷勤?约指一双银。”古代未婚女子均不戴戒指,因为戒指是定情的信物,所以这个最小的信物在女子心中地分量却是最重的。   戒指需要新郎给新娘带上,因为戒指最重要,所以要在场的女性合唱,以示叮咛与祝福:“捻指环相思,见环重相忆。愿君永持玩,循环无终极。”   龙辰取下一枚银色的戒指,众女子的眼睛一下就亮起来,她们都是识货之人,发现那并非银戒,光泽要更加绚丽,显得无比高贵。还镶嵌着闪闪发光的透明宝石。她们还从没见过这样既洁白又晶莹的宝石戒指呢,贵妇们心中暗叹,和这种戒子相比,家里那些镶着宝石的金戒指,简直俗不可耐。于是暗暗打定主意,回头找新娘子打听,从哪能买到这样的戒指?   这可难买得到,这可是镶钻白金戒!也只有龙辰,才能靠着弗朗机商人那强大的贸易能力从埃及弄到白金、从印度弄到钻石,然后请王京内最好的首饰工匠,精心心制作而成。   他拿起李凝柔若无骨的白皙小手,与她含情脉脉相对,将戒指轻轻套在她纤细的无名指上,然后在她的手背上深情一吻,引来一众妇女的尖叫欢呼。   龙辰又拿起另一枚白金钻戒,执起安安羊脂白玉般的小手……这半年安安也不怎么出去跑动了,安心在家宅着管账,安安妹子的象牙色肌肤也褪色了。给安安戴上戒指后,陈恪缓缓举起她的小手,就在众人以为他会重复时,谁知他一把将她拉到面前,便朝着安安的小嘴深深吻了下去……   女人们先是傻了眼,然后爆发出十倍的欢呼,惊得外殿的人们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一番流程走完,龙辰不自觉地伸了一个懒腰,直觉骨节作响,这结婚,当真是比昔日亲自上阵冲杀还累几分。   换下了便衣,龙辰换上了李澄让人准备的金丝蟒袍,这已经算是亲王的规格了,龙辰也只是一笑了之,将其穿了上去,侍女们再见龙辰时,近乎有一种天威压人的感觉。   大殿上摆了酒席,武将们一拨,文官们一拨,互相吃喝起来,气氛还很是融洽。   就在此时,龙辰大步走进了大殿,殿内上千人霎时间全部噤声,只因为他们见了自家大帅身穿金色,心里不觉一惊,但随后才看清楚这是蟒袍,不是龙袍,心下也就淡然,也有着些许失落。   “直娘贼,我还以为大帅今日穿了龙袍了呢!”胡猛大叹可惜。   “迟早有这么一天,你急什么。”赵一名很自然饮下一杯水酒,仿佛日后龙辰问鼎之事已是注定似的。 第十卷 称王辽东 第01章 为天地喝,为大帅喝!   李澄见龙辰穿着他特意准备好的金色蟒袍,心头不禁舒了一口气,如果自己这个姐夫真有那个心思,那日后他也不会再在意朝鲜这块小地方了吧。这朝鲜,在日后,至少在名义上还是李氏的子孙坐在君上这个位置上。   就在此时,孔有德、李九成、耿仲明三人在对视一眼后同时离开了座位,缓步走到了龙辰面前。   军方一系的人自然知道这三人的来历,倒也没怎么吃惊,倒是文官一系以及朝鲜门阀一系的人有些纳闷了,忍不住在私下里询问开来,当得知孔有德就是那个把山东搅动得翻天覆地的“魔王”时,不得不倒吸一口气,同时心中也暗叹:到底是自家大帅有能耐,连这种人也能收服。   龙辰是以兵戈起家,也因此文官一系中有些地位的也就是方仲一人而已,其余巨头皆是领兵一方的大将,方仲没有去争这个第一个道喜的资格,军方也乐得卖孔有德三人的面子,其余人在这些巨头没有上前向大帅道喜之前自然不敢妄动,以免逾越了身份。   只见孔有德三人一齐向龙辰单膝下跪,低头诚声道:“末将孔有德(李九成、耿仲明),参见大帅!大帅万岁,万岁,万万岁!”   三人同时高呼了三声“万岁”,声音高亢,余音回旋在整个大殿之上,在场千人皆是听了个清清楚楚。   方仲情不自禁地摇了摇头,心里暗道:这孔有德,到底还是心急了些。   大仁惋惜道:“这孔老狗,这事儿居然让他抢了先!”   冉义耸了耸肩,双眼微闭,“不见得,如今可不是大帅行那事的时候。”   赵一名补充道:“不过先预预热,将那层窗户纸捅得更薄一些倒是无妨。”   听着这“万岁”二字,李澄自己仿佛回到了两年前的那一天,龙辰亲率铁骑冲进朝鲜王宫的一幕,那时护龙军将士一同欢呼万岁,场面极其宏大,声势十分骇人。   龙辰双手分别扶起耿仲明和李九成,最后再虚扶起孔有德,大声道:“得汝三人,本帅何愁大事不成!”   没有正面回应孔有德三人的话,却也没有反对,因为龙辰知道,自己此时自立绝对不是好时候,至少得等女真被灭或者辽镇易主两个条件中达成一件,那自己才真正有争鼎的资格。但是他也不反对将这件事捅得更通透一些,让大家也好有个心里准备,到最后也就水到渠成顺理成章地走到那一步。并且在自己给孔有德三人的信笺中,自己是清楚表达了打算问鼎的意向的。   冉义、朴正恩、大仁、赵一名纷纷起身,向龙辰抱拳喝道:“为大帅喝!为孔将军喝!为李将军喝!为耿将军喝!为大事喝!”   在场诸将也迅速起身相应,纷纷抱拳高声喊道:“为大帅喝!为孔将军喝!为李将军喝!为耿将军喝!为大事喝!”   军将们字字铿锵,夹杂着浓郁的肃杀之音,一时将整个大殿的气氛给带动下去,让在做诸人仿佛置身于金戈铁马的战阵之间。   既然军方表态了,作为文官一系唯一巨头的方仲自然不会怯场,抖一抖长袖,先仰望楼穹道:“为苍天喝!”接着俯身面向地板道:“为大地喝!”最后向龙辰一拜,道:“为大帅喝!”   在场所有文官也纷纷起身,向龙辰大礼一拜,同声道:“为天地喝!为大帅喝!”   龙辰从胡猛手中接过酒杯,扫视满殿诸人,傲然道:“为护龙军喝!”   “为护龙军喝!”   声音直冲云霄!   ……   大殿的宴席一直开到了半夜,诸人刚开始还有些拘束,到最后也慢慢放开了,气氛也热闹起来。不过,这其中的酣畅笑容究竟有多少是真心的,就有些耐人寻为了。   朝鲜剩余的一些门阀是只能选择匍匐在龙辰脚下,李氏族人也因为护龙军的存在失去了往日的地位,不过这一切只要龙辰在,只要护龙军在,就能维持下去,而且他们笑容,也会永远比别人更加灿烂。   席间,从孙德正那里传来了一份情报,龙辰短暂地离席去了签押房。   “徐光启要初出使朝鲜了。”龙辰目光中出现了沉思色,随后再度恢复到淡然,“胡猛,这件事交给你办吧。”   胡猛一直对龙辰形影不离,接过了那份密函看了一遍,有些拿不准地道:“大帅的意思是让俺派护龙卫杀了这钦差?”   龙辰摇摇头,怅然道:“徐光启已经七十一岁了,也没几年好活,就让他进不了朝鲜就是了,别伤其性命。必要时,可以调动义州的兵马扮作女真八旗兵,将他的随行队伍给截了,切莫伤了他就是。”   “大帅放心,猛子明白。”   ……   “一为义州,一为东江,两处地方都已经被护龙军经营得成了气候,我八旗军不善水战,拿东江的护龙军没有办法,而义州城上据说有着四十多门红衣大炮,更有无数火器兵助战,城坚兵广,其难攻程度,犹在锦州之上。两处朝鲜屏障,皆是堪称无法可解,对于朝鲜的护龙军,我八旗军如今只能无能为力。”多尔衮耐心地分析着形势。   而在他旁边站着的,赫然是据说已经昏迷许久的皇太极,此时皇太极虽说脸色还有些苍白,但精神状态还是不错。   “咳咳,本以为将本汗病重不醒的消息放出去,护龙军应该会有些动向的,可以将他们引诱到我满洲地界上决战。只是本汗万万没想到,护龙军居然完全止戈息兵,开始了休养生息。不简单啊,不简单啊。”皇太极说话时脸色泛起了阵阵潮红。   皇太极听闻朝鲜会战大败的消息后,确实是晕过去了,当时消息也被封锁得很彻底,随后在老萨满的救治下皇太极醒了过来,骚动不安的女真部终于安定下来,多尔衮和豪格的矛盾并没有来得及爆发。随后,在皇太极的命令下,自己“昏迷”的消息开始慢慢传出来,本想着可以引诱护龙军从朝鲜出来,但护龙军根本毫无反应。   “大汗,孔有德他们几个可是被护龙军接到朝鲜去了。”多尔衮提了这一点。   皇太极又咳嗽了几声,平复了下胸口,点头道:“接着说。”   “孔有德是大明朝廷眼中的叛逆,但护龙军却敢明目张胆的招揽,大明朝廷会怎么看护龙军?那个可以逼死袁蛮子的大明皇帝会怎么看护龙军?”多尔衮语速故意放慢了些,留给在场诸位贝勒多一些思考时间。   “这和咱们又有什么关系?”豪格显然是还没有想透多尔衮话中的意思。   皇太极却抬头盯着多尔衮,问道:“你认为,这有几分把握可成?”   “先前,我大金是大明的最大敌人,如今那个打败了我八旗军护龙军则是大明更大的敌人,只要我们主动提出,最多不至于接受明国的册封,到时候和明庭一起解决朝鲜的护龙军也不是不可能。”多尔衮的话一说完,在场的诸位贝勒贝子以及固山额真们纷纷惊出声来。   “荒谬,大明朝廷和咱们可是打了数十年的仗,又怎么可能和咱们联合!”豪格第一个站出来否定多尔衮的计划。   多尔衮看都不看豪格一点,这个政治白痴,若非没有皇太极的扶持,根本和自己不是一个级别的对手。   “豪格,你想错了,父汗我认为,大明会答应和咱们联合一起对付护龙军。那帮子汉人眼中,眼睛里只看到自己的利益,最喜欢窝里斗了。”   皇太极这句话似乎意有所指,多尔衮明白,这是在敲打自己和豪格,切莫学了汉人的习性自家内斗。   “护龙军杀我和硕贝勒阿敏,和硕贝勒多铎、岳托以及济尔哈朗生死不知。这份血仇,已经彻底结下了,再也解不开了。再说,我女真一族要想真的崛起,就必须拔掉护龙军这颗钉子!”皇太极说话太过用力,又剧烈咳嗽起来。   多尔衮看着皇太极这番病态,神态依旧,但是内心中却有着惊涛翻滚,他终于老了,他终于病了!   “多尔衮,联络明廷之事,就由你去负责。在大义上咱们可以让点步,反正那些虚名又不值钱。本汗可以接受明廷的官职赐封,可以派一个小儿子去大明当人质。只要大明解开对我大金的封禁以及向我大金提供一些火器即可。呵呵,这些不值钱的名头,汉人们最喜欢,也最在意了。你可要给本汗卖个好价钱。”皇太极笑着说着,嘴角中隐隐可见血丝。   多尔衮低下了头,将自己母妃被逼死的画面尽量从脑海中压下去,他清楚,女真一族这时候还离不开皇太极,八旗军还离不开皇太极。自己这个四哥,在某方面确实比自己更有魄力,更有担当。   “多尔衮明白,可是,就得使大汗在史书上名誉受损了。”   “这个没什么,到时候等朝鲜的护龙军灭了,我八旗军挥师入关,定鼎中原之后,史书上怎么写,还不是咱们自己说的算?” 第02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自龙帅大婚之后,护龙军进行了一系列上层军官的调动调整,原本掌控东江镇的李聚被调回了朝鲜王京,担任起朴正恩之前所担任的京畿道兵马大将军,并且李聚的防务区域涵盖了京畿道周围的几个道,朝鲜护龙军的心脏防卫工作,正式交接到李聚手中。   朴正恩在这休养生息的半年时间内,倚靠朝鲜剩余门阀的帮助下大力扩军,朝鲜如今虽说汉民大量涌入,但原住民朝鲜人人口基数上还是占着比较大优势的,而且如今朝鲜人想去当兵的话也只能去朴正恩的军中,使得朴正恩部兵源极为充足,朝鲜会战半年后的今天,其兵力已经过万。朴正恩部被整个调动到了义州附近,建起了数座营寨,屯兵备战。   原本就驻军义州的大仁部则是进行了一批军械的更替,大帅直属军还未进行新一批的军械更替,就先给大仁部更替了,其用意可见一斑。而在吸收了原义州袁鹏旧部的基础上,大仁部在这半年时间内也扩军到了五千人,并且老兵悍卒占据着大多数,战力惊人。   赵一名部约有三千多兵士,其部以前主要任务是在全罗道防备弗朗机人,故而经历的战事比较少,但赵一名治军严谨,故而其部依旧有着比较强的战斗力,也被调动到了义州附近进行备战。   孔有德、耿精忠、李九成三人被派去了东江镇,整合其旧部,这次从山东带回来的两万人马中,一万出头是妇孺老弱,剩下的七八千皆是丁壮,而且都是跟着孔有德转战山东的老兵,稍加整训下战力也是惊人。并且孔有德熟悉火器战术,尤其是火炮运用,在护龙军充足的红衣大炮的配备下,孔有德的指挥才能可以得到最大限度的发挥。   东江镇的力量递交给尚可喜掌管,尚可喜性情很辣,但忠心还是有的,毕竟是龙辰给了他这个位置,给了他建功立业的机会。东江镇在他统属下,开始加大对大金方面的战略挤压,牛二在陆地上的向满洲推进一百里战略已经将女真原本就脆弱的经济商贸摧残得即将崩溃,而尚可喜的那种从海上到陆地的战略压迫更是将整个满洲的脖子给勒住了。   如果女真一族不想被彻底钳制在白山黑水间,就必须有所动作,但不知为什么,在这种蹬鼻子打脸的态势下八旗军居然除了做一些防备,没有任何主动出击的动态,就像一个胆小的小媳妇儿,受了气只感偷偷呆在房间里哭似的。   但女真鞑子是一头凶狼,绝不是绵羊,尚可喜曾三次上书龙辰,言明女真一族在做着最后的战斗准备,似乎是在准备着最后的决战。并且尚可喜在奏折中陈述了他自己应对女真的方略。   尚可喜的请战并未得到龙辰的首肯,相反,龙辰反而将冉义部调到了义州,冉义部的作战能力堪比龙辰直属军,如今也是发展到了五千之众,是护龙军的中坚力量。   至此,义州方面已经集结了大仁部五千人马,朴正恩部一万人马,赵一名部三千人马,冉义部五千人马,总计两万三千多的战兵。   军队开始调动,但明显的开战态势并未出现,而东江镇方面,在尚可喜手中六千兵马的基础上加上尚可喜等人的八千兵士,也有着一万五的兵力。   调动结束后,各路军队开始了就地屯兵操练,方仲则再次开始调动起整个朝鲜的力量,开始做起了战争储备。   ……   朱由检派出的钦差大臣徐光启,走到了辽镇附近,就此病逝,享年七十二岁。胡猛带着上百护龙卫埋伏策划了很久,等到了却是钦差病逝的消息,不禁大是无奈。似乎他胡猛这两年运道太顺了些,招降孔有德时,自己一进城孔有德纳头便拜;授命阻拦徐光启进入朝鲜的步伐,本来还未大帅那道“不得伤其性命”的命令伤脑筋时,徐光启自己就病死了。   其实,在真实历史上徐光启也是今年病死,有些事情可以改变,有些事情却无法改变。   接下来的近一年的时间中,朝鲜护龙军依旧秉持着休养生息的策略,在方仲的主持下,朝鲜一边备战一边发展,达到了一种和谐稳定的局面,其施政水平之高,可见一般。   护龙军很安静,但大明和大金却没有丝毫安静。   首先,崇祯七年(1634)二月初五,农民军攻陷兴山,杀了知县刘定国。十五日,下瞿塘。二月二十一日,又攻下夔州府(大体如今四川万源、宣汉、达县、梁平以东地区及湖北建始县)、大宁,围攻太平。由于土司秦良玉率军阻断了农民军前进的道路,崇祯七年三月,入川之老回回等数营义军又自阳平关(今陕西省宁强县西北)入秦州,复返陕西。   攻占南阳后,起义军分军,老回回等五营攻入湖广,李自成等入汉中,张献忠率部赴信阳。崇祯七年正月,张献忠自信阳西去商、洛地区。李自成与张献忠合兵攻取澄城,直逼平凉等州县。二月二十八日,张献忠等十三营义军自河南商、洛西出潼关进入汉南。三月,老回回等部也由川返陕,农民起义军重又联合一起成为一支强大的力量。四月,给事中吴甘来请发粟以赈饥。时山西、陕西自去年八月至于是月不雨,赤地千里,民大饥,人相食。民饥而乱兴,而明将多杀良冒功。中州诸郡,畏官兵甚于“贼”。疏入,初六日,崇祯帝诏发帑赈饥。   农民军夹杂着乱军,气候已成,开始威胁到帝国的统治,朱由检不得不将目光从朝鲜移开,准备先拿农民军开刀,并且祭出了名将卢象升。   崇祯七年六月,总督陈奇瑜与郧阳抚治卢象升合兵于上津。时农民军各部多入汉南,陈奇瑜乃引军西向,约会陕西、郧阳、湖广、河南四巡抚围剿汉南农民军。农民军高迎祥、张献忠、罗汝才、李自成等部见明军四集,误走兴安(今陕西省石泉以东的汉江流域)车箱峡。峡谷之中为古栈道,四面山势险峻,易入难出。时天雨两旬,被困的农民军马疲食尽,李自成用顾君恩谋诈降,以重宝诱奇瑜左右及诸将。奇瑜许。七月起义军从车箱峡脱围者计三万六千余人。   这一次卢象升对农民军的大围剿失败了,但重创了声势浩大的农民军。也使得大明终于短暂地从农民军的乱局中抽出了精力,再次将目光投到了辽东,投到了朝鲜护龙军身上。   大金一方面,因为护龙军的封困和挤压策略,导致国内物资愈发窘迫匮乏。崇祯七年后金天聪八年(1634)二月初五日,定丧祭焚衣及殉葬例。自贝勒以下,牛录额真以上,凡有丧丧者许焚冬衣、春秋衣、夏秋衣一套,不足此数者听之,如旧衣不足,毋得新制充数。若逾定数及无旧衣而新制以焚化者,被人告发、俱坐应得之罪。夫死其妻许殉,仍行旌表,若妻不殉而强逼侍妾殉者,其妻论死。其违律自殉者,弃其尸,仍令其家赔妇人一口入官。皇太极都抠门到和死人抢东西的地步了,可见大金生活物资匮乏到了何种地步。   然而因为被护龙军在朝鲜会战中打败,损兵折将,致使女真对蒙古草原的掌控力迅速减弱,蒙古草原乱事渐起,为了平定蒙古乱事,女真不得不在自己已经半残的情况下,先对蒙古用兵。   四月,科尔沁、札鲁特、巴林、奈曼、敖汉、喀喇沁、土默特、阿鲁科尔沁、翁牛特、阿苏特等部的部长台吉会于西拉木伦河岸,总兵力约10万。这是林丹汗准备对皇太极痛打落水狗了,但谁知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八旗军即使被重创了四旗,也依旧有着强大的作战力量。   四月下旬,皇太极率领大军越过兴安岭,驻守都埒河。当夜,镶黄旗两个蒙古人偷马逃出,将大军压境的消息报告给林丹汗。林丹汗整兵而战,皇太极领两黄旗主力牵制林丹汗数万大军,多尔衮率正白旗和正蓝旗兵士偷袭林丹汗后方,厮杀了一夜,后方失陷的蒙古联军终于崩溃!   林丹汗欲率部撤至漠北喀尔喀,但喀尔喀三汗与他不和。于是林丹汗率领所属数万之众,西奔库赫德尔苏,经呼和浩特,渡黄河到达鄂尔多斯。皇太极分兵三路穷追林丹汗四十一天天,五月下旬进驻呼和浩特,得知林丹汗已南渡黄河而去。遂停止追击,经宣府、张家口返回。途中收拢了林丹汗所遗部众数万人。   后金大军到达呼和浩特后,林丹汗在成吉思汗陵前举行庄严的仪式,宣称自己为全蒙古的“林丹巴图鲁汗”,遂带领察哈尔、鄂尔多斯部众,移动成吉思汗之陵,西渡黄河至大草滩。林丹汗在大草滩永固城一带拥众落帐,等待时机,重整旗鼓,准备东山再起。此时,一向坚决支持林丹汗事业的漠北喀尔喀却图台吉(土谢图汗部),于崇祯七年年初,率所部4万之众,直奔大草滩与林丹汗会合。林丹汗和却图台吉通过红教的关系,与藏巴汗和白利(康区)土司顿月多吉建立了联系。   也苦了皇太极了,若是照着原本八旗的实力来打,绝对能把林丹汗给彻底打成个稀巴烂,哪会像现在这样让林丹汗带着数万部众逃出生天。但蒙古之事也算是告一段落,那些个本来和大金亲近的蒙古诸部在见识到八旗军的胜利后,重新树立起对女真一族的敬畏。   接下来的一件事,则像一个导火索,彻底引爆了辽东局势。 第03章 北风吹,战鼓擂!   崇祯七年九月初,大金国正式向大明俯首称臣,天聪汗皇太极去汗位,受封大明抚顺王衔。   九月中旬,大明皇帝朱由检诰祭太庙,称这场从万历帝延续到天启帝到他朱由检这一代的辽东乱事终定矣。   ……   “女真侵占辽东之疆域不谈,沈阳不收,降将不取,罪民不罚,这朱由检还好意思去太庙向他的列祖列宗去夸耀平辽功绩。”方仲不屑一笑。   龙辰从椅子上站起身,作势伸了个懒腰,松动了下骨节,叹道:“养精蓄锐了快两年了,是到该动的时候了。”   方仲对此毫不意外,护龙军为接下来的战事,可以说已经准备了很久了,而且他同时也猜出了龙辰首先要打击的目标是谁。   “臣预祝大帅旗开得胜,掌得辽镇!”方仲向龙辰恭身预贺。   “倒真没有什么事情是我的方相所猜不透的。”   “大帅说笑了,若是您打算先征女真,何需等他两年。”   “本帅这辈子,最恨别人从背后捅刀子。呵呵,自本帅起兵数年来,和女真鞑子死战多少场,硬是将女真鞑子的气焰给压了下去,若非如此,他朱由检哪里来的力气去收拾农民军?不过他朱由检既然敢和女真鞑子苟合以图谋对付我,那本帅又岂会客气?这一次,本帅偏偏不先去打女真鞑子,先打了他的辽镇,让他知道,天下之雄,绝非都是袁督师那般可以让他任意揉捏的,也给他这个皇帝长长记性!真当他老朱家是天生的帝皇之脉不成?”   龙辰传声道:“胡猛。”   “末将在。”   “集合本帅直属军,准备开赴义州,这阵子,底下儿郎们也歇息地够了,是该活动活动筋骨了。”   九月初,皇太极向大明称臣,九月中旬,朱由检诰祭太庙,而九月末,护龙军正式打起替“替袁崇焕平反”的旗号,兵动辽东!   五千护龙军骑兵再加上一千火枪兵迅速就位,在龙辰亲自誓师之后,开拔出动,铁骑滚滚,杀气冲天,恍若一只挣脱了牢笼的凶兽。   ……   义州城门洞开,一列列兵士奔涌而出,其中更是夹杂着一排又一排的红衣大炮,兵威赫赫,即指若斯!   大仁放声一笑,道:“还是大帅行事最对我脾气,先打他狗娘养的大明,教训下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皇帝崽子,若不然,他娘的还真当咱们护龙军是泥捏的不成!”   站在胡猛身旁的赵一名神色倒很是淡然,轻声道:“大帅直属军已经从王京开拔了,在这之前咱们得先将宁远城攻下来,时间上咬得确实很紧吶。”   “老赵啊,你瞎担心啥子啊,咱这次红衣大炮可就带了八十门呢,够他宁远城喝上一壶的了,到时候若还啃不下来,我大不了亲自领敢死队杀上去。”   “死了个袁瞎子,大帅已经很是伤心了,你就别着急去送死了。”   大仁:“……”   而在另一处,冉义已经率着本部人马和朴正恩部总计一万五千大军直扑锦州城,其军中赫然有着一百二十门红衣大炮。   这两年护龙军无战事,修养生息的时候也没忘记造炮。登州里的技师也被孔有德带着投了护龙军,加上护龙军的原兵工厂的生产力,已经在这两年内,替整个护龙军造出了近两百门红衣大炮,对此龙辰还不知足,又通过弗朗机人,从海外购进了五十多门红衣大炮,纵观整个亚洲,护龙军的火器力度已经是属于傲然前列,就算是对上此时的西欧军队也是不逊。   冉义神色肃然,背后的长枪闪烁着摄人的黑芒,朴正恩也是一脸凝重,眉头微锁。   锦州,不好打,昔日皇太极领全盛时期的八旗军也在锦州底下吃了一鼻子的灰,这一次护龙军虽说有着这么多的火器助阵,但这场仗依旧是场硬仗。   “正恩,这一仗,咱们必须全力以赴了。”冉义对身旁的朴正恩说道。   朴正恩知道这是在暗暗提醒自己不要顾惜部下伤亡了,他诚声回应:“一切以大帅大业为重,冉大哥放心,正恩晓得轻重。”   冉义轻轻点头,“先拼一把,看能不能在大帅来之前先将那锦州城给打下来,咱们可别输给了打宁远的大仁那货。”   朴正恩轻声一笑:“那是自然。”   朴氏军队即使在行军之中也有着一股子严谨的味道,朴正恩治军有方,可见一般,而冉义麾下兵士就算是在行军时也有着一种冲阵厮杀的肃穆之气,比之朴氏军更胜一筹。前者是精兵,而后者是凶兵!   ……   一队队哨骑纵横在辽东地界上,这些已经被牛二熬炼了多年的护龙军精锐哨骑们,这一次终于有了全面登场的机会,近两千名护龙军夜不收在牛二的指挥下,分撒在锦州、宁远、山海关一线,完全阻绝了这三座大明辽东重城之间的联系。   除非某城派出大军出城,否则就休想打破这么强大的封锁,而在外在条件迷离的情形下,守城军将又岂会轻易派大军出城?   护龙军哨骑算是从聚风寨开始就成立的老字号队伍了,他们和八旗哨骑蒙古游骑捉对厮杀了多年,是从血与火中锻造出来的最精锐的“夜不收”。   饶是辽镇哨骑也是生猛,但在数量上依旧处于完全的劣势,故而,在这段时间内,护龙军哨骑成功地让辽镇三大重城成了孤城。   常年在边塞磨砺的缘故,牛二脸上的棱角似乎也被打磨的愈发明显,那双眸子愈发像苍鹰般深邃。   “传我令,命甲队和乙队以及丙队穿过山海关,刺入大明腹地,给蓟镇和宣大的明军示警,让他们不敢出兵增援辽东。”   “末将遵命!”   三支队伍,每支队伍约一百五十人,他们将担负着牵制蓟镇和宣大明军任务,不可谓不艰巨,但这三支队伍是牛二亲自带出来的嫡系,他相信自己一手领出来的儿郎们可以办到这件事情,他们绝不会让自己失望。   ……   与此同时,旅顺城内的孔有德、耿精忠、李九成各自率领三千兵马分三路,像饿虎下山一般,扑向女真人手下的领地,遇寨破寨,遇堡破堡,声势浩大无比;尚可喜亲率六千东江镇兵士从海上登录,建立军寨,构筑工事,一副长久经营的姿态。   孔有德三人可是能靠着五百兵马就能闹翻整个山东的混世魔王,如今他们兄弟三人兵强马壮,纵横在这比山东更大了数倍的满洲地界甭提多惬意了。女真主力四处寻找他们主力皆是无果,只能暂时地陷入被动防御。   最后还是多尔衮领正白旗、豪格领正黄旗以及莽古尔泰领正蓝旗和孔有德、耿精忠、李九成玩起了捉对厮杀,这才将局面给控制住。而皇太极亲亲自领镶黄旗和代善领新建的两红旗以及新建镶蓝旗一齐对上了正在搞土木作业的尚可喜。   原来历史上,满清的靖南王耿仲明、定南王孔有德、平南王尚可喜,本该为满清入关立下赫赫战功的他们,在被龙辰收服后,成了抑制女真崛起的最大力量。   饶是皇太极再雄才大略,在这个关口也是被龙辰的意图给迷惑了,或者是说被被动地“迷惑”了,他不清楚,护龙军接下来的目标究竟是谁。   这护龙军是想打自己的盛京,还是要打辽镇,不过无论怎样,护龙军已经给了他足够的压力,他也必须严肃以待,为此,皇太极特意从科尔沁等蒙古部落调来了八千蒙古骑兵以备不时之需。即使护龙军目标真的是自己,他皇太极也有着一战的底气。不过,他也被龙辰的坚决果断所触动,皇太极有种错觉,似乎对方护龙军一直在等待这个时机,等待自己和大明达成妥协的时机。   东亚民族气运的争锋,终于进入了白热化阶段!   ……   朝鲜各道,在方仲的调控下以一种极为高效效率运作起来,各种战争物资被源源不断地运上前线,朝鲜农夫被征发了二十万!   这也得多亏了这两年的护龙军休养生息政策,让朝鲜的战争潜力得以被蓄养,在这一刻,才能以朝鲜一地,支撑起整支护龙军的大动作!   由方仲亲自构建起来的行政体系已经差不多取代了原本的那个旧有朝鲜体系,再加上朝鲜原有门阀势力大部分被护龙军以铁血手段肃清,剩下来的门阀也变得如同阿猫阿狗一般温顺,使得护龙军能够最大程度的调动朝鲜的力量。饶是大明地大物博,却依旧输在了行政效率低下,潜力无法调动这些方面,也正是因为破旧的大明官僚体系无法完全调动大明的所有战争潜力,这才使得女真一族先前得以猖狂,这才给了护龙军爆发的机会! 第04章 逼迫祖大寿   如今辽镇满桂、祖大寿、刘文镜三大巨头并立,祖大寿和满桂是辽镇老将,各自有着自己的一帮嫡系,而刘文镜仗着天子撑腰,也得到了一部分辽东军的投靠,三方虽说刘文镜势力最弱,但也互相掣肘着。   眼下,祖大寿镇守锦州,满桂镇守宁远,刘文镜坐镇后方山海关,各自守着各自的一亩三分地儿,谁也别招惹谁。故而,当牛二麾下上千精锐哨骑切断了三座重城之间的联系时,各城的反应居然比预期的还要迟缓。三角对立是一种最为稳定的关系,若是辽镇只有祖大寿和满桂,相信在这段时间里他们早就会磨合成功,辽镇断不会像如今这般变成一个到处都是漏洞的筛子。可惜,朱由检如今只是一个合格的政治家,和所谓的军事家,那是八竿子搭不到边。他情愿要一个“安全”的辽镇,也不要一个战斗力强的辽镇。   ……   今日从起床开始,祖大寿就有着一种心神不宁的感觉,披上了甲胄,亲自上这锦州城墙上查看了一番,见毫无异常,这才重新下了城墙,回到了家中。   “夫君,今日怎么了,感觉您心神不宁的。”刘氏给祖大寿递来了一碗参汤。   “也不知怎么的,今天感觉心里堵得慌。”祖大寿接过了参汤,放在了桌上,他是一点胃口都没有。   “您这是有心事吧夫君,这才压在心窝里。”刘氏作势替祖大寿抚摸胸口。   祖大寿轻轻推开刘氏的手,叹道:“自从督师死后,为夫的心事儿就一件接着一件啊。督师死得冤,死得不值。每到夜里,我就恨我自己,当初如果能早点发兵,别那么犹豫,别那么迟疑,从督师被皇帝抓起来那一刻起就起兵兵谏,怕是督师也不会落到那般下场。你懂么,死,不可怕,沙场厮杀多年,生生死死见着多了去了,相信督师也不怕,可是最可怕的是,督师死了,还有人不停在给他身上泼脏水,而且那人还是当今皇上……”   刘氏忙作势捂住祖大寿的嘴,一脸小心紧张,毕竟是妇道人家,见自家夫君居然敢这么议论皇上,着实吓得不轻。   祖大寿拿开刘氏的手,轻笑一声,“怕什么,这锦州城里,有没得外人,那些锦衣卫能耐再大,还能探到我家里来不成。”   “大人说的是,如今的锦衣卫确实是没这方面本事了。”一道苍老的声音忽然从屋外传来,其中更是夹杂着明显的骄傲和自信。   祖大寿眉头一皱,迅速起身抽刀,将桌边的盛着人参的器具打落到地,同时将刘氏向里屋一推,自己则径直来到门边,站在他面前是一名自家家丁打扮的老者。   “祖某可不记得我家里有你这路神仙。”祖大寿握刀的右手开始慢慢发汗,因为自己刚刚将东西打落到现在,居然没有一名护卫赶到这里来。   老者向祖大寿抱拳,道:“大人还是直接开门见山得好些,老家伙我既不是女真鞑子那边的人,也不是大明那边的人,老叟我来自朝鲜。而且大人也不必再等了,老叟既然敢站出来,就意味着这间院子,这会儿已经被老叟彻底控制住了。”   “龙辰这是何意?”祖大寿提刀指向老者喝道:“祖某虽未曾和龙辰深交,但也认他是个顶天立地的汉子,今日却行此下作之事,当真让祖某看低了他。”   “大人何须如此动怒?我家大帅自然是顶天立地的汉子,这才会行此之事。”老者笑着反驳。   “哼,派细作暗中进入祖某宅院,这种阴暗上不得台面之事,还能叫顶天立地?当真是可笑至极!”即使知道自己院子可能已经被别人控制住了,祖大寿的声音依旧不卑不亢,名将气度,名不虚传。   “大人又说错了,此刻锦州城外可是有我护龙军五万大军,两百门红衣大炮,这又岂是什么阴暗招数?”老叟笑着将锦州城外的情形夸大了几倍告诉了祖大寿。   祖大寿眉头一挑,一股怒气升腾起来,“他龙辰这是要做什么!”   “我家大帅要做什么?哈哈,天子无道,滥杀忠良,我家大帅这才起兵辽东,替冤死的袁督师讨个说法,清君侧,靖国难!”   “清君侧,靖国难?他龙辰这是要造反!”   老叟摇头道:“大人,这些事情老叟不和你争,我家大帅只是让我给大人带来了一句话。”   “如今祖某性命都在你等手上了,何必再扭捏作态?”   “老叟我可没这本事杀大人您,老实告诉您吧,您今日下午的内宅护卫领班是老叟的人,眼下也只是他将内宅的护卫调到外宅去了,老叟呢,也是托着关系,在你祖家打了半年的长工,这才有本事混到这内宅里头来。不是大人您的命在老叟手上,而是老叟的命在大人你手上才是。”   听了这话,祖大寿神经不自觉的放松下来,这确实解释得通,若说能够不声不响地解决了他祖大寿宅子里头所有护卫,他祖大寿第一个不信。   “龙辰叫你传什么话?”   “龙帅的话是:你祖大寿若是替汉家守边,那我这锦州日后还是交托到你手上,锦州,还是你祖大寿的锦州;若你是替这朱家守边,今日,就让你祖大寿和锦州一同覆灭!”   “他龙辰真当自己是什么了,是天王老子么?”   “至少我家大帅敢打出替袁督师洗冤的旗号,而你祖大寿不敢,只敢在这锦州做你的缩头乌龟!”老叟似乎换了一个人似的,语气一下子变得尖酸刻薄起来。   祖大寿也不生气,冷哼一声,“若是祖某不同意投降,你这老家伙岂不是得死在祖某刀下?”   “和大人你比起来,也不过是早死晚死罢了。”老叟耸了耸肩,显得很是洒脱。   场面一时陷入了沉默,而就在这当口,一队辽东兵士冲了进来,将老叟紧紧围住,另一队兵士押着一个身穿军服的校尉在一名将领的带领下来到祖大寿面前。冲进来的兵士将整个宅子的入口全部把持住,防卫得如同铁桶一般。   “祖宽来迟了,让大人你受惊了。”来者赫然就是祖大寿帐下名将祖宽,是祖大寿的家奴出身。祖宽一把抓起被捆绑着的校尉,扇了几个巴掌,怒骂道:“你这个吃里爬外的东西,居然敢勾结外人,将内宅护卫全都调出去!”   这名校尉也只是咬着嘴唇不说话,想来他便是祖大寿的内宅领班了。   依旧是紧紧盯着被层层围住的老叟,祖大寿出声道:“城外是不是出现敌情?”   祖宽这才一拍脑子,恍然大悟道:“末将差点把这茬给忘了,末将本就是来向大人禀报,城外忽然多出了一支数万人的兵马,来的路上在外宅看到这家伙把内宅护卫擅自调出,这才知道不好,将他擒了来见大人。”   龙辰这家伙,果真是要动真格的!祖大寿心里暗道。   “还愣着干什么,将这老东西给我拿下!”祖宽大吼一声。   就在此时,一阵比祖宽的大嗓门大了无数倍的轰鸣声传来,恍若天雷滚滚,接着更是地动山摇般的晃动。   那些个正准备拿下老叟的辽东军兵士愣住了,祖宽也愣住了,祖大寿也愣住了。   对于这个声响,辽东军兵士并不陌生,红衣大炮一直是辽东军克制女真八旗的利器,但是能够造出这般巨大的声势,怕是至少得上百门红衣大炮一起开炮吧。   嘶~~~上百门红衣大炮,当真是好大的手笔!   老叟喊道:“祖大人,这是第一轮打炮,一个时辰内若是祖大人你不开城投降,我护龙军必将踏平锦州,锦州上下,上至辽东兵士,下至普通百姓,鸡犬不留,全部屠尽!哈哈,哈哈,来啊,杀了老叟,黄泉路上有你们一起陪我,老叟我不孤单!”   “混账东西!”祖宽怒骂一声,然而他也没有再下令让手下拿下那个老东西,这种事情的决定,只有祖大寿自己来。   祖大寿上前几步,走到老叟身前,问道:“你还没介绍你自己。”   老叟双目微微闪烁,他也不隐瞒,大声报出了自己的身份:“老叟我叫孙德正,数年前陪着龙帅一同建立聚风寨,负责打理后方事宜。护龙军成立后,老叟我就被大帅派来专司大明情报事宜。老叟我有个女婿,叫方仲,乃是如今护龙军于朝鲜朝廷的宰辅,老夫的亲外孙女儿,和大帅二公子订下了娃娃亲。”   “你身份不低,龙辰也舍得派你来?”   “非也非也,老叟本就是没几年好活头的了,若是能够以一城之人给老叟陪葬,你说,这排场够不够大?”   “龙辰是个疯子,没想到你也是个老疯子。”祖大寿挥一挥手,让围着孙德正的兵士散开,转身对祖宽说道:“祖宽,龙辰究竟许了你什么,连你也要为他做事。”   祖宽面色顿时一变,随后只是苦笑一声,单膝向祖大寿跪下,诚声道:“祖宽为的也是祖家的基业!” 第05章 护龙军,死战!   “罢了,开城门吧,祖某就算是为了整个锦州百姓将士性命计,也不想再死守下去了。”祖大寿整个人一下子像是老了下去,连精气神都变得虚弱起来。   “可是,城上的何可纲……”祖宽语气有些迟疑,何可纲是祖大寿副将,这阵子是他主管城防,地位不亚于祖宽,他若是不同意开城门向护龙军投降,一切都白搭。   “你是怎么对我的,就怎么对他就是了。”祖大寿解开了自己腰上的印信,丢到了祖宽身前,随后他似乎有些累了,步子虚浮地走回了屋内。   祖宽脸色有些讪讪,捡起了印信,向麾下使了个眼色,便带着一队兵士出了宅子。   孙德正摸了摸头,也不拿自己当外人儿,跟着进了屋。   祖大寿负手而立,从背影看去,有着一股说不出的落寞。   “祖宽确实对您是忠心着的。”孙德正忍不住替祖宽说起了好话。   “这个祖某自然是清楚,只是,孙老,能否告知在下,若是祖某未察觉出祖宽已经为你们办事,是否这日后你们也不会告知祖某?”祖大寿也是从祖宽进宅子的时刻以及进宅子后迅速控制出入口的举措看出祖宽是在和孙德正配合,孙德正说的不假,他无法奈何得了自己,但是祖宽这般带兵过来,却可以将他祖大寿完全软禁起来。外面的辽东兵士知道是祖宽领兵在里边,也不会起什么怀疑,端生是连环的算计。   “祖宽是个实在性子,老叟相信,事后他自会向大人您请罪的。”   “你们是给他许了什么条件?”   “条件嘛,很简单,锦州,还是您的锦州,还是您祖家的锦州。”   ……   一轮齐射之后,一百二十门红衣大炮即刻停止了怒吼,而锦州城墙上却开始响起了炮声,这是锦州城上的红衣大炮开始反击了。   只是锦州城墙上的十几门红衣大炮算是大明和弗朗机人交易时,被弗朗机人坑了,都是些从英国军舰上卸下来的加农炮,虽说威力也是很大,但毕竟是伪红衣大炮,射程上就比正版红衣大炮差上一些,完全对护龙军的火炮阵地构成不了威胁。   冉义站在高坡之上,看着眼前的锦州城,心中也是有些五味杂陈,他自是清楚孙德正正在锦州城内行何事,而且还动用到了自己以前在锦州的关系,祖宽也正是在他冉义的担保之下才答应配合护龙军行事的。毕竟冉义曾经在袁崇焕默许之下在辽镇呆过不短的时日,与祖大寿一系的将领交情更是很好。   只是,对于此事是否能够成功,冉义也不是很确定,如果此事失败,未能逼迫祖大寿就范,孙德正就会即刻陷入险地。如果孙德正被祖大寿杀了,他相信自家大帅定会下达屠灭锦州全城的死命令。   这是他冉义所不愿意面对的,也不想面对的,同时,也是他不得不去面对的。   “传令朴将军,准备攻城吧。”冉义向着身旁的信号旗手下令。   “诺!”   在锦州城前,上万朴氏军兵士已经列阵而待,攻城梯、盾牌手、弓弩手、火枪手皆在阵中,只等朴正恩一声令下,即刻将向锦州城墙发动最为忘我的攻击。   朴正恩身披黑甲,坐镇阵中,朴氏军是他的嫡系,是他的倚靠,朝鲜系军士乃至整个朝鲜的未来都靠他一人去扛起。大帅所图的是天下疆土,朝鲜一隅应该不在大帅眼中,也正是因为这样,自己的奋斗和拼搏才有了更远大的目标。   自己日后的路,将会比成为一个朝鲜门阀更辉煌,自己日后的地位,就连朝鲜的王上也要仰望!   而这一切,都是需要自己麾下儿郎的鲜血去铸就,朝鲜军无能畏战之名,要在他朴正恩手中彻底终结,自己这一支朝鲜军,将成为大帅手中的一把出鞘即可伤人的利剑!   “将军,旗号叫我们准备攻城!”   朴正恩点了点头,身旁的传令骑兵即刻穿行进军阵之中下达准备命令,擂鼓手也准备敲响进军鼓。   看来城内的行事,并没有成功啊,那就看看这个锦州城,能否挡得住本将麾下朝鲜儿郎!朴正恩目光越发锐利起来,连带着整个准备攻城的朴氏军似乎也都燃起了一种城必克的决心。   正当冉义准备下达攻城的命令时,锦州城大门忽然缓缓打开,城墙上的守兵也纷纷被换了下去。   朴正恩面色一凝,并未因此而乱了阵脚,而是喝道:“命一路骑兵入城!”   一队朴氏骑兵冲入了城门,随后在城墙上面看到了他们身影,而且城门也已经被他们给控制了,锦州城这是真投降!   “进城!”朴正恩不再犹豫,朴氏军也在他的带领下冲入了锦州城中,迅速接管了城门和城墙的防务。   等得朴氏军入城之后,冉义下令自己部下屯驻锦州城外,自己则带着十余骑入了锦州。   刚进城门,就见祖宽带着一队人在等着他,而在祖宽旁边,是被捆绑着的何可纲。   “冉家哥哥,我祖宽是个粗汉子,但我信你冉家哥哥的话,哥哥我的承诺,可别忘了!”   冉义抱拳道:“兄弟信我,我又岂会负了兄弟你,又岂会负了祖将军!大帅已经下过令,只要锦州肯降,日后这锦州也依旧是你祖家的!复宇(祖大寿的字)兄呢?”   “大人在宅子里,孙老也在里头,那个朝鲜将军已经去了。”   “那就好,复宇兄今日我就不见了,等过两日大帅直属军就将到锦州,还是由大帅和复宇兄谈谈吧。祖宽兄弟,哥哥我先带部去宁远了,城内的事宜,在大帅来之前,还望你多多配合!”   “好说好说。”祖宽也向冉义抱拳应诺。   冉义对着身旁的一名亲卫道:“去告诉朴将军,叫他好生镇守锦州,等待大帅到来,我先带部去宁远,帮大仁一把。”   “卑职这就去。”   ……   当大仁和赵一名率领近万护龙军来到宁远城附近时,终于惊动了满桂这头老虎,满桂比较光棍,也不派人传话,也不遣人交涉,居然直接自己就风风火火地领着两千关宁铁骑向着上万护龙军人马杀了过来。   大仁也是个一点就着的性子,亲领两千千护龙军骑兵迎了上去,结果愣是被满桂这两千人给冲垮了,若非赵一名下令开炮,打了满桂一个猝不及防,否则大仁这两千骑兵可能就被满桂直接“咬死”。   毕竟满桂兵少,宁远城的守军也就一万不到,比不得祖大寿能够在锦州屯兵将近两万,而且宁远城中真的能够拉出来野战的,也就五千不到的样子。然而即使这样,大仁和赵一名两部想要靠着自己这一万人不到的兵力,想啃下宁远城,也是压力很大。不过还好,他们身旁还有着八十门红衣大炮。   护龙军八十门红衣大炮干脆和宁远城上守军玩起了炮战,宁远城中有着二十门红衣大炮,一番炮仗打下来,护龙军折损了十二门炮,死伤三十个火炮手,而宁远城上的火炮直接被护龙军给平掉了,毕竟在数量上,护龙军的红衣大炮占据着绝然的优势。宁远城上哪个火炮敢冒头,即刻遭遇十余门护龙军火炮的“围殴”,你就是想转移也没时间转移。   若是让努尔哈赤或者皇太极看到这护龙军攻城这架势,定会极度羡慕嫉妒恨,若是早些年女真有了这么多红衣大炮,天命汗努尔哈赤也不会被轰死在这宁远城下,天聪汗也不至于在这宁远城下撞得鼻青脸肿,有可能女真八旗早就打破宁锦防线,兵下大明京师了。   护龙军的红衣大炮打打停停,以方便降降温,就这样轮着轰了宁远城一个白天,这直接导致了宁远城墙上多处凹陷,若是再这么轰下去,说不得宁远城墙就会被这一个又一个铁疙瘩砸塌了。   晚上,宁远城城门被无声地打开了,从里面出来了约莫五百骑兵,趁着夜色径直扑向了护龙军白天的火炮阵地。   就在即将得手的时候,四下里忽然杀声震天,早就料到这一出的护龙军兵士在赵一名和大仁的带领下给这五百人包了个饺子。   就在大仁认为自己今晚终于可以一扫白日被满桂追着打的晦气时,宁远城门忽然洞开,满桂高喊着:“干他奶奶的,跟着本将杀了这帮朝鲜崽子!”就这样,领着城内近乎所有可战的辽东兵士杀了出来。   而处于包围圈中的五百骑兵,更是显示出了死战的斗志,愣是让这场原本属于护龙军的“包饺子”被满桂打成了个里应外合。   满桂算盘确实精明,靠着这出其不意的打反击,打乱了护龙军的阵脚,然而护龙军也不是那么好相与的。白日骑兵对决,大仁之所以会输的这么难看,原因很简单,护龙军中最为精锐的铁骑在大帅直属军和冉义麾下,大仁和赵一名手中的骑兵其实也就应应景罢了,而白日满桂手中,可是号称大明最为精锐善战的关宁铁骑,输了也不冤枉。   在这危急关头,大仁赤裸着膀子,带着自己的亲卫高喊:“护龙军,死战!”   “护龙军,死战!”   护龙军有着自建立时,就无往不利的强大信念,在这个关头,这股信念彻底爆发!饶是以善打硬仗而闻名大明的满桂见了这番架势,也是神情一怔! 第06章 满桂对大仁   死战!   这是一种信念,更是一种流淌在护龙军心中的本能,即使号称可以转战八百里而不下马的女真将士也会败在和护龙军将士的鏖战之上。农耕民族那血脉中特有的强大韧力,只要被激发出来,就将化身为冷兵器战争中的梦魇!   护龙军将士可以战死,但宁死不退!   这是龙辰亲手贯注的护龙军军魂,是整个护龙军的脊梁,更是护龙军能够走到如今拥有着同时撼动女真和辽镇的底气所在!先不说为了护龙军,为了自己这部兵马的骄傲和尊严不能退,再说护龙军军法极为严厉,战阵退怯,累及家人。自此在朝鲜安家落户的家人不再享受军属的优待,直接收回房产天地,沦为罪民。也因此光光为了自己的家人,护龙军将士也不会在厮杀之中退后一步。   大仁麾下兵士都是绞杀朝鲜乱民的好手,在数不清的杀戮中,这些兵士对鲜血和死亡开始变得麻木,当他们走上战场后,脑子里唯一剩下的信念就是如何杀死自己的敌人,让原本站在自己面前的敌人变成一具具冰冷的尸体。   自己的伤痛,无关紧要,甚至自己的性命,在能换取敌人性命的前提下,也无关紧要,舍去了就是!   为何护龙军高层敢让大仁和赵一名这不足一万人的两部之军来攻打宁远,因为护龙军皆知道大仁部兵士敢战之威名,这些可都是拿人命彻底当草屑的亡命徒,对付满桂这个疯子,也就大仁这个比他更疯的人最适合。   战阵被冲破,那就不需要战阵,杀敌就是!   也正是因为这样,在满桂军借着那先前必死的五百骑之力扰乱了护龙军军阵后,却依旧无法击溃护龙军。   大仁浑身浴血,“人屠”之名赫赫,自然不会是浪得虚名,一刀横劈,将一名辽东军兵士直接腰斩,顿时鲜血飞溅,尸块横飞;随后一脚踹中一名辽东军兵士心口,直接将其踢飞了出去,其力道绝对恐怖,那名辽东军兵士倒地后吐出几口血沫子,抽搐了几下身子就没了气息。   这时另一名辽东军兵士趁着大仁对付他人的时候猛地抽了个冷子,一刀砍向大仁的小腿处。大仁瞳孔一缩,不退反进,整个人主动迎上了偷袭自己的辽东军兵士,抢先在对方刀刃上的力道未能全部激发出来时就让自己的小腿碰了上去。即使大仁小腿处有护膝绑着,在这力道未曾全发的刀刃下依旧见了血,但明显是将对方偷袭造成的伤害降到了最低。   那名偷袭的辽东军兵士显然心神一动,对方真是一个能对自己狠的人啊,当然,他的思维也就永远留在了这一刻,大仁刀柄顺势狠狠地敲在了他的头上,额骨碎裂,脑浆迸溅,登时死得不能再死。   “痛快!痛快!哈哈,本将我这回算是杀得痛快了,儿郎们,杀啊!这么带劲儿的敌手可不是哪里都碰得到啊!”   大仁身旁的兵士皆是大笑着回应起诸将的话语,一支军队,他的主将之性格,往往可以成为这支军队的性格。   满桂在战马之上一刀劈退一名护龙军兵士,谁知有两名护龙军兵士又黏了上来,满桂勒住缰绳,扬起马蹄,马蹄上巨大的力道蹬中一名护龙军兵士,那名护龙军兵士胸口当即塌陷下去,倒退了几步便一头栽倒在地。然而另一名护龙军兵士则是提刀砍中了马腿,战马前腿被直接剁了下来,马儿重心不在,侧翻下去。   “干他奶奶的!”满桂被战马带动着摔倒,落地时的一刹那左掌猛地拍地,整个人腰部发力,在空中翻腾了一下,一刀砍中了准备近身的护龙军兵士,而后快速站稳了身子。   战场彻底乱了,满桂身旁的亲卫也不知道被冲到哪里去了,如今两方兵士只剩下了互相厮杀的本能,指挥系统也基本宣告瘫痪。   一个是大明屏障的辽东精锐,一个是崛起以来未尝一败的护龙强军,当他们碰撞到一起后,只能是一个结局:惨烈!   双方都是汉家最后的精华之军,汉家在这民族气运之低谷时,也只有这两支兵马可以硬抗来自女真鞑子这个渔猎民族以及蒙古这个游牧民族的侵袭。   这本应共护汉家山河的两支军队,却在这宁远城下,进行着殊死的搏杀,这已经不是亲者痛仇者快所能表述得了的了,若是护龙军和辽东军可以互为相辅,荡平女真,横扫蒙古亦不算难事!只是,那个唯一可以一统辽东军并且能让护龙军信服的人,却被大明天子硬生生地逼着从京师城墙上跳了下去。自此大明辽东军分裂为三,护龙军也彻底成为脱缰之野马。   身为大明天子,你甘愿为了老朱家的统治和鞑子匆匆停战,置汉家江山社稷安危于不顾,我龙辰又何须再顾忌什么,又何必在顾忌什么?兵出朝鲜,灭你辽镇,就让你这个大明天子,晓得天高地厚,晓得这汉家英雄,绝非全是你老朱家手中走狗,岂会都甘心任你屠戮?此时的龙辰正带着麾下六千直属军兵出朝鲜,他的心中自然也是各种激荡,但他不后悔,他龙辰本身就不是一个扭捏受气的人,岂会让自己成为岳飞、袁崇焕那类悲剧人物?“葬清”护汉,是我义不容辞的责任,但我若是被你朱由检背后抽冷到害死了,还怎么尽责?   “龙辰,老子干你奶奶!有这么好的兵不去打女真鞑子,来居然来打老子,亏你奶奶的还是个汉人!”满桂又是一刀格挡了迎面而来的一刀,随后快速近身,用肩膀将这名护龙军兵士撞开,接着刀口下压,插入了对方胸腔之中。   这名护龙军兵士狞笑着放弃了反抗,因为他也知道自己四肢都被满桂卡死了,根本就反抗不了,故而直接张嘴咬向了满桂的耳朵,咬住后狠狠地一甩头,一只耳朵就被他带了出去。   “干你奶奶的,老子的耳朵!”满桂怒喝一声,一拳打上了咬下自己耳朵的护龙军兵士,直接将其牙齿都打落,而满桂的左耳也同时掉在了地上。   在此时,一批辽东兵士发现了自家主将,开始主动地向这里靠拢,替满桂隔离出了一片安全的区域。   满桂弯腰捡起了被咬下的左耳,双目中赤红一闪,直接将自己的这只左耳放入了口中咀嚼起来,同时,一股属于野兽的凶性被彻底激发出来。正是因为满桂是一名蒙古人,虽然他被汉化了,但是其血液中属于野狼的野性还在。   “杀!将这帮朝鲜崽子都给老子杀光,老子要砍下他们所有人的耳朵!”满桂嘶吼着继续冲杀出去。   乱军之中,赵一名依旧显得那么冷静,而他身旁的兵士受他感染,即使在忘我地厮杀中,也显得很是冷漠,一种对生命的冷漠。   而赵一名身后,则是护龙军的火炮阵地,无论周围厮杀得再惨烈,赵一名都不为所动,他只要死死守住这块炮兵阵地,那么宁远的城墙,就会形同虚设。   这次宁远守军之所以冲杀出来,为的,还不就是想捣毁护龙军的火炮阵地么,这还剩下的六十多门红衣大炮,就是这场攻坚战的关键所在!在这黑夜之中,双方兵士绞杀在一起,而且还是护龙军人数占优的情形下,红衣大炮根本无用武之地。   一批辽东军兵士有意识地向这里冲杀过来,周围的护龙军兵士即使拼死抵挡也被他们冲散,他们已经离火炮阵地越来越近。   赵一名身后,站着五十名护龙军兵士,他们是火炮阵地的最后一道防线,以及上百护龙军火炮手,那些火炮手可都是护龙军的宝贝,绝对不允许有损伤,故而赵一名明令他们不得参与今晚的厮杀,再说,这些火炮手全部训练都在这火炮上,战阵厮杀确实不行。   “预备!”   赵一名拉弓满月,瞄准冲过来的辽东军兵士,与此同时,他身后的五十名兵士也拉弓以待。   “放!”   五十多支箭矢射向了那批正在冲过来的辽东军兵士,冲在最前方的十几个人登时变成了刺猬,踉跄着倒了下去。而后面的人经过短暂地停滞后,又接着冲了过来。   “抽刀!”赵一名一声令下,五十名弓箭手迅速丢下自己手中的弓箭,拔出了佩刀。   “杀!”   两方人马冲撞在一起,刀剑入肉之声不绝于耳,冷兵器间的厮杀就是这么的残酷。   五十名护龙军兵士用自己的血肉构筑起了火炮阵地的最后一道防线,赵一名目光闪烁,犹如黑夜里头的苍鹰,拉弓而射,不知停歇。在奔跑中神箭,在神箭时奔跑,每一道箭矢离弦,即意味着一名辽东军兵士的性命被收割。   最终,五十名兵士只剩下七八人还能站在火炮阵地前,而赵一名的右臂已经彻底麻木了,短时间的快速射箭已经完全超过了他的身体极限。   厮杀,一直持续到黎明将近,两方兵士不知疲惫地厮杀了一昼夜,战场上处处都是双方将士的尸首。   这场遭遇战,没有真正的胜负,满桂在最后被部下架着退回了宁远城,而护龙军也没有力气再乘胜追击。   昨夜,满桂总计带出了五千多宁远城守军,将城内可以野战的人马全都拉了出来,企图一举击溃护龙军,夺下火炮阵地,可惜事败,而且最后退回城中的,不到三百人。   而护龙军兵士原本将近万人的队伍,昨夜一战后,能有再战之力的人也就五千出头了。 第07章 屠尽宁远,鸡犬不留!   小腿受了伤,大仁走路难免有些跛脚,但是他全身都比血水浸染,仿佛是从地狱之中缓步走出的修罗,全身上下的煞气浓郁得像要滴淌下来似的。   护龙军将士厮杀之处救治着受伤的袍泽,战场上的气氛不是伤感,而是一种悲壮,只有真正的强军,才会在经受一场惨烈的厮杀后依旧能够保持顽强的战意。鲜血,无论是自己的还是敌人的,都只能激发得他们愈来愈疯狂,愈来愈渴望杀戮!   “那些辽东军的崽子们,没死透的都给他们补上一刀,给他们个痛快的,不管咋样,也都是条汉子。”大仁抹了把脸上的血渍,冲着身旁的护龙军兵士吼道。   “诺!”   昨夜一战,辽东军和护龙军皆是死战,最后剩下来的伤兵基本上都是重伤号,救活的可能性不大,这时候给他们补一刀反而是一种仁慈。当然,护龙军自家的兄弟哪怕伤得再重也不会被放弃的。   一瘸一拐地走到了火炮阵地边上,只见那边层层叠叠积压着数不清的尸首,赵一名就这般坐在尸堆上,表情冷漠,只是他的右臂摆放的姿态明显有些异常,更给他增添了几分萧索气息。   “老赵,我就来看看,你死了没。”大仁清了清喉咙,朝着地上吐了唾沫,径直坐到了赵一名身旁。   赵一名不理会大仁这厮的胡搅蛮缠,而是叹道:“满桂军,的确名不虚传。”   大仁呵呵一笑,说道:“确实杀得够劲儿,老子可是好久没那么尽兴了。”   “今日,拿下宁远吧。”赵一名左手撑地,站起身来,“你成跛子了,就由我带队上。”   大仁也知道自己这情况确实不适合再带军冲杀,也不再想争这个,不过心里依旧有着不小的怨气:“那辽东军的死崽子,朝我胸口来一刀不行么,老子还能吃得住,偏偏砍老子的脚,眼下就得凭白将这夺城的功绩给了你老赵。”   “刚来了消息,锦州已经被兵不血刃的拿下了,冉义正带兵来咱这里。”   大仁听了乐了:“哈哈,本来计划着锦州最难打,这才派他冉大枪去打,这下好了,锦州自己投降了,估摸着冉大枪憋了一肚子火气没地方撒呢。”   “冉将军部下骑兵居多,大概今晚就能到宁远了,我们得抢在落日之前,将这宁远城,拿下!”   “对头,让那冉大枪没地方撒气去,老赵你去准备准备,老子去找那帮炮手们,给这宁远城再来几炮,将他的乌龟壳彻底打烂!”   ……   准备攻城的命令被下达,一夜厮杀的护龙军军汉们毫不含糊地进行列阵准备,之前血肉搏杀的余韵还没散去,这些汉子大多也不觉得疲乏。战场,确实是一个很奇妙的地方,他能将人的潜力全部压榨出来。   护龙军还剩下六十多门红衣大炮,又开始了对宁远城墙的蹂躏,最终,宁远城墙终于不堪摧残,被红衣大炮打出了两处缺口。大仁兴奋地指挥大炮对着那两处缺口继续轰,想要将缺口不断撕开。   宁远城中的守军则开始背着石料和木头冲到缺口处,想要将缺口给补上。   红衣大炮射出的一个个铁疙瘩,无情地收割着他们的性命,炮口之下,鲜有全尸。   赵一名目光如炬,他看到了那些赶来补缺口的宁远兵士基本上都是老弱。   “是故意让这些老兵汉来补缺口,还是宁远城中经过昨夜一战,已经没人了?”赵一名对身旁的副将问道:“昨夜死伤留在城外的宁远兵数目统计出来没有?”   副将面色有些尴尬,硬着头皮答道:“将军,时间来不及,具体的数字还没统计出来,但是今日留在城外的宁远守军尸首不下四千。”   赵一名点了点头,“接下来好打了,宁远城中,真正能厮杀的兵士已经在昨夜近乎消耗一空,如今这座宁远城,只剩下那些老弱之兵。”   孙德正主持的特务系统对大明的渗透是极其恐怖的,上至大明朝堂动态,下至边军军堡情况,只要护龙军需要,孙德正都能弄来。而宁远城中的情形以及兵力情况孙德正也早就调查出来了,宁远城中兵力不过万,能拉出来打野战的也就五千出头,剩下的全是些伤老之卒。   满桂就这么提着一把椅子,坐在宁远城墙内不远的地方,身边炮弹呼啸,有的就打在他身旁不远处,他也依旧面不改色。   看着一批又一批宁远兵士冒着炮弹冲到缺口处,企图将那个越补越大的缺口给补上去,满桂眼角不由地被浸润了。这些原本已经在宁远城中养老的兵士,如今就这样像赶着趟地在红衣大炮之下化作一摊摊血肉。   这些老兵,已经为宁远贡献了自己的壮年,如今到老,连性命,也得为这座城池给填进去。他们,死得无助,死得悲凉,死得窝囊。   “张虎,你说那龙辰这是什么意思?他在朝鲜做他的朝鲜王不是好好的么,干他奶奶的,为什么就忽然发兵打过来!为什么!咱们宁远这么多好儿郎战死了,昨夜护龙军战死的人也不比咱们少,那帮护龙军也都是些能上阵厮杀的好汉子,干他奶奶的,一个个现在成了城外的尸首,老子看得都心疼,他龙辰怎么就不心疼呢!这些儿郎如果拿去打女真,怕是能再把女真鞑子再打个元气大伤吧。”   张虎跟了满桂十几年,他也知道自家主将虽说是蒙人,却早就在心底将自己当成了明国人,天子对将军不薄,自家将军也是打算一辈子为国戍边。可以说,比起蒙古人,满桂更认为自己是个汉人。   “将军,说实话,也不怪他龙辰心狠,这事儿,还是咱们皇帝做得不地道。什么事儿都不谈,什么东西都不清算,就和皇太极停战了,这事儿针对谁,不是明摆着的么?日后就是咱们辽镇和女真鞑子联手对付朝鲜的护龙军了,他龙辰又不傻,又岂会看不出来?”   这些事情满桂自然是知道的,只是他依旧有些想不通,叹道:“为什么这姓龙的就这样无法无天,干他奶奶的,他若是去带兵先去平了女真,就算是皇帝事后要对付他,老子也会替他担着,老子一辈子都敬他龙辰是个英雄,是个有顶天立地的汉子,他居然直接发兵造反,放着女真鞑子在一旁不管,先自己人打起了自己人,直娘贼,老子这心里,当真是不痛快!”   “将军,您忘了袁督师,是怎么死的么?”张虎脸上有些无奈,尤其是当他说道“袁督师”这三个字时,声音便冷了下来。   满桂失声一笑,其中有着太多落寞,“好好的一个大明,如果咱们皇帝少些折腾,又岂会弄成现在这个样子。他龙辰,是不愿意被那个忠义之名束缚死,也是,忠义这种东西,怎么可能束缚得了他。张虎,这宁远,怕是守不住了。”   张虎也笑起来:“将军,张虎也给跟了你十几年了,什么时候怕死过?”   “既然如此,那咱们就和这宁远城,一道殉了吧。”满桂从椅子上站起来,杀伐之气再现,之前还有些哀怨叹惋的他,此刻再次变回了那个战阵疯子。   “龙辰小儿,放马过来吧!”   ……   缺口不断被撕开,两处缺口已经足以让护龙军发动冲锋了。   赵一名左手持剑,扬声道:“破灭宁远,就在今日,城中但凡反抗者,无论老幼,杀无赦!”   “杀无赦!”   全军呼喝,威势震天!   “冲!”   数千护龙军兵士分两路,冲进了城墙缺口,在那里,有早就等候的宁远城守军。   和昨晚不同,现在和护龙军厮杀的,都是些老弱兵汉,他们有的腿脚不稳,有的连举起兵刃都显得有些无力,有的连跑起来都很是吃力,但他们依旧勇敢地站到了护龙军兵士面前。   宁远老兵,也是死战不退!   战阵之中,没有怜悯,也没有老幼,只分敌我,对于敌人,用自己手中的兵刃将他们变成冰冷的尸体就是。   老卒们的防线并未能阻挡护龙军的步伐,护龙军将士很快就从缺口处源源不断地冲杀进来,开始对宁远城楼进行争夺。   “轰!”   在城墙上,数门红衣大炮忽然开炮,打入了缺口处,那里正是护龙军兵士最密集处。   满桂,硬是将这数门红衣大炮留到了最后,愣是要在最后关头再咬下护龙军几块肉!   炮弹蹦跃,碾压了一片护龙军兵士,血肉之躯在这些铁疙瘩面前是那么的不堪,一时断肢四处飞溅,肉块溅落。   在城外目睹了这一切的大仁大吼着让护龙军火炮发射,这些可都是自己一手带出来的好儿郎,在胜利的关头却化作了一片片血肉,大仁怎能不心疼。   “老子要屠城,老赵,替老子把这个宁远城屠了!”   护龙军火炮迅速发射,将那几处刚刚出头的宁远火炮彻底轰成了渣滓。   一些己方兵士的血肉溅洒到赵一名脸上,他自己刚刚也是和一枚炮弹擦肩而过,而在他身旁,则是自家兵士的断指残骸,不下百名护龙军兵士在先前炮击下阵亡。   赵一名一向冷静的面容终于变了,他狰狞地吼道:“屠尽宁远,鸡犬不留!”   “屠尽宁远,鸡犬不留!”   护龙军兵士怒吼着,扬起了屠刀,他们要为袍泽复仇! 第08章 干你奶奶的   护龙军大部已经冲进了宁远城,那些个城墙防御已经形同虚设,宁远城老兵们也只能在护龙军冲势下不断后退,他们虽说有着不畏强敌的战心,奈何却根本无法挡住如狼似虎的护龙军兵汉。   当赵一名的屠城令被传达下去后,护龙军兵士纷纷大吼起来:   “屠尽宁远,鸡犬不留!”   声浪震天,夹杂着无边的怒气和怨气,当一支军队集体愤怒时,它将化身可以毁灭一切的存在。   满桂依旧坐在那把椅子上,看着自己麾下兵士被护龙军逼退了下来,他眼皮子都没翻一下,只是当他听到那句“屠尽宁远、鸡犬不留”时,他反而笑出声来。   “虎子,听到没有,那帮朝鲜崽子要屠城吶,哈哈,可真是狠吶。”满桂拍了拍座椅扶手,仿佛是在和张虎拉家常。   张虎只是下意识地点了点头,但是双手紧握,显示出他内心的极大震惊和不平静。   护龙军兵士已经冲杀到了不远处,面容可见,而那些个老卒也溃退着聚拢到满桂身边。   “刀。”满桂探出手。   孙虎将旁边的大刀递到了满桂手上。   大刀在手,满桂身上的峥嵘杀伐似乎再度回到了他身上,缓缓从椅子上起身,满桂转头向张虎笑了笑,叹道:“虎子,这几年老子总有个感觉,似乎在皇太极那次打到京城时,我就该死在京城脚下似的,这几年的日子,算是凭空多出来的。活得一点滋味都没有,活得一点力气都没有,今儿个,总算可以痛痛快快地了结了,只是有些对不住这宁远城中的父老了,罢了,人终有一死,黄泉路上我满桂再去慢慢给他们赎罪吧。”   护龙军兵士一部分不断向这里聚拢,另一部分人则开始去肃清周边的宁远守军,昨夜一战,满桂错估了护龙军大仁部实力,导致了自己麾下可战之兵死伤殆尽,今日守军也都是城中老弱之卒,根本挡不住护龙军这样的虎狼。更何况外面的护龙军大炮着实厉害,将城墙都轰塌下去了,没了城墙庇护,城池被破的速度大大推快了。   “兄弟们,咱们最后再拼一把,死,也得选个不孬的死法!”满桂大吼一声,提刀冲向前。   “跟着将军,杀啊!”   这是一次自知绝无胜算的冲锋,这是一次注定消散的火花,这也是一次为将者最壮烈地结局,同时,这也是护龙军冲入宁远城后遇到的最为顽强的一次抵抗。   抱团的数百宁远守军,在满桂的带领下,和冲进来的护龙军搅和在了一起。   满桂已经没了左耳,脸上的昨日留下的血渍甚至都没擦去,似乎也费不着去擦了,因为他今日身上将染上更多更浓的鲜血。   孙虎紧紧跟着满桂的步伐,陪着他一齐在乱军中冲杀,本来还有几百号人跟他们一起的,而现在,也只剩下不到十人了。   他们这十人被护龙军兵士团团围住,即使是面对这十人,护龙军兵士面色也依旧凝重,只因为这十人中,有一个凶悍得离谱的大汉,先前乱军之中,怕是有不少袍泽饮恨在那大汉大刀之下。   满桂蹲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却说不出话来,就是连平日里总是挂在嘴边的“干你奶奶的”口头禅,也是说不出来了。他的小腹和胸口处都有着很深的口子,他的后背上更是有着好几条刀痕,这些,都是之前乱军拼杀中那帮悍不畏死的护龙军兵士在他身上留下的印记。有的家伙,即使在被自己一刀劈中后,居然也强顶着最后一口气,给已经转过身的自己来上一记。   这帮护龙军崽子各个都是不吃亏的主啊,这帮兵,老子真是喜欢啊。龙辰啊龙辰,你到底走了什么运,能招揽到这般好的兵卒。手底下有着这帮虎贲,也难怪你敢真的走出那一步!   孙虎只剩下一条胳膊,嘴角也不断流着鲜血,就这样蹲在满桂身旁,静静地陪着自家将军。   护龙军兵士迟迟不再冲杀上来,这包围圈中的十人反而一个一个倒了下去,他们身上已经带着重伤,真是站不住了。   “满桂,你的命,真大。”护龙军兵士让开了一条路,赵一名走了进来。   这时候的赵一名身上也是有伤,尤其骇人的是在他额骨旁边,有着一条长长的口子,若是这口子再偏一丝,赵一名的眼珠子怕是都能给挖出来,这也足以可见之前拼杀得惨烈,丝毫不亚于昨夜城外。   满桂张着嘴,对着赵一名笑着,因为他说不出话来。   赵一名接着道:“我要你,亲眼看着宁远变成一座死城!”   满桂依旧在笑,嘴咧得更大了些。   “屠城!”   一声令下,护龙军兵士冲入了闭户的人家之中,凡是有着生气的人,无论男女,不分老幼,皆是一通砍杀。这其中大仁部最有经验,在朝鲜“人屠”之名可不是浪得虚名的,对于屠寨灭村之事,也早是熟门熟路的了。   娃娃的哭泣声,女子的尖叫声,刺痛了在场所有人的耳膜,宁远,一片末世景象。   大仁一瘸一拐地走进了城,见赵一名已经提前替他下了屠城令了,他也不多说,找块地势高些的地方,就这么坐着看。   这一幕,大仁看了很多遍,而且差不多都有些看腻了,不过,以前下面被屠杀的都是些朝鲜人,而这次却是汉人。   “呵呵,大帅,其实汉人和朝鲜人也没什么区别,不都是人么。”大仁笑着自言自语着,只是话语中,有着深深地落寞。   满桂依旧咧着嘴笑着,但是他的眼睛已经闭了起来,眼眶处,隐隐有晶莹溢出,和他脸上的血水混杂在一起,分不出来了。   如果自己不坚持守这已经注定守不住的城,会不会这些事情就不会发生。呵呵,干他奶奶的,老子临死的时候怎么还像个娘们儿一样感慨起来了。只是,心里头的确堵得慌。   满桂想站起来,最后再学学那帮汉人文人的酸气儿样子,虽然满桂这辈子最恨那股酸气儿了,但这时候他又有点跃跃欲试,想学学那帮殉节的汉族文人,自己也这么来一下,似乎这样才配得上这样一个血色弥漫的宁远城。   对,得站起来,站起来!   颤颤巍巍的,满桂站起来了。   这时候,满桂觉得自己应该表现得义薄云天一些,要表现得有些风骨,要将自己的宁死不屈表现出来,说不得能在史书中给自己浓墨重彩地来一笔。   可是,满桂哭了,这个铁打的汉子最后居然哭了。   因为他忽然明白了,自己绝对学不来那帮敢以一城百姓之性命铸就自己史书留名的汉族文人,自己心里,确实是后悔的,自己似乎真的选择错了。   干他奶奶的,老子骨子里是个蒙古人,干嘛偏要学那帮汉家图名酸儒行事,学他们沽名钓誉,学他们草菅人命!   遂,横刀,自刎!   ……   夕阳如血,当冉义领着麾下数千骑兵赶到宁远城时,战斗已经结束了,整个宁远,也只剩下一片死寂。护龙军兵士三三两两地靠在墙根上,亦或者坐在城楼上,又或者是俯仰在地上,一个黑夜再加上一个白昼的厮杀,饶是铁打的汉子也是筋疲力尽了。   战场还没来得及打扫干净,依稀可见昨夜厮杀的惨烈,冉义下马,走到了城门口,一路上血迹斑斑,可以推测出满桂曾率军出城和护龙军死战过。   看这如今宁远城已经易主,那次出城之战大概也是以满桂失败而告终吧。   一直认为锦州城才是最难打,也最需要付出代价的地方,结局反而却是锦州降了,护龙军不费一兵一卒就拿了下来,而这宁远城,却让太多护龙军兵士留下了鲜血和生命。   城门就这样开着,一批护龙军兵士就这么倚靠在城门上睡着了,其中一个拄着长枪打着盹儿,枪身晃动了下,让他身子一动,终于睁开了眼睛。   “嗯?谁!”忽然见自己身前站着一个人影,这名年轻兵士猛地一惊。   他的声音也惊醒了旁边的袍泽,大家先前还是睡着觉,这时却都本能性地举着兵刃指着冉义。   随后,终于有兵士认出来冉义的身份。   “参见冉将军!”   几个守城兵士纷纷单膝下跪向冉义行礼。   冉义扶起一名兵士,对着这些累坏了的兵汉道:“都去睡吧,城防由我带来的人替换。”   “诺!”   然而,当冉义走进宁远城时,映入眼帘的却是满目血色。   城中的血腥味浓得让冉义这个久经沙场的大将都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再往里走,地面上也是一片又一片血渍,还未完全干透,浸染着脚下的靴子。   这段路上,死得也都是身穿军服的明军兵士,即使再累,护龙军兵士也会先将战死袍泽的尸首收拾好,而那些个宁远守军的尸首,暂且先放着吧,大家伙都累了。   再前进了一段距离,离城墙那边也远了些,快进入街口了。   冉义双目猛地一怔,映入他眼帘的是横七竖八的宁远百姓尸首,有男子,有老人,有女人,居然也有孩童! 第09章 长枪怒,神箭出   屠城!他们居然真的将宁远城给屠了!   冉义即使面容依旧平静,但胸腔中的怒火却禁不住燃烧起来,行走时脚下的力道也是强了好几分,一些瓦砾在他脚下也是被碾得粉碎,步履所过,居然给他硬生生地踏出了浅浅的印记。   护龙军诸部无论在朝鲜怎样折腾,冉义都认了,毕竟那些是朝鲜人,毕竟非我族类。而现在,护龙军正式兵发大明,难道还能拿当初对朝鲜人的方式来对付自家汉人?   大仁!大仁!难道你这厮是屠城之事做习惯了么,到了大明,到了汉家地界你也收不住手了?   感受到冉义身上的怒气,身旁的一些个亲卫也都下意识地离他散开了点距离,与其他护龙军将领不同,冉义一直走的是治军严格的路线,手底下的兵士对冉义既是畏惧又是敬服。   又撞见了一队护龙军兵士,冉义沉着声音问道:“大仁这厮在哪里?”   “回禀将军,将军在西门。”这帮兵士也感受到了冉义身上的怒火,皆有点不知所措。   冉义直奔西门而去,一路所见,皆是城内百姓尸首,其怒气更是一层一层往上涨,原本积压着一身的杀气顺着这股怒意发散开来,铿锵肃杀之意迸发。   西门城楼上,大仁和赵一名一同靠在城门口,刚刚两人一同给满桂挖了个坑,给他埋了,此时也是浑身酸痛,累得不行。   “满桂这家伙,你说你最后都决定自杀了,先前还死命折腾个干啥呢。”大仁骂骂咧咧地数落着死鬼满桂的不是。   赵一名微微一笑:“我看他先前想着死守殉节的,哪怕咱们屠城也动摇不了他的决心。”   “那最后干什么还自杀?”   “因为他骨子里还是蒙古人,皮薄了点儿,想学咱们汉家文人那般狠心,以一城百姓之性命铸造自己的青史留名,他学不来,也不高兴去学。”   “看不懂啊,看不懂。”   “这些事儿,谁又能真的看得懂,看得透呢。是是非非,错错对对,英雄狗熊,谁又能来定呢。”   “老赵,屠城这事儿我担下了,我也正想将我人屠的名号从朝鲜传到大明去哩,你可别跟我抢啊。”大仁笑着打了个哈哈。   赵一名知道大仁是在为自己考虑,屠了宁远,且不说日后在史书上会留下怎样的骂名,单说这事儿会不会受到大帅的责罚都难说。   “自古要行王朝更替,哪里少得了这些血腥味儿,这还才刚开始,等真的辅佐大帅走到了那个位置,我们手上的血腥味还少得了么?大帅既然下定了决定,走出了这一步,他就已经预见了这种杀鸡儆猴的杀戮少不了的。”赵一名摸了摸自己额骨上包扎起来的伤口,叹道:“怕是日后得要破相了。”   大仁“扑哧”一笑,他是彻底被赵一名这句话给弄乐了:“我说老赵,你什么时候在意这玩意儿了。”   赵一名摇了摇头,“日后少不了求大帅仿照唐太宗弄个凌烟阁,也给咱护龙军诸将的肖像挂上去,若是加了这道疤,画师说不得怎么埋汰我呢,后人怕是也会将我和你这憨货化作一列吧。”   大仁点了点头,深以为然道:“也是,你老赵在咱护龙军诸将之中模样算是不错的,哪像我们几个长得都有点歪瓜裂枣的,啧啧,看来那个砍你脸的那个辽东兵当真是赚到了啊。”   赵一名纲要开口说话,眉头忽然皱了起来,大仁也是脸色一变,因为他们同时感觉到了一股冲天的杀意。   不顾浑身疲乏,两人同时站起了身,看着不远处走来的冉义。   “老赵,冉大枪这是动真怒了啊。”大仁砸吧砸吧了嘴,心里还真有些犯怵。   “护龙军,准备迎敌!”周围的护龙军兵士闻令而动,纷纷做好了厮杀准备,待得他们看清了来者是冉义后,心里也有些二张和尚摸不着头脑,不过赵一名是自家主将,一切还是听其吩咐就是。   大仁见赵一名这番如临大敌的架势,悄悄推了推赵一名的肩膀,嘀咕道:“你这样也有些过了吧?”   赵一名冷哼一声:“如果你不想被那杆黑枪稀里糊涂地捅死,就别嫌麻烦。”   大仁嘴唇嗫嚅了两下,没再反驳。   冉义被严阵以待的护龙军兵士拦住了去路,但他毫不为之所动,依旧大步向前。   拦着冉义的护龙军兵士只得不住退后,以免自己的兵刃伤到冉将军。   虽说这两年,护龙军中生代将领出了不少,就连那些个早出和龙辰一起打拼的大将们威望也养起来了,但冉义的威名依旧深深烙印在整个护龙军将士心中。   护龙军兵士不断后退,冉义不断前进,离大仁和赵一名站的地方也愈来越近。   赵一名也不吭声,而是直接张弓搭箭,瞄准了冉义,杀机凝聚,若是冉义再向前一步,他就会毫不犹豫地射出这一箭。   也是在这种近乎破釜沉舟地为何下,冉义的脚步停了下来。   长枪依旧背在背上,但冉义整个人却恍若一杆可以刺破苍穹的长枪,而且此时他的怒意弥漫,给人的压迫力更强。   “大仁,为何屠城!”   冉义开口说话,只是每个字都咬得很是冰冷。   未等大仁开口,赵一名哼道:“你有什么资格问他?”   冉义眼神一动,他似乎也才反应过来,自己确实没那个资格去质问一个在护龙军中和自己同级别的将领。以前冉义不觉得有什么,因为在护龙军中,他俨然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其他将领也都在他面前低了一等。只是,当真的较真起来时,他确实和那些统兵大将一个地位。   在护龙军中,中下层将领等级划分十分森严,但到了大仁这种级别的统兵大将地位,基本上就没什么高低划分了,大家先前也只是按照资历来确定个排位,而龙辰也没对这些将领划什么阶位。   冉义目光依旧冷漠,但身上的杀气却因为之前的那一顿消散开去。   赵一名也同时收起了弓箭,他感觉到了冉义身上的杀机隐去。   “我会禀告大帅。”冉义留下这句话,转身离去。   见他离去,大仁情不自禁地舒了一口气。   赵一名抓着已经麻木的右臂,道:“你信不信,他之前当真存着杀了你的念头。”   大仁苦笑这耸了耸肩。   “我现在明白了,为何大帅不将咱们官阶上细分一下,你不觉得么,这几年,那杆长枪在咱们护龙军中的位置没以前那么高了。”赵一名接着说着。   大仁挠了挠头,“我只负责杀人,那方面的弯弯绕绕太费脑子了。”   “可是现在有人不想你杀人了。”赵一名拍了拍大仁的肩膀,叹道:“我现在都有些佩服大帅了,文武之道,尽在一心,大明的那个年轻皇帝,跟咱们大帅比起来,连提鞋都不配。”   “日后这场战事,该怎么办?咱们都和冉大枪这样子,我们看着冉大枪犯怵,他看着咱们也一肚子不舒服。”   “派他来打辽镇,大帅要用的也就是他之前在辽镇呆过的关系罢了,要不然锦州岂能不战而降?至于以后的战事,你不用担心,依我看冉大枪以后就会被大帅专门派去对付女真人了。”   “那伐明之事,谁来主持?”这次出兵辽镇,诸路大军齐出,但暂居统帅地位的依旧是冉义。   “大帅也是许久不动动了,这次也该活动下筋骨了。”   “那杆大枪,怎么还这么天真呢,夺天下,哪能不死人的。”   “他太傲了,袁鹏死后,他就有点孤家寡人了。”   ……   冉义心里有些乱,也有些迷惑。用兵大明,出兵辽镇,这些他也是赞同的,哪怕是辅佐龙辰登上那个位置,他冉义也觉得是应该。明失其鹿,天下共逐之,谁有本事谁就去夺。   只是,这条路的血腥,却让冉义心里乱了。仅仅打一个辽镇,就屠了一个宁远,日后征伐整个大明,天知道汉家百姓又会流下多少血泪?   这条路,真的是对的么?   思绪回转,冉义想到当初和龙辰在铁山部时的一个情景:   “那你想怎样?”   “答应我三个条件,日后我冉义奉你为主公也不是不可。”   “你提。”   “第一个,你当着我的面发誓,此生必灭东虏!”冉义目光直视着龙辰。   “我龙辰在此对天起誓,此生必灭东虏,收复辽东,保我汉室江山不为异族所得。若违此誓,死后永堕轮回,不得超生!”经过这次穿越,龙辰也对这世上究竟有没有老天爷也产生了一些怀疑,但这个誓言也的确是由心而发,若是上苍给了自己这个机会,自己还不能逆转满清入关的大势,那无论遭受什么惩罚也不为过。   冉义顿了顿,接着道:“我不管你日后怎么对朝鲜百姓,但我要你答应我绝对不能如此对待我汉家百姓!”   “我答应你。”   “第三个……” 第10章 长枪依旧,人已变   在聚风寨时期的老人心中,整个寨子就是靠龙辰的大刀以及冉义的长枪立起来的,而如今护龙军成立,雄踞朝鲜,更是在蛰伏一年多后,将自己“锋锐”兵锋同时伸向辽镇和女真,已经有了争鼎天下的意志。这股意志,是整个护龙军的意志,哪怕是最普通的一名护龙军兵士平时和袍泽喝酒聊天也会时不时冒出来一句:   “直娘贼,何时咱们打到京师去,将朱家皇帝赶下龙椅,换咱们大帅去坐坐岂不是更好。”   这种思潮,席卷整个护龙军,可以毫不夸张地说,若是想平定女真,一年多前护龙军就可以做到,根本无需等到现在,只要龙辰不惜拼得自己好不容易打造出来的百战精锐损失得七七八八,就定可以将八旗军剩下的四旗战力也拼光。   在朝鲜会战后,护龙军之所以隐忍近两年,为的还不是给日后争鼎天下铺路?甚至在龙辰和方仲这种具有过人战略目光的人规划中,怕是就等着女真向大明请降,大明和女真停战的这一时刻,方才真正借机出兵。   因为在这时候,辽镇军民的心是最乱的,和女真鞑子打了数十年,辽东百姓早就和女真鞑子结下了血海深仇,要么女真入主中原,要么明军横扫满洲,否则这种仇恨就永远不会消失。忽然一天朝廷居然和女真鞑子和好了,这叫什么事儿?   而护龙军选择在这时候入主辽东,切入点极佳,极易获得辽东军民的支持,当然,大明经营辽镇多年,很多高级将领更是和明廷有着千丝万缕联系,让他们顺顺当当的归服护龙军怕是不太可能,而且边地民风彪悍,虽说这里见惯了生死的百姓不怎么鸟大明天子,但也不见得会鸟你护龙军。   这个时候,就是该毫不犹豫地挥舞屠刀!   用比女真鞑子更强的破坏力和威慑力在段时间内彻底入主辽东,绝不能拖拖拉拉,避免让效率极低的大明朝廷有反应和应对的机会。要知道即使在松山之战时,已经没两年活头的大明朝还能咬着牙拼凑出了一支十三万人马的大军供洪承畴出关迎战满清。而如今,还仅仅是崇祯七年,大明的战争潜力依旧恐怖,若是真打起了僵持战,护龙军后方供给基地只有朝鲜,断然是吃不消的。   在出征前,龙辰就向出兵辽镇的统兵大将漏了口风,必要时,可以用最为直接的方式来震慑辽东。   最为直接的方式是什么?攻破锦州和宁远,彻底打破大明赖以为生的宁锦防线,这够不够?如果还不够,将整个锦州或者宁远变成一片死地!这,够不够?   努尔哈赤怕是到死都想着怎么才能将宁远的城门撬开,八旗兵再厉害,也依旧拿宁锦防线没辙,护龙军若是能够一力破之,并且灭之,绝对足以震撼整个辽东大地,这是将辽镇的存在基础抹杀!没了辽镇,拥有着最为强大的火器力量,并且在骑兵方面可以力压女真的护龙军,在坐拥辽东大地后,即可成为整个东亚大地的无冕之王!   到时候,要么纵兵南下争鼎中原,又或者挥师北伐平灭女真,护龙军都能占据着超然的主动。   每个护龙军兵士都在憧憬着自家大帅坐上龙椅的那一天,每个护龙军将领都在为那个“从龙”之功而不懈努力,至于“从龙”途中究竟会有多少生灵涂炭,会造成多少百姓流离失所,这些都不是这些将领所在意的。   一将功成万骨枯,改朝换代的岁月,注定是血色弥漫的,这些事儿基本上大家都看透了。   然而,有一个人却没看透,他显得那么的鹤立鸡群,又或者说是显得那么的扎眼。   宁远被屠,大部分护龙军将领都是高声叫好,看这日后谁人还敢拦我护龙军兵锋!有宁远的例子在前,大军所至,谁敢不降?屠了宁远一城,日后怕是日后仗也好打一些,自家兄弟就会少伤死一些。   只是,又有一个消息被传得沸沸扬扬:在见到宁远被屠的情景后,冉大将军居然提着一杆长枪去找“人屠”,大有一枪刺死“人屠”迹象,差点导致双方麾下兵士火拼,最后冉大将军转身离去。   护龙军上下,对冉义的不解和疑惑接踵而来,事先曾言,当年的聚风寨,是靠着龙辰和冉义两人撑起来的。因为那时候牛二手下还只有二十个哨骑,袁鹏手中也就百来号人,如今胡猛手中的“护龙卫”那时连毛都没有,孙德正也是安心做着大管家,方仲还在和孙德正的闺女眉来眼去,赵一名和大仁还刚刚从直属军中崭露头角,李聚李风兄弟俩还像个小媳妇儿似的说话都不敢大声,朴正恩还在朴氏一族中安心成长,孔有德还在孙元化手下安心打工,耿仲明还在登州城守门,李九成一心拍着上官马屁,尚可喜还在等着被上峰排挤。   而如今,牛二手中“夜不收”已逾两千,仅用他一部之力就能隔绝辽镇三座重城的对外联系,甚至同时肩负着向关内明军施加压力使其不敢妄动的责任。   胡猛手中的护龙卫神出鬼没,虽没有走进阳光,但这几年大明和女真方面的刺客没少栽倒在护龙卫手中;孙德正将特务力量渗透进大明上上下下,在龙辰全力支持和他近乎妖孽般的运作下,天知道如今的孙德正究竟掌握着多少的资源和力量;方仲如今更是身为护龙军中文官一系的首脑,朝鲜宰辅,日后护龙军若是问鼎中原,他方仲就是当朝首辅般的存在。   赵一名和大仁如今更是成为了护龙军擎天之柱,赵一名两年时间都在看着弗朗机人,使其安安分分,让护龙军无后顾之忧,大仁浑身浴血,手中亡魂万千,不惜让“人屠”的头号落在自己头上,不顾背上史书骂名,也要为护龙军在朝鲜的统治肃清一切不安稳因素;李聚前阵子主掌东江镇,如今负责京畿道防务,位高权重;朴正恩的朴氏军更是成为护龙军主战之力,跻身护龙军大将之列;孔有德、耿仲明、李九成、尚可喜四人更是各自统兵,将女真兵力牢牢钳制住,使其无法和大明对护龙军形成夹击之势,为护龙军主力夺取辽镇创造安稳条件。   如今的护龙军,大将辈出,人才济济,更甭说还有从战争中成长起来的中生代将领们,他们共同支撑起护龙军的天。   那个靠着龙辰和冉义两人撑起“聚风寨”的日子已经一去不复返了,而如今,龙辰是大帅,护龙军当之无愧的第一人,俨然是护龙军上下将士心中的下一任坐龙椅的人。那么,冉义呢?   那个昔日以一杆长枪陪着龙辰打拼基业的冉义呢?他依旧存在,只是他的光芒被其他将领所遮掩,不再显得那么耀眼。   也就护龙军的那一代老人还依稀记得当年的冉义是护龙军当之无愧的二把手,而如今护龙军的统兵大将也是因为冉义昔日的影响力而对其十分尊敬。   但在实际意义上,冉义的二把手地位早就一去不复返了,如今的他,也只是护龙军猛将中的一员。   他已经没有那个资格和力量去对龙辰的地位发起冲击,也没有那个影响力去左右护龙军意志,这条注定充满血色的道路他无法阻止护龙军继续走下去。   而就是在这一夜,在白天见识到宁远城的惨烈后,冉义在心底对护龙军入主中原的决心,动摇了。 第11章 “四王”闹满洲   孔有德揉了揉蓬乱油腻的头发,把手在草丛上擦了擦,在他旁边,是一大片席地而坐的护龙军兵士,各个蓬头垢面,若不是都穿着甲胄军服,估计都和流民差不多了。   “直娘贼,这几天总是钻山沟绕林子,一个个全都成了这副鬼样子。”孔有德指着手下兵士笑骂道。   底下兵士一阵哄笑,孔有德善于和麾下打成一片,手下兵士都敬他却不怎么畏他,每个大将都有着自己的一套治军方法,因人而异罢了。   和麾下兵士开了个玩笑,孔有德探出了脑袋,向着不远处的一座堡寨眺望。   “怎么还没动静,当真急死人了,多尔衮可是在后面急哄哄地追着咬老子屁股呢。”孔有德拔下一根草茎,放在嘴里咀嚼着,一阵苦涩味充斥着他的味蕾,他却越嚼约有滋味。   嚼着嚼着,堡寨上空升起了一股黑烟,孔有德一愣神,将整根草茎全都咽了下去,当下喉咙一阵发苦,去顾不得这些了,忙大吼道:“事儿成了,杀!”   护龙军兵士们纷纷起身,在孔有德带领下直扑那座堡寨,堡寨上有几个巡哨的女真兵,见忽然黑压压的出现了一大批人,登时慌了神,忙用女真语高呼示警。   更让他们吃惊的是,堡寨的大门居然被打开了,那些个原本守大门的汉人包衣奴才居然在这时候反水。   “将那几个乱叫的鞑子给老子打下来!”孔有德刚吞了一根草茎,嗓子眼儿里苦辣辣的好不爽利,那几个乱叫的鞑子更是让他火气大起。   几个火枪兵迅速抬枪瞄准,“砰!”数声枪响,几个还在护墙上乱叫的鞑子纷纷惨叫一声倒地,有的还好,被一枪打死,有的就比较倒霉了,被一枪打烂了身子,却硬是吊着一口气,这可就比死还难受了。   护龙军第一批次训练出来了三千火枪兵,其中大部分被龙帅收入了自己的直属军中,其余部分被打散了分列入各路兵马,平时也就只能搞搞狙杀这类的活计。   护龙军兵士冲入堡寨,在大门边上跪着一地汉族丁勇,这些人原本都是女真鞑子的包衣奴才,乱世挣扎,谁都不容易,能在这时候还能有勇气反水,已经算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了。   堡寨内也就只有不到一百个女真鞑子,在数千护龙军面前根本翻腾不起什么浪花,很快就被尽数扑杀。   随后,熊熊烈火在堡寨上空升腾,在将堡寨内原住汉民赶出去后,孔有德下令将这座堡寨以及里面的粮食器具全都付之一炬。那些被赶出来的汉民,男丁基本被孔有德一把拉入自家队伍,老弱妇孺则被孔有德用一名老卒带路出满洲去东江。女真鞑子眼下全部精力都在护龙军身上,对这些逃民他们也没精力去驱赶约束了。   一名骑兵策马而来,在孔有德身旁下马,向孔有德轻声禀报道:“将军,正白旗离咱们只剩下二十里路了。”   孔有德砸吧砸吧了嘴,那根草茎味道似乎还没消去,笑骂道:“这多尔衮倒底是年轻的崽子,追着咱们好紧吶,弟兄们,边赶路边吃饭,可别真让鞑子咬上来了。”   孔有德当初在山东是怎么和明军玩的,他在满洲也依旧和鞑子玩,一边玩还一边发展着自己的力量,三千兵士入满洲,如今已经有了近五千人,那些新加入的基本都是满洲汉民。反正堡寨破了,被女真人抓住了是个死,倒不如跟着护龙军一起干了,兴许还能拼出个前程。   一排骑兵静驻在已经烧成一片废墟的堡寨旁,多尔衮右手紧握马鞭,在空中使劲挥鞭,仿佛一声炸雷响起,又似乎是他内心的怒吼。   他领着正白旗兵士追着孔有德部有十几天了,可这孔有德就像一个滑泥鳅,硬是让他抓不住,而且那家伙一路上已经连破十几个堡寨,对满洲本就摇摇欲坠的生产基础造成了极大的创伤。   “追追追!不追到全军不准下马!孔有德,本贝勒定要亲手将你脑袋扭下来!”多尔衮已经达到爆发的边缘。   ……   孔有德日子虽说过得狼狈点,但好歹混得不错,相较而言,耿仲明就凄惨了点,莽古尔泰领着正蓝旗对他一路追杀,耿仲明不得已和莽古尔泰打了几仗,损失极大,最后只能将部下化整为零,全都散开,袭击满洲大地上一切可以袭击的事物。   虽说这样子下来对女真的威胁力就小了,毕竟几十人一队的话对一些堡寨根本就什么威胁力了,但是对付那些个小村落就是绰绰有余了。耿仲明分化出来的各部一下子成了打家劫舍的土匪,那些个防御力不是很强的女真小村落一个一个在他们手中变成白地。   莽古尔泰迫不得已也只能将麾下分化成以牛录为单位的军事力量开始四处灭火,双方的大军对决变成了小股部队的捕杀,两方都打得不亦乐乎。同时,战争爆发地在满洲,耿仲明这一招也是对满洲实力的一种削弱。   李九成要么不玩,要玩就玩个大的,居然一根筋的直扑盛京沈阳。   这可把豪格吓坏了,若是盛京有险,对整个女真一族乃至蒙古盟友的士气都将是沉重的打击,影响力不亚于女真一旗被灭。   因此豪格只得硬着头皮抢在李九成前面回到盛京布防,因为他老子皇太极此时正和尚可喜对着呢,无暇他顾。   当豪格带着兵马赶到盛京时,李九成拍拍屁股掉头走人,连个招呼都不打。   豪格知道被耍了,又带领麾下兵马追杀过去,而这时李九成又掉头,继续奔着盛京招呼去了。   这也是朝鲜会战时,八旗军三旗覆灭,之前镶白旗也覆灭,让女真本就不多的兵力更加窘迫,也给了李九成这样戏弄豪格的底气。反正你们女真现在也抽不出多少兵马了,老子就陪你慢慢折腾。   仗没怎么打,李九成部的损失也是极小,就是全军上下累得慌,因为一直在跑路,不过反正任务是牵制女真兵马,他李九成牢牢地吸引住了豪格的镶黄旗,就算任务完成了。   至于和皇太极对阵的尚可喜,将水师利用得淋漓尽致,仗着东江镇的水上力量,和皇太极四处打游击。皇太极一不留神,尚可喜就在岸边开始修筑工事,等皇太极来了尚可喜拍屁股坐船走人,继续去下个地方搞土木工程。   皇太极手中就正黄旗和四个新建的旗,兵力上并不占多大优势,故而前期等同于被尚可喜牵着鼻子走。后来,从蒙古调来的六千骑兵拉了上去,才将局面扳了回来。   以蒙古游骑反牵制尚可喜的东江军,皇太极则带着麾下女真兵直奔旅顺,想要趁东江镇的护龙军和自己玩躲猫猫的时候将旅顺城一举夺下,彻底改变被动的局势,扭转女真的颓势。   当尚可喜得知这个消息后,无奈一笑,叹道:皇太极果真是皇太极啊。   同时下令麾下兵马赶紧回师旅顺,谁得旅顺,谁得主动权!   而此时旅顺守军不足一千,守城将领是大将李聚的亲弟弟李风,那个善用板斧的家伙。   当他得知皇太极要来打旅顺时,高兴得差点冒鼻涕泡,本就对让他留守颇有意见的李风,摩拳擦掌,大呼终于有仗打了。   旅顺城墙上,二十门红衣大炮陈列,虎蹲炮等小型炮火更多,李风发动整个旅顺城的百姓全都上城墙守城,这个在哥哥身影下一直不怎么显眼的汉子终究要在这一战中绽放出属于他的光彩! 第12章 昔日袍泽,冷眸以对   “大帅,宁远那边来的消息。”胡猛将战报放到龙辰桌前。   龙辰拿起来翻阅,从头至尾都没有露出丝毫异样的表情,甚至嘴角还一直带着微笑。   “祖大寿倒底是归降了,最难打的锦州攻坚战没打得起来,倒是给我们省了好大的功夫,宁远那边打得有点惨烈,大仁和赵一名手下人马差不多折损了一大半,怕是接下来的战事这两部人马都不能再拉上去了。”   胡猛又道:“大帅,这里还有一份折子,是护龙卫那里传来的。”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胡猛的护龙卫开始不光承担龙辰的安全保卫工作,同时也渐渐有了军中闻风的作用,毕竟让护龙卫进入各路军中是很容易的事情。本来胡猛还想进一步开展对各将领的侦查和监视,但被龙辰直接给否了。   折子上面记载的是冉义和大仁、赵一名险些发生冲突的事情,看完后,龙辰将折子丢到帅桌上,笑道:“之前看战报时,见大仁赵一名俩人将宁远给屠了,本帅就在寻思着冉义会做什么反应,果不其然吶。”   胡猛静静站在一旁,没有接话,他明白,有些事情自己是不能搀和的。   “北边孔有德他们被女真鞑子压得吃紧,就让冉义先去北边吧,把女真鞑子先压住,这大明、这辽东,本帅亲自来收拾。”话毕,龙辰闭上了眼睛,眼角处,略显疲惫。   胡猛见龙辰开始闭目休息,便轻手轻脚地退出帅帐。   今夜,龙辰做了一个梦,在梦里,有一杆乌黑慑人的长枪一直护卫在自己身旁,而他,却已经无法再像以前那般,对这杆枪无比信任了。   ……   翌日,大帅直属军抵达锦州。   这几年,龙辰下意识地着重打造自己的直属军,如今直属军包括两千火枪兵,五千骑兵,而且火枪兵也都下过苦功夫练习过骑术,人人配马,这就等同于七千骑兵!   这是怎样的骇人的机动力和爆发力,况且这支军队还是龙辰亲手操练过的,选择全军中最为精锐善战的兵士,进行最为残酷的训练,这样的军队,随便往哪里一放,就自然而然地释放出一种强军风采。   祖大寿亲自出城相迎,陪同的是朴正恩,如今锦州的城防由朴氏军队接管,祖大寿麾下的那些辽东军兵士都显得很是低调,整日呆在军营里不出来。   龙辰策马出阵,看着祖大寿那略显憔悴风霜的脸,一晃数年过去,当初龙辰率护龙军进入大明血战鞑子两白旗前也曾和祖大寿相遇过。那时的祖大寿正为袁崇焕被崇祯下狱而负气率军出走,他是何等的意气风发,敢置天子之命于不顾,而现在,正值壮年的他却流露出深深的暮气。   “复宇兄,你老了。”龙辰向祖大寿抱拳,他,依旧未下马。   祖大寿深吸一口气,向着龙辰单膝跪下来,随后仰头道:“末将参见大帅。”   “复宇,本帅真心希望你能陪本帅一同南下。”   “袁督师一生守护的无非是身后的大明,即使死,也不愿意抛舍,末将不愿忤逆袁督师的意思。”   龙辰心里一叹,他早就料到祖大寿不会愿意陪他一同伐明,历史上降清的祖大寿也是终身未替满清打一仗,眼下同样,他降龙辰,为的也就是保住锦州全城百姓不至于像宁远那般罢了。   “督师一生有两大心愿,一为守护大明,二为平定辽事!如今我护龙军正在北边和女真鞑子开仗,你可愿意去?”   “末将愿去。”与其去征伐大明,祖大寿还是情愿去打女真鞑子来得痛快,而且他也知道自己不能太不识相。   “过几日冉将军回率军回锦州,你率辽东军和他同去吧。”   “末将遵命。”   龙辰看了眼站在一旁的朴正恩,喝道:“朴氏军即刻出城,随本帅赴山海关!”   “末将领命!”朴正恩恭声领命。   祖大寿这才明白,龙辰不下马,不是为了给自己做姿态,而是他根本没打算在这里逗留。   近万朴氏军全部开出了锦州城,追随者大帅直属军的步伐开向山海关,而锦州,再次完完本本的回到了祖大寿手中。   祖宽挠了挠头,道:“这锦州,又回到咱们手上了?”   祖大寿轻笑一声,道:“他的气魄,确实比我大上无数倍,一个锦州,甚至一个辽东,根本就不是他想要的全部。祖宽,你带剩下来的四千关宁铁骑,去山海关追随大帅去吧。”   祖宽急了,出声道:“大人,你是不是还在为那事儿心里埋怨我,祖宽是祖家的家奴,做的事情也能摸着良心说是为了祖家,舍主求荣之事祖宽宁死也不做!”   祖大寿摇了摇头,劝说道:“为了祖家,你才更应该去,老夫我就替护龙军打女真鞑子,你去陪他龙辰打天下,祖家未来怎样,就靠你了。”   祖宽也不是愚钝之人,听出了祖大寿话里的意思,祖大寿不是个迂腐之人,他自己不愿剑指大明,毁了督师心愿,但是这并不妨碍他把麾下最为精锐的关宁铁骑给祖宽带去给龙辰,这也是为了让祖家在未来依旧有着功绩传家。   “祖宽晓得了,这就动身。”祖宽点了点头,下去收整兵马。   祖大寿负手而立,锦州城就在他身后,彩霞漫天,就连辽东风云似乎比大明内地更多一些波澜壮阔。   “督师,末将还是怀念当初和你在一起喝酒的日子,那时候,多好。大家都想着怎么和女真鞑子斗,哪像如今,烦心事儿真是太多了。咱们的那个皇帝不说了,这龙辰也不是个好相与的角色,日后这花花汉家江山究竟落入谁手,还真难说。”   “督师,但愿在这之前,让我能先把女真鞑子这个大患彻底打下去吧,日后无论怎样,汉人的江山永远还是咱们汉人的。”   ……   锦州、宁远、山海关,三大重镇在地图上从右向左一次矗立,龙辰大军路过锦州,直奔山海,中途来到了宁远。   护龙军兵士开始重新收整宁远城,那可是一件浩大的工程,毕竟宁远城墙都已经被护龙军的红衣大炮打成了筛子,要修补完可不容易。   当龙辰和朴正恩率军来到时,冉义、大仁和赵一名都出来参见,只是两方站得比较远,经过那件事,双方关系明显冷落了。   “这座宁远城就不用修了,以后咱们用不着这个防备鞑子。”龙辰指了指正在补修的宁远城墙。   明末,一直对宁远的弃守达不成共识,因为有了锦州和山海关,就足以扼住八旗军入关的咽喉了,一座宁远夹在里面用处有限,而且会消耗大明本就不多的国力去供养这座城。   历史上八旗军围宁远,最后吴三桂还是照着朝廷的命令带着二十万宁远军民撤回了山海关。   “大帅说的是,有咱们护龙军在,女真鞑子除非存心找死,否则绝不敢再主动上门挑衅。”大仁模样和语气依旧憨厚,在龙辰面前,他不是那个令人闻风丧胆的人屠,而是五年前天被龙辰从一群矿工中选出来的朴实汉子。   冉义站在一旁,一声不吭,龙辰将目光扫向他时他也依旧没什么反应。   “北边战事吃紧,孔有德他们怕是牵制不住多久了,冉义,本帅命你率麾下铁骑将这些女真鞑子打回去!”龙辰语气威严,有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冉义依旧不说话,似乎根本就没听清龙辰的话似的。   龙辰的眸子,愈来愈冷。 第13章 鞑子也有火炮   当正黄旗兵士架着一排排攻城梯冲锋时,就连好战心切的李风也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这女真鞑子绝不是突发奇想来打旅顺城啊,或许从护龙军数路大军入满洲开始他皇太极就想着这一招吧,若不然怎么能准备得如此充分!   饶是如此,李风也依旧不慌张,大笑道:“这鞑子真给小爷我长脸啊,他们来得越凶猛,小爷我守城的功劳就越大,说不定这一战之后老子也和我哥一样也能统兵一方了呢。弟兄们听着,守住城,大家都得军功,得富贵,丢了城,咱们一起连同家小一齐完蛋!”   “城在人在,城亡人亡!”   城上一千多名护龙军兵士齐声高呼,连带着旁边参加守城的旅顺百姓也附和起来。   “大炮,给小爷我轰后面跟上来的鞑子步兵,前面抬梯子让他们过来。”   二十门红衣大炮闻令,纷纷调高了角度,随后“砰!”地一声,近乎齐声“怒吼”,二十枚大铁球在空中划出一道优雅而美丽的弧线砸到正黄旗步兵中间,铁球落地后再弹起,能够这么弹蹦近百丈,这一百丈的路程中,凡是有女真鞑子倒霉碰上的,基本直接被铁球砸得血肉飞溅,缺胳膊短腿儿或者直接脑袋被砸掉的不计其数。   仅仅一轮齐射,就造成上百名女真鞑子的死伤,没法子,攻城嘛,你不把人堆得满满的一齐压上去你根本就攻不上去,可是当城墙上有红衣大炮时,这样子攻城就等同于给大炮送靶子。   皇太极远远地站在大炮射程之外,看着自己旗下勇士死伤惨烈,表情依旧不变,为帅者的气度一览无余。侧身向身旁的一名汉人牛录额真问道:“位置都记清楚了么?”   这名汉人牛录额真满脸冒汗,拿着墨碳在木板片上标记着,有些惶恐的回话道:“大汗,奴才记下了十门火炮的位置。”   皇太极点了点头,并未因此而不满意,沉声道:“那就再让城上再打几轮,你尽量去记清楚,旅顺城上的所有火炮位置都必须记清楚。”   “奴才明白,奴才明白。”这名汉人牛录额真是汉八旗的一员将领,归属于皇太极建立起来的“乌真超哈”(汉人火枪兵)一列,他清楚,大汗这是拿自己旗下女真勇士来吸引旅顺城上的火炮,以此来让自己记清所有火炮的位置。只要自己没有完全记清,正黄旗勇士就得不断去送给大炮轰!而这一切,最后还不得算在自己头上?   攻城梯被架到了城墙上,女真兵士从梯子上爬上来,这时候就是双方博弈的关键了。攻城梯的之所以叫攻城梯,绝不仅仅是因为它被拿来攻城,而是因为他在设计上与普通的梯子有着绝大的不同。   当梯子被成功夹到城垛子时,梯子两边会有凹槽固定在城墙上,而且因为设计巧妙,当有兵士在爬梯子时,其重量会极大部分的死扣在梯子和城垛子的交接处。守城兵士要想将这攻城梯推开,那得四五个人甚至七八个人一齐合力推才行。而这时,就靠着城墙下攻城方的弓箭手来压制了,只有这样,才能让己方士兵源源不断的爬上城墙。   “滚石!”   旅顺守军将石块不断砸下去,那些可都是半人大小的巨石,从城墙上砸下去,就算女真鞑子有盾牌护着也不管用,直接砸破盾,将下面的女真鞑子震死。那些个正在爬梯子的女真鞑子由于人在半空中,腾挪不开,只能被当作滚石的活靶子,很多鞑子爬到一半就被滚石砸中,而后惨呼着从梯子上摔下来。   旅顺城墙上还有很多滚石,有的是战略储备,更多的是李风从城内民居中搜集来的,比如谁家的石狮子和磨盘这类的玩意儿,绝对先充公,不过这些征用的东西都会记在账上,只要旅顺城没被攻破,事后都会赔偿给城内百姓。   因此,在女真鞑子头上不断有“石狮子”和大磨盘砸下来,有个磨盘砸下去后居然还滚动起来,又将几个女真鞑子的脚给碾压烂了。   “砰!”   红衣大炮不断发射,攻城的女真鞑子被打·炮打得惨叫连连,但女真军纪严明,无论损失多重,也没人退缩下去,依旧一边嗷嗷叫一边晃动着后脑勺上的金钱鼠尾巴冲杀上去。这个时期的女真兵士,的确是真的悍不畏死,和历史上入关后腐化堕落的八旗子弟是云壤之别。   不断有女真鞑子爬上了城墙,但都很快被消灭,而且因为有着红衣大炮的压制,让女真鞑子攻势一直无法安全展开,鞑子无法将兵力持续投送到城墙上,也因此,即使人少,但李风依旧能够稳稳掌控着城墙。   “大汗,记清楚了。”   皇太极吁了一口气,下令道:“收兵!”   正在攻城的女真鞑子如潮水般退了回去,留下了满地破碎的尸体,以及被鲜血浸染成红色的地面城墙。   “累死小爷了。”李风背靠着城垛子坐了下来,“真叫奇怪了,不是说鞑子攻城都是拿汉人先上来消耗的么,怎么到小爷这里就全是真鞑子来攻城。若非咱们有红衣大炮压着,先前说不定还真被那帮不要命的鞑子夺了城。”   之前冲杀上来的都是正黄旗的精锐,放在平时都是以一当十的巴图鲁,即使在攻城时,只要他们爬到了城墙上,往往会导致一个区域形势直接变得十分危急。李风带着自己几十个亲卫四处奔走,见到硬茬子就自己上,女真鞑子再厉害,他李风的板斧也绝对不是吹的。   就是这样,还是打得十分艰险,城墙上护龙军少,那帮帮着守城的百姓也都没什么作战经验,你让他丢丢东西砸人倒是没问题,但是只要鞑子举着刀爬上来了,这些百姓只会闭着眼睛向后退,根本就不济事了。这也难怪,护龙军是百炼成钢方能和女真鞑子硬抗不败,若是随便拉扯几个百姓抓几个壮丁就能充数,那龙辰这些年的努力也太不值钱了。   也正是这样,刚才一番守城战,将李风累得那叫一个惨。   “大家再加把劲儿,守个两天,援军就到了。”   话音刚落,城外传来一阵轰鸣声,随后李风旁边顿时瓦砾飞溅,他自己也被一块飞石砸中胸口,直接吐了一口血。   城墙上尘土弥漫,一片打乱。   “打·炮了,打·炮了,鞑子打·炮了!”有人抬起头,看见了城外女真鞑子那一排大炮,惊呼起来。   李风捂着胸口透过被打瘫了的城垛子向外望去,果真见到鞑子阵前摆出了一排大炮,论个头什么的居然不亚于自己的红衣大炮,而且足足有三十门!   “女真鞑子什么时候也有大炮了?”李风嘀咕着,随后又呛了一口血,喊道:“快将鞑子的大炮给打掉!”   “将军,咱们的红衣大炮只剩下五门了。”一名头破血流的兵士跑来向李风禀报。   李风认得他,叫周五,是一名火炮手。   “什么!只剩下五门了,怎么搞的。”李风被这一急,胸口愈发疼痛。   “刚才鞑子打·炮全是奔着咱们城上的大炮来的,十五门大炮直接给鞑子大炮给打烂了,火炮营里的弟兄包括我们的百户也被炮弹砸死了。”周五额头上不断在流血,他却顾不得擦一下。   “这皇太极,当真好深的算计,一直留到把我们火炮位置都摸清楚了才把他的大炮拉出来。”李风恨得紧要牙关,随后下令道:“撤,不守城楼了,都下去!” 第14章 长枪北上,萨满下咒   胡猛微微侧身,准备进行防备动作,大仁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不见,心里头也渐渐警惕起来,倒是赵一名依旧淡然,没有丝毫举措,因为他相信,冉义是有可能一枪将大仁挑死,但他却绝不会对龙辰有任何不利的行为。   龙辰上前两步,等同于同时屏退了胡猛和大仁,站到了冉义面前。   冉义的目光和龙辰相对,最后冉义缓缓低下了身子,单膝下跪,沉声道:“末将遵命。”   一切,都和以前有些不一样了,这是龙辰的感觉,也是冉义的感觉。想当初,即使冉义在向龙辰行礼时,在他心底对龙辰更多的是一种对兄弟的敬意,并无多少上下级只分,同样的,在龙辰心中也是这样。   而现在,两人面前赫然出现了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如今他是帅,而他是将;日后,可能他是皇,而他是臣。   是位置改变了这一切么?无从考究,无从查证。   或许,当冉义意识到自己在护龙军之中的地位被无限削弱后,他就明白了一些,不管站在他面前的男子是有意还是无意,当初的那种一同反出铁山的肩靠肩,背靠背,纵情厮杀闯荡的信任,已经慢慢消散了。   他,龙辰,不再是当初那个冲动果敢的他了,因为他开始慢慢使用制衡之道。这是一种必然,但也是一种绝然。   “你还在生我的气。”龙辰的语气有着难以掩饰的无奈和伤感,这些都是发自肺腑,做不得假的,在场的将领皆是纵横疆场见惯生死的,对这种气机感应最为敏锐。   听闻龙辰这么说,大仁身子踉跄了下,赵一名却悄悄拍了拍大仁的背,示意他不要惊慌。毕竟,宁远屠城,里面有着龙辰的意思,以龙辰的担当,绝不会因为怕担个所谓历史污名来推出个替罪羊的。龙辰更不会为了平息冉义的怒火而拿自己二人问罪,且不说如今还在打仗,根本不可能换将或者罚将,就说无论龙辰是否有意而为,他都将冉义在护龙军的影响力压制到和其他统兵大将无二了,那么他就不会再亲自将冉义的影响力提升回去。   若是这次为了特意平息冉义的怒火而去做一些事,岂不是摆明了告诉护龙军上下:冉义的地位之高,仅次于他龙帅!   “我知道,你会调我去北边。”冉义笑了笑,道:“这也是我想要的,我这条命,我的这杆枪,本就是从萨尔浒之战中苟活下来的,这辈子最大的盼头,就是能够将女真平定。我了解你,你心中对女真鞑子的恨,绝对不亚于我,你想图谋大事,却也不会放过女真一族。或许是我有些妇人之仁了,或许是我有些假仁假义,那几年,看惯了朝鲜人在我们护龙军脚下的生生死死,如今变成了汉人,我就忽然看不下去了。”   冉义站起身,指着大仁和赵一名,笑道:“我不如你们两个,错了,是比你们差太多了。”   大仁脸上有些讪讪,赵一名依旧冷漠的和冉义对视。   “你看,你依旧这样站着,这种气度,这种威严,最初的你,并没有。”冉义上前用手搭着龙辰的肩膀,“你信么,我曾经动摇过,我在想,那个龙椅,你究竟该不该坐上去,死那么多的人就为了你去坐那把椅子,究竟值不值。”   “现在,你怎么想。”龙辰看了眼冉义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   “你想坐,那我就让你坐!不是因为你是什么将军,什么大帅,是因为你是龙辰!你是我的兄弟!等我把鞑子打回去,这大明江山,我帮你打!那把龙椅,我帮你夺!”   大笑着说完这些话,冉义转身离开,准备召集麾下骑兵,北上将女真鞑子打回去。   “锦州的祖大寿和你一样,你和他一起去吧。”龙辰出声提醒。   冉义的脚步顿了一下,随后快步离去。   龙辰缓缓闭上眼睛,他的严重过,有留恋,有不舍,有着各种各种这几年已经很少在他眼中出现的情感。   数息后,龙辰眼睛再次睁开,清澈深邃,给人无限威严和压力。   “大仁、赵一名,尚能站否?”   大仁和赵一名同时诞下下跪,“末将可战!”   ……   大军今日在宁远过夜,明日就将开赴山海关,进行下一步的军事行动,锦州归降,宁远被屠,如今的关外,除了女真之外,就是他龙辰的天下。   大明王朝在关外的力量近乎被一扫而空,只剩下一座山海关做最后的遮羞布。   是夜,祖宽领着四千关宁铁骑来了,正式归于龙辰帐下。   好你个祖大寿,好你个祖大寿。   接手了祖宽的四千关宁铁骑后,龙辰在心中发出这样的感叹。   历史上的祖大寿在尽了自己所有努力后,降了满清,最后终身不为满清一战,既不酸,也不腐,反而给人一种坦荡的感觉。   而这个时代,当历史被龙辰改变后,祖大寿依旧活得潇洒,依旧活得坦荡。他自己不愿兵向大明,便带军去北上去和女真鞑子对决,他也可以为了祖家未来计,让祖宽带着四千关宁铁骑为龙辰所用。   “胡猛,你觉得我变了么?”   “大帅,猛子一直陪在你身边,感觉不出来。”   “呵呵……”   ……   山坡上,牛二静立于星空之下,在他身旁不断有哨骑来回传递情报,随后牛二快速做出判断和指示。   正是因为牛二的一力掌控,才让护龙军入主辽东的战事进行得十分顺利,牛二可以肯定,此时山海关还没有收到关于宁远和锦州的确切消息。   一方面是牛二封锁得力,另一方面牛二更是派了几人乔装成辽东军兵士带着错误的消息进入山海关,因此哪怕山海关内的刘文镜督师通过了其他不为人知的渠道知晓了些宁锦二城的情况,也会被自己送去的假情报搞迷糊。   “大帅明日就能到山海关,通知各队,绝对不能懈怠,后日攻城能否出其不意,就全靠我们来封锁消息了。记住,我们多吃点累,攻城的将士就少流一点血。”   “诺!”   ……   “拜火,火,来源于天界,最神圣、洁净,也最亲切,能洗涤一切污秽、驱赶魔鬼、卜问休咎;   拜山,山,是万族族部落祖先的居所或起源地,并主宰各类禽兽,是我们传承之母;   拜风雨雷电,他们是主宰世间刑罚之根本,洗涤我们的罪孽;   拜日月星辰,他们是黑暗中的光辉,照耀我们的行路。”   盛京皇宫内,老撒们高唱着赞歌,赞美着萨满教所信奉的事物,他可不是纯粹的为了祷告赞美,而是在赞美之后,进行下一步。   “我是上天最虔诚的信徒,执行上天的意志,向一切的罪孽源泉诅咒!   诅咒你堕入地域,永世不得沉沦;   诅咒你前世断绝,诅咒你来生沉沦;   一切的罪孽,都将在上天的惩罚下,归于虚无。”   老萨满唱完跳完,整个人坐到了椅子上,他累了。   同时,在朝鲜王京内的大元帅府中,原本正熟睡着的小龙馨,忽然冒起了冷汗,并且开始做起了噩梦,一丝黑气在她的眉间酝酿。   朝鲜王京内的一座破庙内,老道面北而骂:“你个不害臊的老萨满,居然向一个女娃子诅咒,老道我都替你害臊!”   骂完,老道对俩童子道:“为师我等的机会终于来了,走着,进大元帅府给人瞧病去,那老不害臊的老萨满再不施法诅咒,咱们的盘缠都快用光了,该死的,居然拖了这么久。”   “师傅,我们饿。”   “是啊,师傅,两天没吃饭了。”   两个小道童说话声音都有些有气无力。   老道老脸一红,道:“为师我算错了日子,那老不羞的东西居然比预计中晚了这么久才向那女娃子下咒,徒儿们还不快起来,到了元帅府,还能不给咱们一口饭吃?” 第15章 褪下甲胄,融入城中   在摸清了旅顺城上各门红衣大炮的位置后,皇太极这才拉出了一直掖着的三十门大炮,一举将护龙军的二十门红衣大炮轰去十五门,打了城墙上的守军一个措手不及。   “轰!给本汗轰!”皇太极一直积压着的怒气终于在这时候爆发,面目狰狞地命令自家火炮猛轰旅顺城墙。   而此时,李风已经领着城墙兵士和守城百姓退了下去,城楼上怕是不能呆了,若不然只能在炮弹之下被碾压成一摊血肉。更让李风眉头紧皱的是,原本招来的两千多守城百姓在鞑子开炮后居然逃掉了一多半,剩下的一点百姓也是神情恐惧,基本上是不济事了。   “周五,咱们的红衣大炮还剩几门?”   “将军,还剩三门,刚刚又有两门被鞑子火炮打中了。”周五神色凄惨,这些火炮都价值不菲,平时他们这些火炮手都宝贵得不得了,哪像如今,居然一下子被敌人打烂了十七门。   “剩下的三门给小爷我炸了,这城墙是守不住了,咱们和鞑子拼巷战,慢慢熬,熬到援军到!”李风咬咬牙,果断决定放弃城墙。   “啊?都炸了?这可使不得啊。”周五明显是不能接受这个决定。   李风一把抓住周五的脖子,吼道:“不炸掉,难道你想留给鞑子来轰我们么!”   周五身子哆嗦了下,艰难地咽了口唾沫,终于点头道:“卑职这就去,这就去。”   “快去!”李风转过身来,对着周围护龙军兵士道:“都将甲胄脱了,换老百姓的衣服,动作快点,北城墙快被鞑子轰烂了,我们先去城中心。”   李风眼中,有着一丝狠厉和凶焰闪烁,他知道,当他做这个决定时,他已经将整座旅顺城内的百姓和自己这一千多号人彻底融到了一起,女真鞑子要想真的破城后肃清自己,只有“屠城”!   偌大的旅顺,鞑子若是想屠干净,怕是也要这么三四天吧,到时候援军也该到了。   大炮轰鸣之中,旅顺北城门慢慢塌陷下去,有的地方已经是摇摇欲坠,似乎再打一炮上去,整片城墙就会轰然倒塌似的。   “大汗,城上守军看样子都下去了。”一名甲喇章京来向皇太极禀报。   皇太极微微颔首,下令道:“抓紧时间,叫大炮不要打了,让汉八旗的勇士攻城!”   战鼓轰鸣,汉八旗的兵士开始列队扛着攻城梯向旅顺城进发。为了弥补女真人少的劣势,皇太极在满八旗的基础上建立了蒙八旗和汉八旗,而且因为朝鲜会战女真兵马损失惨重,故而蒙八旗和汉八旗的建设被大大提前了。   汉军八旗里的兵士基本上都是辽东本土汉民,如今也是剃了发,留了鞭子,打起仗来那股子狠厉劲儿其实不输真正的女真鞑子,虽说以战力来言,比之正牌女真鞑子相去甚远,但算起屠杀劫掠自己的同族,这些汉八旗的兵士比真鞑子更积极。   嗷嗷叫地冲到了城墙下,见旅顺城上的火炮还没动静,心下大定,这才架起攻城梯像蚂蚁一样慢慢爬上了城楼。   “北城破了,传令下去,封锁另外三门,从内向外全部控制住!”皇太极在一帮戈是哈的簇拥下准备亲自登城,因为旅顺四个城门早在八旗军攻城前就被李风下令堵死了,要想清理出来得费上好一番功夫。   对其他三门的控制也基本没遇到什么抵抗,也就一个上午,旅顺城的城防已经完全落入女真人手中。   李风领着已经换好衣服的千余护龙军兵士到了城中心后下令四散开去,坐到一口吊井上,李风再次提醒自己的麾下:   “都将兵刃藏好喽,全都散开来躲着,能让鞑子晚一点找到你们就尽量晚一点,懂么!实在不行,最后也得和鞑子拼了,能杀一个够本,杀一双也赚一个,咱们护龙军上下,没有一个怕死的孬种!每个总旗官手上都有一个传令哨,摸着咱们援军到的时候就跑到这口井旁给小爷我使劲儿地吹,到时候只要是没死的兄弟,就都给我冲杀到这里来,咱们再和外面的援军里应外合,将旅顺城给夺回来!到时候这哨子,谁还活着,谁来吹,听清楚了么!”   “听清楚了。”一众兵士一齐应声,他们知道,或许在下一次相聚时,周围的袍泽可能都剩不了多少了。   “散开!”李风将板斧提在手上,径直翻入了一家民宅,其他兵士也有样学样,基本上都选择·民宅去隐藏,原本宅子里的百姓见这些即使脱了甲胄也依旧凶神恶煞的护龙军也不敢出声反对,只能默许他们藏在自己家里。也有几个胆子大些的,或者不开眼的,家里的男人居然敢拿着锄头这类的玩意儿赶人,这类人自然被护龙军兵士好一顿收拾。心软一点,将人绑起来丢到屋里,心狠一点的直接将那家人给结果掉。   护龙军兵士基本上都是尸山血海里淌出来的,在自己性命危急关头,绝不会滥发善心去客气什么。   一队队女真鞑子走入了城内,令他们诧异的是他们一路上没有遇到任何溃兵的抵抗,或者说根本就没看见什么溃兵,难道这帮护龙军已经突围了?   “大汗,城内没有发现护龙军溃兵。”一名戈是哈来向皇太极禀报。   “问问城外游骑,有没有发现城内守军出城突围的踪迹。”皇太极皱了皱眉头,下令询问。   “喳。”   少顷,有人来回话了:“回大汗的话,城外各部游骑都回话说没有城内守军突围出城的迹象。”   皇太极听闻,猛地转身,喝道:“这帮子护龙军肯定藏在城里面,下令全军,给我搜!挨家挨户的搜!但有反抗,格杀勿论!”   “奴才遵命。”   一听要搜城,汉八旗的兵士当即欢呼起来,他们是汉八旗,算得上是二狗子,平时出征大军缴获的东西基本没他们的份儿,要想得点东西,就得靠这时候来搜刮了。   汉八旗兵士们十分积极,三五成群地开始挨家挨户地搜查,基本流程是一脚踹开大门,然后几个人持刀冲进去,见着值钱的玩意儿就往怀里拿,看着长得还可以的小娘就先绑着去送给自己领头的女真人享用。就算是抢来的财帛,最后也要给自己领头的女真爷爷们抽去大头的,当二狗子也不容易。   凡是遇到反抗的,一刀了事,这种事儿无论是真鞑子还是假鞑子都不是做了一次两次了,轻车熟路得很。   不过这次和以往不同,有的时候在人家家里抢着正欢时,就会有一个藏身在此的护龙军汉子忽然暴起,砍死砍伤好几个人。这样的事情发生了好几十起,居然有不下百名汉八旗兵士死伤其中。   有几个扛着俊俏小娘随便找了个房间正在活塞运动着呢,就被藏身于床底的护龙军兵汉一刀砍掉了头颅。而这些能够率先尝尝女人身子味道的基本上都是真女真鞑子,而且官衔不低,其中还有牛录额真这样的大鱼。   虽然这些个被发现藏身之处并且跳出来的护龙军兵士都多多少少有些斩获,最后的结局也依旧是死在了鞑子的乱刀之下,连同这户敢“藏寇”的人家也被屠了满门。   也因为这样,导致搜查时,那些个汉八旗兵士都有些战战兢兢的,不复以前抢掠时的嚣张,这就让搜查进展得十分缓慢。当皇太极得知这个消息后,冷笑了一声。   “既然你们敢逼本汗屠城,真当本汗不敢不成!” 第16章 巍巍山海,可堪龙骑?   裹着黑夜做成的外衣,护龙军兵士以一种极为隐秘的姿态开始在山海关城外集结,战马嘴中被塞了夹口,马蹄被裹上了布条,就连红衣大炮这种大家伙也不再用马车来拉,改用人力慢慢地往土坡上运送。   一切,都是那么的静悄悄,悄无声息,然而,这或许也是“大海啸”来临前的宁静,象征着大明面对关外最后一道防线的山海关能否挺立到明日,尚未可知。   “这阵子,你辛苦了,这次我护龙军入主辽东,你牛二居功至伟。”龙辰坐在泥地上,旁边依次坐着牛二、朴正恩、赵一名、大仁、祖宽等将领,为了隐蔽,没有点篝火,而且就连说话的声音都故意压低了些。   “大帅言重了,末将不敢贪功。”即使如今已然是统兵一方的大将,牛二在龙辰面前依旧谦逊。   “宁锦防线,加上山海关一线,之所以能够成为大明抵御女真八旗的屏障,城坚难攻是一,另一个则是可以相互支援呼应。可在你牛二这里,硬生生的让这三座城变成了孤城,我护龙军这才可以逐一破之。若不然,这场辽东战事就可能打成一团乱麻,哪有如今进行得这么爽利。”   牛二微微低头,回话道:“一切都是大帅调度有方罢了。”   龙辰指着牛二轻声笑骂道:“你这究竟是和谁学的油嘴滑舌,该是你的功劳就实打实的受着,跟本帅还玩这些虚套干什么。当初本帅可是还亲手给你们烤鱼来着,也没见你怎么客气。”   牛二心神一动,语气稍显激动,道:“没想到大帅还记得那些事儿。”   “怎么能忘记吶,从铁山到如今,倒真像一场梦似的,可惜这个梦醒不来了。”话到这里,略显凄凉。龙辰有想到前日里冉义搭着自己肩膀所说的话,确实给了龙辰内心很大的触动,当你想要去得到什么时,就不要惋惜你将会因此而失去什么。   “对了,以后有机会本帅亲自给你们烤些吃食,好几年没亲自动手烤野味了,忽然提起来,手还倒痒了。”   赵一名出声道:“当初末将在义州城下受伤,大帅硬是扛着末将在山里面和那帮女真鞑子周旋了一个月,那时候末将最纳闷的就是大帅怎么总是能淘弄到野味,那滋味,别提多妙了,等我伤好了回聚风寨时都胖了一圈。”   赵一名所说的那次是龙辰、冉义加上他三人一起去义州救李凝的事,在那里,龙辰和岳托第一次碰面并且厮杀了一番,而赵一名也身受重伤。   “我说大帅,你可不能厚此薄彼啊,大仁我也等着吃。”大仁腆着脸求吃食。   祖宽和朴正恩皆是附和着笑了笑,他们算是后来加入护龙军的,毕竟没人家资格老,也没人家那种和龙辰出生入死的交情。不过,如今培养交情也不算晚。   胡猛走来,向龙辰恭声道:“大帅,准备妥当了,红衣大炮全都拉到了坡上。”   龙辰拍了拍手,从地上站了起来,肃声道:“今晚拿下山海关,本帅要在他刘文镜督师的签押房里请大家烤肉!”   众将纷纷起身,低声应诺。   ……   山海关。   刘文镜刚刚就着这阵子来的情报和手下诸将商议了下,一直商议到了深夜,却也什么有实效的东西都没商议出来。从五天前开始,山海关守军忽然发现自己与外界的联系被一下子掐断了。   自从刘文镜取代了那个死去的袁崇焕的位置,督师辽东后,山海关、宁远城好锦州三城就有点分家各过各的感觉,除了平日里必不可少的文书往来,其它的联系基本上就断了。也正是因为这样,当牛二掐断了三城之间的联系后,三座大明边城的反应居然还比预料中更慢一些。   无论是商队、辎重队还是哨骑,都无法再和外面取得联系,最后山海关内的守将才发现,有着数量庞大的游骑队伍分散在山海关外,截杀着自家和外界的所有联系。   难道是女真鞑子又来了?   这个念头一起,就被刘文镜迅速否决掉了,到了他这种地位,有些事情的确有资格知晓了。女真虽说向大明俯首,其实也是为了和大明联手来对付那越来越强大的朝鲜护龙军。如今双方费了好大的一番劲儿,各自压制了内部反对意见开始停战,又岂会在这当口又再起战端,这不是在做无用功么?   至于蒙古人,刘文镜更是连想都没想,去年皇太极征伐蒙古,追杀林丹汗数百里,已经将蒙古草原上大部分部落给收服了,女真既然和大明停战,皇太极也受了大明抚顺王衔,他也绝对会约束手底下的蒙古部落不要在这时候挑事。再说了,蒙古人早就不是当年的蒙古人了,时不时地犯边打打草谷还可以,至于夺城这类的事儿这帮蒙古蛮子还有那个能耐?   排除了女真人和蒙古人,刘文镜不禁倒吸一口凉气,难不成是朝鲜那里的护龙军动了?他龙辰难道有天大的胆子不成?   刘文镜虽然出身于京师将门,但他更偏向于文官,在骨子里对那种君父的敬畏感还是很深的,在他看来,就算你龙辰看明白了大明和女真停战是为了对付你护龙军,你也只能捏着鼻子生受着。最后祈祷在史书上为你轻轻描上一笔,兴许还能赚点后世读史之人的感叹唏嘘。   袁崇焕不就是这样的么?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相信,如今在京师端坐御书房的朱由检心里的想法和刘文镜差不多,当坐到那个龙椅后,朱由检很快就被那种生杀予夺的权力给冲昏了脑袋,他恣意地享受着这种快感,他尽情地折腾,希望自己能成为大明中兴之君!当他逼死袁崇焕时,当他将孙承宗去职时,他都是以一种身为君父的姿态行事的。   只是,他确实是看错了龙辰,龙辰和他的护龙军不是那种逆来顺受地主,他们是一群孤狼,谁敢招惹自己,定然反扑将对方咬死。   朱由检还没看懂龙辰,因为自从第一代出使朝鲜的钦差徐光启病死路中后,大明朝廷又连续派出了四次钦差,可最后全都不明不白的死在了路上,当然,这都是胡猛手中的护龙卫功劳。对于徐光启,龙辰还是有些尊敬的,但是对于其他大明钦差,可就没有什么不准取其性命的打算了。   这下子可吓坏了满朝文武,即使辞官不做了也绝不去做那出使朝鲜的钦差。当然,从这件事中,朱由检也敏锐地察觉到护龙军的桀骜,似乎和当初的毛文龙差不多,也正是因为这样,朱由检才下定决心和女真先停战,开始着手对付护龙军,不了解毕竟是不了解,朱由检猜不到,龙辰可不是仅仅像毛文龙那么简单,十个毛文龙也没他龙辰一人的野心大才是。   刘文镜梳洗了一番,搂着身旁的一个侍女就倒到了床上,即使一大堆烦心事儿在等着他处理他也不管了,一切事情,留到明日再说。   忆往昔,刘文镜还是个有为俊杰,在京师将门中显得是那么的鹤立鸡群,最后更是被京师将门推出来,承担起京师将门的希望。   一晃多年过去,如今的刘文镜已经被磨去了棱角,开始变得越来越像个官僚,身上的武将气息已经淡不可闻了。   “轰!”   一阵宛若雷鸣般的轰鸣声传来,接着便是一阵地动山摇,刘文镜半裸着身子从床上滚了下来。 第17章 老道现身救龙馨   后半夜的大帅府忽然变得嘈杂起来,大帅爱女忽然抱恙,昏迷不醒并且高烧不退,因为府上的大夫对此束手无策,府内的下人便连夜出府,去请朝鲜王京城内所有有些名望的大夫。当得知是大元帅府内有请后,这些大夫无一敢怠慢,纷纷收拾药箱赶赴大元帅府。   李凝怀中抱着龙馨,眼眶躺着泪,看到自己女儿这种情况,作为母亲的她心中如同刀绞。   小龙馨一直闭着眼睛,不时发出痛苦的呢喃声,却怎么呼唤都唤不醒,而且额头烧得烫手,若是再这么烧下去,这孩子可能就这么毁了。   “大夫,大夫,谁能告诉本宫我家馨儿究竟怎么了,她究竟怎么了啊?”李凝一边抽起一边对在旁的大夫们高声询问着。   在场有近二十名大夫,但当他们替龙馨诊脉后就纷纷闭口不言,这些大夫都是王京内有名望的人,倒没有滥竽充数的,都确实有本事,但是他们都发觉了元帅幼女的脉象已是趋近于死脉,而且其眉宇暗堂间的青色也越来越浓郁,这是将死之照啊。到了这个份上,这些大夫们除了闭口不言还能干什么?谁敢说话,谁敢开药?若是元帅幼女在自己医治时死了,等元帅回来,岂会有自家好果子吃?元帅爱子爱女之名可是广为流传吶。   “你们都哑巴了吗,都哑巴了吗,本宫是请你们来看病的,不是来看你们学哑巴的!”李凝厉声喝道,见自己爱女正在危难关头,这些个大夫居然还不愿吭声,李凝的火气就蹭蹭地往上涨。   在场诸位大夫面面相觑,却依旧没人敢出头说话。   “混账,真当本宫不敢杀人不成?”爱女危在旦夕,作为母亲的李凝已经彻底乱了方寸。   一听要被杀头,这些个大夫立刻跪了下来,其中一个年纪最长的老大夫哭丧着脸道:“殿下息怒,殿下饶命啊,不是我等不愿意施救,而是……而是……”   “而是什么,你说啊!”   “而是令千金的脉象已是死脉,回天无力了啊。”老大夫说完,就将头深深地埋了下去,连同在场的所有大夫,都将自己的头埋了下去。   李凝如遭雷击,连退数步,就这么抱着龙馨一下子坐到了床上。   “不可能,不可能,我的馨儿先前还好好的,怎么可能会让这样,他父亲还在外面出征呢,馨儿,你要等你父亲回来,要等你父亲回来啊。”   屋外,龙傲紧握着自己的拳头,一拳打到了柱子上,低吼道:“废物,这帮大夫全是废物,居然说馨儿是死脉,他们居然敢说馨儿是死脉。”   龙轩也是紧咬着嘴唇,即使他生性沉稳,但是面对自己的家人即将离去的情况,他的心,也是充满了痛楚。   龙傲一把抓住龙轩的肩膀晃了晃:“二弟,咱们兄妹几个你最聪明了,你快想想办法,救救馨儿啊。”   龙轩被龙傲抓得肩膀生疼,却忘了推开,只是有些略带哭腔道:“我聪明个什么东西,自己妹妹都没办法救,我算哪门子聪明。”   这时,龙傲身子猛地一僵,他可以感觉到忽然出现了别人的气息,而且出现的是那么突兀,决计不会是下人!   转身,一拳。   老道刚刚费了好大的一番劲儿这才翻·墙头进来,看见俩娃娃居然哭丧着脸在说话,心里头大是感叹,都说无情最是帝王家,不管这俩娃娃以后怎样,现在到底是兄弟情深着。   一念至此,老道感慨良多,便想学个高人风范出场,哦不,老道本身就是高人,但当这个高人以轻功而行,屏住气息,想给这俩娃娃来个“贫道来也”时,被龙傲忽然转身一拳打中了小肚子。   像老道这种人,确实是比一般人多掌握了点奇门之术,也练了些武术,这才能够躲过元帅府内的侍卫探入内宅,但他终究还是个凡人。   既然是凡人,被打了自然会痛,而且龙傲天生神力,即使此时的他只有四岁,但那拳劲已经不小了,老道猝不及防之下差点把胃里的酸水给吐出来,还好他也是饿了几天了,胃里空空的,不然可能直接被这一拳打得将隔夜饭吐出来,到时候高人形象就彻底没了。   见自己打得人是一个有些仙风道骨的老道士,龙傲微微一愣,将拳头收了回来。   老道嘴角抽了抽,他真的很痛,但还在强撑着扮演“高人”,高人是不能喊痛的,但是他这时也说不出话来了,需要一会儿时间缓一缓。而且老道突然发现,在自己接近这两个娃娃时,突然间有四处地方传来了杀气,这杀机就锁定在自己身上。虽然老道功夫了得,但是他可以肯定,这股杀机所带来的后果定然能够夺取他的性命。   看来这大帅府内真的是卧虎藏龙啊。   “你这道士究竟是何人?”龙傲一脸警惕地盯着老道。   这时,龙轩一把将龙傲拉了回来,亲自向老道俯身一拜:“恳请仙长救我妹妹,龙家上下,定然全力报答!”   龙傲怔了怔,虽然对龙轩的行事有些迷惑,但是他向来认同龙轩的智慧的,便也跟着龙轩一起向老道拜了拜,“道士,你只要能救回我妹妹,我龙傲之前打你的那一拳就让你打回来。”说着龙傲还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老道终于从那一拳中缓过气来,见龙轩不过四岁大的娃娃,居然有着这么一颗玲珑心,确实让他吃惊不已,龙生龙、凤生凤,这龙辰的血脉怎么没一个是孬的啊,变数之人不是遭天妒的么?怎么到他这里却反了而遭天眷了?   不过不管怎样,聪明的孩子总是容易讨人喜欢,老道上前将龙轩扶起,道:“贫道正是为了此事而来,快带贫道去医治你的妹妹吧。”   “道长这边请。”龙轩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呃,贫道还有两个小徒儿在府外候着,麻烦你们俩将他们引进来。”老道的身手可以摸进大元帅府而不被发现,但他两个道童的功夫还没到这个地步,故而只能现在外面等着。   “大哥,我带道长去看馨儿,你去府外将仙师的弟子带进来。”   “嗯,我这就去。”   龙轩带着老道去了内宅,龙傲则向府门跑去,跑到半路,龙傲才猛然醒悟过来,大元帅府的防卫何等森严,府内上下估计有不下于三百护卫,可以说将整座帅府保护得如同铁桶一般,那个老道居然还能这般轻松进了府,确实不是一般人啊。啧啧,到底是二弟脑袋转得快。   “阿母,这位道长说他可以帮妹妹看病。”龙轩进了屋,向李凝介绍起来。   龙馨的病让李凝整个人很是憔悴,而且满地跪着的大夫更让李凝心如死灰,猛然一见自己的儿子忽然领进来一个道士说能看病,一惯沉稳的她也不作他想,急忙将龙馨抱到老道身旁,出声道:“道长,快看看我女儿,求你,救救她吧。”   老道挥舞了下浮尘,吟诵了一声“无量天尊”,便探出手查看起龙馨的情况来。   与此同时,四根黑黝黝的枪管正悄无声息地对准着老道,相信,只要老道有丝毫异动,就将立刻殒命枪下。量你武功再好,也敌不过火枪,而且是四把火枪同时对着你,根本就没有闪躲的死角。   这些人,就是大帅府内的护龙卫,整个护龙军中最神秘也是最为强悍的一个群体,有他们在,就是老道这种高人也休想对大帅家眷造成任何损伤。 第18章 枭雄终是枭雄色   旅顺城内,一片血色,皇太极绝不是什么善茬子,他能在辽东推行一些安抚辽东汉民的政策,归根究底也是为了利于他女真人对辽东的统治,可不是为了发善心积德。这世间,从来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一切的一切,总能找到出它的目的出来。   而如今,当知道残余的护龙军兵士居然躲入了旅顺百姓家中后,皇太极也毫不犹豫地挥舞起了手中的屠刀,为了稳固旅顺的防务,为了斩草除根,就让旅顺城彻底变成一片干干净净的死地吧!只有死人,是不会反抗自己,也不会威胁到自己的。   然而,这种屠戮也是需要时间去完成,毕竟旅顺城人口不少。而李风,争取的就是这个时间,他知道,援军很快就到。因为旅顺的地位实在太过重要,护龙军东江镇因为掌控着旅顺,故而拥有着对满洲用兵的主动;若是让皇太极得了旅顺,女真鞑子就会化被动为主动,扭转颓势。   尚可喜没让李风失望,当他得知皇太极去了旅顺城后,即刻调派水师,将自己麾下的六千多兵士尽数运过去。   而皇太极为了尽快化被动为主动,彻底将局势掌控在手中,做出了以下战术调整,命豪格领镶黄旗回去镇守盛京,多尔衮的正白旗和莽古尔泰的正蓝旗即刻向旅顺方向靠拢。   另外,那六千蒙古骑兵也接到命令,立即开赴朝鲜和满洲的边界,为接下来的战事做铺垫。   皇太极敏锐地意识到,这次护龙军虽说对满洲用兵的动静很大,但这根本就不是护龙军的主力,他们的目的也仅仅是为了牵制住自己罢了。   那么,既然如此,护龙军的主力究竟去哪里了呢?   难道?   饶是皇太极城府极深,当他想到这个可能性后,也不由对龙辰的勇气大加叹服。不过叹服是一方面,该做的事还是要做的。   大明和女真已经算是联手了,虽然没有任何协议,但双方都心知肚明。   皇太极绝不是那种目光短浅的人,他知道,若是让护龙军真的扫空了大明在关外的力量,下一步,就该轮到对付自己了。   还没有动用主力,就已经把整个满洲折腾得鸡飞狗跳了,若是护龙军主力全部北上,女真一族真的可以挡得住么?女真一族既然走出了黑水白地,就绝不允许再被赶回去!   如今皇太极手中正黄旗约有六千多人马,加上身边的新建镶白旗、镶红旗、镶蓝旗和正红旗四千多人,合起来也有一万多人马,若要算上手头的两千汉八旗兵士的话,那就有一万二。但是一边要肃清整个旅顺城,一边要重新收整城墙防务,一边又要警戒四周,这些人马也是用得比较拮据。   不过,等多尔衮的正白旗和莽古尔泰的正蓝旗到的话,自己手头又多了一万人马,再算上已经接到他的命令奔赴朝鲜边界的六千蒙古骑兵,自己手中差不多有三万战兵可用。   唉,若是朝鲜会战中那三个旗不被损失掉,自己此时何必如此斤斤计较兵力,连布局都施展不开来。   一想到朝鲜会战的惨败,皇太极的头又开始痛了起来。   “这时候,不准痛!不准碍事!”皇太极使劲儿捶打着自己的脑袋,终于,这股头痛退了下去。而皇太极也是大汗漓漓,仿佛刚刚泡浸了水缸里似的。   “皇太极,你要挺住,如今多尔衮还太年轻,撑不下大局!你要挺住,再挺一年,至少再挺一年!”皇太极在自言自语。如今的皇太极,知道自己时日无多,每活一天都像是再和老天爷争日子似的。因为他知道,女真一族现在离不开他。若是他离去时,留下的是一个强盛的女真,他走得也是安心,但此时护龙军崛起,已然成了女真大患,女真一族有着萨尔浒之战前那种被灭族的危险。   他放心不下,这时候,自己不能走!而且,就连自己的身后事,皇太极也在心里安排好了,自己的长子豪格,虽然是一员大将,但论起智谋和政治手腕,确实和自己的十四弟多尔衮相去甚远。若是自己还有十年好活的话,皇太极有信心将多尔衮的力量剪出,让自己的儿子上位,但他没有时间去给豪格铺路了,倒不如将这个位置,就交给多尔衮。   反正,这个位置当初也是他的,等同于再还回去罢了。   “大汗,城外十五里处发现护龙军大部!”一名戈是哈向皇太极禀报。   眼下后半夜也将过去了,晨曦也即将出来,正是人一天中最为疲乏的时刻,皇太极刚刚疼痛发作,眼下很是虚弱。   “尚可喜这条泥鳅,终于坐不住了。传令鳌拜,领十五牛录正黄旗大军,给我破了尚可喜的军阵!”   “喳!”   ……   李风躲在一家民舍的茅房旁的板子下面,这里臭气熏天,但李风似乎毫无所觉,他的掌心在冒汗,那一把板斧在他屁股下坐着。   “小爷我也会怕么?”李风喃喃自语。   确实,李风心中是有一些惴惴不安,毕竟即使身在茅房,却依旧可以听到不远处的喊杀声,鞑子这次是真的哪怕是要屠灭旅顺,也要将隐藏在其中护龙军兵士给全都找出来不可。   似乎,快要轮到这一户人家了,自己能躲得过去么?   李风尽量平息着自己的气息,他现在甚至有一些后悔,如果白日里选择在城墙上和女真鞑子死战,怕是也就没那么多的事儿了吧。哪怕自己会注定战死,但死也死得痛快。   晃了晃脑袋,将这种情绪驱赶掉,李风深吸一口气,想平复心绪,却忘了自己身处茅房之中,之前都是闭着气慢慢吞吐的,这下子直接吸了满腔臭气,直把李风难受得作呕。   就在此时,这座民宅的大门被踹开了,可以听见很多人吵吵嚷嚷的声音,其中还有女子的哭泣声。   李风闭上了眼睛,右手握到了板斧柄上,他已经准备好了,如果自己被发现了,那就拼了吧。   时间似乎一下子过得很慢,很慢,慢得让李风连自己心脏跳动都感觉得那么清晰。茅房这边也有动静了,李风清楚地听到了有好几个人脚步。   “娘的,这帮护龙军都是什么人,怎么都不怕死,弄得哥哥我抢个东西玩个女人都要提心吊胆。”   “嘿,要不然前两年在朝鲜,那帮平时自诩武勇第一的女真人怎么就被护龙军打败了呢。”   “这话可别乱说,被那帮女真人听到了,又是一番好打。”   “孙头,我这不就是和你唠叨唠叨嘛,这茅房里就我和你,谁又能听到。”   “哎,这可没准,说不得这茅房板片下面就藏着一个护龙军,可能一会儿就跳出来把你那根‘泥鳅’给剁了。”   两人忽然不说话了,场面一下子冷了下来,因为这两个汉八旗兵士意识到,这茅房的木板下面真的有可能藏人!两人的手开始颤抖,情不自禁地咽着唾沫,嘴唇也开始发干。   别真让自己碰到了吧,上个茅房解个手居然也能碰上护龙军?   李风握着板斧的手开始冒汗,他已经准备好腾跃而起,将这两个汉八旗假鞑子宰了,再冲杀出去。   两个汉八旗兵士对视一眼,没人敢去掀开那个木板,这帮护龙军凶得很,最喜欢拼命,自家可真没那种舍了命去拼斗的觉悟,刚刚在这户人家抢得几块碎银子还没在怀里焐热呢。   “杀!” 第19章 山海依旧却无关   震天的炮响惊动了整座山海关,大仁和赵一名两部打宁远剩下来的六十门红衣大炮以及朴正恩先前拿去准备打锦州的一百二十门红衣大炮给集合了起来,一百八十门红衣大炮一齐开炮,这是何等的声势!   关内的明军兵士被这种阵仗彻底给打散了勇气,任凭那些将官怎么驱赶都无法集合成队列,城墙上的明军一个劲儿地往城下跑,他们情愿被将官责罚也不愿意被炮弹砸成一摊肉泥。   护龙军火炮中全部打得是清一色的实弹,漫天大铁球呼啸着砸向山海关的情景,炮弹打到城墙上,就会打出一个凹槽,凹槽越来越多,到最后整片城墙倒下来也不过是个时间问题。   明末的这些城墙工事虽说和民用建筑有些不一样,但归根究底还是以砖瓦堆砌为主体,和后世的水泥工事根本没可比性,根本承受不住大炮长时间的“鞭挞”。   山海关上偶尔有明军的火炮冒头,就迅速被护龙军火炮围殴,那片城垛子都直接给轰平了,可以想见,无论是火炮手还是火炮都化作了尘渣。   本来龙辰也想着试用一下开花弹,但开花弹也有一定的局限性,首先它的射程不够远,如果拿弗朗机炮和红衣大炮这种远射程的火炮来打,还没打出去呢,估计直接在炮膛里炸开了,而现在这种技术确实不成熟。   “大帅,山海关的城墙快撑不住了。”胡猛指着远处的城墙说道。   龙辰点点头,下令道:“命令朴正恩部,炮声一停,即刻进攻!”   “末将遵命。”   火炮打击一直持续着,护龙军的红衣大炮在生产时加入了一些当地汉民和朝鲜民火炮师傅的创新,而且在龙辰大力支持下,护龙军红衣大炮的质量甚至都超出了荷兰人的大炮一大截,也正因此,护龙军红衣大炮能够更持久的发射,而且炸膛的几率也很小。   城上一名明军百户官刚刚把头探出了城垛子,就看见一枚乌黑的炮弹迎面打来,“轰”的一声,那一片城垛子连同那个百户的身躯一同消失不见,这名百户身边的兵士见此情形,只能哆嗦着抱团躲在一起。   原本可以防备女真铁骑和弓箭的城墙在护龙军火炮面前显得那么的不堪一击,如果没有火炮,要想攻这些坚城,就得拿人命去慢慢填。这种尝试女真鞑子已经替护龙军做过了,成功率太低。   护龙军入主辽东的最后一役,就在这里,每个护龙军兵士都显得有些热血澎湃,因为日后,他们的地盘再也不仅仅是一个朝鲜,辽东大地都将是他们纵横的疆域!   ……   刘文镜刚刚给自己身上套了件衣服,就看见几名山海关将领一脸慌张地跑了进来,床上的侍婢还没穿衣服呢,尖叫一声躲进了被子里。这副情景,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情势本就危急,山海关都和外面失去联系几天了,作为蓟辽督师的刘文镜居然还有心思找侍婢暖床,几个将领看刘文镜的眼神越发不对了。   “外面怎么了?怎么了?”   “督师,外面有敌军攻城,山海关城墙快要被对方大炮轰塌了。”   刘文镜咽了口唾沫,急道:“塌了怎么办?”   “督师莫急,周总兵已经收整兵马了,就算没了城墙,那帮护龙军也休想夺了山海关!”   “护龙军?是那龙辰来了?”刘文镜一听是护龙军,心里顿时如遭雷击。   “这也是末将猜测的,毕竟在这关外,除了朝鲜的护龙军,也没哪家人马能有这么多大炮了。”   “他龙辰这是铁了心的要造反了,真当我辽镇无人,大明无人了么!本督师要给皇上写奏折禀报,此獠狼子野心已经显露!”刘文镜居然慌里慌张的在房间里找纸笔了。自从来了辽镇,刘文镜一直将辽镇的事情和朱由检保持沟通,他刘文镜已经快等同于朱由检安插在辽镇的“锦衣卫”暗桩了。   几名将领相视一眼,都叹了一口气,心里明白,这个督师,眼下是指望不上什么了。   ……   山海关的城墙终于不堪蹂躏,开始了成片的倒塌,露出了好多个大口子。   因为在义州城上炮轰死阿敏的功绩,张虎已经是护龙军火炮手里的参将,这次炮轰山海关,护龙军所有火炮都归张虎一人指挥调配。见城墙已经塌了,张虎扬起信号旗。   “纵深发炮,准备!”   所有火炮手全都起立,开始快速调高自己手边火炮的炮膛高度,调好了的火炮手便下蹲,算是示意完成。   当所有火炮后都下蹲后,张虎信号旗挥下,大吼道:“放!”   火炮齐射,这次不再是打城墙,而是打城墙后的一段区域,通常在那里都将士城内兵士收整兵士组织防线的场所。   周总兵带着两百多家丁好不容易收整了三千多兵士,堪堪组成了一道防线,就遭受了护龙军火炮的纵深打击,数不清的铁疙瘩砸到了军列之中,一时人仰马翻惨叫连连。刚刚收拢起来的阵列再次崩溃,周总兵一时气急,从战马上摔了下来,幸亏身边亲兵眼疾手快将其托扶住,不然后果当真不堪设想。   “大人,火炮停了,火炮停了。”一名骑兵惊喜着喊起来,确实,之前的火炮声势实在太过骇人。   然而,火炮刚停,那股如海浪般汹涌而来的喊杀声也过来了。   近万朴氏大军以整齐的军列,向已经被火炮打击成筛子的山海关发动了进攻。   龙辰看了看坡上的火炮阵地,笑着对胡猛道:“那个指挥打·炮的叫张虎是吧?”   胡猛应道:“大帅记得没错,是叫张虎,朝鲜会战那会儿也是他打·炮将女真贝勒阿敏轰杀了。”   “是个人才。”可以见得,张虎之前进行的那一次纵深炮击,很让龙辰满意。   胡猛知道,日后这个张虎腾达不远了。   朴氏军冲过坍圮的城墙,杀入了山海关,周总兵刚刚收整的防线在之前的一轮炮击中溃乱,山海关内的辽东军已经无法再进行有组织的抵抗了。   朴正恩端坐战马,身旁是如同潮水般涌动的朴氏大军,山海关,即将被自己攻克,自己的路,也终于从朝鲜之地走了出来,日后自己的战场,将是一望无垠的辽东和富饶的大明江山。   刘文镜刚刚写好了折子,正准备封漆呢,自己府外就传来了阵阵喊杀声还有兵器碰撞的铿锵之音。   “老爷,老爷,不好了,朝鲜蛮子打进来了,您快躲躲吧。”刘府的管家忙跑来向刘文镜报信。   “周总兵呢,他不是在前面顶着么?”   “老爷,小的不知道啊,小的只知道那帮朝鲜蛮子就快杀进府了。” 第20章 老家伙,收手吧!   李凝惊讶地发现一点,当老道进屋后,龙馨脸上的暗黑色居然消退了些,这让她重新燃起了希望,事到如今,她也只能希望老道确实是为得道高人,能够救救自己的女儿了。   “道长,你可看出了馨儿她究竟是何病?”李凝已经将老道当作了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   老道目光斜视了下周围的二十几个大夫,微微摇头。   未等李凝吩咐,龙轩便抢先开口道:“刘管事,给每位大夫赏两个金珞子,好生送回去,切莫怠慢了。”   “是,公子。”刘管事向龙轩道了声是,便转身对还跪在地上的二十几名大夫道:“诸位大夫,这里请了。”   “谢殿下,谢公子,我等告退。”大夫们叩谢之后便跟着刘管事退了出去。   老道抚摸长须,龙轩娃子的沉稳让他愈发满意,这孩子才这般年纪便已经如此明事,待得长大后,岂不是智近乎妖了?自己面前的这个元帅夫人、朝鲜长公主如今正为女儿的病情着急,对大夫下逐客令时自然不会有好脸色。但做事都要留一线,尤其是对医者这一类人,那时万万不能得罪得太深,谁都有个生病的时候,倒是身为儿子的龙轩在这时候出面更稳妥些。   待得屋内闲人散去,就连那几个护龙卫的杀机也淡了些,老道微微一笑,他自是知道这暗处的杀机也是职责所在,自己又不会行不轨之事,自然不会有什么危险。   “道长,现在屋里没什么外人了,你可以说了。”李凝此时是一刻都不想等了。   “夫人,实不相瞒,令千金中的是咒术。”老道沉吟一下,还是将实话道了出来。   “咒术?”李凝眉头一皱,问道:“是谁这般狠心,给我的女儿下咒?本宫定要让其满门尽灭!”   龙轩在一旁轻轻一咳,出声道:“母亲,我父帅的仇家可是不少;这位仙长,可知是谁向我妹妹下咒,仙长可有办法将其解开?”   “小公子这话就有失偏颇了,你令尊确实仇家不少,但这种真的能够有本事给人下咒的,真的不是很多,贫道游历四方,只知苗疆有倚靠蛊术立咒之术,交趾那边据说有尸仲降头之法,就连那些个番邦外夷那些传教士似乎也通一些玄门。但这些咒术皆要近身下咒,也就是将下周之人控制住,随后植入咒术,其实到那种地步下不下咒术已经无所谓了,你都已经能将一个大活人绑在你面前了,还去费劲儿费心思下咒,那就是纯粹脱裤子放屁,没事儿找事儿了。”老道对那些个咒术似乎很是不屑。   “我家馨儿一直呆在府中,鲜有外出,更别提被人绑去下咒了,这又是何故?”李凝出言问道。   道长伸出拇指,在龙馨印堂上轻轻一点,龙馨的呼吸声也变得沉稳了些,似乎痛苦的症状也减轻了些。李凝和龙轩都看到这一幕,不禁对老道的本事又信了几分。   老道呵呵一笑,道:“世间万物,总有些个例外,也有一些玄术达到一定境界的人可以不再拘泥一些外物,即使远隔万里也依旧可以下咒,只是这样的人着实不多,贫道这一生也就见过两个有这种大能通之人。”   “道长是说,下咒之人是这两人之一?他是谁?”作为母亲,谁敢伤害自己的孩子比伤害自己更会让一个母亲愤怒,无论对方再怎么有大能通,李凝也相信自己的丈夫也可以将那人枭首。   “盛京王宫里,住着一个老萨满,昔日老奴以十三副铠甲起家,他就是其中之一,只是这老不羞,一大把岁数都活到狗身上去了,临老寿元所剩无几居然还硬撑着给个小娃子下咒,唉。”老道一副叹息扼腕的模样。   “什么,是女真鞑子做的!”龙傲刚刚从大门外将老道的两个道童接进来,正好听到了老道的谈话,气极不已,怒喝起来。   龙轩也开口道:“女真鞑子恨家父那时自然,但既然那老萨满为何就只给我妹妹下咒,为何不去直接给家父下咒呢?”   老道摇了摇头:“时也,命也,命格天定,像这种强行通过瞒天过海之术改变一人的命理本就是大伤元气之事,而且此事只可一,不可再,毕竟这头顶苍天,可不是那么容易去糊弄的,这一辈子,也就只能施展一次隔空下咒。并且这种咒术一般也只能施展到小孩子身上,毕竟小娃娃气血不足,命格不硬,极容易成功。若是施展到大人身上,根本就没丝毫的成功可能。再加上令尊身上煞气自然不小,怕是连老天爷看着都头痛,更别提给令尊去下咒了。”   “为何那贼萨满不给我龙傲下咒,偏偏给小妹下咒,那贼萨满难道只知道欺负女孩子不成?”龙傲张口一个贼萨满,闭口一个贼萨满,在他心中,已经将那个老萨满列入了必杀之列,如果他的父亲·日后没能杀死他,他龙傲也会去杀了他。   老道心里撇了撇嘴,暗道:你们俩小子,一个天生神力,根骨气运极佳,是个闯荡天下的枭雄命理;一个智近乎妖,心性城府宛若天成,是个玩弄乾坤颠倒朝纲的命理。这样的命理除非那老萨满真的敢被老天爷一道雷劈死,否则绝对不敢给你们下咒。但这种事儿已经属于天机了,虽然老道平日里喜欢推演推演天机,没事儿时也因此吐吐血,但他自己明白是一回事儿,可是说出来就不一样了,泄露一个人的命理可是要遭天谴的。   所以说真正的通玄者是不会傻乎乎地跑到大街上给人算命的,若是老道这样去玩,使劲儿泄露天机算命,老天爷会给老道准备上万种迅速横死之法。   “诸位待得老道先替这女娃子解了咒,再作详谈如何?”   李凝忙道:“那就劳烦道长了,需要准备些什么么?”   “暂且不需要,我先看看那老家伙倒地舍得丢下几层脸皮再说。”老道一挥浮尘,就伸手从李凝怀中接过了龙馨。   龙轩听得老道这句话,脸上有了些明悟。   龙傲站在一旁,眼睛蹬着大大的,就等着看这老道士施法救人了。李凝目光中充满着希翼,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够好转。   老道探出右手食指,点到龙馨眉心,随后食指转动,左臂抱着龙馨,但手指依旧掐着诀。   嘶……啧啧,有意思,真有意思,这两个男娃娃命理惊人也就算了,想不到这个女娃娃命理也同样不凡,其兴于山,其状于水,不真真切放到自己眼前推算一番,就连老道我也算不出这女娃子的命理。难道,这就是天意?你这老家伙临老的一次不知羞居然算是自己给自己挖了一个坑?   罢了罢了,老家伙,虽然你有些不知脸皮,但这世上若是没了你这个老不死,老道我岂不是太寂寞了,老道我就伸手拉你一把,至于抓不抓得住,就看你的脸皮有多厚了。   老道嘴中轻念咒语,脚踏七星步,随后咒语之声越来越大,弄得在场的李凝、龙傲和龙轩都有点吃不住了,而且老道脚步也越来越快,但是轨迹也愈发明显。   随后,老道脚步一停,咒语也戛然而止,拂尘向天一挥,喝道:“老家伙,收手吧。”   远在盛京皇宫内正在喝着参汤调理元气的老萨满只觉耳边响起一道惊雷,随后那一声:“老家伙,收手吧。”传入其耳中。 第21章 谁更骄傲?   喊杀之声是从旁边一户人家传出来的,似乎是搜查到了一名隐藏在那里的护龙军兵士。   两个汉八旗兵士对视一眼,同时转身向旁边一户人家跑去,至于茅房木板下面究竟有没有藏人,两人都选择了忽视,毕竟自家替女真人卖命也是混口饭吃,没必要把自己的命搭上去。万一这木板下面真有个护龙军,临死前还要拉一个垫背的怎么办?倒不如趁这个当口调头就走,反正那护龙军也没被自己找到不是。   听着两人远去的脚步声,李风暗自舒了一口气,他知道,自己暂时是安全了。   旅顺城的大搜查还在继续,其中伴随着烧杀和劫掠,一片血色弥漫。   在城郊,鳌拜领着十五牛录(约四千五百)正黄旗勇士向着尚可喜部发起了进攻。   不得不说,八旗军战斗力还是很强大的,朝鲜会战中护龙军之所以能够取胜,其实谋略占了很大的比重。首先是八旗军一大半主力被吸引住了,进入朝鲜的就三个旗,而且镶蓝旗旗主,作为三旗入朝作战的总负责人阿敏居然还被护龙军的大炮给轰死了。随后岳托带着镶红旗肚子出击,中了护龙军的埋伏,龙辰集中了数倍兵力最后更是拉上了善于山林作战的大仁部,这才将镶红旗一网打尽,活捉了岳托。   之后济尔哈朗带着镶蓝旗病死进入义州,被义州守军瓮中捉鳖,靠着火枪和大炮,将镶蓝旗一部基本全灭,并且活捉了济尔哈朗。随后的正红旗,也是在和朴正恩的朴氏军死磕数日后,被龙辰领护龙军铁骑一击而溃,冉义领着骑兵追敌上百里,将整个正红旗绞杀殆尽。   所以说,八旗军在朝鲜败得有点冤枉,护龙军兵士可以不怕女真鞑子,但不会轻视女真鞑子。   故而当鳌拜大军杀来时,尚可喜果断调头,留下少部分人马以阻击,自己带着主力重新回到船上,没打算和鳌拜硬碰硬。这可把鳌拜气坏了,他可是憋着劲儿想打一个大胜仗来提提士气,打碎护龙军不可战胜的神话,但是他如今也只能痛骂几声,调兵回城。   在船上,尚可喜神色凝重,因为牵制满洲力量的计划从皇太极夺下旅顺后就宣布失败了,至此,皇太极将掌控着主动态势。因为女真掌控着旅顺,就等同于握住了东江镇的咽喉,让护龙军东江镇的力量无法像以前那样对满洲进行有力的骚扰和牵制。   少了东江镇的牵制,主力尽出的护龙军,就等同于将朝鲜,也就是自家的大本营敞开着放到了皇太极面前。   “传信给孔将军、李将军和耿将军,将他们定要死死缠住他们身旁的那一旗女真鞑子,不惜一切代价,不能让他们在旅顺聚集!另外,给义州发警告,让他们做好女真鞑子南下的准备,给大帅去一封信,请他调一支兵马北上稳定局面。”说完这些,尚可喜深吸了一口气。   “卑职这就去。”文书在一旁领命。   “等一下,给大帅的信上再加一句:如果鞑子真要兵出旅顺入朝鲜,尚可喜将率麾下所有将士不惜一切猛攻旅顺,拖住鞑子的步伐,以死明志,以报大帅赏识之恩!”   ……   “大汗,奴才鳌拜回来了。”鳌拜是两黄旗嫡系,和皇太极关系一向很好,历史上皇太极突然死去,在多尔衮和豪格争夺帝位(那时满清已经建立)时也是鳌拜和索尼一起力主要求立皇太极的后人,这才逼得多尔衮不得不放弃对汗位的争夺,改拥立福临为帝。   “呵呵,战况如何啊。”皇太极笑着捶了下鳌拜的胸脯。   “那尚可喜胆小鬼一个,连个面都不敢和奴才碰,就灰溜溜地逃回水上去了。”鳌拜一副没打上一仗很不舒服的样子。   皇太极摇摇头,道:“等着吧,这尚可喜不是怕死,只不过是想选一种他认为更值得的时候死罢了。”   鳌拜哈哈一笑,不以为然道:“大汗,这尚可喜何时来送死,奴才我就何时收了他的命!”   “不愧是我大金第一巴图鲁,当有此气概,对了,你现在去看看这旅顺城内肃清得怎么样了,都半天了,才肃清了一小片。”   “大汗,那帮汉八旗崽子们怕死成性,如果让咱们女真勇士去,保证马上将整个旅顺城血洗一遍。”   皇太极眉头一皱,叱道:“我女真勇士的命比那帮汉民宝贵十倍,这城内藏了不少的护龙军,各个都是亡命之徒,难免狗急跳墙临死前还要拉个垫背的,这种注定要死人的活计还是交给汉八旗去做吧,慢一点也无所谓了,你尽量去催催。”   “喳,奴才明白了。”   ……   正在追击孔有德多尔衮接到了皇太极的明令,挥了挥手,全军转向,向着旅顺进发。   莽古尔泰接到命令后,即刻命令各牛录集合,随后也向旅顺进发。   豪格正领着镶黄旗和李九成进行长炮“比赛”,在接到自己父汗的命令后马上率军回盛京,不再理会李九成。   尚可喜的信基本上和皇太极的命令同时抵达,孔有德接到信后大骂了一句,对着麾下一群蓬头垢面的兵士喊道:“都跟着我去捅他多尔衮的屁股腚去,他先前追咱们追得这么紧,这时候该换咱们去追他们了,大家加把劲儿,不能让他多尔衮跑远了!”   耿仲明接到信后迅速集合剩余不多的人马,开始向正蓝旗主动进攻,真的是打算不惜一切代价都要将正蓝旗给拖住。   李九成接到信,沉思一会儿,“全军撤退,那豪格不是去旅顺,他是回盛京了,咱们去和尚可喜汇合去。”   ……   一大片蒙古包坐落在朝鲜边境,这是皇太极从蒙古调来的六千余蒙古骑兵,他们基本上来自和女真关系比较好又或者说是被迫于女真一族的强大而不得已不配合出兵的部落。   蒙古人出征,就像是迁徙一样,只是眼下蒙古草原一团乱麻,林丹汗准备卷土重来,磨刀霍霍;各部落互相看不顺眼,征战不休;就连新大哥女真这边也是烦心事儿不断,在一个从朝鲜出来的护龙军面前屡次吃瘪。   强大的蒙古骑兵一直是冷兵器时代的梦靥,即使如今热武器已经开始发展,但在日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蒙古骑兵依旧是亚欧诸国最受欢迎的雇佣军。蒙古不像一个族群,他甚至比历史上的满洲族更像一个多民族联合体,不过历史上满洲族有八旗制度,可以极大的凝聚人心,而蒙古诸部只有成吉思汗,只是随着时间的流逝,“成吉思汗”所能发挥的凝聚作用越来越弱,导致整个蒙古草原成为一片散沙。事实上,蒙古骑兵一直是最为强大的战斗兵种之一,只是蒙古草原却不是一直处于统一状态,只有统一起来的蒙古草原,才是整个亚欧大陆可怕存在。   唱着古朴的蒙古民谣,弹着简单的琴弦,激昂着如同苍鹰一般的怒吼,蒙古包内气氛倒是一片祥和,只是,可以想见当战争的命令正式下达时,这些眼下淳厚老实的蒙古汉子就将化作铁骑洪流,一举冲入护龙军根本所在,将整个朝鲜搅动成人间炼狱。   在不远处的一处山坡上,两道身影显露出来,一个身背长枪,体态强健,一个面容威严,沉稳大气。正是奉龙辰之命北上的冉义和祖大寿,面对着茫茫蒙古包,两人居然同时放声一笑。   因为,蒙古人在护龙军和辽东军面前,没有资格再拥有骄傲! 第22章 刘督师的算计   锦州有祖大寿这种戍边多年的大将,宁远有满桂这种凶悍无畏的猛将,而这山海关内的刘督师,和前两人根本就没有可比性。他刘文镜早些年确实在辽东历练过一阵子,但随后就一直被京师将门发力捧得高高的,这几年督师辽东早就将仅剩的一点血勇给消耗一空了,就如这座山海关,似乎也因为受他的影响而有些软绵无力,在朴氏军的进攻中,山海关守军是崩溃,崩溃,再崩溃!   朴正恩正色凝神,此时的他,很想放声大笑,他极度地想要笑!   昔年,朝鲜军队在八旗铁骑面前也是只能崩溃、崩溃、再崩溃,而如今,自己麾下儿郎正在自己的带领下去向世人重新证明朝鲜兵士的战力。   然而,当朴正恩想到自己身后还有七千大帅直属军和近五千大仁、赵一名部下时,他的那股子想笑的冲动被遏制住了,真正的精锐,还在自己身后啊。虽说大帅直属军还没真的下战场,但凭朴正恩为将多年的直觉,已经可以看出来大帅直属军的可怕。   赵一名走到龙辰身旁,叹道:“朴将军的确不简单,这一万朴氏军硬生生地给他练出来了。”   龙辰轻“嗯”一声,道:“等辽东战事完毕,我护龙军可以再次扩军了。”   赵一名点点头,退了下去,他知道自己之前话中的意思大帅已经懂了。护龙军,终归要是汉家的。   刘文镜的亲卫在前宅,但此时的前宅早就拼杀起来了,惨叫声不断,刘文镜是没勇气再去前宅寻人了,只得在老管家的陪同下从后宅小门出去,临走时刘文镜还不忘揣着自己的大印和那份写好的奏折。   整个山海关到处都是溃散的明军和正在追杀的朴氏军,当真乱得很,刘文镜险而又险地摸到了东城门,出了东城门,就是关内了,而今后,随着山海关的注定易主,大明朝在关外经营多年的势力终将烟消云散。   东城门堵满了人,有溃逃的明军兵士,有山海关内的些许百姓,也有各路大明官吏,大家只想着早日出城,但是在这般乱糟糟地情形下,整个东城门居然被混乱的人群给堵住了。刘文镜看到这一幕就傻眼了,那些护龙军说不得下一刻就冲杀到这东门,这些人还挤在一起堵着门。   “刘督师,这里。”一名校尉来到刘文镜身边,拉住了慌慌张张的刘督师。   刘文镜此时也没有他法,只能跟着这名校尉一同来到城楼上,城楼阶梯上坐着的是周总兵。   周总兵见刘文镜来了,连忙向刘督师跪下请罪:“督师,末将有罪,末将有罪啊。”   这周总兵算是刘文镜麾下将领中比较有本事会打仗的了,当护龙军炮火震天响时也就他一个人领着上百家丁在收拢溃军组织第二道防线,虽说最终失败了,但比起其他将领的无作为他已经算是尽力了。而且他运气比较好,靠着一些个家丁护持居然一路将他护送到了东门。   刘文镜这时候哪有什么心思听周总兵请罪啊,此时他见周总兵身边还聚着些兵士,心下稍安,忙将周总兵扶起来,问道:“你可有办法出城?”   周总兵站了起来,指着那一地的麻绳道:“督师,就靠这个法子下去出城吧。”   就这样,这几年养了一些肥膘的刘督师被系着麻绳慢慢放了下去,腰间被麻绳勒出了一道血痕,而周总兵以及一杆兵士也是紧随其后下了城。   东门外处处可见逃人,逃难时也就不分贵贱身份了,谁也不会在乎谁。   “督师,咱们去宣大还是去蓟镇搬救兵?”周总兵还一心想着早点将消息传回去,再从关内调军回来收复山海关。   刘文镜却掏出了一份奏折,对周总兵命令道:“选一名可靠的兵士,将这封奏折送向京师。”   “督师这是何意?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督师切莫想不开,护龙军不过一乱军作乱尔,辽东的一切还需督师亲手调理,督师切不可在此时寻短见吶。”周总兵以为刘文镜这时候要殉城,他也不想想,若是刘督师有袁崇焕那样的骨气,先前在城中早就殉了,何苦还要吊着绳子这般吃苦出城呢。   “本督师晓得轻重,我刘文镜个人荣辱是小,但是朝廷边关社稷是大,故而我现在不能往关内走,我要去宁远找满桂,我要去锦州找祖大寿,共同商议击退护龙军,平定边关之策。”   “督师,末将就护着你去。”   “有劳周总兵了!”   其实,刘文镜想要往关外去而不是往关内回最重要的原因是:他不想死!   如果他刘文镜往关内走,就会坐实了自己守关不利的罪名,以自家天子如今那种容不得属下犯错的狠厉性子,定然会杀了自己治罪。但如果自己往关外去,无疑就会将自己的罪责减到最低,山海关丢失不再是他刘文镜一人的责任,满桂和祖大寿也休想跑掉,到时候借着宁远和锦州两城之军击溃护龙军收回山海关,自己就会是有功无过了。   刘文镜倒是打得一副好算盘,但他不晓得如今宁远城已经成了死城,锦州也已经易主,可刘文镜还是一头向关外扎去。   ……   “巍巍山海,今入我手。”龙辰走入了山海关内,血迹和尸首满目皆是,但是对于见惯了战阵场面来讲的诸将们,这些都不算什么。   “大帅,东西南三城门都已经被我军拿下,如今正在肃清城内残余明军。”朴正恩赶来向龙辰汇报。   而这时,龙辰一行人已经席地而坐烤起了羊肉,开战前那句“今夜山海关中烤肉”这话终究是实现了。   “来,这里给你留着,朴将军此战劳苦功高,这个羊肚腩就是专门留给你的,我要吃大帅还不肯给我哩”大仁笑着将一块烤好了的羊肚腩递给了朴正恩。   朴正恩是朴氏少爷,自小也是养尊处优,对吃食方面一向是比较挑剔,而且他一向不喜欢吃羊肉,嫌羊肉太膻,但这次他却很高兴地接过了这块羊肉,而且心底很是高兴,因为他知道,这一刻自己终于融入到这个团体之中。   “大帅,尚可喜那边来信了。”胡猛将一封信递到了龙辰手上。   这次护龙军主力出征辽镇,尚可喜他们负责牵制女真鞑子,这是大家都清楚的事儿,如今尚可喜来信,莫非不是北边出了什么叉子?   龙辰将信打开,扫了一遍,随后笑了笑,道:“皇太极倒底是皇太极,如今他已经得了旅顺,尚可喜他们已经很难牵制住了。别愣着,接着吃啊,可别等肉凉了。冉义和祖大寿都率军北上了,不会有事情。”   “末将就是担心鞑子有事情,正好撞到冉将军枪口上去了。”朴正恩笑着开了一个玩笑。   “我家大人也不是好相与的,这次定能将鞑子打回去。”祖宽也在为自家大人说话。   龙辰向火堆中再添了些柴火,拍了拍手中的尘土,站起神来,面向南方:“北边的事情有冉义和祖大寿去收拾,本帅毫不担心,他皇太极不敢真的和咱们鱼死网破,实在不行逼着我护龙军主力回师和他女真决战就是他想要的结果?他又不是不知道如今明军还有什么战力出关和咱们抗衡,甚至连拖住咱们的力量都没有了,皇太极也就摆个姿态,提个条件罢了,诸位可别忘了,咱们手上还有三个女真贝勒呢。” 第23章 老道斗萨满   老萨满强行将口中的那一口浓参汤咽下去,一拍桌子,仰天怒喝道:“你个死牛鼻子,说过不掺乎这些事情,可你还是搀和进去了!当初本座都已经答应你收你两个徒弟入旗,许他们两百年富贵传承,如今你却背信弃义,还有何资格要求本座收手!”   在老道头顶上,乌云遮住了月光,黑夜一下子变得有些浓稠,而老萨满的这句话也同时在老道耳边响起。   老道叹息一声,脸上确实有着些不舍,和一些不值得。   李凝见老道的表情,心里顿觉焦急,问道:“道长,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老道摇了摇头,道:“贫道劝下咒之人收手,可他拒绝了。”   “那,道长可有办法?”   “母亲不必多虑,事先仙长说可隔空下咒这种大能通的世间只有两人,一人是那女真萨满,另一个就是这位仙长了,如今舍妹一切,就拜托仙长了。”龙轩握住了李凝的手向老道出声恳求。   老道点点头,笑道:“贫道已经入了局,就脱不得身了,若是他收手便罢了,若是他不收手,还真当老道我怕了他不成!”   脱下道袍,将龙馨轻轻放在道袍上,老道伸出手掌,悬浮在龙馨额头,同时低声念道:“人道渺渺,仙道茫茫。   鬼道乐兮,当人生门。   仙道贵生,鬼道贵终。   仙道常自吉,鬼道常自凶。   高上清灵美,悲歌朗太空。   唯愿天道成,不欲人道穷。   北部泉苗府,终有万鬼群。   但欲遏人算,断绝人命门。   阿人歌洞章,以摄北罗酆。   束诵妖魔精,斩腭六鬼锋。   诸天气荡荡,我道日兴隆。”   咒术之物,外界都将之归纳为鬼魂之说,其实也就是阴煞之气作祟罢了,老道以一种等同做水陆道场的方式来将龙馨身上弥漫着的阴煞之气化去,就等同于断了这咒术之根本,其咒也将随之消散。   老道手掌慢慢发热发红,渐渐有白烟升腾而出,但老道依旧闭目念着口诀,丝毫没有在意自己手掌的变化。   慢慢的,小龙涎脸上也跟着红热了起来,似乎很是舒服,居然还发出了小孩子舒服的呢喃声,自从今晚睡觉以来,龙馨一直觉得自己掉入了淫森的冰窟之中,又冷又恐怖,就像在做一个漫长的噩梦梦似的。但是这时候,她感觉自己身边一下子变得温暖起来,很是舒服。   小龙馨眉毛开始抖动,似乎准备醒来了。   老道嘴角露出一丝微笑,只要娃子睁开眼,这咒术也就破掉了。   谁知这时候异变突起,一道阴风忽然席卷向龙馨,龙馨脸上露出难受的表情,开始无意识地挣扎起来。   盛京王宫内的老萨满一边跳着大神,一边放声大笑着,堂堂大金国萨满,此时看起来却有些阴森可怖。   老道怒从心生,既然对方还死死纠缠,那自己也就不再收手了。   牙齿咬破舌尖,老道喷出一口舌尖精血,拂尘扫去,将精血全都收入拂尘之中,随后老道脚踩八卦,手指掐诀,围绕着龙馨转动起来,同时拂尘扫摆,一时空气中似乎弥漫出淡淡的血腥味。   正在跳大神的老萨满顿遭雷击,整个人向后退了数步,随后他撤开自己的皮袍,在自己胸口处赫然发现一大片血点,而且这些血点居然还在一点点向自己身上渗透,奇痛无比。   “老道,老道,你总看不起番邦玄术的阴毒,可你如今的手段,难道算得上正大光明,一派正气么!哈哈,我呸!”   老道冷哼一声,轻道:“何为正,何为邪?手段就是手段,老道我就算用最为阴毒的手段,去以行义,替天行道,那自然也是正道!”   “替天行道?哈哈,你这牛鼻子老道,我俩都推演过了今后中原两百年国祚是我女真,我女真才是天道,你这行的又是哪里的天道!”   “变数出,气运浮,天道国运已经乱了,就连天道都算不清究竟国运属于谁,你又怎么能断定是你女真?再说,看你女真如今这番模样,岂还有一点点争鼎天下的气象?如今无非也就是苟延残喘罢了!”   老道最后一句话确实戳中了老萨满的逆鳞,他辛辛苦苦自努尔哈赤以十三副铠甲起兵时到如今,已经数十个年头了,他毕生的夙愿就是可以撑到看见女真一族定鼎中原的那一天。这些原本板上钉钉的事情却忽然有了变化,弄成如今,女真一族居然在护龙军面前有着被灭族的危险!一辈子的期盼和努力付之东流,老萨满这才起了对付龙辰的孩子以泄愤的心思。   然而龙辰长子和二子皆非寻常命理,和老萨满之前探测先汗诸多子孙一样,他仿佛是再次看到了皇太极和多尔衮年幼时的命格,只是,这两个孩子不是生于女真,而是生于龙家!   这样的命格,已经不是老萨满可以左右得了的,他只能将咒术下到龙辰小女儿龙馨身上。可怜一代大金萨满,地位崇高无比,到寿元将尽时却做出这番事情。   “请熊大神上身!”老萨满憋着身上的剧痛,强行唱跳着。   接着,老萨满身上的原本萎缩的皮肉居然像鼓了气一样涨了起来,和雄壮的黑熊确实有些相似,而且原本沁入皮肉的血点都被变成如同铁块般坚硬的皮肤给逼了出来。   “请虎大神上身!”   老萨满原本清澈的眼珠刹那间变得一片浑浊,而且眼眶中一片血红凶狠,仿佛是一头刚刚从山上跑下来的猛虎。老萨满挥手拍下,虎虎生风,宛若千斤之势。   老道双目一瞪,就感觉自己后背上传来一股骇人的力量,整个人一下子被拍飞了出去。   还好双方都是隔空斗玄术,玄术效果都被削弱了很多,若不然老道这身子骨定然吃不住,这一下子也只是让老道嘴角微微溢血而已。   老道牙齿全都被鲜血染红,无力地摇了摇头,叹道:“你这老东西,咱们斗了这么多年,北边有你,南边有我,老道我才感觉不那么寂寞,唉,既然你执意如此,老道我也不拦你了。你我修玄这么多年,自以为比这寻常人多探明一些天机,多触摸一些天道轨迹,其实,我们又何尝不像这芸芸众生一般为天道所戏弄呢?也就是那变天之人,方才有那个本事去逆天而行吧,老家伙,老道我最后再送你一程吧。”   只是此时,老道的话老萨满已经听不明白了,他的神智已经被虎大神给取代。   “其形如山,其状如水,命格定理,现!”老道这是要替龙馨强开命格,让其原本被掩埋的命格彻底显现。其实,人的命格本就是固定的,龙馨随着年纪长大,其命格纹理也会更清晰地显露出来,只是老道将它的显现提前了。   冥冥之中似乎有一道旋窝在龙馨身边环绕,那些笼罩在她身边的黑气全都被漩涡吸了进去,龙馨感觉好舒服,自己感觉好充实,她还想要继续这种感觉。   龙馨周身的黑气被吸光,而在盛京王宫内的老萨满忽然身子开始慢慢泄气,双目的赤红也开始缓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惊恐!   “这个命格,这个命格,怎么回事,居然是这种命格,怎么可能!造化弄人,天道弄人,造化弄人,天道弄人啊。老道啊老道,这都是命啊,你我都逃不开这个命啊!”老萨满身形迅速萎靡,大笑之后,气息全无。   老道点点头,是啊,只要是人,都逃不开这个命啊,老东西,你事先又岂会猜到这丫头的命格是这般,居然和历史上的那个大周女皇武曌(zhao)一样。 第24章 护龙铁骑破蒙骑   伴随着晨曦第一缕阳光出现的,是数之不尽的护龙军铁骑,他们排着整齐方阵,迸发着强烈的肃杀之气,向那一片蒙古包营地发动了冲锋。   如果本军占据优势或双方势均力敌,以骑兵来冲击敌人是可以让本军损失最少。在这种情况下,护龙军骑兵是以一排跟着一排,地毯式推进的方式来冲锋。这样子,一来可以杀伤蒙古鞑子,二来将蒙古鞑子冲散,要知道护龙军铁骑后面可还有着祖大寿带领的辽东军精锐,虽然关宁铁骑被祖大寿让祖宽带去支援龙辰了,但祖大寿指挥步兵军阵对战依旧有着名将之姿。昔日京师城下,袁崇焕以品字阵迎击八旗铁骑时,祖大寿就曾以步兵之阵扛住了多尔衮多铎的两白旗进攻。   其实骑兵的杀伤力并非全部来自武器,马的冲击力和马蹄子的威力不可小视,朝鲜矿产丰富,虽说无法和大明的地大物博相比,但是拿来给骑兵上重甲已经是足矣,故而护龙军骑兵身上的甲胄虽说没有西方中世纪重甲骑兵那般夸张,但也已经和女真重甲骑兵差不多了,而且胯下战马也披着一些简单的护甲,这样一来,一个护龙军骑兵就等同于冷兵器战场中的战争堡垒,在他强大的冲击力面前,一切企图阻挡他步伐的东西都将化作肉泥!   而且蒙古部落一向以“苦逼”著称于世,除了成吉思汗到大元朝那段时间富裕了一下,之后被赶回草原后,蒙古人再次回到绝对“苦逼”的状态。到了此时,蒙古勇士的箭头都无法得到足够的铁料去锻造,只能拿骨头去打磨了,并且女真人为了不让蒙古人快速强大,也控制着对蒙古的物资输出。总之,眼下的蒙古骑兵遇上护龙军铁骑时,活脱脱的就像一个穷酸乞丐遇到了一个暴发户。   护龙军骑士冲锋时保持枪尖向前,而刺中敌人后可以随时掉转枪身,枪尖向右下斜(右手拿枪),让敌人的尸体顺着枪尖滑下去。就算是最坏的情况,尸体挂住了没滑下去,那么以一匹战马的力量拖着尸体跑绝对不会有问题,直接将长枪放弃,护龙军骑士身上的装备除了一把枪,身上还会配一把刀或剑,目的就是为了应付类似情况。这一点也足以让蒙古人羡慕不已。   冉义驰骋在护龙军铁骑之中,长枪在手,天下我有的气概蓬勃而出,他带给了这支护龙军信念,同样的,这支护龙军也给冉义带来了强大信心。   即使面前是强大善战的蒙古鞑子,依旧破之,践踏之!   不得不说,蒙古人真的是天生的优秀战士,即使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的,但反应速度依旧很快,但他们的弊端也很明显,这六千骑兵来自于七八个部落,根本就无法统一指挥,此时面对护龙军铁骑忽然的一击,迅速化作一盘散沙,虽然这盘散沙战斗力很强,但依旧是散沙。   瓦剌不过是统一了一半蒙古,就能够举兵犯边,在土木堡葬送大明精锐,随后兵临京师城下,而如今,喜欢内斗的蒙古人终再也难以重新燃起成吉思汗的荣光。   蒙古人以游骑为主,如今的他们装备太差,面对一身甲胄的护龙军铁骑未战就心生畏惧,而且在缺乏统一指挥下,各部骑兵也是主动散开,尽量避开护龙军铁骑的冲锋。而这个正是护龙军想要的结果!   祖大寿站在不远处观察着战局,哼道:“这群蒙古人当真是被女真人当附属兵使唤惯了,居然连面对面骑兵对撞的勇气都没了么。”   女真收服了蒙古人当小弟后,和明军的作战模式基本上是蒙古骑兵负责骚扰,八旗重甲骑兵负责冲阵,习惯了这种打法后,蒙古人的战斗本能也开始慢慢退化。而当现在只剩下他们自己,没有八旗军在场时,他们就根本不懂得如何打仗了。   “散!”冉义长枪横指,在他身旁两侧的护龙军铁骑迅速分流,化作两道洪流分别冲向两边的蒙古骑兵。   分割、包围、驱赶、绞杀!   这本是游牧民族骑兵进攻汉人的方法,但现在却被汉家骑兵拿过来施展到他们自己身上。   铁骑铮铮,裹挟着大无畏的勇气,在这样的护龙军铁骑面前,蒙古骑兵根本就没有一战的勇气,而且诸多蒙古部落的头人也都只想着保存实力,并不想过度消耗本部落的实力,也就没有命令麾下骑士死战,甚至主动带领着麾下骑兵逃跑。   就连护龙军骑士们也有些迷惑了,怎么蒙古鞑子这般不堪一击?这么一个冲锋就将他们打散了?但是心里再有疑问,护龙军骑士们的冲锋步伐没有丝毫停顿,长枪马刀也没有丝毫留情。   就这样,由于护龙军的突然袭击,由于蒙古诸部的缺乏统一指挥,由于诸个头人保存实力不敢迎战的小算盘,更是由于护龙军骑兵的强大无畏,六千蒙古骑兵,崩溃!   祖大寿大手一挥,喝道:“列阵!”   其身后四千名辽东军步兵也纷纷大喝一声,快速移动列阵,接着一个半椭圆的口袋阵就被排列出来。   以步兵之阵布口袋捕捉地方骑兵,前提条件就是步兵必须是绝对的精锐,无论是战术和战斗信心都必须达到高水平的步兵方可实行,而辽东军步兵,确实足以!   一大片奔逃的蒙古骑兵纵马冲进了祖大寿布下的口袋阵,当他们察觉不妙时已经为时晚矣,大部分蒙古骑士只能拼命提起马速,企图将这支“口袋”冲破!   “辽东军,死战!”   “死战!”   这是锦州辽东军归降护龙军后的第一战,全军上下都清楚,这一战必须打得漂亮,尤其是在护龙军骑兵漂漂亮亮地击溃蒙古骑兵的前提下,自家更不能被比下去!   蒙古骑兵们被辽东军的长矛阻挡,被辽东军的盾牌阻挡,被辽东军兵士的血肉之躯阻挡。   最前方的数列蒙古骑兵的冲击最终未能冲破这个“口袋”,而后,口袋里面的蒙古骑兵结局就已经注定。   “收!”祖大寿面无表情,即使他即将要开始对口袋中近两千蒙古骑兵的绞杀!   当骑兵被包围起来,被限制住机动力后,他的作战能力甚至没有步兵高了。   这边祖大寿在忙着收拢“口袋”,冉义则正领着麾下数千铁骑追杀溃逃到其他方向的蒙古骑兵,有着朝鲜会战中上百里追杀正红旗骑兵的经验,这次对蒙古骑兵的追杀冉义部显得更是游刃有余。击溃这支六千人的蒙古骑兵并不是主要目标,大量的杀伤这支蒙古骑兵联军才是。   骑兵之所以可怕,是因为其强大的机动力很难将其围困住,往往一场遭遇战将对方骑兵击败了,人家可以很方便的拍拍屁股就走,损失不会很大,然后收整几天又是一个好汉,再次来找你麻烦。   最一劳永逸的方法,就像祖大寿这样的布置一个“口袋”将骑兵放进来“宰杀”,这得要为将者举杯大智慧和大勇气,为兵者具有悍不畏死的强大战斗意志。也像是冉义这种拼命大追杀,得需要自家骑兵拥有着不逊于溃逃方骑兵的素质,这才能在大追杀中极大的创伤敌人,消耗敌人的有生力量。 第25章 笑,笑,笑   也不知躲过了几道护龙军游骑的搜查,更不知吃了多少苦头,刘文镜只感觉自己这几年因为位居高位而存留下来的那些肥膘全都被“熬”了个干干净净。坚持着刘文镜走下去的信念无非是:活下,风光地活下去。   因为这个目标,他刘文镜必须要去宁远,必须要到宁远,去宁远搬救兵,或者说去宁远从长计议!   只要到了宁远,丢失山海关之责任就不会全是他刘文镜的了,他相信,到时候只要自家京师将门所掌握的一系力量运作,定然能够把自己从这场大祸之中摘出来。虽说可能会丢了蓟辽督师的位子,但继续领兵辽东那是肯定能保下的。   直娘贼,这个破蓟辽督师就是个催命符,谁当谁倒八辈子血霉。   又翻过去一道山坳,刘文镜累得直接瘫倒在地,一边寻着水囊,一边大口喘着粗气。周总兵这时候也躺在刘文镜身边,他也累得不行了,但他依旧强撑着站起身,道:“督师,末将去取水。”   刘文镜只能点点头,本来出了山海关时,周总兵身边还有十来个亲兵,但是一路上有走散了的,也有甘愿断后,更有以自己为诱饵去吸引护龙军游骑而让刘文镜和周总兵逃脱的。   总之,一路到现在,队伍里就只剩下刘督师和周总兵两个光杆了。   一路上,刘文镜也确实看出了些周总兵的耿直,这家伙确实是个地地道道的汉子,心里头的弯弯绕绕没有别人那么多,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怎么会迎合上级,在袁崇焕在的时候,周总兵声名不显,等到他刘督师时,周总兵也因为不会溜须拍马而没被自己注意到。   “督师,喝水。”周总兵将水囊递给了刘文镜。   “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啊。”刘文镜接过水囊,还不忘再夸奖周总兵几句,反正作为领导,这种赞赏鼓励下属的话最是便宜。   和往常有些相反,周总兵并没有乐呵呵地应承下来,而是有些担忧道:“督师,末将感觉有些不对啊。”   刘文镜灌了几大口水,胸腔舒坦了些,这才回话道:“怎么不对了?”   周总兵道:“眼瞅着翻过这道坎,就能看见宁远城了,怎么这附近居然还都是护龙军那边的游骑,宁远城内的人马怎么没个动静?”   刘文镜毫不在意地道:“这又什么,你又不是不知道,满桂看似一个粗汉子,其实心眼儿细着呢,估计宁远现在和咱们之前的山海关一样,闭门死守,坐镇观望呢。”   周总兵闻言,重重地点了点头,似乎在强迫自己相信这个解释,事到如今,他也只能相信这个解释。   又休息了一会儿,两人继续上路,翻过那道坎儿就能看见宁远城了,两人也不想在这荒郊野外多耽搁。   就在此时,数道沉闷的马蹄声从不远处传来,其中还夹杂着骑兵的吆喝。   刘文镜和周总兵近乎条件本能地躲藏到了一处土坡下面。   “是宁远的兵么?”刘文镜满心窃喜。   “不是,是护龙军的游骑。”周总兵观察了一番,迅速得出了结论。   “这可如何是好,那几个骑兵正是往咱们这边来的,咱们藏不住啊。”   周总兵紧咬嘴唇,最后似乎是下定了决心,对刘文镜道:“督师,末将去将这几个护龙军游骑引开,督师速速去宁远城内搬救兵。”   刘文镜心里一松,暗暗庆幸这周总兵果真上路子,不过刘文静还是要好好表现一把,紧紧抓着对方的手动情道:“周将军,本督师岂是抛弃袍泽之徒?要死咱们一起死,大不了本督师和你一起和这帮护龙军游骑拼了就是。”   周总兵心里微微感动,那种士为知己者死的感觉愈发坚定,忙将手使劲抽出,坚决道:“督师身系辽东大局,不得有失,末将这就去将那几个游骑引开,望督师速速去宁远城中搬救兵,说不定还能将末将接应回来。”   刘文镜使劲点了点头。   周总兵纵身跳出土坑,向着另一个方向跑去,几个护龙军游骑立刻发现了他,策马向他追去。   刘文镜暗暗舒了一口气,自己暂时是安全了,眼下宁远城就在不远处,再也不用牺牲别人来保护自己了,再说如今就剩下一个,也没人好保护自己的了。   对于周总兵这个人,刘文镜还是很上心的,他已经打算一进宁远就让满桂派兵去将周总兵接应进来,这样一个忠心耿耿的手下可不常见啊。   “砰!”   一声清脆的火器发射之音响起,紧伴其后的一个人摔倒落地的声音。   刘文镜心口一跳,偷偷探出头,发现周总兵已经中了那几个游骑的火枪,倒地不起,整个背上都已经被打烂了。周总兵眼睛睁着大大的,盯着刘文镜这个方向,死死地盯着这个方向。   刘文镜咽了口唾沫,将自己重新隐藏到土坑下面。   幸好,因为周总兵的忽然跳出,改变了这几名护龙军游骑的行进轨迹,绕过了刘文镜所在这个土坑。   刘文镜不敢再去看周总兵的尸体一眼,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兴致再去抱着周总兵的尸体痛哭一番,作秀也要分场合,分有没有观众。   估摸着那几个游骑走远了,刘文镜立刻翻出了土坑,向着宁远城方向跑去,他跑得很急,跑得很慌张,跑得很匆忙,甚至中途还摔倒了几次,但是他依旧快速爬起来继续跑。随后跌倒的频率越来越高,走几步就跌倒下去,刘文镜依旧不停爬起来,继续跑,继续跌倒。   宁远!宁远!   自己一定要去宁远!一定要去宁远!   就这样,刘文镜翻过了那道砍,见到了宁远城墙,只是,这城墙是坍圮着的,而且整个宁远城是一片死寂。   “不!”刘文镜大呼一声,继续踉跄着跑向宁远城,直到他走了进去,看见满城疮痍时,他才真的确定,宁远已经成了一座死城了。   刘文镜感觉全身力气都被抽了个干干净净,就这样斜靠在一座大石块前头,目光呆滞,而在刘文镜旁边,矗立一座新坟:将军满桂之墓。   这是大仁和赵一名两人亲自替满桂挖的坑,立的墓。   满桂的墓依旧静悄悄的,但刘文镜耳边仿佛听到了一句话:   “干你奶奶的,你自己怕死丢了山海关,居然还要跑来宁远祸害你满桂爷爷,可惜啊可惜,你满桂爷爷我早就死了,和这宁远城一同殉了,哈哈,你个死样子,还配叫个督师?人家袁督师有勇气为了大明从城墙上跳下去,你呢?得了,你满桂爷爷我去黄泉路上找袁督师喝酒去了,不和你废话了,哈哈。”   刘文镜一时笑,一时哭,他想到了周总兵之前身死的一幕,自己这一路,又是为的什么呢?自己这一行,又是为的什么呢?宁远没了,锦州怕也不保吧。   大明关外彻底没了,大明完了,大明完了,大明真的完了,哈哈……   刘文镜放声大笑,一边摸着鼻涕,一边大笑,笑得直喘气,却依旧子啊笑,笑得倒地抽筋,却依旧在笑,笑着口吐白沫,却依旧在笑。   渐渐的,笑声越来越微弱,渐渐微不可闻,刘文镜的身子也渐渐不再动弹,随之呼吸也越来越弱,最后,彻底没了呼吸。   直到数日后,巡逻到这座废城旁边的护龙军兵士才发现了刘文镜的尸体,搜出了他身上的督师印章,才晓得了他的身份。这样一个蓟辽督师,却在丢了山海关后历尽艰辛,来到了一座已经被屠灭了的宁远废墟旁。 第26章 上苍无情   旭日东升,老道站在朝鲜王宫殿宇最高处,看着阳光一点点普照大地,他的形容有些枯槁,胡须也有些杂乱,就连平日里无论如何都会收拾得没有一丝褶皱的道袍沾染了污泥。   但老道的眸子,却比往日更加明亮,隐隐有流彩闪烁其间,其周身更有一股大彻大悟的气氛弥漫。   “修玄近百年,总以为自己已经算是最接近天道的那几个人了,总以为自己可以站在高处,陪着苍天一同俯视着俗世沧海桑田。老东西,你也是这么想的吧,可是直到现在,老道我才发现,即使咱们再怎么有本事去窥测天道,再怎么有能力去推演天机,那又有什么用?在天道眼中,我们所推测出来的,无非是天道让我们知晓的罢了。他让我们知道的比苍生多一些,但我们依旧和苍生一样,是他眼中的蝼蚁。”   老道从袖口里掏出一个十分小巧的酒葫芦,叹道:“老东西,这是八十年前,老道我中进士时家里老父替老道我埋下的女儿红,老道我每十年去取这一小葫芦待在身边,本想着这一葫芦是送给你的,毕竟你答应让我两个徒儿入旗,送他们两百年铁庄稼,虽说最后这事儿没成,但老道我一直记得你的人情!”   打开葫芦塞,老道将里面的酒水洒出,晶莹剔透不带一丝杂质的酒水在阳光的映衬下熠熠生辉,宛若流光,似那琥珀。   老道坐到殿宇的飞檐上,拍了拍大腿,笑道:“老道我前二十五年走仕途,最后弃笔从道,历经大泽山川,也看了不知多少花开花落,方才玄术小成。老东西,你也不容易,陪着那努尔哈赤十三副铠甲起家到昨日,大半辈子都在杀戮之中渡过,你也腻歪了吧。你帮着努尔哈赤勘气运,定龙脉,最后还要替老奴下一代守成,你也累了吧。”   “老道我本最看不起你这老东西,若是你不是硬要替这女真一族指路,又岂会将自己的寿元缩减至两甲子都不到?呵呵,即使不是你这次阴沟里翻了船,被那小女娃子的命格硬生生地吸尽了真元生机,你也没两年好活了。哪像老道我,年轻时舍家远游,潇潇洒洒,钻研玄术,证得长生,老道我已经活了快两甲子,真要憋一口气,再活一个甲子老道我也有信心,哈哈,老东西,没错,哪怕你死了,老道我也要再气气你。”   “谁叫这一辈子,老道就找到一个能和我处在一条线上的人呢,你说,这世上要是没了你,老道我多没意思,吃饭喝酒撒尿就连偷看俊俏丫头都了然无趣。你怎么就到老忽然就入了魔障呢,你个老不羞的玩意儿,就算那小女娃子是武瞾那种女帝的命格,可毕竟还是个小丫头不是?你一大把年纪都活到狗身上去了么?”   “哎,其实老道我也没什么资格去数落你,老道我一直笑你不能看破,一直为了那个劳什子女真一族劳碌,可老道我又何时真的看破了呢?以前天机明示,女真当兴、流清灭火得,那入主中原的气数是杠杠的。老道不争,也不想争,那时候,就连老道我自己都觉得自己是真放下了,哈哈,你信不,老道还以为自个儿心境又提高了,彻底返璞归真了,你说可笑不可笑。”   “现在想想,那时老道我其实是认命了,既然汉室气运消退,女真注定崛起,天机已定,我还折腾个什么,咱毕竟也是人,人,难道还能争的过天么?可是,当那次天机紊乱,女真入主中原的轨迹不可寻后,老道我又忍不住动起了心思,先去找那个袁崇焕,谁晓得他居然自个儿从城墙上跳下去死了,到这会儿才真的找到那个变数之人。”   “老道笑你放不下,老道我其实也没放下啊,这一身臭皮囊,毕竟还是来自家父家母,毕竟还是来自这个民族。如果有机会,老道我自然要争上一争!”   “老东西,你今儿个会不会嫌我讲话啰嗦?咱们平时几年也不见得传一次音,今儿个趁着你死了,老道我就使劲对你聒噪聒噪。你就是想嫌我,你也说不出话来了,哈哈。”   “老东西,问你个事儿,反正你现在已经死了,你就帮帮我思量思量,变数之人不是应该遭天妒么?怎么到那姓龙的那边反而子孙满堂,而且各个都是成王成帝的命格。你要说太平盛世,你生个枭雄相,你顶多也就混个捕头或者山大王,可如今正是乱世,大明气数眼看是撑不了多久了,姓龙的领着那一拉子护龙军说不定还真能成事。有姓龙的这样的老子,那几个娃娃日后定然前途不可限量。可这不对啊,怎么好事儿全让姓龙的给占去了?老天爷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   “老东西,老道我琢磨了这么久,可是一直没琢磨明白,你个老东西心肠狠毒点儿,帮老道我看看,究竟是个怎么缘由,当然,老道我不会让你白做事,你也看到了,女真气运不再了,日后到底落个什么下场,就看那龙家怎么拿捏了。你帮老道这个忙,老道就替你去向龙家求个情,日后女真一族下场也会好些不是?”   老道说完,收起了小葫芦,起身站在飞檐上,表情肃穆,吟唱口诀:   “幽幽海峡,望之苍茫。烟波渺渺,西不到乡。虎可博兮,汹涌难冯。胁无双翼,乘风而翔。身之不至,唯有怆怆。问天地无复,独寄于此。   魂归来兮!不可以托些。魂兮来兮!北方不可以止些。鬼祟八首,得人肉以祀,以其骨为醢些。其属蓁蓁,往来千里,其性如蝮,吞人以益其心些。   老东西,魂归来兮!”   老道吟唱完咒语,周围只觉阴风忽起,黑云蔽日,却没有其他动静。   老道冷哼一声,大喝道:“老东西,真想你女真日后被灭族否?灭族否?灭族否?”   阴风瞬间加大,隐隐约约间有嘶吼之声传来。   老道身形猛得一颤,双目慢慢变得浑浊起来,随后又变得清澈起来,只是整个人的气质陡然一变,身上煞气浓郁得惊人,而且那种久居上位的气息极为浓郁,赫然就是在昨日气绝死去的老萨满!   老道向四周留恋似的扫视一眼,随后抓起飞檐行的一片瓦,使劲砸向不远处的一颗枝叶繁茂的大树。   三片树叶被从树上击落了下来,在阴风之中纠缠在一起,不停交叉得打着旋儿,似乎在进行着殊死的搏斗。   最终,阴风忽然变大,三片树叶一同被吹远,远到了不可见。   老道身子再次一颤,双目再次变得浑浊,随后再变得清澈,只是多了些许疲惫,老道的道袍被汗水完全打湿,就连胡须也被汗水粘在了一起,很是狼狈。   只是老道完全陷入了沉思之中,刚才树叶的那一幕不断在他脑海中浮现,慢慢的,老道露出了明悟的神情。   “哈哈,老东西,这贼老天怎么想的,还是你这满肚子阴毒坏水儿的人看得透啊。他姓龙的要是真走到了那一步,坐到了那个位置,三个如龙似凤的孩子就将是他龙家乃至整个天下的梦魇。”   “三个娃子都不简单,到时候诸子夺嫡就更加激烈,有什么比看着自己儿女自相残杀来得更残忍呢,这贼老天当真是毫不留情啊,变数之人,果真是遭天妒的存在。老东西,你死了,没人和我斗斗都不习惯了,那这次,老道就和这天斗一斗!” 第27章 你累不累啊   六千蒙古骑兵,在冉义和祖大寿,也就是护龙军铁骑和辽东步兵精锐的配合攻势下,损伤超过八成,能够活着回到旅顺城的不足一千。   一杆蒙古部落头人都聚集到皇太极面前哭诉,昔日成吉思汗的子孙如今也成了有主子的狗了,无怪乎会败得如此轻易。   “大汗,你要帮我们报仇啊!”   “大汗,我部勇士死伤惨重,战马都剩不了多少匹了,大汗,你一定要替我部报仇啊。”   “请大汗赶快发兵,我们要替战死的蒙古勇士报仇!”   皇太极面无表情地听完这些蒙古头人的哭诉,轻笑了一声,叹道:“都闹够了没有,闹够了就下去歇着吧。”   一众蒙古部落头人面面相觑,但是皇太极这般平静地对待他们反而更让他们心生畏惧,只能恭身告退。   “大汗,这帮蒙古人越来越不中用了,六千骑兵,居然就这样被一口给吃了个八成,这仗究竟怎么打得嘛。”鳌拜咋呼呼地对那些蒙古人表示不屑。   皇太极摇了摇头,叹道:“再好的狼被圈养久了,也就和狗差不多了。你信不信,如果我八旗子弟可以入主中原,不消三十年,会变得比这些蒙古人更加不堪。”   鳌拜想反驳,却又不敢反驳。   “六千蒙古骑兵,本就是本汗为了试探护龙军所放过去的,如今是试探过了,但结果却不是本汗想要的。若是护龙军那边对这些蒙古骑兵毫无反应,那本汗就会毫不犹豫地兵出旅顺,去将那朝鲜搅·弄个天翻地覆;可是如今,本汗不得不放弃原来的计划了。”   “大汗,让末将领正黄旗勇士去会会那帮护龙军,看看究竟是不是像传说得那般厉害!”   “不可,尚可喜那滑泥鳅还有半万人马在旅顺城旁虎视眈眈,咱们家里面还有三支护龙军小规模力量活动,正面有着可以一击即可击溃六千蒙古骑兵的护龙军力量,按照那帮头人说的来看,估计有这么四千骑兵和四千步兵。鳌拜,咱们在旅顺人马也就正黄旗的六千人和四个新建旗六千人,再加上两千汉八旗,一万四千人,可在咱们身旁却有着将近两万护龙军!这形势,真的不是太妙啊。”   “可是,十四贝勒的正白旗和五贝勒正蓝旗即将赶到旅顺,到时候咱们又多了一万八旗劲旅。”   皇太极苦笑着道:“可咱们面对的还不是护龙军的主力,或者说只是护龙军的部分主力,若是咱们真的打得狠了,万一在陷入辽东战事的护龙军力量全部撤回来,一齐来对付我们,我们能挡得住么?”   鳌拜语塞,满脸憋得通红。   “我们可以帮明廷分担些压力,但是明廷那边的鼠目寸光的皇帝和大臣们却不会主动来给咱们分担来自护龙军压力,他们怕是巴不得看我们八旗和护龙军打成个两败俱伤,可惜啊可惜,明廷的那个傻皇帝也不想想,他有那个当渔翁的资格么。咱们八旗和护龙军对决之后,无论谁最终取胜,都能轻易地揉捏那个外表强大,实则不堪一击的大明国。”   “大汗的意思是?”   “这几年,咱们女真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底蕴,就要被耗光了。”   “咳咳……”皇太极一阵咳嗽,咳出了殷红的血迹。   “大汗,你的身体……”   “住口,这件事,不准说出去!”   “奴才明白。”   皇太极又咳嗽了一阵,仿佛要把他的心肺给咳出来似的,最后皇太极拿起一块绢布擦了擦自己的嘴角。   天空之中忽然传来一阵凄厉地嘶鸣,皇太极身子猛地一惊,快步跑出帐外,看见一头苍老的海东青在空中打着旋儿,不停地鸣叫,声声泣血。   最后,老海东青似乎突然没了力气,就这样从空中摔了下来,化作一摊血肉。   皇太极双目泪水溢出,他知道,那个一直坐镇盛京皇宫的老萨满,去了。   “鳌拜,给护龙军去信,本汗愿意放弃旅顺,愿意撤兵,条件是将他们手中的我大金三位贝勒给放回来!”皇太极的声音说不出的疲惫,连他都去了,自己这个身子,还能撑多久?   ……   义州城上,北风呼啸,方仲一席长衫静立城头,在方仲身后,则是全身被铁链禁锢济尔哈朗、岳托和多铎。   多铎的脚踝当初被龙辰亲自踩断,如今只能坐在担架上,但他的身上依旧带着厚重的铁链,护龙军只有杀俘的传统,绝对没有善待俘虏这个说法。   岳托的右臂被龙辰斩断,伤口虽说被处理过了,但看起来依旧可怖,而且岳托是打着赤膊,身上是一条条带刺的铁锁,一道道新旧血痕显得是那么的骇人,但他自己却似乎毫不在意。   与他们两人相比,济尔哈朗无疑是好一些了,毕竟他全身全腿儿的没落下什么残疾,但他的神态却有些奴颜婢膝,看着方仲的目光还带着些许讨好,也正是这样,多铎和岳托看济尔哈朗的眼神都带着愤怒。   方仲手上拿着前线最新的战报,当龙辰正在攻山海关时,方仲就已经从朝鲜王京来到了义州了,为的,就是应付来自女真的事情。   辽东战事攻克三城是关键,但不是全部,至少在山海关的那几支军队一段时间内是不方面再撤回来了,因为接下来将会是大明朝廷携全国之力的疯狂反扑。   而如何料理满洲的皇太极,处理好护龙军的后背安全,就由方仲一手负责了。他是护龙军文官之首,但也是靠军功起家。就比如说此刻方仲脚底下的义州城,当初为了得到它,方仲硬是裹挟了数万朝鲜百姓,造成义州城外遍地枯骨的惨象,但这依旧是他崛起的资本。   “济尔哈朗,告诉你个事儿,你们八旗军十几年都没打下来的锦州、宁远,乃至山海关,都已经被我护龙军攻克了。”方仲笑着将这件事告诉了济尔哈朗,当然,旁边的岳托和多铎自是听到了。   “因为护龙军的辎重粮饷准备充足,各路输送井井有条,方才有今日这大胜。”济尔哈朗一边在心中消化着这个令他震惊的消息,一边拍了方仲一记马屁。   “怕是,日后护龙军的日子也不好过了,彻底和大明撕开脸面,那帮被打脸了的大明皇帝和大臣会放过护龙军?”岳托冷哼了一声。   多铎目光阴沉,没有说话。   方仲有些玩味地看着岳托,笑道:“当日你女真大军入关劫掠,然后满载而归,大明的那个皇帝除了杀了袁崇焕泄愤,他有倾全国之力出关找你们报仇决战么?”   岳托傲然道:“那是因为有我八旗兵士这二十年来打出的威名,让那大明皇帝和他的大臣们知道,他们不会是我大金的对手!”   方仲点点头:“所以说,我家大帅也打算这么做,亲自领兵去京师,教教那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皇帝该怎么做人。”   济尔哈朗眼神一转,心里抓住了关键,但脸上依旧笑眯眯道:“我八旗军在大帅手中吃了亏,那些明军自然也不会是大帅的对手,我甚至希望大帅直接破了京师,岂不是一劳永逸么,嘿嘿。”   方仲嘴角抽了抽,叹了一口气,道:“济尔哈朗,这个世上,最容易做的是聪明人,最难做的是蠢人,但比蠢人更难做的是让一个聪明人无时无刻不去装成一个蠢人,你累不累啊。”   济尔哈朗脸色讪讪,却依旧腆着脸笑着。 第28章 虎之夕阳   “鳌拜,陪本汗去城里走走。”   鳌拜本想用城内还未完全肃清来劝阻皇太极,但见皇太极已然动身,便只能向不远处的一批正黄旗兵士挥了挥手,将他们也调过来,因为鳌拜担心光凭皇太极这十几个戈是哈不能确保大汗安全。   谁料皇太极见这么多人跟过来,反而皱了眉头,愠怒道:“本汗只是想走走,鳌拜,难道你连护住本汗的把握都没有么?这旅顺城内的护龙军也被清剿得七七八八了,有什么好怕的,咳咳……”   周围的正黄旗兵士只能重新退了回去,皇太极就是他们的大汗,更是他们两黄旗勇士的天。   “大汗说的是,有奴才在,没人能近的了您的身。”鳌拜见皇太极咳得这么利害,上前搀扶住皇太极。   皇太极将鳌拜搀扶他的手强行震开,继续步履有些踉跄地沿着石板路向城中心走着,老虎虽说已经日薄西山,但依旧有着他虎啸山林的骄傲,这种骄傲,至死都不会放弃。   旅顺城,在外看依旧城墙高耸,上面站满了守城的八旗将士,但是里面,却是一片废墟景象,为了彻底清除城内隐藏的护龙军,皇太极下令屠城,然而旅顺城人口不少,屠戮进行到现在才刚刚进入高潮,城内不时传来惨叫和兵器碰撞声,还有一队队汉八旗兵士在挨家挨户搜查。   黄昏的风吹来,皇太极皱了皱眉头,因为他感觉到了寒冷,自己,难道已经虚弱到这种地步了么?   曾经的自己,是那么的强大,却终究还是有这一天。   皇太极从来没有绝望过,也没有认输过,即使在被护龙军在朝鲜大败后,他发病也是因为情绪激动,而不是因为绝望;即使如今面对护龙军的压迫,他也有着周旋下去的勇气,更有着打败护龙军的信念。   因为他是皇太极,他不会倒下!   本汗才不到五十岁,本汗还不想现在就死,本汗还要带领女真一族重新打败护龙军,本汗要看到八旗铁骑入主中原将那些汉人蛮子全都踩在脚下的那一天!本汗要让全天下的汉人,当我女真一族的奴才!   皇太极低声呢喃,似乎在劝说着自己,但是在这一句句劝说中,显示出皇太极内心的极不平静,因为就连他自己在潜意识中也认为,自己活不了多久了。   而且在今日,当那头苍老的海东青啼血一般的哀鸣接着力竭摔死后,皇太极的最后一道精神支柱也倒塌了。   “鳌拜。”皇太极忽然出声。   “大汗,奴才在。”   “老萨满,他走了。”   “大汗,奴才白天也看到报信的海东青了。”鳌拜是正黄旗嫡系,自然知道盛京王宫内那位老萨满的存在。   “本汗一直认为,老萨汗他不会死,他永远不会死,咳咳……”   “大汗,外面凉了,咱们……”   “我还没不中用到这种地步!”   “是是,奴才错了,奴才错了。”   “当年,本汗还小的时候,父汗也才刚刚起家,为了统一女真,四处征战;陪着本汗时间最长的反而是老萨满,他没有名字,本汗也曾经问过父汗,父汗也说他没有名字。死奴才,你懂么,是老萨满教本汗写女真文,是老萨满教本汗蒙文,也是老萨满教本汗汉文!这么多兄弟中,老萨满偏偏就教了我一个,没有他,这世上就没有今天的皇太极!”   皇太极喘了两口气,似乎如今说话对他来讲都是一件很苦难的事情。   手指着周围一些正在燃烧着的房舍,皇太极声音微颤道:“当初,有一处汉人村落正在被我女真勇士焚烧,老萨满就带着本汗在那里看着,他问我,从这里面,看到了什么?”   鳌拜静静地听着,只是看着皇太极的眼神中,充满着关切,他知道身体本就不好的大汗受到老萨满故去的消息打击,此时大汗的内心,应该很乱吧。   “本汗记得当初我回答的是:将来。哈哈,从大火中,本汗看到了我女真一族的将来,女真一族必须在血与火中才能崛起,才能彻底走出黑水白地间,才能打败一向看不起咱们的汉蛮子,才有可能,去坐那汉人的花花江山。咳咳……”皇太极吐出一口鲜血,脸色顿时苍白了很多。   “听了本汗的回答,老萨满很高兴,他笑得很开心,那时候,本汗和老萨满一起笑,一起笑了好久。”皇太极目光中显露出一些缅怀的情绪。   “后来,本汗也曾用同样的方式问过豪格和多尔衮,豪哥说他看到了火,而多尔衮的答案和本汗一样。”   鳌拜心神一凛,他很震惊,大汗忽然说这个干什么,怎么又和十四爷扯上了关系。   “鳌拜,接下来的话,本汗一定要让你记得,一定要记到你的脑子里去。”皇太极语气一下子变得十分严肃。   “奴才一定谨记。”   “可能,本汗快不行了,日后……女真的将来,在本汗那个十四弟身上,本汗的儿子豪格,他扛不起这个担子。”皇太极近乎一个字一个字地嚼出来。   鳌拜整个人迅速跪倒在地上,呼道:“大汗,这万万不可啊,万万不可啊。我女真的大汗位置,只能由您的后人来坐,我两黄旗勇士也是定然拥护大汗一脉。”   “糊涂!咳咳……”皇太极身子一个踉跄,勉强扶着墙面才没有倒下去,缓了一会儿,他放低了声音:“鳌拜,豪格不是那块料子,真的。本汗的儿子难道本汗自己心里不清楚,而且你又不是不知道,如今咱们女真一族是个什么烂摊子。本汗如果不行了,这个摊子,也就只有多尔衮能收拾!也就只有他有这个本事收拾!再说了,他多尔衮不也信爱新觉罗么。”   “大汗,请您三思啊。”鳌拜将头贴在地面上。   周围的十余名皇太极的戈是哈也只是微微侧脸,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举措,依旧在四周警戒着。   “鳌拜,就当本汗求你了好么,就当本汗,临死前求你的最后一件事,可以么?”皇太极笑了笑,“难道是你们这帮奴才觉得本汗快死了,就连本汗的话也不听了是不是?”   鳌拜泪水充斥着眼眶,最后只能点点头,道:“大汗,奴才记住了,奴才记住了!”   “记住了,就还得照做,懂么?”   重重地点了点头,鳌拜诚声道:“奴才永远是大汗的奴才,大汗怎么说,奴才就怎么做!”   见鳌拜应承下来,皇太极也放下心来,准备接着欣赏这旅顺城中现在正上演着的烧杀抢掠。   “本汗一时半会儿还得撑着,撑着再和护龙军打一仗,撑着和护龙军谈判,替咱们女真,尽量再做一点事情吧。”   皇太极一边走,一边看,他慢慢走到了城中心的吊井旁,在井边坐了上去。   “鳌拜,替本汗打一桶水来。”   “喳。”   鳌拜拿起吊桶,放了下去,借着月光,鳌拜看到了井下面居然有着不下一具尸体,心里不由骂了那帮汉八旗崽子做事儿不爽利,杀人就杀人,还把人拿来投进干什么。   “不就是几个死人么,本汗不介意。”皇太极早就看见了井下的尸首。   鳌拜点了点头,替皇太极打了一桶水上来,上面隐隐约约有些许暗红。   皇太极用手将水舀出来,泼洒在地面上,一边泼,一边笑,仿佛回到当初的童年,自己在泼水玩,老萨满就在一旁慈祥地看着自己。   在吊井旁的一片焚烧过的废墟中,一块木板被掀开,露出李风的脸。 第29章 天聪汗归天   历史,可能就是由无数的巧合组成,有时候你可以不去看那些志怪小说,因为读一本史书你会觉得它比志怪小说更像志怪小说。---------数百年后,某历史学家研究到这块历史时,发出如此惊叹。   因为你无法解释,为什么在女真大军正在屠戮旅顺城时,作为全军统帅并且是全族领袖的皇太极却来到了城中心,难道他不怕危险么?   因为你无法解释,为什么在皇太极所坐的吊井旁却有着一名护龙军将官埋伏,而他居然还是先前护龙军守旅顺城的守将!   因为你无法解释,为什么那个护龙军旅顺城守将在吹起哨子后,居然还有近五十名护龙军兵士不要命地往这里冲,即使他们大部分在中途就被巡逻的汉八旗兵士截杀,却依旧有这么十个兵士冲到了那座吊井旁。   因为你无法解释,为什么皇太极身边除了鳌拜一员大将外就只有十来个戈是哈护卫,难道他对自己的安全就这么有信心?   因为你无法解释,为什么皇太极明明在“史书”上记载没有被伤到,却依旧倒地身亡!   这真的是一件很不可思议的事情,有些细节,或许将永远尘封,永远不为外人所知,这就是历史的神秘之处。   ……   当鳌拜一刀捅入李风的胸膛时,李风右手将自己的板斧甩出,板斧飞向皇太极,皇太极依旧站立着,没有闪避,也没有害怕,他依旧是那个顶天立地的枭雄!他,不会后退!   板斧落在了皇太极的脚跟前,因为李风掷出板斧时,已经没多好力道存在了。   鳌拜杀死了李风,另外一些戈是哈也解决了冲到这边来的十几个护龙军,毕竟能成为皇太极的戈是哈定然也是精锐中的精锐,这些个藏身数日早就体力不支的护龙军兵士根本无力和他们拼杀。   总之,这些剩下来的护龙军没有一个能触及到皇太极,就都成了地上的尸体。   而皇太极,身板似乎更加挺立。   在鳌拜看来,那个纵横辽东的大汗似乎又回来了。   皇太极向鳌拜最后笑了笑,随后七窍中溢出了鲜血,倒地。   一代巨枭皇太极,就这样,结束了生命。   在生命的最后刹那,他依旧是站着的,依旧是挺直了自己的脊梁,只是,这似乎也是一种最后的回光返照。   或许他的离去夹杂着遗憾,历史上他给多尔衮留下的是一个强盛的女真,但如今,由于有着护龙军的出现,女真的局势其实很是堪忧。   但皇太极也该是满意了,对他这种枭雄来讲,慢慢病卧床榻等待死亡或许是一种比凌迟更痛苦百倍的事情,枭雄,就该有枭雄的死法!在最后一刻,突然杀出的护龙军让皇太极情不自禁地重新调动起全身的精气神,即使这只是一种回光返照,但已经足以让历史上其他枭雄艳羡不已了。   ……   皇太极身死的消息被正黄旗的固山额真们严格封锁,直到第三日,好不容摆脱了孔有德纠缠的多尔衮率着正白旗奉命来到了旅顺,只是,发布这道命令的人却已经不在了。   一切似乎如常,当多尔衮走近旅顺城内的帅帐时,看见的,不再是昔日威严无比,让自己既是敬畏又是痛恨的八哥,而是躺在白布上,冰冷冷得八哥。   痛,从心生。   多尔衮曾幻想过皇太极的无数种死法,他也曾幻想过当皇太极真的死后,自己究竟会如何地痛快开怀。   但是,他从没料到,真到此时,他的心情居然是痛,让他这个女真汉子都觉得无法承受的痛!   “八哥!”   多尔衮走到皇太极遗体前,一把握住了皇太极的手。   “八哥,十四弟来看你了。”   小时候,其实八哥对自己和多铎也是很好的,如果不是八哥他们一起逼死了自己和多铎的母妃,怕是这十几年来兄弟几个也不会表面亲热其实内心已经形同仇敌了吧。   “八哥,有什么遗言交代的么?”多尔衮冷着脸向身旁的正黄旗诸固山额真发问。   包括鳌拜在内的十余名正黄旗上层将领对视一眼,随后仿佛一起下定了决心,一齐向多尔衮下跪行礼,诚声道:“大汗遗命,汗位由十四爷您继承!”   多尔衮的手抖了一下,重新转过头看着皇太极的脸,随后他站起身来。   “大汗身死之事你们封锁得很好,继续封锁下去,直到咱们打完这一仗!”   “喳!”   翌日,一封命令传递到刚刚摆脱耿仲明纠缠,正在来旅顺途中的莽古尔泰,以皇太极的名义命令莽古尔泰的正蓝旗向朝鲜边境开去,与之通行的还有从旅顺城开出来的正黄旗大军,共计约一万多人马。   见旅顺城内的八旗军出动,聚集在一起的尚可喜、孔有德、李九成、耿仲明四将共计一万两千大军展开了向旅顺城的进攻,誓要拖住八旗军的步伐。   在旅顺城,护龙军东江镇和守城的八旗兵打起来攻坚战,正在酣战时,多尔衮领正白旗和新建镶红旗、镶蓝旗、正红旗、镶白旗五旗大军忽然杀出,其中还有三十门大炮轰鸣,一下子杀得护龙军东江镇军一个措手不及,尚可喜诸将拼命收拢防线,但是在悍不畏死的八旗兵冲击下,护龙军的防线还是被击溃了。   护龙军迎来了首次败绩,这一战中,东江镇诸路兵马损失惨重,尚可喜准备自杀向龙辰谢罪,幸好被孔有德阻拦住。   而在另一面,正黄旗和正蓝旗在鳌拜和莽古尔泰的率领下和护龙军冉义部与祖大寿部交战数次,双方势均力敌,未分出胜负,但是由于护龙军东江镇诸路军被多尔衮打败,已经失去了牵制旅顺的作用。而在旅顺还有上万八旗军,若是投入朝鲜边境,怕是冉义和祖大寿也无法挡住,战火必将燃烧到朝鲜内去。   形势不堪,非常不堪,龙辰的七千最为精锐的直属军在山海关,朴氏军如今还有七八千人马也在山海关,祖宽的四千关宁铁骑也在山海关,赵一名和大仁部约五千人马也在山海关。   难道真的要向大帅告急,请求回师救援?   就在此时,女真方面派出了信使,女真向护龙军求和!   奴才是指待奉主子之奴仆(满语称包衣阿哈),现代一般用于讽刺,含负面意义。明、清时期太监面对皇帝亦会自称奴才,而清朝的满族大臣面对皇帝也会自称奴才(表示亲近),汉人却不自称奴才(清朝也禁止汉人对皇帝自称奴才,认为汉人奴才不如,只准称臣)。在清代成为皇帝奴才是特权。因为乾隆时有汉臣邀宠自称奴才,因此发圣谕满汉今后上奏折一律称臣。宁可满人降格称臣,也不能让汉人做奴才。   “奴才”一词,虽含鄙意,却在清朝典章制度上有着一个特殊的位置。清朝规定,给皇帝上奏章,如果是满臣,便要自称“奴才”;如果是汉臣,则要自称“臣”。汉臣如果自称为“奴才”就算是“冒称”。   “奴才”与“臣”这两个称谓,谁尊谁卑,以今人的眼光,无疑是“奴才”低于“臣”。但这种判断,与清朝的实际情况相差甚远。“奴才”一称,从表面看,似不如“臣”字体面、尊严,实则“奴才”要比“臣”金贵得多。“奴才”,实际是一种满洲人主奴之间的“自家称呼”,非“自家人”的汉人是没有资格这样称呼的。   汉臣称“臣”,并不是皇帝为了照顾汉臣的面子,“特地优待,锡以佳名”,而是为了与“奴才”一称相区别,以显示汉臣的地位低于满臣俗谚云:“打是疼,骂是爱”,清朝皇帝让满臣自称“奴才”,实际是骂中之“爱”;反之,不让汉人称“奴才”,则是因为缺少这份“爱”。 第30章 起兵以教天子如何为君   护龙军辽东战事前期,由于有着牛二麾下哨骑近乎完美的封锁,让大明关外三城基本丧失了对外的联系,方便护龙军对其进行逐一攻克。然而这世上终究没有不透风的墙,或者说,是护龙军在攻克山海关后,故意将大明关外三城陷落的消息传了出去,等于将这个已经透了风的墙又拿一把大斧头砸得破得更大,也让这股风吹得更加猛烈。   从山海关逃出来的杂七杂八的人群止不住脚地向关内逃亡,他们将山海关陷落的消息传了出去,而且他们传过去的不仅仅是这些,还传递着恐慌的情绪。不要小看这种传言的可怕,经过无数张人嘴“传递”后,绝对能把护龙军传得神乎其神,能够最大的发挥这种心理攻势的作用。   惊天动地的火炮声,龙帅手下那批如狼似虎的朝鲜蛮子,原本大明基石的辽东军的不堪一击,随着这支逃难人群的不断深入内地,这种恐慌思潮也被带动起来,本来这几年只是听说过而已的护龙军,在如今大明边关附近百姓眼中立刻就成了比女真鞑子还要强大的存在。   毕竟,前几年女真鞑子闹得再厉害,他们也没本事咬下山海关不是?   同时,护龙军哨骑更是明目张胆地向边关附近的各州县堡寨都发放了起兵文书,其言简练,差不多是历代起兵“作乱”中最言简意赅却又名目张胆的了。   “天子无道,苟合女真,残杀忠良,今起兵以教天子何为人君之道。”   据说,很多州县的官员看了这封文书后,直接吓得双腿发软瘫倒在地。这护龙军,这龙辰是直接打出了教天子如何当皇帝的旗号啊!历代起兵作乱里面,农民军是泥腿子,他们不讲究这个,但凡是朝廷系的力量或者说是已经自成格局的藩镇力量要造反前,总归会来个意思大体过得去文告,图个师出有名呗。   就像燕王朱棣当初打得也是“靖难”,“清君侧”的名义,意思就是我就是来帮你把身边的佞臣全都清理掉,让你好好做皇帝。当然,朱棣的心思那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故而建文帝直接开溜了,他可不相信自己叔叔打到京城后这皇位还会是自己的,甚至连自己的小命可能都不会是自己的。   而像护龙军这般行事却实在是破天荒的一次狂傲,他龙辰这是打算以帝师自居么,这让当今圣上情何以堪?   ……   朱由检这阵子心情格外得好,因为大明对农民军的绞杀告一段落,虽说没能将这股农民军斩草除根,让他们逃出去不少,但农民军也是元气大伤,暂时是不会再有能力闹腾什么事儿了。   而且在辽东,自己也和女真人达成了停战,皇太极还向自己称臣,接受了册封,对外对内的事情都平息下来,让自登基以来就被一系列事情搞得焦头烂额的朱由检大是快意。   “今日去皇后那里用午膳,把慈烺也叫过来。”朱由检批阅完奏折,向身旁的王承恩吩咐道。   “老奴这就去准备,皇上你现在就可以移驾了。”王承恩见朱由检今日心情很好,自己心里也不禁高兴起来,明朝虽然盛产专权的大太监,但不得不说这些太监和皇帝的关系那是极好的。像王承恩这种就是,在历史上他能陪朱由检一起殉国,可见其对朱由检的忠心耿耿。   其实,朱由检和周皇后的关系并不是非常融洽,尤其是对皇帝来言,他最喜欢的往往不会是自己的正牌皇后。   朱由检其实比较宠爱田贵妃,然而田贵妃恃宠骄横,常常故意和周皇后争风吃醋。明朝皇帝的皇后有个传统,那就是从平民家中挑选,目的也是为了防止外戚做大。然而,这也导致了明朝皇后普遍不给力的情况,纵观明朝,能够有些魄力或者有些作为的皇后,有是有,但少得可怜,对比一下宋朝皇后,就差得十万八千里了,当然,事情都是有双面性的,你总不能强求一个平民家庭出身的皇后能够多么会玩政治。   周皇后自然会反击,她开始有意冷落田贵妃,有一年正月初一,田贵妃依例要到周向皇后拜年,由于天气寒冷,乘车直到皇宫才下车来,周皇后很不高兴,让她等了好久才受拜,二人见面也没有说什么话,田贵妃自讨没趣,匆匆回去,继而袁贵妃来拜年,周皇后对她十分热情,有说有笑,在后宫座谈了近一个时辰,这一冷一热,反映了周皇后的厚此薄彼,田贵妃受此冷遇,含恨在心,便向思宗泣诉,这样也就影响了思宗与周皇后之间的关系。毕竟你是皇后,那种气度还是得有的吧,这般明面上削了田贵妃的面子,其实也是在削自己的面子。而且还会让本就不喜欢自己的皇帝更加讨厌自己。   有一次,朱由检在交泰殿与皇后相会,不知因争论什么问题,竟大动肝火,思宗用力把周皇后推倒于地,周后愤而绝食,后来思宗也周后太粗暴了,令太监赐给周后一件贵重的貂裘,且问起因,周后争回了面子,帝,后始和好如初。这件事是史料记载的,你又可以再次发现周皇后真的水平不怎么样,居然跟自己的男人玩起了绝食,恐怕拿这种事儿要挟就算是寻常男人也受不了何况是九五之尊的皇帝?朱由检最后向周后妥协其实也是一种迫不得已罢了,毕竟周后顶着一个国母的名头。   但朱由检对自己的太子朱慈琅还是很喜欢的,算是爱屋及乌吧,周后的地位应该是不可动摇的了,除非是明朝灭亡。   早就接到传信的周后替朱由检准备好了午膳,在吃穿住行方面,朱由检确实是明朝皇帝中最苛刻自己的了,一场帝王家的小家宴,也就五菜一汤,就连旁边吃饭时奏乐的项目也被朱由检给取消了。   “陛下来了。”周后向朱由检请安。   “儿臣给父皇请安。”朱慈琅也向朱由检行礼。   今年朱慈琅也已经八岁了,这几年朱由检一直忙着女真鞑子和农民乱军的事儿,一直没怎么抽出时间来教育自己的太子,因为从两岁到八岁这六年时间里,朱慈烺一直住在钟粹宫里。   如今朱由检烦心事儿暂时解决了,就准备好好提点提点自己的孩子,用膳时朱由检问了朱慈琅好几个学业上的问题,朱慈琅回答得都很好,周后在饭桌边也是幸福地笑着,天家日子虽说刻意过得清淡些,但也算是有些人情味儿。   朱由检对朱慈琅的表现很满意,当即下令给朱慈琅增加了东宫用度,朱慈琅也立即起身谢恩。   正当这一家子其乐融融的时候,掌握司礼监的曹正淳连跑带爬得“闯”了进来,禀报道:“陛下,山海关丢了。”   一同丢了的还有朱由检手中的筷子。 第31章 三叠浪   山海关易主的消息最先传达到京师,震惊的朱由检再也顾不得享受什么家庭温暖了,连忙召集大臣开始议事。   当诸臣知道山海关易主的消息后,顿时炸开了锅,惊慌地议论起来,本就心里烦躁的朱由检直接在殿上亲自喊起了:成何体统!   朱由检这一喊,场面迅速变得鸦雀无声,这不是说明朱由检在大臣们心目中威望有多高,更不是朱由检的王八之气有多浓郁,而是因为诸臣都怕了自家这位皇帝。怕和敬畏是两个概念,朱由检通过自己的手段狠厉,贬谪打压,砍头杀戮,成功地让朝野大臣怕了自己,但这种怕的负面影响也很大。   明成祖是以自己的王霸之气统御群臣,嘉靖帝擅长袖里乾坤,即使不上朝却依旧可以将朝野大臣掌握在手中,这是一种境界一种统御下属的境界。可惜朱由检这个半路出家的皇帝在这一点上甚至连天启帝都不如。天启帝至少还懂得养一条叫魏忠贤的狗狗,狗狗在前面咬人,天启帝一边做着木匠活一边依旧能够对朝野保持着强大的控制力,不像朱由检这般自己直接赤膊上阵,将自己彻底搞成了独·夫。   也无怪乎历史上李自成进京时,大明大臣们纷纷争相请降,上演了一出出啼笑皆非却又发人深思的闹剧,这皇帝得做得多么失败,才能让底下大臣们如此离心离德?   以前当护龙军情况不清楚时,朝野上对护龙军是招抚还是打击存在着很大的分歧,但如今护龙军已然公开作乱,成了第二个女真,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打吧。   主战派反正在历史上总是享有美名的,反正又不是自己去挂帅打仗,动动嘴皮子喊喊口号又有什么损失?历史上就是这样一批铁骨铮铮的大明朝臣,在李自成和多尔衮先后进京时表现得却比哈巴狗还要像哈巴狗。   喊完口号,大臣们就开始玩老一套,开始追究责任,追究丢失山海关的责任人,借着这次山海关丢失,打击政敌。党争,似乎已经融入了明末大明大臣的骨子里头,已经成为了明朝大臣们的一种本能。   首先被推出来的罪人就是刘文镜,这个蓟辽督师,跟京师将门一系有仇怨的派别就开始借着刘文镜丢失山海关的事儿发起进攻。   想当初袁崇焕当蓟辽督师的时候,虽说让女真鞑子偷偷进了大明腹地,但至少女真鞑子还是拿大明边镇没什么办法,怎么就你刘文镜当了蓟辽督师后就把山海关给丢了呢?   从刘文镜的能力批判到刘文镜的品行,攻击一方火力全开,大有借此机会彻底打压京师将门一系力量的意思。而京师将门一系的大臣只能选择暂时观望,因为他们弄不清自家皇帝的意图,不过依着自家皇帝的性格,刘文镜这次估计逃不脱拉个午门斩首了。   然而,出乎大家意料的是,当攻击刘文镜的大臣们正兴高采烈地吞吐着唾沫星子时,朱由检发话了:   “刘文镜上了奏折,禀明了护龙军的狼子野心,同时也向朕请罪了,如今刘文镜已经背上出关,去宁远找满桂商议如何收复山海关之事,这个时候,就让他先戴罪立功吧。”   好了,皇帝开口了,攻击一方只能停止战斗,接下来就是扯皮商议之中。   一番折腾,朝臣们讲得是口干舌燥,朱由检也是听得头脑发昏。   就在这时,一道提神的消息来了!   一名小太监将一份加急奏折送到额王承恩手中,王承恩呈递给了朱由检,当朱由检打开奏折扫了一眼后,脸色大变,同时怒吼道:“祖大寿,朕要诛你九族!诛你九族!”   锦州归降护龙军,如同一块巨石砸入大明朝堂这潭死水中。   本来大家想着,山海关丢了,还有着宁远和锦州不是?大明如今还有一些个兵马可以调动,凑一凑,聚一聚,将山海关再夺回来,最后再将关外三城好好整治调理一番,也就行了。女真鞑子前些年这么利害,不也是没打得破宁锦防线么,护龙军这次怕也是一时运气好夺了山海关罢了。   退一万步说,护龙军如今得了山海关,背后还有锦州的祖大寿和宁远的满桂牵制着,他难道还敢长驱直入大明内地不成?   但如今祖大寿居然投降了护龙军,大明不仅仅少了可以在关外牵制护龙军南下的力量,更是让护龙军实力声势大增。眼下关外就剩一个满桂守着宁远了,满桂的压力会有多大?   “陛下,应该调卢象升和洪承畴一同北上收拾局面,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啊。”   “陛下,臣附议。”   “臣附议。”   当知道锦州投降后,朝臣们也终于意识到失态的严重性,若是大明朝都玩没了,大家还争个什么劲儿啊。   朱由检点了点头,下旨道:“命杨嗣昌加固大同和宣大的军务,不能让护龙军再钻空子,命洪承畴领军北上入大同,命卢象升领军北上入蓟镇,命孙传庭领军北上入宣大,待得三军开至,粮草器械筹备完善后,再准备北击护龙军!”   如今的洪承畴仍任陕西三边总督,但以功加太子太保、兵部尚书衔,总督河南、山西、陕西、湖广、四川五省军务,成为明廷镇压农民起义的主要军事统帅,前些日子里刚刚把农民军收拾了顿,声望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也是眼下大明少数几个有真本事的军事统帅。而且洪承畴麾下的一员将领曹文诏更是号称如今大明第一猛将!   而卢象升,起初是在前些年皇太极领满蒙大军第一次入关时组织义军起家的,这些年里在征战农民军中立下了赫赫战功,已经升任迁右副都御史,巡抚湖广,手下有一支近两万人的“天雄军”,战力强悍,算是明末除了辽东军外勉强能打仗的少数军队之一,在各大农民军眼中,卢象升就是个“阎王”,谁碰到谁倒霉,可见卢象升的军事统帅能力之高。   孙传庭如今是陕西巡抚,按道理归于洪承畴手下,但因为其履历和战功太过卓著,就连洪承畴也不会将其视为下属,而是以平级对待,而孙传庭手中的一支上万的“秦军”,更是有着一种打不死,嚼不碎的韧劲儿,极具战斗力。   三支大明如今最能打动军队北调,已经足够表现出朱由检对此次护龙军犯边的重视。   商议了大半天是辽东军事,诸位大臣早就是饥肠辘辘了,朱由检自己高兴玩自虐,但这些大臣的身子早就被锦衣玉食浸泡软了,确实是撑不下了,只能期盼着这次议事能够早点结束,大家伙好回府吃饭。   然而,事与愿违,又一道军情传来,让众大臣知道吃饭的时刻又得拖延了。   宁远城被破,守将满桂战死,护龙军屠宁远全城的消息最后被传来。山海关消息传的快,是因为有着逃难者和刘文镜奏折的功劳,锦州消息来的比宁远早,也是因为锦州内有大明朝廷眼线的缘故,这些眼线对锦州易主和祖大寿投降护龙军无力改变,但传递个消息还是可以的。最后传出消息就是被大仁和赵一名一怒屠了的宁远城了,全城都被屠了,而且宁远在锦州和山海关之间,护龙军哨骑在这块地域最为活跃,消息自然也就传得慢。   总之,朱由检终于分了三个时间段,才知道了自家在关外的所有军事力量被护龙军摧毁得一干二净! 第32章 厉兵秣马   山海关头,“龙”字旗迎风飘扬,各部兵士进行每日必备的操练,虽说大军出征在外,但只要没有战事的时候这种日常训练也不能落下,平时多流汗战时方能少流血。而且有规律性的适宜强度训练能够稳定军心,维持全军士气,当然,还有一项好处就是让士兵们多余的精力给消耗掉,省的这些兵汉们闲得慌斗殴惹事儿。   与此同时,护龙军还征伐起当地的百姓给山海关城墙进行重新休整,由于工钱给得足,还管饭,前来登记做工的当地百姓数不胜数。这也是在边地民风彪悍的原因,天天见着生死,不是蒙古鞑子过来就是女真鞑子过来,边地百姓对皇权的敬畏是最薄弱的。他们只管今儿个有饭吃,有衣服裹着御寒,这些就够了。在他们眼中,护龙军和其他明军也没什么不同,护龙军造不造反也和他们没什么关系。   护龙军是打算将山海关经营起来的,也比较注重对山海关附近辽民的安抚,甚至已经开始向当地进行征兵了,辽东边民,只要是个汉子,扛个刀骑个马基本都不成问题,稍加打磨一下也就能成军了。   护龙军能够在这里快速建立起统治基础的原因还在于宁远的全城被屠,杀鸡儆猴的效果还是很明显的,以山海关为中心,方圆百里内的乡堡村寨大部分都不敢反抗护龙军,当护龙军骑士来到这片堡寨前时基本上都是立刻开门投降,鲜有顽抗者,顽抗的结果可能就是全村被屠,这个代价实在太大太大。就算是一些个堡寨的小将领死脑筋想做那大明朝的忠臣,其麾下兵士也不会同意,甚至还有被麾下兵士绑着出来投降的堡寨小将领。   对这些投降的堡寨,护龙军并没有怎么难违,只要求堡寨内的兵丁抽调如山海关征入护龙军即可,而且只要完成兵员配额的堡寨自此以后都不要征税,甚至还按出兵名额配给口粮给这些堡寨。这些本就是护龙军在朝鲜征用汉家兵士的做法,拿到辽东来效果更加好。相信,用不了多久,护龙军就可以在这山海关旁扎根,并且迅速发展成第二个朝鲜,甚至远远超越朝鲜的规模。   从山海关内奔出一队起兵,约莫三十余骑,领头的男子穿一身光亮黑甲,马背上挎一柄杀气内敛的长刀,一头飘逸的头发随着胯下战马的奔腾而飞舞起来,身上有着一种无上威严流露出来,双目中更是流露出睥睨天下的神采,不是龙辰又是谁?   “在关外打了七八年的仗,终于能够又一次尽情地策马关内了。”龙辰大笑着勒住了缰绳,让战马停下来。   “大帅,四年前咱们不是也入过关嘛。”大仁从腰间解开水囊,丢给了龙辰。   “哎,那次咱们入关是靠的辽东军让路,而如今,大明对关外的大门已经在我们手中,想什么时候就进来就什么时候进来,想何时出去就何时出去,再无后顾之忧了。”牛二替龙辰对大仁解释道。   “对,是这个理。”大仁也附和起来。   “牛二,那边侦查得怎么样了?”龙辰开始询问起牛二麾下游骑对进军关内的地形侦查情况。   “禀报将军,到今夜末将派出去的游骑就能全回来了,到时候进军路线图就能描绘出来。”   “你做事一向严谨,本帅很放心,本帅说过,这次入关是为了教教那个大明皇帝怎么做人,那就一定要说到做到。”   “大帅,这次入关带谁去,我大仁可是早就想着打到京城脚下,指着那个大明鸟皇帝骂个两句,想想就觉得痛快。”大仁抢先请战,他确实是个闲不住的性子。   龙辰摇了摇头,道:“这次本帅进军就带着本帅的直属军和祖宽那四千关宁铁骑,一万一千骑兵,够了。”   “大帅,要带不把咱们全都带上?”大仁见不带自己去,还是有些不死心。   牛二也道:“宣大、蓟镇和大同都有军队调动迹象,大明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虽说辽东军基本被咱们灭的灭,收的收,但依旧有着几支能够打仗的兵马,还有着一批能够带兵的将领。大帅全带骑兵,来去自如,那些明军想拦也拦不住,想围也围不住,如果人带多了,反而行动不变,若是真的被明军几路大军给困住了,那反而不好办了。”   “大仁,你就给本帅安心将这个山海关收整好了,等下次我护龙军夺京城时,本帅让你打头阵。”   “末将领命。”   ……   为了应付忽然巨变的辽东局势,防止没了后顾之忧的护龙军南下,大明朝廷四处调兵,准备在大同、宣大和蓟镇一线重新构筑防线,而分别镇守三镇的则是洪承畴、孙传庭和卢象升。   洪承畴治军严谨,从其麾下行军时的一丝不苟就能看出来,此时他坐在战马之上,看着大军从自己身旁列步而行,曹文诏也是策马在洪承畴身旁驻足。   此时的洪承畴身上没有披甲,穿的是便服,但依旧有着一种浓郁的杀伐之气显示出来,也是,这些年洪承畴一心杀农民军,身上的煞气早就积了一层又一层了。   “文诏啊,那护龙军着实好生厉害,三大重城说没就这么没了。”一想起大明辽镇的覆灭,洪承畴还是忍不住有一些唏嘘。   “管他多厉害,那也不会是咱们的对手。”曹文诏拍着胸脯说道,语气中很是狂傲和自信。   “不可轻敌,你当护龙军是农民军不成?他们连女真鞑子都能打败,绝对不是好对付的角色。”洪承畴虽说年轻,但气度已经养成,行事很是沉稳。   曹文诏被训了一番,心里委实有些不高兴,但也不敢当众反驳洪承畴,只是在他心中依旧没把护龙军当回事儿。   洪承畴心中其实想的更多的是:若是自己是龙辰,在大明和女真为了共同对付自己而停战时,自己会怎么办?会不会有龙辰这种先下手为强的魄力?   ……   卢象升的天雄军在紧急行军中,这支军队是从多次绞杀农民军的战事中锻炼出来的,战斗力极为强悍。   “龙辰啊龙辰,你怎么就反了呢。”卢象升低声呢喃着,他知道因为护龙军的存在,将女真的势头打压了下去,这才给了大明朝廷专心收拾农民军的机会,而现在,昔日的“盟友”护龙军居然成了如今的敌人。   也是,咱们皇上确实太心急了些,行事太急切了些,怎么就同意和那帮女真鞑子停战了呢,硬生生的将护龙军逼到了对立面上去了。   一念至此,卢象升脑中回想起袁崇焕从京城墙头跃下摔死的情景,当时的卢象升才算刚出道,而给他上第一课的就是袁崇焕被逼致死的一幕。   这一幕,深深烙印在卢象升脑海中,他不知道为什么一个如此为国尽心尽力的督师会落得如此下场,他想不通,也不敢去往下仔细想。他只能这般劝自己以袁崇焕的例子为鉴,情愿战死疆场也不愿意被朝堂上那帮大头巾生生压迫死。   若是当初袁督师战死疆场,怕是也能得到个体面的收场吧。   又思量起龙辰打出的旗号中就有替袁崇焕洗冤,卢象升不由不屑一笑:袁督师的冤屈,又岂是你龙辰这样一个乱臣贼子所有资格去洗刷的? 第33章 龙骑临京畿   高唱着秦腔,一路急行军,哪怕再苦再累也相互扶持,这就是孙传庭麾下“秦军”的风格。父亲战死叔叔上,叔叔战死儿子上,儿子战死兄弟上,这支军队可以被打败,却不可能被打散,不可能被打垮,孙传庭正是因为带出了这样一支军队才在明末风云中占据了属于他的一席之地。   然而面对这次的战事,孙传庭却真的不是很看好,护龙军的战力他也是有所耳闻,可以打败女真鞑子,踏平大明关外三城,究竟是怎样的一种恐怖存在?   自己麾下这些儿郎们,到底能在这场战事之后剩下多少人?   孙传庭心里很是不舒服,甚至为此还偷偷喝了点酒,他清楚,护龙军之所以会毫不犹豫地兵发大明,也是被自家那个皇帝“逼迫”的,自家皇帝行事,还是太过急切了些,居然急匆匆地和鞑子停战。这天下,到底还是他朱家的。   不过,这些念头孙传庭只敢在喝了酒,微醺后才敢想一想,平时的他,绝对不会有这种大逆不道的念头。   在原来历史上,洪承畴、孙传庭和卢象升这三人的经历其实差不多,因为朱由检的胡乱命令进军,导致了洪承畴在松山的大败;因为朱由检的强行命令速战速决,导致了孙传庭在最后两次和农民军的战斗中落败,并且殒命乱军之中;因为朱由检信任太监监军,导致了卢象升因为得不到支援死战而亡。   孙传庭在被朱由检强行命令进攻前,写下这么一首诗:   急传使者上都来,夜半星侈马流汗。   覆辙宁堪似往年,催军还用松山箭。   尚书得诏初呻吟,撅起长刀忽长叹。   古来得失由谁算?我今不死非英雄!   “催军还用松山箭”,云云,是指皇帝催促洪承畴冒险出击导致松山惨败的前车之鉴,不料重蹈覆辙,显然是在暗讽故计重施的皇帝。可见孙传庭是知道急切进军胜少败多,却依旧没有违抗皇命。   这就是一个不通兵事却有喜欢瞎指挥的皇帝所带来的破坏力,若非朱由检最后在煤山上吊,死得还算有骨气,给他的一生最后带去了一些亮彩,他绝对会被稳妥妥地打入大昏君一列。   ……   朝廷的命令来得急切,并且规定的时间也很紧张,三路大军未等粮草军械准备完全就开始了急行军,为的是能在护龙军南下前通过三大镇构筑起一道防线。   然而,他们是很快,但是护龙军更快。   当卢象升的两万天雄军急行军刚到蓟州地界时是傍晚,迎接他的不是蓟州守军百姓的犒劳慰问,而是龙辰亲领的上万铁骑!   完全骑兵化的军队其机动力将是极其恐怖的,也因此,大规模骑兵军团一直是冷兵器时代最为强大的存在。   护龙军铁骑和关宁铁骑皆是当世最强大的骑兵队伍,其战斗力绝对惊人,天雄军再怎么善战,也是一支疲惫之师,本身就处于了战略下风。   龙辰驰骋在战场上,周围都是自家铁骑,看着天雄军兵士被一路路击溃,看着自家铁骑近乎无可抵挡地一路突破,这样的战事才是最为爽快,最为酣畅淋漓的。   “天雄军,不过尔尔!”龙辰放声一笑,同时长刀抽出,指天喝道:“护龙军,死战!”   “死战!”回应龙辰的是一片声势滔天的死战之声。   即使是面对这必胜之战,龙辰直属军依旧是拿出了“死战”的态度,战争,没有儿戏,只有完全的严肃和认真才能避免一切本不应该发生的失误。   天雄军根本就没见过这种阵仗的骑兵冲锋,也从来没有承受过这般狂风暴雨般的打击,他们以前面对的一直都是农民军,农民军是什么货色?和护龙军一比就是完全的渣滓。   李闯得了北京后,携大顺精锐战关宁军和八旗军最后大败,其中固然有一些列主观因素,但有一个最大的客观因素就是大顺军的战力根本和关宁军和八旗军就不在一个层次上。   能够笑到最后的李自成,其麾下战力也应该是农民军中顶尖的,却依旧不是八旗军的敌手,而只能打过农民军的天雄军却要面对可以力揍八旗军的护龙军,并且是在急行军后疲惫的状态,强弱胜负已然呼之欲出。   护龙军战得很是尽兴,对手很弱还很疲惫,正是自家赚取功绩的大好时候,外加上以前和善战的八旗军和辽东军打惯了交道,一下子碰到弱了一个层次的其他明军,那种完虐对手的感觉就出来了,很是快意。   不知不觉中,护龙军已经强大若斯!   在这种危局之下,卢象升的指挥才能完全体现出来,他果断放弃前头正在崩溃的部队,转而以中路军开始构筑阵势防线,并且命令已经溃败的前军自行抵抗,只要能够消耗护龙军的冲势和攻势就成。   天雄军中路和后路军在卢象升的指挥下有条不紊地行动起来,即使知道胜利渺茫,但卢象升依旧没有放弃拼一拼的念头,历史上的他在孤立无援的状态下也依旧选择了和数倍于己的八旗军死战,如今面对护龙军,己方兵力看似还占优势,他卢象升有何不敢战?   然而,当祖宽率领的四千关宁铁骑从后方迂回成功,发动了攻势后,卢象升的布局瞬间被破,后路军和前路军都在遭受着铁蹄的蹂躏,然后等待中路军的将士两面夹击的困窘局面。   战事从傍晚一直持续到次日晨曦出现,战场上尸横遍野,惨不忍睹,而护龙军在收拾了袍泽尸体和受伤的战友后迅速离去。   这一战,护龙铁骑兵和关宁铁骑伤亡加起来还不到一千,但天雄军却足足伤亡了上万,若非最后卢象升果断采取了突围措施,而龙辰也没有在这里恋战的意思,说不得这两万天雄军就得全部葬送在这里。   卢象升命传信兵迅速向宣大和大同以及京师报警,护龙军已经过了蓟州,接下来就是京师了,大明京师告急!   也就是击溃天雄军的第三日,卢象升的传信兵还没有将信传入大明京师时,龙辰所率领的上万铁骑就已踏入了京畿地界,而驻守在京师城墙上的明军终于见到了护龙军的身影。   时隔五年,大明京师再次遭受兵祸。   “就地取粮!”   龙辰一声令下,护龙军兵士纵横在大明京畿,破州县府衙,开粮仓取粮食。因为护龙军来得太快太突然,导致大明方面谁都没反应过来,更不用谈去做什么准备,比如坚壁清野了。   在这里,龙辰约束着手下只袭击府衙粮仓,不去劫掠普通百姓家,他龙辰日后要做的是争鼎天下,而不是到这里抢一票就走人的。   当朱由检得知护龙军已经出现在自己的京师外面时,气得将报信的太监一脚踹倒。但发泄怒火不能解决问题,一封征发天下兵马进京勤王的诰命时隔五年,再次发出。大明这座腐朽的机器在受到护龙军的刺激下,再次缓慢的运转起来。   接到卢象升的消息,洪承畴不敢怠慢,忙令曹文诏领三千骑兵先行入京师,自己领四万大军也在赶来的路上。   而孙传庭,也带着自己手下两万秦军半路掉头,开赴京师。   只剩下一万人不到的卢象升依旧领着剩余兵马向京师开赴。   与此同时,大明各路军队都在接到命令后,向京师开赴,龙辰凭一万铁骑,搅动起整个大明的风云! 第34章 兵威震京师   护龙军万骑临京师,京师守军无敢开城一战,一如五年前,满蒙联军兵临京师城下时那样,他们再次做起了缩头乌龟。护龙铁骑加上关宁铁骑,已然是当今东亚最为强大的一支骑兵力量,就连如今的八旗军怕也不敢掠其兵锋。面对这肃杀之气浑然的虎贲,无怪乎京师守军有的连探出头的勇气都没有。   不过,令京师守军舒了一口气的是,护龙军来的都是骑兵,而且对方并没有丝毫准备攻城的意思,京师将门早就不堪用了,天知道如果这护龙军趁着其他诸路援军没来之前攻城,自家还能否守得住?京师是京师将门生存的土壤,京师若是被攻破,那也就宣告着京师将门两百年的传承断绝。皇帝可以迁都去他处,但京师将门百年经营在此,又怎么可能一起移走?   五年前,吴家老家主还在,他硬是领着京师将门和女真鞑子达成了协议,让皇太极送给了京师将门一个“大捷”,让京军能够免遭被削减打压的命运,同时也给袁崇焕下了一个阴绊子,迫使其不得不提前和女真鞑子决战。   而如今,吴家老家主已经于今年年初逝世,京师将门本来预定的下一任领袖蓟辽督师刘文镜却又生死不知,而且其已经快成为朝堂敌对势力攻击京师将门一方的突破口,这样的领袖,就算眼下在京师,怕也没那个威望再去聚合京师将门的力量了吧?   也正是因为这样,如今的京师将门形同一盘散沙,在朝堂上被其他党派排挤打压而无力反击,在军事上,护龙军来了后就不敢再开城门。   京军在册之军不下十万,而真正能拉出来估摸着也就一两万的样子,其中还有一大部分是老弱病残,连军械都没能配给齐全,又岂能有能力出城去寻着野战近乎无敌的护龙铁骑一战?   其实自五年前,在满蒙联军来到京师脚下时,京师将门的那帮老头子老家主们就意识到了,京师将门再不振作一下,就真的没救了。故而在这些个老头子的推动下,数百京师将门子弟随着刘文镜去了辽东赴任。刘文镜是老头子们预定的下一任京师见个面年的领袖,他带去的那数百京师将门子弟则是下一代京师将门的中流砥柱。到时候京师将门就算无法再次兴起,但传承下去还是不成问题的。   只是护龙军连破辽东三城,由刘文镜驻守的山海关更是被朴正恩领朴氏军夺下,刘文镜据说北上去宁远寻救兵了,但宁远已然被护龙军屠城了,你刘文镜是去寻阴兵的么?刘文镜是完了,等自家性格有些睚眦必报的皇帝缓过神来就会给刘文镜定罪了吧,只怕连老刘家也要受些牵连。更要命的是,那数百随刘文镜去辽东的京师将门子弟估计在山海关被破时也没逃出来多少,就算有一些人逃出来了,他们的身上也将永远留下污点,逃兵的印记将伴随着他们终身,在前途上已然被彻底堵死!这样的人,又如何能够成为京师将门的未来中流砥柱?   京师将门如今是青黄不接的季节,老人们一个个离去,新生代被护龙军践踏了一遍,剩下的连个牵头的主儿都没有,故而在朱由检传令京军诸将询问守城状况时,这些人连怎么应付和搪塞皇帝都没能圆满完成,惹得天子动怒。若非天子知道此时护龙军兵临城下,不是擅动将领的时刻,可能依着天子本来的脾气,少不得给京师将门见见血。   京军已经是不堪,但更不堪的则是京城内的大户和官吏们,据了解,当护龙军铁骑出现在城外时,各大户们已经在私下里做好了逃难的准备,若非九城此时不开,他们早就一窝蜂地逃难出去了。其中,不乏一些朝臣之家,在大明心脏遭受护龙军铁骑践踏的时刻,这些站在大明统治阶层最顶端的人,都只顾着担忧着自家利益,却没几个人真的肯全心全意护持着自家君上将这道坎度过去。   各家各户忙着打包家当,寻着空档时候先将家产转移出去,朝廷各部衙门也都基本开始消极怠工,都担忧着自己家里的事情,也没多少人再专注于手头工作。还好,大明这座腐朽的政治机器已经烂到了一定程度了,就算你不去动他,就算没人去操控他,他也不能再烂到哪里去了。   五年前,满蒙联军到达京师脚下时的震动都不及如今护龙军的来临带来的震动之一成,因为京师上层已经知晓了护龙军在宁远城的行事,那可是将全城都屠了的主,还记得当年努尔哈赤和皇太极两大女真可汗带着麾下八旗铁骑攻打宁远时都大败而归,而如今宁远却被护龙军攻破,并且全城上下,鸡犬不留。   天晓得龙辰这疯子会不会在京师也来这么一手?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如今京军是个什么模样,这些生活在京师的大臣们比朱由检更清楚,京军这堆烂泥和满桂手中的精锐一比就差远了,但满桂还不是战死在了宁远?连满桂都挡不住护龙军的攻势,靠着你京军这堆烂泥,能成么?   虽然如今护龙军并没有攻城的动作,也没见什么攻城梯这类的玩意儿,甚至连火炮都没看见一门,但京师里面的官宦之家们依旧提心吊胆,直娘贼,大宋那会儿女真鞑子不也是啥都没带就碾碎了那座汴梁城么,你当如今护龙军就不行了?   当山海关失守的消息传来时,洪承畴和卢象升曾上书崇祯调派一路兵马护持京师京畿,但被朱由检给否决了,朱由检当初已经受了一次满蒙联军出现在自己京师脚下的耻辱,又岂会甘心让护龙军也来一次?那自己日后还有和脸面去见列祖列宗?史书上又会怎样来描述自己?   也正是打着御敌于京师之外的打算,朱由检强行命令洪承畴、卢象升和孙传庭快速开赴宣大、蓟镇和大同,企图在那里构筑防备护龙军南下的防线,至少,不能让护龙军有机会出现在自己京师脚下!   梦想很丰满,现实却是那么的骨感,龙辰亲领护龙铁骑和关宁铁骑那纯骑兵兵团的移动速度扇了朱由检一个闪亮的耳光。并且由于朱由检的瞎指挥,导致天雄军疲于奔命,在蓟州附近遭遇护龙铁骑和关宁铁骑的突然袭击,大败。随后护龙军迅速穿插过蓟州,来到了京畿。   朱由检,我说过,我要来京城脚下,教教你怎么去做一个人,怎样去做一个皇帝,如今,我来了。龙辰一身明亮黑甲,其身后是整齐肃然的铁骑,铿锵肃杀之气,直冲云霄!   一座銮驾来到了城墙边,朱由检牵着朱慈琅的手,一步一步慢慢走上了城墙。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守城士兵纷纷跪倒拜见皇上。   看着城墙上的士兵都向自己的父皇跪拜,朱慈琅的小脸红扑扑的,显得很是兴奋,很是骄傲,在他眼中,自己的父皇是当今最为厉害的人,也是能够直追汉武唐宗的明君。   “平身吧。”朱由检左手牵着朱慈琅,右手向在场官兵虚扶了一下。   “谢皇上。”守城将士纷纷起身。   朱由检看着身旁的一个将领,他叫出不其名字,只是出声道:“带朕,去城楼上看看。”   “陛下,城楼上危险,万一……”   朱由检目光微冷,那个小将官全身打了个哆嗦,忙不敢劝阻下去,只能陪着朱由检向城楼上走去。   朱慈琅紧紧握着朱由检的手,掌心微湿,同时,他也感觉自己的父皇,掌心也是湿漉漉的。 第35章 烈焰般的目光   以前,朱由检最瞧不起也是最痛恨的人,其实是自己的阿哥----朱由校,也就是大明天启帝。朱由检认为,大明就是因为在自己阿哥手中才彻底糜烂下来的。自己的那个阿哥不思朝政,玩物丧志并且滥用魏忠贤这等巨阉,这才导致国事败坏,等到了自己手中时,已然不可收拾,大明朝已经是一个烂摊子了。   每次去太庙,朱由检都会去历代列祖列宗画像前叩拜,却唯独不去拜自己的天启阿哥,因为朱由检觉得,自己的这个阿哥不配自己去拜,是的,他不配!   朱由检的童年,并不平静,鲜有欢乐。因为他父亲明光宗是皇祖父明神宗所厌的太子,母亲是太子朱常洛所薄的婢妾,幼年的待遇并不好。五岁时,朱由检的母刘氏得罪,被其父朱常洛狠心地下令杖杀,朱由检便交由庶母西李抚养。数年后西李生了女儿,照管不过来,改由另一庶母东李抚养至成人。这就是朱由检的童年,甚至他过得连一般人家的孩子都不如,几度换了养母,寄人篱下。这样的童年,塑造了朱由检那种强烈的自尊心并且让他的性格有了些偏激。他渴望去证明自己的能力,渴望让别人认可自己。他盼望的,做梦都想的,就是大明在他手中实现中兴!   如今,登基为帝已经七年多的朱由检,才开始慢慢懂得自己那个阿哥的过人之处,也逐渐意识到自己将宦官实力彻底铲除所带来的严重后果。在御下这方面,自己似乎和自己的天启阿哥还有一段距离。   可是就在自己登基第二年,居然就让皇太极领军来到自己的京师脚下,这件事让朱由检再也没有傲然面对天启阿哥的资本。   至少,在自己阿哥在位的七年中,明军虽说对女真战况并不好,但人家女真鞑子毕竟没有打进关来。这江山到了自己手上还没两年就让女真鞑子打了过来,甚至惊动了“太庙”中的列祖列宗。   朱由检想不明白,这究竟是为什么?   自己勤奋朝政,克己奉公,不思享乐,一心为国,只是这国事却一直不断糜烂。   这究竟是为什么?   农民军的破坏,女真鞑子的压力,让登基前五年的朱由检手忙脚乱,焦头烂额,直到,护龙军的崛起。   那支护龙军,先是和袁崇焕眉来眼去,最后更是曾入关和鞑子两白旗打过,然后在朝鲜硬生生葬送了女真鞑子三个旗!这是怎样的战绩?这又是多么恐怖的战绩?   也正是因为有了护龙军的存在,极大的削弱了女真鞑子对大明的压迫,让朱由检、让大明能够全心全意料理农民军的事情,经过一年的围捕绞杀,在卢象升、洪承畴和孙传庭等大将的配合下,一度有野火燎原之势的农民军被官军打得分崩离析,元气大伤。   没了农民军的威胁,又没了女真鞑子的威胁,朱由检终于感觉自己身上的担子松了一些。   人一轻松,就喜欢想事儿,想想东,想想西,朱由检就想到了护龙军。   这样一支孤悬王土之外的军队,会不会给自家王朝带来不稳定因素呢?   作为帝王,作为老朱家的家主,朱由检要做的就是扑杀一切不利于自家统治的因素,无论护龙军是否有反意,都必须铲除。   其实,更重要的原因是因为,朱由检靠着刘文镜不断了解到在护龙军崛起过程中,袁崇焕给了护龙军极大的帮助,从火器方面,袁崇焕甚至偷偷给护龙军输送火器,并且给他们派出去火器技师,同时,袁崇焕更是收编了一支护龙军军队,让其留在辽东一年多,并在后来,这支军队脱离辽东军重回护龙军之中,其间居然没有受到任何阻拦。   这一切都证明,袁崇焕和护龙军之间存在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甚至这支护龙军可能就是袁崇焕在朝鲜扶植起来的嫡系,而袁崇焕是被自己逼死的,这一切,都让朱由检对护龙军产生了天生的恶感。   首先派出徐光启出使朝鲜,想要探明护龙军的态度,可惜,徐光启正好是垂暮之年,死在了路上,朱由检先后又派出了四支出使朝鲜的钦差,全都在半路被马匪劫杀。   是谁在为之?明眼人都能看出来。   渐渐的,朱由检对护龙军的忌惮越来越大,对护龙军的不安也越来越强烈,甚至已经超过了女真鞑子。女真鞑子毕竟是外族,他们顶多强些东西,但护龙军却是实打实的以汉民为主体的军事力量,是真的有能力和自己争江山的!   为了保住老朱家的江山,朱由检同意了和多尔衮派来的信使接触,双方都有一个共同的敌人,那就是护龙军。   为了保住自己的家天下,朱由检不介意和女真鞑子暂时停战,同时册封了皇太极抚顺王。同时,这也标志着从自己爷爷那一辈就开始的女真之乱,在自己手上终于被平息了。   朱由检不想去想别人是如何看待这件事,他依旧高高兴兴去太庙诰祭了诸位列祖列宗。   在朱由检看来,就算护龙军看出了自己和女真鞑子停战的目的,他龙辰也只能独自承受下去,最应该的结果就是护龙军和八旗军互相拼杀,互相消耗,到时候自己再坐收渔翁之利。   他的心思,其实皇太极早就料到了,皇太极在死前曾经嘲笑朱由检:那个傻皇帝希望我八旗军和护龙军鹬蚌相争,可是他却不知道,自己根本就没那个实力去做渔夫。   而龙辰的反应,护龙军的反应,更是彻底超出了朱由检的思维模式。自己刚刚和女真人停战,这护龙军居然就立刻起兵,兵发辽东,拔出了大明三座关外大城,一扫明军在关外在辽东的军事力量。更是长驱直入,在自己构筑起第二条防线前,率军来到了自己京师脚下。   这个龙辰,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为什么,他和自己印象中的所有人都不一样?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他龙辰怎么就敢如此直接地反了自己。自己还没有真的对你护龙军出手,你怎么敢先主动向我大明出手?   有的时候,人的思维模式就是这么的可笑,朱由检登基以来大将杀得不少了,就连一时风光无两袁崇焕他说逼死也就逼死了。所以面对龙辰这种果断狠厉地报复行为,朱由检从心底无法接受。   而今日,他就要亲自去城楼上看看,那个龙辰,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至于为何要牵着自己太子的手,朱由检预感到大明朝或许日后都不会再安稳,希望从这时候开始就向自己的太子灌注一些军旅杀气,大明的未来只能靠金戈铁马去守护了。   “起盾!”   二十余名盾牌手迅速提盾,护卫在朱由检父子身前,防备成楼下流失。   “给朕叫那龙辰出来。”   朱由检的声音不高,不过自然有传令者替他高声喊出来:   “龙辰,君上叫你出来见驾!龙辰,君上叫你出来见驾!”   朱慈琅很用力地想挤开盾牌手的遮挡,他想看看外面的军队究竟是什么模样,但是他毕竟才八岁,力气太小,很难挤开。   最后,朱慈琅硬是搬开了一名盾牌手的脚,从这里再透过城垛子可以看见城下的情景,而接下来这个情景,将会在他小小的脑海中永久打下烙印。   一人一骑,出了护龙军军阵,举目望向城楼,他的目光就像火焰,灼烧得朱慈琅心里一颤。 第36章 飞扬跋扈龙大帅   朱慈琅有一种躲到自己父皇怀里的冲动,因为在看到龙辰的那一刹那,他心中忽然生出了一种畏惧。   或许,这只是孩子的一种本能,他能够感觉都那个跃马而出的黑甲男子有着怎样危险的气息,对自己,甚至对自己的父皇,甚至对自己身后的整个朱氏皇族。   也就是这么一瞬间,朱慈琅双目噙满了泪水,这是身为小孩子面对恐惧事物时的本能反应,但身为皇太子及大明王朝继承人的身份提醒着他要坚持下去,自己是大明未来的皇帝,自己是日后的天下之主,自己不能畏惧任何人!   朱由检依旧站在城楼上,前面是层层盾牌,在两侧还有锦衣卫护持,王承恩和曹正淳两个大太监也一同站在朱由检身后。   龙辰是出了阵列,但是他并未走近城楼上红衣大炮和火铳的射程之内,该如何保护自己,龙辰还是晓得的,他可不想学那个努尔哈赤在宁远城下被袁督师一炮轰得不明不白。   左手勒着缰绳,放缓战马的脚步,龙辰一人一骑在原地来回慢慢转着圈,并且嘴角噙着一丝不屑的微笑,带有挑衅和鄙夷的目光投向城楼上那个被众多盾牌手层层护卫起来的朱由检。   “好好的一个大明天子,能来点魄力么,别像个娘们儿一样就会躲在人后面,可有胆子站出来,让本帅好好看看你究竟长得是什么模样!”   龙辰声音不高,却中气十足,再加上此时城上城下一片静谧,这句话已经足够让自己身后的护龙军骑兵和城楼上的明军听到了,当然,其中自然包括大明天子朱由检。   听到龙辰的这句话,朱慈琅情不自禁地握紧了小拳头,自己的父皇便是自己头顶的天,是不允许亵渎的存在,在朱慈琅眼中,父皇勤政克己,是个好皇帝,是受普天之下共同爱戴的好皇帝,这个黑甲之人怎能如此无礼!   朱慈琅想代替父皇斥咄对方,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没有开口的勇气,那个桀骜狂妄的黑甲男子带给他的压力让他无法开口。   说大明天子是个娘们儿,还叫对方出来让自己瞅瞅,大帅不愧是大帅,这话说得够味道!大家伙快马加鞭从山海关出发,破了天雄军,到了京师城下,虽说辛苦了点,累了点,但听到大帅这句话,一切辛苦劳累顿时消散不见。   很多护龙军兵士暗暗牢记,日后跟自家儿子孙子出来时,一定要将今日此情此景向他们好好说道,最后再来一句:看,这就是你爷爷(阿爸)我当初追随的大帅,怎么样,厉害吧?   祖宽狠狠地舞了一下马鞭,笑道:“跟着这样的大帅,真他娘的带劲!”   袁崇焕是被朱由检硬生生逼死的,甚至在那之前朱由检还打算对袁崇焕处以凌迟,辽东军这些祖大寿麾下兵马是跟袁崇焕最亲的嫡系了,自然对这个大明皇帝没什么好感,见自家新大帅如此霸气,这些关宁铁骑们心里也大是欢畅。丘八们没那些文人雅士那般心里有多少弯弯绕绕,他们只要觉得跟着这个大帅够痛快,就能为你效死!男儿这一辈子,谁不渴望来一次轰轰烈烈地快意恩仇?   “威武!威武!威武!”   护龙军铁骑和关宁铁骑一同扬起了手中的兵刃为自家大帅欢呼起来,声势震天!   “这龙辰,当真好大的胆子!”   “目无君上,该诛九族!”   王承恩和曹正淳斥咄起龙辰的无礼,只是他们阉人的声音本就是尖细,在城外护龙铁骑和关宁铁骑的欢呼声中显得是那么的微不可闻。   朱由检轻轻一笑,说道:“都给朕退下去。”   “圣上,不可,您是千金之躯。”王承恩忙唉劝阻。   “朕,是大明天子,岂能连一个山野之人都比不上,都给朕退下去!”   王承恩努了努嘴,不敢再劝下去,而原本挡在朱由检面前的盾牌兵也一起散开到了两边,将朱由检整个人从城楼上显露出来。   那一身金黄色龙袍,显得要多显眼就有多显眼。   朱由检向前迈了几步,每一步都显得很是沉稳,很是大气,堂堂天子气度的确名不虚传,待得来到城垛子前,朱由检举起了右手,指向了龙辰。   “乱臣贼子,天地共诛之!”   朱由检自然没那个本事像龙辰一样把话传到很远,但是他身旁的曹正淳却是一个心思玲珑的人,立马喝道:“跟杂家一起喊,乱臣贼子,天地共诛之!”   “乱臣贼子,天地共诛之!”   京师城楼上的明军一起喊了起来,声势也是可怖,这帮京军可能战力不怎么样,但嗓门还是可以的。   看到城楼上那一身明黄色龙袍的朱由检,龙辰心中居然生起了些许感慨,这些年挣扎拼杀,一步步崛起,如今终于看到了大明天子的容颜了。   “残害忠良,是为无德!勾结鞑虏,是为无义!苛捐杂税,是为无情!国事衰落,是为无才!无德无义无情无才之辈,尔有何面目以君上自居?”龙辰一边大笑,一边将这些话吼出来。   “无德无义无情无才,尔有何面目以君上自居!”上万铁骑一齐重复龙辰说的话,大家心里那叫一个畅快,有生之年,居然能有机会指着皇帝的面骂他,当真过瘾得很,过瘾得很吶。不少心思活络一点的护龙军兵士都已经开始思量着日后等大帅夺了天下,自己百年之后定然要让后人给自己墓碑上刻下某年某月某日随大帅一同斥骂天子之某某某之墓。   朱由检身形一动,怒气渐生,他忽然觉得自己很没意思,为什么要走到这里来和一个逆民吵架,自己堂堂大明天子,怎能像一个妇人骂街?   想到这里,朱由检打算走了,他不想再听到龙辰的声音,也不想再看见龙辰的身影,他讨厌和排斥一切敢忤逆自己意愿的人和事物,并且他此时还没有能力去拿办他。   但此时若是走了,又感觉会弱了自己的气势,朱由检一时有些进退维谷。   少顷,他说道:“久闻海东龙帅胆气过人,可敢入这城门一叙!”   一名之前喊得声音最响亮的兵士被曹正淳命令重复朱由检之前的话,那名兵士只得扯着嗓子喊道:“久闻海东龙帅胆气过人,可敢入这城门一叙!”   龙辰不禁摇了摇头,看来这朱由检骂架的本事和大仁那憨货差不多,这句话看似是将了自己,却更像是将了他朱由检。   龙辰抽出长刀,刀身寒光冷冽,刀剑遥指朱由检,随后挥下,指了下自己身边。   意思很简单,你让我进城一叙,你可有胆子出城和我一叙?   身后护龙军一阵哄笑,不时传来戏谑之声。   朱由检指节握得发白,他自小到大别的都学过一些,唯独没怎么学过吵架,这一下子被龙辰反将一军,让他心肺都气炸了。   “回宫!”   朱由检打算牵起朱慈琅的手,他打算走了,不想再在这里对吵下去。   谁料龙辰并没有打算安静下去,见朱由检转了身,笑骂道:“昔日袁督师奉诏只身入城说是商议军饷,却被你下了锦衣卫诏狱,准备凌迟处死。你这样的皇帝,阴阳怪气,龙某确实是信不过,实在是不敢进你的城。不过龙某可以答应你,总有一日,龙某要马踏京师,去你皇极殿上坐坐!”   祖宽大吼一声:“马踏京师,入主皇极殿!”   全军大喊:“马踏京师,入主皇极殿!”   朱慈琅只感觉自己父皇的身子一颤,抬头一看,是自己父皇愤怒到扭曲的脸。 第37章 京城脚下忆昔人   当着自己这个大明天子的面,他居然敢直接说了这种夺位之话!   朱由检心中燃起了滔天怒火,眼下他对龙辰的憎恨比皇太极更浓郁十倍,百倍,千倍!   无论结果怎样,今日这番对话以及龙辰最后的那句近乎于宣言的呐喊,注定会被载入史料,他朱由检日后定然会被后世读史之人嘲笑。这对一个追求明君之名的朱由检来说,绝对是万分难受和不堪的一件事情。   朱慈琅只感觉父皇牵着自己的手越来越用力,甚至捏着自己的小手直生疼,但朱慈琅不敢喊疼,也不敢说话,只是埋着头跟着父皇的步伐,双目的泪痕他不希望让自己的父皇发现。   朱由检来得也快,走得也很快,但即使他走了,龙辰还是有些事情要做完。   那就是,祭奠!   “祖宽,指给本帅看,督师是从哪里跳下去的?”   祖宽策马来到龙辰身边,指着广渠门旁边的一块区域道:“那里就是督师摔下去的地方。”   虽是过去近四年,但督师纵身跃下城楼的身影一直在祖宽脑海中,也正是因为这样,祖宽才对大明老朱家彻底失了信心,在那一刻,其实很多将领对老朱家都丧失了信心。   “弓箭手!”龙辰挥手。   十余名护龙军骑兵张弓搭箭,将箭头抹过火油的箭矢点燃,随后抛射出去,钉在了城墙根上或者地上,宛若一根根插在地上的蜡烛。   这个时候,城上的明军虎视眈眈,不可能派人去点蜡烛,龙辰只能采用这样的方式。   在这一刻,龙辰眼前似乎再次浮现起自己和袁崇焕第一次见面的情形:   厅堂处,一道挺拔身影矗立其间,剑眉昂扬,面庞刚毅,一双深邃的眸子注视着缓步走入的龙辰,磅礴的气势自然而然的显露出来。   这是一种自然而然的气势,不是由面前的人有意发出,因为他只要往那里一站,似乎整个气场就会因他改变。这不是纯粹的上位者气息,因为很少有真正的上位者的气势有如此锋锐,宛如辽东大地冬日凌烈寒风;这也不是纯粹的武将气息,一般的武将气势定然没有这般磅礴和大气,非大眼光大谋略者所不能有。   站的高度,决定人的眼光,掌中权力,决定人的气度。   这个人,此刻正是大明辽东边地站得最高的那个人,麾下强将如云,虎贲数万,仰仗宁锦防线,数次挫败女真铁骑南下的企图。如今的他是兵部尚书兼右副都御史,督师蓟、辽,兼督登、莱、天津军务,大明北方边军,皆在名义上听从袁崇焕的调派。   天命汗努尔哈赤,枭雄一世的人物,却间接葬送在他的手中;   天聪汗皇太极,雄才伟略的一代英主,却只能在他面前止步。   他的名字,伴随着各种争议一直流传到后世,虽有人不服其功绩,却无人能抹杀他的英烈!   在龙辰眼中,眼前这个人和自己在那个时代从史书上读到的那个人不断重合起来,但是他并没有半分颓势,甚至挺直了身子和这个人相视而立。   “龙辰,参见督师。”   “龙将军,本帅是否来得唐突了?”   “辽东大地,督师何处去不得?”   “今日本帅,是专程来喝将军公子的满月酒的,算是个不请自来的恶客吧。”   “督师说的哪里话,义州虽算不得大城,但酒水还是有的。”   袁崇焕感到很不自在,龙辰也敢感到不自在,就像两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本应该唱大江东去的曲子,却变成了柳永的杨柳岸,晓风残月。袁崇焕不喜欢这种感觉,龙辰也不喜欢这种感觉。   两人再次对视一眼,随后相视一笑,似乎在这一刹那,两人达成了一种默契。   你别藏着了。   你也别掖着了。   袁崇焕直接坐到左手第一个位置,龙辰自不会去上座,而是坐到右手第一个位置,和袁崇焕相对而坐。   “升高,外面候着。”   “是。”   龙辰这才注意到袁崇焕身旁的这个护卫,袁升高,凡是真的细读过明末清初这段历史的人定然忘不了他,京城之外,袁崇焕率辽东军死战八旗军之时,正是袁升高拼死相互,袁崇焕才能从战场上活下来。他的名字也仅仅出现在那一战中,但已经足够了。青史笔墨就那么一点,他也足矣。   袁升高起身,走到了厅堂外,关上了北边大门,胡猛也同时关上了南边大门。   大门被关了,厅堂里一下子暗下来些。   “我想不到督师会这么的就来了。”   “呵呵,你之前也说过,辽东大地,本帅何处去不得?”   “真要我说出来?”   “不用。”   似乎是为了调和这里的气氛,也似乎是为下面的话作铺垫,两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本帅,需要你的兵马。”袁崇焕就说得这么直接,这也是袁崇焕性格使然。   “你也说了,这是我的兵马。”   “但,本帅要,大明,也要。”   见龙辰沉默了,袁崇焕眸子里也出现了凝重以及严肃。   “本帅要掌握所有力量,才能与女真鞑子抗衡,真正的护卫住大明,护卫住汉家江山,你们为何还舍不得自己手中的人马?在国家存亡之际,就不能放下私心么!”   “我不能。”龙辰还是选择了拒绝,并且说得铿锵有力。   “给本帅一个理由。”   “因为,我不相信你。”   “那你相信谁?”   “我只相信,我自己。”龙辰站起身,“我看见了十年后女真铁骑南下,我看见了汉家山河破碎,我看见了国家的沉沦,我只想靠我自己去改变这一切。”   袁崇焕的手握了又松开,他能从龙辰的眼神和语气中感受到真挚,同样,他之前说的话也是真挚的。历史上,似乎也有这么一个人,也和他这么谈过,只是结局是面对拒绝,袁崇焕砍下了那个人的脑袋。   “天子赐给本帅一柄尚方宝剑。”袁督师语气中充满了森然,似乎那把代表着无上皇权的尚方宝剑就在他手中,他丝毫不隐藏自己对龙辰的杀机,就算是杀意,也是赤裸裸的杀意,在袁崇焕身上,似乎什么都那么的堂堂正正,不带烟火气息。   “我的部下,大部分来自草莽,他们不像东江镇那样和大明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若是没了我,我不相信你可以收服他们。”   “也不见得。”袁崇焕轻轻摇头,“他们也是汉人,心里应该亦是向着大明的。”   龙辰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眼神中出现一丝明悟,以及一点漠然。   “似乎督师忘了一点,只要我在,那么这支人马就永远只能听命于我,而我,绝对不会因为您的一柄尚方宝剑就甘愿授首的。想要我死,可以,督师可以领辽东军入朝,我们大可战上一战。”   袁崇焕起身,面对龙辰,他很是淡然,只是脸上却露出浓浓的萧索。   “你让本帅,很失望。”   龙辰依旧笑着。   “你就真当本帅不敢平了你?”   “督师大可一试。”   “我承认,大明如今是无法顾及朝鲜,但你就不想想日后?昔日东江镇全盛之时也不敢真的忤逆朝廷,何况是你。”   “我这人就有点不见棺材不落泪吧。”龙辰话语中流露出浓浓的傲意。   “算了,带着本帅去看看你家的公子吧。”袁崇焕收回了气势,原本杀伐之气迅速内敛,给人一种浩瀚磅礴之感。   “督师,请。”   ……   昔日音容记忆都在,但已然物是人非。   泪水慢慢溢出龙辰的眼眶,男儿流血不流泪,只是未到伤心时。 第38章 射死他   “上白绫!”   龙辰一声令下,身后上万护龙军一起从怀中掏出了一道白绫,裹扎到自己的额头上,这是事先都准备好的,来了京师脚下,总要祭奠一下他。   上万铁骑神情肃穆,白绫飘飘,宛若一直送葬的队伍,只是这次的送葬,却晚了四年。四年前,那人从城墙上一跃而下,日后便被冠以数之不尽地污名。真的为其守墓烧冥纸似乎也就是一个佘姓老奴和一个叫语嫣的女子。   在明末,蓟辽督师这个位置上,坐过好多人,却没几个能全身而退的,先是一代将才熊廷弼被杀,而后就是孙承宗被数度被贬成庶民,接下来的袁崇焕被凌迟、而后接任洪承畴松山一败后投降了满清。   在这一系列人中,熊廷弼因为有东林党人王化贞扯后腿,最后意气用事之下干脆跟努尔哈赤玩起了坚壁清野,留给了努尔哈赤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千里辽东,但毕竟也有丢土之责,虽说杀之可惜,也不无道理。他留给人的是无限惋惜和慨叹,明清对抗时,大明将领不光要面对凶狠的满清八旗铁骑,还要同时面对来自内部自己人的扯后腿和攻击。   孙承宗对大明等同于唐朝郭子仪一般的人物,数度临危起任,扛起挽救濒危明王朝的重担,但居然因为御史的弹劾,被朱由检贬为了一介草民,最后当清军攻打其家乡时,孙承宗率乡亲父老拼死守城,城破,孙承宗自杀,全族殉国,女真鞑子也对孙承宗的遗体给予了尊重,让他选择了体面的死法。只是这样的一代名帅,他应该率领万千大军和女真鞑子争锋在辽东之地,让其领着一群老弱妇孺殉国,委实太让人心里憋屈,难受。   洪承畴是有大才,领兵打仗确实没话说,即使在松山之战中,朱由检给他的是一支拼拼凑凑的十三万大军,但洪承畴依旧稳扎稳打,硬生生以杂牌大军逼迫得八旗军节节后退,最后还是愣是逼得身体不适的皇太极亲自从盛京日夜兼程到前线指挥战斗。但后来面对来自皇帝急切出战的压力,权力被几员来自朝廷的“监察”者架空了的洪承畴无法,选择了向自家军事草包皇帝妥协,开始主动出击,最终一败涂地。不过其最后降了满清,混得还可以,让人对其有些啼笑皆非,或许是他知道,自己前任的结局,倒不如直接做个汉奸吧,这条路,每个人选择的方向都不同。   这三人或可惜、货不值、或可笑,却都没有袁崇焕来得……悲壮。   “遇主人多易,逢时我独难。八千怜客路,三十尚儒冠。”   “出谷莺偏媚,还枝鸟亦安。故园泉石好,归去把渔竿。”   他落第后,曾一度熄灭了科举的野望,但最终不甘心的他还是决定再重试一次,家乡山水虽说迷人,但他的心却真的停不住。有些人,无论其出身,他都是属于那个风云激荡的历史舞台,只因为他们有着一颗不甘于平淡的雄心。   “战罢文场笋阵收,客徒不觉是中秋。月明银汉三千里,歌醉金秋十二楼。”   “竹叶喜添豪士志,桂花香插少年头。嫦娥必定知人意,不钥蟾宫任我游。”   科举折桂,他春风得意马蹄疾,终于从独木桥上挤过来的他终于有机会开始施展自己的抱负了,他的一生不平凡即在此刻开始,他也曾意气风发,也曾激昂文字,也曾和其他科举成功之人一样,对未来充满展望。   “玉笋瑶簪里,兹山独出群。南天撑一柱,其上有青云。”   他自诩是个鹤立鸡群的人,也准备去做鹤立鸡群的事,去做这苍天即将垮塌下来的擎天之柱。   “河水奔流去,暄腾万马声。源从天上落,性本地中行。”   “独处真须激,清来自太平。济川吾有愿,击楫动深情。”   黄河孕育了华夏文明,却不求回报,见此有感,他将何去?去学那黄河无私?   “公车犹记昔年情,万里从戎塞上征。牧圉此时犹捍御,驰驱何日慰生平!   由来友爱钟吾辈。肯把须眉负此生。去住安危俱莫问,燕然曾勒古人名。   弟兄于汝倍关情,此日临歧感慨生。磊落丈夫谁好剑,牢骚男子不能兵。   才堪逐电三驱捷,身上飞鹏一羽轻。行矣乡邦重努力,莫耽疏懒堕时名。”   此时,他的文风中,已然铿锵之音环绕,早也不见昔日山山水水我寄情的寻常文人娇柔之态,弃笔从戎,为国戍边。辽东苦寒,冷却不了男儿胸腔的热血滚烫!   “五载离家别路悠,送君寒浸宝刀头。欲知肺腑同生死,何用安危问去留?策杖只因图雪耻,横戈原不为封侯。故园亲侣如相问,愧我边尘尚未收。”   宁锦大捷之后,由于党争,他被迫离职,回到家乡的他却依旧不忘辽东之事,乡野温柔化不去他满心的男儿阳刚。在此,只得叹一句“女真未灭,何以为家?”   “梦绕高堂最可哀,牵衣曾嘱早归来。母年已老家何有,国法难容子不才。负米当时原可乐,读书今日反为灾。思亲想及黄泉见,泪血纷纷洒不开。”   自古忠孝不能两全,他也曾留下遗憾,留下悔恨,留下对家中老母的愧疚。戍边卫国,无暇侍奉老母,这是他心头永远的痛。然而,当他知道自己的结局是祸及全家时,又会作何感想?   “离多会少为功名,患难思量悔恨生。室有莱妻呼负负,家无担石累卿卿。当时自矢风云志,今日方深儿女情。作妇更加供子职,死难塞责莫轻生。”   孤身守辽东,对自己的糟糠之妻既是思念也有些惭愧,自己无力顾家,家中事宜就由你来撑着了。   “记得相逢一笑迎,亲承指授夜谈兵。才兼文武无余子,功到雄奇即罪名。   慷慨裂眦须欲动,模糊热血面如生。背人痛极为私祭,洒泪深宵苦失声。   太息弓藏狗又烹,狐悲兔死最关情。家贫资罄身难赎,贿赂公行杀有名。   脱帻愤深檀道济,爰书冤及魏元成。备遭惨毒缘何事,想为登坛善将兵。”   他也曾经为熊廷弼的遭遇深感痛惜,可是,他是否曾料到,自己的遭遇会比熊廷弼更加令后人痛惜?   “北阙勤王日,南冠就絷时。果然尊狱吏,悔不早舆尸。执法人难恕,招犹我自知。但留清白在,粉骨亦何辞。”   此时的他已经被下了锦衣卫诏狱,但心中那种坚持还在,他还在希望着可以有出去,重整山河的一天。   “天上月分明,看来感旧情。当年驰万马,半夜出长城。锋镝曾求死,囹圄敢望生。心中无限事,宵柝击来惊。”   在狱中,忆往昔峥嵘岁月,半生之中,唯有辽东那些年,是他最引以为豪的事情,甚至已经超过了昔日金榜题名,此时的他,已经预感到自己的结局不妙。   “一生事业总成空,半世功名在梦中。死后不愁无勇将,忠魂依旧守辽东。”   这是一首“临刑口占”,当面对自己想要保护的百姓争相吃自己的肉时,或许他心中的痛远比肉体遭受凌迟强烈十倍。   肃穆的气氛进行了一个时辰,这时,城墙上被放下来一个吊篮,上面站着一个文官打扮的人,从其官服上可以看出此人官位不是很高。鼻梁坚挺高耸,额骨很凸起,目光中有着淡淡的阴狠之气流转,整个人干干瘦瘦,就像一个笔杆子。那人出了吊篮,居然就这般往龙辰这里走来,随后斥咄道:“龙辰,你今如此行事,可是对得起督师?枉你还这般祭奠他,你觉得自己配么?”   龙辰一笑,淡淡地下令道:“射死他。”   护龙军弓箭手张弓搭箭,随后一串箭矢射来,那个刚说了一句话的人变成了一个刺猬。 第39章 老头,跟我走吧   见着龙辰不由分说下令射杀了刚刚下去才说了一句话的御史大人,城墙上的明军纷纷倒吸一口凉气,这海东龙帅,当真是睥睨狠辣如斯!   龙辰策马收刀,向在其身旁的祖宽问道:“祖宽,你知道本帅最恨哪些人么?”   祖宽咧嘴笑了笑,指着那个被射成刺猬的倒霉蛋道:“满身酸气的读书人。”   龙辰大笑一声,摇了摇了头,道:“方仲没碰到本帅前,不也是满身的酸气么?酸到孙德正那老家伙都把自己闺女嫁给他了,可如今,我护龙军后方不都是靠他方仲调派安排,稳稳当当么?本帅最恨的其实是那些腹内草包却总是喜欢沽名钓誉自以为是的读书人。这样的人,见一个,本帅杀一个!”   “这厮也是活该,居然想靠着出城指骂大帅来赚得声望,倒也颇有几分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的胆气。”祖宽似乎对那个“刺猬”还有点可怜,又吼道:“还有抹上火油的箭矢么,射他,给他烧了。”   一众弓箭手闻令,再次射出点燃了的箭矢,那个已经被射死的某御史大人享受到了死无全尸的下场。   龙辰再看了眼那个城下角落,轻声道:“等再过几年,我带傲儿来祭拜你。”   在龙傲小的时候,袁崇焕曾认下龙傲为义子,只是他们也只有那一面之缘罢了。   “后军转前军,出发!”   铁骑调头,化作滚滚洪流离去,身后的大明京城愈来愈远,也愈发矮小。   ……   山东高阳城本来是一个小小的土城,后来孙承宗被朱由检贬为庶民后回到了故里,他动员在山东当县令的长子孙铨捐资买砖,把高阳土城建成了砖城。   本是为了打算留着防备女真鞑子的,但这时候,似乎有些没必要了,昔日女真鞑子的角色已经被护龙军取代,远在满洲的八旗军怕是连应付护龙军都有些吃力,估计也很难再纵兵入关劫掠了。   孙承宗本来在家编纂兵书,将自己通过数十年戎马生涯所总结出来的经验全都写进书中,以待后人用之,其气度和心性,已然坦荡若斯。   要想知道一个人的心性,不能光看其风光的时刻,要看就看他落魄的时候,只有在一个人最为落魄的时刻,他的本质心性才能被暴露出来。多少文人大豪在被贬或者仕途失意的时候只知道放浪形骸,寄情山水,然后写下一大箩筐的“大作”,表现出自己抑郁不得志,伯乐未得的伤感。这样的人,这样的心性,根本也就难成大事,显得太过矫情。   当得知锦州、宁远和山海关被护龙军攻克后,孙承宗一个人在庭院内的老槐树下坐了一个晚上,家人都看出了他心情不好,也没人敢去劝他。   到了第二天早上,孙承宗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拍拍大腿起身,来到厨房里吃下了五个馍馍,整个人似乎也轻松了下来。比之自己的徒弟袁崇焕,孙承宗更显得洒脱和事故一点,历任主政辽东的人中,也就只有他孙承宗是屡次被贬谪却没有伤得了性命,这也是一种本事,因为每次朝中风向不对,或者说感觉到龙椅上那位对自己不满达到一定程度时,孙承宗会主动上奏请求以病致休。   人活得时间久了,见过的风浪多了,心思也就活络了很多。   孙承宗前半辈子是个文官,甚至一度当过东宫太子的坐师,之后后半辈子戍边辽东,生生死死、尔虞我诈早就不知道看了多少遍了。只是孙承宗其他都可以舍下,如官位和荣华,唯独一些气节的东西他绝不会舍弃。   在原来的历史上,在清兵向高阳进攻的时候,孙承宗以七十六岁的高龄,率领全家及高阳民众奋起抵抗,由于兵力相差过于悬殊,高阳城很快就被攻破了,孙承宗被清兵抓获。多尔衮听说抓到了孙承宗,非常高兴,亲自来劝降,孙承宗严词拒绝!   有八旗军官向孙承宗勒索金银,孙承宗大骂:“狗臊奴,不知道天朝有个没有金银的孙阁老?”清兵无奈,鉴于对其敬重,应允孙承宗可自尽而亡;看守的清兵不忍孙承宗自尽,从梁上救下三次。到傍晚,清兵换防,孙承宗坐在一张椅子上,喝令两个清兵用白绫将自己勒死,从容而又壮烈地结束了自己的生命(一说投缳而死)。   在保卫高阳的战斗中,孙承宗六个儿子、两个侄子,十二个孙子、侄孙殉国,全家老小四十余人遇难。   想来,孙承宗现在想再死在清军手中怕是不可能了,只是,高阳城虽然没有再等到清兵,却等到了护龙军铁骑。   离了大明京城,出了京畿,龙辰领着上万铁骑轻松绕过孙传庭和洪承畴的阻拦,然后直入山东,到了高阳城下。   高阳城是座小城,虽说被孙承宗从土城变成了砖城,却也不可能挡得住上万铁骑的践踏。然而龙辰也没有意愿直接踏平了这里,而是派人向城内喊话。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有一五岁稚童从城内跑了出来,睁着好奇的大眼睛打量着数之不尽的战马兵汉,少顷才回过神来,想起来自己是来干嘛的了,就冲着面前的人喊道:“俺阿爷叫俺来喊龙叔叔去家里吃顿饭。”   龙辰下马,抱起了这个孩童,走进了城中,与他一同进城的,还有五百甲士!   到了孙承宗家中,龙辰带来的甲士纷纷站到四周进行护卫警戒。   一张小方桌,上面摆着几样菜,还有一壶酒。   龙辰走进了才看清了,是一盘炒鸡蛋还有两盘时令蔬菜,孙承宗这日子确实过得比较清贫。   孙承宗就这般闲然地坐在方桌一边,自顾自地斟酒,见龙辰进来,笑话道:“老头子我请你吃顿饭,你却带来这么多人,你这年轻后生,心气儿确实不高啊。”   龙辰苦笑一声,在孙承宗对面的一张矮凳上坐下来,道:“当初若是袁崇焕也能学我,带这么五百甲士进京,怕也不会落到那个地步。”   孙承宗将酒盅放下,指着龙辰的鼻子骂道:“老头子我今儿个因为你来特意叫内容炒了个鸡蛋,你愣是要老子我一点食欲都搅和掉是不是?”   “你吃不下,我吃就是了,反正又不浪费。”龙辰直接举筷,夹了一块炒鸡蛋,放入口中。   “你这后生,就不怕老头子我在这里下毒?”   龙辰丝毫不以为意道:“如果我是皇太极,这毒你倒是可能下,但是对我,你不可能下。”   “为啥?”   “给我下毒对你来说太丢份儿了。”   孙承宗一拍大腿,赞道:“后生,这话你说到老头子我心坎里去了,来,老头子我敬你一杯!”   龙辰端起酒水,和孙承宗走了一个。   摸了摸嘴,孙承宗叹道:“你这后生可是把老头子我坑苦喽,你说你破了关,击溃了卢象升也行了,去了京师也就罢了,骂了皇帝也没啥,你干嘛偏偏要往老头子我这里跑吶,你这可是把老头子我坑苦喽。”   “可你还是放我进来了,还请我喝酒吃饭。”   “老头子我都七十多岁的人,还没看破个生死么?”   龙辰指了指老头站在一旁的孙子,道:“那他们呢?”   孙承宗知道这不是龙辰在拿自己家人来要挟自己,龙辰的意思是,他走了,朱由检会不会放过自己,会不会放过自己的家人。   龙辰见孙承宗脸色黯然下去,又道:“老头,跟我走吧,以后对付女真鞑子的事儿全交给你,我也保证,不会让你沾手南下的事儿。这一家子,就跟着我大军一起走吧。” 第40章 借刀杀人   孙承宗抚摸着长须,哼道:“怎么着,你小子这么怕日后哪一天和老头子我对上?我说你这后生也太胆小怕事了吧。”   “你这老家伙当初在辽东也不过是守城罢了,而我如今可是将八旗军狠狠地打了回去,若是我想,甚至可以拼了一切杀到盛京去。要知道,你身后是整个大明支持,我只有一个朝鲜弹丸之地,咱们两个,高下立判了吧。”   孙承宗却反驳道:“你小子是自个儿当家作主,自然打仗也是顺手,哪像老头子当初,千条线万条线绑着我的身子,怎么去施展?换了是你当初在那个位置上,说不得还没老头子我做的好哩。”   “老家伙,你再有能耐,现在不也是在这里当一个富家翁罢了。”   “你日子难道过得很自在?女真鞑子虽说在你面前跌了一个跟头,但犹有余力,甚至还有着威胁你的力量,故而你这次才只会领军去京城叫骂一阵皇帝,依我这老头子看,你在我这里落个脚,然后就要回山海关,再迅速回到朝鲜去压阵了吧。再说,你这次骂皇帝,骂得舒坦了,可你也彻底将咱们这个心眼儿本就不大的皇帝给得罪到骨子里去了,大明如今使劲儿再凑一凑,拼一拼,二十万北上大军还是能凑出来的,到那时候你一边要防着女真,一边又要防着大明,老头子我都可怜你了。”   “老家伙,你说我是先入关还是先灭女真?”龙辰换了一个话题。   “先灭了女真吧,因为大明还有我这老头子在,老骥伏枥,志在千里,说的就是老头子我了。”孙承宗哈哈一笑,拍了拍自己的胸膛。   龙辰微微摇头,声音有些淡然道:“大明已经烂到骨子里了,你不过是一个武夫罢了,又能起个什么事儿?到时候当我真的打算颠覆这个大明时,你又能替那朱由检撑得起来么?”   听龙辰将自己比作武夫,孙承宗眉头跳了跳,自顾自地又喝了一杯,叹道:“老头子我好歹曾经当过帝师,这条命,也早就是朝廷的了。”   孙承宗这是在拒绝了,龙辰听了这句话,轻笑一声,举起筷子又吃了几口菜,最后将杯中的酒水一饮而尽。   “老头子,我承认你很有能耐,但如今辽镇已经被我横扫一空,孙传庭的秦军、卢象升的天雄军和洪承畴的大军,打打农民军还可以,可是在我面前,根本就上不了台面。再说,我也不会再给你时间让你能够再练出一个辽镇。”   龙辰站起身来,摸了摸孙承宗小孙子的脸蛋,道:“这孩子,我看着投缘,让我带去朝鲜吧。”   “阿爷,俺不走。”   一听这个叔叔要将自己带走,小家伙立刻哭开了。   “建功,不哭。”孙承宗一边安抚着自己的小孙子,一边看着龙辰,叹息道:“行吧,你就带去吧。”   龙辰二话不说,直接将孙建功抱起来,向门外走去。   “阿爷,俺不走。”小家伙还想闹腾,但是当龙辰瞪了他一眼后,就迅速老实起来,只是埋着头抽泣,不敢再闹腾。   五百甲士护拥着龙辰走出了城门,转过身,龙辰对自己肩上的孙建功道:“再看看你的家。”   孙建功忙擦起了泪水,死死地盯着这座砖城。   就在此时,孙承宗忽然出现在城头,老家伙手上提着一个包裹,喊道:“这是孩子换洗的衣服。”   话毕,甩膀子,将包裹丢了过来,老家伙虽说年过七十,但依旧有些力道,包裹径直落到了龙辰脚下。   一名护龙军兵士上前将包裹手下,孙承宗最后看着龙辰,大笑一声,喊道:“后生,老头子我当真想和你再斗上一斗啊。”   龙辰转身,心中却有些黯然,他知道,此次离去,很可能是永别。   ……   大军安安稳稳回到了山海关,一路上所过之城中无一城敢出兵阻拦,大明内地之军,除了少数几支之外,皆是烂泥。这一点龙辰早就知道了,因为原本历史上的八旗军给自己数次证明了这一点。   此时的山海关在大仁等人的经营下已经具有了一些新气象,周遭堡寨收拢来的辽东本地人马也过了两千,此时正在进行着紧张的训练。   各级分带下去的将官开始组织起统治基础网络,开始对这块土地实行有效控制。   交代一些事宜,又停留了一阵时日,龙辰便留朴正恩的朴氏军镇守山海关,大仁和赵一名部则负责向山海关内外渗透辐射影响力,大家心里都清楚,山海关,将是护龙军日后南下大明的桥板,绝对不容有失,不然龙辰也不会在这里放下三元大将。   料理妥当后,龙辰领着自己的直属军和祖宽的关宁铁骑一路出关,直奔满洲前线。   龙辰离开高阳城十日后,一帮身穿飞鱼服的锦衣卫闯进了孙承宗的家,宣读了皇帝的圣旨后,便将孙承宗一家全部拿下。   孙承宗的反应很是平静,只是稍稍有些唏嘘。   这一幕,是龙辰来到高阳城时就已经算计好的,也是孙承宗所意料到的。   龙辰不忍心亲手杀孙承宗,但并不意味着他不能借朱由检这个疑心重到发指的皇帝之手除去孙承宗。毕竟,朱由检最喜欢做的事就是亲手拿起榔头,将大明帝国的支柱一根一根敲掉。   ……   两把椅子,一张长方桌,两面旗帜,这里就是护龙军和女真八旗谈判的地方。   方仲穿的是文官袍,体态风流却不失威严;   多尔衮穿得则较为随意,甲胄上的血渍都没有擦去,不晓得是不是故意留下的。   两人身后都是两名甲士,在谈判地点十里开外,则是双方大军。   八旗军眼下无力南下朝鲜,有着冉义和祖大寿拦着,再加上义州城等诸座坚城,想想都让那些八旗贝勒们都感觉无力。   此时的护龙军也无力北上,由于大半主力还未回来,并且护龙军东江镇战败后损失惨重,此时的护龙军连旅顺城都没把握夺下来。   既然双方都打不下去了,那就只剩下和谈了。   其实,在这个时刻,八旗军借着攻下旅顺城,而后大败护龙军东江镇,挟着两次大胜的余威,在这谈判桌上本应该占据着绝对的优势,但皇太极的驾崩,让整个女真上层处于权力真空,如果不马上解决,定然会内部生乱,因此在谈判桌上,多尔衮反而更心急一些。   但双方争夺的一个焦点也就是最大的分歧点就在于,旅顺城的归属。   护龙军如果有了旅顺,就可以像当初那样,对满洲腹地进行足够的压制力,若是旅顺继续在八旗军手中,他们就可以掐住东江镇的咽喉,抑制东江镇靠水路进犯满洲的机动力。   “旅顺城,是我八旗勇士用生命换来的,绝对不能放弃。”多尔衮用手敲了敲桌子,道:“这一点,我八旗将士不会退让。”   方仲皱了皱眉头,“我方已经准备俘虏你方的三名贝勒送回去,你们放弃一座旅顺城,并没有吃亏。”   “但是你们护龙军比我们更需要停战。”   “错了,是你先派人来跟我们说要和谈。”   多尔衮冷笑一声,坐回了椅子上。   方仲伸了伸懒腰,仰头看天。   这不像谈判,更像双方在心照不宣地比拼耐心。   多尔衮故意装出一副急躁的模样,方仲也刻意营造出一个淡定从容的感觉。   忽然,方仲低下头,看着多尔衮,问道:“喂,皇太极,是不是没了?” 第41章 称王!   行军途中,孙建功一直呆在龙辰旁边,孙承宗最后丢出来的包裹中,装的不是什么给自己孙子的换洗衣物,而是一些书册。   孙承宗被贬回家之后,便开始埋头于《督师全书》《古今中官志》、《高阳集》等著作之中,还经常与鹿善继、孙奇逢等人切磋学问,同时教育子孙,助民致富。孙承宗遗留的军事著作有《车营扣答合编》,这是他在督师蓟辽,经营辽西防务时,筹划反攻辽东与其属下讨论军事问题的记录整理而成的。   全书共一百零八个问答,由《车营总说》、《车营百八扣》、《车营百八答》和《车营百八说》等四部分组成,通过问、答、说、图等对车营编组方法、营阵布列、行军作战、后勤保障等问题,作了详细的分析和解说。   在作战指导思想上,孙承宗很重视发挥火器的作用与各兵种的协同动作。如说:“用车在用火”,“用火在叠阵”。所谓“用火”即是发扬火力;所谓叠阵即步、骑、炮重叠配置,彼此协同,长短相补。   战斗队形也要因地制宜,灵活机动地使用方、圆、曲、直、锐等各种队形,展示了火器和冷兵器并用时代,步、骑、炮等诸兵种协同作战的雏形,在军事思想发展史上,具有重要的史料价值。   龙辰在路上就开始翻阅这些书册,这些书册是孙承宗的心血,还没有印刷成册,价值绝对连城。如今正是热兵器和冷兵器共存的时代,如何调理好双方之间的关系,才是战争决胜的关键。   而孙承宗,以自己数十年的积淀,才摸索了这些门径,龙辰翻阅时常有醍醐灌顶、茅塞顿开之感。   有了这些书册和练军作战之法,龙辰相信,自己麾下护龙军的战力能够提升一大截。   “老头子,我借刀杀你,你却将这些书送给我,你是存心想让我良心不安是不?”   龙辰叹息一声,目光投向孙建功,问道:“你喜欢干什么?”   孙建功偷偷看了下龙辰的眼睛,他对龙辰还是有一种强烈的畏惧感,但仍然说道:“俺喜欢骑马。”   “哦,你会骑马?”   “嗯,俺阿爷教我的,他跟俺说,男子汉就要骑马上战场。”   “这么说,你也喜欢打仗了?”   孙建功使劲点点头,道:“俺要和阿爷一样,当一个大将军。”   龙辰沉默了一会儿,最后摸了摸孙建功的头,笑道:“认我做义父吧,我让你做大将军。”   ……   翌日,再次谈判,但这次坐在那把护龙军一方椅子上的,不是方仲,而是龙辰。   多尔衮看见龙辰,似乎也不需要介绍,他心中就能猜出这个人是谁。   多尔衮身材不算多么高大,与眼下大部分虎背熊腰的女真汉子相比,他显得有些瘦弱,但整个人给别人一种山岳矗立的感觉。   “如果你不留辫子,长得应该还算俊俏。”龙辰指了指多尔衮的辫子。   “那是因为你没看习惯罢了,如果你自小身边所有的人都留着辫子,你自己也留着辫子,便不会再觉得这辫子有多丑了。”多尔衮毫不客气地反击。   龙辰点头,拍掌,“你这话是对的,同样,如果女真人从此不再留辫子,自小身边所有的人都不留辫子,都是汉家衣冠,便会觉得以前自家祖宗这辫子,真的很丑?”   多尔衮冷笑一声,“大可以试试。”   双方刚才看似只是在围绕一个辫子的事儿聊几句,但深层意义上却是两个民族的对立。多尔衮意思是让汉人都剃发,龙辰的意思则是让女真彻底汉化。   “我也很想试试。”龙辰的目光,有些冷。   “我知道,你拿了锦州、屠了宁远、破了山海,我着实佩服你得很。想我父汗和四哥想拿那三座城想了一辈子,却还是没拿到。”想起刚刚逝去的四哥皇太极,多尔衮的瞳孔深处,一丝哀伤一闪而逝。   “其实,之后我还去了京城,在京城脚下,指着大明皇帝的面骂了他一通。”   “够豪气!”   “当初,你们不是也做过同样的事情么?”   “可惜啊,以后没机会了。”   “我不认为你真这么想?”龙辰盯着多尔衮的眼睛,说道:“从你眼睛里,我看见了很强大的野心。”   “你的野心,也不比我的小。”   两人相视一笑,却杀机顿起,但都没有动手。   “皇太极死了。”龙辰问道。   “是。”多尔衮也不打算再隐瞒。   “你有的忙了。”龙辰话中似有所指。   这一夜,多尔衮终于率八旗军退出旅顺,将一座几乎变成死城的旅顺还给了护龙军,八旗主力全部回撤。   同时,护龙军诸部也都开始撤出双方边境。   ……   篝火旁,方仲亲自添着柴火,开口道:“大帅,你知道皇太极是怎么死的么?”   龙辰摇头,他其实心里也清楚,如果不是皇太极死了,自己绝不会撤兵,而会继续打下去,至少也要保持边境上的绝对紧张态势,不断消耗女真的作战实力。如今护龙军掌握辽东,地盘不再是小小朝鲜一地了,也着实有了打消耗战的底气。但既然皇太极死了,龙辰就没必要再打下去了。   皇太极的死,使得女真一方权力出现真空,必然会导致女真内部的权力倾轧,乃至发生动乱,这时候护龙军就可以不费一兵一卒就可以坐看八旗军自己内耗。但护龙军若是再继续打下去,有着灭族危机的女真一族说不得就会在外部压力下迅速团结起来,达到权力的平稳过渡,这就等同于是护龙军在帮女真人的忙了。   方仲继续说道:“原本旅顺城守将叫李风,是李聚的弟弟,据说当初在聚风寨时还被你亲自制服过。那小子人少,火炮也被鞑子轰掉了,就率着剩下的人马躲进了城内。最后皇太极不知道怎么了,居然就带着一点人跑到了城内的吊井旁,李风那小子和剩下来的兵士便向皇太极冲杀,最后没伤得了皇太极。但,皇太极还是死了,有意思不?”   “若是让皇太极再撑上一年,我们麻烦就大了。”龙辰看着火焰腾起,心头忽然有些烦躁。   “大帅,你是打算,先灭女真还是先夺大明?”方仲拨弄着篝火,火光映照在他脸上。   “不急啊不急。”   方仲点头,其实他心里也是这么想的,虽说大明如今军队战力不行,少数的几支能打仗的军队也和护龙军不是一个层次,但蚂蚁多了还能咬死大象不是?如今护龙军新得辽东大地,只要能够经营起来,日后的一切主动权就全在自己手里。   “大帅,不称帝?”   “一个虚名而已,不急这一会儿。”龙辰学着孙承宗的动作拍了拍自己大腿,又道:“还是先称王吧,毕竟在京城脚下,我已经跟那个老朱家的皇帝喊了,迟早要进他的皇极殿。” 第十一卷 翻手为云 第01章 来来去去兵戈急   护龙军上万铁骑,自山海关而出,一路奔袭,在蓟州大破在剿灭农民军过程中风头大盛的天雄军,而后将马蹄踏在了京畿大地。   京城脚下,护龙军大帅龙辰将矛头直指天子,并斥咄其“无德无义无情”,更是扬言日后要马踏京师,入主皇极殿,将造反夺天下心思彻底向全天下表露。   至此,海东龙帅的威名响遍天下,一个敢于指着当朝天子的面承认自己要取其天下的巨枭,他先逐女真,后破辽镇,和海东龙帅比起来,那些乱乱糟糟嚷嚷着要夺取天下的各路农民军简直就根本拿不上台面了。   多少大儒一同写文呵斥龙辰之大逆不道,更有许多士子一起聚社声讨龙辰之恶行,东林党那些魁首们纷纷撰文表达与龙辰此贼的不共戴天,并一同上书天子,要求即刻北伐!   随后,龙帅祭奠了袁崇焕,领身后铁骑轻易绕过孙传庭、洪承畴的阻截,入了山东,进了高阳城,寻得被贬为草民的辽东老帅孙承宗一晤。十日后,孙承宗一家被锦衣卫下狱。   当护龙军铁骑回了山海关,撤出大明腹地时,大明天子朱由检下罪己诏,将这次贼寇入关的事情归咎于自己,与此同时,朱由检命洪承畴为新任蓟辽督师,孙传庭兼任辽东巡抚,卢象升兼任辽东都督,令三人共同整合那些赶来勤王的各路军队,集结共二十万大军,浩浩荡荡地准备开赴山海关,打算重新从护龙军手中夺回辽东的实际控制权。   刚刚将农民军的起义火焰扑灭,还没来得及喘上一口气的大明王朝,再次向另一个更强大的敌人发起了攻势。这座本就是摇摇欲坠的大明高楼,连一丝丝安歇机会都没有。   ……   “我要见大汗,凭什么不让我去见大汗?”莽古尔泰不满地嚷嚷着,撤军路上他几次要求进汗帐都被挡住,本就是脾气暴躁的他终于忍不住发起火来。   “贝勒爷,这是大汗的命令,不准外人进入!”十几名皇太极生前的戈是哈一起向莽古尔泰跪了下来。   “四弟他究竟是怎么了?你们这帮死奴才,还不快给本贝勒让开!”莽古尔泰一脚踹翻了几个跪在自己面前的戈是哈。   “五哥,你这是要做什么。”多尔衮的声音从莽古尔泰背后响起。   莽古尔泰忙转投,一脸怒意地瞪向多尔衮,但随后其目光中的怒火便慢慢散去,如今面对自己这个十四弟,他是愈来愈忌惮,似乎从十四弟的身上看到了死去父汗的影子。   “十四弟,你来得正好,这帮死奴才居然拦着我不让我去见大汗!”   多尔衮向跪在地上的戈是哈道:“散开吧,我陪着五哥去见大汗。”   这些皇太极生前的戈是哈自然是知道多尔衮是皇太极生前定下的继承人,自是不敢阻拦,连忙散开。   见自己说了半天话没用,但多尔衮一句话就让这帮奴才让开了,莽古尔泰有种被羞辱的感觉。   多尔衮一把抓住莽古尔泰的手,拉着他一起进了汗帐。   进了汗帐,莽古尔泰忽然感觉全身一冷,不,是自己心里忽然就打了一个冷颤,随后他看见了躺在床上盖着白绫的皇太极。   “这……大汗他,八弟他……”莽古尔泰见此情形,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多尔衮点点头,道:“大汗,已经驾崩了。”   莽古尔泰咽了一口唾沫,随后指着多尔衮的鼻子吼道:“大汗什么时候死的,为什么要瞒着我!”   深吸一口气,多尔衮沉声道:“大汗在咱们和开战前就已经驾崩了。”   莽古尔泰将这句话在脑海中回味了一下,随即意识到什么,问道:“那之前的战事,是谁指挥的?”   “是我。”多尔衮不打算隐瞒,而且也没必要隐瞒,便道:“大汗在驾崩前,向正黄旗诸固山额真下了口谕,让我继承汗位。”   “让你?”莽古尔泰有些不信,但随即他又释然了,若非皇太极亲自下令让多尔衮继承汗位,这正黄旗的将士为何会听命于多尔衮?要知道两黄旗要支持也应该支持豪格才对。   “五哥,我们八旗,再也经不起内斗了,为什么那帮护龙军会这么痛快地撤兵,他们就是想看咱们自己先打起来!”   莽古尔泰哼了一声,道:“你五哥我知道该做什么。”   再看了一眼躺在床上已经冰冷的皇太极,莽古尔泰叹了一口气,向汗帐外走去,在出帐篷的那刹那,他停下了脚步,道:“我认同大汗的命令,再说,与其让我向一个侄子跪拜,倒不如向我自己的弟弟跪拜。”   莽古尔泰走了,多尔衮嘴角露出一丝微笑,有了莽古尔泰的支持,再加上已经表明态度的正黄旗和自己的正白旗,自己就已经得到三个旗支持。而新建起来的两红旗和镶蓝旗、镶白旗这些时日一直在自己手中掌控着,自己等同于已经握着八旗之中的七旗,豪格在盛京也只是一个镶黄旗罢了,这个局面,已经乱不起来了。   多尔衮低声道:“四哥,放心,有我在,咱们女真,乱不起来!”   ……   “罪将尚可喜!”   “罪将耿仲明!”   “罪将李九成!”   “罪将孔有德!”   “向大帅请罪!”   先前龙辰命尚可喜统领东江镇,孔有德、李九成和耿仲明三员大将辅之,如今在旅顺那里的战事中,多尔衮大败护龙军东江镇,东江镇损失惨重,若非护龙军攻伐辽镇的战事进行得十分顺利,护龙军主力可以快速回援,这局面就会变得不堪设想。   “罪责本身就不在你们身上,你们也尽力了,功过之处,本帅心里清楚。”龙辰并不打算对这四人治罪,毕竟他们以极少的兵力牵制住了八旗军很长一段时间已经殊为不易,实在没必要要求太过高。   方仲站在一旁,笑道:“四位将军起来吧。”   孔有德几人相视一眼,随即起身。   龙辰将一份邸报丢到了孔有德几人面前,上面写得是关于明军二十万大军北伐的消息。   “这边女真鞑子刚退走,那边大明又步步紧逼,真是连歇一会儿的时间都没有啊。”龙辰佯装抱怨了一声,道:“辽镇既然被咱们拿下了,本帅就不允许再从我们手中丢掉。他朱由检既然敢派二十万大军北伐,就要做好将这二十万大军全部被我们吃掉的心理准备。”   “末将愿听大帅差遣!”   四人一同俯身听命。   “东江镇的兵力全部调出,补足一切粮饷军械,自海上入山东,当初你们被明军从山东赶出来,如今本帅要你们将山东的明军给本帅赶出去。他朱由检要北伐,我们也不能干坐着等着他来打。”   尚可喜有些迟疑道:“大帅,东江镇虽说在罪将等人手中元气大伤,但休整一段时间,还是可以有些用的,若是将东江镇兵力全部拉出来,女真方面岂不是少了一处防范?”   龙辰微微摇头,道:“放心,一年之内,女真人没功夫再有什么动作。”   四将见龙辰这般笃定,也就放下心来,忙一齐单膝向龙辰下跪,“请大帅放心,罪将等定然不会再辜负大帅期望!”   “咳咳……”方仲假意咳嗽了下,道:“以后,该改口叫辽王了。” 第02章 布局深处此时显   这里是黑龙江下游的一处鄂伦春族人部落,部落规模其实不算很大,人口加起来还不到两千,算起来能够拿起武器的战士也就不到八百人,但这样规模的部族,在眼下黑龙江流域下游已经算是不小的了。   今日,在这处部落内,汇聚了周围数十个部落的头长,他们分别来自锡伯族诸部落、赫哲族、鄂伦春族、鄂温克族及生活在靠近西伯利亚内奥罗奇人、那乃人(都是赫哲人,即原女真人的一支)、乌底盖人、乌尔奇人、雅库特人(都是原女真人)的部落。   数十个头人就围坐在一起,等待着召开这次聚会的“东道主”出现。   温布扎是这个部落的头人,他皮肤黝黑,体格健壮如牛,但外表却给人一种很憨厚的感觉,不过他的凶名却在这黑龙江流域广为流传,是个狠茬子,尤其是在近年中,他更是灭了两个同样实力不俗的部落。   见自己邀请的其他部落的头人们都来了,温布扎拍了拍手,当即就有二十余名鄂伦春部兵士扛着三个大箱子过来。   温布扎上前打开了第一个箱子,露出的是洁白的盐巴。   在座诸部族头人们喉结不禁一动,对于盐巴这种生活必需品那是每个部落都渴求的,但是在这种地方,由于生产力水平低下,导致这里的很多部落都需要拿自己猎物去其他地方换取盐巴,谁家的丁点儿盐巴不是藏着掖着,这温布扎忽然抬出一箱子盐巴出来,着实让在座的头人们都很是吃惊。   温布扎对这些头人们的表现似乎很是满意,笑着打开了第二个箱子,里面装的是绫罗绸缎和一些珠宝金银,一时间,四周传来一阵咽口水的声音。   从里面取出一条绸缎,温布扎丢给了离自己最近的一个赫哲族部落的头人,那名头人接过绸缎,在手中感受着它的滑腻,随后一个个传了下去,让在座的诸部头人们都摸一摸。至于箱子里的金银珠宝,不需要摸就知道是好东西。   温布扎笑着打开了第三个箱子,里面赫然放着全是明晃晃的兵刃。   黑龙江下游的分布着许多部落,这些部落加起来勇士也是很多,但他们都过着一种茹毛饮血的半野人生活,就连打猎的器具也都是自己粗制的,这种制式严整的好兵刃他们甚至连见都没见过几次。   温布扎拍了怕箱子,应一种沙哑的声音说道:“有人叫我来告诉大家,只要我们杀金国人,他们就会不断给我们送这些东西。杀得越多,他们送得也就越多。”   当多尔衮大军还没从旅顺返回盛京时,大金国最北边、黑龙江下游诸部便聚集在一起,公然反抗大金国的统治,并且不断向大金国用兵劫掠。   通古斯--满语族的祖先在数万年以前居住在贝加尔湖南部的地区,他们在那里循序渐进地完成了从旧石器时代到新石器时代的最初的所有的发展阶段。在“新石器时代末期”,原始通古斯人的一部分离开了原地来到了东部地区(即黑龙江上中游和牡丹江、乌苏里江流域),后发展成为女真和满族。留在当地的原始通古斯人继续发展,后来被操突厥语族的外来人所融和。   在努尔哈赤时期,对这些“老亲戚”经常是一边打一边引诱,将这些本就属于自己同源的部族吸收融合,以此来壮大自己,并且改变八旗兵力过少的尴尬局面。那时候,努尔哈赤是经常采用暴力手段,就像是去山区抓野人似的,抓过来就放到自己队伍里面当奴隶。故而在努尔哈赤时期,这些部落的反抗也比较剧烈。   到皇太极时期,对这些同属于通古斯人种的部族采取的是怀柔政策,不断示好和鼓励对方迁徙进大金国境内,已经初见成效。然而眼下皇太极死得早,这项措施实施时间还不长,大金国并没有将自己这些远方“亲戚”们全都拉拢过来。也就是抓住这个机会,护龙军则开始了向这块区域渗透的步伐,如今更是以“雇佣兵”的形式,让这些大金国的“远房亲戚”来帮自己袭扰大金国的后方。   ……   盛京(沈阳),在得知前线胜利的消息传来后,盛京内紧张压抑的气氛顿时一松,只是一杆女真留守王宫贝勒们却有些纳闷,为何打赢了仗却还要将旅顺让出去?   对此,豪格也是深感不解,他知道旅顺的重要性,他相信比他更聪明睿智百倍的父汗皇太极自然也是知道,那为何还要在打赢了的情况下还要将旅顺送出呢?此时,皇太极身死的消息被多尔衮下令封锁,就连莽古尔泰也是刚刚才知道,远在盛京的豪格以及一杆留守王公贝勒们自然是不知道。   不知道为什么,豪格这阵子总是有些心神不宁。就在此时,他府上一名戈是哈走了过来:   “贝勒爷,刚刚有人从府外射进来一支箭,上面有这个字条绑着。”戈是哈将一卷字条呈了上来。   豪格将字条展开,看完上面的内容后,神情猛地一变,眼神也变得凶狠起来。   “多尔衮!你休想得逞!”   即日起,镶黄旗将整个盛京戒严,而豪格也开始有意识地在留守盛京的王公贝勒间行走游说,似乎在准备着什么。   ……   作为交换旅顺的筹码,多铎、岳托和济尔哈朗被护龙军放了出来。但是他们身上的老伤和长期被铁链捆扎所带来的瘀伤非常严重,故而这段时间一直在帐内养伤,同时也是随着多尔衮大军一同回盛京。   在他们被护龙军放回来后,军中的诸多女真将领都曾来探视过他们,见他们被折磨成这个样子,纷纷对护龙军的残忍手段大加唾骂。多尔衮和阿济格更是一同抱着多铎放声哭泣了一个晚上,萨哈廉同样对自己兄长岳托断了一臂的遭遇深感同情。   今夜,大军在外扎营,明日晚上就能到盛京了,这几天赶路赶得急,也着实是累人。   送饭的人将饭菜放到济尔哈朗帐篷内,低头退了出去。   济尔哈朗精神其实还不错,毕竟他身上没像另外两人那样落下个残疾,至少现在不需要别人来服侍自己,还能自个儿吃饭。   舒尔哈其一脉,阿敏已经死了,只剩下了自己,为了延续自己这一脉,济尔哈朗无论如何都会咬着牙活下去。   吃着吃着,济尔哈朗忽然感觉有一些不对劲,似乎哪里和平时不一样了。   随后他猛然意识到今日送饭的人居然和前几日不是一个人,前几日给自己送饭的是一个镶蓝旗里的老人,和济尔哈朗还认识,今儿个那个人济尔哈朗是一点印象都没有。   生性谨慎的济尔哈朗立刻起身,准备找人问问情况,却在他起身的那一刹那,腹内忽然绞痛起来,脸上不断冒冷汗。   济尔哈朗痛得在地上呻吟,少顷,他的嘴角流出乌黑的鲜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龙辰曾经和方仲说过,岳托可以放,多铎可以放,毕竟他们只是猛将,如今更是残疾了,也翻不了什么大浪,唯有济尔哈朗此人生性谨慎,却又有城府心机,绝不能放他活着回女真。   这一点,方仲也深以为然。   因此,在这一夜,济尔哈朗死了,一同死的,还有一名正黄旗的兵士,他是在自己帐篷里自杀的。   也因此,在这一夜,多尔衮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方仲会知道皇太极的死讯,但是他更有点想不通,自己麾下的八旗兵士怎么也能被外人收买? 第03章 内外皆忧的大金国   冷兵器时代,中原帝国如果建都西安,西北地区自然成为国防重心;若建都北京,这里易攻难守,便成了极难设防的柔软的下腹部,立刻就成了中华帝国的软肋,到了明代,甚至成了命门之所在。也是由于这个缘故,所以,这里历来是大明帝国军事防守的重点地区。   戚继光在南方打跑了倭寇后,就被北调,镇守蓟门。在他镇守蓟门的十六年中,为了严防死守,曾经在他的这一带防区内,沿着崇山峻岭的山脊与河谷地带,下绝大气力重新修建了长城与敌楼,其中包括著名的八达岭长城。后来,这一区域的军事防卫之所以变得支离破碎,可能在很大程度上是拜王化贞和当时的蓟辽总督、兵部尚书、东林内阁与天启皇帝之所赐。   在广宁之战中,正是因为上述人等通力合作,才把那位号称有盖世之才的辽东经略熊廷弼,摆弄得百般无奈而气急败坏,直到在方寸大乱之后莫名其妙地丢了性命。其中,一个重要情节就是:王化贞与当时的蓟辽总督志同道合,坚定相信那位口无遮拦的蒙古察哈尔部首领林丹汗,能够在拥有四十万蒙古铁骑的情况下,不去效仿成吉思汗横扫欧亚大陆,而是在他们二位人格魅力的感召之下,帮助大明朝灭掉努尔哈赤。   于是,透过兵部尚书和东林内阁,为这位林丹汗每年提供八万二千两白银的财政补贴,期盼着这位成吉思汗的子孙、如今也自称成吉思汗的林丹汗,真的能像当年成吉思汗横扫完颜阿骨打的前大金那样,率领他的四十万铁骑横扫掉努尔哈赤的那个什么后大金。   于是,口气极大、实力和能力都不见得大的林丹汗,以帮助大明帝国消灭后金汗国的名义,大模大样地进驻到了大明交托给他的地域。经过这么一番玩弄,大明朝不但没有能够借助他的力量收复一寸辽东失地,不但每年白白送给他成堆成垛的白银,还实打实地就手丢掉了今日河北北部、山西东北部和内蒙古地区的大片土地,把自己的命门之地拱手交给了一个并不那么靠得住的同盟者。   后来,努尔哈赤死后,这位林丹汗确实和皇太极交上了手。谁知,这位口气大得几乎没边没沿的大汗,练了三招两式之后,居然带着老婆孩子,撒开马蹄头也不回地就往西跑,一直跑到了青海大草滩上,其治下在今日甘肃省天祝县境内。于是,这片距离皇太极不远千里的中华帝国命门之地,便就此落到了一些蒙古部族手中,而这些蒙古部族陆续归顺了皇太极,于是,这一大片在军事地理上极具价值的土地也就落到了皇太极与后金汗国手中。这就是皇太极第一次入关时能够顺着这条道路一直打到北京的由来。   而此时,被赶跑到了大草滩上的林丹汗终于去见“成吉思汗”,留下一个分崩离析的察哈尔部。   林丹汗福金苏泰与其子额尔克孔果尔额哲率领察哈尔和鄂尔多斯部众自大草滩返回鄂尔多斯,喀尔喀却图台吉率部进入青海。   在破了山海关后,龙辰就派了胡猛领着一支一百人左右的骑兵队伍向蒙古草原进发,希望和林丹汗取得联系。三月的时候,胡猛亲领的这支护龙军队伍在西喇珠尔格地方遇到林丹汗的妻子囊囊,得知林丹汗之子额哲所在地。四月二十日,胡猛等人渡过黄河,至托里图找到了额尔克孔果尔额哲。   胡猛额哲许诺,护龙军会帮助他们重回内蒙,并且会在军械物资方面对他们进行援助,甚至可以直接出兵帮他们打仗,只要求他们整顿残部返回旧地,并向护龙军宣誓效忠。   如今已经打下了大半个辽东的护龙军确实有这种当老大哥的底气,再加上护龙军曾数次击败女真八旗,额哲对护龙军的承诺动心了,当即开始收整残部,准备重返内蒙。同时,为了让自己的新老大“喜欢”自己,额哲将一件东西交给了胡猛,请他呈递给龙辰。   当龙辰打开包裹在外的绢布,看到里面的东西时,差点震惊地站不稳,连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了。也不怪胡猛这般失态,因为无论谁见着了所谓的传国玉玺忽然出现在自己面前都可能保持平静。   传国玺或传国玉玺,为中国古代皇帝信物。相传秦始皇灭六国统一中国后获得和氏璧,将其琢为传国玉玺,命丞相李斯在和氏璧上写“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个虫鸟篆字,由玉工孙寿刻于其上,后为历代王朝正统的象征。蒙元被赶回草原后,连同这块传国玉玺也都流落到草原上,反正历代大明皇帝平时用的玉玺肯定不是那种真玉玺。   如今传国玉玺到了自己手上,胡猛都有种错觉:难道自家大帅登基称帝是天意?   对于是否是天意龙辰不知道,反正他是知道那块传国玉玺在额哲手上,因为在原本历史上就是额哲将这块传国玉玺呈送给皇太极的。若是额哲这次不拿出来献给自己,估计龙辰日后腾出手来也会亲自带兵去讨要,这种好东西,还是留在自己手中才好。   林丹汗旧部准备重返内蒙,胡猛也怀抱传国玉玺开始了回程,他已经完成了任务,在蒙古草原上将一个大金国已经打败了的敌人又拉了回来。   ……   在大金国北方,诸多小部落开始叛乱;在大金国内部,争夺汗位的争斗即将展开;在大金国身旁,林丹汗旧部重新回归。龙辰和方仲一番布局下,给多尔衮制造了如此之多的麻烦。   即使多尔衮再怎么厉害,怕也是不能在段时间内解决完这些事情,女真八旗在短期内也不会对护龙军造成什么威胁了。也正因如此,龙辰才敢将东江镇的力量抽调入山东,在大明开辟山东战场。同时,准备集中护龙军所有可用之军,去应付朱由检辛辛苦苦拼凑出来的二十万杂牌军。   不过,山海关有朴正恩的八千朴氏军和方仲赵一名两人的五千旧部,再算上刚刚从辽东本地征调的两千兵士,也有这么一万五千人马,依靠着一百八十门红衣大炮守城,洪承畴等人想攻下山海关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儿,甚至还会一不小心将自己的牙齿给崩坏了。   也正是对山海关防御的信心,龙辰并不急着再调各路护龙军去迎战洪承畴的大军,反而下令各部进行休整。   而龙城自己,则是带着少数护卫直接快马加鞭往朝鲜王京赶去,只因为他收到李凝的来信,晓得自己女儿生病的事,爱女心切的龙辰自然趁着此时战事空隙跑回家看看。就如同在原本历史上,松山之战一结束,皇太极就立刻快马加鞭回盛京去看望病危中的海兰珠一样。   不是每个君王都是独·夫,他们同样有着自己需要守护的东西。   当龙辰一行人来到王京郊外时,一个身穿道袍手持拂尘的老道挡住了龙辰的去路,老道向龙辰微微施礼道:“无量天尊,老道有些事情想找王爷谈一谈。”   此时龙辰自立为王的事情还没有广发全军,才在筹措时期,也就尚可喜四人要去山东,才提前透露了口风。 第04章 争夺汗位(一)   到这时为止,皇太极已经去世七天了,多尔衮也带着出征大军返回了盛京,然而,由于镶黄旗的全城戒严,其他旗的军队不允许进入盛京,这一举措,让本就有些浓郁的火药味,变得更加呛人。   多尔衮先在三官庙里会晤皇太极生前最为信任的内大臣索尼与图赖。这两个人都是由皇太极一手提拔起来的,是两黄旗中最为重要的管理大臣。多尔衮约见他们的目的,是要探询两黄旗对皇位继承人的最后态度。   谈话开门见山,直奔主题,这是前清时代满清王公贝勒们的一贯作风,他们喜欢直截了当。直到很多很多年以后,他们也未完全学会绕山绕水、云遮雾罩地打太极拳。   索尼告诉多尔衮:“先帝有儿子在,必立其一,其他的我们什么都不知道。”语气坚定,完全没有商量余地。   多尔衮说出了皇太极临终前的命令,并且让鳌拜进来对峙,鳌拜答应过死去的皇太极,要坚持拥护多尔衮为汗王,本来皇太极也应该在说完这件事后就立个遗诏的,但李风等人的忽然杀出,让皇太极提前回光返照,最后就这么什么字迹都没来得及丢下就死了。   索尼当着多尔衮的面斥咄鳌拜卖主求荣,丝毫不顾及在场诸人的面子。   多尔衮沉默了一会儿,没作任何表示就离开了三官庙。   晨曦中,全副武装的镶黄旗精兵已经把皇城内外围得铁桶一般。按照制度,皇宫警卫历来由皇帝自领的两黄旗护军担任。不同的是,今天拱卫的兵力显然比平时多得多,崇政殿沿途与四周也被围得水泄不通。那里,平日是大金汗王商讨国是的场所,现在是皇太极停放灵柩的灵堂,此时那里,有些萧瑟,有些冷。   獾子,杂食性鼬科动物,严寒时冬眠,居洞穴中,性机警,喜夜间行动。獾子油是东北民间治疗烧伤、烫伤的良药。多尔衮的名字,在女真语中是獾子的意思。就其一生行状判断,他与獾子还真的有几分相像。   在努尔哈赤的十六个儿子中,多尔衮排行第十四,他的同胞兄弟还有排行第十二的阿济格与第十五的多铎。皇太极是他同父异母的八哥。   有两件事情,可能对多尔衮的一生影响巨大,一件是他的亲生母亲、大妃阿巴亥为努尔哈赤殉葬,还有一件就是此次推举皇位继承人。   阿巴亥是在(公元1601年)即大明万历二十九年嫁给努尔哈赤的,当时,努尔哈赤四十三岁,已经有了六、七位妻子,阿巴亥只有十二岁。史书记载说,阿巴亥风姿俊美,颇有心机。老夫少妻,阿巴亥很受努尔哈赤宠爱。两年后,皇太极的母亲大妃孟古格格病逝,不久,阿巴亥便被立为大妃。   公元1620年即大明万历四十八年、后金天命五年,发生了一件对后金政权影响深远的变故——努尔哈赤休弃大妃阿巴亥。当时,公开的名义是指斥大妃偷藏财物,实际上有很深的隐情。   这年三月,努尔哈赤的一个小妃子德因泽告发大妃阿巴亥允许贴身侍女将一匹蓝布送给情人。当时,女真人中有一项严格的禁忌:不经丈夫同意,女人若将财物送人,就是欺骗丈夫,若是送给男人,就会被认为是倾心于该男子。事实上,这样的禁忌即便在现代人的生活中可能仍然在发生作用。德因泽进一步揭发说:“阿巴亥曾经两次备饭送给大贝勒代善,一次给四贝勒皇太极。代善接受并且吃了,皇太极接受而没有吃。而且,大妃一日之内两三次派人去大贝勒家,不知道他们在谋划什么?大妃自己深夜出去也有两三次。努尔哈赤命人调查,结果证实揭发属实。”   令努尔哈赤更加恼怒的是,每当诸贝勒大臣在汗王家里议事或宴饮时,大妃阿巴亥都会浓妆艳饰,精心打扮,并且可能在语言眉目之间对代善颇多表示,使在场的其他人很尴尬,又谁都不敢声张,只能假装看不见。这一点,可能令努尔哈赤万难接受。   事实上,之所以会出现这种状况,恰恰与女真人的习俗和努尔哈赤本人的安排有关。   和我国境内其他游牧渔猎民族一样,女真人的财产主要由牲畜和猎获品构成,在天灾人祸的作用下,他们的财产极容易荡然无存。因此,其财富的积累过程十分缓慢,从而导致相对的贫穷。他们缺少形式多样的物质财富,缺少表现自己精神生活的艺术品、装饰品和宗教作品。   他们崇尚力量,崇尚年轻,崇尚勇敢。重生轻死、贵少贱老是为风俗。显而易见,这些习俗全部与中原农业地区的文化是反着的。此外,他们坚定信奉萨满教,相信天地万物间充满鬼怪神灵,相信人死后灵魂不灭,去了另外一个神秘的所在继续生活。因此,杀人殉葬便成为一个古老的习俗,为族人所接受。他们死后的墓葬很简单,在绝大多数情况下和绝大多数人口中采用火葬,将生前用过的东西、衣物等一起烧掉就构成了他们的随葬品。沈阳努尔哈赤与皇太极陵墓中,埋葬的只是他们的骨灰和殉葬者,原因就在于此。   他们采用多种婚姻形式,一夫一妻,一夫多妻,多夫一妻,外婚制,对偶制,嫂婚制,姐妹即连带婚制等。这些婚姻形式的采用,同样与上述特定经济、财产条件下的生存状态有着密切联系。其内在逻辑指向,在于保证未来的生活与生存状态。   在经济层面上,保证经济状况和综合力量的加强,而不是削弱。   在人性层面上,令未亡人在生活与感情上有所寄托。   因此,父亲死后,儿子娶没有血缘关系的庶母,哥哥死后,弟弟娶嫂子,弟弟死后,哥哥娶弟妹为妻便成为十分正常的、富有人性化的考虑。与努尔哈赤同时代的哈达部王子康古鲁,在父亲王台死后,就与自己的继母、著名的叶赫格格温姐结婚。这位温姐,恰是努尔哈赤前任大妃孟古格格的姑姑。豪格死后,多尔衮、阿济格两人作为叔叔,各娶了自己的一个侄媳妇。皇太极的五位后妃中,两个妃子是亲姐妹,皇后则是这对姐妹的亲姑姑,诸如此类,十分常见。   在习惯于假模假式的汉族人士眼中,上述一切是标准的乱·伦,他们会对此表现出真诚的痛心疾首与不屑一顾;孰不知,唯其如此,才在比较中彰显出孔孟之道贞节牌坊之类文化中过多非人性的残忍与虚伪。   事实上,直到二十一世纪的今天,上述婚姻形态仍然通行于我国某些边疆游牧渔猎部族之中。知道了这些,我们也就有可能对于努尔哈赤死后的大妃殉葬、皇太极死后孝庄文皇后与多尔衮之间的关系,具有某种更加贴近事实的理解。   在这种习俗之下,偏偏又有了努尔哈赤本人的安排。   没有证据能够证明,努尔哈赤从来没想过由自己指定接班人。他曾经为自己的嫡长子褚英做过类似皇太子一样的安排,褚英被处死之后,他又安排二儿子代善监理国政,并一度让他和自己一样,一个人兼任了两个旗的旗主。努尔哈赤表示,自己百年之后,要将深受宠爱的大妃,还有年幼的子孙们托付给代善。从而,一度使代善的权势极为显赫。这可能是那些贝勒大臣们看到大妃与代善眉目传情时,谁都不敢废话的原因之一。   如果仅仅从汉族士大夫和中原皇家政治的角度看,完全可以将此理解成是老皇帝在以名位后事交代继位者。但假如考虑到女真人上述事实上盛行着的多种婚姻制度的话,努尔哈赤的这番话则完全应该被理解成,自己死后,不但允许儿子代善继承自己,还希望他娶养无血缘关系的庶母——大妃。否则,这位大妃的举止怎么会如此荒腔野板,离谱得无法理喻?从她的一生行事判断,假如不是置身于这种多种婚姻文化氛围之中,这位史书记载中“有机变”的大妃,应该断不至于会错意到如此程度才对。 第05章 争夺汗位(二)   倒是准太子代善,很有可能因为心智、性情上的厚道和缺少智略,身处其中的文化氛围,再加上权势显赫导致忘乎所以,才真的会错了意。在人性的层面上,他可能并不真正了解其父努尔哈赤的真实想法与性情,于是,将努尔哈赤所说的、所想的和所要做的当成了同一回事儿,忘记了死后是死后,而现在活着是活着的道理。结果,真实的情形可能是:努尔哈赤痛恨自己还活着时就开始眉来眼去的大妃和代善。   不久,就将代善独掌的两红旗,分出去了一旗,交给代善的儿子岳托。从而,代善自己失去了父亲的欢心,被迅速灰头土脸边缘化,也害了那位大妃。这就是岳托可以领镶红旗的原因。努尔哈赤借着分儿子的兵给孙子来制衡儿子,倒也挺有意思。   努尔哈赤的处理更有意思,他放出风去,说是要搜查大妃私藏的财物。大妃便慌慌张张把财物分送到各处藏匿,结果,全部被搜查出来,包括藏在儿子阿济格家的三百匹绸缎。   史书记载说:大妃阿巴亥“虽然有机变,却终于为努尔哈赤的英明所制服”,可能就包括了这件事情。随后,努尔哈赤宣布:“该大妃奸诈虚伪,人所有的邪恶她全都有。我努尔哈赤用金银珠宝从头到脚地妆饰你,用别人见所未见的上好绸缎供着你,养着你,你竟然不爱你的汗夫,把我蒙在鼓里,去勾引别人,难道不该杀吗?”随后,将这位大妃休弃。当时,努尔哈赤另外一位蒙古族的小妃子也加入战团,揭发阿巴亥。史书中说,大妃阿巴亥好嫉妒,大约由此可以得到证实。   或许,努尔哈赤对阿巴亥的情意并未泯灭,毕竟阿巴亥是自己三个幼子的额娘,不看僧面看佛面嘛,故不到一年又将她接回,继续做大妃。   在成书时间最早的清代官方史书《太祖武皇帝实录》中,记载道:由于大妃有机变且好嫉妒,使努尔哈赤觉得不快,“留下她恐怕身后会祸乱国家,于是预先给诸王交代遗言说:‘等我死时,必须命令她为我殉葬。’后来,努尔哈赤死后的第二天一大早,诸王便来向她转达努尔哈赤的命令,大妃支吾不从。诸王说:‘先帝有命令,想不遵从是不可能的。’最后,在诸王寸步不让的坚持下,大妃阿巴亥自缢而死。”也有史书认为,她是被用弓弦勒死的。就此,阿巴亥之死遂成为前清历史上最重要的谜团之一,引发出无数猜想与争论。   母亲殉葬时,多尔衮虚岁十五岁,实则还差一个多月满十四岁。按照女真人的习俗,已经成年,他的哥哥阿济格虚岁二十二岁早已成年,弟弟多铎虚岁十三岁,也接近成年。兄弟三人全部名列共柄国政的八和硕贝勒,他们必定对母亲殉葬的内情有些了解,这可能是后来多尔衮独掌大权时,他们对此始终不曾发出过任何不同声音的原因。   按照当时的标准,多尔衮虽然已经成年,并与多铎最受晚年努尔哈赤的喜爱。但他当时没有尺寸武功,在皇太极跟随努尔哈赤驰骋疆场时,多尔衮还没有出生。按照努尔哈赤确定多年,且生前从无改变迹象的八旗制度根本原则来看,他没有可能被推举成继位的汗王。假如努尔哈赤要强行指定他为继承人的话,事情就会变得异常复杂。因为,那将意味着八旗制度中根本原则的改变,意味着游牧渔猎部族国家文化上的改变。除非在特别特殊的情形之下,这种改变是不太可能发生的。就像一代天骄成吉思汗晚年最喜爱幼子拖雷,但拖雷终究没能当上蒙古大汗一样。   因此,年轻的多尔衮只能得到旗主的权力与财富,却不能坐上部族国家汗王的位置,原因端在于此。   事实上,努尔哈赤死后,两黄旗虽由阿济格、多尔衮、多铎三兄弟继承,但是,多铎是正黄旗旗主贝勒,阿济格是镶黄旗旗主贝勒,多尔衮并没有实际掌握一旗。不久,在其他一切条件不变的情况下,皇太极将汗王才能掌握的两黄旗旗色收回,交换出两白旗,从此,两黄旗由皇太极掌握,阿济格和多铎分别成了两白旗的旗主贝勒。   天聪二年三月,即皇太极继承汗位一年半之后,十七岁的多尔衮随皇太极征蒙古有功,被“赐以美号”,曰:“墨勒根戴青”,是汉文“睿智”的意思,多尔衮和硕睿亲王的汉文爵位便是由此而来。   显然,皇太极对多尔衮的才智具有清醒的认识。同月二十九日,阿济格违犯制度,擅自为多铎定亲,被皇太极罚银一千两,并罢免了他镶白旗旗主的名位权力,多尔衮这才正式成为镶白旗旗主。后来,皇太极又任命二十岁刚刚出头的多尔衮主管吏部,这是权力很大的一个部门,号称六部之首。此后,皇太极对多尔衮多次委以重任,使多尔衮有机会建功立业。就这样,皇太极扶持着多尔衮一步步成长起来,从墨勒根戴青贝勒,到睿郡王,再到睿亲王。在真实的历史上,让其直至有能力摆平战功显赫的皇长子豪格,先成为辅政王,再成为摄政王。   应该说,皇太极待多尔衮不薄。对此,多尔衮心知肚明。对于皇太极,他的感受可能是极度复杂的,一方面,他曾经说过:“太宗文皇帝之位,原系夺立。”(蒋良骐《东华录》卷四,顺治八年二月初十日。)另一方面,他也亲口对大小贝勒们说过:“太宗之所以给予我特殊不同的恩情培育,超过了对于所有其他子弟,是因为他知道诸子弟只有靠我才能成就事业。我很明白他的意思,你们明白吗?”(《清世祖实录》卷二十二,顺治二年十二月癸卯。)   在原本历史上,皇太极称帝建立满清时,册封了四大亲王,他们是代善、济尔哈朗、多尔衮、豪格。应该说,皇太极在多尔衮身上倾注了不少心血,甚至超过了对他的亲生儿子豪格。   而如今,在皇太极在旅顺城身死之前,更是传令于鳌拜要其奉多尔衮为汗位。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即使皇太极对多尔衮来讲确实有着一点“杀母之仇”,但这么多年皇太极一直将自己视为接班人来抚养。   本来,按照推举制原则,就能力、威望、地位与实力而言,多尔衮最应该被推举为最高权力继承人。偏偏此时的情形已经与努尔哈赤死后大不相同。经过皇太极多年年经营,如今的后金早已不是当年的后金。从人性的层面考察,当年,当所有大小贝勒在代善的带领下,拥戴皇太极即皇帝位,誓死效忠,并全体匍匐在他脚下三跪九叩首时,这一切改变就已经行进在不可逆转的过程之中了。   此刻,在组织结构、决策与施政程序、政策法令、思想观念上,女真政权已经深深地汉化了,在一定程度上就像是大明帝国的缩微版。为此,皇太极生前亲自统领的两黄旗大臣中,除了鳌拜几个亲自受了皇太极嘱咐的人,其他人坚定主张必须由皇太极的儿子继位。他们之中有八个人,聚集到三官庙盟誓,为达此目的,他们不惜以生命相搏。其中,还有人指名拥戴豪格,这就使事情变得异常棘手。 第06章 争夺汗位(三)   皇太极有十一个儿子,除夭折的三个之外,豪格是其中最为出色的一个。豪格是皇太极的长子,比他的十四叔多尔衮还大三岁。从努尔哈赤的时代起,就开始在战场上冲锋陷阵了。天聪三年,皇太极第一次绕道入关伐明时,在广渠门外,与袁崇焕的宁锦援兵发生激战,豪格勇悍异常,一直冲杀到了护城壕边上,令明军大溃。   豪格也不仅仅是个武夫。在对待大明、朝鲜与蒙古察哈尔的战略关系上,他眼光独到,认为大明是需要首先对付的主要矛盾,并颇有创见地建议,应该想办法联合农民军,共同削弱大明的力量。在当时,能够看到这一点的,在王公贝勒中几乎绝无仅有。而且在历史上,八旗军也是一直这样做的,每次当大明的农民军兄弟快被朱由检的诸路明军包饺子时,八旗军就大张旗鼓地入关劫掠,逼迫朱由检将用来对付农民军的兵马北调去防备八旗军,从而给了农民军喘息之机。   没有证据能够证明皇太极对豪格有什么特别的关照。豪格曾经两次被降职和罚款处分,有一次是因为和岳托两个人在一起发牢骚,泄漏了皇太极的谈话机密,被皇太极抓住;第二次是因为有个家伙想拍他马屁,强迫一个蒙古部落酋长把女儿嫁给他,他不治那个马屁精的罪,结果,被父亲皇太极治了自己的罪。   到皇太极去世时,豪格已经成为大清国位高权重的人物。而长子的身份,更令他具有了其他宗室诸王包括多尔衮在内都不具备的优势。因此,在一定程度上,豪格似乎比多尔衮具有更加充足的理由成为汗位继承人。他的支持者之多,已经成为多尔衮不得不顾忌的力量。   这就是十四日凌晨,多尔衮离开三官庙时所看到的情形。   当情绪、情感性因素充分发酵、膨胀到爆炸的临界点时,理智和理性的作用就必定微乎其微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了。这时,只有那些真正的枭雄人物,方才可能运用理性,化解危机。多尔衮一生之中吊诡之处甚多。但在此时,他的确表现出了这种品质。   两年后,当多尔衮已经成为摄政王时,曾经对女真亲贵讲述了当时的情形:   “昔日先汗死时,没有确立继承者,诸王、贝勒、大臣都寄希望于我,他们跪着请求我来继位,我说:你们要是这样说,我就要自刎,誓死不从,这才奉今天的皇上登上了皇位。”   事实上,精明强干的多尔衮不可能没有注意到双方的实力对比:两白旗全部拥戴多尔衮,两黄旗中,也有数位重臣支持多尔衮,那就是鳌拜等人,他们坚持遵照皇太极的临终遗命,一定程度上分化了两黄旗拥护豪格的力量。而豪格虽然号称和硕贝勒,实际上真正属于他的兵力却只有七个牛录,尚不足半个旗,加上誓死拥戴长子豪格的八大臣,主力部队仍然不到两个整旗。   至于新建两红旗旗主代善和萨哈廉都在此时选择了态度暧昧,正蓝旗莽古尔泰则是表示支持多尔衮登上汗位,新建镶蓝旗则被多尔衮掌控在手中,再加上他们手中本就有的正白旗和新建镶蓝旗,多尔衮其实赢面非常大。   在这种实力分布中,双方可能都感受到了形格势禁,都产生了投鼠忌器的心理。多尔衮若欲令智昏,强行继位,势必遭到激烈反弹。其后果无法预料。很有可能像我国历史上那些迅猛崛起的游牧渔猎部族国家一样,经过反复自相残杀之后,飞快地烟消云散在那广阔无边的山野大漠之中。   于是,八月十四日,皇太极死后十一天,在大金帝国后继皇帝的推举会议上,出现了一个事先谁也没有预料到的结局。应该说,上述情形是这个结局的重要原因,这个结局则是上述情形的逻辑后果——   会议在今日沈阳故宫的崇政殿举行,诸王大臣们列坐于大殿的东西两门房。会议一开始,两黄旗八大臣中的索尼与鳌拜便率先提出,应立皇子继位。多尔衮厉声叱责他们没有资格先说话,勒令他们退出会场。   随后,英王阿济格提议多尔衮继位,多尔衮沉吟不语,未置可否。阿济格即声称:“你若不愿意,就立我为帝。我的名字是在太祖遗诏里的。”   多尔衮迅即反驳道:“太祖遗诏里也提到了肃亲王豪格的名字,不止是你一个人。”这种情形表明,努尔哈赤死前,可能至少在口头上确曾有过遗诏。多尔衮的厉害之处在于,他在反驳阿济格的同时,顺便把豪格也排除出了候选人之列。   于是,阿济格提议:“既然我不行,那就立长,当立礼亲王代善。”   代善表示:“睿亲王多尔衮如果同意继位,当然是国家之福。既然他不愿意,就应该立皇子。豪格是皇长子,应该立他。”代善也够狠,仿佛不经意之间,便堵死了多尔衮的路。   豪格说:“我福小德薄,不配担当大任。”然后,豪格离开了会场。   这时,两黄旗拥戴皇子的大臣们佩剑上前,说:“我们这些人食于先汗,衣于先汗,先汗对我们的养育之恩与天同大。若不立先汗的儿子,我们宁愿跟随先汗于地下。”   见此情形,代善说:“我是先汗的大哥,我老啦,先汗在时,我都不参与国家大事,现在哪里还能过问这么大的事?”随即起身离开了会场。阿济格见多尔衮已经继位无望,也跟在代善后面走掉了。   留在会场中的诸王公贝勒不再讲话,一直在观望中固山额真们更是一言不发。多尔衮则当机立断地表态说:“你们说的有道理,我赞成由皇子继位,现在,豪格既然没有这个意思,就应该立皇九子福临为帝。他年纪小,由我和豪格辅政,等他成年之后,我们即行归政。”   多尔衮的提议,显然满足了多数人的意愿,立即获得通过。大家按照惯例共同盟誓,内容大同小异,无非效忠大汗,绝无异心云云。   这一段过程,在官方史书上失载,所以在《大金实录》、《金史稿》中均无从查考。有一位朝鲜人写的秘密报告留下了这次推举会议的记载。这位人质是朝鲜商人,他在滞留沈阳期间,颇受满清王公贝勒们的礼遇,交游十分广泛,了解许多大金朝高层的秘辛,并不定期地撰写“秘密状启”报告给本国政府,其实也就是护龙军安插在大金的诸多探子之一。其作用类似我们今天密级很高的内参、情况简报或间谍收集的情报。他曾经参加了皇太极的丧礼,上述事迹便保留在此人留下的《沈馆录》一书卷六“沈阳状启”中,应该具有很高的史料价值。   多尔衮出人意料地推举出一个两岁岁的孩子继承皇位,显然与游牧渔猎部族国家政治权力传承中的深层精神不符。因此,王公贝勒们盟誓之前,镇国公艾度礼便表示“二王强迫我们盟誓,我心里实在不服,不过是表面顺从,主人年纪太小,我觉得很不爽”,“二王掌握权力,也不合我心意”。然后,在盟誓之前,先把自己的想法写下来焚告上天。   另外两个人也对这一结果感到不满,开始出来活动,试图推翻既成事实。这两个人一个是代善的儿子硕托,一个是萨哈廉的儿子即代善的孙子阿达礼。他们二人在诸王公贝勒已经对天盟誓,但小皇帝福临还没有举行仪式登基为汗之时,动员大家推翻成议,拥戴多尔衮。结果,谁也没有想到的是,竟然是代善出面,告发自己的一子一孙违反誓约,最后,二人被毫不容情地处死。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是被逼无奈还是大义灭亲,代善在付出惨痛代价的情况下,又一次发挥了安全阀与稳定器的作用,其凛然不可侵犯的警世作用应该是巨大的。   历史上,在我国古代游牧渔猎部族中,许多分裂、仇杀与消亡都是在此种情形之下发生的。后来的事实发展表明,在几大政治势力的形格势禁之下,特别是在汉民族政治文化的深刻影响之下,多尔衮的做法可能是顾全大局、防止内乱发生的唯一有效途径。此时,坚定拥护皇子继位的两黄旗八大臣中,有六人又一次来到三官庙聚会,他们发誓要“六人如同一体,辅佐幼主”。福临继位后,他们中的几位迅速向多尔衮靠拢,不再理睬豪格,令豪格极度郁闷。此种情形再一次表明,此时的大金国,已经在精神层面上潜移默化地发生了深刻变化。   福临依旧在这个时代即位为汗了,但是和原本历史不同,此时的皇太极应该已经称帝建立大清了,但由于龙辰率领的护龙军横空出世,导致女真被迫转为防守,皇太极并没有能够称帝建立大清。而且,皇太极的死也比原本历史上提前了数年,导致如今的福临才两岁多,比原本历史上即位时还要小了四岁。 第07章 习惯性坑队友   成为摄政王之后,多尔衮召集贝勒大臣们开过一个会,会议的重大决定是,从摄政王开始,所有亲王、贝勒、贝子“悉罢部务”,不再分管政府六部事务。所有政府工作全部由各部尚书负责,各部尚书直接对摄政王负责。当年,皇太极设立政府六部,本来就有削夺诸王贝勒权限的意思,并曾经有过悉罢诸王贝勒分管部务之举。   后来,随着皇太极权位的巩固而渐渐放松了控制。如今,多尔衮再次祭起这一招儿,意图仍然在于削夺诸王贝勒们的权限,使他们只能“议政”,而不能“干政”。多年以后,到了雍正及其儿子乾隆皇帝时代,索性连诸王议政的权力也予以废止。从此,给这个政权带来过勃勃生机的贵族共和便彻底退出了历史舞台,只剩下了完全汉化的皇权专制,这个政权也就此步入了真正的回光返照。   与此同时,这一年,帝国内阁首席大学士周延儒被皇帝下令赐死。这是崇祯皇帝继杀死薛国观之后,第二次处死首席大学士,由此,朱由检成为整个大明帝国唯一一位杀死两个宰相的皇帝。   说起来,薛国观能够当上首席大学士和海东龙帅还有点关系。护龙军大军大破辽镇,收锦州、屠宁远、破山海,龙帅更是领上万铁骑极为嚣张地杀到京师脚下,指着大明皇帝破口大骂,这些事对大明的打击空前巨大。刘文镜、吴阿衡之死,洪承畴、孙传庭卢象升这几个猛人被朱由检火急火燎地调离陕西前线,北上去防备护龙军,李自成、张献忠有了喘息之机等,都是因为这次战争所致。   当时的首席大学士在此期间举措失当,从而丢掉了首辅的职位。于是,薛国观坐上了这个位置。   在大明帝国制度下,有三种人是轻易得罪不得的,一是皇亲国戚,二是太监,三是特务组织东厂与锦衣卫,其道理不言自明。这也是大明王朝积重难返的原因。谁知,这薛国观当上首辅之后,却一举把这三种人全都得罪得不轻。   有一天,朱由检和薛国观聊天,谈论起如今社会风气太坏,到处都是贪官污吏,君臣之间不胜感叹。薛国观叹息说:“假如东厂和锦衣卫能够恪尽职守的话,贪官污吏们就不会如此胆大妄为!”   此话一出口,站在边上的提督东厂大太监王德化便吓出一身冷汗。薛国观一言不慎,便一举把太监和东厂特务双双得罪。从此,东厂的大小特务们就开始恪尽职守地严密监视起内阁首相,并不时把薛国观收礼受贿的事迹报告给皇帝。   不久,君臣二人为经济窘迫、军费没有着落发愁。薛国观便给皇帝献了一策,他建议皇帝发行“国债”,向大臣和皇亲国戚们借钱。这家伙特意举出了一个离皇帝很远的亲戚侯爵李国瑞为例,说他拿出四十万两白银应该不难。这李国瑞是崇祯皇帝曾祖母即万历皇帝母亲李太后的后人,素以有钱著称。当时,李国瑞正在和弟弟李国臣闹别扭。李国臣就放出风去,说他父亲死时留下了四十万两银子,自己应得二十万两,可以全部捐献给皇帝充作军费。皇帝一听大喜,立即下令勋贵们捐资助饷。   李国瑞为了显示自己没有钱,把房子拆了,然后,把家里的破铜烂铁统统摆到大街上叫卖,说是要换钱帮助国家渡过难关。朱由检听说后,怒火万丈,立命夺去李国瑞爵禄,致使李国瑞惊悸而死。另一位重要的皇亲国戚周皇后的父亲也是到处哭穷,周皇后为了帮助自己的丈夫,也为了帮助自己的父亲,悄悄给了父亲五千两银子,于是,皇后的父亲勉强捐出了一万两。后来,李自成进北京后,据说,在周皇后的父亲家里,敲剥出的数字是五十三万两白银。这些吸附在大明帝国枝干上的皇亲国戚们靠着吸食大明帝国的血液养肥了自己,却一点都不着调反哺。   就在皇亲国戚们人人肉痛不已时,朱由检的第五个儿子生病了。据说,病中的皇五子看见自己的高祖母李太后,如今是九莲老母菩萨,她老人家责备朱由检对外家不好,所以,先降灾皇五子,如果朱由检不痛改前非,还要让所有的皇子都死。过后,这皇五子真的死了。这显然是太监、宫女、外戚们联手玩的把戏,却也是最有效力的把戏。朱由检大受刺激,立即册封李国瑞的儿子为侯爵,归还了所有捐献钱财,并在心中切齿痛恨薛国观。   有一天,朱由检命令薛国观为自己起草一份谕旨,薛国观交上来后,朱由检很不满意,当场将那份草稿扔在地上,并一一历数薛国观贪渎舞弊之情事,命群臣议罪。最后,薛国观被皇帝下令开除公职,遣送回乡。   这薛国观在职期间可能的确敛财有术,离开北京时,装运财物的车子一辆接着一辆。东厂的特务马上报告给皇帝,皇帝遂下令将他捉拿回来处死。于是,薛国观成了大明朝二百七十六年间,继洪武皇帝朱元璋处死胡惟庸、嘉靖皇帝朱厚熜处死夏言后,被处死的第三位宰相职级的人物。时人与后人普遍认为这薛国观罪不至死,死得有点冤。他死后,朱由检下令不许家属收尸,将尸体扔在那儿长达一个月,致使遍体蛆虫,腐烂不堪,臭气熏天。   事实上,薛国关确实死得有点冤,按照如今的思维模式去解读他的一系列做法,就能看出一点端倪。首先,他给朱由检指出了特务机关的不作为,指责他们已经成了排除异己的工具,却丧失了原本的作用。其次,他给朱由检指出了皇亲国戚对大明帝国的危害,说他们是一群养肥了的蛀虫,可以拿他们开刀。仔细思量下,能爬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薛国关又岂是那种蹩脚的政治白痴?在大明绝大部分大臣只知道尸位素餐得过且过时,他还算有些勇气,愿意得罪别人也要给朱由检来个忠言逆耳。   谁知道朱由检又一次习惯性地卖队友,在真的出了事情后,就只能拿薛国关出来顶罪,杀了他来安抚那些皇亲国戚。这也是朱由检做人的失败之处,大臣们又不傻,自然能够看清楚皇帝的那点担当,自然就逐渐的君臣形同陌路。我们总是可怜李自成进京时,朱由检一个人在朝堂上,却不见有大臣上朝的凄凉,其实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南宋被灭,十万读书人投江殉国呢,到了朱由检这里就是近乎众叛亲离,实在怪不了别人。 第08章 牛二见李闯   周延儒是一个在帝国官场上几上几下的老官僚,属于那种好事坏事都掺合着做过一些的人物。他的死,自有其取死之道,却也很有点让人不知说什么好。周延儒死后,和大名鼎鼎的严嵩一道被列进了《明史》中的“奸臣传”,后世一些史学家认为有点莫名其妙,觉得此人似乎还没有这样的资格。   在原本历史上,崇祯一朝十七年,总共使用了五十位内阁大学士,史称“崇祯五十相”,就是崇祯皇帝有五十位宰相还亡了国的意思。讥讽的味道很重。   周延儒在崇祯三年九月,曾经出任过一次内阁首辅,当时,朝廷内党争剧烈,基本上已经没有了是非善恶的底线,衡量国家事务与用人的标准大体上以是不是自己人为准绳。周延儒是江苏宜兴人,他的家人子弟横行乡里,无恶不作,以至于他家的祖坟都被人在夜里掘毁,宅院也被人纵火烧掉。在朝中为首相的周延儒则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口碑很糟。三年后,在一场分辨不出是非善恶的官场倾轧中被罢官还乡。   如今,随着海东龙帅大举对大明用兵,大明局势一天比一天糟。一批东林党和复社的人投资几万两白银为周延儒活动,终于使朱由检想起了他的若干好处,于是召他回京,第二次出任内阁首辅。此次受召的有三个人,其他两人,一个坚辞不就,另一个到京后立即告病回乡,只有周延儒喜气洋洋地前来上任。据说,他的儿子告诉父亲,自己夜里梦见去世的母亲披头散发地抱着自己哭泣,儿子极力劝阻父亲,不要复出。周延儒表示,此次复出,自己将要竭尽全力做好事,以报效皇帝,报答那些寄希望于自己的人们。   周延儒复出后,的确做了不少善事,譬如减免各地历年积欠的赋税,为一些冤案平反昭雪,制止东厂、锦衣卫刺探臣民隐私等等,史称“都人大悦”。这些是导致后人为他名列《明史》“奸臣传”抱不平的主要原因。却也为他后来遭祸,埋下了伏笔。帝国官场之乖戾吊诡实在令人一言难尽。   然而,此时的帝国官场早就不是周延儒第一次当首辅时的模样了。现在,官员们不但以是不是自己人为衡量是非的标准,而且,还一出手,就要力图置不是自己人的那些人于死地。周延儒在得到一批人拥护的同时,也受到了不少人的憎恨。譬如,锦衣卫首领骆养性便是最可怕的一位。原因很简单,周延儒奏请皇帝制止东厂、锦衣卫刺探臣民隐私,使这些大小特务们的权限大受限制,断了财路。他们无法不恨得牙根痒痒。   因为龙辰骑兵作战的方式,快速击溃了卢象升的天雄军,兵锋到了京畿。一位名叫熊开元的官员当着皇帝的面,指责首辅和督抚大员们在护龙军内犯的问题上负有罪责。朱由检命令熊开元写一份奏疏。结果,熊开元的奏疏写得不痛不痒。当时,护龙军尚未退去,龙辰还在那里个i袁督师举行祭奠活动,朱由检正为此焦头烂额,看到奏疏后极为恼火,下令锦衣卫逮捕熊开元。   偏偏这熊开元是锦衣卫最高首长骆养性的同乡,骆养性遂借审讯熊开元的机会,把周延儒的隐私一一揭发出来。就此,周延儒在皇帝的心目中变成了一副怪怪的模样。   随后,崇祯皇帝真的忍无可忍了。他把周延儒等人召来,宣布自己要御驾亲征。周延儒慌忙劝阻,并表示自己愿意代替皇帝亲征。朱由检冷笑一声,说:“我刚算过一卦,此刻正是出师的良机。先生要是真的愿意去,就立刻出发。出宫门以后就往东走,一定不要向西转。”   周延儒的家在宫门西边,他离开皇宫后,连家也没敢回就亲征去了。   当时,共有四路地方部队赶到了北京,周延儒带着他们驻在通州。结果他们每天互相宴请,没有敢和护龙军打过一仗,却每天早晚各向皇帝报捷一次,并为立功将士请求封赏。一个月后,龙辰领军回了山海关,周延儒凯旋回京。据说,崇祯皇帝拉着他的手慰劳备至。   没有几天,周延儒谎报军情、欺蒙皇帝的报告便陆续送到了朱由检手中。鉴于周延儒的崇高地位,且长期任劳任怨为皇家服务,崇祯皇帝很给面子,只是将他罢免回家,还赏赐给他一百两白银的路费,他可以享受乘坐国家交通工具、免费在国家招待所中食宿的待遇。周延儒算是平安着陆了,他的儿子也为此大松了一口气。   谁知,有一天,一个可能和锦衣卫有些瓜葛的官员,有意无意地点拨了朱由检想起了一件事:有一次,朱由检在最宠爱的田妃宫中,看到了一双制作得异常精美的绣花鞋。拿起来一看,那鞋上用金丝工整地绣着“周延儒敬献”五个字。当时,朱由检勃然震怒,将田妃呵斥了一通,吓得田妃连连叩头请罪。朱由检拂袖而去,此后,连续几个月不再理睬这小女子。   经过点拨,朱由检想起了这件事,认定周延儒不但欺蒙自己,而且还犯有“通内”大罪。于是,立即命令锦衣卫将周延儒从家乡抓回京城,勒令自尽。当时,骆养性前去传旨兼验尸,他怕周延儒不死,还用一颗大铁钉钉进了前首相的脑门。与薛国观比较起来,周延儒还算是幸运的。因为皇帝当天就允许家属去收尸了。   据说,周延儒知道情况不好,临被捕时,将家中的珍宝细软全部堆在阁楼里,放火焚烧。史书记载说,由于里面有不少奇珍异宝,大火燃烧时,火焰都是五彩的。   有一次,皇帝和一个臣子聊天,谈起了周延儒。朱由检恨恨地说:“我就是恨他太使乖!”意思是说他恨周延儒太聪明、太乖巧。这位皇帝真的很难侍候。性情刚烈的袁崇焕他容不得,要杀死;性情乖巧的周延儒他也容不得,也要杀死。   当朱由检在东搞西搞时,护龙军已经在磨刀霍霍,而目标,直指由洪承畴统领的二十万大军!   ……   被诸路明军打得只剩下十八骑的李自成潜入了商洛山,而在这里,作为护龙军游骑掌管者牛二正在等着他。 第09章 洪承畴的叹息   史书总会有自己抽自己脸的地方,很大部分原因是因为当权者以实际权力去左右史书的编纂,还有一部分是因为史书本就是具有一定的局限性,因为编纂他的人也没办法去身临那个历史事件发生的节点。   就比如后世史书中对老道这个人的记载,极尽模糊,可以肯定的是他曾经在历史上留下过很深刻的一个背影,但他的正面却一直处在云雾缭绕之中。   他的出现和诡异,离去得似乎也很诡异,或者说,他的一生都充满着诡异,诡异到很难让后世读史之人认为真的有他这样的人存在过。不过,老道有两个徒弟,后来名声显赫,均成为大德者,为世人所敬仰。二徒坟冢建在一起,共同簇拥着一间衣冠冢,这就等同于向当世人和后世人确立了他们二人同出一师的传闻,也是后人确认老道这个人真的存在的最大依据。   ……   龙辰命身旁的护卫就地等待,自己下马前去和老道会面。在李凝的来信中,龙辰已经知道是一个道士救了自己的女儿,虽说龙辰不相信鬼神之说,但也不至于太过排斥。   “多谢道长救下小女。”龙辰向老道恭身一拜,这一拜,是作为父亲的龙辰向自己女儿的救命恩人表示感谢。   老道倒是一点也不推辞,受了龙辰这一拜,然后道:“王爷,你信鬼神么?”   龙辰摇头一笑,道:“不信。”   龙辰的回答似乎在老道的预料之中,老道拂尘一扫,正色道:“就请王爷看在老道我救了令千金的份儿上,听老道两句忠告,可否?”   “可以。”   老道点点头,而后双目怒瞪,气势陡然一变,由原来的仙风道骨气质变成了一个久居上位的掌权者,开口道:“龙辰,留我女真一族一条生路,切莫赶尽杀绝。”   这句话说完,老道整个人气质再度一变,同时老道身上的道袍全都被汗水湿透,略显疲惫道:“第二句,王爷,立嗣要趁早,你膝下子女皆非寻常命格,若真的闹到了诸子夺嫡的程度,岂不是让这天下徒生变乱么?”   老道说完第二句话,略微颤抖地向山坡上走去,一步一步走出了一些绝然的味道。   龙辰还在思索着老道之前的两句话时,忽然原本还算空透晴朗的夜空居然闪起了一道刺目的亮光,紧接着响起了一道炸雷声,当龙辰再次看向老道之前所在的位置时,只剩下些许飞灰。   ……   龙辰称王的奏报消息马上传遍了整个护龙军,大仁听到这个消息后的一句埋怨话,似乎喊出了整个护龙军的心声:“大帅怎么不干脆称帝,给自己整个王爷干什么。”   辽镇破灭,护龙军的势力范围已经延伸到整个辽东,就连女真人也不得不收缩自己的势力范围,不敢和护龙军起冲突。而龙辰仅仅领一万铁骑就穿破大明军队的拦阻,来到京师脚下的壮举更是振奋军心,尤其是龙辰那句:“马踏京师,入主皇极殿”的宣言更是让护龙军上下将士热血沸腾不已。   大帅,是真的打算当皇帝的!   护龙军是龙辰从最开始一手打造出来的军队,它和大明这个体系没有什么纠葛关系,这也是龙辰可以毫不顾忌地说打辽镇就打辽镇的原因。   若是他护龙军是大明将领,麾下兵士也都是大明军队,那么若是想要造反就很难了,每个士兵都和自己的造反对象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这就很难保证你的麾下能够全心全意跟着你反下去。   自此以后,大帅何时称帝,成了军中将士最常谈论的话题,而龙辰如今不称帝却称王的做法,着实让护龙军将士们有点憋着不得劲的感觉。   相较而言,大明二十万大军北上的消息对护龙军来说就不是怎么在意了,明军的战力护龙军也都清楚,自家连女真人都能收拾,还怕收拾不了只能被女真人收拾的明军?大帅就带着一万铁骑就能轻松杀到大明都城,这二十万明军这能拦得住咱们护龙军?   ……   当龙辰称王的消息被放到朱由检龙案上后,气急败坏的朱由检立刻连发数封圣旨,急切地催促洪承畴、卢象升和孙传庭迅速北上。   圣旨言辞激烈,语气是一次比一次没有耐心,就连传旨太监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天威浩荡,大是如斯。   洪承畴脸色阴沉起来,对孙传庭和卢象升道:“这可怎么办,圣上已经不给咱们时间了。”   孙传庭没好气地撇过头,捏紧了自己的拳头。   卢象升也只能叹息,没有言语。   本来,洪承畴手中有四万从陕西战场上剿灭农民军所锻炼出来的军队,战力还是不错的,而孙传庭手下的两万秦军,也是颇能善战,卢象升虽说两万天雄军被龙辰击败,只剩下了一万有余,但依旧有着一些战力。这三路人马,拼凑出来也就七万罢了,但朱由检却将各路赶来勤王的明军全都调给了洪承畴,硬是给他塞到了二十万之数。   新多出来的十三万军队,原本分属于各个地方,各个序列,并且战斗力和军纪极其低下,属于那种就算拿去打农民军都有可能不顶事的部队,如何拿这样的军队去碰护龙军?   洪承畴没办法,只能故意压住行军速度,基本上是走走停停,然后下大力气训练这帮“乌合之众”,至少要在和护龙军真正接触前把他们练出点样子。   到时候二十万大军,仗着人数上的优势,这仗,还是有的打,也有一些可能将护龙军给撵回去。   但是自家皇帝却不给自己时间,眼下军队还没训练整合完毕,却硬是逼着自己去北上打护龙军,身为当世有数的名帅,洪承畴真的很不看好接下来的战局。   “罢了,不耽误功夫了,若是我们再不快点北上,说不得锦衣卫就得过来了。”洪承畴苦笑一声,下了决断。   孙传庭和卢象升都表示同意,虽说如今没有准备好,可能接下来的战事会很艰难,但若是把自己等人都给下了,换另外一批将领来指挥,结局可能就真的不堪设想了。   二十万明军,终于改变了自己蜗牛爬的速度,开始向山海关进发。   山海关内,赵一名笑着对朴正恩和大仁说道:“明军终于动了。”   大仁不以为意道:“早就等得不耐烦了,那帮明军先前畏畏缩缩得不敢来,弄得我手都痒了。”   朴正恩则是道:“山海关城墙已经加高加厚,并且周围各堡寨的兵丁也都全部收拢了进来,外面也都坚壁清野完毕了,就等着那二十万明军来。”   赵一名耸了耸肩:“你们说,咱们大帅称王,是不是也是为了激明军早点北上?据说知道咱们大帅称王的消息后,可把那个大明皇帝气得够呛。”   大仁拍手道:“是极,日后大帅夺了这大明天下,第一个要感谢的就是这大明皇帝。” 第10章 翻手为云   李自成的农民军从四川回军,攻取陕南、宁强、七盘关,在汉南(汉中南部)、兴安(安康)山中休整屯聚两个月后,移师陕西潼关。   明三边总督洪承畴、陕西巡抚孙传庭、部将曹变蛟、总兵贺人龙在潼关南原设下埋伏。十月初四,李自成农民军进赴南原,遭到洪、孙明军两面夹击,李自成全军溃散,妻女俱失。   如今的李自成,仅率刘宗敏、田见秀、李过(李自成侄子)、李成(李自成弟弟)、高一功(李自成妻弟)、王虎、张世杰、张能、谷可成、李双喜(李自成养子)、张鼐、刘文魁、俞彬、白广恩、高杰、顾君恩等十八骑突出重围,潜入商洛山。   而原本打算搜山,彻底铲除李自成的孙传庭等军,被朱由检强行拉到了防备护龙军南下的战事之中,未能进行搜山,这才让李自成得以逃出生天。   但是此时的商洛山,和以前的商洛山不同,在一年前,这里忽然涌入了数百名精壮的汉子,分别融入了各个堡寨村子中生活,如今已经和当地人打成一片,再也不分彼此。   牛二坐在一个山坳上,在他面前站着一个面相朴氏的中年男子,他和普通的庄稼汉似乎没什么两样,但是当这个男子见着牛二后,立刻激动地向牛二单膝下跪行礼,声音激动道:“将军,属下终于等到你了!”   牛二将他扶起,问道:“弟兄们都还好么?”   男子沉声道:“将军,我们这一营二百五六人一年前来到这商洛山下,如今有四人已经病死,其余二百五十四人全都还在。”   “很好,最近这商洛山来了一路人马,你知道么?”   “将军所说的,可是李闯?”   牛二点点头,道:“牛二败逃进商洛山,他马上要做的定然是招兵买马,你带着剩下的弟兄们就去投了他,让兄弟们好好帮着他打明军。”   男子有些疑惑地看了眼牛二,却依旧点头应承下来。   牛二拍了拍男子的肩膀,叮嘱道:“叫弟兄们在李闯军中好好表现,争取早日往上爬,到时候再听大帅振臂一呼。”   “将军放心,俺们生是护龙军的人,死是护龙军的魂,大帅叫俺们做啥,俺们都没二话说。”   “大帅已经称王了,日后称帝也不远了。”牛二将这个消息告诉了这个护龙军汉子。   “俺这就回去召集营里头的弟兄,明日就去投那李闯队伍,在俺们心中,这天下也就俺们大帅配坐!”   一扫庄稼汉的憨厚,这名护龙军兵汉身上的军旅之气勃发而出。   待得那名潜伏在这里的护龙军军汉离开,牛二忽然感觉后背有一些发冷,他很疑惑:为何大帅能在一年前预知李自成会套进这商洛山,随后更是提前埋下伏手。   ……   如今的谷城,驻扎着张献忠的兵马,前阵子实在是被逼的混不下去了,张献忠降了朝廷。   去年,有一群跑马走镖的汉子进了谷城,这些汉子聚在一起建了一个宅子,平时也就种种地,有闲工夫走趟镖。   这些操着辽东口音的汉子们为人仗义,从不恃强凌弱,故而在谷城地面上挺有威信。   张献忠初来谷城时,当地百姓畏其如虎,不敢上前搭理,只有这帮辽东汉子兴高采烈的向张献忠贡献出了自家所有家当,而后五十多个人一齐投了张献忠的队伍,可把这张献忠高兴得不得了,亲自设宴款待他们,并引以为日后臂膀主力。   是夜,其中一名领头的汉子放飞了一只信鸽,并且轻叹道:“大帅,卑职等人等了一年,终于等来张献忠了。”随后,这名领头汉子转身看向自己身后跪着的兄弟们,喝道:“弟兄们,如今咱们虽说投了张献忠,但可千万别忘了,咱们究竟是谁的人!”   五十条汉子同声低喝道:“生是护龙军的人,死是护龙军的魂!”   ……   这是一间宽敞的大宅子,只是如今稍显破旧,可是依稀可见昔日的风光。   一名黑衣人翻·墙潜入了这个宅子中,刚刚落地,一柄大刀便向他迎面砍来。   黑衣人双腿迅速蹬地,整个人后跃出去,落在了远处,随即出声道:“总兵大人,身手依旧了得啊。”   吴襄收刀,喝问道:“你知道老夫是谁,尔敢夜里潜入老夫家中,果真不怕老夫一刀将你斩了!”   黑衣人无奈地耸了耸肩,道:“您屋外有东厂番子看着,白日里我进来岂不是给您惹麻烦?这才只能选在夜里头。”   “是谁派你来的?”   “这是祖大人给您的信。”黑衣人从怀中掏出了一封信,递给了吴襄,似乎丝毫不怕吴襄这个时候忽然一刀劈下。   递交了信件,黑衣人笑了笑,道:“大人,虽说您家外面有东厂番子盯着,但如今的东厂和锦衣卫早就不是当年的东厂和锦衣卫了,您放心,只要您下了决断,我们有能力保着您一家去辽东。”   话毕,黑衣人转身重新翻出了院落。   吴襄手中抓着信,回到了屋里。   拆开信封,吴襄眉头微皱,因为这并不是祖大寿的字,再余光扫过信的末尾,赫然是“龙辰敬上”四个字。   这一夜,吴襄一直没合眼,到了早晨的阳光照射过来时,他开始提笔写信,前文是:   “吾儿三桂!”   ……   这是两艘弗朗机人的船,他们前阵子刚刚运送了三十门大炮给鞑靼人,赚得那叫一个利润丰厚。   自从护龙军在朝鲜建设兵工厂后,除了前期还依赖弗朗机技师,如今已经可以自己独立生产了,这就让靠贩卖军火的弗朗机商人一下子少了一条门路。   而这时,他们联系上了北上的鞑靼人,这帮鞑靼人对火器有着一种近乎狂热的需求,居然肯付出市面上的三倍价格求购火器,让这帮弗朗机人高兴坏了。   不过有句话叫乐极生悲,当他们再次带着一批火器准备再去和鞑靼人交易时,碰到了十几艘军船拦截,这些军船上面没有悬挂任何旗帜。   “我们要求谈话,我们要求交涉。”   这边打出了旗语。   但是对面的十几艘军船并没有理睬他们的旗语和喊话,而是在快速完成对两艘弗朗机船的包围后,同时发炮!   每艘军船虽说不是很大,但都拥有十几个炮口,这一下子就是上百们火炮发射,面对这样子直接的袭击,两艘弗朗机船根本没有任何赢面。那帮怀带发财梦的弗朗机人只能在怒吼中随着船一起下沉。   “仔细注意水面,并且派人下水查看,一个弗朗机人活口都不能留!”一名将官下令。   “诺!”   确认没有活口后,十几艘军船返航,返航途中,他们挂上了旗帜,龙字旗随风飘扬。 第十二卷 覆手为雨 第01章 山东战场   二十万大军出征,每日耗费的粮饷也是个巨大数字,如今已是百孔千疮的大明王朝负担着这次出征也是极为吃力。   然而,粮饷的压力也只是一个方面罢了,毕竟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大明王朝哪怕是再怎么不堪,还没真的到彻底山穷水尽的地步,真正不堪重负的是这些将领所面对的来自皇帝的压力。   为了尽快迫使洪承畴等人用兵,夺回山海关,朱由检不惜派出了监军太监高起潜。这个在史书上以即位时除灭阉党为闪光点的皇帝却在自己统治时期依旧大用阉人,不得不说这是一种极大的讽刺。   高起潜也算有些抓权的本事,来到军中后就自己掌握了一部分将领的效忠,已经足以和洪承畴、孙传庭和卢象升分庭抗礼了。   洪承畴倒还算宦海沉浮过的,能够养气,但卢象升性格就比较刚直,见高起潜这样在军中拉山头,很是反感,而且多次和下属说高起潜这个阉人会误事。   这些话传到了高起潜耳中,太监记仇,老太监对卢象升是恨得咬牙切齿。   总之,这支二十万大军,终于开到了山海关下,在高起潜以皇帝的旨意胁迫下,洪承畴被迫放弃了长期围城的作战方法,开始了强行攻城。   炮声隆隆,明军也有近百门火炮,但是山海关上的护龙军却有着一百八十门红衣大炮,无论质量或者数量上都甩开了明军火炮一大截,故而明军的攻城战打得十分辛苦。   大仁亲自持刀督战,守城的护龙军兵士自是战役昂扬,倒是攻城的明军士兵气势却低到了极点,甚至出现了怯战不前的局面。   没办法,这些攻城的兵基本上是朱由检后来塞给洪承畴等将的各路赶来的勤王军,基本上是缺乏训练毫无纪律性地杂牌兵,再加上因为朱由检催促得太急,导致洪承畴月也没能够将这些杂牌兵整训出个样子来就拉上了战场。   “呸,老子晓得明军不中用,但不晓得居然不中用如斯!”大仁向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语气很是不屑。   明军一轮一轮地攻城,但是护龙军兵士却越打越勇猛,而明军却越打越没了精气神。   “这帮玩意儿是在攻城么,真是笑死爷爷我了,老赵,开城门,让我出去冲一把吧。”大仁看向赵一名。   “将他们打退回去就行了,别孤军深入,这帮攻城的明军绝不是洪承畴他们的嫡系部队。”赵一名叮嘱道。   大仁应一声,随即便去准备自己的兵马。   看着战局,洪承畴只能暗自叹息,这仗若是这么大下去,就算将那帮各路勤王军全都填进去,怕也没办法使得山海关内的护龙军伤筋动骨吧。   就在此时,山海关城门忽然打开,大仁提着大刀领着上千护龙军兵士杀了出来,那帮正在攻城的明军居然可笑地掉头就跑,大仁领军追杀了一阵子便退兵回关了。   一场可笑到极点的攻城战就结束了,到了傍晚,整个明军军营中都显得很是颓废。   “这仗究竟是怎么打的!你们究竟是怎么指挥的?”高起潜尖细的鸭嗓子开始吼叫起来,他很是生气,也不得不生气,因为向他投靠的将领基本上都是这些杂牌军,而近日攻城的主力也是这些杂牌军,损失最大的也是这些杂牌军,就等同是在损失着他高公公一系的力量。   洪承畴继续闭目安身,孙传庭低头看着地,卢象升怒拍桌子拂袖而走。   只剩下一个高公公气得吹胡子瞪眼。   ……   二十万被朱由检抱着极大希望的明军在山海关下打着酱油,然而,护龙军可没闲着。   尚可喜、耿仲明、孔有德和李九成四人领着护龙军东江镇大军重新踏入山东地界,山东大地,再次被搅·弄得天翻地覆。   这次的他们,准备充足,兵强马壮,虽说前不久刚刚在满洲苦战并且在多尔衮手下吃了个亏,但手下兵马也都锻炼出来了,那可是跟女真鞑子见过阵仗的军队,比那些个普通明军在素质上可是高过了一大截。   再加上有着护龙军在后方源源不断的物资接济,四大将领在山东不断拉拢兵马,声势不断壮大。   在进入山东半个月后,四人领军一齐攻克山东重镇济南,前后只用了一天时间,生擒德王朱由枢,并陆续攻克城池五十余座,杀死两名总督级大员,在五十七次战役中全部获胜,俘获人畜四十六万余,黄金四千多两,白银九十七万余两。   山东地界上的大明力量,基本被来了个清场,就连在朝鲜的方仲看到了这些来自山东战报,都惊呼道:“四位将军真乃神人也。”   只有龙辰看了战报后,笑了笑,道:“这帮家伙在多尔衮手下吃了亏,这是牟足了劲儿在山东明军身上找回面子呢。”   这一次和以往的闹腾不同,孔有德等人并没有行太多的杀戮之举,而是破城之后开仓放粮,学那流寇发展壮大的路子,故而在很短时间手下兵马就发展到了四五万之多,但其中大部分还是流民队伍,真正的战斗力其实不是怎么高,不过声势也是很惊人了。   这时候,不通军事的大明崇祯皇帝朱由检再次发挥了自己瞎指挥的天赋,居然命令正在围攻山海关的二十万明军分出一路来去山东平定局面。   最后朱由检指名高起潜和卢象升两人领军入山东,天知道朱由检是天才到何种地步才下达了这种自掘坟墓的命令。   皇命不可违,高起潜领着四万大军卢象升领着两万大军一同开赴了山东。   高起潜恨卢象升恨得牙痒痒,卢象升看高起潜也不顺眼,然而却被一同任命负责山东平定的任务。   卢象升主张先稳扎稳打,一座城池一座城池得收复,最后稳住自己的阵脚,从而将护龙军的力量慢慢从山东地面上赶出去。然而高起潜却不这么认为,他直接将目标锁定了济南城。   要想快速获得战功,让在京城的皇帝陛下看到自己的功绩,还有比拿下济南更好的么?   故而高起潜兴高采烈地带着四万人马直奔济南而去,和卢象升的距离慢慢被拉开。   卢象升没有办法,只能跟着高起潜行军,保护高起潜的侧翼,互相看不顺眼是看不顺眼,但卢象升不会把自己的个人情绪凌驾到军国大事之上。   高起潜却不认为卢象升是在为自己保护侧翼,他还以为这是卢象升想抢自己的功劳,因此高公公命令手下人马加速行军,直到彻底和卢象升部断开了联系。   到了济南城下,高起潜高兴得发现济南城中的护龙军居然不战而逃,留给自己是一座不设防的济南城。   高公公迅速命令大军进城,而后他迫不及待地给朱由检报捷,奏书中将自己如何身先士卒鼓励兵士攻城写得很是详细,最后还恶心了卢象升几句,说他畏敌不前,整个济南城都是他高起潜一人打下来的,他卢象升一点忙都没帮。   护龙军当真是畏敌而逃么?自然是不可能。   尚可喜等人故意放弃了一座济南城给高起潜,随后集合四路大军一齐追上卢象升的部队。   在兵力上,尚可喜等人有着四五万大军,虽说大部分是流民队伍,但有时候,人多也是一种很大的依仗。护龙军仗着人马众多,将卢象升围起来后,双方开始打起了消耗战。   反正这些流民招起来快,打光了尚可喜、孔有德等人也不会心疼。   卢象升先前并没有看得起这些流民为主的队伍,但是每当他想突围时,就会杀出一支强悍的军队,将其给重新逼了回去。这支军队自然是护龙军东江镇兵马,约莫不到一万人,算是嫡系兵马。和那些新招收的流民队伍相比,一个是大妈生的,一个是后妈养的。对于这些嫡系,尚可喜等将领可舍不得拿出来打消耗战,只是在每次卢象升想突围时拉出来用一下而已。   这般硬生生的消耗战下,卢象升部的损失非常大,原本两万人部队打着打着只剩下了六七千人,而护龙军这边损失的流民兵也不少,使得这个包围变得也薄弱起来。   最后,卢象升亲自持刀上阵,带着剩下的明军一番厮杀后,愣是冲破了护龙军的包围,向着济南城而去。   大呼大意的护龙军立刻急追,最后在离济南城不到二十里的地方将卢象升部重新围住。 第02章 丧钟,为谁而鸣   为了怕再横生枝节,也是为了怕济南城中的明军出来支援,尚可喜、孔有德、耿仲明和李九成亲自领着本部兵马上阵和卢象升部开始了最后的厮杀。   卢象升派出了几波信使突围向济南城中的高起潜请求援军,但是都石沉大海。高起潜面对卢象升的求救置若罔闻,此时只要站在济南城上就能依稀看见远处的战况,但他依旧不打算出兵。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作为太监,高公公不是男人,而且高公公也是个小人,真是身俱两者之长。   卢象升知事不免,军中大哭,誓与护龙军决一死战。随拔寨而出,决战护龙军。   史载“……骑数万环之三匝。象升麾兵疾战,呼声动天,自辰迄未,炮尽矢穷。奋身斗,后骑皆进,手击杀数十人,身中四矢三刃,遂仆。掌牧杨陆凯,惧众之残其尸,而伏其上,背负二十四矢以死。”   卢象升就这样战死了,末世大明的擎天柱就这样又断了一根。   而且由于高起潜之前奏折的先入为主,朱由检并没有对卢象升的死多加追封,处理得很是平淡。   在歼灭了卢象升部后,山东地界的护龙军也是损失惨重,一时也就放弃了重新夺回济南城的打算,开始在山东继续游荡,搜罗人马。   然而,这在大明朝廷看来,是山东局势被平定的象征,高起潜更是在奏折中向朱由检这般说:“山东之地,久不闻贼讯矣。”   觉得自己终于赢了一局的朱由检很快的又做了两件事,一件事是快速起用杨嗣昌,让其入主内阁,成为当之无愧的当朝首辅;一件事将孙承宗一家押赴刑场,以私通贼军的罪名判处斩立决。   在得知孙承宗的死讯后,辽东大地很多户人家缟素,山海关上的护龙军也树立起来灵帆,士兵着白绢,以此祭奠孙承宗。   而在朝鲜,龙辰直接下令“天下”缟素。   龙辰亲自在家中摆下水酒,祭奠孙承宗,而在灵案旁跪着的是孙承宗的小孙子---孙建功。   “义父,俺要给我爷爷报仇,俺要杀了那个狗皇帝,俺要给我全家报仇!”   少年郎的怒吼,龙辰无动于衷,其实,孙承宗的死,其实还是自己的原因居多,崇祯皇帝朱由检也不过是被自己借来的一把刀罢了。   “老头子,你终究还是没机会和我这个后生交手了。”手腕一转,一杯水酒洒在地上,龙辰呢喃一声,思绪飘飞。   ……   女真方面,在多尔衮的坚持下,立了刚刚三岁的福临为汗王,多尔衮为摄政王,为了平定大金国所面临的内忧外患,多尔衮率八旗军五次出征至黑龙江下游流域,和当地的诸多部族联军交锋数十次。   论武勇,那些小部族勇士并不逊八旗军多少,毕竟双方都是一个大家庭里面的,往前数两百年还都是一个祖宗,甚至连语言都一样。   但是大金国已经进入封建社会,八旗军也是一支令行禁止的正规军队,相较而言,那些小部落联军就有些像是乌合之众了。故而在多尔衮的五次征伐中,这些小部落都是被打得逃进了山林之中。   被打败的后果是什么?家园被八旗军烧毁,日子更是没办法过下去,就得愈发倚靠来自护龙军的接济,而要得到护龙军的接济就必须去杀金国人。   这就像是一个死循环,而且是一个越来越恶劣的死循环。   多尔衮也很是不解,这帮小部落为何这般不长记性,被自己打痛了居然还过来找事,直到出兵五次后,多尔衮才明白了其中的缘由。   只不过,这时候已经不是一句“和好”就能解决问题的了,双方已经在战争中结下了死仇。   不得已,多尔衮派了豪格领正黄旗兵士驻扎在黑龙江下游流域,专门负责占压和诛杀那些小部族。当然,这里面也有着变相将豪格“流放”出政治中心的意思。   额哲领着林丹汗旧部重回内蒙古,先前那六千蒙古骑兵被护龙军大部分歼灭,导致蒙古部落也是元气大伤,面对着察哈尔部的归来,他们也没少力量去将其赶出去,没办法,只能再求到大金国方面。   为了确保大金身边的安全,也为了稳定蒙古这个盟友,多尔衮命岳托率一万八旗军进入蒙古草原。   岳托虽然断了一臂,但多尔衮依旧相信他的指挥作战能力,果真,岳托没有令多尔衮失望,在依附大金的蒙古诸部落的帮忙下,三次击败察哈尔部的军队。   然而,察哈尔部却依旧战斗力顽强,其部勇士的装备也越来越好,蒙古人是天生的战士,在他们拥有了上好的铠甲兵器后,他们将变得极为恐怖。   毫无疑问,这些装备自然是护龙军提供的,靠着这些甲胄兵器的支持,额哲在三次大败后依旧能够稳定住局势。不过护龙军对额哲请求派兵的要求没有做出回应,在护龙军看来,对大明的战事还没完结,而且这时候也不是和女真再彻底翻脸的时候,故而除非额哲实在坚持不下去,护龙军是不会直接出兵蒙古。   ……   祖宽手下的数千关宁铁骑被正式编入了龙辰的直属军,而且在朝鲜新编练的一万汉军兵士也一同被编入了直属军之中,这样一来,龙辰的直属军已经超过两万人马,其中约四千关宁铁骑,五千护龙军铁骑,两千火枪兵和一万新练出来的兵士。   护龙军练兵一直遵从宁缺毋滥的原则,当然,尚可喜等人在山东大肆搜罗兵马除外,因为他们在山东是以战养战,而护龙军在朝鲜和辽东练兵这需要自身条件的支持。   与此同时,祖大寿主动请求镇守义州,撇下了自己经营很久的锦州城。   龙辰答应了祖大寿的请求,让其成为义州守将,而原来的锦州兵马由祖大寿在锦州剩下来的五千辽东军则交给了冉义统领,因此,冉义麾下兵士也已经破万。   自此,感觉到时机成熟的龙辰下令再度出兵大明,两万自己的直属军和一万冉义部加上一直驻守朝鲜本地的李聚也带着自己麾下近一万兵士随同出征。   朝鲜大地的护龙军,基本上是全部出动,总计四万大军,浩浩荡荡地开赴山海关。   ……   洪承畴也探查到了护龙军的大规模调动,故而向崇祯皇帝上书道:“贼势头强盛,求暂且退兵山海关,以宣大、大同一线防备之。”   洪承畴清楚地意识到自己麾下本来的二十万大军,被调去山东了六万人马,剩下十三万不到,其中真正能战的也就是自己的嫡系四万大军和孙传庭的两万秦军,但护龙军成立头就有近两万人马,再加上即将到来四万护龙军,加起来就是六万。   能够击败八旗军的护龙军究竟是怎样的战力?能够轻易击垮卢象升天雄军的护龙军究竟有怎样的战力?洪承畴自然清楚,正是因为清楚,他不愿意去和这样的护龙军去打野战,这样太被动。   一同附议的还有孙传庭,他也同样认为退守宣大大同一线,重新构筑防线和护龙军对峙才是最好办法。   然而,真正能决定大明帝国军事最高动向的不是前线明军将帅,而是坐在庙堂里面明明根本不通军事却自以为军神附体的大明皇帝朱由检。   朱由检见着洪承畴和孙传庭的奏折,大怒,他可不想再给龙辰一个机会跑到自己京师上,上一次自己不也是命人在宣大、大同一线布防么,那龙辰不是朝阳能够穿插进来。   这种事情决不允许发生第二次,再说,朱由检认为洪承畴那边还有十三万大军,是护龙军两倍,难道还打不过吗?   打仗这种事情,绝不是谁人多谁就一定赢,还要考虑许许多多的方面,如果只是谁人多谁赢的话,那就不需要真的打仗了,每逢开战前,双方各自数人数,谁的人多算谁赢,这多好。但朱由检却一直这般想当然的将打仗看作了一场拼人数的游戏。   因此,朱由检在圣旨中指责了洪承畴和孙传庭一直打不下山海关,并且要求他们将护龙军击溃,不准让护龙军从山海关那边入关。   就这样,朱由检最终做出了决定,直接替这大明最后的军队精华敲响了丧钟! 第03章 枪挑曹文诏   护龙军四万大军在山海关旁五十里处扎营,和山海关遥遥相望,互为倚角,虽然加上山海关内的护龙军也就六万人马,却给自己面前的十三万明军带来了排山倒海般的强大压力。   护龙军不动,洪承畴也没动,即使是己方兵力超过对方一倍,但真实战力却是对方差不多超过自己一倍,洪承畴如今只是希望自家那个皇帝能够准许这十三万大军能够退回宣大、大同一线,以城墙来守土,像这样子孤悬野外地面对一支可以击败八旗军的强军,就连洪承畴自己心里也很是没有底。   同时,护龙军的游骑队伍开始袭击明军的粮草补给线,截杀明军的粮草运输队伍,这迫使洪承畴不得不派出更多兵丁去护送粮草,要知道,护送粮草的人也是要吃饭的,一批粮草,护送的人越多,路上消耗得也就越多,这就给本就紧张的大明财政带来了更大的压力。   为了解决这一窘境,洪承畴派出了自己麾下第一猛将曹文诏领三千骑去肃清那些护龙军游骑,曹文诏被称为明末第一悍将,杀农民军容易得就像切西瓜似的,经常就带着千余骑兵就杀得数万甚至十几万农民军哭爹喊娘。不过,有一点要注意,曹文诏之所以这么猛,不是以为他个人战斗力有多强,而是因为他手中有一千关宁铁骑做本钱。   在护龙军崛起之前,大明也就一支关宁铁骑能够和八旗军打打野战,可见其战斗力之强,拿关宁铁骑去打农民军,就有点像大炮轰蚊子。要不然在原本历史上李自成即将攻陷京师时,朱由检也不会期待着吴三桂能够率关宁铁骑及时赶到了,可见即使是不通兵事的朱由检也知道关宁铁骑的强悍。   由曹文诏负责肃清粮草运输线上的护龙军游骑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粮草被劫的事情,洪承畴上书给曹文诏请功,曰:“文诏出,粮路畅矣,贼莫敢再犯。”   ……   “杀!杀光这些朝鲜蛮子!”曹文诏一边大胜狞笑一边率领麾下骑兵追击前面的护龙军游骑队伍。   这支护龙军游骑队伍本想着劫明军的粮草,曹文诏及时赶到,对方见势不妙就开始逃跑,曹文诏哪里肯依,定然要追上去咬下对方一口肉下来方才罢休。   一番追逐,双方来到一处山坳下,近百名护龙军游骑被逼入了死路。   曹文诏狞笑一声,喝道:“兄弟们,砍下这一百来个朝鲜蛮子的头颅好去换酒钱!”   两千多名骑士轰然发笑,并且策马以待,准备发动冲锋。   一百多名护龙军游骑即使被两千多明军逼入绝境,却依旧没有丝毫慌张,居然开始自己列阵,准备迎敌。   “直娘贼,这帮朝鲜蛮子还想着和咱们过过手吶,哈哈,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死东西!”曹文诏嬉笑着,一点也不将眼前这一百多护龙军骑兵放在眼里。   就此此时,山坳上出现了一片黑影,数之不尽的护龙军骑士露出了身形,皆是身披黑亮甲胄,杀气凛然,还未冲阵厮杀,身上的杀气仿佛都浓郁得可以滴出来似的。   冉义手提一杆长枪,策马而出,对着下面的明军吼道:“谁敢小瞧我护龙军儿郎,今日某家定然要你等死无葬身之地!某家要让你们看看,谁才是不知天高的东西!”   长枪横指,铁骑雷动,埋伏已久的护龙军铁骑向曹文诏部发动了冲锋。   曹文诏脸色不变,依旧昂着头冲着身旁的兵士吼道:“直娘贼,爷爷自领兵以来不知道中了多少次埋伏,哪次不是被爷爷我杀出来,再杀得他们屁滚尿流,兄弟们,跟爷爷我把这帮朝鲜蛮子杀回去!”   然而,护龙军铁骑绝不是农民军那样的队伍,他们以整齐冷酷的杀伐手段向曹文诏部证明了自己的强大,将曹文诏部从绞杀农民军的无数次大胜中积累的信心和骄傲一并摧毁!   冉义轻喝一声,策马冲向曹文诏,这个敢于向护龙军口出狂言的家伙,必杀之!   “让某家去取那狂妄小二头颅!”   护龙军骑士纷纷应诺,随后奋力冲撞拼杀,将曹文诏身旁的骑兵全都挡开,让自家将军可以长驱直入。   面对来势汹汹的冉义,曹文诏毫不畏惧,甚至主动迎了上来。   “小儿,纳命来!”冉义长枪直刺,势如雷电。   曹文诏提刀聚气,将冉义的这一枪给格挡开去,但是这枪身上的力道太大,曹文诏只感觉自己身体内血气翻滚,差点从马背上摔落下来。   “直娘贼,端生好厉害的枪法。”曹文诏大笑一声,随即举刀斩向冉义。   “再吃一枪!”面对曹文诏一名面而来的一刀,冉义不作丝毫抵挡,径直又是一枪刺向曹文诏胸口。   一寸长一寸强,其奥妙和优势就在这里,尤其是像冉义这种枪术行家,在对战搏杀之中十分擅长把握双方的距离,从而让自己长枪的优势完全体现。   曹文诏无法,只能再次回防,刀柄下翻,再次将枪身给架开。   冉义大笑一声,策马转身回头一枪,实打实的回马枪,曹文诏猝不及防,只能快速提刀将枪尖打偏,但自己下盘不稳,从马背上直接滚落下来。   枪尖再度袭来,冉义是枪枪连环,不让对方有丝毫空隙提气休息。   连续几个鲤鱼打滚,曹文诏躲得很是狼狈,头盔也滚落在地,发髻披散下来,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小儿,叫你猖狂!会杀几个农民乱军就算是本事了?某家和麾下儿郎可是和女真鞑子拼杀中练出来的!”冉义策马再次冲向曹文诏,将曹文诏之前·戏谑护龙军的话全都还给了他。   几番交手下来,曹文诏直接被逼入最下风,再也不复先前的猖狂。   而冉义麾下的护龙军铁骑也取得了对曹文诏麾下骑兵的压倒性优势,对方已经离溃败不远了。毕竟曹文诏麾下也就一千关宁铁骑,其余近两千骑兵都是后来招揽的普通明军骑兵,而冉义麾下可是有着将近五千完全足以和关宁铁骑媲美的护龙军铁骑,都是和女真鞑子打生打死的练出来的,再加上又是护龙军设伏以逸待劳,胜负结果早就已经呼之欲出了。   两名护龙军骑兵一齐向曹文诏冲来,曹文诏正欲躲闪,却被冉义突然地一枪刺破胸口,冉义手腕一翻,枪身震荡,直接震碎了曹文诏的五脏六腑。   随手枪身提起,将曹文诏的尸首整个提了起来。   “某家还想再戏耍他一番,你们为何要插手?”冉义稍显不满。   两名护龙军骑士只能不断告罪。   “罢了,明军主将已死,尔等还不归降?”枪挑曹文诏尸首,冉义大喝全军。   一部分仍在拼死顽抗的明军立刻弃械投降,还有一部分明军直接策马而逃。   当世大明第一悍将,在冉义长枪下授首!   这个消息是紧随着洪承畴那封“文诏出,粮路畅矣,贼莫敢再犯。”的奏折传到朱由检的龙案前,可见当时的朱由检是何等的跌宕起伏。   曹文诏的尸首很快被护龙军兵士挂在了营寨门口,悬尸示众。   明军兵士见此,军心越发紊乱,士气更加低迷。   洪承畴再次上书请求退兵再战,被朱由检下旨斥责,并督促洪承畴早日破了护龙军收复山海关。   被逼无奈的洪承畴只能身披白绫起兵,向护龙军营寨主动发起进攻。   一如同在原本历史上,朱由检逼迫洪承畴在松山主动向八旗军进攻的情形差不多。 第04章 会战山海关   对于孙传庭的勇敢,崇祯皇帝朱由检是非常的欣赏,于是在最开始给了孙传庭六万两白银,作为军费,除此之外,一无所有。按朱由检的说法,朝廷比较困难,粮饷比较紧张,也就这么多了,你揣着走吧,省着点用。   当年杨鹤拿了崇祯十万两私房钱,招抚民军,也就用了几个月就花光了,甚至还不够用,可见孙传庭拿着六万两,也就够打个水漂吧。   但人和人是不一样的。   自古以来,要人办事,就得给钱,如果没钱,也行,给政策。   孙传庭很干脆,他不要钱,只要政策,自己筹饷,自己干活,朝廷别管,反正干好了是你的,干不好我也跑不掉。   就这样,孙传庭拿着六万两白银,来到了陕西。   当时陕西本地的军队,战斗力很差,按照当时物价,六万两白银,大致只够一万人半年的军饷,最能打的将领,如曹变蛟(曹文诏的侄子)、左光先,要么在洪承畴手下,要么跟着卢象升。总之,孙传庭算是个三无人员:无钱、无兵、无将。   但凡这种情况,若想咸鱼翻身,大都要经过卧薪尝胆、励精图治、艰苦奋斗、奋发图强等过程,至少也得个两三年,才闪亮登场,大破敌军。   孙传庭上任的准确时间,是崇祯九年(1636)三月,他全歼高迎祥的时间,是崇祯九年(1636)七月。   从开始,到结束,从一无所有,到所向披靡,七减三,四个月。   他到底是怎么完成的,到今天,也没想明白。   在历史上,孙传庭的军队有一个专门的称呼——秦军。   而此时,这支以善战闻名大明的秦军,正在向护龙军的军寨发动进攻!   两万秦军儿郎,唱着秦腔,兄弟相持,扑杀向护龙军,在他们身上,流淌着大明军队如今已经很少见的武勇和血气。他们是末世大明最后几支能够打仗的军队,本应该被视为火种和精华好好保护保存的他们,却被他们的皇帝硬逼着向强大的敌人主动发起了进攻。   龙辰站在瞭望塔上,看着远处黑压压冲杀而来的秦军,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向着下面列阵备战的护龙军兵士振臂吼道:“护龙军,死战!”   “死战!死战!死战!死战!”   喊着“死战”的口号声,护龙军一路拼杀,由弱到强,从聚风寨到整个朝鲜,再到整个辽东,都是护龙军全体兵士死战得来。论起鏖战死战之毅力和耐力,怕是连八旗鞑子也得认输。   “给山海关中传信,叫他们拖住洪承畴!”龙辰再度下令,一支传令哨箭闻讯而起。   山海关上的赵一名等人收到了讯息,立刻在城墙上擂鼓,做出了随时可能出城决战的态势。   山海关下,洪承畴眉头紧皱,事态,似乎已经超出了自己的掌控。他或许没想到,护龙军正是在等待着明军先动手,再一举破之。   秦军将士冲破了营寨,近乎没有遭受任何抵抗,然而,当他们冲破了军寨栅栏时,发现自己面前战列着整齐肃然的护龙军兵阵。   两千火枪兵被排在阵列中间,两翼都是密密麻麻的护龙军步战之士。   “进军!”   护龙军,有着护龙军自己的骄傲,秦军固然善战,但依旧没有被护龙军放在眼里。故而,面对这样的对手,护龙军不需要防守,也不屑去防守!   直接面对面碾碎他们就是!   三万护龙军步兵,结成方阵,踏着整齐的步伐向着冲杀而来的秦军将士碾压而去。   孙传庭坐在马上,眺望着护龙军的阵势,脸色阴沉,下令剩下的四万大军也要上去。这四万大军是杂牌军,打仗时只能跟风,前头人马打赢了自然高兴地跟着一起冲杀,如果前头的兵马被打退了,他们也会立刻撒腿开溜。   也正是因为这样,孙传庭才把自己的两万嫡系秦军放在阵前,四万杂牌军放在后面。而洪承畴则率领剩下来的七万大军继续围困山海关。   “放!”   秦军的火炮,多是些虎蹲炮这类的中小口径的大炮,炮弹打入护龙军军阵之中造成了护龙军兵士不小的死伤。只是护龙军军纪严明,战斗素质更是极佳,队列并没有因为秦军的炮击而出现慌乱。   然而,当秦军火炮一轮齐发后,护龙军军阵后的大炮也开始了怒吼,而且其中有着六十门红衣大炮上百门中型改良版的野战炮,论火炮威力,护龙军足足甩了秦军几条大街。   为了一举摧毁秦军的火炮,护龙军火炮手一直没有着急先发炮,等秦军火炮第一轮发射后,迅速摸清秦军各火炮所在的位置,接着便是一轮定点的炮击,秦军火炮刚刚发射了一轮就被护龙军火炮的反击打蒙了,火炮手死伤惨重,火炮更是十不存一。   “射击!”   护龙军火枪手开始射击,他们机械、迅速地装填弹药扣动扳机,在他们面前,是成排成排倒下的秦军将士,在这种远比明军火铳更先进的火枪面前,这些秦军将士再勇敢也还是血肉之躯。   两大兵团接触,厮杀在一起。   “上刺刀!”   第一列火枪手迅速给自己的火枪上刺刀,随后和秦军兵士进行肉搏战,而后面数排火枪兵继续装填弹药射击。火枪兵的战斗素质极高,他们拼刺刀的技术也是极为犀利。   直到第一列上刺刀拼杀的火枪手死伤殆尽,第二列火枪手也毫不犹豫地上刺刀上前拼杀,后面的火枪手则继续射击。   由于护龙军中军是杀敌效率极高的火枪兵,导致中路得以向钻头样快速深入,也在一定程度上分担着两翼护龙军兵士的压力。   护龙军火炮再次发出怒吼,由于双方兵士厮杀在一起,故而护龙军火炮抬射的高度比较大,炮弹都打在了秦军后方,也就是那些杂牌军所在的位置,一时人仰马翻,惨叫连连,几近崩溃。   “胆敢乱我军阵者,杀无赦!”孙传庭亲自领着大刀队上前督战,场面确实为之一肃。   双方的军阵就像一台绞肉机,不停地收割着双方士兵的生命。   只是龙辰气质依旧淡然,而孙传庭已经气急败坏地亲自上阵督战,胜负,有时候已经注定了。   ……   山海关外,铁骑滚滚,冉义领着龙辰直属军中的铁骑和祖宽的关宁铁骑再加上自己麾下的五千骑兵,总计一万五千骑,忽然自洪承畴大军身后杀出。   这也是为何龙辰那面只能拿三万步兵和孙传庭的六万大军对抗的原因,护龙军可怖的骑兵力量全都在冉义手中,拿来给洪承畴一致命一击!   “全军列阵!”洪承畴不愧有着大将风采,此时依旧面不改色,军令井然。   就在此时,山海关大门洞开,城内的两万护龙军兵士在大仁、赵一名和朴正恩这三员大将的带领下冲杀了出来。   十三万明军,本就不是很被护龙军放在眼里,如今居然还主动采取了攻势,这岂不是老寿星吃砒霜嫌命长么。   要打,就打得轰轰烈烈,要战,就战得惊天动地!   你明军要分兵,要主动进攻,那我护龙军就两路大军全部吃下去!   这一战,要彻底葬送你大明最后精华!   这一战,要让大明的局势彻底糜烂下去! 第05章 明军之殇   此时的明朝,已经腐败到了极点,护龙军秘书院副理事官张文衡向龙辰奏报说:“彼文武大小官员,俱是钱买的。文的无谋,武的无勇。管军马者,克军钱;造器械者,减官钱。军士日不聊生,器械不堪实用,兵何心用命?每出征时,反趁勤王,一味抢掠。”   俗语常云:“鞑子、流贼是梳子,自家兵马胜如篦子。”兵马如此,虽多何益!况太监专权,好财喜谀,赏罚失人心。在事的好官,也作不的事;未任事的好人,又不肯出头。上下里外,通同扯谎,事事俱坏极了。   在辽东,孙承宗告老还乡,又由于他和龙辰见面,遭受了朱由检的猜忌,全家被冠以通敌罪处斩,大明辽东已经失去了袁崇焕、赵率教、满桂、何可纲等一批重臣武将,明军的军事力量已经被极大的削弱,就连帅才也只剩下了寥寥几人罢了。   明朝末年,主要战场有两个:一个在西北,主要是农民军;一个在东北,主要是护龙军。崇祯皇帝朱由检在西北战场刚按下葫芦,在东北战场又浮起了瓢。   这个时候的东北战场:在北方,护龙军破灭了辽镇,扩大了兵源、财富和版图,并暂时接触了女真一族对自己的威胁;在沿海,护龙军经营旅顺等辽南城镇,在海上对女真继续进行封锁;在西翼,护龙军扶持林丹汗旧部,招纳了察哈尔部部,逐渐使其在漠南蒙古站住了脚跟,使之成为自家藩属,从而对女真一族造成极大的威胁;在中原,由尚可喜、耿仲明、孔有德和李九成为主的各路护龙军破塞突入长城,甚至于攻陷济南,取得重大军事胜利,而护龙军统帅龙辰更是曾经领一万铁骑一路冲杀到了大明京师脚下,怒骂天子而归。   一切的一切,都标志一场飓风即将来临,旧有的大明格局,即将出现重大的改变。   洪承畴中进士的万历四十四年(1616年),努尔哈赤恰在这一年黄衣称朕,建立后金。明朝受到关外和中原、八旗军和农民军两种力量的攻击。洪承畴在明万历、泰昌、天启三朝,未见重用。崇祯初,陕北农民军蜂起,崇祯皇帝以洪承畴懂得军事,又能带兵,命他为延绥巡抚、陕西三边总督。洪承畴率军作战,屡屡获胜。崇祯帝加洪承畴为兵部尚书,兼督河南、山西、陕西、四川、湖广军务。洪承畴统率政府军大败号称“闯王”的高迎祥,后俘虏高迎祥。高迎祥部属李自成继号“闯王”。   “闯王”李自成率军分道入四川,洪承畴带兵屡战屡胜。李自成还走潼关,洪承畴派曹变蛟设伏邀击,李自成大败,仅以十八骑败走商洛。这一年是明崇祯十一年即(1638年)。洪承畴能文能武,屡立战功,深受兵部和崇祯帝的赞赏。这时,明朝在辽东的统帅杨镐、袁应泰、熊廷弼、孙承宗、袁崇焕,总兵张承胤、杜松、刘綎、满桂、赵率教、王宣、赵梦麟、马林等十五员大将都已死亡,洪承畴成为明朝当时最优秀的军事统帅。   洪承畴的三个前任均战败而死:萨尔浒大战杨镐入狱被杀;沈辽大战统帅袁应泰兵败自杀;广宁大战经略熊廷弼传首九边。洪承畴接下解围锦州的任务后就考虑自己怎么办呢?萨尔沪之战中,杨镐为什么失败?   总结为一个字就是:分。兵分东西南北四路,分进合击,没合起来;而努尔哈赤则是集中兵力,各个击破。结果,杨镐大败。这个教训对洪承畴来说太深刻了。在加上护龙军作战方式在某些方面和八旗军很相像,比如都善于运用骑兵·运动作战,不过护龙军在火器方面是远超八旗军,甚至连大明在火器方面也比不过护龙军。   所以,洪承畴不敢冒进,他采取了一条措施:合,把十三万军队集中起来,抱成一个团,这样护龙军就不能各个击破了。   洪承畴率军从宣大出发,采取“建立饷道,步步为营,边战边进,解围锦州”的策略。但是,洪承畴军行动迟缓,从受命到出师已经两个月;从宣大到山海关约百里,其间拖延又数个月,其实这是因为洪承畴和孙传庭在训练那些拿不上台面的杂牌军,故意拖慢了行军速度。洪承畴兵到之后,设立大营,以图进取。   决战过程:   起初,双方军队有过几次小规模的接触,互有胜负,洪承畴依旧不敢有丝毫心神松懈,并且主动上书朱由检请求退兵山海关,以宣大、大同为新的地域构成防御。   然则史书记载:“上闻之,大怒,下旨斥咄之,督促其尽快主动出击,再言撤军者,以军法从事!”   洪承畴无法,只能硬着头皮开始向本就占着优势的护龙军展开了攻势,就像本来护龙军像个成年人一般站着,而明军却像个小孩子,成年人本来没打算和小孩子一般见识,至少他没有主动动手。而明军这个小孩子却挥舞着自己的小拳头主动向护龙军这个成年人挑衅。洪承畴不傻,孙传庭不傻,一线的明军将领也没有几个是智商有问题的人,都能看出敌强我弱。   但问题是只要皇帝是个军事草包,就能将大明帝国所有将领一下子全部变成军事草包,这是大明政堂的可笑之处,因为大明这块乌烟瘴气的政治军事环境,已经容不下一些个脑袋清醒的人了,在皇帝陛下近乎无知并且自大的军事部署下,明军将领不得不充当提线木偶,甚至不得不亲手将自己的不下推进火坑。   ……   护龙军中大将,山海关守将赵一名见洪承畴军阵时曾言:“此阵有前权,而无后守,可破也!”   “权”是个军事术语,“有前权,而无后守”就是说把重点集中在前头,而后面的防备薄弱。通俗来说就叫“虎头蛇尾”。这是因为洪承畴要把兵力集中起来逐步往前推进,他考虑护龙军前头打援,就把重点部署在前面。一个优秀的军事统帅在指挥这样重大的战役时,中军、前权要强,后守也不能弱,左翼和右翼要并重,前、后、左、右、中都要有部署。   洪承畴是接受了杨镐失败的教训,不分兵、前权布置是其优势,但他没有意识到,后守薄弱就是其弱点。人以长取胜,以短取败。三国时,关羽善待士卒而骄于士大夫,结果以骄傲取败;张飞善待士大夫而鞭打士卒,结果被部下所杀。《三国志》评论说“以短取败,理数之常也”。洪承畴的长处很明显,就是不分兵,前权布置得很好,但是后守是薄弱环节。   而对于洪承畴的布置,护龙军也有了如下应对:   第一,分割主力,以山海关为一点,山海关外五十里处再扎营盘,逼迫明军如果想要进攻就必须分兵两处,哪怕是一路进攻,另一路也必须分兵去守。这就无形之中将明军十三万大军分裂开来。十三万大军明军,虽说护龙军并不是很惧怕,但是哪怕十三万头猪聚集在一起,你想要杀完也得砍好一段时候呢,这就无法保证将这一支十三万人的明军全歼。不能全歼这支十三万人的明军,就是护龙军的战略失败。这一战的意义是彻底吃掉明军最后的几支可战之军,而不是去重创。   第二,断敌粮道。洪承畴统率十三万大军的粮道被护龙军切断。这引起明军的恐慌。起初洪承畴以麾下第一猛将曹文诏去肃清粮道,初现效果。然而曹文诏很快被护龙军大将冉义设伏,被冉义亲自挑杀,尸首悬挂在护龙军寨外,震慑明军!   第三,断其退路。护龙军派精兵伏于诸要路。特别是在明军退往宁远必经之路上预设伏兵,等待退敌。 第06章 龙威镇辽东   洪承畴针对龙辰的作战部署,立即召开军事会议。洪承畴没有采纳马绍愉“乘锐出奇击之”、张斗“防其抄袭我后”的用兵建议。他还说:“我十二年老督师,若书生,何知耶!”就是说,我已经做了12年的督师,你们这些书生,懂得什么!”   洪承畴见护龙军环山海而营,大惧。欲战,则力不支;欲守,则粮已竭。遂合谋退遁。当夜,洪承畴等欲收缩兵力,企图聚兵,主动出兵破局。   八月二十日,明军孙传庭部和护龙军统帅龙辰列阵大战。接战良久,矢飞炮鸣,杀伤相当,然护龙军愈战愈勇,孙传庭部渐渐不支,鏖战半日后,孙传庭部大败。与此同时,护龙军大将冉义领一万五千铁骑突袭洪承畴军后方,山海关内的护龙军一同出击,洪承畴苦力支撑局面,然明军之崩溃已成定局。   随后,牛二领游骑军夺取了明军在架山的十二堆储粮。其时,明军粮食被抢夺,退路被截断,因为无粮秣,而气挫势穷。洪承畴担心明军步、骑兵被分割,将步骑数万之众,收缩在山海关外的大营内。   山海关外的明军大营,是洪承畴先前亲自督建,壕沟工事,栅栏砌土,俨然一座简陋城池。此次山海关会战之中,明军最后正是依靠着这个大营来苟延残喘。   当晚,洪承畴见形势严峻,召开会议,共谋对策。他对八路总兵等诸将说:“当各敕厉本部,与之力斗。余身执桴鼓以从事,解围制胜,在此一举矣!”   但是诸将意见不一。   洪承畴又对诸将说:“守亦死,不战亦死,若战或可幸万一,不肖决意孤注,明天望诸君悉力。”   明军面临强敌,又缺乏粮食,多主张“回宣大就食”,以图再战。   于是,洪承畴放弃的计划,决定分兵两路,半夜突围。   当夜,明总兵王朴“怯甚”,尚未到约定突围时间,率领部众,已先逃遁,以致明军大乱。唐通、马科、吴三桂、白广恩、李辅明等,马步争驰,自相践踏,弓甲遍野,尸横满地。洪承畴等人突围未成,退守山海关外明军大营,孙传庭领轻骑杀出,侥幸突出重围。冲杀出去的明军,遭到护龙军截击,伤亡惨重。   总兵吴三桂、王朴等准备逃入大明腹地;总兵马科、李辅明等准备奔入山东。当吴三桂、王朴等沿海边逃跑时,护龙军迎头截击。数万明军,东有大海,后有追兵,盔甲遍野,溃不成军,赴海死者,不可胜计。当时正赶上潮水大涨,全军尽没,只有两百余人逃脱。   后仅白广恩、曹变蛟、王廷臣败入山海关外明军大营,与洪承畴及其万余残卒,共守大营。   二十四日,龙辰命设伏于高桥大路。吴三桂、王朴等率残部向宣大逃奔,遭到护龙军追击,败奔,一路丢盔弃甲,损失惨重。吴三桂、王朴恰中护龙军的预算——护龙军大仁部等伏兵四起,阻截前路,追兵蹑后。吴三桂、王朴和众士卒,手足无措,伏兵合力进击,各路溃窜。吴三桂、王朴,仅以身免,逃回宣大。其后,孙传庭也带着十余骑残兵来到宣大。后王朴被朱由检下狱斩杀,孙传庭被下锦衣卫诏狱。   山海关之战,历时十天,明军大败,护龙军获胜,明军被杀五万三千七百七十七人,损失马匹八千九百匹匹、驼九十八峰、甲胄一万三千六百一十二副。另外“赴海死者,以数万计,浮尸水面,如乘潮雁鹜,与波上下”。明军投海死者及丢弃马匹、甲胄数以万计。   尔后,龙辰命护龙军大规模进兵山海关外明军大营,必欲破赢,擒洪总督。大营内,缺粮短薪:“米粮有限,主客聚食,三月之后,恐不可支。”   明朝兵部认为:山海关外明军大营内,两万士卒,坚守时间,不能久待——“非饿死,则杀死”。   大营被围,断绝外援,情状危急,明方奏报:“内无粮草,外无援兵,封疆诚岌岌危矣!”   总兵曹变蛟,为明骁将,曾经转战千里,二十七昼夜不解盔甲。九月,洪承畴、曹变蛟等尽率城中马步兵,突围失败。十二月,洪承畴以兵六千人,夜冲护龙军大营。护龙军还击,斩千余人。明军退入大营内,紧闭寨门。   关内援兵,竟驻宣大,蜷缩城内,不敢前进。   洪承畴欲战则力不支,欲守则粮已竭,欲遁又未敢成队而出。山海关外明军,坐困寨中。   九月初,大营内,两万士卒,饥困交加,阖营食尽。洪承畴派人执密札求援,结果未得粒米寸薪。寨中严重缺粮,杀马充饥,后至人相食。   朝廷先派顺天巡抚杨绳武督师救承畴,但兵不敢出战;又派副将焦埏赴援,刚入山海关地界被护龙军败没。副将杨振请行,至吕洪山遇伏,军没被俘。   护龙军令杨振往松山说降。接近松山城时,杨振就地向南坐,对从官李禄说道:“为我告城中人坚守,援军即日至矣!”随后,杨振、李禄皆被龙辰下令打入狱中,留其性命。   龙辰叹曰:“彼时大明中如是血性之将领,鲜见矣。”   时明军大营内,糗(qiǔ)粮罄绝,人皆相食。副将夏承德,不甘坐以待毙,遣人密约投降护龙军,许诺为内应。十八日夜,护龙军应约攻寨,由南城墙登梯而入,大营陷落。次日晨,夏承德率部生擒洪承畴及巡抚丘民仰、总兵王廷相、曹变蛟等。然后其进行全城大搜杀,诛斩明巡抚丘民仰及总兵曹变蛟、王廷臣等官员百余人,兵丁三千零二十八人等。夏承德部下俘获男妇幼稚三千六百一二十二人,获准免死。   护龙军获甲胄军械一万七千八百六十二件,各种火器六千位,金银珠宝一万五千多件。龙辰下令把洪承畴等送往山海关内关押,将明军大营夷为平地。   山海关之战,可视为护龙军对明军的最后一战(不包括对南明作战)。此役中,明朝的最后一点家底被消耗一空,山海关外至宣大大同一线土地全都归入护龙军所有。   山海关大战是大明和护龙军辽东军事冲突的结束,标志着双方辽西军事僵局的打破——明军顿失关外的军事凭借,护龙军转入新的战略进攻,为破山海关、定鼎燕京、入主中原,准备条件,奠下基础。   此战之后,护龙军统帅龙辰于山海关中举行称王仪式,朝鲜、蒙古乃至大金皆有来使相喝,随后龙辰分封诸将,犒赏全军。当时人称之为辽王!   辽王威名,震慑大明、女真、蒙古、朝鲜,兵威之盛,当是若斯。   称王后,护龙军多路将领和士兵叩请辽王早日发兵南下,夺取京师,建立大业,皆被辽王所拒。山海关之战后,在辽王的一力按压下,护龙军停止了南下的铁蹄,开始经营辽东大地,辽东百战之地,终于迎来了和平祥和。   众多辽东儿郎涌入护龙军中,不消几年,护龙军兵威之盛,已过十万!   此战之后,明军精华尽灭,李自成、张献忠等人趁机再次起兵,一时间,大明王朝内狼烟四起! 第十三卷 大明葬歌 第01章 风雨飘摇的大明   两年时间弹指匆匆一挥,在这两年时间内,大明王朝似乎已经默认了护龙军在辽东称王称霸的存在,只因为形势比人强,洪承畴手中十三万大军被葬送后,大明上下就再也没有力量去向护龙军发起挑战了,就连一向心高气傲的崇祯皇帝朱由检也不再嚷嚷着如何去收服山海关、平定辽东的大计。   在明军山海关外大败,主力大军付之一炬后,各地或投降或蛰伏的农民起义军再次趁势而起。本来,如李闯之流,早就应该在两年前的明军围剿中葬身商洛山的,只是护龙军出兵辽东,迫使朱由检将洪承畴、孙传庭等军全都北调去防备护龙军,这才让李闯有喘息之机,并且在商洛山中屯兵练兵,积蓄力量。   后世历史学家很多人都认同这个观点:护龙军之所以选择在那个时间点出兵辽东,其实也是为了迫使明军剿灭农民军的军事行动流产,甚至有一些证据表明在诸路农民军都有着护龙军的影子。   十几年的造反磨砺和训练,已经让李自成和张献忠之流真的从业余走向了专业,变成了专业造反户,几次失败后,他们终于在这一次掀起了颠覆明王朝的滔天巨浪!   崇祯十二年张献忠在谷城(位于湖北襄阳)再次反叛,而李自成也即刻从商洛山中率数千人马杀出。   崇祯十三年,河南大旱,李自成趁杨嗣昌的明军主力在四川追剿张献忠之际入河南,收留饥民。   向之朽贯红粟,贼乃藉之,以出示开仓而赈饥民。远近饥民荷锄而往,应之者如流水,日夜不绝,一呼百万,而其势燎原不可扑。   自此李自成军队发展到数万,提出“均田免赋”口号,即民歌之“迎闯王,不纳粮”。   崇祯十四年正月二十日李自成攻克洛阳,杀万历皇帝的儿子福王朱常洵,据说他从福王后园弄出几头鹿,与福王的肉一起共煮,名为“福禄宴”,与将士们共享。   而后李自成发藩邸及巨室米数万石、金钱数十万赈饥民,壮大自己的声势,并自称“奉天倡义文武大元帅”,学的是龙辰的那一套。   崇祯十四年二月初,李自成趁明军惊魂未定之时,长途奔袭,意图攻下河南省城开封。开封守将高名衡、陈永福、王燮、黄澍等人竭力抵抗,农民军受到重创,李自成被箭射伤左目。   二月十九日撤兵。是年十二月二十三日,农民军第二次围攻开封,再次遇到了顽强抵抗,开封的巨商巨族,各送饼千百不等。次年正月十五日,李自成再次撤军。   这一年半之内李自成三围省城开封,崇祯十五年四月李自成第三次包围开封,使得开封形成了一座孤城。九月十五日黄河决口,十六日洪水首先冲开曹门,然后四门皆被冲开,城中平民遇难者甚众。日后李自成部先后杀陕西总督傅宗龙、汪乔年,李自成部队日益壮大。   李自成刻苦简朴,据说不好酒色,脱粟粗粝,与其下共甘苦。   所为闯王者,躬步拜如常卒,衣帽不异人,故军中亦无识之者。   李自成在襄阳称“新顺王”,招抚流亡的贫苦农民,给牛种,赈贫困,畜孽生,务农桑,又募民垦田,收其籽粒以饷军。并且全力招收人马,准备着下一次出征,而目标,直指北京!   另一路的张献忠也混的风生水起,他在谷城再次反叛后,暴民很快打垮守备谷城官军,杀了县令阮之钿和巡按御史林铭球,拆毁城垣,劫库纵囚。   明监军道张大经和马廷宝、徐起祚被迫投降。张献忠离开谷城时,把官府上下大小官员向他索贿的名单、数字和时间,都详细地写在城内外的墙壁上,使百姓看清了明朝政治的腐朽。   张献忠再起时,罗汝才、马守应部也起而响应,并到谷城与张献忠会合。隐伏在商雒山中的李自成也重整旗鼓,经湖北郧、均地区进入河南。农民起义的烽火,又一次在中原大地上熊熊燃烧起来。   熊文灿得知农民军再起的消息,立即调左良玉和罗岱领兵追剿。张献忠将大军埋伏在房县以西的罗猴山,张网布阵,并派出一支队伍佯攻败退,引诱官军入山,伏兵围攻,官军一万多人全部溃散,罗岱被活捉,左良玉丢盔弃甲,伏鞍而逃,连军符印信也丢失了。   崇祯帝一怒之下,撤了熊文灿的职,并予逮杀;左良玉降三级,带罪随军立功。接着,改派大学士、兵部尚书杨嗣昌督师,总督以下并听节制,再次展开对农民军的大规模围剿。(至于朱由检为什么不杀左良玉,因为左良玉军纪军风并不是怎么好,是个刺头,朱由检挑着杀人也是欺软怕硬)   杨嗣昌一到襄阳,就抛出他策划的“四正”、“六隅”、“十面张网”的战略。   随后会师十万,并檄河南、四川、陕西、郧阳诸抚镇将领,分扼冲要,主要任务是全力围剿张献忠和李自成。起初,张献忠不了解情况,接连失利,非常被动。后来通过情报摸清了官军底细,他说服罗汝才,两军联合,加强了义军的力量。   农民军“以走制敌”、“避实击虚”、出没无常的战术对付官军。   同时,张献忠加强了情报工作,派出很多机灵的军士扮成商人小贩,四处探听消息。老百姓也常把官军的动向告诉农民,还常给张献忠的队伍做向导。因此,张献忠才能及时掌握敌情,迅速采取军事行动,打得官军措手不及。然后迅速转移,使官军摸不清义军的去向,难以追击。官军的主力部队不是扑空,就是遭到埋伏而损兵折将。但是,农民军被困在官军的包围圈里非常不利,随时都有被围歼的危险。为此,张献忠认为必须彻底粉碎官军的围剿计划,跳出圈外去作战,才能更有力地打击官军。   崇祯十三年闰正月,张献忠在枸坪关被左良玉击败,率部突入四川。入川途中,在太平县的玛瑙山又受到郑崇俭和左良玉的夹击,伤亡惨重。接着又受到湖广军、四川军和陕西军的追击堵截,农民军连受重创,退居兴安归州山中,又被左良玉等军围住,义军陷于困境。   为此,张献忠利用杨嗣昌和左良玉的矛盾,派人携重宝贿左良玉,说:“献忠在,故公见重。公所部多杀掠,而阁部猜且专。无献忠,即公灭不久矣。”这也难怪,老朱家确实有着杀功臣的优良传统,再加上如今的杨嗣昌已经先后构陷了几名大将,弄得明军将领人心惶惶。因此左良玉斗志松懈,张献忠乘机收聚散亡,在山民的帮助下,走出兴安,与罗汝才等部会合。   张献忠又利用四川巡抚邵捷春和杨嗣昌之间的矛盾,集中兵力,猛攻邵捷春防守的新宁(今四川开江)。邵捷春根本没有想到农民军如此神速,官军一触即溃。农民军突破新宁防线后,顺利地进入了四川。义军的入川,打破了杨嗣昌的围剿计划,并在军事上也从防御转入了进攻。杨嗣昌刚愎自用,满以为官军已把张献忠、罗汝才等部包围在鄂、川、陕三省交界地区,胜利在握了。但实际上是“总督之令不能行于将帅,将帅之令不能行于士卒”。张献忠尽量避免与官军打阵地战,而采取“以走制敌”的策略,一昼夜能行三百余里,快速流动,常常把官军搞得顾此失彼,腹背受敌,疲于奔命。   崇祯十三年十二月,杨嗣昌眼看无法消灭义军,就采用“招抚”办法,妄图分化瓦解。他宣布赦免罗汝才罪,归降者授以官职,唯不赦张献忠,有能擒获张献忠者赏万金,封侯爵。但第二天杨嗣昌驻地的墙壁上就出现“有能斩督师来献者,赏银三钱”的布告。农民军针锋相对的回击,使得杨嗣昌非常沮丧,并怀疑左右都通义军。   崇祯十四年正月,张献忠已在四川转战了近半年。这时,义军在开县黄陵城被官军左良玉部追及,左部参将刘士杰、游击郭开力立即出战,农民军以逸待劳,张献忠抽出一支精兵绕到官军后方出击。左良玉逃走,刘士杰、郭开力被击毙,官军将士死伤过半,农民军获得全胜。   接着,张献忠挥师出川,一昼夜急行军,兵锋直指鄂中。当义军到达当阳时,驻守的官军还在睡梦之中。张献忠还作了一首歌谣嘲笑官军:“前有邵巡抚(邵捷春),常来团转舞;后有廖参军(廖大亨),不战随我行。好个杨阁部(杨嗣昌),离我三天路!”   二月,张献忠率部攻克襄阳。襄阳是明朝的军事重镇,军需饷银,都聚集在城内。张献忠以所获饷银,分十万两赈济饥民,并将襄王朱翊铭和贵阳王朱常法等处死。农民军受到百姓的拥护,欢声雷动。至此,张献忠完全粉碎了杨嗣昌的“四正六隅”计划,彻底摧毁了他所谓的“十面网”。杨嗣昌听说张献忠挥军出川,急忙逃回宜昌。在沙市他得知李自成攻破洛阳,杀了福王的消息,自知死罪难逃,因而忧惧而死。   左良玉被削职,带罪领兵。   义军接着又渡长江攻下樊城,与罗汝才合兵北上。四月,攻应山不下,转攻随州,克之。六月,张献忠率部打南阳,东略信阳。七月,张献忠又陷郧西,至信阳。   杨嗣昌死后,崇祯帝命陕西三边总督丁启睿接任督师,继续围剿义军。原在一边观望不战的左良玉,亦率部前来追击张献忠。秋八月张献忠在信阳为左良玉部所败,带伤出商城,走英山方向,又被王允成击败,“众道散且尽,从骑止数十”。在此之前,罗汝才与张献忠不合,投奔了闯王李自成。信阳败后,张献忠也往投李自成。李自成“以部曲遇之,不从,自成欲杀之”,为罗汝才阻止。罗汝才私赠五百骑,张献忠自河南经安徽东下。   这时,李自成的义军正围攻开封。督师丁启睿和左良玉等官军主力,都北上救援开封。年底,张献忠乘间陷亳州,入英、霍山区,与“革左五营”相见,“革左五营”是由老回回马守应、革里眼贺一龙、左金王贺锦、争世王刘希尧、乱地王蔺养成五营联军组成的。从此,义军的声势又复振。   ……   自龙辰称王后,王府依旧设立在朝鲜王京之中,还是由原来的大元帅府。对此,很多部下劝龙辰在辽东重新建新城,立王府,重开格局。但龙辰只是回了一句:   “不必多此一举。”   众人也就释然,自然大帅的目的是北京城上的那个龙椅,如今的一切也只是暂时的罢了。   “王爷,这李自成可真能折腾,动静闹得挺大啊。”方仲将最新的邸报拿来给龙辰过目。   龙辰将邸报拿起来粗粗扫了几眼,笑道:“怎么这李自成像是在学咱们似的。也自封个元帅,如今也自封了一个王,哈哈。”   方仲也附和着笑了几声,随即道:“李闯这就有点东施效颦了,我们护龙军从聚风寨到现在,都是一步一个步伐,脚踏实地,走的是稳健的路子,像他这样就有点好大喜功,太过了些。”   “就让他使劲儿接着闹吧,最好能将这整个大明都闹得天翻地覆。”龙辰言语中对李自成等人很是不屑。   “王爷,左良玉我们是不是要派人联系一下?”在方仲看来,如今的大明能够打仗的也就这么几个了。   龙辰摇摇头,道:“不必了,若是连左良玉也招了过来,那朱由检就彻底没活头了,让他再帮着大明撑一会儿。对了,吴三桂那边再走动走动,争取把他彻底拿下来。”   “不如现在就将吴襄带到辽东?”   “不急在这一时,有些事情,得分时候去做。如今吴襄虽说被锦衣卫监视着,但并没有什么危险,甚至还有重新被朱由检拉出来领军出战的可能。咱们这时候去把他弄来辽东,怕他可能还有点不领情呢。”   “脚踩两条船的人,一般都会落得两边都得不到好。”   龙辰沉吟一会儿,向方仲问道:“轩儿最近怎么样了?”   龙轩今年已经七岁了,这孩子天生聪慧,并且心智早熟,在两个月前还特意向龙辰请求让自己跟着方相一起办公,对此,龙辰自是同意。   方仲矜持一笑,很是满意道:“小家伙是我见过最好的一块璞玉,并且心气儿和境界已经超过了大部分成年人,这两个月,我就让他专门负责给我端茶递水,并不给他接触文案公文的机会,他居然丝毫不见愤懑之色,每件小差事都办得很周到。”   “他本就是你家女婿,老岳丈使唤女婿不也是天经地义的事儿么。”   龙轩和方仲的独女方静在很小的时候就订了娃娃亲,方仲也已经算是龙轩名义上的岳丈了。   “才七岁啊,才七岁啊。王爷,这小子不简单吶。”方仲已经抑制不住自己对龙轩的喜爱,很大部分是惜才,还有一部分是出于对自己的女婿的喜爱。   龙辰忽然收起了笑容,对方仲肃声道:“你说,让轩儿接我的位置,怎么样。”   话音刚落,方仲整个人如遭雷击,他知道,这是龙辰在向自己询问接班人的事宜,按照如今护龙军的发展势头,日后极有可能问鼎天下,而龙辰的接班人,极有可能是日后东宫之主。   “大帅,长公子龙傲亦是不错。”方仲这般回答。   龙辰叹息一声,道:“冷面书生居然也学会了滑头。”   就在此时,外面传来胡猛的通报声,接着一名身着甲胄的兵士走了进来,向龙辰跪拜行礼:   “末将参见王爷!”   “起了吧,本王记得你是我护龙军派去额哲身边的参将,怎么了,蒙古出了何事?”   “王爷,多尔衮已经领四旗大军亲入内蒙,额哲已经挡不住了,如今正向我护龙军求援。”   “传本王令,命冉义领一万护龙铁骑入蒙,帮着额哲把局面稳下来,同时命祖大寿陈兵满洲边境,给多尔衮再添一点压力。”   “诺!” 第02章 何必如此烦心   李自成在还未经营好自己的大后方,就等不及地率军五十万东征北京,二月初二,在沙涡口造船三千,渡过黄河,攻下汾州(今汾阳)、阳城(今晋城市阳城县)、蒲州(今永济),隔日攻下怀庆(今河南焦作),杀卢江王载堙。   初五日攻克太原,牛勇,王永魁等督兵五千人出战尽殁,初八日以守将张雄作内应,炮轰破城,蔡懋德自缢死。在太原休整八天。   十六日,克忻州(今山西忻州),官民迎降,代州(今属忻州)守关总兵周遇吉凭城固守,双方大战十余日,遇吉因兵少食尽,退守宁武关(今山西宁武境)。周遇吉悉力拒守,最后火药用尽,开门力战而死,全身矢集如猬毛,夫人刘氏率妇女二十余人登屋而射,全被烧死。   三月初一日李自成克宁武关,前后死将士七万余人,伤亡惨重,李自成下令屠城。当晚,大同总兵姜瓖投降,宣府总兵王承胤降表亦到,又连下居庸关、昌平。三月初八日,兵至阳和。十一日,大顺军开进宣府。   举城哗然皆喜,结彩焚香以迎。   崇桢皇帝朱由检急调总兵吴三桂、总督王永吉、昌平总兵唐通、山东总兵刘泽清入卫京城,并号召在京勋戚官僚捐助饷银。   大明王朝,终于进入了倒计时。   ……   今日不费一矢而进入居庸关,使新兴的大顺朝文武群臣和三军将士兴高采烈,认为北京城在二三日内必定不攻自破,然后传檄而定江南,千秋大业从此奠定。   刘宗敏只留下两千人,代替投降明军驻守居庸关和八达岭。七八万大军继续前进,像潮水般向北京涌去。李自成与丞相府、军师府、六政府等中央各衙门不必同大军一起赶路,暂到昌平城中休息。因有要事相商,刘宗敏也被皇上留下。   昌平州衙还比较宽敞,被作为大顺皇帝的临时行宫。军师府驻在昌平总兵的镇台衙门,丞相府驻在学宫,六政府和文谕院分别挤在别处衙门和民宅,而御营亲军等部队都分驻兵营,又在空地上搭起了许多帐篷。晚膳以后,李自成同刘宗敏稍谈数语,便命传宣官分头传知丞相、正副军师、六政府尚书、侍郎以及文谕院学士等中央大臣,来行宫开御前会议。   自从渡河入晋以来,在行军途中已经开过多次御前会议。今晚的这次会议,将讨论攻破北京后的许多重大措施,包括大顺皇帝在北京城外将驻跸何处,破城后山何处入北京内城,由何处进入皇城与紫禁城,进入紫禁城以后将居住何宫,这些在路上非正式议论过几次的重大问题,也要在今晚的御前会议上讨论决定,以免临时慌张。也就在今晚的御前会议开始时,李自成问宋献策何时可以破城。一时,同僚们都将目光转到军师的脸上,等待他向皇上明白回答。   自从大顺军不战而进入长城天险居庸关,又越过昌平,宋献策即得到前锋将领禀报,知道明朝的李国桢率领三大营兵防守沙河。襄城伯李国桢本是纨袴子弟,毫无军事经验,只会夸夸其谈。三月十七日率领数千新招募的“三大营”兵--大部分是市井之徒,开到沙河布防,望见大顺军来到,不战自溃,李国桢逃回北京,京军彻底溃烂得连架子都支撑不起来了。   宋献策在心中认真分析了攻守形势,断定大军只须围城二日,城中瓦解,必可轻易破城。他平日留心气象变化,特别是他在青年时骑马摔伤的左腿,每逢阴雨天气就感到疼痛。但是他毕竟是江湖术士出身,又依仗此术深得李自成和闯王部下的将士信任,三年来身任军师,飞黄腾达,所以他不用最简单的话说出来他的分析,而是略微伸出左手,手掌朝上,用拇指掐着食指、中指的关节,口中喃喃说道:“甲辰、乙巳,丙午,丁未,啊啊,依臣看来,倘若十八日有微雨,十九日黎明破城。倘若十八日无雨,尚须等二三日破城。”   李自成面露喜色,说道:“看来这天气不会马上转晴,按照十九日破城部署诸事好啦。我朝定都长安,北京只是行在,事定后将改称幽州府,这事在长安时已经商定。孤在北京行在,进紫禁城后将居住何宫为宜?”   牛金星早已知道宋献策的意思,李岩当然也知道,但他们都笑而不言。李自成平素对金星十分尊重,依靠他和宋献策决定大计,此时见他不言,不知何故,偏要望着他问道:“牛先生先说,孤在紫禁城中应居住何宫!”   牛金星近来竭力养成雍容沉着的宰相气度,既不与同僚争功,也要一切重大决策都归自皇上乾断,所以他恭敬地向李自成欠身回答:“今晚奉召前来御前议事大臣之中,多有在崇祯朝出入宫廷,对禁城中主要宫殿所知较多者,请他们为陛下各陈所见,再请宋军师按五行之理,以抒良谋,然后请陛下斟酌可否,断自宸衷,必将万无一失。”   李自成点点头,对新降的文臣们说道:“丞相说的很是,你们可以各抒己见,不必顾忌。”   那班从襄阳和西安以及在山西境内投降的,被认为是识时务的,知道“天命攸归”的降臣,如今被说成是大顺开国的“从龙之臣”,遇此进言机会,恰是个可以锦上添花的好题目,谁肯落后?多数人都认为新朝皇上到北京后理所当然地应该入居乾清宫,无庸讨论。   礼政府尚书巩焴站起来说道:“陛下应运龙兴,吊民伐罪,天与人归,成此鸿业,德比尧舜,功迈汤武。攻克北京,诚如军师所料,只是指顾间事。臣以为,陛下进城之后,当入居乾清宫,名正言顺,不必更择别处。”   李自成问道:“孤常听说乾清宫之名,究竞在紫禁城什么地方?这宫可是很大?”   巩焴回答:“紫禁城中,宫殿甚多,外臣很难详知。臣自释褐以后,十年间先为工部给事中,随后供职礼部与翰林院,数同其他朝臣蒙崇祯皇帝召对,其召对之处,或为平台,或为文华殿,或为乾清宫,故臣幸有机会去乾清宫两次。紫禁城中宫殿建置,分为前朝后宫,这是就中间主要布局而言。所谓前朝,是指皇极殿、中极殿、建极殿而言,统称为三大殿。后宫乾清、坤宁二宫之间,有一殿,名曰交泰殿,取乾坤交泰之义。陛下进入紫禁城之后,当然应居住乾清宫中,处理国事。明朝自永乐十九年迁都北京,至今二百二十余年,只有正德与嘉靖二帝,不理朝政,不喜欢居住乾清宫,不足为训。陛下应运而兴,以水德代火德而主天下,不住在乾清宫何以表大顺得天下之正?”   李自成觉得巩焴的这番话颇有道理,但看宋献策、牛金星和李岩都没有赞成表示,便心中产生怀疑,遂向别的文臣问道:“你们各位有何主张?”   文谕院学士顾君恩说道:“《易经》上说‘大哉乾元’,又说乾为天,为君,坤为地,为后。故明朝修建皇宫,皇帝所居之宫取名为乾清宫,皇后所居取名为坤宁宫。‘清’与‘宁’均是平安亨通之义,故两宫之间为交泰殿,盖取《易经》泰卦之义,象曰:‘天地交泰。’刚才巩尚书建议陛下入居乾清宫,颇合正理。然而臣别有担心,不妨另考虑一处宫殿。”   李自成问:“你担心什么?”   顾君恩说:“以臣看来,崇祯虽是亡·国之君,然与历代亡·国之君不同。崇祯性情刚烈,人所尽知。城破之时,他既不肯投降,也不愿被俘受辱,必将自尽于乾清宫中,或自缢,或服毒,或自焚,甚至他会将后妃们都召到乾清宫中,一起死于火中,轰轰烈烈殉国。所以臣请陛下考虑另一座宫殿为驻跸之处,方免临时忙乱。”   李自成不觉动容,轻轻点头,向群臣问道:“还有什么宫殿可以驻跸?”   兵政府尚书喻上猷回答说:“臣在明朝,曾备位言官,除参与早朝之外,又数蒙召对,或在平台,或在文华殿,故对文华殿略知一二。文华殿为紫禁城内一处重要宫殿,在左顺门之东,东华门内不远。文华殿……”   李自成含笑点头,在心中称赞喻上猷说得有道理,但没有马上说话,等候别的文臣各抒所见。文臣们看见皇上的神色愉快,而牛丞相也在用眼色鼓励大家说话,所以继续围绕着这个题目发言,除牛、宋和李岩三人外,几乎都说话了。但人们并没有新的建议,只是就乾清宫和文华殿发表意见,一般意见是如崇祯不焚毁乾清宫,也不在乾清宫中自尽,李自成就理所当然入居乾清宫,否则就驻跸文华殿。   文臣们看着李自成的脸色,对主张文华殿的建议锦上添花,例如有人说倘若皇上进东华门,驻跸文华殿,正符合古人所说的“紫气东来”之义,而紫气就是祥瑞之气。又有人想趁机会迎合牛金星的心意,向李自成说道:“陛下,我朝虽然定鼎长安,北京将改称幽州府,目前只是行在。然行在之期,可长可短。驻跸数月,亦是行在。以臣愚见,皇上驻跸文华殿之后,丞相以内阁为值房,不妨将文渊阁改名天佑阁,名正言顺,以新天下耳目。此事易办,只是换一新匾而已。”李自成见群臣已经没有更重要的意见,又望着牛、宋和李岩三人问道:“卿等三人,有何主张?”   牛金星说道:“关于此事,臣与宋、李二位军师因忝列陛下近臣,参预密勿,自然要私下商议,不敢疏忽。但如此大事,不到北京城下,秘密奏闻,断自宸衷,臣等不敢泄露一字。今晚既然在御前议论此事,就请献策面奏臣等所议,谨供皇上乾断。”   李自成在心中说:“啊,原来你们已经讨论过!”他望着宋军师问道:“献策精通阴阳五行,必有高见,你快说吧。”参加御前会议的全体大臣都将眼光集中在宋献策的脸上,等待他说出主张。好像为着表示郑重,宋献策恭敬地站起身来。   “陛下,微臣认为明日圣驾就要到北京城下,临时驻跸何处,必须今晚决定,以便作妥当准备。”   李自成说:“是呀,马上就要到北京城外,驻跸何处为宜?这事要赶快商定!”   “陛下,”宋献策说,“虽未举行登极大典,但在长安已经建国大顺,改元永昌,故陛下实已登九五之尊,非昔日冲锋决战时可比。窃以为圣驾到北京城下之后,临时驻跸何处,破城之后,圣驾由何处进城,何时启驾进城;进入紫禁城后,居住何宫……凡此请项大事,皆关国运。小民搬家、动土、上梁,样样事都不能马虎从事,何况圣驾初到北京,一切行止,岂能悖于五行望气之理。微臣虽有管见,但仍须诸臣讨论,断自圣衷。且眼下急待决定的是城外驻跸何处为宜,深望大家详议。”   李自成含笑说:“你是正军师,在这些事情上你多拿出自己的主张也是应该的。”   宋献策接着说:“当大军距居庸关尚有一日路程,得到居庸关守将唐通与监军内臣杜勋二人降表,我军将不战而至北京城下之势已定。当日陛下在马上向臣垂询:‘到达北京城下之日,应以驻跸何处为宜?’臣在心中默思片刻,向陛下回奏:‘请陛下稍候。唐通偕杜勋出居庸关三十里来迎圣驾,已经望见旌旗,等唐通等来到,臣方可向陛下奏明愚见,供陛下圣衷裁夺。’可见,臣幸蒙知遇,寄以腹心之任,惟恐思虑不周,贸然建言,贻误戎机。其实,关于陛下到北京城外应驻跸何处,早在两天前,臣之愚见已与启东、林泉二位谈过,颇得他们同意,只是在见到唐通之前,臣尚有情况不明,不敢向陛下言之过早耳。”   李自成问:“为何必须见了唐通之后才敢说出你的建议?”   宋献策说:“过宣府后,即闻吴三桂已奉崇祯密诏,即将勤王,但不知其兵已到何处。倘我军到达北京城下之日,吴三桂已过永平西来,行军甚速,陛下当驻跸东郊,一方面督促义军攻城,一方面在通州部署兵力,痛击吴三桂勤王之师,一举将其消灭,至少将其击溃,迫其投降。迨见到唐通之后,知吴三桂因携来辽东百姓甚多,不能轻装勤王,尚在山海关一带。所以当日陛下又一次在马上向臣垂询,臣即迅速回答,圣驾以驻跸城西钓鱼台与玉渊潭一带为宜,盖不必担心吴三桂来救北京了。”   喻上猷问道:“军师除洞悉兵法战阵之外,又深明《易》理,兼谙奇门、遁甲、风角、六壬之术,为上猷深深敬佩。但不知为何选择钓鱼台与玉渊潭一带为皇上在城外驻跸之地,请说明其中奥妙之理,以开茅塞。”   李自成同刘宗敏都知道宋献策选择钓鱼台的道理,十分同意,并已命令有关将领火速去驻跸地作妥善准备,但是他此时听了喻上猷的话,向军师点点头说:“献策,你讲出这个道理让大家听听。”   宋献策说:“遵旨!”又转向众位部院同僚,接着说道:“往年献策未遇真主,混迹江湖,卖卜京师。偶于春秋佳日,云淡风清,偕一书童,策蹇出游,或近至钓鱼台一带,远至玉泉山与西山,如卧佛寺、碧云寺、香山红叶,均曾饱览胜境,与方外之交品茗闲话。以献策看来,八百里太行山至北京西山结穴,故西山郁郁苍苍,王气很盛,特明朝国运已尽,不能守此天赐王气耳。我皇上奉天承运,龙兴西土,故《谶记》云:‘十八孩儿兑上坐’。如今定鼎长安,不仅是因为陕西乃皇上桑梓之地,山河险固,亦应了‘兑上坐’之谶。钓鱼台与玉渊潭地理相连,恰在京师的兑方,圣驾驻跸此处,亦是‘兑上坐’之意。且西山王气甚盛,明朝运衰,不能享有,而大顺义师自西而来,此郁郁苍苍之西山王气遂归我大顺所有。”   在御前议事的从龙之臣,一个个在恭敬谨慎中面露微笑,纷纷点头。   ……   不消多久,这段“御前”议事的对话就出现在了龙辰的案头,龙辰轻笑一声,叹道:“何必如此烦心这些,李自成啊李自成,你当你还真能在北京呆多久?”   同时,在李自成大军即将开到北京时,护龙军在山海关进行集结,五万大军严阵以待,等待来自辽王的命令。而在吴三桂手上,出现了一封龙辰的亲笔信,吴三桂看完信后,下令全军停止行军。 第03章 众人皆醉李独醒   “御前”会议“诸臣”讨论得其乐融融,李自成满面春风,频频点头,遍顾群臣,共享快乐。   不料就在他十分高兴时刻,无意中看出来,惟有李岩,虽然也面带微笑,但笑中又带着勉强,分明是另有心思。李自成想起来四个月前,在西安商议向北京进兵的决策时,虽然主张从缓兴师北伐,不同意马上就远征幽燕的文武大臣并非李岩一人,但是当时李岩的谏阻最为坚决,曾经很使他心中不快,也使他在西安建国时不肯将李岩重用,不任用他为兵政府尚书,只任命他在新建立的军师府担任宋献策的副职。此刻他的脑海中像闪电般地又想起来这件不愉快的往事,在心中说道:   奇怪!我大顺军一路胜利,已经到了北京城外,满朝文武欢腾,为什么惟独你李岩一个人另有心思,不高兴我早日登极!   李自成的性格深沉,丝毫没有将心中对李岩的不高兴流露出来,随即望着军师说:   “献策,你的好意见还没有说完哩,再说下去,说下去。”   宋献策接着说道:“况且,钓鱼台和玉渊潭一带,不仅有泉水从地下涌出,故名玉渊,还有玉泉山和来自别处的水也汇流于此,碧波荡漾,草木丰茂,为近城处所少有。我朝以水德应运,圣驾驻跸此地,最为合宜。”   李自成又点点头,向李岩含笑问道:“林泉,你有何意见?”   李岩虽然像当时讲究经世之学的读书人一样,也略懂阴阳五行之理,但是他并不深信,也不愿谈术数小道,所以他同宋献策虽是好友,往往在重大问题上见识相同,但所学道路各异,处世态度也不尽同。大概由于这种不同,他们同在李自成身边,宋献策愈来愈受信任,而他却不能受同样信任。他正在思考进北京后的几桩大事,而宋献策劝他暂且不要向皇上奏明,所以在一片欢快中他独有不少忧虑。听见皇上询问,他赶快欠身回答:   “宋军师方才所言,陛下在北京城外以驻跸钓鱼台地方为宜,臣十分赞同。献策说,钓鱼台在阜成门外,驻跸钓鱼台有三利:一是迎来西山王气,二是符合‘兑上坐’之谶,三是正合水德之运。所论都甚精辟,敬请陛下采纳。臣从驻军方便着想,亦觉御营驻在此地最好不过。”   李自成问:“何以最好?”   李岩回答说:“御营骑兵三千,加上驮运辎重什物,又有五百骡马。中央各衙门合起来有一千二百骡马。臣闻钓鱼台与玉渊潭一带不单地方空旷,而且水草丰茂,将近五千骡马在此驻扎,最为方便。”   李自成高兴地说:“好,你补充的这一条也很重要!我们今晚还有许多事情要讨论,驻跸钓鱼台的事不用再议了。”他转向大家,接着说道:“刚才得到禀报,崇祯派襄城伯李国桢率领三大营兵数千人在沙河布防,妄图阻我大军前进。两个时辰前,三大营兵望见我义军前队旗帜,不战自溃,多数逃散,也有的举着白旗投降。那个李国桢,一看军心瓦解,不可收拾,赶快带着一群亲兵和奴仆奔回北京了。哈哈,毕竞是常说的纨袴子弟,真是勋臣!勋臣!”   李自成不觉笑了起来,是出自内心的真正喜悦,同时也想着此系“天命攸归”,他进北京就在眼前了。在众新降文臣的颂扬声中,他忽然望着汝候刘宗敏说道:“捷轩,你要赶快去指挥大军,今夜一定要包围北京。孤只问你,献策主张驻跸在钓鱼台这个地方,你有何意见?”刘宗敏说:“陛下,我只管统兵打仗,什么阴阳五行,观星望气,我是外行。宋军师的话我相信,没错,就照他说的办吧。皇上,我先走啦。”   李自成说:“你顺便告诉吴汝义和李强,命他们率领两千御营亲军随你前去,在钓鱼台一带布置行宫,小心警戒,准备明日迎驾。”   刘宗敏匆匆走后,李自成因满意宋献策的这次建议,向他微笑点头,随即想起来另一个问题,赶快问道:“献策,刚才谈孤进入紫禁城后,居住何宫为宜,有人主张皇帝居住乾清宫是理所当然,有人建议居住在东华门内的文华殿,应紫气东来之兆,你有何主张?”刚才宋献策故意撇开了圣驾进紫禁城后居住乾清宫或文华殿的问题,直接建议圣驾到北京城下时应驻跸钓鱼台。其实,不但皇上在宫中应住何处,连进城时应从哪座城门进城,选择什么路线,他都根据阴阳术数之理已经想过多次,成竹在胸,但是他认为这样的事情不必在御前会议讨论,落一个发言盈庭,各持一端,耽误时间,不如皇上只询问军师和丞相二三大臣,断自宸衷,然后以钦谕行事。此刻皇上问起,他恭敬地站起来说:   “陛下,皇上与群臣鞍马劳顿,今日只决定圣驾到北京城下后应驻跸何处,圣上与大家可以早点安歇。昌平州距北京九十里。明日四更早膳,五更启程,中午在清河打尖,申酉之间到达德胜门外,黄昏前可到钓鱼台行宫休息。预计明日下午,我军可以将北京内外城合围。圣驾驻跸钓鱼台行宫之后,将有许多军国大事等待皇上处理。至于皇上如何进城,进紫禁城后居住何官,微臣将于另外时间与丞相研究后详细奏闻。”   李自成觉得很有道理,点了点头。今天是崇祯十七年(大顺永昌元年)三月十七日,也就是李自成驻跸北京阜成门外钓鱼台的日子。   早膳以后,李双喜率领一千御营骑兵带着驮运辎重什物的大队骡马向北京进发。中央各衙门大小官员及随从人员接着出发。李自成因为皇帝身份,由牛金星、宋献策和李岩三人扈驾,鸣炮启程,鼓乐仪仗前导。李自成骑在乌龙驹上,前边是一柄黄伞,银鞍金镫闪光。他在马上左手揽着杏黄丝缰,右手用马鞭对牛、宋指点山川,谈论着取北京如此容易,笑容满面。   如今李自成的行军和驻营完全不同于往日。何时启驾,何时驻跸,都由宋献策望气和卜卦决定,趋吉避凶。因为今天不需要他亲自指挥攻战,所以按照军师意见,他应于申酉之间到达德胜门外,然后转路,于酉时稍过到达阜成门外。至于在钓鱼台和玉渊潭一带方圆三里之内,如何清扫行宫,如何严密警跸,如何指定中央各衙门临时驻地,已经有吴汝义和李强前去安排,不但用不着他操心,连动动嘴也不需要。   到了清河地方,扈驾的御营停下休息,打尖之后,继续缓辔前进。等隐约望见北京城头时,他回头望一眼在身后扈从的正副军师,欲有所言,但没有说出。他看见副军师李岩仍旧像昨晚一样怀着什么心事,使他更加不快,在心中对李岩说道:“林泉,孤待你夫妻不薄,为何在此文武欢呼胜利之时你偏不高兴?你在西安时坚主持重,谏阻孤率师北征。幸而孤不听谏阻,锐意踏冰渡河。果不出孤之所料,我大顺应运龙兴,天与人归,取明朝江山如摧枯拉朽,今日顺利到达北京城下。倘若听了你的谏阻,岂不误了孤的大事!”   又走不久,眼前出现一带土丘,中间有一豁口,贯通南北大道,而土丘上下林木茂密,烟云缭绕,气象不凡。李自成正在马上遥望,忽见许多兵将簇拥一员大将策马出了豁口,在几通高大石碑处下马,列队大道两旁。李自成向宋献策问道:“此是何地?”宋献策恭敬回答:“此处俗称全城关,为元朝大都的北门。距德胜门数里之遥。陛下请看,是汝侯率领众将领前来恭迎圣驾!”   李自成猛然一喜,不觉“啊”了一声。 第04章 煤山伏兵   刘宗敏的驻地在阜成门外,他不断地派将校奔往沙河路上,探听圣驾消息,以便恭迎。后来得到禀报,知道圣驾离土城关只有几里远了,他立刻率领驻扎在西直门、德胜门和安定门以外的果毅将军以上的将领,在土城关外,列队道旁。因为是在作战时候,免去大礼,武将们只随着刘宗敏在马上躬身抱拳,齐声说道:“恭迎圣驾!”   李自成向刘宗敏问到包围北京的情况,刘宗敏回答说:   “北京内外城有数十里,内城最为重要。我军已将内外城的东、西、北面包围,不使崇祯逃跑。南城是外城,只将外城的各城门派兵包围,另外派骑兵不断巡逻,使外城与外地断绝消息。攻城的大炮都已经架设齐备,所需登城云梯,统限今夜准备停当。”李自成满意地点头,说道:“大家辛苦几天,破了北京之后,将士们都为国立了大功,孤不吝从优升赏。”   众将领在马上又一次抱拳躬身,齐声说道:“恭谢陛下鸿恩!”   随即,刘宗敏率领一批武将护卫圣驾前进。驻德胜门和安定门外的将领们恭送皇上启驾后,分路驰回驻地。   李自成的御营骑兵进土城关以后约走一里多路便向西转,数里后遇大道再向南转,然后从西直门外万驸马别墅白石桥附近继续向南,向钓鱼台方向走去。   守城的人们望见城外走过的两千多军容整齐的骑兵,中间有一柄黄伞和简单的仪仗,还有一群穿文官衣服的人都骑马追随在黄伞的后边,猜到必是李自成来到了北京城外。许多守城的太监和市井百姓从城垛的缺口问露出头来,纷纷观看。尽管城头上架设有许多大炮,特别是在西直门到阜成门的几处敌台上架设着威力很大的红衣大炮,但是没有人敢对李自成和他的御营骑兵开放一炮。守城的太监和百姓都认为明朝的大势已去,害怕激怒了李闯王,城破之后会遭到屠戮。当然,刘宗敏不是一个粗心人,他命张鼐驻扎在阜成门外月坛内,从西直门的北边到阜成门的南边,面对城墙,用沙包堆成了许多炮台,安放大炮,只要城头上敢放一炮,张鼐就将红旗一挥,马上会有许多大炮接连向城上打去。   正在这时,分明是乌龙驹也明白北京已经到了,兴奋地萧萧长嘶。李自成驻马西望,但见夕阳街山,西山一带山势重叠,郁郁苍苍,确如宋献策所言,西山王气很盛。   他含笑点头,在心中说道:“占了北京,江山就算定了!”随即勒住马缰,停止前进。他一停止,他身后的队伍全停止了,而在前边的扈从亲军也立刻由李双喜传令停止了。   他回头一望,对身边的传宣官轻声说:“请丞相和两位军师!”   一个传宣官向后大声传呼“丞相和军师们见驾!”   牛金星、宋献策和李岩听到传呼,立即将丝缰一提,赶到圣驾旁边,听候谕旨。李自成面带踌躇满志的微笑,说道:“一年前,我们此时正在襄阳,那时还没料到如今能够来到北京!”   牛金星回答说:“可见陛下今日夺取明朝天下既是顺天应人,亦是水到渠成。”   李自成问道:“献策,你昨夜曾说,如十八日有微雨,十九日黎明可以破城。我看,现在天气似乎要晴,倘若明日无雨,破城还得数日,还需要一次恶战么?”   “以臣看来,只等城内有变,不需流血强攻。”李自成望望城头,说道:“今晚要做好攻城准备,能够不用猛攻,逼迫城中投降才好。”   牛金星在马上躬身说:“今日在沙河镇休息时,杜勋曾对臣言,他愿意明日缒入城去,面见崇祯,苦功崇祯让位,但请陛下对崇祯及其宫眷一人不杀,优礼相待。”   李自成向宋献策问道:“此事军师知道么?”   宋献策说:“丞相对臣说过,臣当时也问了杜勋,看杜勋确实是出于为新朝立功献忠之心,并无欺骗陛下之意。”“崇祯会不会将他杀掉?”   “臣也以此为虑,但杜勋说他愿冒杀身之祸,也要进宫去苦功崇祯让位。”   “启东,此事是否可行?”   “臣以为不妨一试。如杜勋被杀,不过死一个投顺太监耳,于我无损。如杜勋见崇祯劝说成功,则陛下能于成功之后,以禅让得天下,亦是千古美名。”   “好,叫杜勋今夜见我!”   李自成将鞭子轻轻一扬,同时将左手中的杏黄丝缰轻轻一提,乌龙驹缓缓前进。不需他说出一句话,整个扈驾的官员、骑兵、黄伞和仪仗,都在斜阳的照射下,肃静地向钓鱼台方向走去。西城上的守城军民用吃惊的眼光向城外观望,不敢放炮,不敢叫骂,甚至没有喧哗之声。   自从今年元旦李自成在长安宣布建立大顺朝,改元永昌,将在襄阳建立的中央政府大加充实之后,虽然他还没有正式登极,为着表示谦逊,暂时自称为“孤”,不肯称“朕”,但是文武群臣在实际上都把他当皇上看待。现在他暂时落脚在阜成门外钓鱼台这个地方,等候进入北京,建立他的“不朽大业”。   他手下的旧人,大家记忆犹新:最初他不管在什么地方暂时停留,都称做“盘”,是豫陕一带杆子口头称“盘驻”一词的省略,后来人马众多,称做驻扎或驻兵。从西安建国以后,他自己暂驻的地方不再叫做驻扎,而称做驻跸。从前他同高夫人和亲兵们驻扎的院落叫做老营,部下将领们和相随日久的老兵可以较随便地出入老营;后来称了大元帅,老营的戒备严了许多;称了新顺王,居住的地方戒备更严了,并且将襄王府改为新顺王府,不再称老营了。   到了西安以后,改西安为长安,改新顺为大顺,以秦王府为大顺王宫,一般将领想进王宫见皇上可不容易。今年正月,他以大顺皇帝身份离开西安,向北京进兵,一路之上,驻的房屋称做行宫,军帐称做御帐,而驻扎叫做“驻跸”,对他的特殊警卫工作叫做“警跸”。虽然这“驻跸”和“警跸”两个词儿都是从上古传下来的,在当今人们的口头上,“跸”字早已没人使用,大顺将士们在说到这两个词儿时都不习惯,然而这是国家礼制攸关的事,不能不命令将士们逐渐遵行。   此时,一穿大褂的脚力汉在城墙上看过李自成的队伍后转身离去,过了四街,行进一胡同,拐个弯,进了一处大宅子。   宅子内防备森严,就算是自己的装扮的脚力汉也得在敲门时对上暗号,不然说不得就会有火枪直接探出来将其射杀。   一名身穿华服的老者坐在大堂上,堂下两列汉子肃然而立,杀气凛然,一看就是久经战阵的厮杀汉。   脚力汉打扮的汉子向老者单膝下跪,道:“将军,李自成的人马看样子已经准备好了,不日就会攻城。”   老者点了点头,道:“晓得了,你下去吧。”   脚力汉退了下去,老者向身旁战力的汉子出声道:“将潜伏在京的各营护龙卫这几天都打起精神,李自成打进北京时候,就随老夫号令,一同冲进皇宫,按照王爷的命令,在煤山旁守着。”   “诺!”   老者脸上刻满了沧桑,但身子骨依旧很是硬朗,双目清澈,给旁人极大的压迫感,正是护龙军专司负责大明方面情报收集的孙德正。   孙德正呢喃道:“王爷,李闯就要进京了,对那大明皇帝咱们是要死的还是要活得,您怎么还不给个明话呢?” 第05章 最是悲凉亡国君   三月十七日上午,当李自成的一部分骑兵到达北京城外的时候,首先被包围的是北边的德胜门和安定门,西边的西直门和阜成门,内城的东边城门和外城各门是直到十七日下午才被大顺军包围,并有骑兵在外城的近郊巡逻。   从此,北京城与外边的消息完全隔断。   当大顺军由李过和李友率领的两三万先锋步骑兵毫不费力气击溃了在沙河市防的数千京营兵,长驱来到德胜门外时,驻节永平的蓟辽总督王永吉派人送来的十万火急的军情密奏侥幸送进正待关闭的朝阳门,直送到通政司。通政习堂上官一看是六百里塘马送来的军情密奏,不敢拆封,不敢耽误,立刻送进宫中。   据王永吉密奏,吴三桂他本人已经亲自率领上万精锐边兵星夜驰援京师,恳求皇上务必使北京坚守数日,以待吴三桂的援兵到来。王永吉的这一密奏,使崇祯觉得是绝处逢生,一时不禁狂喜,以掌拍案,大声说道:“吴三桂果是忠臣!”   恰好曹化淳前来添香,听见皇上用力以掌拍案,心中大惊,但皇上接着说的一句话他没有听清。他赶快掀帘进来,看见皇上喜形于色,顿感放心,柔声说道:“圣上,为何事手拍御案?”   崇祯说道:“吴三桂已率领数万精兵从山海关前来勤王,北京城不要紧了!”   曹化淳说:“我朝三百年江山,国基永固。从英宗皇爷以来,北京几次被围,都能逢凶化吉,这次也是一样。请皇爷从今不必过于焦急,损伤御体。请下手诏,催吴三桂的救兵速来。”   崇祯点头:“叫司礼监来人!”   曹化淳立刻退出暖阁,传旨在殿外侍候的太监,速传司礼监太监前来。趁这时候,崇祯用未笔给吴三桂写了一道手谕:   谕平西伯吴三桂,速率大军来京,痛剿逆贼,以解京师之危!   司礼监太监将这一皇上手谕拿去之后,在黄纸上端盖一颗“崇祯御笔”便玺,封好,封套上加注“六百里飞递”五个字,登记发文的月、日和时间,不经内阁,直接送交兵部,要立即派塘马送出京城。   曹化淳在成化年制宝鼎式铜香炉中添完香,又送来一杯香茶,放在御案上。他看见皇帝正在默想心事,想着他连日饮食失常,夜不安寝,憔悴已甚,难得此刻心情略好,便向他柔声劝道:“圣上,既然有了天大的好消息,吴三桂即将率关宁精兵来解北京之围,请圣上稍宽圣心,到养德斋御榻上休息一阵。”   崇祯望望他,没有做声,继续在思索着王永吉的军情密奏。他知道王永吉曾经亲身驰边地,敦促吴三桂迅速率兵勤王。后来又接到王永吉的飞奏,说吴三桂正在向北京开赴,而他先驰回永平,部署其他安置事宜,以后就没有消息了。   现在崇祯正在绝望之中,忽接王永吉的这一密奏,如同绝处看见救星,自然不免心中狂喜。崇祯把密奏拿起来重看一遍,连连点头,似乎是对着站立在面前的曹化淳,又似乎是自言自语地说:   “吴三桂果然是一个难得的忠臣,已经从边地率领数万精兵来救北京!”   自从护龙军在山海关会战中葬灭明军主力后,朱由检就命令吴三桂去收拾残兵,重新组建边军,虽说这支边军不可能和护龙军争锋,但好歹也是条大明王朝的遮羞布。   曹化淳望着皇帝,激动得两眼眶充满热泪,嘴唇欲张又止。遵照崇祯朝的宫中规矩,关于一切朝中大事,宦官们连一句话也不许说,不许问,所以曹化淳装做去整理香炉,悄悄地揩去了激动的热泪,同时在心中叹道:“谢天谢地!谢天谢地!”然后悄悄地走出去了。   倘若在往年,崇祯如此狂喜,一定会立刻将王永吉的飞奏宣示内阁,然后由主管衙门将这一消息布告京师臣民周知,以安人心。然而,近来的经验使他变得慎重了。   已经有许多次,他的希望变成了绝望,他的“庙谋”无救于大局瓦解。朱由检上次督催洪承畴率领八总兵去攻打山海关,去年督催孙传庭出潼关入豫剿贼,两次战争结果,与他的预期恰恰相反。   山海关之战,八总兵全军崩溃,洪承畴被围明军大营,如今生死不知。孙传庭在汝州剿闯,全军溃败,闯贼进入潼关,又不战而进西安,大局从此不可挽回。   想着这两次痛苦经验,他对吴三桂救北京的事也不敢抱十分希望。如今他担心吴三桂害怕“闯贼”兵势强大,在京畿外一带畏缩观望,不能星夜前来,或李自成一面分兵东去阻挡关宁兵西来,一面加紧攻城,使吴兵救援不及。   自从昨天三大营在沙河溃散以来,他的心头压着亡国的恐惧,只恨满朝文武没有一个人能够为他分忧。由于这种绝望心情,他不肯贸然将吴三桂来救京师的消息向臣民宣布,独自在乾清宫绕屋仿徨多时,重新坐下愁思,忽然深深地叹息一声,没有注意到曹化淳进来送茶。   曹化淳实际上十分辛苦,这时本来他可以坐在乾清宫后边自己舒适的、散着香气的小房间里休息,命别的宦侍为皇上送茶。为皇上按时送茶,这活儿十分简单,用不着他这个大太监亲自前来。   曹化淳之所以亲自前来送茶,是因为他对眼下的国家大事十分放心不下。   国家亡在巳夕,不惟他放心不下,他知道所有的宫人们没有谁能够放心。可是内宫中规矩森严,别人都没法得到消息,只有他常在皇帝身边,有可能知道一些情况,所以不但乾清宫的人们都向他打听,连坤宁宫中的人也是如此。他在自己的房间里坐不安,躺不下,想来想去,决定亲自来给皇帝送茶,看有没有机会打听一点消息。既然国家亡在旦夕,纵然受皇帝责备他也不怕。   国家一亡,皇帝也罢,奴才也罢,反正要同归于尽!   曹化淳轻声问道:“皇爷,已经来了大好消息,为何还要如此忧愁?”   倘若在平日,崇祯会挥手使曹化淳退出,尽管他知道他的忠心,他也决不肯对他谈一句心里的话。然而亡国之祸到了眼前,崇祯对身边人的态度也变了。   他恼恨文武群臣都是混蛋,一定有不少人在等待向“流贼”投降,有的人在等待逃出城去。他痛恨平时每遇一事,朝臣们争论不休,可是今天竟没有一个人进宫来向他献救急之策!他望一眼面容憔悴,眼睛含泪的魏宫人,心中叹道:“患难之际,倒只有面前的这个阉人还对朕怀着同往日一样的忠心!”   他深为曹化淳的忠心感动,几乎要涌出热泪,轻轻点头,示意他走近一步。曹化淳走近一步,站在他的面前。   崇祯又伤心地叹气,低声说道:“吴三桂虽然正在从边地赶来京勤王,但怕是远水不救近火。贼兵已到北京城下,必将猛攻不止。三大营已经溃散,北京靠数千大监与市民百姓守城,何济于事!”   曹化淳大胆地小声问道:“满朝文武难道就没有一个肯为皇上尽忠报国的人?”   崇祯摇头不答,禁不住滚出热泪。曹化淳此刻才更加明白亡国的惨祸确实已经临头,也落下眼泪,小声哽咽说:   “但愿上天和祖宗眷佑,国家逢凶化吉。”   正在这时,新承钦命任京营提督、总管守城诸事的司礼监秉笔太监王承恩进来。他先向曹化淳使个眼色,然后将崇祯给吴三桂的手诏放到御案上,跪下奏道:“皇爷,如今各城门全被逆贼围困,且有众多贼骑在四郊巡逻,还听说有众多贼兵往通州前去,给吴三桂的手诏送不出去了。”   崇祯大惊:“东直门和齐化门都包围了?”   “连外城的东便门和广渠门也被逆贼的大军包围。奴婢去齐化门巡视,遇到本兵张缙彦,他将皇爷给吴三桂的手诏退还奴婢,带回宫中。” 第06章 亡国之象   崇祯脸色凄惨,默然片刻,然后问道:“崇祯二年,东虏进犯,来到北京近郊,何等危急。可是袁崇焕一接到勤王诏书,留下一部分人马守宁远,他自己率领满桂、祖大寿等大将与两三万精兵,火速入关,日夜行军,迅速来到京师,扎营于广渠门外,使北京城转危为安。以袁崇焕为例,吴三桂知道京师危急,他率领关宁骑兵,从边地两日夜可到朝阳门外,一部分守城,一部分驻扎城外与逆贼作战,北京可以万无一失。你想,吴三桂在两天之内会来到么?”   提到袁崇焕,王承恩和曹化淳伏地不敢回答。近十年来,由于东事日坏,北京朝野中私下议论袁崇焕的人多了起来,都说袁崇焕是一位少有的人才,崇祯先听了朝臣中的诽谤之言,枉杀了他,自毁长城。他知道皇上近几年也从厂臣密奏朝野私下议论,心中反悔,但不肯承认自己错杀了袁崇焕,所以一直无意对袁的冤案昭雪。   再说,世人都知道护龙军的龙辰和袁崇焕关系一向很好,如果袁崇焕还在督师辽东,说什么护龙军也不会无法无天发展到如今这个地步。   崇祯看见曹化淳俯首不语,问道:“你也听说袁崇焕死得冤枉?”   曹化淳叩头说:“奴婢不敢妄言,风闻朝野间早已有此议论。吴三桂只是一员武将,论忠贞、论谋略,都不能同袁崇焕相比。皇上,眼下十余万逆贼已把北京城四面合围,吴三桂的救兵不会来了!”   崇祯摇头,流下眼泪,痛心地叹息一声,命曹化淳站起来,问道:“城上的守御情况,你可去察看了么?”   曹化淳哭着说道:“皇爷!事到如今,奴婢只好冒死实奏。城上太监只有三千人,老百姓和三大营的老弱残兵上城的也不多,大概三个城垛才摊到一个人。守城百姓每天只发几个制钱,只能买几个烧饼充饥。城上很冷,大家又饥又冷,口出怨言,无心守城。”“逆贼今夜是否会攻城?倘若攻城,如何应付?”   “逆贼远来,今日陆续来到城下,将城包围,尚在部署兵力。以奴婢忖度,逆贼要攻城是在明天。今夜可以平安无事,但须谨防城中有变。”   崇祯问道:“城内派兵巡逻,查拿奸细,难道就没有兵了?”   “三大营的数千人在沙河御敌,不战而溃。留在城内的三大营虽然按册尚有五六万人,但是前两天经戎政侍郎王家彦按册点名,始知十之八九都是缺额,实有官兵人数不足五千。这不足五千官兵也是老弱无用之人,充数支饷罢了。王家彦同奴婢商议,从中挑出一千人上城,余下的分在内外城轮班巡逻。向外城中巡逻弹压,就靠这一些不管用的老弱残兵。”   崇祯明白吴三桂的救兵已经没有指望,守城兵力空虚,亡国灭族的惨祸已经来到眼前,蓦然出了一身冷汗,浑身战栗,几乎不能自持。但是他毕竟是一位秉性刚烈的皇帝,霎时过去,他恢复了常态,叹气说:   “土木之变,英宗皇爷陷敌。也先兵势甚盛,挟英宗皇爷来到北京城下,认为北京唾手可得。那时国家何等危急,可是朝中有一个兵部尚书于谦,指挥京营迎敌,打退也光,使京城转危为安。如今朕非亡·国之君,可是十七年来,满朝文武泄泄沓沓,徒尚门户之争,无一忠心谋国之臣,倘若朝中有半个于谦,何至会有今日!”说毕,随即痛哭。   曹化淳又跪下说:“这是气数,也是国运,请皇爷不必伤心。”   崇祯哽咽说:“虽是国运,可是倘非诸臣误朕,国运何竟至此!只说从天启至今二十年中,国家何尝没有人才,没有边才。皆因朝廷上多是妨功害能之臣,蒙蔽主上,阻挠大计,陷害忠良,使人才不但往往不得其用,而且不得其死。从天启朝的熊廷弼、孙承宗算起,到本朝的杨嗣昌等人,都是未展抱负就群起攻汗,使朝廷自毁长城,而有今日之祸。朕非亡·国之君,而遇亡国之事,死不瞑目!”   说毕,又一阵泪如泉涌,掩面呜咽。   王承恩知道亡国惨祸已经临头,城陷只在一二日内,也忍不住伏地悲哭,却不知拿什么话安慰皇上。几个乾清宫中较有头面的太监都因为亡国惨祸已经来到眼前,十分关心曹化淳和皇上的谈话,屏息立在窗外。这时听见主奴二人一个坐在龙椅上,一个跪在地上,相对呜咽,他们有的偷偷揩泪,有的轻轻走开,到别处哭出声来。   过了一阵,崇祯命王承恩起来,问道:“没有办法给吴三桂送去手诏,催他火速率骑兵来救京师?”   王承恩犹豫片刻,躬身说道:“兵部已无办法送出皇爷手诏,请容奴婢此刻再去同厂臣密商,厚给赏银,无论如何,今夜派遣一个忠心敢死之人,缒出城去,前往永平和边地方面,将皇上手诏送到吴三桂军中。”   崇祯明知他的手诏纵然能够送出,也已经是缓不济急。但是哪怕只有一线希望,他也决不肯放弃。他望着参政纯,滚出眼泪,哽咽说道:“你赶快去吧!”   自从得到李自成的大军越过宣府消息以后,乾清宫每日中午和晚上都遵照崇祯谕旨,皇帝用膳时不再奏乐,菜肴减少到只剩下十几样,这叫做“撤乐减膳”。今日北京已经被围,西直门和阜成门方面曾经有几阵炮声传入大内,所以今日崇祯的晚膳更是食不下咽。但是他担心今夜李自成的人马会开始猛烈攻城,他需要勉强吃点东西,保持体力,好应付紧急情况。   宫中有两位年老的太妃,曾抚育过幼年的崇祯。皇后为了不使她们受到惊骇,不许宫女和太监将李自成包围北京的消息禀奏她们。按照往日习惯,每日皇上晚膳时候,这两位太妃从各自的宫中派遣两名宫女,共捧着两个朱漆描龙食盒,每个食盒装着两样皇上喜爱吃的精美小菜,送到乾清宫,以表示她们关心皇上饮食的心意。这两位太妃住在相邻的两座宫院,所以每日两宫的四个宫女总是相约一同将小菜送来。   由于皇上钦谕“减膳”,今晚由御膳房送来的菜肴不及平日的三分之一,但也算是“色、香、味”俱全了。无奈崇祯只想着亡国灭族的惨祸已经临头,正如俗话所说的“愁肠百结”,不管什么样人间美馔,到口中都只有泥土滋味。当两位太妃的食盒送来时,他照例从御椅上站起来说道:“谢两位太妃慈怀!”   为设法使太妃们感到安慰,将送来的四样小菜都尝了半口,不觉滚出热泪。四个送菜的宫女蓦然一惊,相顾失色。曹化淳赶快向她们使个眼色,按照惯例,曹化淳命两个侍膳的宫女将太妃们的小菜倒在别的盖碗中,将原来的四个成窑瓷盖碗放回食盒。魏清慧亲自将四个宫女送出日精·门外,小声叮嘱:“请你们代我回奏两位太妃:皇上今日食量很好;两位太妃送来的四样美味,皇上吃了大半,余下的赐给都人们吃了。乾清宫的都人们叩谢两位太妃的慈恩。”   一个宫女问道:“王总管,贼兵围城,吴三桂的救兵能够来么?”   “听说吴三桂的勤王兵前天已经过了永平,正在向北京前来。皇爷又下了手诏,催吴三桂火速赶到。两位太妃可知道贼兵围城么?”   “我们两宫的都人和太监,奉了皇后娘娘懿旨,不许将贼兵围城之事,在太妃们面前透露一丝风声,所以太妃们至今不知。”   曹化淳含泪点头,又问:“今日响了两阵大炮,难道两位太妃没有听见?”   一宫女回答说:“两位太妃正在下棋,吃了一惊,问是怎么回事儿。我们正不知如何回奏,恰好坤宁宫的吴婉容姐姐奉皇后懿旨来向两位太妃问安,说那是神机营在西城外举行操演,试放火器。两位太妃放了心,继续下棋。”   曹化淳哽咽说:“两位太妃年近花甲,几十年深居宫中,怎么也不会料到国运会如此凶险!”   一个宫女拉着魏清慧的手,用战栗的悄声问道:“王公公,万一大事不好……”   曹化淳说:“到那时,有志气的都人跟我一起,宁死不能受辱!”   崇祯皇帝草草地用了晚膳,漱了口,回到乾清宫背后的养德斋休息,等候太监和宫女们用膳后随他去奉先殿哭拜祖宗神灵。他今天又听见身边的太监禀报:两三天来宫女和太监们又在纷纷传说,在深夜曾听见太庙中巨大响声,又似乎有脚步声走出太庙。他还听说,奉先殿连日来在深夜有恨恨的叹息声,有时还传出顿足声。他很留心这一类不吉利的迷信消息,所以乾清宫的掌事太监和左右长随,也常把这类消息向他禀奏。每次听到太监的禀奏,都使他的心灵发生震撼。他虽然口中不言,但是有时在心中绝望地叹道:“这是亡国之象!亡国之象!” 第07章 草原对峙   “将军,这是那帮蒙古人送来的羊肉。”一名将尉提着一大块羊肉走了过来,递给了冉义。   冉义接过羊肉,撕下一大块放在嘴里咀嚼着,肉入口虽然是满是的羊膻味,不过确实是补充体力的好东西。这时候众多兵汉们都在这蒙古草原打生打死,自然不会在口味上挑剔什么。   “伤兵们都安置好了么?”冉义开口问道。   “都安置好了,将军,咱们这样打下去是不是太艰苦了?”将尉开始向冉义轻微抱怨起来,护龙军占据辽东后这两年扩充了大量兵力,这也就导致了新兵蛋·子开始在军中多了起来,无形中就拉低了每支军队的战斗力。   冉义呵呵一笑,道:“这点也算苦?以前某家跟王爷一起在聚风寨闯荡的时候那才叫苦哇,大家伙就天天指望着出去打家劫寨混下一顿饭。”   将尉抿了抿嘴,他知道,王爷和一帮大将军们当初开辟基业是多么得困难,自己眼下吃的这点苦确实不算什么。   冉义叹息一声,笑道:“你家是辽东的吧?”   将尉应道:“是的,那年王爷入辽东,我就是那会儿入的军。”   “咱们在草原上再支撑着局面,拖住女真鞑子,等王爷平定了大明,日后这女真鞑子也就蹦达不了几天了。”   “将军,末将可真是羡慕那些可以陪着王爷南下的袍泽,这得有多风光。”   冉义不屑一笑:“他们怕是还羡慕我等可以在这蒙古草原上和女真鞑子畅快厮杀呢,南下的话对上的还是那帮不堪一击的农民军,有个什么意思。”   大金国摄政王多尔衮亲自领数旗八旗将士来到蒙古草原,企图彻底击溃由林丹汗儿子额哲所领导的察哈尔部,在这种攻势面前,额哲再也撑不住,只能自己的新主子护龙军求援。   对于蒙古草原对大金重要牵制作用,龙辰是绝不会放弃的,即刻命冉义领一万骑兵入草原帮助额哲的察哈尔部作战。冉义进入草原后和八旗兵打了几仗,虽说因为兵力有限和水土不服等原因,并没有能够取得什么重大的战果,但是已经将局面给稳定下来了。   这其中应该也有八旗军战力下降了很多的原因,毕竟女真人少,前些年和护龙军数场大战下来,八旗军几乎折损了一半,为了补充兵力上的尴尬,皇太极时期就设立了汉人八旗和蒙人八旗,而福临坐上汗位多尔衮摄政后直接放低了入旗的门槛,吸收了一大批满洲境内的汉民入旗,以此来扩充兵力,并且快速地重建恢复八旗规模。   老八旗将士之所以能够那般强大,其中很大的一部分原因便是女真人在这个时代过人的身体素质以及从黑水白地的恶劣自然气候中磨砺出来的坚毅品格。而新收入的八旗兵并没有这样的体格和品格,这就导致了女真八旗虽说在规模上重新建立起来的,但是战斗力上却下降了很多。   相较八旗兵而言,有着一套完善而系统的新兵训练方式和流程的护龙军则稍稍好一些,虽然因为快速扩并,新兵也多了,战斗力确实也下降了些,但这些新兵的战斗素养还是很高的,欠缺的无非是经验罢了,只要拉着他们打上几仗,绝对不会比护龙军老卒差多少。   这也是多尔衮亲领两万大军和诸路蒙古兵却在冉义一万骑兵和额哲的察哈尔部面前讨不到什么好的根本原因,今日的八旗将士已经不是昔日的八旗将士了。   “女真鞑子再也不是以前的女真鞑子了。”冉义呢喃着。   ……   这一夜,崇祯做了一个梦。   崇祯梦见他亲自率领曹化淳等几个亲信太监,到奉先殿的偏殿中将几个黑漆立柜打开,果然找到了一个箱子,锁得很牢,上有封条,盖着“永乐皇帝之玺”。另外贴着一张纸条,上写“不遇大变,不可轻启”。   他立刻命太监们将铜锁砸开,从小箱中取出一个纸卷,展开一看,是画着一位穿着龙袍的帝王,没戴帽子,披头散发,悬梁自尽,样子十分可怕。他一看画像,忍不住大哭起来。如今被叫醒了,犹自感到害怕。   不过崇祯只是沉重地长叹一声。恰在这时,从玄武门上传来五更的鼓声。他听了鼓声,想了片刻,对侍婢吩咐:“叫别的都人也来,服侍朕赶快起床,按时到乾清宫前边拜天!”   崇祯皇帝在宫女们的服侍下梳洗以后,换上了常朝服,在宫女和太监的簇拥中来到乾清宫的东暖阁,稍坐片刻,喝了宫女献上的半杯香茶,然后到丹墀上拜天。   每日黎明时皇帝拜天,照例不奏乐,只是丹墀上的仙鹤等古铜香炉全都点燃沉香,喷出来袅袅香烟。乾清宫的太监和宫女们一部分跪在丹墀两边,一部分跪在丹墀下边。整个宫院中没人敢随便走动,没人敢小声言语,没人敢发出一点声音,一片肃穆。当崇祯在香烟氤氲的丹墀上向上天三跪九叩的时候,表面上同往日一样虔敬,但是心情却大不相同。自从他十七岁登极以来,不论春夏秋冬,他每日黎明都要拜天。如逢大风或下雨雪,不能在丹墀上拜,他就在乾清宫的正殿中拜。他认为天意合乎民心,敬天才能爱民,他立志要做一个中兴大明的英明圣君,所以十七年来,他每日辛辛苦苦地治理国事,纵然晚上为着省阅文书,批答奏章,直到深夜就寝,但是照例黎明起床,第一件大事就是拜天。   往日拜天,他或是默祷“剿贼”胜利,或是默祷“东虏”无警,总之都为着一个心愿祈祷:国泰民安。   从今年一月间李自成的大军过河入晋以来,他在黎明拜天时的祝祷内容已经有了几次变化:他先是默祷上天保佑,使太原能够固守,阻止“流贼”东来;当太原失守之后,他默祷宁武和大同能够固守,宣府能够固守,居庸关能够固守……到了李自成的大军不但进入居庸关,而且毫无阻拦地越过昌平和沙河以后,他的心绪全乱了,默祷的唯一内容是吴三桂的数万勤王铁骑赶快来到,杀退“逆贼”,使北京转危为安。   今早,他一面虔敬地三跪九叩,一面祷告上苍使吴三桂能够在今日来到。拜天之后,他没有马上起身,在黄缎绣龙拜垫上继续低着头停了片刻,忽然想着这大概是他最后一次拜天了,心中一阵酸痛,暗暗流下热泪。   有几位站得较近的老太监,想着皇上在这样快要亡国的日子还不忘黎明拜天,又想着皇上十七年辛勤治国,竞有今日,不禁悄悄流泪;那位乾清宫的掌事太监吴祥几乎禁不住哽咽出声。   这是昨天下午的事,到了现在,即三月十八日的黎明,吴三桂的救兵没有消息,亡国的大祸更近了。   曹化淳走到了皇上背后,柔声说道:“皇上,已经拜过了天,请到暖阁中休息吧!”   崇祯好像没有听见,仍在心中默祷上天鉴怜他十七年敬天法祖,宵衣旰食,惟恐陨越,保佑他渡过目前难关。他还呼吁上天保佑吴三桂的人马一路无阻,今日能赶来北京城外……   曹化淳又一次柔声说道:“皇爷连日寝食失常,今日还要应付不测大事,请赶快回暖阁休息吧!”   崇祯一惊,想着曹化淳的话很有道理,便从拜垫上起来,走进暖阁休息。吃过了银耳燕窝汤和两样点心,随即有两个宫女进来,一个用银托盘捧来一杯温茶,跪在他的面前,另外跪着一个宫女,用银托盘捧着一个官窑粉彩仕女漱盂。崇祯用温茶漱了口,吐进漱盂,然后向龙椅上一靠,深深地叹了口气。 第08章 暖阁奏对(一)   崇祯向御案上望了一眼,御案的右端堆放着许多军情文书,都是在围城以前送来的。他正在批阅文书,忽然得到禀报,知道李自成的人马已经到了德胜门和西直门外,他大惊失色,投下朱笔,突然站起,在暖阁中不住仿徨,小声叫道:“苍天!苍天!”   现在他重新向未曾批阅的一堆文书上投了一眼,轻轻摇头,又一次想着十七年的宵衣旰食都不能挽救国运,竞然亡国,不禁一阵心酸,滚出热泪,随即在心中问道:“今日如何应付?如何应付啊?”   一个太监进来,跪下说:“请皇帝用早膳!”   崇祯正在想着今日李自成可能大举攻城,可能城破,所以不但没有听见御前牌子请用早腊的话,甚至没注意这个太监跪在他的面前。等太监第二次请他去用早膳,他才心中明白,摇头说:   “免了!”   太监一惊,怕自己没有听清,正想再一次请皇上去正殿用膳,但见皇上心情极其烦躁地挥手说:   “早膳免了,下去!”   御前牌子不敢言语,叩头退出。等候在乾清宫正殿门外的本宫掌事太监吴祥,知道皇上不肯用早膳,不觉在心中叹了口气,正在没有办法。   崇祯以前的几代皇帝,很少临朝听政,甚至很少同群臣见面。崇祯登极以后,竭力矫正自明朝中叶以来导致“皇纲”不振的积弊,每日宵衣旰食,黎明即起,焚香拜天,然后上朝。像他这样每日上朝的情形,历朝少有,只是从李自成的大军过了宣府以后,他为军事紧急,许多问题需要他随时处理,也需要随时召见少数臣工密商,才将每日早朝的办法停止,改为逢三六九日御门听政。今日不是三六九日,忽然决定上朝,前一日并未传谕,群臣如何能够赶来?   当崇祯乘辇离开乾清宫不远,到了建极殿时候,忽然想到自己错了。他后悔自己的“方寸已乱”,在心中叹道:“难道这也是亡国之象?”   但是午门上的钟声已经响过一阵,要取消上朝已经晚了。他转念一想,在目前这样时候,纵然在平台只看见几个臣工也是好的,也许会有人想出应急办法,今天倘若吴三桂的救兵不到,“逆贼”破城,这就是他最后一次御门听政了。   一阵伤心,使他几乎痛哭。但是平台的丹墀上静鞭已响,他也在右后门的里边落辇了。   平日常朝,虽然不设卤簿,也不奏乐,但是在丹墀上有鸿胪寺官员和负责纠正朝仪的御史,还有一大批锦衣力士在丹墀旁肃立侍候。至于十三道御史和六科结事中,都是天子近臣:称为“言官”,都必须提前来到。   今天,崇祯突然决定临朝,午门上的钟声虽然敲响一阵,但分散住在东西城和北城的官员们多数没有听见,少数听见钟声的也不能赶到。锦衣卫衙门虽然较近,但锦衣卫使吴孟明借口守东直门,正在王承恩的公馆里密商他们自己的今后“大事”,锦衣力士等都奉命分班在皇城各处巡逻。十七年来,崇祯每次常朝,从来没有像这般朝仪失常,冷冷清清,只有少数太监侍候,而跪在平台上接驾的只有二位大臣:一是都察院左邻御史李邦华,二是兵部情郎协理戎政大臣(又称戎政侍郎)王家彦。   李邦华今年七十一岁,白须如银,飘在胸前,王家彦今年五十七岁。崇祯看见离御案几尺外只跪着两个老臣,除这两位老臣外,便只有十几个从乾清宫随驾来侍候的内臣,显得宫院中空空荡荡,不觉落下眼泪。在往日,举行大朝会的热闹和隆重场面不用提了,就以平时常朝来说,一般也有一两百人,按部就班,在面前跪一大片。他不考虑今天是临时鸣钟上朝,所以没有多的朝臣前来,他只想着同往日的常朝情况相比,在心中伤心地叹息说:   “唉!亡国之象!”   他没法忍受这种不成体统的现象,突然吩咐“退朝”,使左右的太监们和跪在面前的两位大臣吃了一惊。大家的思想上还没有转过弯儿,崇祯已经站起来向后走去。但是刚刚上辇,他就后悔不该突然退朝回宫,心思竟然如此慌乱!   他想着王家彦是戎政(兵部)侍郎,职掌守城之责,如今赶来上朝,必有紧要事情陈奏。他应该在平台上当面问明城上守御情况,可是他因为不忍看见上朝时“亡国之象”,什么话也不问就退朝了!他又想到须鬓如银的李邦华是四朝老臣,平生有学问、有操守,刚正不阿,为举朝臣僚所推重;接着想到本月初四日,李邦华同工部尚书兼东宫大学士范景文都建议护送太子去南京。   这是个很好的建议,只因当时有言官反对,他一时拿不定主意,此计未被采纳,可恨!可恨!另外的朝臣建议他自己迁往南京,也未采纳,因循至今,后悔无及!这两件争议,如今像闪电般地出现在他的心头。难道李邦华今日又有什么新的建议不成?   “传谕李邦华、王家彦到乾清门等候召对!”崇祯向吴祥吩咐一句,声音中带着哽咽。   崇祯回到乾清宫东暖阁坐下,等待着李邦华和王家彦来到。他在心里恨恨地说:“往日,大小臣工,这个请求召对,那个请求召对,为何自从北京被围以来,国家将亡,反而没有人请求召对?往日,不但从各地每日送来许多文书,而且京城大小臣工,每日也有许多奏本,可是三天来竟无一封奏本,无人为救此危亡之局献一策,建一议!可恨!可恨!”   刚想到这里,一个侍婢轻轻地掀帘进来,用永乐年间果园厂制造的雕漆龙凤托盘捧来了一杯香茶。他跪到崇祯面前,说道:“请皇爷用茶!”   崇祯正在等待李邦华和王家彦来到,同时又奇怪提督京营的心腹太监王承恩何以不见影儿,心绪纷乱如麻,突然向侍婢问道:“城上有什么消息?”   崇祯猛然清醒,才注意是跪在面前的只是一个侍婢。他命那人将茶杯放在御座旁边的茶几上,又命她退去。   这时他忽然看见御案上放着一个四方漆盒,上有四个恭楷金字“东宫仿书”。他向身旁的人问道:“太子的仿书又送来了?”   旁人回答说:“是的,皇爷,刚才钟粹宫的一个宫人将太子近几天的仿书送来了。奴婢告她说皇上怕没有工夫为太子判仿,叫她带回去,等局势平定以后,再将仿书送来不迟。她说这是皇爷定的规矩,将伤书盒子交给奴婢就走了。”   “唉,此是何时,尚讲此不急之务!”   崇祯的话刚刚落音,吴祥进来,躬身禀奏:“李邦华和王家彦已经来到乾清门,候旨召见。”   崇祯说道:“叫他们赶快进来!”   吴祥恭敬退出。侍婢们赶快跟着退出了。随即在正殿的丹墀上有一个尖尖的声音传呼:   “左都御史李邦华与协理戎政侍郎王家彦速进东暖阁召对!” 第09章 暖阁奏对(二)   过了片刻,一个太监掀开帘子,李邦华在前,王家彦在后,进入里问暖阁,在崇祯的面前叩头。崇祯问道:“王家彦,城上守御如何?逆贼有何动静?”   王家彦奏道:“陛下,城上兵力单薄,众心已散。前日在沙河和土城关外防守的三大营兵遇敌即溃,一部分降了敌人,如今在西直门和阜成门外攻城的多是三大营的降兵,真正贼兵反而在后边休息。三大营降兵同守城的军民不断说话,称说逆贼兵力如何强大,包围北京的有二十万精兵,随时可以破城,劝城上人识时务,早一点开门投降,免遭屠戮。城上人听了他们的说话,众心更加瓦解。”   “为何不严令禁止城上城下说话?”   王家彦痛心地说:“陛下!自从逆贼来到城下,城上人心瓦解,还说什么令行禁止!微臣身为兵部侍郎兼协理戎政大臣,分守安定门,从十六日到昨日上午,竟不能登城巡视,几次登城,都被守城内臣挡回;张缙彦是兵部尚书,为朝廷枢密重臣,值大敌围城之日,竟然亦不能登城视察。自古以来,无此怪事!”   王家彦说不下去,伏地泣不成声。李邦华也默默流泪,悔恨自己一生空有刚正敢言之名,却对南迁之议不敢有坚决主张,遂有今日之祸。崇祯见两位大臣哭,也不禁流泪,恨恨地说:   “内臣本是皇家的家奴,不料竟然对守城事如此儿戏!”   王家彦接着说:“臣几次不能登城,只好回至戎政府抱头痛哭。戎政府的官员们认为这是亡国之象,看见臣哭,大家也哭。前日下午,臣去兵部衙门找张缙彦商议,张缙彦也正在束手无计。我们商量之后,当时由张缙彦将此情况具疏,紧急陈奏。幸蒙陛下立即下一手敕:“张缙彦登城视察,内臣不得阻挠”。   “从十六日下午申时以后,本兵始获登城,微臣亦随同缙彦登城。局势如此,臣为社稷忧!蒙陛下恩眷,命臣协理戎政。臣奉命于危难之际,纵然决心以一死报陛下,但恨死不蔽辜!”说毕又哭。   崇祯看了李邦华一眼,想着还有重要话要同他密谈,挥泪向家彦问道:“卿自入仕以来,已是三朝老臣,如今是第二次为北京守城事鞠躬尽瘁,君臣患难与共。”   王家彦听到皇上的这一句话,禁不住痛哭失声。崇祯也哭了。李邦华流着泪插言说:“国家到此地步,文武百官都不能辞其咎。老臣当言不言,深负陛下,死有余辜!”   崇祯对李邦华的这两句话的真正含义不很清楚,顾不得去想,又接着对王家彦说道:“朕清楚记得,十五年冬天,你由太仆寺卿刚升任户部侍郎,忽然边事告急,特授你为兵部右侍郎,协理京营戎政。你拜命之日,即从正阳门开始,沿城头骑马巡视了内城九门;第二天又从西便门开始,巡视了外城七门,你察看内外城一万九千多个垛口,整顿了一切守御器具,使京师的防务壁垒一新。你曾经在雪夜中不带一人,步上城头,自己提一灯笼,巡视一些要紧地方。城上官兵和百姓丁壮,谁也不知道你是兵部侍郎。第二天,你该奖励的奖励,该处罚的处罚,将士们无不惊服。家彦,朕虽深居九重,日理万机,可是你如何治事勤谨,朕全知道!”   崇祯又接着说:“不久,东虏进犯京畿,京师戒严。卿受命分守阜成门,又移守安定门。自前年闰十一月至去年五月,前后七个月,卿躬冒寒暑,鼓励将士各用所长。狂虏退出长城之后,朕赐宴午门外,晋封你为太子太保,世袭锦衣指挥。卿一再谦退,上表力辞。朕不得已答应卿的请求,只加卿一级,袭正千户三世。今年开春以后,廷推卿为户部尚书,朕向内阁批示说:‘王家彦勤劳王事,且清慎不爱钱,理财最好,宜任户部尚书。但目前逆贼已渡河入晋,军情吃紧。王家彦在戎政上已有经验,临敌不便更易,应继续留在京营!'”   “家彦,卿是朕的股肱之臣。事到如今,难道你就没有一点办法么?”   王家彦哽咽说:“皇上,人心已散,臣力已竭,臣惟有以一死报陛下知遇之恩!”   崇祯又一次陷于绝望,呜咽出声。王家彦也呜咽不止。李邦华虽然不哭,却是不断流泪,在心中又暗暗悔恨自己没有对南迁事作有力主张。君臣们相对哭了一阵,崇祯对王家彦说道:“卿速去城上巡视,尽力防守,以待吴三桂的救兵赶来!”   王家彦叩头,站起身来,挥泪退出暖阁。   王家彦退出以后,崇祯望着李邦华说道:“先生平身。赐坐!”   一个站在窗外侍候的太监,立即进来,在崇祯的斜对面摆好一把椅子。李邦华躬身谢恩,然后侧身落座,等待皇上问话。   崇祯对待李邦华这样有学问、有操守的老臣一向尊重,照例称先生而不呼名。但是他明白,如今京师被围,戎马倥偬,不是从容论道时候,李邦华年事已高,纵有四朝老臣威望,对挽救大局也无济于事。崇祯心中难过,叹一口气,随便问道:“先生,今日朕因心中已乱,临时上朝,文武百官事前都不知道。先生已是古稀之年,如何赶来上朝?不知有何重要陈奏?”   李邦华在椅子上欠身说道:“启奏陛下,自十六日贼越过昌平以后,老臣知大事已不可为,即移住文丞相祠,不再回家,决意到逆贼破城之日,臣即自缢于文丞相之侧。两天来。”   崇祯的心头猛一震动,挥手使邦华不要说下去。他忽然想起昨夜的一个凶梦,想到自己也要自缢,不禁掩面呜咽。李邦华见皇上哭,自己也哭,同时悔恨自己身为大臣对来到眼前的“天崩地拆”之祸负有罪责。崇祯不知道李邦华的悔恨心清,呜咽片刻之后,揩泪问道:“先生刚才说到‘两天来’,两天来怎么了?”   “老臣两天来每至五更,命仆人牵马,到东华门外,再从紫禁城外来到阙左门外下马,进阙左门来到午门之外,瞭望一阵,然后回去。臣以为再无见君之日了,在死前多望望午门也是为臣的一片愚忠。不料今日来到午门前边,听见钟声,恰逢陛下御门上朝,使老臣有幸再睹天颜。”   崇祯又感动又深有感慨地说:“倘若大臣每都似先生居官清正,忠心耿耿,国事何能坏到今日地步!”   李邦华突然离开椅子,跪下叩头,颤声说道:“陛下!国家到此地步,老臣死不蔽辜!”   崇祯猛然一惊,愣了片刻,问道:“先生何出此言?”   “臣有误君误国之罪。”   “先生何事误国?”   “此事陛下不知,但臣心中明白,如今后悔已无及矣!”   崇祯听出来李邦华的话中含有很深的痛悔意思,但是他一时尚不明白,一边胡乱猜想,一边叫邦华坐下说话。等都华重新叩头起身,坐下以后,崇祯问道:“先生所指何事?”   李邦华欠身说:“正月初,贼方渡河入晋,太原尚未失陷,然全晋空虚,京师守御亦弱,识者已知京师将不能坚守。李明睿建议陛下乘敌兵尚远,迅速驾车南京,然后凭借江南财赋与兵源,整军经武,对逆喊大张挞伐,先定楚、豫,次第扫荡陕、晋,此是谋国上策!” 第10章 暖阁奏对(三)   远在朝鲜王京的龙辰也在做着决断,究竟留不留崇祯的性命。   站在城墙上,龙辰轻叹道:“历史上你死了,满清八旗不也是夺了天下,罢了,留你无用,反而是个累赘。”   身旁的胡猛立刻点头,随后一只信鸽被放飞,将王爷的决断下了传递下去,直到交托到带着一帮护龙卫埋伏在北京的孙德正手上。   ……   而在暖阁中,君臣的谈话还在继续着。   “当时有些言官如光时亨辈竭力反对,乱了朕意。此计未行,朕如今也很后悔。可恨言官与一般文官无知,惟尚空谈,十七年来许多事都坏在这帮乌鸦身上,殊为可恨!”   “虽然当时有些文臣知经而不知权,阻挠陛下南巡大计,误君误国。但臣是四朝老臣,身为都宪,当时也顾虑重重,未能披肝沥胆,执奏南巡,也同样有误君误国之罪。”   “卿当时建议择重臣护送太子抚军南京,也不失为一个救国良策。”   “臣本意也是要建议皇上往南京去,因见李明睿的建议遭多人反对,所以臣就改为请送太子抚军南京了。”   “啊!”   “确实如此,故臣也有负国之罪。”   崇祯如梦初醒,但他对李邦华没有抱怨,摇头说道:“此是气数、气数。”停了片刻,崇祯又说:“据先生看来,当时如若朕去南京,路途如何?”   “当时李贼大军刚刚渡河入晋,欲拦截圣驾南巡,根本无此可能。欲从后追赶,尚隔两千余里。况且到处有军民守城,关河阻隔,使贼骑不能长驱而进。”   “可是当时河南已失,护龙军已经占据山东境内,运河水路中断。”   “贼进山东省只是零星小股,倚恃虚声恫吓,并以‘剿兵安民’与‘开仓放赈’之词煽惑百姓,遂使无知小民,闻风响应,驱逐官吏,开门迎降。这都是癣疥之患,而且护龙军两年内都不曾南下,臣认为那龙辰可能没有一争天下之心。翠华经过之处,乱民震于大威,谁人还敢犯驾?不久以前,倪元璐疏请送太子抚军南京,陛下不肯,将元璐的密疏留中。元璐见局势紧迫,又密疏建议用六十金召募一个壮士,共召募五百个敢死之士,可以溃围而出,召来勤王之师。元璐的这一密疏陛下可还记得?”   “此疏也留中了。当时逆贼尚在居庸关外,说什么募五百敢死之士溃围而出?”   “陛下!元璐因朝廷上商议应变急务如同道旁筑舍,必将因循误国,所以他建议召五百敢死之士,以备护卫皇上到不得已时离开北京。这是倪元璐的一番苦心,事先同臣密谈过,但在密疏中不敢明言,恐触犯皇上的忌讳。今日事已至此,臣不能不代为言之。元璐请以重金召募五百死士,非为溃围计,为陛下南幸时扈驾计!”   “道路纷扰,纵然募到五百死士,能济何事?”   “倘若陛下南幸,当然要计出万全。凡请陛下南幸诸臣,决无鲁莽从事之心。此五百死士,交一忠贞知兵文臣统带,不离圣驾前后。京师距天津只有二百余里,沿路平稳。陛下留二三重臣率京营兵固守北京待援,圣驾轻装简从,于夜间突然离京,直趋天津,只须二三日即可赶到。天津巡抚冯元彪预想陛下将有南幸之举,已准备派兵迎驾。倘若命冯元彪派兵迎至中途,亦甚容易。陛下一到天津,召吴三桂以二千精骑速到天津扈驾。”   “宫眷如何?”   “正二月间,逆贼距北京尚远,直到三月上旬,逆贼亦未临近。当时如陛下决计南幸,六宫娘娘和懿安皇后,均可平安离京。皇上只要到了天津,就如同龙归大海,腾云致雨,惟在圣心。陛下一离北京,即不再坐困愁城,可以制贼而不制于减。如将吴三桂封为候爵,他必感恩图报,亲率关宁铁骑扈驾。陛下一面密诏史可法率大军北上迎驾,一面敕左良玉进剿襄郑之贼,使贼有后顾之忧。”   “倘若盘踞中原之贼,倾巢入鲁,占据济宁与临清各地,为之奈何?”   “倘不得已,可以走海道南幸。”   “海道!”   “是的,陛下。”当逆贼到达宣大后,天津巡抚冯元彪连有密疏,力陈寇至门庭,宜早布置,防患未然。后见情势已急,遣其于冯恺章飞章入奏,内言:“京城兵力单虚,战守无一可恃。臣谨备海船二百艘,率劲卒千人,身抵通州,候圣驾旦夕南幸。”   “本月初七日,恺章从天津飞骑来京,遍谒阁僚。因朝中有人攻讦南迁,陛下亦讳言南幸,阁僚及大臣中竟无人敢有所主张,通政司也不肯将冯元彪的密疏转呈,冯恺章一直等候到十五日下午,因其父的密疏不能奏闻陛下,而贼兵即将来到,只好洒泪奔回天津。倘能采纳津抚之议,何有今日!冯恺章来京八天,就住在其伯父冯元飙家中,故臣亦尽知其事。值国家危亡之日,臣竞然在两件事上不能尽忠执奏,因循误国,辜负君恩,死有遗恨!”李邦华老泪纵横,银色长须在胸前索索颤抖。   崇祯临到此亡国之前,对这位老臣的忠心十分感动,不禁又一次涌出热泪,哽咽说:“冯元彪的密奏,朕毫不知道。但这事责在内阁与通政司,与卿无于。”   “不,陛下!臣为总宪,可以为津抚代奏;况巡抚例兼佥都御史衔,为都察院属僚,臣有责为他代奏。只因臣见陛下讳言南迁,始而只请送东宫抚军南京,不敢直言请陛下南幸,继而明知冯元彪密疏为救国良策,不敢代他上奏。臣两误陛下,决计为君殉节,缢死于文丞相之旁,但恨死不蔽辜耳!”   崇祯叹息说:“不意君臣雍隔,一至于此!”   “此系我朝累世积弊,如今说也晚了!”   崇祯此刻心情只求活命,不愿就这个问题谈下去。因为李邦华提到由海道南逃的话,忽然使他产生一线幻想,低声问道:“先生,冯元彪建议朕从海道南幸,你以为此计如何?”   “此计定能成功。”   “怎么说定能成功?”   “在元朝时候,江南漕运,自扬州沿运河北上,至淮安府顺淮河往东,二百多里即到海边,然后漕运由海路北上,从直沽入海河、到大津,接通惠河,到达通州之张家湾。自淮安府至张家湾,海程共三千三百九十里。我朝洪武至永乐初年,运河未通,漕运均由海运,所以先后有海运立功者受封为镇海侯,航海侯,舳舻侯。永乐十年以后,开通了会通河,南北运河贯通,漕运才改以运河为主,然海运并未全废。崇祯十二年,崇明人沈廷扬为内阁中书,复陈海运之便,且辑《海运书》五卷进呈……”   崇祯似乎记起来有这么一件事,微微点头,听李邦华再说下去。   李邦华接着说道:“当时陛下命廷扬造海船试试。廷扬造了两艘海船,载米数百万,于十三年六月朔日由淮安出发,望日抵天津,途中停留五日等候顺风,共用了十天,在海上扬帆,飞驶三千余里。陛下闻之甚喜,加廷扬户部郎中。陛下本来可以率六宫前往南京,津抚冯元彪已备好二百艘海船,足敷御驾南巡之用。淮安为江北重镇,驻有重兵。圣上只要到达淮安,何患逆贼猖獗!”   崇祯顿脚说:“如今后悔已迟,可恨!可恨!”   忽然,王承恩不管皇上正在同大臣谈话,神色仓皇地掀帘进来,跪到皇上面前,奏道;   “皇爷!奴婢有紧急军情奏闻!”   崇祯的脸色突然煞白,一阵心跳,问道:“何事?何事……快说!”   李邦华赶快起身,伏地叩头,说道:“老臣叩辞出宫,在文丞相词等候消息,为君尽节。”崇祯目送李邦华出了暖阁,跟着从御座上突然站起,浑身打颤,又向王承恩惊慌问道:“快说!是不是城上有变?” 第11章 翁婿之谈   龙辰正在王府的签押房批阅着折子,方仲虽是宰辅并且护龙军大部分事情都有他来裁决,但有一些事情是他也没资格去做决断的,例如涉及到护龙军的大政和军事动向方面的事宜奏折都是交由龙辰亲自批阅。   “夫君,喝点鹿茸参汤。”李凝托着一碗汤缓步走了进来。   龙辰放下笔,亲自从李凝手中接过瓷碗,拿着汤匙一口一口地喝了起来。   “夫人,这两年厨艺真是见长啊。”龙辰笑了笑,将空瓷碗放在了桌上。   “夫君,难为你了,喝了这么久的苦药。”李凝歉然一笑。李凝以前是朝鲜翁主,属于那种不食烟火气息的高贵存在,自然不可能会操·弄这些厨房里的家什。只是自从当了人母以后,李凝便开始主动下厨房学习,刚开始的时候确实弄出来的东西和苦药差不多。   “不在意苦不苦甜不甜,为夫尝的是夫人的心意。”龙辰握住李凝的手,柔声说道。   “傲儿这几天又闹腾了。”一提起自己这个大儿子,李凝是一脸的头痛。   “这小子又怎么了?”龙辰对自己长子的经历丰富程度也很是无奈,叹道:“前阵子冉义率军进蒙古草原,这小子就非要跟着冉义一起去,我不允许,结果自己偷骑马出去了,若非胡猛追得及时,还真有可能被他追上队伍了。”   “唉,也不知道他从谁那里得知了你要南下大明的消息,这不,今儿个居然破天荒的来给我请安,还帮我捶腿揉肩来着,我还真当咱儿子变了性子呢,谁知最后他居然求我到你这里来说情,说一定要带着他一块南下。”   “南下啊。”龙辰微微沉吟,随即轻笑一声:“那就带他去吧。”   “夫君,你可千万别,你又不是不知道咱傲儿的性子,你南下是去打仗,又不是出游,兵荒马乱的,万一傲儿要是出什么事儿……”   “行了,会出什么事儿,到时候咱全家都一块去。”   李凝心神一动,从龙辰这句话中他听到一丝其他的意味,但是聪明如她是不会过多问下的。   龙辰又道:“明儿个带孩子们一起出去打猎,龙轩那孩子也跟着方仲当了几个月的差了,想必就算是他也有些闷了,到时候喊上方仲一家一起去。”   “妾身这就去安排。”对于李凝来说,最开始迷恋的是龙辰敢作敢当睥睨一切的英豪霸气,而如今,身为人母的她最为沉醉的是自己夫君对孩子对自己对家庭的温柔眷恋。   龙辰点点头,重新拿起了折子。   李凝刚转身欲走,又转过身来,道:“夫君,安安妹子何时回来?”   “她……大概快了吧。”   护龙军南下已成定局,眼下就在等最适合的时机了,而孟氏作为门阀大族,为了“迎接”护龙军的南下正在暗地里做着准备。而作为龙辰女人的孟安安则成了龙辰的代表,去安抚和联合各大门阀,为护龙军南下大明铺路。   “算算日子,安安妹子再有三个月就要生了吧?”李凝说着眼眶就红了起来:“妾身现在就觉得自己是个花瓶,没得半点用处,哪像安安妹子,挺着个大肚子还在为夫君的大事忙碌着。”   龙辰轻叹一声,道:“确实是苦了她了。”   ……   年仅七岁的龙轩跟着方仲当差三个月,前两个月就像个小斯一样,做着一些端茶递水伺候人的活计,不过龙轩丝毫没有王爷公子的架子,这些杂碎的事情都做到尽善尽美,并且脸上也没有丝毫愠色。   这份养气的功夫和城府让方仲很是满意,两个月的考察结束后,方仲就开始让龙轩慢慢参与自己的工作,不过都做得是一些文吏的事情,细锁而杂乱,并且工作量很大,饶是这样,龙轩依旧像个大人一样完全沉浸于自己的工作之中。   “大人,这是直属军这个月的粮草消耗细表,已经校勘完毕。”龙轩将一叠账簿呈给了方仲。   “确认无误了?”   “确认无误。”龙轩回答得很快很干脆,显示出他对自己工作严谨的极度自信。   方仲微微一笑,将账簿放在一旁,对龙轩道:“知道为何让你做这些事情么?”   “不知何为下,岂知何为上。”   “你能自己想明白很好,正好,眼下就有一个很好的例子我可以给你说道说道。”方仲说着将手中的毛笔放下,站起身来。   知道方仲这是要给自己讲课,七岁的龙轩很安静地直起身子,准备听讲。   “大明之基业,是谁定下的?”方仲问道。   “明太祖。”   “明太祖早年流浪民间,是从底层一步一步走到了天子之位,这就让他多了一种经历,一种自下而上的经历。比如一座高楼,有的人是从最底层慢慢爬上去,有的人是生来就在最高层。生来就在最高层,固然能够轻易一览壮丽风景,却绝不会看见底层的腐朽和摇摇欲坠。”方仲以高楼作比喻,向龙轩阐述为上者不知下为何物的弊端。   “轩儿受教。”龙轩向方仲半身一拜。   “再言之,明太祖所立之法度,虽说确实有很多确实不合时宜,但大明能够延续传承两百多年国祚,明太祖所立的法度确实功不可没。但你可知,为何自明太祖以后历代大明君王,都知道自家法度上有缺陷,却没一个能够在真正意义上把它给修缮么?”   “他们不敢,而且他们也不会改。”龙轩答道。   “确实,他们就是那一群生来就在顶楼的人,即使已经感觉到了这座高楼已经出问题了,却不能在根子上明白这个问题究竟在哪里。因为他们没有爬过。”   “轩儿谨记宰辅大人教诲。”龙轩向方仲半身一拜。   方仲看着自己这个未来准女婿,心里头着实高兴得很,世间又有多少丈人有着教导自己女婿的机会?   “前些日子,王爷问了我一件事,应该选谁当接班人。”   方仲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龙轩的神色变化,见这小子居然依旧面不改色,心里不禁暗赞一声:如此年轻就有如此的定力城府,当真是奇了怪了。   只有龙轩自己知道,当听到这句话时,他的心跳一下子快了几分,只是他依旧沉默不语。   方仲见他不言,又道:“你就不想知道我回答什么?”   龙轩正声应道:“因为轩儿知道,宰辅大人您不会回答什么。”   “为何?”   “轩儿曾看过父王自聚风寨走到今日的一些事情记录,大小会议之中,虽说父王会参考诸位叔叔们的意见,但在父王心中,其实他早就有了计较。最后无论如何,这些事都会按照父王的意志去执行,鲜有人能够将其改变。轩儿都能从这些记录中看出父王的性格,所以轩儿相信,跟着父王一同打下这片基业的宰辅大人您,定然也能看出来。”   “是啊,你父王心中若是有了计较,我说与不说,其实都没什么影响,就是不知道你父王会选谁了。”方仲呵呵一笑,将龙轩扶起来。   “考虑这些事情,其实还早,轩儿还小,大哥还小,就连远在江南的二娘腹中,说不定还有一个弟弟呢。”   “俗话说三岁看老,而且这些事情都是要早些准备才好,你大哥和你都是人中龙凤,此事不早些确立,我怕日后等你们羽翼丰满起来事儿就大了。”   “长幼有序。”   “这是扯淡,好了,你下去吧。”方仲对龙轩笑骂一声。 第12章 团结就是力量   数名鄂伦春族勇士在山林里奔逃着,并且时不时转头向后张望,神情显得十分慌张。   果不其然,一会儿功夫后,他们身后就响起急促的马蹄声,以及骑士的吆喝声,并且愈来愈近。   晓得自己行踪暴露后,几名鄂伦春族勇士干脆提着刀,转身主动迎了上去。   与其在逃跑时被敌人轻松屠戮,倒不如勇敢地和敌人拼一把,这是鄂伦春人的信条,也是野兽般的孤注一掷。   一队镶黄旗骑士张弓搭箭,一轮箭矢下来,两名鄂伦春勇士中箭身亡,还剩下两人由于躲避及时,躲过了箭矢,并且嗷嗷叫地继续冲来。   一名镶黄旗骑士马刀斜劈,在鄂伦春勇士的刀碰到自己前就将对方一刀斩下,完成地潇潇洒洒。另一名镶黄旗骑士狞笑着提起战马缰绳,战马前立,马蹄蹬起,踢到了鄂伦春勇士的胸口,马蹄力道十分恐怖,对方直接倒飞出去,落地后挣扎着起不了身,并且大口吐血,其中还夹杂着心脏碎块。   将四个鄂伦春人的首级割下来挂在了战马上,这五名镶黄旗骑士就准备回去交差了。   这阵子由于豪格亲领镶黄旗坐镇黑龙江下游,专门负责肃清那些小部落,并且开始一片区域一片彻底进行屠杀肃清,现在看来效果很是明显。   五名镶黄旗骑士一边哼着老调,一边纵马回奔,神情极为恣意。   在女真兵士眼中,这些黑龙江下游的诸族诸部落都是没开化的野蛮人,全是乌合之众,除了兵器好一些外根本就不是八旗勇士一合之敌。   忽然,山道两旁抛出五个圈绳,套得级准,分别套在了五名镶黄旗骑士身上,随后五名镶黄旗骑士全都被拉下来战马。   一众矫健如猿猴般的兵士迅速冲过来,在镶黄旗骑士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前就一刀扎进他们的心窝,同时还使劲握刀转动,瞬间将对方胸腔搅烂。   战斗瞬间开始,又瞬间地结束,地上只留下五名全身赤裸的镶黄旗兵士的无头尸。   而这样的一幕,今日上演了五十多次,鲜有失手,也就是说今日之间就有将近三百多名镶黄旗兵士身死。   在一处隐秘的山洞中,堆积着小山似的女真鞑子头颅,显得有些阴森可怖,但是这个山洞中的气氛却很是热烈。   “唉,如果我们能够早点联合起来,由我温布扎来统一指挥,又岂会在前些时日被那帮金国人打得这么惨?白白死了这么多族人!”温布扎咬下一口肉,愤愤地说道。   在他身旁坐着一批部族头人,此刻的他们脸上都一些讪讪。   其中一名头人起身,向温布扎恭身道:“温布扎,以前是我们不知道金国人均让如此凶残,并且我们不懂得团结,这才吃了大亏,日后我们诸部落都会听从你的派遣,一同打金国人!”   “对,我们以后都听你的!”   “嗯,温布扎,我们听你的!”   温布扎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随后叹道:“这三百五十一个金国人头颅,可以向商队换不少粮食和食盐,够我们熬过这个冬季了,但是我不知足,这帮金国人杀了我们这么多人,我们绝不能善罢甘休。今夜,我温布扎要你们召唤来你们族里的所有勇士,去袭击他金国人的大营!这一仗下来,赚取的头颅差不多就够我们富裕得过完这个冬季了。”   数十个头人一同起身,猛击自己的胸脯。   ……   “这是怎么回事!”豪格大吼着一脚踹翻了自己的帅案。   在豪格脚下,跪着一批镶黄旗的固山额真和牛录额真。   “贝勒爷,奴才们该死!”   面对豪格的怒火,这帮固山额真们也只能回应这句话。   “混账奴才!”豪格好生无语,虽说真的怒气冲天,但他总不能真的把自己麾下这帮将领全部杀了吧。在如今正黄旗已经有些和自己离心离德,若是自己还不能抓住镶黄旗,那自己的地位就真的堪忧了。   “都起来吧。”豪格舒了一口气,挥挥手,命手下将领起身。   “谢贝勒爷。”几名固山额真先起身,身后的一批牛录额真也跟着起来。   “索尼,替本贝勒起个折子,我要向汗王请罪。”   索尼一听,却没有立刻写折子,而是向豪格道:“贝勒爷,咱们又没有打败仗,为何请罪?”   如今的大金汗王是爱新觉罗·福临,是豪格的弟弟,豪格和这个弟弟的关系也是极好的,但真正摄政的却是多尔衮,豪格的请罪折子虽说是呈给福临看,其实是呈给多尔衮看。   “哼。”豪格轻哼一声,道:“一天之内,三百多个镶黄旗勇士成了无头尸体,这不是本贝勒的过错么!”   索尼又道:“贝勒爷,如果这也要请罪的话,那也应该是他多尔衮去请罪,他多尔衮都领着数个旗在蒙古草原打了这么久了,死了数千族人,却依旧没打出个名堂。”   “多尔衮的对手虽说是那个乳臭未干的林丹汗之子额哲,但是护龙军却亲自插手了。而本贝勒面对的是一群野蛮人,这能比么。”   索尼叹了一口气,准备写折子。   正在这时,大帐外忽然传来一阵嘶吼声,随后便是兵器间的铿锵碰撞。   豪格忙拔出了佩刀,旁边的一杆固山额真牛录额真也都拔出兵刃。   “贝勒爷,外面好多蛮子杀来了,估计有数千之众!”一名戈是哈冲进帐中向豪格禀报。   “什么,这帮蛮子怎么可能有这么多人!”豪格大吃一惊。   其实,黑龙江下游的诸多部族人数加起来其实也不少,但是在和八旗军的交锋中,一直各自为战,一个大一点的部族也就一两千人的规模,其中勇士也就七八百人的样子,这就给了八旗军轻松屠灭他们的契机。   而现在,数十个部落联合起来,加起来有七八千勇士,直接冲击他豪格的大营。   豪格的镶黄旗大部分都分散在外面执行分区清剿的策略,留在大营中的镶黄旗兵士不到一千人,根本就无法抵抗得了在人数上第一次占据着绝对优势的诸部联军。   “贝勒爷,突围吧!”索尼一把拉住准备冲杀出去的豪格。   “贝勒爷,我们保着您突出去!”豪格的戈是哈们也一同劝阻着豪格。   豪格强忍着收起了自己心中戾气,点头道:“大家先冲出去,等调集我镶黄旗大军再杀回来!”   温布扎站在山头上看着下面拼杀的情形,第一次指挥这么多勇士作战的他显得很是兴奋。不过,身旁一个沙哑的声音却说道:“围困得太松散,对方可以轻松突围。”   温布扎本想发怒,但一想到自己身旁这个人的身份以及他身后所代表的那个巨大势力,只能将怒气压下去。   那个沙哑的声音又说道:“不过,你毕竟是第一次指挥这么多人,等日后多指挥几次,也是会进步的。接下来的,就看我们的了。”   温布扎只能低声应了一声,甚至神情中还略带讨好。   豪格等数十人骑轻松地冲破了诸部联军的围困,正准备遁入山林时,忽然冲出来数十名手持火枪的兵士,他们甲胄精良,浑身散发着摄人的黑芒。   “预备!”一名百户下令。   数十名火枪兵举枪准备。   “不好,是护龙军!该死,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豪格怒骂道。   只是为时已晚,护龙军百户吼道:“放!”   数十支火枪喷射,大部分都瞄准了甲胄最为鲜明高贵的豪格。 第13章 豪格死,代善亡   这个时期,火铳的破甲能力并不是很强,但是像燧发枪这种比火铳高出一个级别的火器来言,破甲已经不是什么难事,但也必须是近距离。   豪格身为女真贝勒爷,他身上的甲胄自然是极为精良并且也是防护极佳的,故而护龙军火枪对打出的铅弹并没有多少真的穿透豪格的甲胄进入豪格的身体中。不过,饶是铅弹射不穿甲胄,但是其强大的冲击力依旧足以让人送命。豪格就像是一下子被一个巨汉对着自己胸口狂捶了数十下,内脏几乎都被震碎了,径直摔下了战马。   “贝勒爷!”   两名戈是哈当即下马去查看豪格的情况。   之前的一轮发射,除却豪格被重点照顾外,其他女真鞑子也死伤不少,不过这时候正是生死博弈的时刻,只要还能够拿得起兵器的都挣扎着站了起来,向这数十名护龙军冲杀过来,其中还有不下十名骑兵。   “换枪!”百户面部表情地下令。   数十名护龙火枪兵将自己手中的火枪迅速放下,将背上事先装填好了的火枪取下,同时开始了瞄准。   火枪装填弹药需要时间,在火枪兵人少的情况下,为了保持短时间内的持续火力,可以让一名火枪兵背上两支甚至更多的火枪。   女真骑兵近在眼前,但这数十名火枪兵没有一个提前发射,都在等待着百户官的命令。   当战马吞吐出来的白气和女真骑士的面容都清晰可见时,百户官终于下令:   “放!”   又是一轮齐射,十名骑士全部中枪下马,这么近的距离,即使他们身上穿着甲胄,铅弹依旧可以破开。   “上刺刀!”   数十名护龙军火枪兵“唰唰”迅速地上好了刺刀,而后以一种整齐的步伐挺着刺刀前进。   还剩下十几名步战的女真兵士,但是饶是他们个人武勇再强,依旧一个个葬身在配合默契的刺刀阵列之下。   最后一名豪格的戈是哈也被刺刀刺死,百户官走到倒地的豪格身边,抽出短刀,将豪格的首级割了下来。   “豪格已死,撤!”   ……   在山坡上看到这一幕的温布扎情不自禁地咽了口唾沫,有些垂涎地问道:“这个武器,能给我们吗?”   沙哑的声音轻笑了一声,说道:“可以,只要你们能打到盛京底下,日后我就给你提供火枪!”   温布扎忙点头保证道:“等我们将这里的金国镶黄旗清理干净了,即刻向金国的盛京进发!不过还请你们不要忘记这个承诺。”   沙哑的声音略有些不屑道:“和你们兑换了这么多次头颅了,还信不过我们么?”   温布扎“嘿嘿”笑了两声,似乎在憧憬着在自己有了火枪之后称霸黑龙江下游的情景。   沙哑声音者嘴角露出一丝嘲讽的微笑,且不说这等蛮荒之地和这些蛮荒之族根本就没有那种工业本事去维持火枪的消耗,就说光自家护龙军中,这种火枪兵也都是宝贝疙瘩一般的存在,训练成本大得吓人。就是送你几百把火枪,你又能翻出什么浪花来?   ……   诸部联军成功袭击了镶黄旗的大营,女真贝勒豪格也身死其中,极大的震动了在这个区域的镶黄旗其余诸路兵马,并且这诸路镶黄旗兵马瞬间进入了群龙无首的状态。温布扎指挥者诸部联军趁机得以对对方进行各个击破,最终,镶黄旗残余兵马不得不退出了这一地带,据统计,因为诸部联军的组成,导致了镶黄旗大军在这里损失了三千多勇士的性命,镶黄旗实力下降了一大半。   尝到了甜头的诸部联军毫不知足,在温布扎的带领下七千人马径直杀入大金国境内。   此时多尔衮正带着正白旗、镶白旗、镶蓝旗和正蓝旗在蒙古草原上作战,而正黄旗又在边境上隐隐约约防备着义州的祖大寿,真正留守在盛京大后方的也就是两红旗。   而且由于朝鲜会战的原因,两红旗几乎全军覆没,新建的两红旗中新兵占大多数,战力实在堪忧。   但是在这种情况下,爱新觉罗氏依旧不容小觑!   独臂的岳托单骑去收拢溃散归来的镶黄旗,整顿军心,大贝勒代善重新披甲上阵,领着总计加起来不到五千人的新建两红旗在野外和诸部联军狠狠地打了两仗,硬是将诸部联军的嚣张气焰给打压了下去。   相传,每次大战时大贝勒代善都身先士卒,冲阵在前,直接鼓舞了两红旗的斗志。   在关键时刻,独臂岳托领着两千不到的镶黄旗残部也向诸部联军发起了攻击,诸部联军是来占便宜的,不是来打消耗战的,故而在一帮头人的劝说下,温布扎下达了撤军的命令。   诸部联军退回了黑龙江下游流域,大金国险而又险地避免了被来自背后的尖刀刺杀致死的危局。   然而,在收到诸部联军退走的消息后,大贝勒代善在战马上闭上了眼睛。   一生充满传奇的代善,身亡,真正的马革裹尸。   这一日,四岁的大金汗王福临亲自为代善披麻戴孝,大金国举国缟素!   正在征战蒙古的多尔衮领大军迅速回归,没了八旗军的帮助,冉义帮着额哲将亲近大金的蒙古部落联军一举击败,并且屠戮了好几个部落。   在这样的大背景下,除了少数蒙古部落依旧坚持站在金国那一边,其它的部落都开始逐一向额哲臣服。   额哲本想着继续进军,把整个内蒙都夺下来,可是这时候冉义却带着护龙军撤出了蒙古草原。   本来仗着护龙军这一助力,额哲才有嚣张的本钱,护龙军这么一走,不光没有臣服的蒙古部落开始准备重新备战,就连那些已经表示了臣服的蒙古部落也都开始蠢蠢欲动。   国与国,民族与民族之间,本身就不存在永恒的友谊这种东西。护龙军绝不会帮着额哲把整个内蒙统一,一个松散不团结的蒙古才是对护龙军最有利的。   在冉义大军撤出蒙古草原的同时,护龙军的使者开始轮番对蒙古部落进行游说,前有护龙军强大的战力威慑,后有护龙军帮着额哲夺地盘的表现,这样的老大才叫真的老大。   不少蒙古部落开始转而向护龙军表示臣服,并且请求辽王龙辰对他们的族长进行册封。   然而护龙军虽然已经健全了一套行政班子体系,只是最上方的龙辰并没有称帝,这些册封事宜只能暂且搁置下来。不过护龙军开始对臣服的蒙古部落进行承认,而且要求他们提交本部落牛羊牲畜和人口的册簿,一切由护龙军派人去统计。   并且护龙军采取了一套神似大金国蒙八旗这类的方式,向蒙古部落诸族进行募兵。   向护龙军提供兵员越多的蒙古部落将享受护龙军更妥善的庇护,凡是向护龙军提供的兵员数目和素质达到要求的,任何敢于对该部落进行挑衅的举动都将视为对护龙军的挑衅,护龙军将会亲自出兵讨伐之。   而达到上面两点要求的蒙古部落将享受“互市”等优惠政策。   本就是护龙军在蒙古的傀儡额哲即刻向护龙军提供了五千察哈尔部勇士,并且要求护龙军派人对他的部落进行统计,接下来又有一些蒙古部落跟风而上。   一手拿大棒,一手拿甜枣,这才是最为强有效的制服方式。   数百年后的历史界有个公论:当护龙军在蒙古实行登记造册的统治之后,蒙古草原才真的被中原王朝彻底驯服。从此,逐渐融入了中原王朝之中,不再成为中原王朝的敌人。 第14章 辽王哭   辽王出猎,那些该有的排场和气度是必须的,虽然说“旌旗蔽空”是有点夸张了,但是有将近一千多名直属军铁骑陪同护卫,那场面也着实不小了,就连朝鲜王上李澄也带着自己的家小跟过来陪猎。   龙傲驱赶着胯下马驹纵意驰骋着,不时发出爽朗的欢笑声。   “王爷,大公子才八岁不到吧,居然骑术如此精湛,怕是连那些草原上的孩子到这个年纪都远远比不上大公子。”祖宽笑着称赞道。祖宽早就率着自己麾下的四千关宁铁骑被龙辰收入了直属军之中,这一次出猎的安全护卫工作也是由他来负责。   “这孩子,从小就好动,真是拿他没办法。”龙辰苦笑道。   “嗨,王爷这说的哪里话,孩子不好动那还是孩子么?”祖宽对龙傲着实是喜爱,若非知道他是王爷的大公子,他祖宽都有将其收入麾下磨练成一名猛将的念头了。   “真的么,那这边的一个呢?”龙辰向旁边策马停驻的龙轩努努嘴。   “额……”祖宽也只能干笑两声。王爷二公子才七岁就随着宰辅方仲一同办公并且丝毫不逊于成年人,这事儿早就在护龙军中传开了,才这么小,就能这般,着实有些太过逆天。   察觉到自己父王和祖宽投来的目光,龙轩在马上向祖宽微微行礼,道:“祖叔叔好。”   “好,好,二公子好。”不知怎么的,面对这么一个七岁的孩子,祖宽居然心里有一点发虚的感觉。   “那头鹿,看到了没?”龙辰指着远处林子里闪出头来的鹿,喝道:“哪家孩子们能猎下来,本王都重赏之!”   当即就有十余名少年纵马而去,有的是出自护龙军将门子弟,有的是朝鲜李氏的王族子弟,大家这时候都争着想在辽王面前露一露脸。   “这鹿,孩儿要定啦!”龙傲在马背上张弓搭箭射出,动作行云流水,丝毫不拖泥带水。   龙辰看这架势感觉十分眼熟,问身旁陪同的胡猛道:“赵一名教过这兔崽子箭术?”   胡猛点头道:“确实,前阵子赵一名回王京述职,在王京呆了两个月才回山海关去了,这期间大部分时间就在教大公子射箭。”   其实,胡猛还有一些没说,龙傲不光在赵一名那里学过箭术,也在冉义那边学过一些枪术,更在大仁那憨货那边学过搏杀之术。至于行军作战之法,跟着这么多护龙军大将呆过,多少也该有一些耳濡目染吧。   龙傲弓箭射出,距离极远,而与此同时,一声枪响传来,大家纷纷侧目,居然是王爷家那个早慧的二公子拿着火枪在马上打得。   那头野鹿当即倒地,头上有根箭矢刺入,身上也有着被铅弹打中的巨大伤口。   龙傲的箭术确实非凡,但龙轩的枪法也着实厉害。   众人心中纷纷对辽王家两个公子赞叹不已,俗话说“龙生龙,凤生凤”,辽王雄姿英发,创下偌大的基业,他的后代果真也是人种龙凤。   龙辰侧身向龙轩问道:“你喜欢玩火枪?”   龙轩点头道:“父王,儿子平时看书累了,喜欢玩玩。”   龙辰放声一笑,道:“性子也不可太过沉,也得学学放开来,日后没事做可以叫你胡猛叔陪你出来打打猎,为上者断不能一味阴柔深沉。”   祖宽在一旁听着眼皮一翻,却什么都没说,也没表示什么。胡猛则依旧保持着笑容,但是内心也差不多掀起了一些波澜。   王爷这是在传授二公子为上之道,难道王爷属意的是二公子?   眼下农民军在大明闹得越来越厉害,护龙军上层都清楚,当护龙军真的折腾得差不多后,也就是护龙军十万大军南下的时候了。王爷,终究是要坐上那个象征着九五之尊的位置上去的,王爷的接班人,那就是未来的东宫之主,很有可能就是日后的天子!   “儿子谨记父王教诲。”龙轩很是乖巧地点头。   “赏大公子一套文房四宝,赏二公子弓马一副。”龙辰笑着将自己的赏赐说了出来。   一听要赏自己的文房四宝,龙傲脸就有些垮了下来,但也只能跟着龙轩一同向龙辰拜谢。   龙辰扬声道:“诸位,今日出猎,就定要玩得尽兴,切莫拘束!”   众人纷纷称是,接着就是各自打猎,反正外围都被护龙军铁骑看护着,并不用担心有什么危险。   “祖宽,要不咱们比比?”龙辰向祖宽问道。   “哈哈,比就比!”祖宽也欣然应了下来。   话毕,两人同时策马而出。   男人们骑马打猎,女人们则在一起吃着东西聊聊家常,龙辰的义女蕊儿也陪侍在李凝身边。   “我们家蕊儿也十四岁了,可还是没有个婆家。”李凝向蕊儿打趣道。   “王爷家的闺女,想找个门当户对的可难了。”这是李澄的王后在附和着李凝的话,她和李凝算是妯娌。   蕊儿闹了个大红脸,只是她的目光偷偷在远处骑马打猎的孙建功身上流连,李凝瞅见了,笑笑,不说话。   ……   一场狩猎,一直持续到夜幕降临,龙辰干脆下令今晚众人在外面宿营。   辽王在大帐中宴请诸将以及李澄等几个李氏族人,大家觥筹交错,其乐融融。   方仲的女儿方静人如其名,人长得很是温婉,性子也非常安静,就这么静静地坐在龙轩旁边,伸手替龙辰切取着烤肉。   李凝轻轻推了推龙辰,示意他看那边。   龙辰一看,也确实对方静这个准儿媳妇满意得很,当下忍不住向方仲举杯道:“亲家,咱们来干一杯!”   方仲快意的大笑了两声,举起了酒杯同龙辰遥对虚碰。   倒是方静脸色顿时泛红,她比龙轩大两岁,但也只是一个十岁不到的女孩子,被当众这么一说着实有些害羞。   龙轩轻轻握住了方静的手,笑道:“爹爹们开玩笑呢,不打紧。”   不知怎么的,面对龙轩时,方静总是感觉自己心里很平静,是一种有倚靠的平静。两人此时还是小孩子,就连龙轩虽然机智过人但在情感方面也还是没有成熟,只是本能中的一种吸引却是真实存在的。至少对自己父王在自己小时候给自己选的这个未来妻子,龙轩也着实满意得很。   而这时,龙辰又看见大儿子龙傲旁边居然也坐着一个小女孩子,约莫七八岁的模样,扎着一根长长的马尾辫,模样很是英气灵动。   “傲儿旁边的女孩子是谁?”龙辰向身旁的李凝问道。   “是袁鹏家的闺女。”李凝轻声答道。   “袁鹏家的,袁瞎子的闺女。”龙辰一边呢喃着,一边将酒杯缓缓放下。   朝鲜会战,护龙军和八旗军的一场硬碰硬对决,在义州城中,为了挫败八旗军夺城之举,袁鹏一杆长枪再加上自己的一条命成功地将城门保住。   仔细地盯着袁鹏留下的女儿,龙辰眼角有一些浸润,笑着问道:“傲儿,跟父王介绍一下你身旁的女孩子。”   龙傲当即闹了一个大红脸,和平时一惯的洒脱作风极为不符。   反倒是那女娃子毫不怯场,见龙傲低下头去,自己则昂着头回应龙辰的话:   “王爷,我叫袁玉儿。”   小姑娘声音很脆,宛若百灵。   “以后叫我叔叔就是了,在场的所有长辈都是你的叔叔。”   “是了,玉儿知道了。”   龙辰有些哽咽地道:“袁瞎子啊袁瞎子,本王替你抹了一把汗,幸亏你闺女长得漂亮,并不像你那个熊样,不然可就真毁了喽。”   话毕,龙辰将碗中的酒水洒下。   转而,泣不成声!   辽王哭! 第15章 树倒猢狲散   昨夜整整通宵,王承恩没有睡眠,在城上各处巡视。   他已经十分明白,守城的三大营残兵、太监和少数百姓们都没有心思守城,准备随时献出城门投降。虽然他在内臣中地位较高,是大太监,又受皇帝钦命,负着提督京营守城的重任,但是他在城上说话已经没人听了。昨夜二更,当皇上在坤宁宫中,快要往奉先殿的时候,他巡视到阜成门,听说李自成的老营驻扎在武清侯李皇亲别墅,距阜成门只有数里。   他站在城头上向西南林木茂密的地方观看一阵,但见李自成的老营一带,灯火很稠,并且不断有成群的战马嘶鸣。他认为如果用城头上的两尊红衣大炮对着灯火最稠的地方打去,再加上其他大炮同时燃放,定可以将钓鱼台一带打得墙倒屋塌,人马死伤成片。倘若能将李自成和刘宗敏等人打死或打成重伤,京师就有救了。   他站在一处城垛口观望一阵,命令来到他面前的几个守城的内臣头儿立刻将两尊红衣大炮对钓鱼台一带瞄准,准备燃放,另外三尊射程较近的大炮也对准二三里外的人声和灯火瞄准,准备与红衣大炮同时施放。但是他面前的几个太监小头儿都不听话了。大家都说大炮不一定能够打准,反而会惹恼敌人,城上和城内会受到猛烈还击,白白使城中许多无辜百姓在炮火中丧生。王承恩又气又急,夺过来火香要自己点炮。但几个守城太监小头目都跪到他的面前,有的人拉住他的袍袖,苦劝他要为城上和城内的无辜性命着想,千万不要点炮。   王承恩虽然受钦命提督守城军事,可以命他的随从们将违抗命令的几个内臣立刻逮捕,严加惩处,但是他看出来城上的人心已经变了,万一处事不慎,就会激出变故,不仅他的性命难保,而且守城的内臣和百姓会马上开门迎贼,所以他不敢发怒,只能向众人苦口劝说,恳求众人让他亲自点放一炮。正在纷争不休,一个太监匆匆来到他的身边,向他恭敬地说道:“请曹老爷转步到城门楼中,宗主爷有话相谈。”   王承恩问道:“宗主爷现在此地?”   “是的,他在同东主爷饮酒谈话,已经谈了很久,也快要往别处巡视去了。”   王承恩又问:“内臣中何人也在这儿?”   “没有别人。”   王承恩不觉心中发疑:郭安分守朝阳门,为何来此地与王德化密谈?   由于王德化和郭安比王承恩在太监中的班辈高,地位尊,尤其他出自郭安门下,所以王承恩不得不停止了城头上的纷争,赶快去城门楼中。   当他跨进门槛的时候,两位受皇上倚信的大太监都向他微笑拱手,要他坐下。王承恩因敌情紧急,心急如焚,不肯落座。他一眼看见桌上的酒菜已残,两位深沐皇恩的老太监脸上都带有二分酒意,并无愁容,更增加他的疑心。不等他开口,王德化先呼着他的表字说道:“承恩,你辛苦啦。”   王承恩谦恭地说:“不敢,宗主爷和东主爷都是望五之年,连日为守城操心,才是辛苦哩。”   郭安说道:“只要能保住北京城有惊无险,我们大家比这更辛苦十倍,也是分所应该。”   王德化紧接着说:“承恩,我刚才同东主爷正是为守城事商量办法。刚刚商量完,听说你在城上吩咐向钓鱼台燃放红衣大炮,守城的内臣们不肯听话,你很生气。我害怕激出变故,所以差一个答应去请你来。承恩,你虽然不是我的门下出身,可是我同郭爷情如兄弟,一向把你当自己门下子弟看待。我已经快满五十,精力大不如前。几年之后,这司礼监掌印一职就落在你的身上……”   王承恩心中焦急,而且有点愤怒,赶快说道:“宗主爷,您老资深望重,阅历丰富,圣上倚信方殷,何出此言?承恩虽不肖,亦从无此念,况今夕何时,京师且将不保,遑论此与大局无于之事!”   王德化笑一笑,说:“我说的全是肺腑之言,日后你自然明白。好,日后我将保你晋升掌印之事,此刻不必谈。”   他喝了一口温茶,接着说道:“刚才你在城头上为向钓鱼台打·炮事,同几个内臣头目争执,请你不必为此事动怒。你是奉钦命提督守城重任,在城头上有内臣和军民拒不听命,当然可以从严处置,或打或斩都可。可是之心啊,无奈此时城上人心涣散,十分可怕,纵然是圣上亲自来城上下旨,也未必能雷厉风行,何况你我!”   王承恩伤心地问:“宗主爷,话虽如此,可是我明知逆贼的老营盘踞在钓鱼台内,倘若用红衣大炮瞄准打去,定能使众渠魁不死即伤,大杀逆贼狂焰。承恩在此时机,不敢对逆贼巢穴开炮,上无以对皇上,下无以对京师百万士民!”   王德化点头说:“你的意见很是。对钓鱼台打·炮事由我吩咐,不过片时,城头上即会众炮齐鸣,使钓鱼台一带墙倒屋塌,血肉乱飞。”   王德化向立在身后的答应说:“去,唤一个守城的内臣头儿进来!”他又对王承恩说:“承恩,刚才我听说安定、东直、朝阳各门的情况都很紧急,你赶快去安定门瞧一瞧,这里的事情你不用操心啦。”   郭安起身说:“皇上命我分守朝阳门,我现在就飞马前去。宗主爷,失陪了。”随即向王德化和王承恩拱拱手,提着马鞭子下城了。   王承恩不好再说别的话,也向王德化作揖告辞。   他是从德胜门一路沿城头巡视来的,他的几名随从太监和家奴有的跟随他上城,有的牵着马从城内靠近城墙的街道和胡同追随。他从阜成门旁边的砖阶上下来以后,郭安已经带领着众人走远了。   他猜不透王德化和郭安密谈何事,但觉得十分可疑:如今大势已去,难道他们也怀有别的打算?   他越想越感到愤慨的是,王德化和郭安多年中依靠皇上的恩宠,得到了高官厚禄,在京城中有几家大商号,在畿辅有多处庄田。他最清楚的是逢年过节和王德化生日,他都去拜节庆寿,看见王的公馆在厚载门附近的鼓楼两边,房屋成片,十分壮观。而且院中不仅有亭台楼阁,还有很大的花园。假山池沼、翠竹苍松。奴仆成群,一呼百应。   王德化年轻时在宫中同一位姓贾的宫女相好,宫中习惯称为“菜户”,又称“对食”。有一年皇后千秋节,把一批年长的宫女放出宫来。贾宫人出宫后既未回父母家中,也不嫁人,住到王德化公馆中主持家务,俨然是王公馆中的女主人身份,也很受王德化的侄子们和奴仆们的尊敬,呼为太太。   王承恩在马上暗想,像王德化这样的人沐浴皇恩,位极内臣,如今也心思不稳,可见大明朝的大势已经去了。他的心叫非常难过,几乎要为皇上痛哭。   当王承恩带着随从骑马奔到西长安街的时候,突然从阜成门和西直门之间的城头上传过连续三响炮声,分明是厚载门--即地安门。   向城外打去,王承恩和他的从人们立刻在街心驻马,回首倾听。不过片刻,连续几响炮声,声震大地,并听见炮弹在空中隆隆飞近,打塌了附近房屋。王承恩一行人大为惊骇,本能地慌忙下马,闪到街边的屋檐之下。 第16章 咄咄怪事乎?   这一阵炮声停后,他们惊魂未定,赶快上马,向东驰去。过了西单牌楼以后,王承恩在马上恍然大悟,明白原来先从城头上放的三炮,只装火药,没有炮弹,所以响声无力,也无炮弹向空中飞去的隆隆巨声,同随后从城外打来的大炮声大不一样。他对大势更加绝望,在心中愤恨地说:   “果然,城上的人心已变,王德化和郭安也不可靠。皇爷孤立在上,这情况他如何知晓!”   王承恩策马穿过西单牌楼,本来可以不进皇城,直接奔往安定门,但是他临时改变主意:他必须立刻进宫去将危险的局势奏明皇帝。他已经十分清楚:人心已变,京城的局势不会再支持多久了,城上的守御等于儿戏,不但“贼兵”可以毫无抵抗地靠云梯上城,而且更可能的是守城的内臣和军民们开门迎降。倘若皇上不能够立刻筹措数十万银子,重赏守城人员,重新征召忠义之士上城,恐怕北京失守只是巳夕间的事了。   他率领从人们策马到了长安右门,翻身下马。因为承天门前边正对皇宫,遵照明朝礼制,任何人不许骑马和乘轿子横过御道,所以王承恩命从人们绕道大明门,也就是今天的中华门前走过去,在长安左门外边等候。他自己只带着一个十几岁的小答应,打着灯笼,匆匆地从侧门走进承天门,穿过端门,来到午门前边。午门早已关闭,午门的城头上有两三只红纱灯笼在风中飘动。他以司礼监秉笔太监的身份,叫开了午门,急速往乾清官走去。   刚过皇极殿东侧的中左门,迎面遇着两位在三大殿一带值夜的熟识太监,告诉他皇上在坤宁宫同皇后和袁娘娘一起哭过后,又到承乾宫对回娘娘的遗像哭了一阵,又到奉先殿去了。这两位值夜的太监还悄悄告诉他,皇上在奉先殿已经痛哭很久,如今还在痛哭;随在皇上身边的众多太监和宫女也都跟着皇上伏地痛哭,没有人能劝慰皇上。一个年长的太监说毕,摇头叹息,又流着泪说了一句:   “曹老爷,像这样事是从来没有过的。看来皇上也知道大事不妙,只是无法可想!”   王承恩不去见皇上了,赶快哭着出宫。因为不知道安定门的情况如何,他在东长安门外上马,挥了一鞭,向东单牌楼驰去,打算从东单牌楼往北转,直奔安定门。   在马上经寒冷的北风一吹,他开始明白,皇上今夜去奉先殿痛哭和往日的痛哭不同:今夜是皇上已知国亡在即,决计身殉社稷,哭辞祖庙。大约在二十天前,当朝廷上出现了请皇上南迁之议以后,他希望皇上能够拿定主意,排除阻挠,毅然驾幸南京。他虽然是深受皇上宠信的司礼监秉笔太监,在宫中有“内相”地位,但是他一向在皇帝前小心谨慎,不忘记自己是皇帝家奴,对南迁事他不敢妄言一句,不触犯皇上忌讳。事到今日,他不能不愤恨一部分反对南迁的大小文臣。他在心中咬牙切齿地骂道:“皇帝的江山都坏在你们手里!”   王承恩来到安定门城上时,知道自从黄昏以后,守城的人和城外敌人不断互相呼喊,互相说话。而城下的敌人夸称他们的永昌皇帝如何仁义和如何兵力强盛、天下无敌,大明的江山已经完了。王承恩以钦命提督守城诸事的身份严禁守城的内臣和兵民与城外敌人说话,又来回巡视了从安定门到东北城角的城防情况,天已经大亮了。   两天来王承恩日夜不得休息,昨夜又通宵不曾合眼,也忙得没吃东西。他本来想去德胜门和东直门等处巡视,但是头昏,疲惫,腹中饥饿,感到不能支持。于是他下了城墙,带着从人们骑马奔回家中。   王承恩的公馆在灯市大街附近的椿树胡同,公馆中有他的母亲、侄儿、侄媳,和一群男女奴仆。   吃过早饭以后,他向家人们和从人们嘱咐了几句话,倒头便睡。后来他被家人叫醒,听了心腹从人对他悄悄地禀报以后,他骇得脸色苍白。匆匆梳洗之后,向母亲磕了三个头,哽咽说道:“儿此刻要进宫去,今生不能再在娘的面前尽孝了。但等局势稍定,您老人家带着一家人仍回天津居住,不必再留在北京城中。”   他母亲不知道出了何事,但是猜想到城破就在眼前,浑身战栗,流着泪说:   “我的儿,你快进宫去吧。自古尽忠不能尽孝。家务事我有安排,你快走吧!”   王承恩立刻到大门外带着从人上马,进了东安门,直向东华门外的护城河桥头奔去。今日早晨,李自成命手下将士面对彰义门搭了一座巨大的黄色毡帐,端坐在毡帐前边,命秦晋二王坐在左右地上,然后晓谕守城的军民赶快打开城门投降。像这样大事,竟没有人向崇祯禀报。当听了王承恩的禀奏以后,崇祯浑身一震,登时脸色煞白,两手打颤,心头怦怦乱跳,乍然间竟说不出一句话来。为着使自己稍微镇定,他从御案上端起一杯温茶,喝了一口。由于手打颤,放下茶杯时杯底在御案上碰了一下,将温茶溅了出来。他愤怒地问道:“闯贼的毡帐离彰义门有多远?”   “听说只有一里多远,不到两里。”   “城头上为何不放大炮?为何不放大炮?”   “奴婢并不在彰义门,详情不知。奴婢听到这一意外消息,赴快进宫向皇帝禀奏。”   “你速去彰义门,传朕严旨,所有大炮一齐对逆贼打去!快去!”   “听说城上不放炮,是怕伤了秦晋二王。”   “胡说!既然秦晋二王不能死社稷,降了逆贼,死也应该!你快去,亲自指挥,必使彰义门城头上众炮齐发,将逆贼及其首要文武贼伙打成肉酱!”   王承恩颤声说道:“皇爷,已经晚了!”   崇祯厉声问道:“怎么已经晚了?!”   王承恩说:“闯贼在彰义门外并没有停留多久。在奴婢得到消息时,闯贼早已回钓鱼台了。”   崇祯恨恨地叹一口气,顿脚说道:“想不到守城的内臣和军民竟如此不肯为国家效力,白白地放过闯贼!”   王承恩说道:“皇爷,城头上人心已变,大势十分不妙,如今皇爷生气也是无用。俗话说,‘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要想鼓舞守城人心,恐怕非立刻用银子厚赏不可。”“唉,国库如洗,从哪儿筹措银子!”   崇祯没有主意,默默流泪。王承恩也知道确实国库如洗,跪地上不敢仰视,陪主子默默流泪。过了一阵,崇祯忽然生出了一线希望,说:   “承恩,你速去传旨,传公、侯、怕都到朝阳门楼上会商救急之策,有力出力,有钱出钱。倘若他们能率领家丁守城,再献出几万两银子作奖励士气之用,既是保国,也是保家。一旦国不能保,他们的富贵也就完了。你去,火速传旨,不可有误!”   王承恩心中明白,要公、侯、伯们为国家出钱出力,等于妄想,但又不能不遵旨去办,也许会有一线希望。于是磕了个头,站起来说道:“奴婢遵旨!”赶快退出去了。   崇祯发呆地坐在御案旁边,很明白大势已去,守城的内臣和军民随时可能打开城门,迎接“贼兵”进城,而没有人能挽救他的亡国。   他知道城上的红衣大炮可以打到十里以外,一种炮弹可以将城墙打开缺口,另一种是开花弹,炸开来可以使一亩地范围内的人畜不死即伤。至于一般大炮,也可以打三四里远。他伤心地暗暗叹道:“我大明三百年深仁厚泽,这些守城军民和内臣都受我大明养育之恩,为什么不对钓鱼台地方打·炮?为什么不对坐在彰义门外的闯喊打·炮?”他忽然重复说道:“咄咄怪事!咄咄怪事!”   他想到转眼间就要身殉社稷,全家惨死,祖宗江山亡在他的手中,不觉出了一身冷汗,连呼三声“苍天!”猛然在御案上捶了一拳,震得茶杯子跳了起来,溅湿了御案。随即他站了起来,在暖阁中狂乱走动,又连连说:   “朕不应该是亡国·之君!不应该是亡国·之君!” 第17章 杜勋劝降   曹化淳和两个太监站在窗外,屏息地听皇上在暖阁中的动静,觉得皇上快要发疯了,但是大家平日震慑于朱由检的威严,只是互相望望,没人敢进暖阁中去劝解皇上。不过虽然曹化淳也惊慌失色,但是他不忍心皇上这样独自痛苦悲叹,于是不顾一切地快步走进暖阁,到了皇上面前,用打颤的柔声说道:“请皇爷宽心,请皇爷宽心。奴才已经用金钱卜了卦,北京城有惊无险。请皇上宽心,珍重御体要紧!”崇祯没有看他,也没有听见他的话,继续绕室乱走,极度悲愤地哽咽说道:“苍天啊!我十七年敬天法祖,勤政爱民,宵衣旰食,孜孜求治,不应该落到这个下场!苍天!苍天!你怎么不回答我啊!……我不是荒淫之主,不是昏聩之君,也不是年老多病之人……我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只要我任用得人,严于罪己,惩前毖后,改弦更张,我可以使国家得到治理,使百姓能够安享太平。”   “天呀,你为何不听我的祷告?不听我的控诉?不俯察我的困难?不给我一点慈悲?”他用有拳捶打着朱漆描金盘龙柱,放声痛哭,随即又以头碰到柱上,碰得咚咚响。   曹化淳吓坏了,以为皇上要疯了,又以为他要触柱而死,扑通跪到他的脚边,牵住龙袍一角,哭着恳求:   “皇爷呀皇爷!千万不要如此伤心!值此时候,千万不要损伤了龙体!皇上,皇上!”   经过以头碰柱,崇祯的狂乱心态稍微冷静,才注意到魏宫人跪在脚边,愤怒地问道;   “曹化淳,我应该有今日之祸么?”他回避了“亡国”二字。   “皇上圣明,皆群臣误国之罪!”   提到群臣误国,崇祯立刻火冒三丈。他不仅深恨自从万历以来,文臣们只讲门户,互相攻计,不顾国家安危,不顾人民疾苦,加上无官不贪,无吏不劣,他尤其恨一些人既阻挠他南迁大计,又阻挠他调吴三桂来京勤王……越想他越怒不可遏,一脚将曹化淳踢倒在地,迅速地走到御案旁边,在龙椅上一坐,双眼射出凶光,忿恨地说:   “我要杀人!我要杀人!”   乾清宫执事太监吴祥进来,骇了一跳,但已经进来了,只好大着胆子向皇帝躬身说道:“启奏皇爷,王德化有要事要面奏陛下。”   崇祯没注意吴祥的话,仍在继续刚才的思路,忿恨地说:   “朕要杀人,要杀人……可惜已经晚了!晚了!”   吴祥赶快跪下,说道:“请皇爷息怒,王德化在司礼监服侍皇上多年,并无大罪。”   崇祯没有听清楚吴祥的话,定睛看着俯伏地上的吴祥,又看见魏清慧也从被踢倒的地方膝行来到面前,跪在吴祥身后。他问道:“有什么事?城上的情况如何?”   吴祥说:“回皇爷,城上的情况奴才不知。王德化有事要面奏皇爷。”   “王德化?……”崇祯感到奇怪,又问道:“你说是王德化么?他是司礼监掌印太监,自来有事面奏,不需要别人传报,为什么不自己进来呀?真是怪事!”   吴祥回道:“王德化登上丹墀以后,听说皇上正在生气,不敢贸然进来,所以叫奴婢来启禀皇爷。”   崇祯又问:“他在守城,有什么好的消息禀奏?”   吴祥已经问过了王德化,但是他不敢说出实话,吞吞吐吐地说道:“王德化要当面奏明皇上,他,他,他正在丹墀上恭候圣旨。”   “叫他进来!”   吴祥起身退出。魏清慧也赶快退出去了。   当王德化走进乾清宫的时候,两腿禁不住索索打颤。皇上的脾气他很清楚,他想着十成有八成杜勋会立时被杀,他也会以带进叛监之罪连累被杀。在宣武门一时糊涂,相信了杜勋的花言巧语,同意将杜勋带来面见皇上,如今后悔也迟了。   原来当李自成坐在彰义门外时候,王德化在阜成门上。这时郭安听说阜成门和西直门面对李自成的钓鱼台老营,情况最紧,也来到阜成门察看并同他密商。他们本应指示守彰义门和西便门的太监和兵民对李自成的毡帐开炮,但因为眼见明朝的大势已去,正考虑如何投降,保住自己的性命和家产,所以他们只是来到靠近西便门不远的内城转角处观看,却不下命令向城外开炮。后来他们看见李自成同一群文武要员走后,有一个人从彰义门缒上城头,并且传说是宣府监军太监杜勋进城。他们大为吃惊,立刻下城,带领一群随从骑马奔往宣武门等候。   因为外城未失,内城的三座南门,即正阳、崇文、宣武,仍未完全关闭,可以单人进出。杜勋一到彰义门城上,立刻被守城的太监们围了起来,向他打听城外消息。他急于要进宫叩见皇帝,没有时间在城头多留,只说李王兵力强盛,所向无敌,如今李王亲率二十万精兵包围北京,北京断难坚守。他又说李王如何仁义,古今少有,所以义兵所到之处,军民开门迎降。他毫不隐讳地在城头上说出了煽惑人心的话,还对问他认识的、守彰义门的太监头儿小声说道:“你放心,不管谁坐天下,都不会不用内臣!”他向这个太监头儿惜了一匹马,便奔往宣武门了。   杜勋在宣武门内看见了王德化和郭安,赶快跪下去叩头请安。王德化又喜又惊,弯身拉他起来,叫着他的字说:   “子猷,看见你平安无恙,我很高兴。你,真胆大!你为何缒进城来,自己寻死?”   不等杜勋回答,郭安也说道:“前些日于,传闻你在宣化尽节。皇上特降天恩,追封你为司礼监秉笔太监,饬宣府地方官为你建忠烈祠,春秋致祭,又荫封你的侄儿为世袭锦衣千户。皇上英明,你竟敢缒进城来!给皇上知道了,不惟你活不成,你的一家人活不成,连许多缒你进城的人也都要受到连累,陪着你白送性命。你做事真是荒唐!”   杜勋也感到害怕,脸色灰白,但是他既然在大顺皇帝面前说出大话,而且已经进了内城,便只好硬着头皮,冒死进宫见皇帝,至于见了皇帝后如何说话,他将见机而行,总要保住自己的性命,平安回到城外。他在缒城之前,想好了要指望王德化或郭安带他去面见皇帝;如今不同平日,他已是投了流贼的内臣,倘若没有他们帮助,他不但不能进入紫禁城和内宫,甚至走到承天门前也会被拿。他在颤栗中向王德化和郭安深深一揖,请求说:   “两位老爷所言甚是。请屏退左右,愚晚有私话禀明。”   王德化将袍抽一挥,从人都退到十丈以外,谁也听不清这三个权贵内臣站在一起交头接耳地如何商议,只见王德化和郭安表情沉重,有两次坚决摇头。后来王德化在迟疑中勉强点头,叹口气说:   “子猷,你平日喜欢押宝。这一宝倘若押不准,可就输惨啦!”   “请宗主爷放心。昨晚宋矮子替我卜了一卦,他包我平安无事。”   王德化并不放心,说道:“哼,听说宋矮子从前在北京也卖过卦,不料他一到李闯王那里就变成了诸葛孔明!”他转向郭安说:“老郭,我带子猷进宫一趟,你到平则门等着。子猷从宫中出来,从平则门缒出城最为近便,不要走顺承门出到外城,再从彰义门缒城了。”   随即,王德化吩咐送杜勋的人将杜勋借的马送回彰义门,让杜勋换骑另一匹马,同他往北奔去,只带着侍候王德化的一个青年答应骑马跟在后边。王德化的其他众多随从跟随郭安转往平则门了。 第18章 急不可待   听闻底下人回报说杜勋进了京城,孙德正眉头就绞在了一起没有舒展开来。他是护龙军中主管大明情报收集和渗透工作的,甚至当朱由检被虚言欺骗认为杜勋已经为国死节时,他孙德正早就知道杜勋投了李闯这件事。   一名护龙卫百户起身问道:“大人,万一这大明皇帝被杜勋说服了,投降了李自成这该如何是好?”   护龙卫是护龙军中绝密的存在,他们人数不多,却是全军的精英之士,平时负责对龙辰一家进行保护,必要时会被外派出去执行特殊任务。而能在护龙卫中担任百户,放到外面的话起码也得是个游击将军的官职。   孙德正摇摇头,道:“若是朱由检会被李闯劝降,那他就不是朱由检了。每次出事时他都喜欢推出一个替罪羊出来顶缸,本就说明了他极为爱惜羽毛,又极没有担当的本性。这样的人,情愿自己去死,去做那所谓的殉国之事,也不会有勇气去投降,让自己的声誉受损。若不是为了这个面子,他朱由检或许早就南迁了,何苦等到现在整个京师被那李闯大军团团围住?”   “那万一是李闯想和朱由检言和呢?”   另一名护龙卫百户起身询问。   “那就更不可能了,李闯行事急躁,好大喜功,在自己后防不稳定的情形下依旧急不可待地北伐,如今都已经打到京师脚下,大明京城对他来说已经是唾手可得,你信不信,他们那帮子人恐怕连李闯入主哪个宫在哪个宫登基都想好了,又岂会在这个关口和朱由检谈和?”   “那这杜勋此番进城,是欲何为?”   孙德正有些不屑地道:“无非就是一方惺惺作态,一方自以为是罢了,都是两帮蠢人。”   就在这时,一名护龙卫走了进来,手中拿着一张密函。   “王爷总算是来消息喽。”孙德正走上前,将密函拆开,扫了两眼后。   几名护龙卫百户一起问道:“大人,王爷究竟是什么说法?”   孙德正叹道:“王爷的意思是,留朱由检一个体面的死法。”   ……   山海关之战,是大明和护龙军进行的最大规模的一次会战,大明的辽东军在这之前已经被护龙军消灭殆尽,而山海关之战中大明集结的十三万大军差不多是最后的精华,却依旧在护龙军的绝对威势和朱由检的愚蠢指挥下一败涂地。   在这之后,大明再也没有勇气去挑衅在辽东称王称霸的护龙军,而且也逐渐丧失了抑制农民军泛滥的力量。   那一战惨败后,朱由检命令吴三桂为信任辽东总兵,去收拢山海关会战下明军残兵,这些好歹是明军最后的灰烬力量,吴三桂倒也是有些能耐,这两年里也被他拉出来近两万的人马。本来他的任务是在边地防备护龙军突然南下的,但是当朱由检发现李自成都要打到自家门口后,他终于下令调吴三桂回京勤王。   刚刚接到诏书的吴三桂没有怎么犹豫,即刻提点兵马准备回京师护驾,李创军看似强大,实则是流寇之体,吴三桂自信虽然兵马步入对方多,但是也能和李闯过过招。   不过,吴三桂大军停步已经有了两日了,因为他先后收到了自己父亲吴襄,自己叔叔祖大寿,以及辽王的亲笔信。   第一个人是自己的亲生父亲,第二个人是自己这辈子最敬重的长辈,而最后一个人,却有着轻易抹杀自己的能力。在这样三个人的意志面前,吴三桂最终选择了妥协。   站在一处坡地上,目光似乎在眺望着北京,吴三桂显得有些意兴阑珊。   随后,吴三桂向着北京方向缓缓跪了下来,磕了三个头。   “皇上,三桂只能答应替你报仇了。”   朱由检所期待的这支最后援兵,在最后关头,终于投降了护龙军。   ……   这阵子,山海关附近最为热闹,成批成批的军队进驻到附近,大营连得一片接着一片,望不到边际。而那些护龙军兵士更是随处可见,放眼望去,皆是身披甲胄的兵汉。   清晨,各营都开始进行操练,演武声震天动地,那股子凌厉杀气怕是离着十几里外依旧能够感觉到。   朴正恩麾下的朴氏军在这两年已经扩充到了两万,整个护龙军中就他朴正恩收朝鲜籍兵士,有偌大的朝鲜是他的兵源地,其实扩军很容易。眼下山海关附近,朴氏军两万人,大仁和赵一名部各两万人,再加上刚刚从蒙古草原退下来的冉义部,和从山东境内调过来的孔有德尚可喜等部五六万人,聚集在山海关附近的护龙军就已经达到了十三万人。   这十三万人可不是明朝当初拼凑出来的乌合之众,都是久经训练的精兵,再加上朝鲜还有数万龙辰的直属军和卫戍部队,此时的护龙军,当真是家大业大,极为恐怖。   大仁和赵一名都骑在马上,巡查着各营兵士的训练情况。   “王爷怎么还不调直属军过来,咱们还得等多久?”大仁话语中显示出他极度的迫不及待。   “王爷在等机会呢。”赵一名不咸不淡地应道。   “等什么机会?”   “等李闯那帮人把人心彻底搞涣散的机会。”   “直娘贼,人心什么人心,谁敢不服俺大仁就替王爷杀了他,屠城屠地的事儿俺大仁反正做习惯了,也不介意什么史书骂名了。”大仁嚷嚷了两句,又道:“这人心最他娘的假得很,刀架在脖子上,什么心思都得给我跪下去!就算是把咱们换成八旗鞑子,他们若是想入关定鼎中原,只要多杀些人,也就成了。杀他个血流成河,屠他娘的十几座城池,天底下人心也就被屠刀给吓住了。日后哪怕让他们也剃头留辫子这天下百姓怕也会照做,等二三十年后,还不各个来歌颂鞑子新朝?”   “你这话说得也对。”赵一名点点头。   大仁有笑道:“俺大仁名声早就臭了,人屠的名号这辈子是摘不下去了,就盼望着能替王爷再杀些个不听话的乱民,帮着王爷坐稳这江山!日后天下太平了,俺这颗脑袋再给王爷拿去稳定人心。反正俺相信,王爷和你们这帮兄弟,会照看好俺大仁的家小的。”   “王爷若真是这样的人,又岂能走到今日?再说了,日后定鼎天下,王爷又岂会稀罕拿你的人头去收买人心?王爷又不是朱由检。”赵一名笑骂道。   “嘿嘿,等不及了啊,这李闯,你倒是快点嘛!”大仁长吁一口气。   “别想着有的没的,先将这营头巡完再说,让这帮小的再抓紧操练,在大帅来之前,再给他们灌注点杀气。” 第19章 审问杜勋(上)   王德化等人到了西长安街的东口,在西三座门的外边下马,留下两个小答应照料马匹,然后从长安右门进入承天门、端门和午门。   王德化一路走着,心中很不踏实,后悔不该带杜勋进来。   杜勋也是胆战心惊,脸色苍白,很后悔他在李自成的面前夸下海口,说他可以进宫来劝说朱由检皇帝自己退位,以成就禅让的千古美名。想着他可能被立刻斩首,更可能被乱棍打死,变得连两条腿都软了。   王德化叫杜勋在有后门(平台)等候,自己鼓着勇气往乾清宫去见朱由检。当他进入东暖阁跪在朱由检面前时,朱由检一眼就看出来他的惊恐神色。   朱由检以为城上出了变故,十分吃惊,厉声说道:“王德化,你有何不好的消息禀奏?”   王德化不敢抬头,俯伏地上,颤声回答:“回皇上,杜勋进宫来了……”   朱由检睁大了惊恐的眼睛,大声问:“你说什么?说什么?”   “奴婢向皇上禀奏,杜勋进宫来了。”   “有几个社勋?”   “只有一个社勋。”   “胡说!杜勋已经死了。你带进宫来的这个杜勋是鬼呀还是人?是他的鬼魂进宫来了?”   “不是鬼魂。皇爷,是他的本人进宫来了。”   在片刻中,朱由检惊吓得目瞪口呆,望着跪伏在他面前的王德化,不由得想起来近日宫中几次出现鬼魂的事,再也说不出话来。   大约二十天前,李自成破了宣府以后,他接到塘报,说监军太监杜勋同总兵官王承胤、巡抚朱之冯都被流贼捉到,慷慨不屈,骂贼尽节。尤其是塘报中说,杜勋十分忠勇,手刃流贼多人,正要冲出重围,继续指挥杀敌,不幸受伤被俘,敌人劝其投降,杜勋骂不绝口,遂致见杀,死事最烈。他下旨阁臣,偕同礼部堂上官速议如何厚赐族表,以酬忠节。虽然当时在言官中曾有人上过奏本,说杜勋已经降“贼”,所传尽节是虚,请将杜勋在京城中的弟弟和侄儿斩首,但朱由检绝不相信杜勋竟会辜负皇恩,降了“逆贼”,认为原塘报称杜勋在宣府尽节的消息是实在的。于是不等内阁与礼部复奏,立刻下旨说:   “国家不幸,贼氛鸱张。值大局危乱之日,正忠臣效命之时。顷据确报,钦派宣府监军内臣杜勋骂贼身死,忠义可嘉。特降鸿恩,赐杜勋为司礼监秉笔太监,立祠宣府,有司春秋致祭;荫其弟为锦衣卫堂上官,其侄为世袭锦衣千户。钦此!”   虽然这一道圣旨下了以后,举朝为之失色,然而朱由检坚信杜勋是他亲手“豢养”的知兵内臣,忠诚可靠,为国尽节之事定无可疑。由于这时候李自成的大军迅速东来,朝廷上惶惶不可终日,关于皇帝是否应该南迁的问题和是否应该调吴三桂来京勤工的问题,正在争论不休,牵动着京师臣民的心,所以大家不再关心杜勋的问题了。如今朱由检猛听王德化说杜勋确实已经进宫,有紧要事向他面奏,他怔了片刻,禁不住心中惊叫:   “又一件咄咄怪事!”停了一阵,他望着王德化问道:“王德化,这是怎么一回事呀?”   王德化胆怯地回答说:“杜勋降贼是真,前传骂贼死节是虚。”   “你为何不早奏明?”   “奴婢原来也受蒙蔽,只以为杜勋已经为皇上尽节,不知他竟然降了逆贼。”   “他来见朕何事?”   王德化不敢说出实话,应付道:“他不肯向奴婢说明,只说这话十分重要,为解救皇上目前危难,他才冒死进城。”   朱由检又问道:“他如何进得城来?”   “他在城濠边叫城,说他是宣府监军太监杜勋。起初城上以为是杜勋的鬼魂出现,后来在城头上认识他的内臣看清楚了,才相信他果然没死,就用绳子将他缒上来了。”   “是谁差他进城的?”   “听他说是李贼差他进城。”   朱由检气得脸色发青,说道:“该死的叛奴!去,命人将他抓起来,立刻斩首!”   王德化恳求说:“请皇上暂息雷霆之怒,见过他以后再斩不迟。至少可以从他的口中知道一点闯贼的情况。不问就斩,连逆贼的一点情况也不知道了。”   朱由检犹豫片刻,觉得王德化的话也有道理。但是他决不能容忍一个家奴叛变投敌,又引着敌人来围攻北京。他恨不得亲手将杜勋杀死,咬牙切齿地连声说道:“杀!杀!非杀不可!”想了片刻,决定问过杜勋以后再杀,决不让杜勋活着出城。王德化问道:“皇爷,要不要叫杜勋进来?”   朱由检说:“胡说!这乾清宫是朕十七年间敬天法祖,经营天下的庄严神圣地方,怎么能叫这个该死的奴才进来?”   王德化又问:“杜勋正在平台候旨,可否就在平台召见?”   “不行!平台是朕平日‘御门听政’的地方,杜勋是该死的奴才,不配在平台受朕召见!”   “那么……皇爷,在什么地方召见好呀?”   朱由检沉吟片刻,记起来十年以前他曾经在乾清门审问并处死过一个犯罪的太监,于是向窗外问道:“吴祥在哪里?”   站在窗外的吴祥随即进来,跪到地上。朱由检吩咐吴祥准备在乾清门审问杜勋,又吩咐他速去准备一切,还要他差人去午门叫十名锦衣旗校来乾清门伺候。等吴祥出去以后,朱由检恨恨地对王德化说:   “朕要在乾清门审问杜勋,你,你,你亲自去带他进来!”   王德化听见皇上两次使用“审问”二字,不是说的“召见”,知道杜勋必死无疑,他自己也难逃罪责,心头怦怦狂跳,充满了恐慌和后悔。他在地上叩了一个响头,两腿不住打战,退出了乾清宫。在走下台阶时,因为心慌和两腿瘫软,几乎摔了一跤。   乾清宫的太监们都明白杜勋必死,认为是罪有应得,同时也为宗主爷王德化捏了一把冷汗,埋怨他一向小心谨慎,稳居司礼监掌印太监的高位,今天为杜勋事难免不受重责,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吴祥心中明白,王德化处此亡国关头,为保护自己的身家性命和偌大家产,所以甘愿受杜勋利用,栽跟头也是应该。   杜勋站在右后门平台的一个角落等候消息,愈等愈感到害怕,愈后悔不该进宫。看见王德化走出右后门,脸色十分沉重,他的心头狂跳,暗中叫道:“我完了!”他赶快迎上去,小声问道:“宗主爷,皇上怎么说?”   王德化说道:“皇上在乾清门召见,快随我去吧。皇上的脾气你是知道的,他已经为你的投敌很震怒,经找苦劝,他才没有下旨抓你斩首。为着你的脑袋,你说话千万小心,不要再火上浇油!”   杜勋双腿瘫软,浑身打战,硬着头皮随王德化向乾清门走去。当杜勋到乾清门时,御案和御座已经摆好,乾清宫的太监们分两排肃立伺候。稍过片刻,十名驻守午门的锦衣旗校跑步赶到,分两排肃立阶下。这种异乎寻常的气氛简直使王德化和杜勋不能呼吸。又过了很长一阵,一个太监匆匆走出,说道:“圣驾到!”   杜勋赶快跪下,以头伏地,不敢仰视。随即,一柄黄伞前导,朱由检在几名随驾太监的簇拥中走完了汉白玉铺的御道,出了乾清门,升了御座。一个长随太监跟在他的后边,等他坐定以后,将捧来的一把宝剑从绣有“御用龙泉”四字的黄缎剑套中取出,恭敬地双手捧放在御案上。这是一柄据传是永乐皇帝用过的,削铁如泥的龙泉剑,漆成墨绿色的鲨鱼皮剑鞘上用金丝镶嵌着一条矫健的飞龙,用银丝镶嵌成朵朵白云,另外还用一些耀眼的小宝石、珊瑚、贝壳等镶嵌成日月星辰。   据官中世代相传,永乐皇帝曾经用这把龙泉剑亲手斩过叛臣。朱由检曾经习过骑射,也略通剑术。前几年举行内操时候,朱由检因慕成祖皇帝整军经武之风,命太监从内库中取出这把龙泉宝剑自己佩用,曾命人用这把宝剑在寿皇殿前斩过一个迟到的太监头儿以肃军纪。后来这把宝剑就挂在乾清宫后边养德斋中的柱子上,据说有时在风雨雷电之夜会发出啸声。 第20章 审问杜勋(中)   此刻,一个长随太监将这把轻易不令人见的龙泉剑抽出了鞘放在御案上,加上朱由检的愤怒脸色,使乾清门外充满了恐怖的气氛。   吓得面无人色的司礼监掌印太监王德化退立一侧侍候。看见御案上的御甩龙泉剑,知道社勋不免被斩,而他也要连累而死,恐怖得面无人色,心中想道:“我上了杜勋的当,今日大祸临头!”他又看一眼皇上的愤怒脸色,脊背上冒出冷汗。   “杜勋,你知罪么?”朱由检间,威严的声音中带着杀气。   杜勋连连叩头,颤栗说道:“奴婢死罪!奴婢死罪!恳请皇爷开恩!”   朱由检恨恨地说:“朕命你到宣府监军,抵御逆贼东犯,原是把你作为心腹家臣,不想你竟然毫无良心,辜负皇恩,投降逆贼。你不能为朕尽节,却引贼东犯,罪不容诛,为什么敢来见朕?”   杜勋说道:“当时奴婢见宣府官兵都蜂拥出城,欢迎闯贼,喝禁无效,正要拔剑自刎,被手下人夺去宝剑,又被鼓噪将士挟制,强迫出城,面见李贼,使奴婢欲死不能。后来奴婢转念一想,既然军心已变,宣府已失,奴婢徒死无益,不如留下这条微命,缓急之际还可以为陛下出一点犬马之力,以报陛下豢养之恩。”   朱由检忽然产生一线幻想,冷笑一下,用略微平静的口气问道:“你已经降了闯贼,还能为朕做什么事情?”   杜勋说:“奴婢此次冒死进宫,就是要为陛下竭尽忠心,敬献犬马之力。”   朱由检心中惊异:莫非他能说出来使朕出城逃走的办法?随即问道:“你究竟进宫何事,速速向朕奏明,不得隐瞒!”   杜勋叩头说:“奴婢死罪。说出来如皇爷认为不对,冒犯了大威,恳求皇爷想着这不是平常时候,暂缓雷霆之怒,饶恕奴婢万死之罪。奴婢敢在此时冒死进宫,毕竟是出自犬马忠心。”   朱由检说:“你说吧,只要有救朕之策,确实出自忠心,纵然说错了也不打紧。”   杜勋问道:“目前京城决不可守,皇上到底作何打算?”   朱由检说:“三天以前,吴三桂所率关宁铁骑已经开拔了,正在赶来北京勤王。逆贼屯兵于坚城之下,一旦关宁铁骑到来,逆贼必然溃逃,京城可万无一失。”   杜勋默然不语,伏在地上,等待朱由检继续问话。朱由检果然又接着问道:“杜勋,李贼命你进城,究竟为了何事?”   杜勋知道朱由检色厉内荏,带着恐吓和威胁的意图说道:“皇爷千古圣明,请听奴婢的逆耳忠言。李自成亲率二十万精兵进犯京师,尚有数十万人马在后接应。吴三桂虽有边兵,号称精锐,但只有数万之众,远非闯贼对手。他如今闻知流贼已经包围北京,必然停留在山海关与永平之间观望徘徊,不敢冒险前来。奴婢听宋献策说,京师臣民盼望吴三桂的救兵只是望梅止渴。奴婢又听到贼中纷纷传说……”杜勋不敢直然说出,心惊胆战,咽下一口唾沫。   朱由检脸色大变,心中狂跳,怒目望着壮勋,厉声喝道:“什么传说!不要吞吞吐吐,快快奏明!”   “请恕奴婢死罪,奴婢方敢直说。”   “你说吧,快说实话!”   “贼中传说,宋献策在来京的路上卜了一卦,如今看来是有点儿应验了。”   “他卜的卦怎么说?怎么应验了?”   “奴婢听到贼军老营中纷纷传说,宋献策在居庸关来北京的路上卜了一卦,卦上说,倘若十八日有微雨,十九日必定破城。倘若十八日是晴天,破城得稍迟数日。今日巳时左右,曾有微雨,奴婢暗中心惊,不觉望着城中悲叹。”   朱由检浑身打颤,拍案怒骂:“胡说!你是我家家奴,敢替逆贼做说客么?敢以此话来恐吓朕么?该死!该死的畜生!”   杜勋深知朱由检的秉性暴躁,有时十分残酷,对大臣毫不容情,说杀就杀,说廷杖就廷杖,所以他见朱由检动怒,吓得浑身打战,以头碰地,连说:   “奴婢死罪!奴婢死罪!……”   朱由检忽然问道:“李贼叫你进宫来到底有何话说?”   杜勋横下心向朱由检奏道:“李自成进犯京城,但他同皇上无仇……”   “胡说,朕是万民之主,他是杀戮百姓的逆贼,何谓无仇!”   “以奴婢所知,李贼直至今天还是尊敬皇上,不说皇上一句坏话。他知道皇上也是圣君,国事都坏在朝廷上群臣不好,误了皇上,误了国家。倘若群臣得力,皇上不失为英明之主。李自成离开西安时,曾发布一张布告,沿路张贴,疆臣们和兵部一定奏报了皇上,那布告中就说得十分明白,皇上为何不信?”   李自成的北伐布告也就是檄文,虽然朱由检曾经见到,但是看了头两句就十分暴怒,立即投到地上,用脚乱踏,随即被乾清宫的太监拾起来,拿出去烧成灰烬,以后通政使衙门收到这一类能够触动“上怒”的文书再也不敢送进宫了。现在经杜勋一提醒,他马上问道:“逆贼的布告中怎么说?”   “恳皇爷恕奴婢死罪,奴婢才敢实奏。”   “你只实奏,决不罪你!”   杜勋的文化修养本来很低,李自成的“北伐檄文”中有一句典故他不懂,也记不清楚,只好随口胡诌,但有些话大致不差:   “奴婢记不很准,只记得有几句好像是这样写的:‘君甚英明,孤立而蒙蔽很多;臣尽行私,比党而公忠绝少。’还有许多话,奴婢记不清了。皇爷,连李自成的文告也称颂陛下英明,说陛下常受臣下蒙蔽,政事腐败都因为臣下不好。”   朱由检望着杜勋,沉默不语,一面想着李自成写在文告中的这几句话仍然称颂他为英明之君的真正含义,一面生出了一些渺茫的幻想。过了片刻,他又向杜勋问道:“杜勋,看来逆贼李自成虽然罪恶滔天,但良心尚未全泯。他叫你进宫见朕,究竟是何意思?”   杜勋抓住机会说道:“李自成因知朝政都是被文武群臣坏了,皇上并无失德,所以二十万大军将北京团团围住,不忍心马上攻城,不肯使北京城中玉石俱焚……”   朱由检似乎猛然醒悟,问道:“他要‘清君侧’么?岂有此理!”   “皇爷,请恕奴婢直言。他不是要‘清君侧’,是要,是要……”   “是要什么?快说!”   “奴婢万死,实不敢说出口来。”   “快说!快说!一字不许隐瞒!”   杜勋连叩两个头,十分惶恐,冒着杀身之祸,吞吞吐吐地说道:“皇爷天纵英明,烛照一切,奴婢照实把李、李、李自成的大逆不道的……意见说出,请皇爷不要震怒……李贼实是叫奴婢进宫来劝、劝说皇上……让出江山。他说,这是效法尧舜禅让之礼。他还说,只要皇上让出江山,他誓保城内官绅百姓平安,保皇上和宗室皇亲照旧安享荣华富贵。他将尊称皇上为……让皇帝,仍享帝王之福。他说……”   朱由检听到这里,将御案用力一拍,又猛力一推,几乎将御案推翻,随后突然站起,抓起横放在御案上的龙泉宝剑,登时有一道寒光在众人眼前闪烁。站在他的两边和背后的太监们一个个面目失色,停止了呼吸。站立在阶下的十名锦衣旗校都以为杜勋替逆贼劝皇上让出江山,必斩无疑,立时紧张起来,紧紧地握住剑柄,准备随时登上台阶,将杜勋推出午门斩首。   但皇上没有口谕,他们只能肃立等候,怒目注视伏在地上战栗叩头的杜勋,身子却纹丝不动,也不敢违制拔剑出鞘。那恭立在御座背后,擎着黄伞的青年太监,担心杜勋身上暗藏兵器,可能会突然跃起,向皇上行刺,所以在刹那间按了伞柄机关,黄伞刷拉落下,伞柄上端露出来半尺长的锋利枪尖。   在众人屏息的片刻之间,朱由检决定不下是就地挥剑杀死杜勋,还是命锦衣旗校将叛监推出午门斩首。王德化不敢迟误,赶快跪下,叩头说道:“恳皇爷暂息圣怒!杜勋进宫来原是为要替陛下解救目前之危,实非帮逆贼劝陛下让出江山。请陛下命杜勋将话说完,再斩不迟。”   一团疑云扫过了朱由检的眼前,他将龙泉剑在御案上平着一拍,震得一支斑管很毫朱笔从玛瑙笔架上猛然跳起,滚落案上。他厉声问道:“杜勋,该死的奴才,你还有何话说?”   杜勋说:“皇爷!刚才说的那些效尧舜禅让天下的话,全是李贼一派胡言,奴婢当时就冒死反驳,使逆贼不得不改变主意,同意不再攻城,不再争大明江山,甘愿为圣明天子效力。” 第21章 审问杜勋(下)   朱由检大感意外,半信半疑,问道:“你如何劝逆贼改变主意?他又如何说不再争大明江山?”   杜勋说:“奴婢对李贼言讲,大明朝有万里江山,三百年基业,纵然你能破了北京,也不能亡了大明。江南必有宗室亲王兴师继统,以陪都为京师,用江南财富与人力,恢复中原;护龙军早已兵强马壮,久已虎视于关外,时时伺机南侵。大王……”   “什么大王!”   “奴婢死罪!奴婢是对闯贼说话,为要以理说服敌人,所以称他‘大王’。其实,奴婢对逆贼恨之入骨,恨不能吃他的肉,饮他的血!”   朱由检点头说:“你说下去吧……王德化平身!”   王德化叩头起来,看见皇上脸上的怒容已减,心中略觉宽松,暗中骂道:“好险!杜勋这小于真有一手!”   杜勋接着说:“奴婢对李贼说道,你纵能攻破北京,可是大明的臣民四海同愤,誓为皇上复仇,使你应付不暇。护龙军必然乘机进犯北京和畿辅,更可怕的是进占山西、山东两省,席卷中原。到那时你腹背受敌,反而顾南不能顾北,顾东不能顾西,到了那时,大王……”杜勋住口,重重地对自己左右掌嘴。   朱由检皱一下眉头,催促道:“说下去,快说下去。逆贼怎么说?”   杜勋又接着说:“他说他愿意拥戴皇上,拥戴大明。只要皇上肯让出一半江山给他,他愿意为皇上率领大军出关,征服辽东,平定国内。保皇上的江山像铁打铜铸的一样坚固。”   朱由检片刻无言,默默地暗想:杜勋这话是真是假?哪有逆贼到此时还不想夺取江山?闯贼已经包围北京,岂有拥戴朝廷之理?显然这话不足出自李自成的真心!何况他要挟朕分给他一半江山,岂有此理!哼,这不过是来试试朕的口气罢了。但是他想从杜勋的口中多知道一点敌人的情况,所以他没有动火,向站在一旁的王德化问道:“王德化,你听杜勋这话可是真的?”   王德化赶快跪下,心头慌乱,不知如何回答。他晓得杜勋的这些话都是漫天撒谎,欺哄皇上,试探皇上口气,但是他不能点破杜勋的谎言,使杜勋身首异处,也连累他自己惹出大祸。朱由检见王德化俯首跪地不语,便对杜勋怒冲冲地说道:“你说的话全不可信!无非是对朕恫吓,欺朕身陷重围。你这个叛主逆奴,实实该死!……杀!”   王德化赶快提醒杜勋说:“杜勋,你真是胆大包天,竟敢以逆贼的话亵渎圣听,还不速速谢罪!”   杜勋明白必须赶快脱身,倘若再激怒皇上必将立刻被杀,于是他连叩两个头,说道:“皇上天纵英明,烛照一切。李贼确实想逼皇上禅让江山,但经奴婢冒死相争,详陈利害,他也不能不略微动心,说只要皇上封他为王,世守秦晋,他愿意不进北京,率大军征剿辽东。但奴婢人微言轻,必须皇上钦差一二皇亲重臣,出城详议;议定之后,对天盟誓,并请皇上颁降明诏,宣谕四海,天下共闻。李贼本来定于今日申时攻城,后来为等候奴婢回话,决定暂缓攻城。李贼还说,只要皇上封他为王,世守秦晋,他不但不下令攻城,还可以退兵二十里,以待盟誓。”   朱由检问:“他要申时攻城?”   “是的,皇爷。此刻已是未时。倘若奴婢在申时前不出城回话,李贼就下令攻城了。”   朱由检皇帝本来是一个十分聪明的人,又有十七年丰富的政治经验,像杜勋的话前后矛盾,漏洞百出,如何能欺骗了他?但是一则他此时心慌意乱,失去常态;二则此时只要有万分之一的救命和保国的机会,他也不肯放过。李自成兵围京师,胁迫他封王裂土,这是他绝对不能允许的。此刻作为缓兵之计,他以为只好同意,求得北京城能够有二三日内不被攻破,等候吴三桂救兵来到。他望着杜勋思忖片刻,说道:“你赶快出城去吧。必须使逆贼李自成上体朕心,不要攻城,能退兵二十里外更好。朕明日一早即钦差皇亲重臣携带手诏,出城去面议封王裂土及讨伐东虏之事。你速速出城!”   杜勋叩头说:“皇上圣明,京师臣民之福,国家之福。万岁,万万岁!”   朱由检立刻起身,回到乾清宫东暖阁中。此时过了午膳时候已经很久了。尚膳监一个太监来到他的面前跪下,恭问是否即用午膳。朱由检无意用膳,挥手使尚膳监的太监退出。他的心中充满了狐疑、愤懑和屈辱,眼泪滚落颊上。   他很快清醒起来,明白杜勋对他说的那些话,只有李自成逼他禅让是真,其余的话全是信口胡说,决非李贼原意。他将吴祥叫到面前,恨恨地吩咐:   “你火速亲自带人到城上将杜勋抓回,在午门外乱棍打死!”   却说杜勋离开乾清门以后,同王德化赶快走出紫禁城,到长安右门外上马,扬鞭疾驰,到阜成门下马,登上城头。郭安早在城楼等候,并且命人备好酒肴。杜勋已经很饿,坐下去饮了一杯长春露酒,正要吃菜,王德化提醒说:   “子猷,皇上秉性多疑善变,你赶快缒城走吧!”   杜勋一听,投箸而起,连声说:“是,是。宗主爷想得周到!”随即他们屏退从入,交头接耳地商量一阵。在城楼外伺候的内臣听不清他们所商何事,只看见王德化和郭安轻轻点头,最后王德化叮咛说:   “子猷,你向李王献出了宣府重镇,又劝说居庸关的监军内臣和镇将迎降,为李王立了大功。李王坐了天下,你必是司礼监掌印太监。我同曹东主都已年近半百,早有退隐之心。今后要仰仗你多赐关照,方好安度余年。”   杜勋说:“李王十分仁义,请两位前辈完全放心。”   城头上的长绳于和竹筐子已经准备好了。杜勋要缒下城时,被一群熟识的太监围住,问长问短。杜勋对他们说:   “你们都不要害怕。李王进城,坐了江山,我们的富贵仍然照旧。”   有个别太监还拉住他问别的话。杜勋又说:“你们不必多问,有我杜勋在,你们就不会吃亏。”说了以后,同大家拱手告别,坐在竹筐中缒下城去。   杜勋出城后不到一个时辰,申时未过,守彰义门的太监和百姓将城门打开了,西便门也跟着打开了。几千大顺军整队进入外城,占领了各处十字路口和重要街道,其他外城诸门也都随着开了。 第22章 风沙乍起   “启禀皇爷,汝侯刘宗敏前来见驾。”   “传他前来!”   其实刘宗敏并没有站立在行宫大门内等待传禀,而是跟随在传宣官后边直往里走。别的文武大臣进人宫中时都是毕恭毕敬,脚步很轻,只有他依然是当年的草莽英雄脾性,脚步踏得砖地咚咚响。   当李自成刚说完“传他进来”一句话,他已经进来了。自从在西安建国以来,别的大臣,从丞相牛金星和军师宋献策起,来到李自成的面前,都是先跪下叩头,行君臣之礼,然后李自成命坐,才恭敬地坐下奏事。   刘宗敏虽然忠心耿耿地拥戴李自成做皇帝,并且想为众多武将做个榜样,然而他在短时间内还不习惯处处遵守严格的君臣之礼。此刻他来到李自成的面前,叉手躬身,声音洪亮地说道:“万岁!今晚我们都别想睡,准备明日一早进城!”   李自成的心中猛然一喜,强装冷静地说道:“坐下。坐下说话。”   等刘宗敏坐下以后,他接着问道:“有什么新的消息?”   刘宗敏说:“我军将士同守城的人们互相说话,城上官员禁止不住。我军将士对城上说,如不大开城门,就要猛力攻城,对城上众炮齐发,云梯登城,杀进城去以后,对军民一个不饶。守城的人们十分恐慌,请我军不要攻城,答应在五更时打开城门,放我军进城。”   “哪个城门?”   “城上的人们已经变心,守城的大太监们也变了心。明早黎明时候,九门齐开。”   “军师府知道么?”   “军师府的消息灵通。我刚才得到禀报,献策那里自然也得到禀报了。我刚才往行宫来的时候,差人将这消息告知了丞相和两位军师,请他们速来行宫,在御前商议皇上明日如何进城的事,没想到启东已经进宫来了。”   “刚才献策和林泉在孤面前谈了很久,已经决定,明日孤由德胜门进城。献策说,德胜门在北京的乾方,孤应走乾方进城。”   刘宗敏的广额高颧、骨棱棱的方脸上绽开了一丝嘲讽的微笑,说道:“这宋矮子!不让皇上就近从阜成门进城,偏要绕道德胜门进城!对阴阳八卦咱不懂,听他的意见吧。皇上进了紫禁城以后住在什么地方?”   “两位军师说,武英殿在紫禁城中的兑方,建议孤居住在武英殿,孤已经同意了。”   “啊,也是,‘十八孩儿兑上坐’嘛!这建议也很重要,皇上当然同意。他们别的还有什么重要建议?”   “他们还有三条建议。”   “哪三条?”   “破了北京以后的两件事,本来在西安出兵时已经商定了,三军将士听说后无不鼓舞。当时文武大臣中只有献策。林果,还有玉·峰,独持异议。他们先是不同意马上向北京进兵,建议先经营中原、秦、晋和山东各处,两年后再派出大军东征幽燕。   他们受到了孤的责备,才不敢坚持暂缓东征之议。当时在御前会议上商定了进北京的三件大事:   一是进北京就筹备登极大典;二是逮捕明朝的勋戚大臣,拷掠追赃,以济国用;三是体念将士们多年辛苦,决定驻军城内,休息半月,军民同乐。估计在半月之内,登极大典就能举行。   在西安时,献策和林泉因谏阻东征受了孤的责备,对破北京后休军城内和拷掠追赃两件都无二话,但是他们的心中并不赞同。今晚由林泉建议,献策赞同,一唱一和劝孤改变原议。他们建议:   第一,将大军驻扎城外,只派少数人马人城,维护城内治安,弹压不轨;第二,暂缓追赃,效法汉刘邦人咸阳后对父老的‘约法三章’;第三,向北京贫民开仓放赈。”   刘宗敏笑着说道:“他们的建议也是出于忠心,只是太书生气啦。启东,你说是么?”   牛金星虽然心中同意宋献策和李岩的建议,但是他深知李自成所依赖的是以刘宗敏为首的陕西武将,而急于东征幽燕以及破北京后休兵城内和逮捕明朝的勋威大臣拷掠追赃,都是陕西武将们的主张。他立志做一位开国的太平宰相,所以他不愿在这两个问题上说出来他自己的主张。他看刘宗敏和皇上都在望着他,等待他的回答,他只好说道:“我皇上应天顺人,由西安出师东征,一路势如破竹,昨日圣驾到达北京城下,明日一早就进入北京内城,灭亡明朝。如此武功,实为千古所少有。   进人北京之后,赶快举行登极大典,以慰大下百姓之望,这是许多大事中最大的一件事。我大顺满朝文武,咸同此心。至于其他诸事,如大军是否应该暂驻北京城内休息,是否应该进北京就将明朝勋戚大臣逮捕追赃,非我大顺朝眼下立国的根本大计。   凡事有经有权,献策与林泉所奏,也许是狙于刘邦人咸阳后与父老‘约法三章’故事,知经而不知权。遇此等时候,陛下既要容臣工们各抒己见,也要断自宸衷。俗话说:家有千百口,主事在一人。帝王为一国之主,在八卦为乾。国家大事,众说不一,断自宸衷,称为乾断,自古英明之主,莫不如此。”   刘宗敏顿时忘了是在皇上面前,不觉哈哈大笑,说道:“你说得真好,不怪是大顺朝开国宰相!”   一个宣诏官进来,票报说正副军师在宫门求见皇爷。李自成正在高兴,说道:“快传他们进来!”   不过片刻,宋献策和李岩毕恭毕敬地躬身进来,在李自成的面前行了叩头礼。李自成命他们坐下以后,随即十分高兴地问道:“破了外城以后,守内城的太监和军民,跟着就人心瓦解,已经传出话来,明日五更打开城门迎降。这好消息你们都知道么?”   宋献策欠身答道:“臣等知道,也在臣等意料之中,此所谓水到渠成,瓜熟蒂落。”   李自成又称赞说:“你曾说,倘若十八日有微雨,十九日黎明准定破城。果如所卜,真是卦理通神!明日孤如何进城,你们都商议好了么?”   献策回答:“臣等原料定十九日黎明会破内城,所以已拟定了皇上人城节略,命军师府中司缮吏员誊抄数份,如今带来行宫。不知所拟是否妥当,请林泉取出,在御前恭读,请旨定夺。”   李岩从袖中取出一个简便的红绫文书匣,打开文书匣,取出四份用恭楷缮写的红纸文件,题目是《圣驾入城节略》。他先将一份捧呈御案,再将一份给刘宗敏,一份给牛金星,自己留下一份,然后对皇上恭读节略。李自成看着节略,同时听李岩读了一遍,面含微笑,频频点头,对两位军师说:   “你们在节略中详细写了如何从钓鱼台行宫启驾,一部分御营将士如何从阜成门先进城去,占领皇城诸门,包围皇城,一部分文武大臣与部分御营将士如何扈驾,沿路如何警跸,先进城的文武百官如何由汝侯与丞相率领,在德胜门内接驾,然后圣驾如何进人皇城、紫禁城,进人武英殿驻跸,一一写得清楚。仓促之间,难得你们计议得这么周到!”   宋献策欠身说道:“几天来臣与副军师虽在征途之上,然因破北京已经是指顾间事,所以臣等在马上或宿营时议论数次,命军师府官员们拟稿备用。今日又稍加厘定,缮写数份,并非仓促写就。”   李自成转向牛金星问道:“军师们拟的人城节略,你以为如何?”   牛金星欠身回答:“臣吞居宰相之职,但对圣驾如何人城,一应诸事,尚未考虑如此周详。两位军师所拟节略,臣十分同意。然有一事,还请陛下与两位军师斟酌。”   “何事?”   “节略中拟定两次清宫,此议甚善。城破之后,李过将军率领一千将士迅速进人紫禁城内,占领四门,一则要搜查崇祯生死下落及太子、二王,二则要肃清太监中有无暗藏兵器之人,以防不测。然后吴汝义率领御营将士清宫,按册清点紫禁城中未曾逃散的宫女、太监,封存宫中库藏,派兵日夜巡逻,禁止宫女与太监盗窃各宫中金银宝物,以备几天内清查登记。   双喜将军率五百将士扈驾人城,以后专驻守武英殿周围,也受吴汝义节制。两位军师如此安排,十分合理。只是吴汝义将军的职衔,似与他的责权有所不符。”   宋献策说道:“丞相所虑极是。我朝团官制草创,颇为疏略。以前陛下称大元帅及新顺王时,吴汝义称中军制将军。去秋在西安建国,暂以秦王府为大顺皇宫,吴汝义统管宫禁之事,改称中军权将军,已觉不妥。今至北京,紫禁城内一切军政要务,头绪纷繁,都归吴汝义掌管,确应另定官职,便于施展才能。但臣等对历代职官志未曾考究,请陛下酌为钦定名称。”   李自成向牛金星问道:“启东,用何官名最好?”   牛金星捻须低头想了片刻,抬头回答说:“陛下,上古之世,设有宫正一官,专管宫内之事,见于《周礼》。秦汉以来,并无掌宫中庶事的专职官员,内廷与外延的政务交错,界限不明。到了明代,内廷事务完全由太监职掌,设置了严密的内官官制。   内臣分为十二监,二十四衙门,以司礼监掌印太监地位最尊,俗称内相。除内廷十一二监之外,还有东厂与西厂派出的监军太监,万历时还有派到各地征收矿税的太监。陛下鉴于明代太监之弊,所以不再信用太监。目前吴汝义秉承皇上意旨总管行在宫内军政百务,此系我朝新创,可否暂称为宫内大臣,以待日后回长安再为确定?”   李自成点头同意,又问:“清宫的事,你还有什么建议?”   “臣请皇上命副军师李岩也带军师府若干官员和兵了同吴汝义一起清宫。”   “为着何事?”   “清宫时有一件事必须副军师去为好。天启张皇后因不附和客魏奸党,深受国人敬重。她原籍杞县,与林泉是小同乡。她曾经身为国母,按道理她会自尽殉国。但是仓皇之际,也许自尽未成。清宫时林泉即到慈庆宫去,看张皇后是否已死。   如她尚未自尽,可对她宣布大顺皇帝口谕,我朝将对她厚养终身。如她必欲自尽殉国,可派人护送她回到张皇亲府中,从容自尽。不管张皇后是否已死,将士们都不许到慈庆宫中滋扰。陛下,可以如此办么?”   “好,好,就照你的建议去办。”李自成已经有些迫不及待去进入那象征着大明权力中心的皇城了。 第23章 猪脸显圣   时间已经过了四更。因为准备进城的事情很多,大家今夜别想睡觉了。御前会议赶快结束,刘宗敏立刻回到东征提营首总将军府的临时驻地,飞马传令各营主将,准备开进内城。各营从什么城门进城,在城内驻扎何处,都是军师府在事前遵旨拟好的计划,已经由刘宗敏以军令传知各营主将,今夜只是重申前令,同时严令人马进城后对居民务要秋毫勿犯。   牛金星要赶快回到丞相府临时驻地,召集六政府与文谕院大臣会议,部署明早如何进城和如何在巳时前赶到德胜门迎接圣驾。   宋献策和李岩最后离开行宫。他们离开御前后,在临时朝房中等候。李自成将吴汝义和李双喜叫到面前,用杏黄纸写了两道手敕,一道是钦命吴汝义为“宫内大臣”,一道是钦命李双喜为协理宫内大臣兼御前侍卫将军。然后宋献策和李岩带着吴汝义和李双喜驰回军师府驻地,又传知李过前来,一同研究明日如何扈驾、警跸和如何清宫诸事。   对李过和吴汝义而言,特别要紧的一件大事是要找到朱由检,弄清他的死活。   李自成虽然连日来鞍马劳累,今夜又几乎整夜未眠,但因为破城即在眼前,他一点儿睡意也没有了。行宫御厨为他准备了夜宵点心,他随便吃了一点,便在亲兵的护卫下登上了花园中的假山,向东方看了一阵,看到紫禁城方面并没有冒出火光,他的心中产生了一串问题,默默问道:“朱由检此刻在做什么?自尽了么?心腹太监帮助他在民间藏起来了么?他的众多宫眷今夜如何?……”   连日来朱由检食不下咽,夜不成寐,不但眼眶深陷,脸色灰暗,而且头昏目眩,身体难以支撑。但是亡国就在眼前,他不能倒下去对国运撒手不管,也不能到养德斋的御榻上痛睡一阵。   他本来打算在乾清门亲手挥剑斩杜勋,临时来了精神,带着一腔怒火,顿然间忘记疲惫,大踏步走出乾清宫,从丹墀上下了台阶,走到乾清门,稳稳地在龙椅上坐定。乾清宫的宫女们和太监们重新看见了往日的年轻皇上。但是杜勋走后,朱由检鼓起的精神塌下去了,连午膳也吃不下,回到乾清宫的东暖阁,在龙椅上颓然坐下,恨恨地长叹一声,喃喃自语:“连豢养的家奴也竟然胆敢如此……”   他十分后悔刚才没有在乾清门将杜勋处死,以为背主投敌者戒。生了一阵闷气,他感到身体不能支撑,便回到养德斋,由宫女们服侍他躺到御榻上,勉强闭着眼睛休息。当养德斋中只剩下一个宫女时,他睁开眼睛,轻轻吩咐:   “要是今日吴三桂的关宁铁骑能够来到北京城外,你立刻将朕唤醒。”   侍婢虽然明白吴三桂断不会来,但是她忍着哽咽答应了“遵旨”二字。朱由检又嘱咐说:   “朕命王承恩传谕诸皇亲勋臣们在朝阳门会商应变之策,如今该会商毕了。王承恩如回宫来,立刻奏朕知道。还有,朕命吴祥带人去城上捉拿杜勋,一旦吴祥回来,你也立刻启奏!”   “皇爷,既然刚才不杀杜勋,已经放他出城,为甚又要将他捉拿回来?皇上万乘之尊,何必为杜勋这样的无耻小人生气?”   朱由检恨恨地说:“哼,朕一日乾纲不坠,国有典刑,祖宗也有家法!”   侍婢不敢再说话,低下头去,轻手轻脚地退到外间,坐在椅子上守候着皇上动静地不许有人在近处说话惊驾。过了片刻,听见御榻上没有声音,料想皇上实在困倦,已经人睡,她在肚里叹息一声,揩去了眼角的泪水。   朱由检一人睡就被噩梦缠绕,后来他梦见自己是跪在奉先殿太祖高皇帝的神主前伤心痛哭。太祖爷“显圣”了。宫中藏有太祖高皇帝的两种画像:一种是脸孔胖胖的,神态和平而有福泽;另一种是一个丑像,脸孔较长,下巴突出,是个猪像,同一般人很不一样。朱由检自幼听说那一轴类似猪脸的画像是按照洪武本人画的。现在向他“显圣”的就是这位长着一副猪脸的、神态威严的老年皇帝。他十分害怕,浑身打颤,伏地叩头,哭着说:   “孙儿不肖,无福无德,不足以承继江山。流贼眼看就要破城,宗社不保,国亡族灭。孙儿无面目见太祖皇爷在天之灵,已决定身殉社稷,以谢祖宗,以谢天下。”   洪武爷高坐在皇帝宝座上,长叹一声,呼唤着他的名字说道:“由检,你以身殉国有什么用?你应该逃出去,逃出去恢复你的祖宗江山。你还年轻,不应该白白地死在宫中!”   朱由检哭着问道:“请太祖皇爷明示,不肖孙儿如何能逃出北京?”   洪武爷沉吟说:“你总得想办法逃出北京,逃不走再自尽殉国。”   “如何逃得出去?”   朱由检俯地片刻,高皇帝没有回答。他大胆地抬起头来,但见高高的宝座上烟雾氤氲,“显圣”的容貌渐渐模糊,最后只剩下灰色的、不住浮动的一团烟雾,从烟雾中传出来一声叹息。   朱由检忍不住放声痛哭。   侍婢站在御榻旁边,连声呼唤:“皇爷!皇爷!……”   朱由检醒来,但还没有全醒,不清楚是自己哭醒,还是被人唤醒。他茫然睁开眼睛,看见侍婢站在榻边,不觉脱口而出:   “朕梦见了太祖高皇帝!……”   侍婢又叫道:“皇爷,大事不好,你赶快醒醒!”   朱由检猛然睁大眼睛,惊慌地问:   “什么事?什么大事?……快奏!”   侍婢声音打颤地说:“吴祥从平则门回来,他看见逆贼已经破了外城。外城城门大开,有几千步兵和骑兵从彰义门和西便门整队进城!”   朱由检登时面如土色,浑身战栗,从榻上忽地坐起,但是两脚从榻上落到朱漆脚踏板上,却穿不上靴子。侍婢赶快跪下去,服侍他将绣着云龙的黄缎靴子穿好。朱由检问道:“吴祥在哪里?在哪里?”   侍婢浑身打颤说道:“因为宫中规矩,任何人不准进人养德斋中奏事,所以吴祥此刻在乾清宫中恭候圣驾。”   朱由检又惊慌地问:“你听他说贼兵已经进了外城?”   侍婢强作镇静地回答说:“内城的防守很坚固,请皇爷不必害怕……”   “快照实向朕禀奏,吴祥到底怎么说?快!”   “吴祥刚才慌慌张张回到宫中,要奴婢叫醒皇爷。因奴婢说皇爷十分困乏,刚刚朦胧不久,他才告诉奴婢逆贼已经从彰义门和西便门进了外城,大事不好,必须马上禀奏皇上。”   朱由检全听明白了,浑身更加打颤,腿也发软。他要立刻到乾清宫去亲自询问吴祥。当他下脚踏板时,两脚无力,踉跄几步,趁势跌坐在龙椅上。他不愿在乾清宫太监们的眼中显得惊慌失措,向侍婢吩咐:   “传吴祥来这儿奏事!”   侍婢感到诧异,怕自己没有听清,小声问道:“叫吴祥来养德斋中奏事?”   朱由检从迷乱中忽然醒悟,改口说:“叫他在乾清宫等候,朕马上去听他面奏!” 第24章 崇祯“亲征”   这时,两个十几岁的宫女进来。一个宫女用金盆端来了洗脸的温水,跪在皇上面前,水中放着一条松江府进贡的用白棉线织的面巾,在面巾的一端用黄线和红线绣成了小小的二龙戏珠图;另一宫女也跪在地上,捧着一个银盘,上边放着一条干的白棉面巾,以备皇上洗面后用干巾擦手。   但是朱由检不再按照平日的习惯在午觉醒来后用温水净面,却用粗话骂道:“滚开!”随即绕过跪在面前的两个宫女,匆忙地走出养德斋,向乾清宫正殿的前边走去。侍婢看见他一步高一步低,赶快去挟住左边胳臂,小声说道:“皇爷,您要冷静,内城防守很牢固,足可以支持数日,等到吴三桂的勤王兵马来到。”   朱由检没有听清楚侍婢的话,实际上他现在对于任何空洞的安慰话都没有兴趣听,而心中最关心的问题是能否逃出北京,倘若逃不出应该如何身殉社稷,以及对宫眷们如何处置。已经走近乾清宫前边时,他不愿使太监们看见他的害怕和软弱,用力将左臂一晃,摆脱了侍婢挽扶着他的手,踏着有力的步子向前走去。   他坐在乾清宫的东暖阁,听吴祥禀奏。原来当吴祥奉旨到平则门上捉拿杜勋时,杜勋已经缒出了城,在一群人的簇拥中,骑着马,快走到钓鱼台了。他正在城楼中同王德化谈话,忽然有守城的太监奔人,禀告王德化,大批贼兵进彰义门了,随后也从西便门进人外城了……   朱由检截住问道:“城门是怎么开的?”   “听说是守城的内臣和军民自己打开的。可恨成群的老百姓忘记了我朝三百年天覆地载之恩,拥拥挤挤站在城门里迎接贼兵,有人还放了鞭炮。”   朱由检突然大哭:“天哪!我的二祖列宗!……”   吴祥升为乾清宫掌事太监已有数年,是一个循规蹈矩的人,年年盼望着国运好转;不料竟然落到亡国地步,所以朱由检一哭,他也跪在地上放声痛哭。   几个宫女,还有几个太监,都站在东暖阁的窗外,听见皇上和吴祥痛哭,知道外城已破,大难临头,有的痛哭,有的抽咽,有的虽不敢哭出声来,却鼻孔发酸,热泪奔流。   吴祥哭了片刻,抬头劝道:“事已如此,请皇爷速想别法!”   朱由检哭着问:“王德化和郭安现在何处?”   吴祥知道王德化和郭安都已变心,而守彰义门的内臣头儿正是郭安的门下,但是他不敢说出实话,只好回答说:   “他们都在城上,督率众内臣和军民固守内城,不敢松懈。可是守城军民已无固志,内城破在眼前,请皇爷快想办法,不能指望王德化和郭安了。”   朱由检沉默片刻,又一次想起来太祖皇爷在他“显圣”时嘱咐的一句话:“你得想办法逃出北京。”可是他想不出好办法,向自己问道:“难道等待着城破被杀,亡了祖宗江山?”   他忽然决定召集文武百官进宫来商议帮助他逃出北京之计,于是他对吴祥说道:“你去传旨,午门上紧急鸣钟!”   朱由检曾经略习武艺,在煤山与寿皇殿之间的空院中两次亲自主持过内操,所以他在死亡临头时却不甘死在宫中。此时他的心情迷乱,已经不能冷静地思考问题,竟然异想大开,要率一部分习过武艺的年轻内臣,再挑选几百名皇亲的年轻家丁,在今夜三更时候,突然开齐化门冲出,且战且逃,向天津关方向奔去,然后奔往南京。   北京的内城尚未失去,他决定留下太子坐镇。文武百官除少数年轻有为的可以扈驾,随他逃往吴三桂军中之外,其余的都留下辅佐太子。   皇后和妃嫔们能够带走就带走,不能带走的就只好留在宫中,遵旨自尽。这决定使他感到伤心和可怕,可是事到如今,不走这条路,又有什么办法?想到这里,他又一次忍不住放声痛哭。   从午门的城头上传来了紧急钟声。他认为,文武百官听见钟声会陆续赶来宫中,他将向惊慌失措的群臣宣布“亲征”的决定,还要宣布一通“亲征”手诏。于是他停止痛哭,坐在御案前边,在不断传来的钟声中草拟诏书。他一边拟稿,一边呜咽,不住流泪,将诏书稿子拟了撕毁,撕毁重拟,尽管他平素在文笔上较有修养,但今天的诏书在措词上十分困难。   事实是他的亡国已在眼前,仓皇出逃,生死难料,但是他要将措词写得冠冕堂皇,不但不能有损于皇帝身份,而且倘若逃不出去,这诏书传到后世也不能成为他的声名之过,所以他几次易稿,总难满意。到钟声停止很久,朱由检才将诏书的稿子拟好。   朱由检刚刚抛下朱笔,王承恩进来了。他现在是皇帝身边惟一的心腹内臣。朱由检早就盼望他赶快进宫,现在听见帘子响动,回头看见是他进来,立即问道:“王承恩,贼兵已经进了外城,你可知道?”   王承恩跪下说:“启奏皇上,奴婢听说流贼已进外城,就赶快离开齐化门,先到正阳门,又到宣武门,观看外城情况……”   “快快照实禀奏,逆贼进外城后什么情况?”   “奴婢看见,流贼步骑兵整队人城,分住各处,另有小队骑兵在正阳门外的大街小巷,传下渠贼刘宗敏的严令,不许兵将骚扰百姓,命百姓各安生业。奴婢还看见外城中满是贼兵,大概外城七门全开了。皇爷,既然外城已失,人无固志,这内城万不能守,望陛下速拿主意!”   “朝阳门会议如何?”   “启禀皇爷,奴婢差内臣分头传皇上口谕,召集皇亲勋臣齐集朝阳门城楼议事。大家害怕为守城捐助饷银,都不肯奉旨前来,来到朝阳门楼的只有新乐侯刘文炳,驸马都尉巩永固。人来不齐,会议开不成,他们两位皇亲哭着回府。”   朱由检恨恨地说:“皇亲勋臣们平日受国深恩,与国家同命相连,休戚与共,今日竟然如此,实在可恨!”   “皇上,不要再指望皇亲勋臣,要赶快另拿主意,不可迟误!”   “刚才午门上已经呜钟,朕等着文武百官进宫,君臣们共同商议。”   “午门上虽然鸣钟,然而事已至此,群臣们不会来的。”   “朕要亲征,你看看朕刚才拟好的这通诏书!”   王承恩听见皇上说出了“亲征”二字,心中吃了一惊,赶快从皇上手中接过来诏书稿于,看了一遍,但见皇上在两张黄色笺纸上用朱笔写道:   朕以藐躬,上承祖宗之丕业,下临亿兆于万方,十有七载于兹。政不加修,祸乱日至。抑圣人在下位欤?至于天怒,积怨民心,赤子沦为盗贼,良田化为榛莽;陵寝震惊,亲王屠戮。国家之祸,莫大于此。今且围困京师,突入外城。宗社阽危,间不容发。不有挞伐,何申国威!朕将亲率六师出讨,留东官监国,国家重务,悉以付之。告尔臣民,有能奋发忠勇,或助粮草器械,骡马舟车,悉诣军前听用,以歼丑类。分茅胙土之赏,决不食言! 第25章 求生?求死?   当王承恩阅读诏书时候,朱由检焦急地从龙椅上突然站起,在暖阁中走来走去。片刻后向王承恩问道:“你看完了?‘亲征’之计可行么?”   王承恩颤声说道:“陛下是千古英主,早应离京‘亲征’,可惜如今已经晚了!”   “晚了?!”   “是的,请恕奴婢死罪,已经晚了!……”   朱由检面如土色,又一次浑身颤栗,瞪目望着王承恩停了片刻,忽然问道:“难道你要朕坐守宫中,徒死于逆贼之手?”   王承恩接着说道:“倘若在三四天前,敌人尚在居庸关外,陛下决意行此出京‘亲征’之计,定可成功。眼下逆贼二十万大军将北京围得水泄不通,外城已破,只有飞鸟可以出城。陛下纵然是千古英主,无兵无将,如何能够出城‘亲征’?事到如今,奴婢只好直言,请恕奴婢死罪!”   听了王承恩的话,朱由检的头脑开始清醒,同时也失去了一股奇妙的求生力量,浑身摹然瘫软,颓然跌坐在龙椅上,说不出一句话来。在这刚刚恢复了理智的片刻中,他不但想着王承恩的话很有道理,同时重新想起今日午后太祖高皇帝在他的梦中“显圣”的事。太祖皇爷虽然嘱咐他应该逃出北京,可是当他向太祖爷询问如何逃出,连问两次,太祖爷颇有戚容,都未回答。他第三次哭着询问时,太祖爷的影像在他的面前消失了,连同那高高的宝座也化成了一团烟雾,但听见从他的头上前方,从一团线绕飘忽的烟雾中传出来一声深沉的叹息……   王承恩悲伤地说道:“皇爷,以奴婢估计,内城是守不住了。”   朱由检点点头,无可奈何地叹一口气,命王承恩将刚才放回到御案上的诏书稿子递给他。他把稿子撕得粉碎,投到地上,用平静的声调说道:“国君死社稷,义之正也,朕决不再作他想,但恨群臣中无人从死耳!”   王承恩哽咽说:“奴婢愿意在地下服侍皇爷!”   朱由检定睛注视王承恩的饱含热泪的眼睛,点点头,禁不住伤心呜咽。   朱由检断定今夜或明日早晨,“贼兵”必破内城。他为要应付亡国巨变,所以晚膳虽然用得匆忙,却尽量吃饱,也命王承恩等大小内臣们各自饱餐一顿。他已明白只有自尽一条路走,决定了当敌兵进人内城时“以身殉国”。但是在用过晚膳以后,他坐在乾清宫的暖阁休息,忽然一股求生之欲又一次出现心头。他口谕王承恩,火速点齐三百名经过内操训练的太监来承天门外伺候。   王承恩猛然一惊,明白皇上的逃走之心未死。然而一出城必被“逆贼”活捉,受尽侮辱而死,绝无生路,不如在宫中自尽。他立刻在朱由检脚前跪下,哽咽说道:“皇爷,如今飞走路绝,断不能走出城门。与其以肉喂虎,不如死在宫中!”   朱由检此时已经精神崩溃,不能够冷静地思考问题。听了王承恩的谏阻,他觉得也有道理,三百名习过武艺的内臣护驾出城,实在太少了。然而他要拼死逃走的心思并未消失,对王承恩说道:“你速去点齐三百名内臣,一律骑马,刀剑弓箭齐备,到承天门等候,不可误事。去吧!”   他转身走到御案旁边,来不及在龙椅上坐下,弯身提起朱笔,宇体潦草地在一张黄纸上写出来一道手诏:   谕新乐侯刘文炳。驸马都尉巩永固,速带家丁前来护驾。此谕!   写毕,命乾清宫掌事太监吴祥立即差一名长随,火速骑马将手诏送往新乐候府,随即他颓然坐下,恨恨地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   “朕志决矣!”   恰在这时,侍婢前来给皇帝送茶。像送茶这样的事,本来不必她亲自前来,但是为要时刻知道皇上的动静,她决定亲自送茶。差不多一个时辰了,她没有离开过乾清宫的外间和窗外附近。刚才听见皇上命王承恩连点齐三百内臣护驾,准备逃出北京。虽然王承恩跪下谏阻,但皇上并未回心转意。她明白皇上的心思已乱,故有此糊涂决定,一出城门必被流贼活捉,或者顷刻被杀。   皇上秉性脾气她最清楚,一旦坚执己见,就会一头碰到南墙上,无人能劝他回头。她赶快奔往乾清宫的后角门,打算去坤宁宫启奏皇后,请皇后来劝阻皇爷。但是在后角门停了一下,忽觉不妥。她想,如果此刻就启奏皇后,必会使皇后和宫眷们认为国家已亡,后宫局面大乱,合宫痛哭,纷纷自尽。于是她稍微冷静下来,决定托故为皇上送茶,再到皇上面前一趟,见机行事。   当侍婢端着茶盘进人暖阁时,听了朱由检那一句“朕志决矣!”的自言自语,猛一震惊,茶盘一晃,盖碗中的热茶几乎溅出。她小心地将茶碗放在御案上,躬身说道:“皇爷,请吃茶!”   她原希望朱由检会看她一眼,或者对她说一句什么话,她好猜测出皇上此刻的一点心思。但是皇上既没有说话,也没有看她一眼,好像根本没有注意到她的进来。她偷看皇上一眼,见皇上双眉深锁,眼睛呆呆地望着烛光,分明心中很乱。她不敢在皇上的身边停留,蹑手蹑脚地退出暖阁,退出正殿,在东暖阁的窗外边站立,继续偷听窗内动静。   这时她已经知道有一个长随太监骑马去传旨召新乐侯刘文炳和驸马都尉巩永团即刻进宫。她明白,他们都是皇上的至亲,最受皇上宠信,只是限于祖宗家法,为杜绝前代外戚干政之弊,没有让他们在朝中担任官职,但是他们的地位,他们在皇上心中的分量,与王承恩完全不同。她不知道皇上叫这两位皇亲进宫来为了何事,但是在心中默默地说:   “苍天!千万叫他们劝皇上拿定主意,不要出城!”   朱由检此时还在考虑着如何打开城门,冲杀出去,或许可以成功。只要能逃出去,就不会亡国。但是他也想到,自己战死的可能十有八九,他必须另外想办法使太子能够不死,交亲信内臣保护,暂时藏在民间,以后逃出北京,辗转逃往南京,恢复大明江山。可是命谁来保护太子呢?他至今不知道王德化和郭安已经变心,在心慌意乱中,认为只有他们可以托此大事:一则他们深受皇恩,应该在此时感恩图报,二则他们在京城多年来倚仗皇家势力,树植党羽,盘根错节,要隐藏太子并不困难,尤其是郭安任东厂提督多年,在他的手下,三教九流中什么样的人都有,只要他的良心未泯,保护太子出京必有办法可想。想了一阵之后,他吩咐:   “你速差内臣,去城上传旨,叫王德化和郭安火速进宫!”   下了这道口谕以后,他走出乾清宫,在丹墀上徘徊很久,等候表兄刘文炳和妹夫巩永固带着家了前来。如今他对于死已经不再害怕,所以反觉得心中平静,只是他并不甘心自尽身亡。他在暗想着如何率领三百名经过内操训练的年轻内臣和刘、巩两皇亲府中的心腹家丁,突然冲出城门,或者杀开一条血路逃走,或者死于乱军之中。纵然死也要在青史上留下千古英烈皇帝之名,决非一般懦弱的亡国·之君。当他这样想着时候,他的精神突然振奋,大有“视死如归”的气概,对于以身殉国的事,只有无限痛心,不再有恐惧之感。他心中恨恨地说:   “是诸臣误朕,致有今日,朕岂是亡国·之君!” 第26章 为时晚矣   当李自成大军突破外城之时,近百名护龙卫从各自隐藏的地方都聚集到一处,大家都清楚,自己潜伏在大明京城的使命即将真正开始!   如今守内城的也就只有那些枚卵子的货,虽说大明皇帝朱由检没事儿做时就喜欢操练这帮内臣,但其实不济事得很。并且这帮枚卵子的货如今也是人心思动,早就不准备跟着自家“皇爷”一同赴死了。   虽然外面李闯之军熙熙攘攘,但这近百名护龙卫全都净息凝神,丝毫不乱,都是些见过真阵仗的厮杀汉,百战精锐,这才能被入选为护龙卫。在他们眼中,李闯军队实在不像是军队,人多不假,但也就是大半的流民土匪罢了。他们甚至有信心,就凭着这一百人的队伍,再配上好马的话就冲入闯王军中厮杀个几来回!   内城上一个小太监走到这段城墙,支应走了两个老太监,向下咳嗽了三声,孙德正一挥手,上百护龙卫分别抛出绳索,顺着本就不高的内墙爬了上去。   “奴才参见孙大人。”这名小太监向孙德正跪下磕头。   八年前,孙德正开始真正接手护龙军对大明的情报探测,这大明皇宫自然是重中之重,也因此,孙德正在这内侍之中或施恩或收买,收服不少人为自己所用。而近日能够不声不响地率一百护龙卫进来这内城,也是这些内侍在其中运作。   “带我们去煤山。”   “奴才明白。”   小太监便在前面带路,孙德正则带着护龙卫在后面跟着,如今的内城皇宫早就人心惶惶,根本没人上来盘查也没人敢上来盘查。   ……   朱由检停住脚步,仰观天色。大上仍有薄云,月色不明。他又一次想着这正是利于突围出走的夜色,出城的心意更为坚定。他又在丹墀上徘徊许久,猜想他等待的两位可以率家丁护驾的皇亲应该到了,于是他停止脚步,打算回寝宫准备一下,忽然看见王承恩从西侧走上丹墀,他马上问道:“三百名练过武艺的内臣到了么?”   王承恩躬身回答:“回皇爷,三百名内臣已经点齐,都遵旨在承天门外列队恭候。”   朱由检没说话,转身向乾清宫的东暖阁走去。当他跨进乾清宫正殿的门槛时,回头来对吴祥说道:“命人去将朕的御马牵来一匹!”   吴祥问;“皇爷,今夜骑哪匹御马?”   朱由检略一思忖,为求吉利,回答说:“今夜骑吉良乘!”   他到暖阁中等候片刻,忽然吴祥亲自进来禀报:新乐侯刘文炳,驸马都尉巩永团奉诏进宫,在乾清门恭候召见。朱由检轻声说;   “叫他们进来吧!”   在这亡国之祸已经来到眼前的时刻,朱由检原来希望午门上响过钟声之后,住得较近的文武臣工会赶快来到宫中,没料到现在竟然连一个人也没有来。他平时就在心中痛恨“诸臣误国”,此刻看见自己兢兢业业经营天下十七载,并无失德,到头来竟然如此孤独无助。一听吴祥禀报刘文炳和巩永固来到,他立刻叫他们进来,同时在心中说道:“朕如今只有这两个可靠的人了,他们必会率家了保朕出城!”   站立在乾清宫外边的宫女和太监们的心情顿时紧张起来。他们都知道,皇上会不会冒死出城,就看这两位皇亲了。   吴祥亲自在丹墀上高呼:“刘文炳、巩永固速速进殿!”   刘文炳和巩永固是最受皇上宠爱的至亲,平日别的皇亲极少被皇上召见,倘若有机会见到皇上,都是提心吊胆,深怕因事获谴。在朝中独有他们两位,见到皇上的机会较多,在皇帝面前并不害怕。过去举行内操时,朱由检因为他二人年纪轻,习过骑射,往往命他们身带弓矢,戎装骑马,从东华门外向北,沿护城河外边进北上东门向北转,再进山左里门,到了煤山东北的观德殿前,然后下马,陪皇帝观看太监们练习骑射。有时朱由检的兴致来了,不但自己射箭,也命他们二人射箭。他们认为这是皇上的“殊恩”,在射箭后总要叩头谢恩。可是今晚不是平时。当听见太监传呼他们进殿以后,他们一边往里走,一边两腿打颤,脸色灰白。进人暖阁,在皇上面前叩了头,等候上谕。朱由检神色凄然,命他们平身,赐坐,然后说道:“朕平日在诸皇亲中对你们二人最为器重,因限于祖宗制度,不许皇亲实授官职,以杜前代外戚干政之弊。今日国事不同平日,所以要破除旧制,召你们进宫来,委以重任。”   两位年轻皇亲因为从皇帝手谕中已经明白召他们进宫来所为何事,所以听了这话后就站起来说:   “请陛下明谕。”   朱由检接着说道:“逆贼进人外城的人数,想来还不会很多。朕打算出城‘亲征’,与贼决一死战,如荷祖宗之灵,逢凶化吉,杀出重围,国家事尚有可为。二卿速将家了纠合起来,今夜随朕出城巷战如何?”   新乐侯刘文炳重新跪下,哽咽说道:“皇上!我朝祖宗制度极严,皇亲国戚不许多蓄家奴,更不许蓄养家丁臣与驸马都尉两家,连男女老弱在内,合起来不过二三百个家奴,粗明武艺的更是寥寥无几……”   朱由检的心头一凉,两手轻轻颤抖,注视着新乐候,等他将话说完。新乐侯继续说道:“臣与驸马都尉两家,纵然挑选出四五十名年轻体壮奴仆,并未练过武艺,加上数百内臣,如何能够保护皇上出城?纵然这数百人全是武艺高强的精兵,也因人数太少,不能保护是上在悍贼千军万马中杀开一条血路,破围出走。这些内臣和奴仆,从未经过阵仗,见过敌人。臣恐怕一出城门,他们必将惊慌四散,逃不及的便被杀或投降。”   朱由检出了一身冷汗,不知不觉地将右手攥紧又松开,听新乐侯接着说道:“臣愿为陛下尽忠效命,不惧肝脑涂地,但恐陛下‘亲征’失利,臣死后将成为千古罪人。”   朱由检已经清醒,不觉长叹一声。他后悔自己一味想着破围出走,把天大的困难都不去想,甚至连“皇亲不许多蓄家奴”,更不许“豢养家丁”这两条“祖制”也忘了。他忽然明白自己这一大阵想入非非,实际就是张皇失措。他向驸马都尉悲声问道:“巩永固,你有何意见?”   巩永固跪在地上哭着说道:“倘若皇上在半个月前离京,还不算迟。如今外城已破,内城陷于重围,四郊敌骑充斥,断难走出城门一步,望陛下三思!”   朱由检只是落泪,只是悔恨,没有做声。   刘文炳接着说道:“十天以前,逆贼尚在居庸关外很远。天津巡抚冯元彪特遣其子恺章来京呈递密奏,劝皇上驾幸天津,由海道前往南京。恺章是户部尚书冯元飆的亲侄儿,就在他的家中,可是冯元飆不敢代递,内阁诸辅臣不敢代递,连四朝老臣。都察院左都御史李邦华也不敢代递。恺章于本月初三日来到北京,直到逆贼破了居庸关后才哭着离京,驰回天津。当时……”   朱由检说:“此事,直到昨天,李邦华才对朕提到。南幸良机一失,无可挽回!”   “当时如皇上采纳天津巡抚之请,借三宫与重臣离京,前往天津,何有今日!”   朱由检痛心地说:“朕临朝十七载,日夜求治,不敢懈怠,不料亡国于君臣壅塞!”   刘文炳平时留心国事,喜与土人往来,对朝廷弊端本有许多意见,只是身为皇上至亲,谨遵祖制,不敢说一句干预朝政的话。如今亡国在即,不惟皇上要身殉社稷,他自己全家也都要死。在万分悲痛中他大胆说道:“陛下,国家将亡,臣全家也将为皇上尽节。此是最后一次君臣相对,请容臣说出几句直言。只是这话,如今说出来已经晚了。”   “你不妨直说。”   刘文炳含泪说道:“我朝自洪武以来,君位之尊,远迈汉、唐与两宋。此为三纲中‘君为臣纲’不易之理,亦为百代必至之势。然而君威日隆,君臣间壅塞必生。魏征在唐太宗前敢犯颜直谏,面折廷争,遂有贞观之治。这种君臣毫无壅塞之情,近世少有。陛下虽有图治之心,然无纳谏之量,往往对臣下太严,十七年来大臣中因言论忤旨,遭受廷杖、贬斥、赐死之祸者屡屡。臣工上朝,一见皇上动问,战栗失色。如此安能不上下壅塞?陛下以英明之主,自处于孤立之境,致有今日天崩地诉之祸!陛下啊……”   朱由检从来没听到皇亲中有人敢对他如此说话,很不顺耳,但此时即将亡国,身死,族灭,他没有动怒,等待他的表兄哭了几声之后将话说完。 第27章 朕意已决   刘文炳以袍袖拭泪,接着说:“李邦华与李明睿都是江西同乡,他们原来都主张皇上迁往南京,以避贼锋,再谋恢复。当李自成尚在山西时,南迁实为明智之策。然因皇上讳言南迁,李邦华遂改为送太子去南京而皇上坐镇北京。此是亡国下策。李明睿在朝中资望甚浅,独主张皇上南迁,所以重臣们不敢响应。   皇上一经言官反对,便不许再有南迁之议,遂使一盘活棋变成了死棋,遗恨千秋。李自成才过大同,离居庸关尚远,天津巡抚具密疏请皇上速幸天津,乘海船南下,并说他将身率一千精兵到通州迎驾。当时如采纳津抚冯元彪之议,国家必不会亡,皇上必不会身殉社稷。朝廷上下壅塞之祸,从来没人敢说,遂有今日!臣此刻所言,已经恨晚,无救于大局。古人云‘鸟之将死,其鸣也哀’。请皇上恕臣哀鸣之罪!”   朱由检在此时已经完全头脑清醒,长叹一声,流着眼泪说道:“自古天子蒙尘,离开京城,艰难复国,并不少见,唐代即有两次。今日朕虽欲蒙尘而不可得了!天之待朕,何以如此之酷?”说着,他忍不住放声痛哭。   两位年轻皇亲也伏地痛哭,声闻殿外。   几个在乾清宫中较有头面的太监和乾清宫的宫女头儿们,因为国亡在即,不再遵守不许窃听之制,此刻屏息地散立在窗外窃听,暗暗流泪。   从西城和北城上陆续地传来炮声,但是炮声无力,没有惊起来宫中的宿鸦。这炮是守城的人们为着欺骗宫中,从城上向城外打的空炮,以表示他们认真对敌。   哭过一阵,朱由检叹息一声,向他们问道:“倘若不是诸臣空谈误国,朕在半月前携宫眷前往南京,可以平安离京么?”   刘文炳说;“倘若皇上在半月前离京,臣敢言万无一失。”   巩永固也说道:“纵然皇上在五天前离京,贼兵尚在居庸关外,也会平安无事。”   朱由检问:“五大前还来得及?”   刘文炳说:“天津卫距京师只有二百余里,只要到天津,就不愁到南京了。”   朱由检又一次思想糊涂了,用责备的日气问道:“当时朝廷上对南迁事议论不决,你们何以不言?”   刘文炳冷静地回答说:“臣已说过,祖宗家法甚严,不许外戚干预朝政。臣等烙遵祖制,故不敢冒昧进言,那时臣等倘若违背祖制,建议南迁,皇上定然也不许臣等说话!”   朱由检悔恨地说:“祖制!家法!没料到朕十七年敬天法祖,竟有今日亡国之祸!”   朱由检忍不住又呜咽起来。两位皇亲伏在地上流泪。过了片刻,朱由检忽然说道:“朕志决矣!”   刘文炳问:“陛下如何决定?”   “朕决定在宫中自尽,身殉社稷,再也不作他想!”   刘文炳哽咽说:“皇上殉社稷,臣将阖家殉皇上,决不苟且偷生。”   朱由检想到了他的外祖母,心中一动,问:“瀛国夫人如何?”   提到祖母,刘文炳忍不住痛哭起来,然后边哭边说:“瀛国夫人今年整寿八十,不意遭此天崩地诉之变,许多话都不敢对她明说。自从孝纯皇太后进宫以后,瀛国夫人因思女心切,不能见面,常常哭泣。后来知道陛下诞生,瀛国夫人才稍展愁眉。不久惊闻孝纯皇太后突然归天,瀛国夫人悲痛万分,又担心大祸临头,日夜忧愁,不断痛哭,大病多日。如此过了十年,陛下封为信王……”刘文炳忽然后悔,想到此是何时,为什么要说此闲话?于是他突然而止,伏地痛哭。   朱由检哽咽说:“你说下去,说下去。瀛国夫人年已八十,遇此亡国惨变,可以不必为国自尽。”   刘文炳接着说:“臣已与家人决定,今夜将瀛国夫人托付可靠之人,照料她安度余年。臣母及全家男女老幼,都要在贼兵进城之时,登楼自焚。臣有一妹嫁到武清侯家,出嫁一年夫死,今日臣母已差人将她接回,以便母女相守而死。”   朱由检含泪点头,随即看着巩永固问道:“卿将如何厝置公主灵枢?”   巩永固说:“公主灵枢尚停在大厅正间,未曾殡葬。臣已命奴仆辈在大厅前后堆积了柴草。一旦流喊人城,臣立即率全家人进人大厅,命仆人点着柴草,死在公主灵枢周围。”   朱由检凄然问道:“公主有五个儿女,年纪尚幼,如何能够使他们逃生?”   巩永固淌着泪说:“公主的子女都是大明天子的外甥,决不能令他们死于贼手。贼兵一巳进城,臣即将五个幼小子女绑在公主的灵枢旁边,然后命家奴点火,与臣同死于公主之旁。”   朱由检又一阵心中刺疼,不禁以袖掩面,呜咽出声。   刘文炳说道:“事已至此,请皇上不必悲伤,还请速作焚毁宫殿准备,到时候皇上偕宫眷慷慨赴火,以殉社稷,使千秋后世知皇上为英烈之主。”   朱由检对于自己如何身殉社稷和宫眷们如何尽节,他心中已有主意,但现在不愿说出。他赞成两位有声望的皇亲全家自焚尽节,点点头说:   “好!不愧是皇家至亲!朕不负社稷,不负二祖列宗,卿等不负国恩,我君臣们将相见于地下……”   天上乌云更浓,月色更暗,不见星光。冷风吹过房檐,铁马叮咚。偶尔从城头上传来空炮声,表明内臣和兵民们仍在守城。   今夜,紫禁城中没人睡觉,都在等待着敌人破城,等待着皇上可能下旨在宫中放火,等待着死亡。曾经下了一阵零星微雨,此时又止住了。整个紫禁城笼罩着愁云惨雾。   刘文炳抬起头来说:“皇上!事已至此,请恕臣直言,恕臣直言。”   朱由检猜想到他要说什么,说道:“朕殉国之志已决,不再有出城之想,你有何话,赶快直说!”   “陛下!……万一,万一内城失守,皇上应当焚毁宗庙,焚毁三大殿,焚毁乾清宫。臣等望见宫中起火,知道皇上殉国,即跟着举家自焚,以报皇上厚恩。”   朱由检点点头说:“卿等放心。朕非懦弱之主,决不会落人逆贼之手。已经二更了,城破在即,卿等快回去吧!快出宫吧!”   两位皇亲叩头离开以后,朱由检在乾清宫的暖阁中又坐了一阵,默默地想着心事。如今最后一次要逃出城去的念头已经破灭了,剩下的心事只有三件:一是他自己如何自尽殉国。二是宫眷们如何发落,不能使他们落人“逆贼”之手,有辱国体。关于第一个问题,虽然二皇亲建议他在宫中举火自焚,也是一个可行的办法,既死得壮烈,也不使“贼人”戮辱他的尸首,然而他还有别的死法,而且主意已定,但因为做皇帝养成的习惯,此刻他不愿对任何人吐露真情。关于第二个问题,三天来他不断在心中考虑,已经下了狠心,但不到最后时刻他不肯宣布他的决定。   还有第三个问题,是如何使他的三个儿子逃出宫中,尤其是应该使太子活下去,以后好恢复江山。他此刻已经既没有逃生的幻想,也不再对自尽怀着恐惧,可以比较冷静地进行思考,大有“视死如归”的心态。 第28章 再看看   忠心的吴祥,因在窗外听到二位皇亲向皇上建议在宫中举火自焚,皇上并没有说不同意。他想焚烧乾清宫和三大殿必须事先准备好许多干柴,到临时就来不及了。他走进暖阁,跪在朱由检面前,本来想问一问是否命内臣们立刻就准备柴禾,但是不敢直问,胆怯地问道:“皇爷,事急了,有何吩咐?”   朱由检问道:“王承恩现在何处?”   “他在乾清门伺候。”   “王德化和郭安来了么?”   “奴婢差内臣飞马去城上传旨,叫他们速速进宫。找了几个地方,没有找到他们,请皇爷恕奴婢死罪,看来他们都躲起来了。”   朱由检恨恨将脚一顿,骂道:“该死!”又说:“牵御马伺候!告诉王承恩准备出宫!”   吴祥骇了一跳:“如今出宫去要往何处?”但是不敢多问,立刻叩头退出,照皇上的吩咐传旨。他知道皇上已经死了逃出城去的一条心,决定自焚。他心中焦急的是,事前不准备好许多干柴,一旦要焚毁乾清宫和三大殿就来不及了!   朱由检走出乾清宫,对一个内臣吩咐:“将朕的三眼铳装好弹药!”然后由一个小答应提着宫灯,绕过乾清宫的东山墙,向养德斋走去。   乾清宫的宫女们都知道李自成的人马已经破了外城,就要攻破内城,皇上不是自尽,便是被杀。想着她们自己一定将被奸·淫或者杀戮,大祸就在眼前,分成几团,相对流泪和哭泣。只有两名宫女头儿没有同她们在一起哭泣。她们刚才跟着乾清宫两三个头面太监悄悄地站立在贴近东暖阁的窗外窃听。当二位皇亲从乾清宫退出时,她们暂时躲进一处黑影里;后来吴祥进到暖阁中向皇上请旨,她们又站到窗外,所以皇上在亡国前的动静,她们较所有的宫女都清楚。当朱由检从暖阁中出来时,她们赶快脚步轻轻地走回乾清宫的后边,先告诉别的宫女:“姐妹们,皇上要回养德斋,都不要再哭了。”然后她们回到养德斋的门口,恭候圣驾。   朱由检的心绪慌乱,面色惨白,既想着自己的死,也想着许多宫眷、太子和二王的生死问题。他由几名宫女伴家迎接,回到养德斋,颓然坐到龙椅上,略微喘气,向这个居住了十七年的地方打量一眼,不觉叹了一口气。两名宫女伴家赶快跪到他的面前,用战栗的低声说道:“国家之有今日,不是皇上之过,都是群臣之罪。奴婢和乾清宫的众都人受皇爷深思,决不等待受辱。皇爷一旦在乾清宫中举火,奴婢等都愿赴火而死,以报皇恩!”   朱由检的心中一动,想道:“莫非她们窃听了朕与二位皇亲的密谈?”倘若在平时,他一定会进行追问,严加处分,但是此刻即将亡国,他无心理会窃听的事,说道:“为朕换一双旧的靴子!”   一名宫女伴家赶快找来了一双穿旧的靴子,跪下去替他换上。朱由检突然站起身来,又吩咐说:   “将朕的宝剑取来!”   宫女伴家赶快取下挂在墙上的御用宝剑,用长袖拂去了剑鞘上的轻尘。她自己从来没有玩弄过刀剑,也不曾留意刀剑应挂在什么地方,在心慌意乱中她站到皇上的右边,将宝剑往丝绦上系,忽听皇上怒斥道:“左边!”她恍然明白,赶快转到皇帝的左侧,将宝剑牢牢地系在丝绦上。朱由检看了这宫人一眼,看见她哭得红肿了的双眼和憔悴的面容,想着连宫眷们也跟着遭殃,不禁心中一酸,悲伤地小声说道:“朕还要回来的!”随即大踏步往乾清宫的前边走去。   王承恩在丹墀上恭候。他已经问过吴祥,知道皇上听从了两皇亲之劝,打消了出城之念。他原来决定伏地苦谏,这时也不提了。   吴祥猜到皇上只是想在亡国前看一看北京情况,为防备城中突然起变故,所以要多带内臣,以便平安回到宫中,举火自焚。他也挑选了乾清宫中参加过内操的年轻太监大约三十余人,各带刀剑,肃立在丹墀下边。他自己留在丹墀上,站在王承恩的身旁,朱由检向王承恩问道:“人都准备好了?”   王承恩回答:“回皇爷,都遵旨在承天门外等候,连同奴婢手下的内臣,共约三百五十余人。又从御马监牵来了战马。”   吴祥接着说道:“启奏陛下,乾清宫中前年参加过内操的年轻太监也有三十余人,都在丹墀下边等候扈驾!”   “乾清宫的内臣们留下,不要离宫。”   吴祥说:“皇上出宫,奴婢们理应扈从。”   朱由检点头示意吴祥趋前一步,小声说道:“朕还要回官来的。乾清宫的内臣们一出去,宫女们不知情况,必然大乱;乾清宫一乱,各宫院都会跟着大乱。你留下,率领内臣们严守本宫,等朕回来。”   吴祥跪着说:“请恕奴婢死罪!要为乾清宫准备柴草么?”   朱由检迟疑片刻,在心中说道:“都是想着朕应该举火自焚,唉,朕的噩梦!”他没有回答吴祥的话,对王承恩说道:“我们走吧!”   朱由检的御马吉良乘早已被牵在乾清门外等候。一个小太监搬来朱漆马凳。朱由检上了七宝搂金雕鞍,一个长随太监替他牵马,绕过三大殿,又过了皇极门,在内金水河南边驻马,稍停片刻。他回头看了一阵,想着这一片祖宗留下的巍峨宫殿和雕栏玉砌,只有天上才有,转眼间将不再是他的了,心中猛然感到刺痛,眼泪也夺眶而出。要放火烧毁么?他的心中迟疑,下不了这样狠心,随即勒转马头,继续前行。   朱由检只有王承恩跟随,一个太监牵马,在十七年的皇帝生涯中从来没有如此走过夜路。他孤孤单单地走出午门,走过了两边朝房空荡荡和暗沉沉的院落,走出了端门,又到了大致同样的一进院落。这一进院落不同的是,在端门和承天门之间虽然也有东西排房,但中间断了,建了两座大门,东边的通往太庙,西边的通往社稷。朱由检在马上忍不住向左右望望,想着自己辛辛苦苦经营天下十七年,朝乾夕惕,从没有怠于政事,竞然落到今日下场:宗庙不保,社稷失守!他又一次滚出眼泪,在心中连声悲呼:   “苍天!苍天!”   朱由检满怀凄怆,骑马出了承天门,过了金水桥,停顿片刻,泪眼四顾。三四百内臣牵着马,等候吩咐。王承恩明白朱由检的心绪已经乱了,出宫来无处可去,大胆地向他问道:“皇上,要往何处?”   朱由检叹息说:“往正阳门去!”   王承恩猛吃一惊,赶快谏道:“皇爷,正阳门决不能开,圣驾决不能出城一步!”   “朕不要出城。朕为一国之主,只想知道贼兵进人外城,如何放火,如何杀戮朕的子民。你们随朕上城头看看!”   王承恩命三四百名太监立即上马,前后左右护驾,簇拥着朱由检穿过千步廊,走出大明门,来到棋盘街。前边就是关闭着的正阳门,瓮城外就是敌人,再往何处?   王承恩望望皇上,等待吩咐。正在这当儿,守城的太监们在昏暗的夜色中看见棋盘街灯笼零乱,人马拥挤,以为是宫中出了变故,大为惊慌,向下喝问何事。下边答话后,城上听不清楚。守城的太监中有人声音紧张地大叫:   “放箭!放箭!赶快放箭!皇城里有变了,赶快放箭!”   又有人喊:“快放火器!把炮口转过来,往下开炮!”   在棋盘街上有人向城上大喊:“不许放箭!不许放炮!是提督王老爷到此,不是别人!”   城上人问:“什么?什么?到底是谁?”   王承恩勒马向前,仰头望着城上,用威严的声音说道:“是我!我是钦命京营提督,司礼监的王老爷。是圣驾来到,不必惊慌!” 第29章 皇帝不急太监急   城头上一听说是圣驾来到,登时寂静。没有人敢探头下望,没有人再敢做声,只有从远处传来的稀疏柝声。在城头上昏暗的夜色中但见一根高杆上悬着三只白灯笼,说明军情已到了万分紧急的时刻。   一天来,朱由检的精神状态是一会儿惊慌迷乱,一会儿视死如归,刚才他离开宫院和紫禁城,被深夜的冷风一吹,头脑已经清醒许多。此刻他立马在棋盘街上,因城上要向下射箭打·炮,他心中猛然一惊,心态更加冷静了。停了片刻,他完全清醒过来,心中自问:   “如此人心惊疑时候,朕为何要来这里?”他明白,他原是打算登上城头,看一眼外城情况。可是他忽然明白,已经到了此时,内城即将不守,自己的命已不保,社稷不保,他到城头上看看贼兵在外城杀人放火,已经无济于事了。   “唉!”他心中叹息说,“眼下有多少紧急大事待朕处理,一刻也不能耽误!不能耽误!……回宫,赶快回宫!”   此时,三四百人马拥挤在棋盘街,十分混乱。王承恩知道皇上急于回宫,到他的面前说:“请皇爷随奴婢来,从东边绕过去!事不宜迟!”朱由检随即跟着王承恩,在太监们的簇拥中由棋盘街向东转取道白家巷回宫。   白家巷的南口连着东江米胡同的西口,有一座栅栏。在迸人栅栏时,他忽然驻马,伤心地回头向正阳门城头望望,才望见城头上悬起来三只白灯笼。其实,这三只白灯笼早已悬挂在一根高杆上,只是朱由检和他周围的太监们刚才拥挤在棋盘街,站立的角度不对,所以都没看见,现在才看清了。   原来事前规定,当“贼兵”向外城进攻紧急时,挂出一只白灯笼;开始攻人外城,挂出两只白灯笼;已经有大批人马进人外城,到了前门外大街,接近瓮城,立刻挂出三只白灯笼。现在朱由检望见这三只白灯笼,突然瘫软在马鞍上,浑身冒出冷汗。他赶快用战栗的左手抱紧马鞍,而三眼铳从他的右手落到地上。替他牵马的太监弯身从地上拾起三眼铳,双手捧呈给他,但他摇摇头,不再要了。   出了白家巷,来到东长安街的大街上,往西可以走进长安左门,进承天门回宫;往东向北转,可以去朝阳门。王承恩向他问道:“陛下还去何处?”   朱由检的神智更加混乱,只想着敌人何时攻入内城,他应该如何殉国,宫眷们应该如何处置,太子和二王如何逃生……他神智混乱中还在幻想着吴三桂的救兵突然从东方来到,所以漫然回答说:   “往朝阳门!”   向朝阳门的方向走了一段路程,前面路北边出现了一座十分壮观的第宅,朱由检问道:“这是何处?”   一个太监回答:“启禀皇爷,此系成国公府。”   朱由检说:“叫成国公出来!”   三四百人停止在成国公府门前的东西两座石牌坊之间,有一个太监下马,去叫成国公府的大门,里边有人问:   “是谁叫门?有何要事?”   太监回答:“是钦命京营提督,司礼监王老爷有事拜见国公。”   门内声音:“国公爷在金鱼胡同李侯爷府赴宴未回,请王老爷改日来吧!”   叫门的太监回来对王承恩说:“内相老爷,今晚不会有谁设筵请客。朱国公一定在府。只是朱府的人害怕您是为捐助军饷而来,所以托词回绝。我告诉他说是圣驾到此好么?”   朱由检轻声说:“见他也是无用,回宫去吧!”   在走往承天门的路上,朱由检对王承恩伤心地说道:“从朱勇封国公,至今世袭了两百三十多年,与国家休戚相共,今夜竟然连朕身边的秉笔太监也不肯见,实实令人痛恨!”   快走到长安左门的时候,朱由检经过这一阵对自己的折腾,头脑完全清醒了。如今已经三更以后,他需要赶快处置宫中的大事和准备身殉社稷了。   他在东长安街心暂时停下,告诉王承恩,传谕内臣们不必进宫,各自回家。当这三四百名年轻的太监们纷纷离开以后,崇须的身边只剩下秉笔太监王承恩,另外还有一个是替他牵马的乾清宫的答应,一个是王承恩的亲随太监。寂静的十里长街,突然间只剩下这孤单单的君臣四人,使朱由检不由得胆颤心惊。   他暂时立马的地方,南边的是左公生门,北边隔红墙就是太庙。他向西南望一望前门城头,三只白灯笼在冷风中微微飘动。他又看一看红墙里边,太庙院中的高大松柏黑森森的,偶尔有栖在树上的白鹤从梦中乍然被炮声惊醒,带着睡意地低叫几声。朱由检对王承恩说:   “朕要回宫,你也回家去吧。”   王承恩说:“奴婢昨日已经辞别了母亲。陛下殉社稷,奴婢殉主,义之正也,奴婢决不会偷生人间!”   朱由检今天常常愤恨地思忖着一件事:前朝古代,帝王身殉社稷时候,常有许多从死之臣,可恨他在亡国时候,竟没有一个忠义之臣进宫来随他殉国!他平日知道王承恩十分忠贞,此时听了王承恩的话,使他的心中感动。他定睛看看王承恩,抑制着心中的汹涌感情,仍然不失他的皇帝身份,点点头说:   “很好,毕竟不忘朕豢养之恩,比许多读书出身的文臣强多了!”   王承恩遵照紫禁城中除皇帝外任何人不能骑马的“祖制”,到了长安左门外边的下马碑处,赶快下马,将马匹交给亲随的太监牵走,他步行跟在朱由检的马后进宫。他猜不透也不敢问,皇上到底是要在乾清宫举火自焚还是自缢。   当走进皇极门的东角门(即宏政门)时,他看见皇极殿就在眼前,绕过三大殿就是乾清宫了,王承恩胆怯地问道:“皇爷,时间不多,要不要命内臣们赶快向三大殿和乾清宫搬来干柴?”   朱由检又一次浑身一震,停住吉良乘,回头看看王承恩,跟着又一次下了决心,回答说:   “朕从昨天就有了主张,不必多问!”   王承恩不敢再问,只是心中十分焦急,只怕一巳贼兵进人内城,皇上要从容自尽就来不及了。他已经看出来王德化与郭安已经变心,同杜勋有了密议。到了约定时候,内城九门会同时打开,放进贼兵。他不仅担心皇上会来不及从容殉国,而且宫中还有皇后、皇贵妃、太子、永定二王、公主、众多宫眷…… 第30章 都死吧,切莫辱没了皇家体统   到了乾清门外,朱由检下马,吩咐王承恩暂到司礼监值房休息,等候呼唤。他对于应该马上处理的几件事已经胸有成竹,踏着坚定的脚步走进乾清门。一个太监依照平日规矩,在乾清门内高声传呼:“圣驾回宫!”   立刻有吴祥等许多太监跪到南路旁边接驾。一群宫女正在乾清宫的一角提心吊胆地等候消息,慌忙从黑影中奔出,跪在丹墀的一边接驾。   朱由检没有马上进人乾清宫,想到皇后。袁妃、公主……马上都要死去,他在丹墀上彷徨顿脚,发出沉重的叹息。忽然一个太监来到他的面前跪下,声音哆嗦地说道:“启奏皇爷,请皇爷不要忧愁,奴婢有一计策可保皇爷平安。”   朱由检一看,原来是一个名叫张殷的太监,在乾清宫中是个小答应,平常十分老实,做点粗活,从不敢在他的面前说话。他感到奇怪:这个老实奴才会有什么妙计?于是他低下头来问道:“张殷,别害怕,你有何妙计?”   张殷回答说:“皇爷,倘若贼兵进了内城,只管投降便没有事了。”   朱由检的眼睛一瞪,将张殷狠踢一脚,踢得他仰坐地上,随即拔出宝剑,斜砍下去,劈死了张殷。这是朱由检平生第一次亲手杀人,杀过之后,气犹未消,浑身战栗。众太监和宫女们第一次看到皇上在宫中杀人,都惊恐伏地。看见皇上依然盛怒,脚步沉重地走下丹墀,吴祥赶快追上去,跪在他面前问道:“皇爷要往何处?”   “坤宁宫!”   大家听到皇上要去坤宁宫,一齐大惊,知道宫中的惨祸要开始了。   吴祥赶快命一个太监奔往坤宁宫,启奏皇后准备接驾,同时取来了两只宫灯,随着皇上走出日精·门,从东长街向北走去。宫女们也点着两只宫灯,从乾清宫的后角门出去,追上皇帝。   周后正在哭泣,听说皇帝驾到,赶快到院中接驾。朱由检一路想着,要把官眷中哪一些人召到坤宁宫,吩咐她们自尽,倘有不肯奉旨立刻自尽的,他就挥剑杀死,决不将她们留给贼人,失了皇家体统。   因为考虑着他要亲自挥剑杀死宫眷,所以他不进坤宁宫正殿,匆匆走进了东边的偏殿。皇后紧紧地跟随着他。跪在院中接驾的太监们和宫女们都站起来,围立在偏殿门外伺候,战栗屏息。   朱由检在偏殿正间的龙椅上坐下,命皇后也赶快坐下,对皇后说道:“大势去了,国家亡在眼前。你是天下之母,应该死了。”   周后对于死,心中早已有了准备。皇上的话井没有出她的意料之外。她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表示明白。坤宁宫的宫女们知道皇后就要自尽,都跪到地上哭了起来。站在殿外的太监们因为宫女们一哭,有的流泪,有的呜咽。   近三天来,周后因知道国家要亡,心中怀着不能对任何人说出的一件恨事,如今忽然间又出现在心头。   一个月前,李自成尚在山西境内时,朝中有人建议皇上迁往南京,以避贼锋,再图恢复。朝廷上有人赞成,有人反对,使皇上拿不定主意。周后和懿安皇后通过各自的宫中太监,也都知道此事。懿安皇后是赞同迁都南京的,但她是天启的寡妇,不便流露自己的主张。有一天托故来找周后闲谈,屏退左右,悄悄请周后设法劝皇上迁都南京。后来,朱由检心结烦闷地来到坤宁宫,偶然提到李自成率五十万人马已人山西,各州县望风投降的事,不觉长叹一声。周后趁机说道:“皇上,我们南边还有一个家……”   朱由检当时把眼睛一瞪,吓得周后不敢再往下说了。从那次事情以后,在宫中只听说李自成的人马继续往北京来,局势一天比一天坏,亡国大祸一天近似一天。周后日夜忧愁,寝食难安,但又不敢向皇上询问一字。她常常陪想,民间贫寒夫妻,有事还可以共同商量,偏在皇家,做皇后的对国家大事就不许说出一字!   她痛心地反复暗想,她虽不如懿安皇后那样读书很多,但是她对历代兴亡历史也略有粗浅认识。她也听说,洪武爷那样喜欢杀人,有时还听从马皇后的谏言!她小心谨慎,总想做一个贤德皇后,对朝政从不打听,可是遇到国家存亡大事,她怎能不关心呢?她曾经忍不住说了半句话,受到皇上严厉的眼色责备,不许她把话说完。假若皇上能听她一句劝告,在一个月前逃往南京,今天不至于坐等贼来,国家灭亡,全家灭亡!   她有一万句话如今都不需要说了,只是想着儿子们都未长成,公主才十五岁,已经选定驸马,尚未下嫁,难道在她死之前不能同儿女们见一面么?她没有说话,等候儿女们来到,也等候皇上说话,眼泪像泉水般地在脸上奔流。   朱由检命太监们分头去叫太子和永王、定王速来,又对皇后说道:“事不宜迟。你是六宫之主,要为妃嫔们做个榜样,速回你的寝宫自缢吧!”   周后说道:“皇上,你不要催我,我决不会辱你朱家国体。让我稍等片刻。公主们我不能见了,我临死要看一眼我的三个儿子!”   皇后说了这句话,忍不住以袖掩面,痛哭起来。   这时,一部分皇后的贴身宫女如吴婉容等都已经进人偏殿,她们听到皇后说她临死前不能见到两个公主,但求见到太子与二王的话,每一个字都震击着她们的心灵。第一个不知谁哭出声来,跟着就全哭起来,而且不约而同地环跪在皇后面前,号陶大哭。站在门外的几十名宫女和太监都跟着呜咽哭泣。   周后本来还只是热泪奔流,竭力忍耐着不肯大哭,为的是不使皇上被哭得心乱,误了他处置大事。到了这时,她再也忍耐不住,放声痛哭。   朱由检也极悲痛,在一片哭声中,望着皇后,无话可说,不禁呜咽。他知道皇后不肯马上去死,不是贪生怕死,而是想等待看三个儿子一眼。呜咽一阵,他又一次用袍袖擦了眼泪,对皇后说道:“内城将破,你赶快去死吧。朕马上也要自尽,身殉社稷,我们夫妻相从于地下。”   周后突然忍住痛哭,从心中喷发出一句话:“皇上,是的,只看儿于们一眼,我马上就去死。可是有一句话我要说出:我嫁你十七年,对国事不敢说一句话,倘若你听了我一句话,何至今日!”   朱由检明白她说的是逃往南京的事,呜咽说道;“原是诸臣误朕,如今悔恨已迟。你还是赶快死吧!你死我也死,我们夫妻很快就要在地下见面!”   周后并不马上站起身来去寝宫自尽,想到就要同太子和二王死别,又想到临死不能见两个亲生的公主,哭得更惨。朱由检见此情形,后悔不曾下决心逃往南京,不由得顿足痛哭。   坤宁宫正殿内外的几十个宫女和太监全都哭得很痛。有一个进人偏殿的宫女晕倒在地,被吴婉容用指甲掐了她的人中,从地上扶了起来。   朱由检哭了几声,立刻忍住,命一个宫女速速奔往慈庆宫,禀奏懿安皇后,请她自尽,并说:   “你启奏懿安皇后,皇帝和皇后都要自尽,身殉社稷。如今亡国大祸临头,皇上请她也悬梁自尽,莫坏了祖宗的体面!”   这时,太子、永王和定三,都被召到了坤宁宫偏殿。周后一手拉着十五岁的太子,一手拉着十一岁的定王,不忍离开他们,哭得更痛。永王十三岁,生母田皇贵妃,于一年半以前病逝。周后是他的嫡母,待他“视如己出”。他现在站在皇后的身边痛哭。皇后用拉过定王的手又拉了永王,撕人心肝地放声大哭。朱由检催促皇后说:   “如今事已至此,哭也无用。你快自尽吧,不要再迟误了。”他又向一个宫女说:“速去传旨催袁娘娘自尽,催长平公主自尽,都快死吧,不要耽误到贼人进来,坏了祖宗的国体。” 第31章 出其不意破盛京!   盛京(沈阳)王宫:   “多尔衮,你究竟想好了没有,我大金究竟如何去面对护龙军?”如今在大金国之中,能够有资格当面直呼多尔衮姓名的也就只有太后布木布泰,也就是原本历史上的那个孝庄。   “本王也在等,等那护龙军陷入争鼎中原的战事中,即使护龙军再强,李闯之流再不堪,但要想彻底坐稳这汉家花花江山,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儿。少说也得需要五年兵戈杀伐,再加上十年休养生息,那龙辰才能真的坐定了天下。也就是说,他十五年间,无法向我大金大举用兵。”   “十五年时间,也够我大金做很多事情了。”布木布泰点点头,她是个睿智的女人,战略眼光不逊于大丈夫。   “是啊,只要护龙军真的南下,我即刻领八旗精锐,荡平那黑龙江下游反叛的部落,再重新发兵蒙古,一举击溃由护龙军扶持起来的察哈尔部,重新恢复先汗在位时我大金国的鼎盛局面。到那时候,是向那龙辰称臣封疆一域,又或者是互相对峙,咱们也都有了本钱。”   多尔衮说完,一把拉住了布木布泰的手,将她搂进自己的怀中。布木布泰在心里轻叹一口气,只能由得多尔衮对自己任意施为。   就在这时,一名多尔衮的亲信戈是哈闯进了这里,眼下正是多尔衮和布木布泰行“云雨”之事的时候,除非有天大的事情发生,绝不会有人来打扰,而这件事情,确实对大金国来讲,算得上是天大的事情了。   “王爷,护龙军三万骑兵已经杀到盛京外不足五十里了!”   ……   “傲儿,记住了,指挥战事,要想真的做到绝对的出其不意,那你的意图必须连你自己手下的人也被瞒过去。”八岁的龙傲就坐在龙辰的身前,父子两人共乘一匹马。   “父王,儿子记住了。就像父王现在,叔叔们都以为父王要等着机会南下夺取大明江山,甚至儿子也认为是这样。谁知道父王你居然是打算先一举击垮这女真鞑子。”龙傲笑着应答着。   龙辰放声一笑,“日后争鼎天下,没这么十来年时间是坐不稳江山的,你父亲又岂会再给这女真鞑子十来年时间?先打下他的盛京,再把他们逼回黑水白地再说!”   护龙军一直在默默发展着水师力量,这几年一直在对女真进行着海上封锁,旅顺一战,女真人的火炮让护龙军吃了很大的亏,最后查到的结果是这批火炮是弗朗机人卖给女真人的,这两年,护龙军水师一直在海上截击着弗朗机人的商船,只要是往满洲运输的船只,全部截下,全船上下,不留活口。渐渐的,这一道航线近乎荒废绝迹。   而这一次,也正是靠着护龙军水师那骇人的运输能力,才能在不知不觉间,将三万直属军将士在女真人根本没有察觉到的时刻运输到了满洲地面上,而后三万铁骑直接冲向盛京!   看着周围都是铁骑铮铮的场面,龙傲很是兴奋。   祖宽在不远处看着王爷带着大公子一起出征的场景,当下也只是摇摇头,在王爷心中,这储位的人选确实是已经定下来了。王爷带大公子出征满洲,命二公子领自己的亲笔诏书去替父坐镇,到时候在山海关聚集的十余万护龙军大军一举击溃李闯,进了京师,二公子可是要替王爷先坐上那龙椅位子上的。这事儿也好,早些定下来,省的日后再扯来扯去,反而会添了太多麻烦。   女真正黄旗一直驻守朝鲜和满洲边境,而多尔衮的正白旗负责看守蒙古局势,莽古尔泰领着正蓝旗镶蓝旗驻守在大金国北方,和诸部联军交战。   如今盛京附近,也就只有两红旗和镶白旗以及镶黄旗,这四个旗都在近几年中被打败过,兵力和战力都很是堪忧,四个旗的兵力再加上盛京的汉八旗,也就只能勉强凑个三万人罢了。   三万铁骑,不理会袭扰的女真小队人马,只是向着盛京开去。   最终,不得已,独臂岳托亲自领两红旗兵士在盛京外五十里处和龙辰来了场遭遇战,一切只是为了阻碍护龙军的步伐,让在外的各旗兵马迅速回归。   铁骑冲刺,声势滔天,在八年前,龙辰还声名不显时,就曾断定,自己将来会有一天会领着麾下数万铁骑和这八旗铁骑在满洲争锋,在女真人最引以为傲的骑射方面将其击败!   “杀!”   龙辰长刀扬起,周身护龙军骑士高呼:死战!   三万直属军精锐,三万条响当当的汉家军魂!   两红旗兵士加起来不到五千,被护龙军一击而溃,同时祖宽亲自领五百骑士追杀岳托数十里,最终成功追到岳托,将其斩杀。   两红旗未能替盛京方面赢取多少时间,多尔衮不再打算在盛京外和护龙军打野战,将兵力全都收缩进了盛京城中,极为匆忙,甚至连坚壁清野都没有来得及,护龙军兵士来到盛京外后就地取粮。   在看清这些护龙军都是骑兵后,多尔衮也不禁长舒一口气,都是骑兵,看你怎么攻城!   但是,现实却给了多尔衮一个响亮的耳刮子。   是夜,城内隐藏的护龙军力量聚集发动,其中甚至包括好些个汉八旗兵士,一同夺取了盛京南门,数万护龙军铁骑当即冲杀入了盛京城中。   这一夜,盛京的夜空是血色的!   护龙军和八旗军在盛京城中展开了最为惨烈的厮杀,八旗兵知道这是自家大本营,若是再退一步,就等同于女真一族数十年的数辈人的拼杀之功全都付诸东流,而护龙军兵士更是以一阵阵的“死战”之声,硬要将这座城内的八旗兵全部埋葬!   龙辰和龙傲父子俩站在盛京南门城楼上,看着远处的火光冲天,龙傲转头看了眼自己的父王,发现自己父王正负手而立,说不出的英雄霸气,小家伙也有样学样,双手负在背后,挺起了胸膛。   交战一直持续到了第二日上午,护龙军兵士终于彻底肃清了大部分八旗兵守军,残余的八旗兵全都逃进了王宫之中。   一整夜没睡,龙辰自是没什么不适,就连小龙傲也是精神抖擞,跟着自己父王来到了王宫外。   “向王宫内传话,一个时辰内,不开宫门投降,本王要屠尽盛京内的女真一族!”   几个会女真话的大嗓门兵士和一批被拉过来的女真人家眷开始向王宫内喊话,喊话声中带着哭泣,好不凄凉。   龙傲有些兴奋地握紧了拳头,当他日后领着汉家大军攻伐交织等地,甚至渡海攻东瀛时,都喜欢向守城一方喊话:不开城投降,屠尔全族!   最终,宫门缓缓打开,多尔衮走在最前面,布木布泰牵着福临的手跟在多尔衮身后。   多尔衮最后摸了摸福临的脸蛋,又看了看布木布泰,长啸一声,当着双方兵士的面指着站在兵阵之中的龙辰喊道:“我只求你,放我女真一族一条生路,你既然赢了,就没必要赶尽杀绝!”   随后,大金摄政王多尔衮横刀自刎。   龙辰恍惚记起,那日老道似乎变成另外一个人也曾求过自己放女真一族一条生路。其实,自己根本就没打算赶尽杀绝。   布木布泰冷冷地看着多尔衮自尽,随后牵着才几岁大的福临一同向龙辰跪下来,身后的八旗兵士和女真王公贝勒一同跪了下来。   ……   乾清宫内,龙辰坐在首座上,布木布泰抱着正在低声抽泣的福临,龙傲站在龙辰身旁,略显不屑地盯着福临。   “写一份诏书,叫正白旗、正黄旗、正蓝旗和镶蓝旗弃械投降。”龙辰顿了顿,又道:“本王保你爱新觉罗氏藩王之富贵,科尔沁部同此等地位。”最后一句话,龙辰是看着布木布泰说的。 第32章 臣妾在黄泉恭候圣驾   此时,从玄武门上传来了报时的鼓声和报刻的云板声,知道四更过了一半,离五更不远了。坤宁宫后边便是御花园和钦安殿,再往后便是玄武门。   玄武门左右,紧靠着紫禁城里边的排房,俗称廊下家,住着一部分地位较低的太监。这时,从廊下家传出来一声两声鸡啼,同云板声混在一起。   皇后一听见鸡啼声,在心中痛恨地说:“唉,两个女儿再也不能见到了!”她放开了太子和永王的手,毅然站起,向朱由检说道:“皇上,妾先行一步,在阴间的路上等待圣驾!”   虽然她不再怕死,丝毫不再留恋做皇后的荣华富贵,但是她十分痛心竟然如此不幸,身逢亡国灭族惨祸。她临走时心犹不甘,用泪眼看一眼三个儿子,看一眼马上也要自尽殉国的皇上,同时又想到两个女儿,深深地叹了口气。她两天两夜来寝食俱废,十分困乏,又加上脚缠得太小,穿着弓鞋,刚走两步,忽然打个趔趄。幸而吴婉容已经从地上站起,赶快将她扶住。   朱由检望着皇后在一群宫女的簇拥中走出偏殿,又一次满心悲痛,声音凄怆地对太子和二王吩咐:   “母后要同你们永别了。你们恭送母后回到寝宫,速速回来,朕有话说!”   因为五更将到,朱由检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想到马上还要在宫中杀人,他深感已经精力不够,吩咐宫女们:“拿酒来!快拿酒来!”宫女们马上把酒拿来,只是仓皇中来不及准备下酒小菜。朱由检不能等待,厉声吩咐:“斟酒!”   一个宫女用金杯满满地斟了一杯,放在长方形银盘中端来,摆到他的面前。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又说道:“斟酒!”   宫中酿造的御酒“长春露”虽然酒力不大,但是他一连饮了十来杯(他平生从来不曾如此猛饮),已经有了三分醉意。当他连连喝酒的时候,神态慷慨沉着,似乎对生已经忘怀。站在左右的宫女和太监们看到他的这种异乎寻常的神气,而且眼睛通红,都低下头去,不敢仰视,只怕他酒醉之后挥剑杀人,接着自刎。然而朱由检只是借酒浇愁,增加勇气,所以心中十分清楚。他停止再饮,向一个太监吩咐:   “传主儿来!”   宫中说的“主儿”就是太子。太子马上来到了偏殿,永王和定王也随着来到,跪在他的面前。太子硬咽说:   “回父皇,儿臣等已恭送母后回到寝宫了。”   “自尽了么?”   太子哭着回答:“母后马上就要自尽,宫女们正在为她准备。”   “你母后还在哭么?”   “母后只是深深地叹气,不再哭了。”   “好,好。身为皇后,理应身殉社稷。”   他侧耳向坤宁宫正殿倾听,果然听不见皇后的哭声,接着说道:“贼兵快攻进内城,越快越好。”   此时皇后确实已经镇定,等太子和二王哭着叩头离开,她叹了口气,命一个小太监在宫女们的帮助下,替她在寝宫(坤宁宫西暖阁)的画梁上绑一白练,摆好踏脚的凳子。寝宫中以及窗子外和坤宁宫正殿,站立众多宫女,屏息无声,十分寂静。吴婉容挥走了小太监,跪到皇后面前,用颤抖的低声说道:“启奏娘娘,白练已经绑好了。”   皇后没有马上起身,轻声吩咐:“快拿针线来,要白丝线!”   吴婉容不知皇后要针线何用,只好向跪在她身后的宫女吩咐。很快,宫女们将针线拿到了。吴婉容接住针线,手指轻轻打颤,仰面问道:“娘娘,要针线何用?”   原来周后今年才三十三岁,想到自己生得出众的貌美,浑身皮肤光洁嫩白,堪称“玉体”,担心贼人进宫后尸身会遭污辱,所以在上吊前命一个平日熟练女红的年长宫女跪在地上用丝线将衣裙的开口缝牢。当这个宫女噙着眼泪,心慌意乱,匆忙地缝死衣裙的时候,周后不是想着她自己的死,而是牵挂着太子和二王的生死。   她想知道皇上如何安排三个儿子逃出宫去,努力听偏殿中有何动静。但是皇上说话的声音不高,使她没法听清。她又叹口气,望着跪在地上的宫女,颤声说道:“你的手不要颤抖,赶快缝吧!”   那个熟练针线的年长宫女,手颤抖得更加厉害,连着两次被针尖扎伤了手指。吴婉容看在眼里,接过来针线,一边流泪,一边飞针走线,很快将皇后的衣襟和裙子缝死。皇后对吴婉容说:“叫宫人们都来!”马上,三十多个宫女都跪在她的面前。她用抽头揩揩眼泪,说道:“我是当今皇后,一国之母,理应随皇帝身殉社稷。你们无罪,可以不死。等到天明,你们就从玄武门逃出宫去。国家虽穷,这坤宁宫中的金银珠宝还是很多,你们可以随便携带珠宝出宫。吴婉容,你赶快扶我一把!”   吴婉容赶快扶着皇后从椅子上站起来,向上吊的地方走去。她竭力要保持镇定,无奈浑身微颤,两腿瘫软,不能不倚靠吴婉容用力搀扶,缓慢前行。她顷刻间就要离开人世,但是她的心还在牵挂着丈夫和儿子,一边向前走一边叹气,幽幽地自言自语:   “皇上啊!太子和永、定二王,再不送他们逃出宫去就晚啦!”   偏殿里,太于和永、定二王已经从地上站起来,立在父皇面前,等待面谕。朱由检忽然注意到三个儿子所穿的王袍和戴的王帽,吃了一惊,用责备的口气说:   “什么时候了,你们还是这副打扮!”随即他向站在偏殿内的一群宫女和太监看了一眼,说:“还不赶快找旧衣帽给主儿换上!给二王换上!”   众人匆忙间找来了三套小太监穿旧了的衣服,由两个宫女替太子更换,另有宫女们替二王更换。朱由检嫌宫女们的动作太慢,自己用颤抖的双手替太子系衣带,一边系一边哽咽着嘱咐说:   “儿啊!你今夜还是太子,天明以后就是庶民百姓了。逃出宫去,流落民间,你要隐姓埋名,万不可露出太子身份。见到年纪老的人,你要称呼爷爷;见到中年人,你要称呼伯伯、叔叔,见到年岁与你相仿的人,你要称呼哥哥……我的儿啊,你要明白!你一出宫就是庶民百姓,就是无家可归的人,比有家可归的庶民还要可怜!你要千万小心,保住你一条性命!你父皇即将以身殉社稷。你母后已经先我去了!……”   当朱由检亲自照料为太子换好衣帽时,永、定二王的衣帽也由宫女们换好了。在这生离死别的一刻,他拉着太子的手,还想嘱咐两句话,但是一阵悲痛,哽咽得说不出一个字,只有热泪奔流。   皇后由吴婉容搀扶着,走到从梁上挂下白练的地方。她最后用泪眼望一望在坤宁宫中忠心服侍她的宫女们,似乎有不胜悲痛的永别之情。除吴婉容外,所有的宫女都跪在地上为皇后送行,不敢仰视。周后由吴婉容搀扶,登上垫脚的红漆描金独凳,双手抓住了从画梁上垂下的白练,忽然想到临死不能够同两个公主(一个才六岁)再见一面,恨恨地长叹一声。吴婉容问道:“娘娘,还有什么话对奴婢吩咐?”   周后将头探进白练环中,脸色惨白,她双手抓紧白练,声音异常平静地对吴说道:“我要走了。你去启奏皇上,说本宫已经领旨在寝宫自缢,先到黄泉去迎接圣驾。”   周后说毕,将凳子一蹬,但未蹬动。吴婉容赶快将凳子移开,同时周后将两手一松,身体在空中摆动一下,不再动了。宫女们仰头一看,一齐放声痛哭,另外在窗外的太监们也发出了哭声。 第33章 杀杀杀杀杀杀!(上)   朱由检听见从皇后的寝宫内外传来宫女们和太监们一阵哭声,知道皇后已经自缢身亡,不觉涌出热泪,连声说:   “死得好,死得好。不愧是大明朝一国之母!”   他正要吩咐太监们护送三个儿子出宫,吴婉容神色慌张地走进偏殿,跪在他的面前说道:“皇爷,皇后命奴婢前来启奏陛下,她已经遵旨悬梁自尽,身殉社稷!”   朱由检睁大眼睛,望着吴婉容问道:“皇后还说了什么话?”   “皇后说道,她先行一步,在黄泉路上迎接圣驾。”   朱由检忍不住掩面痛哭。站在他面前的三个儿子跟着他放声痛哭,没有人能抬起头来。   朱由检不敢多耽搁时间,他赶快停止痛哭,吩咐钟粹宫的掌事太监赶快将太子和定王送往他们的外祖父嘉定侯周奎的府中,又吩咐一个可靠的太监将永王送到田皇亲府中,传旨两家皇亲找地方使他的三个儿子暂时躲藏,以后出城南逃。吩咐了太监们以后,朱由检因为将恢复江山的希望寄托在太子身上,他又对太子说道:“儿啊,汝父经营天下十七年,敬天法祖,勤政爱民,并无失德,不是亡·国之君。皆朝中诸臣误我,误国……致有今日之祸。儿呀!你是太子,倘若不死,等你长大之后,你要恢复祖宗江山,为你的父母报仇。千言万语,只是一句话,我的儿啊!你要活下去!活下去!恢复江山!……”他痛哭两声,吩咐太监们带着太子和永、定二王赶快出宫。   他本来下旨:曾经被他召幸过的女子,不管有了封号的和没有封号的,都集中在钱选侍的宫中,等候召进坤宁宫中处置,也就是吩咐她们立刻自尽,不肯自尽的就由他亲手杀死,绝不能留下来失身流贼。   然而现在已经将近五更,住在玄武门内左右廊下家的太监们喂养的公鸡开始纷纷地叫明了。朱由检不再叫等候在钱选侍宫中的宫眷们前来,他出了偏殿,转身往正殿走去。   吴婉容知道他要去看一眼皇后的尸首,赶快跑在前面,通知宫女们止哭,接驾。朱由检进了坤宁宫的西暖阁,看一看仍然悬在梁上的尸体,他用剑鞘将尸体推了一下,轻轻地点头说:“已经死讫了,先走了,好,好!”他立即回身退出,一脚高一脚低地走出坤宁宫院的大门,向寿宁宫转去。一部分太监和宫女紧随在他的身后,有人在心中惊叫:   “天哪,是去逼公主自尽!”   听见廊下家的鸡叫声愈来愈稠,朱由检的心中很急,脚步踉跄地向寿宁宫走去。他虽然想保持镇静,在死前从容处理诸事,然而他的神志已经慌乱,只怕来不及了,越走越快,几乎使背后的宫女和太监们追赶不上。   住在寿宁宫的长平公主是朱由检的长女,自幼深得父皇的喜爱。当她小的时候,尽管朱由检日理万机,朝政揪心,还是经常抱她,逗她玩耍。她生得如花似玉,异常聪慧,很像皇后才人信邸时候。去年已经为她选定了驸马,本应今年春天“下嫁”,只因国事日坏,不能举行。   此刻他要去看看他的爱女是否已经自尽,尸悬画梁……他的心中忽然万分酸痛,浑身战栗,连腿也软了。他想大哭,但哭不出声,在心中叫道:“天啊,亡国灭族……人间竟有如此惨事!”   住在寿宁宫的长平公主今年十六岁,刚才坤宁宫中的一个宫女奔来传旨,命她自尽。她不肯,宫女们也守着她不让她自尽。现在众宫女正围着她哭泣,忽然听说万岁驾到,她赶快带着众宫女奔到院中,跪下接驾。朱由检见公主仍然活着,又急又气,说道:“女儿,你为何还没有死?”   公主牵着他的衣服哭着说:“女儿……无罪!父皇啊……”   朱由检颤抖地说:“不要再说啦!你不幸生在皇家,就是有罪!”   长平公主正要再说话,朱由检的右手颤抖着挥剑砍去。她将身子一躲,没有砍中她的脖颈,砍中了左臂。她在极度恐怖中尖叫一声,倒在地上,昏迷过去。朱由检见公主没有死,重新举起宝剑,但是他的手臂颤抖得更凶,没有力气,心也软了,勉强将宝剑举起之后,却看见费珍娥扑到公主身上,一边大哭一边叫道:“皇爷,砍吧!砍吧!奴婢愿随公主同死!”   朱由检的手腕更软了,宝剑砍不下去,叹口气,转身走出寿宁宫,仓皇地走到了袁妃居住的翊坤宫。   朱由检走后,寿宁宫中的宫女们和公主的奶母仍在围着公主哭泣。寿宁宫的掌事太监何新赶快从御药房找来止血的药,指挥年纪较长的两个宫女将公主抬放榻上,为公主上药和包扎伤口,却没有别的办法。公主仍在昏迷中,不省人事,既不呻吟,也不哭泣。由于皇后已死,皇帝正在宫中杀人,寿宁宫中事出非常,掌事太监何新和奶母陈嬷嬷对昏迷不醒的公主都不知如何处理。幸而恰在这时,被大家素日敬爱的吴婉容来到了。   原来吴婉容等皇上走出坤宁宫后,不让太监插手,同坤宁宫中几个比较懂事和胆大的宫女一齐动手,将皇后的尸体从梁上卸下,安放在御榻上,略整衣裙,替皇后将一只没有闭拢的眼睛闭上,又将绣着龙凤的黄缎被子盖好尸体。她知道皇上是往寿宁官来,不知公主的死活,便跟在皇上之后奔来了。   吴婉容看见公主虽然被砍伤左臂,因皇上手软无力,并未砍断骨头,更没有伤到致命地方,醒来以后休养些日子就会康复。她将何新叫到寿宁宫的前庑下,避开众人,小声问道:“何公公,你打算如何救公主逃出宫去?”   何新说:“公主已经不省人事,倘若我送公主出宫,公主死在路上,我的罪万死莫赎。”   “不,何公公。据我看,公主的昏迷不醒是刚才极度惊惧所致,一定不会死去。你何不趁着天明以前,不要带任何人,独自背公主出玄武门,逃到周皇亲府中?”   何新的心中恍然明白,说道:“就这么办,好主意!”   费珍娥已经出来,听见了他们救公主的办法,小声恳求说:“让我跟随去服侍公主行么?”   何新说:“不行!多一个人跟去就容易走露消息!”   费宫人转求坤宁宫的管家婆:“婉容姐,我愿意舍命保公主,让我去么?”   婉容说:“你留在宫中吧。让何公公背着公主悄悄逃走,就是你对公主的忠心。”   “可是我决不受贼人之辱!”   “这我知道。还是前天我对你说的话,我们都要做清白的节烈女子,决不受辱。一巳逆贼破了内城,你来坤宁宫找我,我们一起尽节,报答帝后深恩。”   吴婉容因坤宁宫中的众宫人离不开她,匆匆而去。她同袁皇贵妃的感情较好,本想去看袁妃的尽节情况,但没有工夫去了,在心中悲痛地说:   “袁娘娘,你没有罪,不该死,可是这就叫做亡国啊!”   其实,此时袁妃并没有死。她身为皇贵妃,国亡,当然要随皇帝身殉江山,所以三天来她对于死完全有精神准备。当皇上在坤宁宫催周后自尽时候,她本来毫不犹豫地遵旨自尽,不料因为她平日待下人比较宽厚,宫女们故意在画梁上替她绑一根半朽的丝绦。结果她尚未绝气,丝绦忽然断了,将她跌落地上,慢慢地复苏了。虽然她吩咐宫女们重新替她绑好绳子,重新扶她上吊,但宫女们都跪在地上,围着她哭,谁也不肯听话。   朱由检进来,知道她因绳于忽断,自缢未死,对她砍了一剑,伤了臂膀。因为他的手臂颤栗,加上翊坤宫一片哭声,他没有再砍,顿顿脚,说了句“你自己死吧!”转身走了出去。 第34章 杀杀杀杀杀杀!(下)   朱由检奔到钱选侍的宫中。所有选侍、美人和尚没有名目的女子都遵旨集中在那里。这些平日同皇上没有机会见面的女子,都属于皇上的群妾,有的还是宫女身份,她们同皇上并没有感情,只是怀着一种被皇上冷落的“宫怨”和对前途捉摸不定的忧虑,等待着皇上处分。   当朱由检匆匆来到时,她们吓得面如土色,浑身颤抖着跪下接驾。朱由检命她们赶快自尽,不得迟误。她们一齐叩头,颤声回答:   “奴婢遵旨!”   几个女子向外退出时,有一个神情倔强的宫女,名叫李翠莲,禁不住恨恨地叹一口气,小声说道:“奴婢遵旨尽节,只是死不瞑目!”   朱由检喝问:“回来!为什么死不瞑目?”   倔强的李翠莲返身来重新跪下,大胆地回答说:   “我承蒙陛下召幸,至今已有两年,不曾再见陛下,在陛下前尚不能自称‘臣妾’,仍是奴婢。因为未赐名分,父母也不能受恩。今日亡国,虽然理当殉节,但因为在宫中尚无名分,所以死不瞑目。”   朱由检受此顶撞,勃然大怒,只听刷拉一声,他将宝剑拔出半截,对跪在面前的宫女瞋目注视。这宫女却毫不畏惧,本来是俯伏地上,听到宝剑出鞘声,忽然将身于跪直,同时将脖颈伸直,低着头,屏住呼吸,只等头颅落地。朱由检是怎样回心转意,没人知晓,但见他将拔出来一半的宝剑又送回鞘中,伤心地轻声说道:“你的命不好,十年前不幸选进末代宫中。如今大明亡国,你与别的宫女不同,因为曾经蒙朕‘召幸’,所以不可失身于贼。看你性子刚烈,朕不杀你,赐你自己尽节,快自己从容悬梁自缢,留个全尸。去吧,越快越好!”   李翠莲叩头说:“奴婢领旨!”   李翠莲走后,朱由检知道天已快明,不敢耽误,见有女子很不愿意尽节,他猛跺一脚,挥剑砍倒两个,不管她们死活,在一片哭声中离开,奔回乾清宫。在他身殉江山之前,还有一件最使他痛心而不能断然决定的事情,就是昭仁公主的问题。现在他下狠心了。   他有一个小女儿为皇后所生,今年虚岁六岁,长得十分好看,活泼可爱。他因为很喜爱这个小公主,叫奶母和几个宫女服侍小公主住在乾清宫的昭仁殿,在乾清宫正殿的左边,只相隔一条夹道。因为公主的年纪还小,没有封号,宫中都称她是昭仁公主。这小女孩既不懂亡国,也不懂自尽,怎么办呢?三天来他就在考虑着他自己身殉社稷之前在宫中必须处理的几件事,其中就包括小公主。现在该处理的几件事都已经处理完毕,只剩下昭仁公主了。   他匆匆回乾清宫去。过了交泰殿,快进乾清宫的日精·门了,他一边走一边在心中说道:“我的小女儿啊,不是父皇太残忍,是因为你是天生的金枝玉叶,不应该死于贼手,也不应该长大后流落民间!儿啊,你死到阴间休抱怨你父皇对你不慈!”   朱由检进了日精·门,不回乾清宫正殿,直接登上昭仁殿的丹墀。小公主的奶母和宫女们正在一起流泪,等待大难降临,忽听说皇上驾到,一齐拥着小公主出来跪下接驾。小公主已经在学习宫中礼仪,用十分可爱的稚嫩声音叫道:“父皇万岁!”她的话音刚落,朱由检一咬牙,手起剑落,小公主来不及哭喊一声,就倒在血泊中死了。   奶母和众宫女们一齐大哭。   朱由检回到乾清宫东暖阁,一般的太监和宫女都留在丹墀上,只有吴祥和魏清慧随朱由检进了暖阁。朱由检回头吩咐:   “快快拿酒!传王承恩进来!”忽然听见昭仁殿一片哭声,他又吩咐:“酒送到宏德殿,王承恩也到宏德殿等候!”   朱由检吩咐之后,拉出素缎暗龙黄袍的前襟,将王白色袍里朝上,平摊御案,提起朱笔,战抖着,潦草歪斜地写出了以下遗言:   朕非庸暗之主,乃诸臣误国,致失江山。朕无面目见祖宗于地下,不敢终于正寝。贼来,宁毁朕尸,勿伤百姓!   朱由检在衣襟上写毕遗诏,抛下朱笔,听见城头上炮声忽止,猜想必定是守城的太监和军民已经打开城门投降。他回头对侍婢看了看,似乎想说什么话,但未说出。侍婢已经看见了他在衣襟上写的遗诏,此时以为皇上也想要她自尽,赶快跪下,挺直身子,伸颈等待,慷慨呜咽说道:“请皇爷赐奴婢一剑!”   朱由检摇摇头,说道:“朕马上身殉社稷,你同都人们出宫逃命去吧!”   宏德殿在乾清宫正殿的右边,同昭仁殿左右对称,形式相同。往日朱由检召见臣工,为避免繁文褥节的礼仪,都不在乾清宫正殿,通常在乾清宫的东西暖阁,也有时在宏德殿,即所谓乾清宫的偏殿。   当朱由检匆匆地离开乾清宫的东暖阁走进宏德殿时,王承恩已经在殿门外恭候,而一壶宫制琥珀色玉液春酒和一只金盏,四样下酒冷盘(来不及准备热菜)已经摆在临时搬来的方桌上。   朱由检进来,往正中向南的椅子上猛然坐下,说道:“斟酒!”跟随他进来的魏清慧立刻拿起嵌金丝双龙银壶替他斟满金杯。他将挂在腰间的沉甸甸的宝剑取下,铿然一声,放到桌上,端起金杯,一饮而尽,说道:“再斟!”随即向殿门口问道:“王承恩呢?”   王承恩赶快进来,跪下回答:“奴婢在此伺候!刚才奴婢已在殿门口跪接圣驾了。”   朱由检对王承恩看了看,想起来王承恩确实在殿门口接驾,只是他在忙乱中没有看清是谁。由于他马上就要自尽,知道王承恩甘愿从死,使他安慰和感动。他向立在殿门口的太监们吩咐:   “替王承恩搬来一把椅子,拿个酒杯!”   恭立在殿门口的吴祥和几个太监吃了一惊,心中说:“皇上的章法乱了!”但他们不敢耽误,立刻从偏殿的暖阁中搬出一把椅子,又找到一只宫中常用的粉彩草虫瓷酒杯。魏清慧立刻在瓷杯中斟满了酒。朱由检说道:“王承恩,坐下!”   “奴婢不敢!”王承恩心中吃惊,叩头说。   “朕命你坐下,此系殊恩,用酬你的忠心。时间不多了,你快坐下!”   “皇上,祖宗定制,内臣不管在宫中有何职位,永远是皇上的家奴,断无赐坐之理。”   “此非平时,坐下!”   王承恩惶恐地伏地叩头谢恩,然后站起,在朱由检对面的椅子上欠着身子坐下,不敢实坐。朱由检端起金杯,望着王承恩说:   “朕马上就要殉国,你要随朕前去。来,陪朕饮此一杯!”说毕,一饮而尽。   王承恩赶快跪在地上,双手微微打颤,捧着酒杯,说道:“谢圣上鸿恩!”   他将杯中酒饮了一半,另一半浇在地上,又说道:“启奏皇爷,城头上几处炮声忽然停止,必是守城人开门迎降。皇上既决定身殉社稷,不可迟误。即命内臣们搬运来引火的干柴如何?”   朱由检的神情又变得十分冷静,沉默不答,面露苦笑,以目示意再替他斟满金杯。侍婢知道朱由检平日很少饮酒,以为他是要借酒壮胆,怕他喝醉,斟满金杯后小声说道:“皇爷,贼兵已经进城,请皇爷少饮一杯,免得误了大事。”   朱由检到了此时,又变得十分镇静,神情慷慨而又从容。死亡临头,事成定局,他已经既不怕死,也没有愁了,所有的只是无穷的亡国遗恨。三天来他寝食均废,生活在不停止的惊涛骇浪之中,又经过一整夜的折腾,亲历了宫廷惨祸,他需要多饮几杯酒,一则借酒浇一浇他的胸中遗恨,二则增加一点力量,使他更容易从容殉国。他认为,北京城大,敌人进城之后,也不会很快就进人皇宫,所以他饮了第三杯酒以后,对魏宫人说:   “再为朕满斟一杯!”   当侍婢又斟酒时,王承恩第二次催促说:“皇爷,奴婢估计,贼兵正在向紫禁城奔来,大庖厨院中堆有许多干柴,该下旨准备在三大殿和乾清宫如何放火,再不下旨就来不及了!” 第35章 嚣张跋扈二公子(上)   山海关的十几万护龙军虎贲和十余位大将苦苦等来的不是辽王圣驾,而是一个不满八岁的稚童,只是这个稚童却有着辽王亲子的身份,并且据说手持辽王亲笔诏书,等同于辽王亲临,诸将也不敢怠慢,在山海关外摆下一个万人军阵,以这种方式来迎接代父亲临的龙轩。   龙轩没有坐轿子,而是亲自乘马,身旁是八百清一色的白马白甲的护卫,在长公子龙傲还没配亲军的时候辽王就已经从自己的直属军中调拨了八百精骑,作为自己二儿子的亲军队伍,其用意和殊荣自然不言而喻。   八百亲军当真是训练有素,并且皆是亲自经历过战阵冲杀的善战之辈,身上的杀气和性格上的傲气自然远胜过寻常的厮杀汉,护龙军上下军汉都敬重爱戴辽王,但这却并不包括辽王的儿子,但是,这个原本看起来文弱的二公子其实性子冷冽,威势天成,一路上这八百亲军居然真的对这个小主人生出了一些敬畏。   前方,上万人列阵以待,煞气冲天,护龙军虎贲,无愧为当世第一强军!   “列阵,护主!”   四名千户官发出命令,八百亲军迅速结阵阵势,将龙轩护卫在里面。   即使面对是万人军阵,他们也依旧有着“死战”的勇气!   透过自己前方的亲军,龙轩看清了前方的阵仗,拿出一块绢布,在自己脸侧轻轻摸去一些灰尘,轻声道:“这算是给我的下马威么?”   的确,这就是山海关驻地的十余名大将给辽王二公子龙轩的下马威!   辽王如今有两子一女,这些厮杀半生的大将们自然更喜欢性格豪爽并且天生是冲阵猛将的大公子龙傲,要不然赵一名也不会去教授龙傲箭术,大仁也不会亲自去教龙傲近身搏击之术,就连冉义也曾教过龙傲枪法,这正是军队将领对龙傲的高度认可。   在这帮大将们看来,日后王爷的接班人,自然应该是长公子龙傲!   只是,辽王这一次却带着龙傲不声不响地打去满洲了,反而派来二公子代父亲临。   满洲算什么地方?就算打下了盛京又能怎样?难道还能比得上大明王朝的北京?   日后算起来,长公子龙傲打下的是盛京,但二公子龙轩却是率先进了北京城!史书记载上能一样么?   一名身负信号旗的将尉策马出军阵,高声呼道:“来者何人?”   八百护卫杀机顿起,这是对自家小主赤裸裸的轻视,甚至可以说是羞辱,如今他们已经是辽王二公子的亲军,自然荣辱与共,岂容外人对自家小主如此放肆!   龙轩嘴角露出一丝微笑,很和煦,却有着让人心里发颤的力量。   “张千户,取此人首级见我。”   张大胜是八百亲军中四大千户之一,自然也是个战功卓著的猛将,虽说面前也是护龙军袍泽,但自家小主点了自己的将,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能退缩,甚至不能犹豫一丝!   “纳命来!”   张大胜策马而出,手中马刀横举,径直冲向那名将尉。   将尉显然没料到对方居然直接冲杀过来,但是阵内没有传来命令,自己就不能退缩回去,再说,他也不相信这据说文弱不堪的辽王二公子会有胆量真派手下人来杀自己。难道他就不怕和这山海关下十几万大军交恶?   军阵之中,赵一名微微皱眉,叹道:“过火了。”   张大胜一刀砍向将尉,将尉勉强一挡,接着兵器碰撞,将尉顿感手臂发麻,虎口生疼,心中大骇,这是要真的取自己的性命啊!   只是,如今再收起轻视之心已然来不及,张大胜反身回刀,劈在将尉的脖颈处。   鲜血四溅,头颅飞起,张大胜左手抓住头颅,就这般潇潇洒洒地反身回了八百亲军阵列之中。   上万护龙军兵士噤声肃静,就连一帮将领也是瞪大了眼睛,这辽王二公子难道真的是存心想要和这十几万护龙军彻底结下缝隙么?   “冲阵!”   龙轩将绢布放入袖口,轻声下令。   八百亲军大喝一声,同时开始了一同策马加速,八百人,向一个上万人的军阵主动发起进攻!   大仁情不自禁地咽了一口唾沫,赵一名也只是微微摇头,朴正恩正在一旁没有表情,冉义也只是叹息了一声,尚可喜、耿仲明、孔有德和李九成等将都是看着这一幕不语。   辽王二公子这不是跋扈,这是在以打脸还打脸!   就算杀了你们派出来挑衅的将尉又怎么着,就算我要率八百骑向你们冲阵又怎么着?   你们可是有胆量伤我?可是有胆量伤我!   既然你们不给我脸面,那也就休怪我不给你们脸面!   “裂!”   在双方即将冲撞到一起时,护龙军军阵迅速散开,在中间让出了一条大路,八百骑士也没有再主动厮杀过去,径直从这条让出来的路中行进进去。   行了一里,到了军阵后方一座点将台前,诸位大将全都站在上面。   “散开。”   八百亲军立即向后退下,让龙轩的身影显露出来。   七岁半的龙轩面带微笑地看着点将台上的诸位护龙军大将们,一个孩童,和诸多独掌一军的大将们对峙。   ……   在来山海关之前,方仲曾和龙轩有过一次对话:   “我护龙军虽是以兵戈起家,但如今定鼎天下,指日可待,就算王爷再枭雄一世,也绝对改变不了天下平定后文风崛起的局面,顶多让文武双方保持平衡。而如今,你是我方仲的未来女婿,自然是日后文官一系的支持对象。而你的大哥,显然更受军队将领的支持。如今文官方面,虽然暂时式微,但军队方面也不是铁板一块,大体算上旗鼓相当。只是,这一切都不是重要的。”   “那最重要的是什么?”   “是一个人的支持。王爷带着大公子打满洲,让你去山海关代父征北京,已经说明了王爷的倾向。既然王爷已经如此表态,军队那边若是再反对,反倒是有些可笑了。”   “我该怎么做?”   “若是山海关那边对你恭恭敬敬,你就和和气气。若是他们要给你下马威,那你就干干脆脆上去抽他们的脸,让他们知道,这天下,究竟是谁的天下!日后这些事情,自然有王爷会替你善后。你抽脸抽得越狠,王爷日后替你收拾军队方面的事宜就越轻松。”   “我明白了。” 第36章 嚣张跋扈二公子(下)   若是今日是自己大哥来这里,怕是这些将领会欢迎备至,而后一路护着大哥杀向北京,十几万护龙军虎贲所到之处,无论是大明余孽又或者李闯之流,都只能化作烟灰,而后簇拥着自己的大哥赶不及地坐到那皇极殿的龙椅上。   然而今日是自己,他们却先做的给自己一个下马威。   龙轩没想过去争什么位置,他和龙傲自小在一种龙辰父爱泛滥的氛围下长大,在外人看来,龙辰是一怒天下震动的辽王,但在家人眼中,龙辰确实一个绝对的慈父。也正是因为这样,龙傲、龙轩和龙馨兄妹三人感情都非常好,不像历代天家之中的那种假惺惺亲情。   只是,如果这个位置,是自己的父亲叫自己去做,又或者这是自己父亲交给自己的一件任务,那自己无论如何都必须去完成!   虽然龙缺只是一个七岁半的稚童,除了一些自小遍传来的天才名声之外,他在护龙军毫无威望,而且自己也没有自己大哥在这些大将们心中那般讨喜,但是他清楚地明白,自己身后站着的是自己父王的影子,护龙军真正的掌权者,从来都不是这些领军在外的将领,也不是文官之首的方仲,而是自己的父王!   自己这次是手持父王亲笔诏书来到,本身就立于不败之地!   甚至,出于对父亲的一种理解和感知,龙轩并不完全认同方仲所推测的父亲已经将接班人传给了自己的结论。但是有一点方仲说得很对,自己即使不是父亲内定的接班人,在这时候,自己也是一把刀,一把在入主大明前,将这些领兵大将的棱角磨平的刀!   龙轩从怀中拿出一卷明黄色的诏书,以自己的童音喝道:“辽王诏书在此!”   八百白马亲军同时下马,单膝向龙轩又或者说,是向龙轩手中的诏书下跪。   而后,自龙轩为中心,军阵之中的上万辽东军将士全部慢慢下跪,辽王之威,已渗透进整个护龙军上下!   大仁有些恨恨地道:“军国大事,王爷这是当儿戏么,居然交托到一个娃娃手中?”   赵一名一脚踹在大仁的膝关节,大仁一个踉跄,在点将台上跪了下来,同时赵一名也缓缓跪了下来。   朴正恩轻笑一声,慢慢跪下了身子,接着是尚可喜、耿仲明、孔有德与李九成,也都一齐跪了下来。   点将台上唯一还站着的,只有一杆长枪----冉义。   冉义不但没有立即下跪,反而走下了点将台,走到了龙轩面前,只不过他走过了龙轩身边,向着龙轩身后的八百白马亲军喝道:“杀人者,出列!”   张大胜深吸一口气,走出了队列。他也算是参军数年的老军伍了,自然清楚冉义的威望。   “你可知你先前所杀之人,是同为护龙军中袍泽?”   张大胜不说话,他只是这么站着。   “某家在问你话!”冉义声音提高了一些。   张大胜依旧不说话。   在下一个刹那,冉义上前,迅速抽出张大胜腰间的佩刀,而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横架在张大胜脖颈间。   “某家问你最后一遍!”   森然的杀气,已然喷薄而出。   龙轩也没有说话,似乎就放任着冉义呵斥自己的亲军千户,只是他右手依旧举着诏书,左手却在马鞍下面掏出一把精巧些的火枪,而后在马背上转身,枪口对准冉义的后脑勺。   一名护龙军大将持刀喝问一名千户,一个七岁半的孩童持枪对准一名护龙军大将。   大仁轻声嘀咕着:“王爷似乎和冉大枪早就有嫌隙了,这倒好,冉大枪连王爷的公子也闹僵了。”   万千兵士围绕的军阵之中,无人敢上前劝阻,也没人有资格去劝阻。   冉义头皮微微发麻,因为他能感觉到,在自己背后,那弱小的身躯内所隐藏的杀机,这孩子是真的会向自己扣动扳机!冉义随即恍然,王爷的种,又是冷面书生方仲教出来的孩子,又岂会是什么心慈手软之辈?   “山海关守将朴正恩何在?”   龙轩出声问道,声音虽不大,却足以让点将台上的朴正恩听见。   朴正恩应道:“莫将在!”   “将那名将尉直系三级将领给我绑上来!”   朴正恩深吸一口气,没有动作。赵一名目光中第一次透露出寒气,他似乎已经猜到龙轩接下来会干什么事情。   见朴正恩没有听命,龙轩看向头顶的点将台,一种叫激动的情绪在一向性格深沉的龙轩眼中出现。   ……   “我朴正恩,愿做你手中的一条狗……”   这句自己亲自跪伏在龙辰马蹄下所说的话,再次萦绕在朴正恩耳边,终于,他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来人,将人绑上来!”   一批点将台附近的兵士即刻领命,少顷,十一个被褪了兵甲的兵汉被绑着带来上来。   冉义转过身,盯着龙轩,他已经知道对方接下来要做什么了。   随后,冉义将横在张大胜脖颈处的长刀丢下,转身走开,背影落寞,苍凉。   龙轩冷声道:“杀!”   这些兵士将目光投向了朴正恩,朴正恩紧咬嘴唇,将目光扫向点将台上的诸将。   赵一名胸口微微起伏,大仁狠狠地捶了自己胸口一拳,尚可喜等人默不作声。   最终,朴正恩缓缓点头。   十几名兵士接到指令,即刻抽刀,而后那十一名被绑缚的兵士头颅被斩下。   龙轩将火枪收起,下马,走向了点将台。   点将台上气氛很沉闷,这些将领还都跪在点将台上。   龙轩打开诏书,宣读道:“奉天承运,辽王诏曰:命山海关诸部护龙军,即刻打出为大明崇祯帝复仇的旗号,出兵大明,击溃李闯,夺取京师!”   诸将轰然应诺,点将台下,十一具无头尸血染黄沙,一同被磨平的还有点将台上诸将心中的棱角。   在诸将乃至中下层兵士心中,龙家,第一次在真正意义上成为了不可侵犯的皇家,皇权的威严,正是通过这样的形式慢慢建立起来的。龙轩,一个七岁半的孩子,居然也能站在诸多统兵大将面前公然杀人,而自己这些叱咤风云的将领们只能选择低下自己的头颅下跪。只因为,这孩子身上,流着龙家的血,属于未来天下皇族的血。   历朝历代,为何这么多君王喜欢做那“狡兔死,走狗烹”之事,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君王的猜忌,其实还有一个很大的原因,是因为这些跟着君王开创基业的将领们已经习惯了自己之前的角色,却浑然忘记了,如今已经不是当初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的时候了。而这样的作态,往往会成为国家不稳定的因素,毕竟一个大将不仅仅是代表他一个人,他所代表往往是一批人,是一个团体。若是领头者对龙椅上的人不知敬畏,只会让其手底下的人起黄袍加身的意向。   龙轩今日所做的事情,与其说在立威,其实不如说是龙辰在借自己孩子之手,敲打这些骄兵悍将,若是真到了护龙军入关,定鼎中原之后,再敲打,也就晚了。   冉义回到自己的营长中,默默地拿着一块白布静静地擦拭起来。   “龙辰,将军,大帅,王爷,然后是皇上,某家说过,我会当你手中的长枪,无论是对内,还是对外。某家说过会帮你打下这花花江山,并且让你坐稳这个天下,就会帮你到底。有些人,确实需要敲打敲打,呵呵,现在敲打,总比日后见血好些。”   冉义身旁,放着一簿小册子,上面记载着一批中级军官贪墨军饷的数额和次数,其中,包括最开始被张大胜斩杀的将尉在内的十二人,皆是名在其中。   这一杆枪,不惜自损,也要替龙辰打压这些骄兵悍将! 第37章 煤山煤山(上)   朱由检端起金杯不语,沉默片刻,深沉地叹一口气,将金杯放下。吴祥等几个在乾清宫中较有头面的太监,他们窃听到巩、刘二皇亲向皇上建议在宫中举火自焚并烧毁三大殿的话,并不知道皇上在衣襟上写遗诏的事,所以都认为皇上会放火焚烧三大殿和乾清宫。   他们还将这一消息告诉了王承恩。王承恩也认为这样的办法最为合宜,不但皇上为祖宗江山死得壮烈,死得干净,而且也不将巍峨的宫殿留给“逆贼”。王承恩担心敌兵马上来到,又忍不住向朱由检问道:“陛下,可否命内臣们赶快搬运木柴?”   他摇摇头,没有说话,伤心地向魏清慧望了一眼。   魏宫人轻声问道:“皇爷,有何吩咐?”   朱由检叹口气,说:“朕将如何自尽,在昨日午觉中已经决定了。”   此刻,朱由检的眼前又浮现出噩梦中看见的那幅图像:一个末代皇帝,皇冠落地,龙袍不整,披散头发,舌头微吐,一只眼睁,一只眼闭,上吊而亡。但是他没有对魏清慧说出他昨日梦见的可怕图像,一口将酒喝干,将金杯铿然放到桌上,大声说道:“斟酒!再斟一杯!”   王承恩骇了一跳,说道:“皇上,奴婢侍候皇上多年,深知皇上励精图治,勤政爱民,不幸到了今日,深怀亡国遗恨。可是皇上,您听,玄武门已打五更,再耽误就来不及焚毁宫殿了!”   几天来朱由检常想着一些国事上的重大失误,致有今日亡国之祸。他有一套习惯思路,自信很强,认为许多重大失误,都是诸臣误国,他自己没有错误。近些日子,他眼看着将要亡国,每次回想亡国的各种原故,有几件大事使他痛恨朝中群臣,无法忘怀。   第一件,在几年前,护龙军的兵力还不像今日强大,朝廷有机会言和。他同杨嗣昌都主张同护龙军言和,求得同护龙军息兵,甚至承认龙辰辽王之位,就让他列土封疆世代镇守辽东就是,为的就是使朝廷摆脱两面作战困境,专力对付“流贼”。   不料消息再次泄露,举朝哗然,群起攻击与护龙军言和,杨嗣昌被迫离开朝廷,出外督师,死在湖广。继杨嗣昌主持中枢的是陈新甲,也知道国家当务之急是同护龙军言和,以摆脱两面作战,内外交困之局。和议似乎即将成功,不料消息泄露,又是举朝大哗,比上一次攻击和议的言论更为猛烈,他迫不得已将陈新甲下狱,斩首。   假如当时朝中文臣们稍有远见,避免门户之争,都肯从大局着想,使和议之策成功,朝廷暂缓东顾之忧,国力不致消耗净尽,何有今日!假如杨嗣昌和陈新甲有一个不死,留在朝廷,何有今日!尤其他近几天时时在心中痛恨的是,关于南迁的事,何等紧迫,满朝文臣们各存私心,大臣反对,小臣不敢坚持,致有今日!还有,关于调吴三桂来京勤王的事,又是何等紧迫,朝廷上好些天议论不决,贻误军机,坐等流贼日夜东来,致有今日!……   “斟酒!斟满!”他大声说,咬牙切齿。   王承恩浑身打颤,赶快又斟满金杯。朱由检伸出右手中指,在金杯中蘸了一下,在案上写了一句话叫王承恩看,随即端起金杯一饮而尽。他在案上写的是:   “文臣每(们)个个可杀!”   看见了朱由检写的这句话,王承恩感到莫名其妙。他断定敌兵正在向皇城奔来,进了皇城后就是毫无防守能力的紫禁城,再不赶快为焚毁乾清宫和三大殿准备好弓卜之物,后悔就来不及了。他望着皇上说:   “陛下,乾清宫……”   朱由检心乱,没有听清,以为催他自尽,他冷静地说道:“不要担心,还来得及,来得及。”   正在此时,从西城外又传来了一阵炮声。朱由检浑身一震。   王承恩又催促说:“皇上,需要赶快准备……”   朱由检说:“朕早已反复思忖,拿定了主意。你等一等,随朕出宫,再斟一杯!替王承恩也斟一杯!……王承恩,饮过了这杯酒,你就随朕出宫!”   王承恩说:“可是皇爷,如今已无处可去,只有在宫中放火……”   “三大殿和乾清宫不用焚。”   “岂不是留以资敌!”   朱由检没心回答,饮下去最后一杯酒,命王承恩也饮下杯中酒,从椅子上站起来,准备动身。侍婢赶快从桌上捧起宝剑,准备替皇上系在腰间。但朱由检心中明白这宝剑没有用了,轻轻一摆头,阻止了她。他对乾清宫的掌事太监吴祥一句话:“你们赶快逃生吧,不需要伺候了。”他对王承恩说了句:“出玄武门!”随即从宏德殿出来了。   从乾清宫的宫院去玄武门,应该出日精·门或月华门向北转,可是朱由检一直往前走,出了乾清门。站在乾清门前,回过头来,伤心地看了片刻,落下了热泪,在心中说:“再也不会回来了!”   他又向南看一眼建极殿(三大殿的后边一殿)的高大影子,叹了一声,心中说:“再也看不见了!”他忍耐着没有痛哭,因为已经没时间哭了。   到了此时,王承恩、吴祥等人才知道皇上无意焚毁乾清宫和二大殿,但是不明白什么原因,也不敢再问。吴祥率领乾清宫的全体太监和宫女送皇帝出乾清门。   一个太监牵着太平騟在乾清门外等候,另一个太监搬了马凳,还有四个太监用朱漆龙头短棒打着四只羊角宫灯侍候。朱由检上了御马,接了杏黄丝缰,挥手使牵马的和打灯笼的太监都不要跟随,只要王承恩跟在马后。他从乾清门外向东,到内左门向北转,向东一长街(乾清宫和坤宁宫东边的一条永巷)方向走去。   太监和宫女们一直跟随到内左门,跪下去叩头,吴祥等同时哽咽说道:“奴婢们为皇爷送驾!”   虽然天色已经麻麻亮,但永巷的两边都是很高的红墙,隔红墙尽是宫殿,加上天色阴沉,永巷中的夜色仍然很浓。朱由检骑马向玄武门走去的影子很快消失在永巷的阴影中,看不见了,但还能听见渐渐远去的马蹄声音。   平日皇上晚间出乾清宫,总是乘步辇,华贵的灯笼成阵,由太监和宫女簇拥而行。众人第一次看见皇上是这样出乾清宫,忍不住望着皇上的马蹄声逐渐远去的方向伤心,呜咽出声。她一呜咽,许多宫女和太监都跟着哭了。   在黎明前靠近乾清宫、交泰殿和坤宁宫旁边的永巷(宫中称为东二长街)中,这时候特别幽暗,凄风冷雨,没有人管的路灯大部分已经熄灭。孤单的马蹄声向北走去,在接近玄武门的御花园方向消失,而乾清宫院中的太监和宫女们送别皇上的哭声还没有完全停止。   天色更亮了。玄武门城楼上,报晓的鼓声停止,云板不响了。内城各门大开。大顺军开始从不同的地方整队人城,而李过和李岩等率领的清宫人马也从西长安街来了。   朱由检经过御花园时,一只黑色大鸟从古柏树上扑噜噜惊起,飞出紫禁城外。   守玄武门的太监已经逃散,只剩下两个人了。他们看见皇上来了,赶快将门打开,跪在路边,低头不敢仰视。   朱由检出了玄武门,又走出北上门,过了石桥,越过一条冷清的大路,便进人万岁门,来到煤山的大院中。那时煤山上和周围的树木比现代多,范围较大。朱由检来到院中,在西山脚下马,有一只夜间从鹿舍走出的梅花鹿从草中惊起,窜人密林。 第38章 煤山煤山(中)   朱由检下马以后,命王承恩在前带路,要顺小路上山顶看看。王承恩断定“流贼”正在向皇城前来,心中焦急,劝说道:“陛下,天色已经亮了,不敢多耽搁时间了。”朱由检没有说话,迈步前行。王承恩见他态度执拗地要去山上,只好走在前面带路。   扔下的御马没有人管,七宝雕鞍未卸,肚带未松,镶金嵌玉的辔头依然,黄丝缰绳搭在鞍上,在山脚下慢吞吞地吃草,等待它的主人从原路回来。   王承恩引着朱由检从西山脚下,手分树枝,顺着坎坷的小路上山。自从朱由检末年,国事日坏,皇帝和后妃们许多年不来煤山,所以上山的道路失修,不仅坎坷,而且道旁荒草和杂树不少。虽然用现代科学方法测量,煤山的垂直高度只有旧市尺十四丈,但是在明清两代,它的顶峰是北京城中最高的地方。   所以,如今朱由检上山所走的崎岖小路,就显得很长。但见林木茂密,山路幽暗。煤山上的密林中栖有许多白鹤,刚刚从黎明的残梦中醒来,有几只听见上山的人声,从松柏枝头乍然睁眼,感到吃惊,片刻犹豫,展翅起飞,飞往北海琼岛,在长空中发出来几声嘹亮的悲鸣。   空中布满暗云,所以天色已明,却迟迟不肯大亮,仍然有零星微雨。凉风忽起,松涛汹涌。朱由检在慌乱中右脚被石头绊了一下,冷不防打个前栽,幸好抓住了在前边带路的王承恩,没有跌倒。经过这一踉跄前栽,他的今早不曾梳过的头发更散乱了,略微嫌松的右脚上的靴子失落了。继续走了几步,他感到脚底很疼痛,才明白临时换的一只旧靴子丢失了。但是他没有回头寻找,也没有告诉王承恩。他想,马上就要上吊殉国了,脚掌疼痛一阵算得什么!   煤山有五峰,峰各有亭。他们上到了煤山的中间主峰,是煤山的最高处,在当时也是全北京城的最高处。这里有一个不到两丈见方的平坦地方。倘若是一般庸庸碌碌的亡国·之君,到此时一定是惊慌迷乱,或者痛哭流涕,或者妄想逃藏,或者赶快自尽,免得落入敌手。   然而朱由检不同。他到此刻,反而能保持镇静,不再哭,也不很惊慌了。他先望一望紫禁城中的各处宫殿,想着这一大片从永乐年间建成,后经历代祖宗补建和重建的皇宫,真可谓琼楼玉宇,人间再无二处,从今日以后,再也不属于他的了。他深感愧对祖宗,一阵心如刀割,流出两行眼泪。他又纵目遥望,遍观了西城、东城和外城,想象着“贼兵”此时已经开始在各处抢·劫、奸·淫。杀人,不禁心中辛酸,叹口气说:   “唉,朕无力治理江山,徒苦了满城百姓!”   王承恩说道:“皇爷真是圣君,此时还念着满城百姓!”   朱由检又说:“自古亡国,国君身殉社稷,必有臣民从死。我朝三百年养土,深恩厚泽,难道只有你一个人不忘君恩,为朕尽节?”   “皇爷,奴婢敢言,遇此天崩地坼之祸,京师内外臣工以及忠义士民,一巳得知龙驭上宾,定有许多人为皇上尽节而死,岂止奴婢一内巨而已!”   朱由检的心中稍觉安慰,忽然问道:“文丞相祠在什么地方?”   王承恩遥指东北方向,哽咽说:“在那个方向,离国子监不远。皇爷,像文天祥那样的甘愿杀身成仁的千秋忠臣,也莫能救宋朝之亡。自古国家兴亡,关乎气数,请皇上想开一点,还是赶快自尽为好,莫等贼兵来到身边!”   朱由检在想着颇有忠正之名的四朝老臣李邦华昨日曾告诉他说,在贼兵人城时将在文丞相词中自缢,此时也许已经自缢了。其实,李邦华昨日听说李自成的人马破了外城,就带着一个仆人移居文信国祠中,准备随时自尽。   这一夜他不断叹息,流泪,时时绕室彷徨。他越想越认为倘若皇上采纳他的“南迁”之议,大明必不会有今日亡国之祸。他身为左都御史,北京被围之前竞不能使皇上接纳他的“南迁”建议,北京被围之后,连上城察看防守情形也被城上太监们阻拦,想着这些情况,在摇晃的烛光下暗暗痛哭。   黎明时候,仆人向他禀报“流贼”已经进人内城的消息。他走到文天祥的塑像前,深深地作了三个揖,含泪说道:“邦华死国难,请从先生于地下矣!”   随后,他向白石灰刷的粉墙望了一眼,又瞟一眼仆人在屋梁上为他绑好的麻绳,和绳子下边的一只独凳,马上放心地坐下去研墨膏笔,口中似乎在念诵着什么。忠心的仆人拿一张白纸摊在桌上,用颤抖的声音躬身说道:“贼人已经进内城了,请老爷写好遗嘱,老奴一定会差一个妥当仆人送到吉水府中。”   李邦华心中说:“身为朝廷大臣,国已经亡了,还说什么吉水府中!”   他站立起来,卷起右手袍袖,在粉墙上题了三句绝命诗:   堂堂丈夫兮圣贤为徒,   忠孝大节兮誓死靡渝,   临危授命兮吾无愧吾!   李邦华不是诗人,也没有诗才,但是这三句绝命诗却反映了他的性格与死时心态。   朱由检临死前想到李邦华曾建议逃往南京的事,悔之已晚,深深地叹了一声。他没有将这件事告诉王承恩,转向东南方向望去,最早看见的是崇文门的巍峨箭楼,接着又看见古观象台。   忽然,他看见崇文门内偏东的地方冒出了火光。他浑身猛然一震,从喉咙里“啊”了一声,定睛向火光望去。片刻之间,离那火光不远地方又冒出一股火光。两处火光迅速变成烈焰腾腾,照得东南方一大片云天通红。   王承恩也惊骇地望着火光,对朱由检说道:“皇爷,那烈火焚烧的正是新乐侯府和巩驸马府!一定是贼兵进崇文门后,先抢·劫焚烧这两家皇亲!”   朱由检仍在看远处的火光和浓烟,颤声说:“烧得好,烧得好,真是忠臣!”   王承恩不明白他的话是什么意思,说道:“皇上,愈在这时愈要镇静,方好从容殉国。说不定贼兵已经进承天门啦!”   朱由检想到这两家皇亲一定是等不到宫中举火,因为贼兵已经进了崇文门,不能耽误,自己先举火全家自焚。使他最痛心的是外祖母年已八十,竟遇到亡国之祸。限于朝廷礼制森严,他跟外祖母有君臣之别,外祖母虽然受封为瀛国夫人,却没进过官来,而他也没有去看过瀛国夫人,所以他一辈子没有同外祖母见过一面。   如今,由于他的亡国,外祖母全家人举火自焚,外祖母纵然能够不死于大火之中,以后只剩下她一个年已八十的孤老婆子,将如何生活下去?   王承恩在他的脚前跪下,焦急地恳求说:“皇上是英烈之主,慷慨殉国,事不宜迟。如要自缢,请即下旨,奴婢为皇爷准备。如今天已大亮,贼兵大概已进人紫禁城了!”   在朱由检的复杂多样的性格中本来有刚强和软弱两种素质,此时到即将慷慨自尽时候,他性格中的刚强一面特别突出,恐惧和软弱竟然没有了。他已经视死如归,明知贼兵可能已进人午门,反而表现得十分冷静和沉着,和王承恩的惊慌表情很不相同。他想着紫禁城内宫殿巍峨,宫院连云,千门万户,贼兵进入紫禁城中到处寻找他的踪迹,如入迷宫,断不会知道他在煤山上边。他这样想着,便愈加从容不迫,向王承恩小声说:   “不要惊慌,让朕再停留片刻。”   朱由检继续站在煤山主峰的亭子下边,手扶栏杆,向南凝望,似乎听见紫禁城中有新来的人声,但不清楚。他确实没有恐惧,心境很平静,暗中自我安慰说:   “这没有什么,国君死社稷,义之正也。”他的心境由镇定到松弛,许多往事,纷纷地浮上心头。忽然记起来朱由检初年的一件旧事,好像就在眼前。那时天下尚未糜烂,他在重阳日偕皇后和田、袁二妃乘步辇来此地登高,观赏秋色,瞭望全城,还在亭中饮酒。因事前就有重阳来此登高之意,所以太监们在登山的路边和向阳的山下院中栽种了许多菊花,供他和娘娘们欣赏。   他曾想以后每逢重阳,必定偕宫眷们或来此地,或去琼岛,登高饮酒,欢度佳节。但后来国事一天坏过一天,他不但逢重阳再没有来过这儿,连琼岛也没有心思登临……   忽然,他从往事的回忆中猛然一惊,回到眼前的事。如今,田妃早死,皇后已经自尽,袁妃自尽,大公主被他砍伤,小公主被他砍死,贼兵已经在紫禁城中,他自己马上也要自尽,回想历历往事,恍如一梦!他不能再想下去,只觉心中酸痛,恨恨地叹一口气,望着天空说道:“唉唉,天呀!祖宗三百年江山,竟然失于我手!失于我手!可叹我辛辛苦苦,宵衣旰食,励精图治,梦想中兴,无奈文臣贪赃,武将怕死,朝廷上只有门户之争,缺少为朕分忧之臣,到头来落一个亡国灭族的惨祸。一朝亡国,人事皆非,山河改色,天理何在!……唉,苍天!我不是亡国·之君而偏遭亡国之祸,这是什么道理?你回答我!你回答我!回答我!”   “皇爷,苍天已聩,双目全问,问也不应。贼兵已人大内,皇爷不可耽误!”   朱由检又一次感情爆发,用头碰着亭柱,咚咚发声,头发更加散乱。王承恩以为他要触柱而死,但他又看见他不像用大力触柱,怕他晕倒山上,敌兵来到,想自尽就来不及了。他拉住朱由检的衣襟,大声叫道:“皇上!皇上!这样碰不死!不如自缢!”   朱由检冷冷一笑,说道:“是的,朕要自缢殉国,在昨日午梦中已经决定。可恨的是,朕非亡国·之君,偏有亡国之祸,死不瞑目!”   他想一想,又接着说:“你说的是,朕要自缢。可是朕要问一声苍天,问一声后土,为什么使朕亡国,这是什么天理?唉唉!这是什么天理?皇天后土,请回答我!回答我!”   王承恩劝解说:“陛下!贼兵已经进了皇城,进了午门,大事已去,此时呼天不应,呼地不灵,不如及早殉国,免落逆贼之手。”   朱由检又镇静下来,面带冷笑,说道:“你不要担心,朕决不会落人贼手!”   “奴婢担心万一……”   “你不用担心!紫禁城中,千门万户,贼兵进人紫禁城中,寻找不到朕躬,必然在宫中抢·劫财物,奸污宫女,决不会很快就来到此地。朕来到这个地方,正是为从容殉国,但是有些话,朕不得不对皇天后土倾诉!”   “皇爷,事已至此,全是天意,请不要太难过了!” 第39章 煤山煤山(下)   朱由检忽然又以头碰柱,继而捶胸顿足,仰天痛哭数声,然后用嘶哑的声音问道:“皇天在上,我难道是一个昏庸无道的亡国·之君?我难道是一个荒淫酒色,不理朝政之主?我难道是一个软弱无能,愚昧痴呆,或者年幼无知,任凭奸臣乱政的国君么?难道我不是每日黎明即起,虔诚敬天,洛守祖训,总想着励精图治的英明之主?……天乎!天乎!你回答我,为何将我抛弃,使我有此下场?皇天在上,为何如此无情?你为何不讲道理!你说!你说!……我呼天不应,你难道是聋了么?真的是皇大聩聩!聩聩!”   一阵沉闷的雷声从头上滚过,又刮起一阵寒风。他听见林木中有什么怪声,以为谁进到院中,不觉打个寒战,赶快转身向北望去。大院中天色更加亮了。他看见大院中空空荡荡,并无一个人,正北方是寿皇殿,殿门关闭,窗内没有灯光,因殿前有几株松树,更显得阴森森的。他正在向寿皇殿注视,似乎从殿中发来什么响声,接着又似乎发出来奇怪的幽幽哭声。由于近来宫中经常闹鬼,他恍然明白:这就是鬼哭!这就是鬼哭!是为他的亡国而哭!是为他的身殉社稷而哭!   他转向南望,想看看贼兵如何在宫中抢·劫和杀人。如在往日,此时已经是天色大亮,但今早因为低云沉沉,宫院内的长巷中仍然很暗。他忽然把眼光凝望着乾清宫的方向,只能看见暗云笼罩的宫殿影子,看不见什么人影。他在心中问道:“内臣们自然都逃出宫了,那些宫女们可逃走了么?”一阵北风将冷雨吹进亭内,朱由检仰天长叹一声,忽然对王承恩哽咽说道:“啊啊,我明白了!怪道今天早晨的大色这么阴暗,冷风凄凄,又下了两阵小雨,原来是天地不忍看见我的亡国,惨然陨泣!”   王承恩从一些异常的人声中觉察出来李自成的部队已经有很多人进人紫禁城,并且觉察出许多人从玄武门仓皇逃出,向西奔去,也有的向东奔去。他焦急地站起身来,向朱由检说道:“贼兵已经有很多人进人大内,皇爷不可再迟误了!”他已经明白皇上是决定自缢,又说道:“皇爷,倘若圣衷已决定自缢殉国,此亭在煤山主峰,为京师最高处,可否就在这个亭子中自缢?”   朱由检没有回答。他此刻从站立的最高处向正南望去,不是对着坤宁宫、乾清宫和三大殿,而是对着紫禁城内的奉先殿和紫禁城外太庙,这两个地方的巍峨殿宇和高大的树木影子都出现在他的眼前。他认为他失去了祖宗留下的江山,不应该对着祖宗的庙宇上吊。他已经选定了一个上吊的地方,但没有说出口来。他虽然已到了自尽时刻,对亡国十分痛心,但是他的神智不乱,在想着许多问题。他忽然想开了,好像有一点从苦海中解脱的感觉,想着十七年为国事辛苦备尝,到今天才得到休息,到阴间去再也不用操心了。   但是这种从苦海中解脱的思想忽然又发生波动。他又回想他从十七岁开始承继的大明皇统,是一个国事崩坏的烂摊子,使他不管如何苦苦挣扎,只能使大明江山延长了十七年,却不能看见中兴。当王承恩又一次催促他就在这座亭子中自缢的时候,他恰好想到他十几年中日夜梦想要成为大明的“中兴之主”,而今竟然失了江山,不觉叹口气说:   “十七年……一切落空!”   王承恩催促说:“皇上究竟在何处殉国,请速决定,莫再耽误!”   “好吧,不再耽误了。你跟随朕来,跟随朕来!”   从此时起,直到自缢,朱由检都表现得好像大梦初醒,态度异常从容。无用的愤懑控诉的话儿没有了,痛哭和呜咽没有了,叹息没有了,眼泪也没有了。   他带着王承恩离开了煤山主峰,往东下山。又过了两个亭子,又走了大约三丈远,下山的路径断了。在朱由检年间,只有朱由检和后妃们偶然在重阳节来此登高,所以登煤山的路径只有西边的一条,已经长久失修,而东边是没有路的,十分幽僻。朱由检命王承恩走在前边,替他用双手分开树枝,往东山脚下走去。   半路上,他的黄缎便帽被树枝挂落,头发也被挂得更乱。山脚下,有一棵古槐树,一棵小槐树,相距不远,正在发芽。两棵槐树的周围,几尺以外,有许多杂树,还有去年的枯草混杂着今春的新草。分明,皇家的草木全不管国家兴亡和人间沧桑,到春天依然发芽,依然变绿。   在几年以前,国事还不到不可收拾。一年暮春时候,天气温和,朱由检一时高兴,偕后妃们来永寿殿前边看牡丹。看过以后,周后同袁妃坐在寿皇殿吃茶闲话,他带着田妃来到煤山脚下闲步,发现了这个地方,喜欢这地方十分幽静,对田妃说道:“日后战乱平息,重见太平,朕将在此两株槐树中间建一个小亭,前边几丈外种几丛翠柳,万机之暇,借汝来此亭下小想,下棋弹琴,稍享太平无事乐趣!”   自从他同心爱的田皇贵妃闲步此处之后,这事情、这地方、这个心愿,一直牢记在他的心中,所以到今天选择此处殉国。来到了古槐树下边,他告诉王承恩可以在此处从容自尽,随即解下丝绦,叫王承恩替他绑在槐树枝上,王承恩正在寻找高低合适的横校时候,朱由检忽然说:“向南的枝上就好!”   朱由检只是因为向南的一个横枝比较粗壮,只有一人多高,自缢较为方便,并没有别的意思。但他同王承恩都同时想到了“南柯梦”这个典故。王承恩的心中一动,不敢说出。朱由检惨然一笑,叹口气说:   “今日亡国,出自天意,非朕之罪。十七年惨淡经营,总想中兴。可是大明气数已尽,处处事与愿违,无法挽回。十七年的中兴之愿只是南柯一梦!”   王承恩听了这话,对皇帝深为同情,心中十分悲痛,但未做声,赶快从荒草中找来几块砖头垫脚,替皇帝将黄丝绦绑在向南的槐树枝上,又解下自己的腰间青丝绦,在旁边的一棵小槐树枝上绑好另一个上吊的绳套。这时王承恩听见从玄武门城上和城下传来了嘈杂的人声,特别使他胆战心惊的是陕西口音在北上门外大声查问朱由检逃往何处。王承恩不好明白催皇上赶快上吊,他向皇帝躬身问道:“皇爷还有何吩咐?”   朱由检摇摇头,又一次惨然微笑:“没有事了。皇后在等着,朕该走了。”   他此时确实对于死无所恐惧,也没有多余的话需要倾吐,而且他知道“贼兵”已经占领了紫禁城,有一部分为搜索他出了玄武门和北上门,再前进一步就会进入煤山院中,他万不能再耽误了。于是他神情镇静,一转身走到古槐树旁,手扶树身,登上了垫脚的砖堆。他拉一拉横枝上的杏黄丝绦,觉得很牢,正要上吊,王承恩叫道:“皇爷,请等一等,让奴婢为皇爷整理一下头发!”   “算了,让头发这在面上好啦。朕无面目见二祖列宗于地下!”   就在此时,一阵鼓掌声自朱由检身边传来,即使是准备自尽的朱由检也被这突然地一声给吓倒。   孙德正和埋伏在附近的数十名护龙卫缓缓走了出来。   王承恩一个机灵,连忙站在朱由检身前,一脸警惕地盯着孙德正等人。   “大明皇帝,其实老头子一直很看不起你,真的。偌大的大明朝,即使摊子再大,也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上天给予你大明多少忠勇大将?却是一个一个被你逼上绝境。再怪臣子误你委实太没个担当了些,自己不想想你误了多少臣子。”孙德正一边说着一边扣着耳屎,神情要多不恭敬就有多不恭敬。   “想不到李闯的人行事如此之快!”朱由检恨恨道。   “呵呵,李闯算哪根葱,老实告诉你吧,咱是从北边来的。”在孙德正眼中,朱由检已经是必死之人了。   “你们既然有能力进来,那肯定有后手出去,你若能带着皇爷出去,日后你家辽王当受到大明赐封承认,世代永镇辽东!”王承恩情急之下替朱由检向孙德正许诺。   朱由检双目中也冒出一股求生欲望,只是这股欲望也只是稍现即逝,自己已经杀了皇后和女儿,这时候他又有和面目苟活?   “永镇辽东?真是笑话,我护龙军十几万虎贲即将南下,到时候李闯之流算个屁,我们坐在旁边看着你们打来打去,你们还当自己有多大能耐了!日后,不光光是辽东一地,整个大明再加上满洲和蒙古草原,都将是我家王爷的天下。”   “那尔等在此埋伏,所欲为何?”朱由检问道。   孙德正轻笑一声,道:“看着你死,顺便把你的遗诏拿走。”   一股深深的羞辱感从朱由检心头升起,作为帝王,他可以自己选择轰轰烈烈的死亡,但这前提是自己安静地去死。   “不过,你放心,太子和二王已经被我们的人给救下来了,不会落在李闯手中,日后,我家王爷也不会亏待他们,替你们老朱家传承一脉下去,也算是仁至义尽了吧?”   朱由检深吸一口气,将袖中的遗诏交了出来,同时,在孙德正等人的注视下在老槐树下自缢。王承恩也抹着泪,在另一棵树下自缢,追随他的皇爷去了。   孙德正叹息一声,道:“一个君上,只有一个太监陪着他一起殉国,倒也真是凄凉得很。来人,把大明皇帝的尸身取下来,带走,总不能让他这么曝尸荒野。”   “诺。”   就在这时,一队约莫两千人的李闯军迅速穿越了大内,来到了煤山脚下,并且将煤山围了起来。 第十四卷 逐鹿中原 第01章 早有准备   数十名护龙卫迅速抽出隐藏在身上的短柄火枪,同时另一只手持着兵刃,做好了全力备战的姿态,只等着孙德正一声令下,即使面对的是一千闯军,他们也无所畏惧。   一千闯军中的那个带头将领迅速翻身下马,随后就一个人径直沿着小径走上煤山,待得走近了些,孙德正才看清对方的面貌,原来是个面色黝黑身体高壮的汉子。   “末将常德,参见孙将军!”常德向孙德正单膝下跪行礼。   昔日李闯被洪承畴和孙传庭绞杀得只能带着十八骑逃进商洛山中,一年多的时间后趁着护龙军在山海关大败明军主力之际领着一千人马又重新复出。   而一千人中,就有三百多人是护龙军安排下的兵士。这些在辽东战场上打生打死过的汉子们在李闯军中自然大受重用,除却一部分人战死,其余将近两百人都在李闯军中取得了不低的位置,甚至就连李闯麾下几员重将也都是护龙军兵士。当然,这一切李闯自是不清楚,他依旧在做着皇帝大梦,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看似强大的势力早已哟一大部分根本就不属于他了。   孙德正问道:“衣服都准备好了么?”   “回将军的话,一切都准备妥当了。”常德恭敬地回话。   孙德正冲身旁数十名护龙卫下令道:“换上闯军的衣服,随我去接太子和二王。”   “诺!”   ……   十八日夜晚,驻扎在北京阜成门外的李自成大本营,各文武衙门和军营,也包括钓鱼台行宫,彻夜灯火通明,大小文武官员,都几乎彻夜未眠。大家不但是因为怀着无限兴奋的心情,不能安睡,而且还要商议和准备明早进城的事。   果然到十九日黎明,北京内城九门几乎是同时大开。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至今没有人说得清楚。曾传说是郭安让他的手下人开的城门,但没有确凿的史料为证。总之,在朱由检亡国之前,北京城已经人心瓦解,到昨天下午外城开门迎降以后,防守内城的太监和军民的精神更加瓦解。太监头儿们连夜秘密商量,活动得十分紧张。黎明时候,攻城义军向城上打了几炮,催促开门,但炮弹越过城头,并不伤人。守阜成门、宣武门、朝阳门的太监们首先打开城门,紧跟着各城门一时俱开。   在城门刚打开时候,西城上有的守城军民不知太监头儿们的密谋,看见大顺军就要进城,一时陷于恐怖,纷纷从城上滚下逃命,住在阜成门附近的百姓有许多人携带包袱,扶老携幼,纷纷向他们认为比较安全的地方奔跑,乱了一阵,大顺军从各城门整队入城,另有从正阳门入城的一支骑兵,大约有一千人,俱是白帽青衣,外穿绵甲,背着弓箭,进城后分为数队,拿着刘宗敏的令旗。令箭,一边疾速前进,一边呼叫:   “大顺朝提营前总将军汝侯刘爷有令:我奉大顺皇帝之命,率大军来安汝百姓,勿得惊惶。尔等须用黄纸写‘顺民’二字粘于帽上,并粘门首!”   但在刚打开城时候,有一阵情况较乱。有些进城部队按照往日破城习惯,沿街大叫:“不许开门,开门者杀!有骡马的火速献出,违令者杀!”   自从奉刘宗敏命令进城的安民部队手执令旗、令箭沿街叫喊以后,百姓不再乱跑了,纷纷互相告诉:“好了!好了!不杀人了!”于是再没有人奔跑逃命,也没有呼儿唤女之声,大街小巷中十分寂静,但闻疾驰的马蹄声和兵器的碰击声。   北京毕竟经过辽、金、元、明四朝,几百年在皇帝辇毂之下,是一个政治城市。居民们知道新皇帝李自成将要进城,临大街的家家户户都不约而同地在大门外摆设香案,供着黄纸牌位,用恭楷写着:“永昌皇爷万岁万万岁”,或将大顺皇爷写做“大顺皇帝”,也有误写为“顺天皇爷”。大家如欲走出大门,便用黄纸写“顺民”二字,粘在帽上。   昨天晚上,李自成几乎通宵未眠。晚膳以后,因为北京内城将破,入城在即,他将牛金星、宋献策和李岩召进行宫,商量进入北京后的重要急务。从崇祯二年起义以来,李自成经过十五年的艰难苦战,几经挫折,血流成河,终于有了今天:打进北京,灭亡了明朝,夺取了江山。大顺军全军上下,所有文臣武将,都兴奋鼓舞,认为是大功告成,江南可以传檄而定,李自成本人当然也认为大顺朝的万世之业已定,只等在北京举行登极大典,然后返回长安,一边统一江南,一边营建大顺皇宫,恢复盛唐规模。今晚的小型御前会议,一直到深夜方散。从三更到四更,这一段时间里,李自成只是躺下去朦胧一阵,但因为想知道朱由检是否会在皇宫中举火自焚,两次询问是否看见紫禁城方面起了火光。   四更以后,驻扎在钓鱼台的御营亲军和文武百官都起来了。黎明前饱餐一顿,收拾了行装,待命进城。李自成也提前用了早膳,坐在行宫正殿的暖阁中,等待关于内城情况的禀报。他由于兴奋,总在想着各种问题,忽而是重大问题,忽而是很小的问题。如今在他的胡思乱想中,他想到称“孤”和称“朕”的问题,不禁微笑了。   他起小对人们称自己就是一个“我”字,称了三十多年。去年五月,在襄阳杀了罗汝才,称新顺王,也开始设置了从中央到地方的各级职官。当时以牛金星和宋献策为首的文臣们一致建议他自称为“孤”;他对国王自称为“孤”的事并不陌生,戏台上国王或是自称为“孤”,或是自称为“寡人”,都不自称为“我”。   他小时读过《孟子》,梁惠王对孟子说话就自称“寡人”。在襄阳称新顺王之后,他很久仍然在说话时自称为“我”,不习惯改口称“孤”,引起了在襄阳“从龙”的杨永裕、喻上猷等文臣们几次进谏。到了西安以后,改西安为长安,局面大不同了。从今年元旦起,建立国号大顺,改元永昌,受文武百官朝贺。当时文臣们都向他三跪九叩,山呼万岁,将他看做是开国皇帝,所以建议他自称为“朕”,以正视听。但是他一再表示谦让,答应到北京后改称为“朕”。今日就要进驻北京的紫禁城了,尽管尚未举行登极大典,也可以称“朕”了;虽然一时不习惯,但很快就会习惯的。想着不到两年中,他从自称“我”到称“孤”,又到称“朕”,不禁心花怒放,静静地笑了一阵。   正在这时,李双喜掀帘进来,跪下说道:“启奏父皇,各城门已经大开!”   李自成摹然站起,说道:“果如军师所卜!汝侯已经知道了么?”   “他已下令,安民的三千骑兵开始分路入城。先从正阳门入城的是一千骑兵。他自己也要很快入城。”   “紫禁城内起火了么?”   “紫禁城方面没有起火。只看见内城东南角有两处火光。人们说那火光在崇文门内。”   李自成坐下说:“啊,朱由检没有自焚!”随即又问:“你大哥率领的清宫人马出发了么?”   “已经出发,我子直叔和副军师同他一起前去。”双喜抬头望一眼满脸春风的义父,又说道:“宋军师与牛丞相一会儿就来行宫,陪侍圣驾进城。”   李自成轻轻点头。他对养子双喜虽然很爱,但平日受到“严父慈母”的传统思想影响,对双喜的态度总是十分严肃。此刻他由于即将启驾进城,内心激动,一反常态,忽然对双喜笑着问道:“朱元璋因为生活没有办法,到皇觉寺里当小和尚。后来皇觉寺也穷得没有饭吃,他到郭子兴的手下当兵。这故事你知道么?”   “儿臣听人们谈过朱洪武的‘小出身’,知道他的出家故事。”   “双喜!朱元璋从当兵开始,出生入死,历尽千辛万苦,费了十五个年头,终于夺取天下,建立明朝。孤自起义至今,你说巧不巧?也恰是十五个年头!”   双喜赶快叩头说:   “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第02章 剪辫子   有着常德这一千人马做掩护,孙德正等人可以堂而皇之地去接了太子和二王,其实在朱由检将太子和二王送出去的路上,就已经遭到了孙德正手下一批护龙卫的截击。   大明亡国在即,那些太监和兵士早就没了死战护主的欲望,见护龙卫势不可挡,也就随即作鸟兽散了,大不了再也不回这皇宫就是,反正隔几天还有大明么?   一切做完,已然是晨曦将至,李闯军中各路文武也开始进京了。   如今北京城各路李闯军横杂,这才给了孙德正从容行事的机会,若是等了李自成正式进了北京,各路兵马全都开始归入秩序,孙德正怕是再想脱身就有点难了,毕竟他手下足足上百人,还有一具大明皇帝的尸身。   所以在李自成进北京的当口,孙德正便带着自己麾下和大明太子及二王从广渠门准备出城。   广渠门守将赫然也是护龙军兵士,在常德示意之下,即刻将孙德正这批人马给放了出去。众人成功出了京,在京畿郊外的一处庄园落了脚,孙德正亲自命人用自己先前保留的情报网将自己行事成功的消息传了回去。   接下来,就是等待着十几万护龙军虎贲南下,一举将这些跳梁小丑给统统肃清了。   ……   二王都是惊惧异常,互相抱在一起哆嗦着,太子朱慈琅还稍显好些,勉强能够维持镇定,只是不断颤抖的身子却已经出卖了他。   孙德正虽然老了,但还不至于老到遇到小孩子就去疼爱的地步,见朱慈琅还在强装镇定,笑道:“娃娃,你几岁了?”   朱慈琅咽了口唾沫,尽量将自己的语气放平缓,道:“孤十岁!”   孙德正笑笑摇了摇头,他已经没兴趣再陪着这娃娃唠嗑,当真无趣得很,这老朱家的孩子难道就这么没眼力见儿么?再想想王爷家的两个公子,皆是不凡,随便那个小拇指头比怕都能将这太子和二王给比下去。何况,其中的二公子还是自己的准外孙女婿。   朱慈琅又平定了一会儿心绪,开始出声向孙德正询问道:“孤问你,你们是谁的人,是我父皇派来的么?”   孙德正乐了,你父皇的尸身就在那边被一卷黑布裹着呢。   “你父皇若是能将你们这般送出来,他自己干嘛不走?”   朱慈琅硬声道:“父皇身为人君,自当天子守社稷,以身殉国。”   “天子?你老朱家气数已经到头了,还谈什么个鸟天子。殉国?这国都不是你家的了,殉了除了给自己留个好名声外,还能有个屁用处。”   见孙德正说话这般不恭敬,朱慈琅也意识到这批带着自己和两个弟弟出北京的人绝不是“自家”人,就不知道是哪路人马了。   孙德正拍了拍手,对身旁的两个护龙卫道:“拿一些干粮分给这帮兔崽子,若是闲粗粮吃不下,饿死他们是活该。”   两名护龙卫当即从自己身上掏出一些干粮扔到了朱慈琅和二王面前,一夜的担惊受怕再加上赶了这么长时间的路,三个孩子早就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见有吃的,急忙拿过来往嘴里塞,只是塞到一半,当即全都吐了出来。   朱由检虽说平时节俭,但帝王体度还是有的,这些皇子们自然也是娇生惯养养大的,平时也是锦衣玉食,哪能吃得下这般粗粮。   就连一直强装镇定的朱慈琅也是皱着眉头,这些吃食,是根本咽不下去,到了嗓子眼儿里就像是火辣辣一般的疼痛。   孙德正一边将干粮放入口中,一边闭目想着心思,对三个娃娃的窘境毫不在意。   ……   沈阳城上,天气微凉,龙辰和自己长子龙傲站在城楼上,眺望远处。   “父王,为何这帮汉民我们帮他剪辫子他们却不干?”龙傲向龙辰问出这个问题。   龙辰亲率三万直属军铁骑以水师开路,强行突袭了女真鞑子所谓的盛京沈阳,并且在内应的策应下破城而入,俘虏了大金国小皇帝福临以及皇太后布木布泰,更是直接逼死了大金国摄政王多尔衮。   可以说,大金国中枢在龙辰一击之下宣告破碎。   同时,义州的祖大寿即刻出兵,在朝鲜和满洲边境上和正黄旗开战,不为杀敌,只为了拖住正黄旗;在蒙古草原上,额哲领着自己的察哈尔部大军开始主动向驻守蒙古草原的女真正白旗部;黑龙江下游的诸部联军在温布扎带领下再次向镇守这里的正蓝旗莽古尔泰发起攻势,大金国最后剩下来的三支旗都被拖在了外面,而龙辰则则开始在大金国内部对其进行彻底改造。   第一件事,命大金国大汗福临下诏在外三旗,弃械投降。   第二件事,命大金国境内所有汉民剪辫子。   然而,出人意料的事情发生了,沈阳附近的很多汉民居然本能地排斥剪辫子,甚至还哭丧着不许剪。   不得已,龙辰下达了“留头不留辨”的命令,在屠刀的威慑下,这些汉民才不得不被剪去辫子。   龙辰深吸了一口气,笑道:“人,都会有一种习惯,当他们习惯于某件事情时,就会本能的反对它去发生改变。”   龙傲笑了笑,道:“父王,我不是二弟有那么聪明的脑子,你给我再说明白点吧。”   龙辰蹲下身,将龙傲抱起来,小家伙已经快八岁了,又加上自小练武,份量已经不轻,饶是龙辰抱起他来都有些手沉的感觉。   “说小了,就像你每日练武一样,你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若是忽然有一天有人叫你不要练武了,你会不会不习惯?会不会不舒服?就像这帮已经被女真人统治十几年的汉民一样,他们已经习惯了自己脑子后面的辫子,习惯带着这条在我们看起来很丑陋的辫子种地、做饭、睡觉,当我们在今天叫他们剪去时,他们自然会不习惯,不适应。”   龙傲点了点头,道:“父王,我懂了。”   龙辰叹了一口气,沉声道:“就如同一个王朝,最开始,它是充满生机的,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个王朝的皇帝和臣子们已经习惯了在这样的体制,即使这个王朝已经出现了毛病,他们也不会去改动,直到整个王朝积重难返,丧失了活力。然后这皇帝就会和自己的臣子们陪着这个腐朽的王朝一同埋葬。习惯,有时候是最可怕的东西。”   “父王,你是在说大明么?”   “呵呵,也可能说的是我们。” 第03章 江南孟氏   大明北方,除却山海关外,其余地域基本上快成为农民军的乐土,而在大明的南方,依旧是一片歌舞升平的景象。   一部分文人雅士在得知北京遇险后,洋洋洒洒写了不知多少“心忧”家国社稷的豪言壮语,大有慷慨陪着君上赴死的肝胆勇气,然而,笔墨动完后,该找名妓的找名妓,找娈童的找娈童,日子该怎么过就怎么过就是了。   以南京为守的官员们拼命打听着朱由检是否逃出北京,又或者有没有太子逃出北京,他们想着是如何在这场国难危机之中更上一步!是迎回朱由检还都南京,又或者奉迎太子继位,再或者拥立新王登基,这一切的一切都需要早做准备。   当大明这艘大船已经轰然倒塌之时,船上的这些乘客态度显得很是冷漠。   ……   孟氏祖宅-----   “江南各处秘密粮仓内的粮食都清点完毕了么?”孟安安一手拿着账簿,一边向下面站着的一排掌柜的问话。   “回夫人的话,上个月我们这帮老家伙全都亲自出去查看了,有几处地方存在中饱私囊的现象,但也被我们瞧破了,惩治了那帮不开眼的家伙后事后也将粮食给补齐整了。”   一名年纪最长的掌柜出来回话,其身后的诸多掌柜们也一齐附和。   孟安安轻笑一声,眼神中有着毫不掩饰地嘲讽,喝道:“亏我孟安安平日里还喊你们一声叔伯,你们就是这般合起伙来糊弄我的?”   堂下的数十名掌柜们全都大吃一惊,有的眼神躲避,有的惊怒,有的惶恐。   孟安安挥了挥手,当即就有一批年纪很轻的账房先生走入大堂,开始高声报出每一处粮库所存粮食具体数目,随着一处处粮库具体存粮数目被报出来,几乎所有掌柜们都面色羞愧地低下头去。   “养兵一日用在一时,诸位也多是大半辈子侍奉我孟家产业的老人了,在老太爷还在时,有的人就已经是一行掌柜了。只是如今,为何要做出如此之事!若在平时,我孟氏大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在眼下这个节骨眼儿上,在我孟安安数次申明不可私吞的前提下,你们居然还能伸得出手,真当我孟氏可欺,当我孟氏不敢治你们么?”   年轻时独当一面,主持家族在辽东的生意,之后下嫁当今辽王的孟安安,无论是气质和手腕都不再是当初那个孟氏家族的小姑娘了。   依旧是那个最为年长的老掌柜咳嗽了一声,说道:“夫人,无论如何,按老规矩来说,这些回扣和火耗都是必须的。”   孟安安冷声道:“我曾经说过,若是各地秘密粮仓的事情办不好,就休怪我孟安安不念旧日情分!今日,我孟安安要重新动用孟氏家法,惩治你们这帮家奴,这帮老骨头若是不经打,死了活该!”   一句死了活该,充满着杀气疼疼,让这帮掌柜们彻底慌了神,就连那最年长的老掌柜也是踉跄地往后连退数步,随即胸口起伏,怒声喝道:“小姐,按照规矩我们这些老骨头们喊你一声夫人,因为你肚子大了,但是天知道你肚子里怀着是哪里的野种!如今你忽然回来主持孟家家务,我们这帮老骨头念着昔日的旧情,也就捏着鼻子认了,但你可千万别蹬鼻子上脸!我们要见家主,叫他看看,他那个怀了野种回家的妹妹是怎么在败坏孟家的!”   “对,我们要见家主!”   “怀了野种的女人,有什么资格对我们指手画脚!”   孟安安根本无视底下掌柜们的污言秽语,而是抚摸着自己已经很大的肚子,里面有一个小生命在孕育,并且即将出世降临。   “你们想要知道这个孩子是谁的?我可以告诉你。”孟安安微笑地说道,脸上有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骄傲。   “呵呵,我们倒要听听是谁的种,能得到小姐青睐的男人,定然不一般吶。”其中一名掌柜高声起哄,言语很是不静。   孟安安不会对这些人生气,因为当自己决定说出这孩子父亲的同时,这些如今已然是孟氏毒瘤的老掌柜,已经算是必死之人了。   “他的父亲,姓龙。”   一语惊起千层浪,能当上掌柜的人又有几人是傻子?皆是心思通透之人。姓龙,再联想小姐是在辽东怀了孩子回来的,那孩子的父亲是谁,已然呼之欲出了,能让小姐甘心委身下嫁,定然是那个搅动辽东风云的辽王龙辰!而如今孟氏在江南各处建立秘密粮库为了什么?岂不就是为了接应护龙军大举南下?   一念至此,一些掌柜已然全身打起了冷颤。   如今的男方依旧是大明之所,而孟氏此举意在帮助护龙军夺取天下,这样的事情被自己等人知道了,说明孟氏是真的打算下杀手了!   果不其然,一群持刀的孟氏护卫在家主孟凡的亲自带领下走了进来。   孟凡冷声道:“杀!”   堂下顿时血流成河,孟安安丝毫不以为意,这些年,这样的大场面自己已然见得多了。   “妹妹,你都快生了,就在房间里好生将养着吧,不必如此操劳,对孩子不好。”孟凡对孟安安柔声劝说着。   孟安安摇摇头,笑道:“小家伙在肚子里不怎么闹腾,他这么乖,就是让我这当娘的多替他爹做一些事情,哥哥你说我能歇下来么?”   孟凡叹了一口气,对自己这个性子倔强的妹妹实在是无可奈何。如今的孟氏,由孟安安来亲自负责具体物资调派,为了迎接护龙军南下做准备,而孟凡则是联系各大江南豪族,共同密谋,准备在护龙军南下时给予政治上的巨大帮助。这些传承数百年的老家族自然能够看得清天下大势,李闯和大明都不过是跳梁小丑,而辽东的护龙军却是一头凶狠的饿狼,日后逐鹿中原,这天下,很大可能就会落到护龙军手中。如今无论如何,都得为自己的家族传承计,是时候做出一些承诺和付出一些代价了。   一名侍女给孟安安端来了安胎汤,孟安安皱了皱秀眉。   孟凡知道,自己这个妹妹大小就讨厌汤药的味道,而且是那种闻了一点点这种味道就能两天吃不下饭的那种严重。   孟安安眨了眨眼睛,还是捏着鼻子把整碗安胎汤一点不剩的全部喝光,无论自己感官怎样,只要对自己腹内的孩儿有好处,他都会去做,喝一碗汤药又算得了什么?   孟氏护卫们开始清理起堂下的血腥和尸体,这些掌柜都是孟氏的家奴身份,将他们杀了再控制住他们的家眷,凭着孟氏的手腕和能量绝不会有任何意外,自古民不举官不究,再说了,如今随着李闯入京,南方的朝政正是一团混乱的时候,谁还有心思关心这些命案吶。   而孟氏最近的出手更是血腥很辣得多,不再有一丝千年门阀的气度,不光对自己孟氏本身进行着血腥的清理,就是对外面敢于破坏孟氏计划的人都不再留丝毫情面。   孟氏的真正崛起,就在这一刻!只能孤注一掷放手一搏,孟氏掌权者都清楚,只要辽王坐定了江山,那孟氏凭借着孟安安以及其腹中孩子的关系,就能一跃成为开国功臣和皇亲国戚,孟氏,将迎来属于自己的最大辉煌!   孟凡出去了,他还要亲自再去一趟扬州安排一些事宜,而孟安安又看了一会儿账簿,感觉一阵睡意袭来,拄着手臂轻轻打起了盹儿。 第04章 虎贲南下!   十几万护龙军虎贲自山海关而出,目标很明确,直指北京!因为护龙军之后的作战计划,都将以北京为基点展开。   昔日龙辰亲领一万护龙铁骑就能轻松穿插过明军防线,抵达京师城下指着朱由检一阵斥咄,并且从容离去。而如今,由于李闯大军的缘故,整个大明北方疆域一片混乱,基本没有了什么防御体系,李闯主力只知道一味向北京猛攻,没有精力来整合和控制自己的占领区域,基本上成了不设防区,又何谈挡得住十几万护龙军?   想那原本历史上,李闯在一片石被八旗军和关宁军打败后,直接全局崩溃,多尔衮打着替大明报仇的旗号几乎兵不血刃地从山海关开到了北京城。可见这些流寇性质的军队之急功近利、没有长远目光的本性。   对于这些流寇性质的军队,护龙军上层将领都很是不屑,大家伙心里都明白,李闯张献忠之流之所以能够趁势而起,还不是因为自家护龙军将大明辽镇破灭,将朱由检最后竭尽拼凑出来的十几万的大军给消灭掉的缘故?   若是洪承畴和孙传庭还在大明,手中依旧有着十几万明军,李闯之流又何足惧哉?   诸将虽然不明白自家王爷为何硬生生地等了两年,非要等这农民流寇和大明的决斗分出胜负的一刻才出兵,但是只要护龙军出动了,这中原局势就再也没有第二个结果,只能是护龙军的天下!只能是辽王的天下!   ……   吴三桂手中还有两万兵马,基本上是整合了山海关之战后残余的明军力量,今日一早,他早早的收到了消息,亲自带着手下一批亲信将领在军营外二十里处设下亭帐,摆下酒水,准备着自己的正式投降。   日头快到了正午,远处旌旗蔽空,沉闷的行军脚步声震撼人心,十几万护龙军终于行进到了这里。   吴三桂重新拾掇了下自己的甲胄,准备迎接那个早就撼动辽东并且即将手掌中原天下的男人。然而,他等来的只是一个骑马而来的七岁稚童。   在八百白马亲军的护卫下,龙轩来到了吴三桂身前。   吴三桂明显是有些愣住了,他不知道护龙军这是何意?怎么就派来一个稚童来接受自己的受降?   龙轩下了马,端起桌面上的一碗酒水,笑道:“三桂叔,轩儿真的不会喝酒,但是既然是我父王出征,这酒,自然得喝。”   话毕,龙轩将碗中的酒水一饮而尽,放下碗,脸颊上就像升腾起了红色的祥云。   吴三桂终于听出味道来了,这孩子居然是龙辰的儿子,只是龙辰为何自己不来,而让他儿子来?   “三桂叔,我父王已经打下沈阳了,如今我是代父伐明。”   话毕,龙轩一个踉跄,似乎是小孩子不胜酒力,已经微醺了过去,接着,龙轩整个人身子扶在了吴三桂身上。   吴三桂赶忙伸手将龙轩抱住,这娃娃既然是龙轩的孩子,自然不能让他在自己跟前摔跤。   龙轩趁势抱住吴三桂的脖子,在他耳边轻声说道:“若卿堪用,许诺王爵,永镇一方,世袭罔替。”   这四个词,虽然出自一个看似醉醺醺的孩童之口,但却给吴三桂带来极大的震动。   封王!世袭罔替!   这是龙辰给自己开出的价码!   ……   李自成在一阵鼓乐声中从钓鱼台启驾了。走在最前边的是李双喜,他身后是军容整齐的二百骑兵,全是甘草黄高头大马。这二百骑兵的后边是一位传卫武将,骑在马上,身材高大,擎着一柄黄伞。黄伞左右是十名驾前侍卫武将和传宣官,都是仪表英俊,神情庄严。然后是李自成,穿一件绣着飞龙和潮水的淡青色箭袖绸袍,腰系杏黄丝绦,头戴宽檐白毡帽,帽顶有高高的用金黄色丝线做成的帽缨,帽缨上边露出耀眼的金顶。帽前缀一块闪光的蓝色宝石。黄伞,帽缨,袍上的绣龙,说明他已是帝王,而淡青色龙袍和帽前的蓝色宝玉,表示他是“水德应运”。   为着要臣民明白他是从马上得天下,而江南尚待平定,所以事前议定,他今日以箭袖戎装入城。因为是箭袖戎装,所以这件淡青色绣龙绸袍比普通袍于短半尺,仅及靴口。他本来就身材魁梧,今日身穿戎装,腰挂宝剑,骑在高大雄骏的乌龙驹上,更显得他的威严和英雄气概。   这一匹大顺皇帝的御马乌龙驹,在西安时已经换成了黄辔头,黄丝缰,银嚼环,盘龙鎏金镫,镀金铜铃。   骑马跟随在“圣驾”左右,稍后一点,是牛丞相和宋军师,以备皇上随时有所垂询。跟在“圣驾”马后的是六政府尚书。按照大顺制度,这班文官们,因为天子是戎装,他们今天都穿的是蓝色官便服,暂以绛色丝绦代替王带。但为着在东征的路上可以显示文官的官阶,官便服上也有补子,颜色是淡蓝。牛金星是一品文臣,所以补子用金线绣着一个大的云朵。宋献策的补子上绣着两个云朵。   尚书暂定为三品,补子上金丝线绣了三朵云。然后是李自成特准随驾进城的一个小官,即老马夫王长顺。虽然李自成曾说过要任命他为牧马苑使,但因为新朝官制尚不完备,大顺朝的牧马苑使究竟是几品官,尚未确定,所以王长顺今天只是穿着前袖蓝袍,没有补子。他虽然官职不高,却凭着他是挑选骏马的内行,又是李自成的老马夫,今天骑着一匹青海产的雪白红唇大马,使人羡慕。王长顺的背后是二百名扈驾骑兵,一律是枣红骏马。大顺的将士一律是蓝衣蓝帽,十分整齐。文武官员们的奴仆。长随、亲兵,人数众多,一律骑马走在最后。   李自成以大顺皇帝身份,沿路“警跸”,自城外缓辔徐行,望着洞开的阜成门、西直门,并不进城,而是继续往北走,然后转过西北城角向东,到了德胜门外。守城门的大顺军将士跪在大道两旁迎接。从瓮城门外的大街开始,到进城后的沿途大街,已经由军民们匆匆地打扫干净,街两旁的香案也摆出来了。   李自成由大臣和兵将扈从,威武地走进德胜门。刘宗敏率领几十员在黎明时已经迸城的部分武将,还有新朝中央各衙门六品以上文官,都在城门里边迎接圣驾。依照宋献策和牛金星在御前拟定的新皇帝入城仪注,按照战争中胜利入城规矩,皇上不乘法驾,不用卤簿,戎衣毡笠,骑马入城,而迎驾的文武官员骑在马上肃立街道两旁,不用俯伏街边。刘宗敏因为在大顺朝位居文武百官之首,所以单独立马前边,然后按照唐宋以来习惯,文东武西。而文臣是先按衙门次序,再按品级次序,即按照俗话所说“按部就班”的传统规矩骑马肃立在大街的东边;武将们按照权将军、制将军、威武将军、果毅将军、游击将军等官阶为序,骑马肃立在大街西边。看见李自成的黄伞来到眼前,刘宗敏赶快在马上抱拳躬身,声若洪钟地说道:“臣刘宗敏,率领文武百官,恭迎圣驾!”   李自成轻声说:“卿率文武百官随驾进宫!”   刘宗敏又声音洪亮地说:“遵旨!”随即,刘宗敏勒马到了街心,走在黄伞前边,随着圣驾前进。   李自成从文臣们面前走过时,尤其是看见了地位高的六政府尚书、侍郎,几乎忍不住拱手还礼。但忽然想起来昨夜牛金星和宋献策曾一再向他说明,皇帝不可向臣下还礼,他才不拱手了,仅仅用笑容回答群臣。   迎接圣驾的两行文臣武将之后,接着是三百多名跪在地上迎驾的人。他们早已下马,一望见黄伞就赶快跪下,俯伏地上。李自成看见这一群跪在地上迎驾的人都是蟒袍玉带、冠服整齐,但同明朝的文官冠服似乎略有不同,最特别的是这些人的下巴和嘴唇上都是光光的,没有胡须。他正要向左右询问,忽见杜勋从地上抬起头来,声音琅琅地说道:“奴婢臣杜勋启奏圣上:前朝司礼监内臣王德化恭率十二监二十四衙门大小掌事内臣,东厂提督臣郭安恭率东厂各级掌事内臣,另外有在大同、宣府、居庸关各地降顺之监军内臣,共三百一十二员,前来跪迎圣驾!”   李自成一听说都是明朝内臣,驻马问道:“谁是王德化?”   王德化抬起头来,惶恐地说:“臣是王德化。”   李自成又问:“你是明朝内臣之首,是崇祯的一个心腹。如今崇祯下落不明,你知道他逃在何处?”   “昨夜臣在阜成门,不在宫中。只听说宫中很乱,但不知崇祯皇爷逃往何处。”   “崇祯逃出宫去,必有内臣相随。你知道是哪个内臣跟随在他的身边?”   王德化回答:“司礼监的秉笔太监共有七人,有一人体弱多病,长期请假在家。六名秉笔大监有五人今日随臣来跪迎圣驾,只有一个王承恩近日常在崇祯皇爷身边,颇受宠信,今日未来迎接圣驾,听说天明前他跟随崇祯皇爷逃出宫了。”   李自成不再询问,说道:“启驾!新降顺的内臣们,有职掌的随在后边,无职掌的都回家去,听候发落!”   传宣宫接着高声传呼:“启驾!”   倘若为着赶快进入紫禁城,最近的道路是走地安门进入皇城,再经玄武门进人紫禁城。但是新皇帝一不能走后门,二不能走偏门,必须走皇城的向正南的大门,即当时的大明门,今日的中华门。从德胜门到大明门经过的路线,是牛。宋和一群文臣议定了的。沿途“警跸”,每隔不远的距离就有兵丁布岗,气氛肃穆,只欠来不及用黄沙铺路。   李自成由文武百官和御营亲军前后扈从,进德胜门后一直向南走,然后从西单牌楼向东,转上西长安街。所经之处,异常肃静;沿街两旁,家家闭门,在门外摆一香案,案上有黄纸牌位,上写“永昌皇帝万岁,万万岁”。门头上贴有黄纸或红纸,上写“顺民”二字。   李自成骑在高大的乌龙驹上,神态庄严,时时在心中提醒自己是大顺皇帝身份,非同往日。他左手轻提杏黄丝缰,右手下垂,坐直身子,眼睛炯炯前视,不肯随便乱看。然而在这种冷静的外表遮掩下,他的心中十分激动,不停地胡思乱想,竟忽然想起来童年时替本村艾家地主放羊和挨打的情形,也回忆起起义后许多艰难的往事,不由得在心中感叹说:   “果然有了今日!”   就在李自成感慨良多之时,外面有传令兵惊呼道:“皇上,皇上,护龙军打到通州了,打到通州啦!”   通州是北京门户,护龙军兵锋已经杀到了他李自成脖颈处! 第05章 势不可挡   护龙军的攻势可以用势如破竹来形容,因为眼中只有北京城,只有那座龙椅的李自成根本就没有料到护龙军会在这时候忽然大举南下,要知道护龙军已经止戈息兵了数年,关内诸多势力都在猜想护龙军是不是已经疲于应付来自满洲和蒙古的压力呢?大家都是野心家,如同李自成张献忠之流,在他们脑中,只有不停造反、攻城、裹挟流民,最后打北京,自己做皇帝!   护龙军拥有这么大的威名,却没有顺势南下争夺江山,这就已经超脱了他们的“人生观”,甚至大部分文人士子以及很多清谈之辈都对护龙军数年的毫无动静很是惊愕,这根本不符合常识啊!   不说他们,就是护龙军上层将领们也对辽王硬是压着护龙军南下很是不解。   每个人都有自己眼光的局限性,当某件事物已经超脱他们的常理认知后,他们会尽自己所能来寻找原因,寻找动机,甚至不惜编造,然后就出现了很多的阴谋论。   其中就有好多个版本来说明护龙军不得南下,最受关内诸方势力接受的版本就是护龙军已经陷入对蒙古和满洲的战争,并且已经陷入朝鲜本土的农民反叛不可自拔,甚至连勉强维持一个框架都很困难,自然无法顾及南下了。甚至很多人认为护龙军这几年正在不断地被削弱中,已经成了一头纸老虎。   然而,眼下蒙古诸部基本成了护龙军的小弟,辽王龙辰更是亲率三万铁骑踏破了女真鞑子的盛京,收复了沈阳,囚禁了大金汗王福临以及太后布木布泰。   而此刻,李自成以流寇的作风席卷了大半个大明北方,摧毁了大明京畿,逼死了大明皇帝朱由检,直接宣告了大明正统的完结,护龙军等待许久的时机终于到来!   逐鹿中原,就在此时!龙腾九州,惊动风云的时刻已经来临!   李岩先前曾劝李自成在通州附近驻扎了两万兵马,以防不测,他想要防备还是那个雄踞关外的护龙军,李自成也同意了。但是令人发笑的是,这两万驻守通州的闯军其统领之将居然大部分就是护龙军在商洛山中安插下来的兵士,在护龙军到来的刹那,他们迅速发动,控制住了忠于闯军的将领,并且带着自己麾下一万多人马宣布归附护龙军。   正是因为这样,护龙军几乎毫不费力地就突破了通州,京城,就在眼前!   李自成正在享受着进京的快感,然而这一丝丝快感都被护龙军的突然逼近给击打得烟消云散。   不过李自成也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主儿,毕竟自己已经差不多算是皇帝了,虽然听说护龙军战力强悍,但是自认为自己的大顺军也是天命所归之军,定能将护龙军全部杀回去!   李自成连忙命令刘宗敏点齐八万大军,准备御敌于京畿之外。   刘宗敏也当即拍下了胸脯保证道,即使他护龙军是天兵天将,也别想进这京畿!   事实证明,护龙军的确不是天兵天将,但是虐他农民军确实不需要怎么费力气。   在几乎没有统帅的情形下,护龙军诸部都放开了打,想怎么打就怎么打,想怎么冲就怎么冲,只要最终目标是京城就行。   冉义部上万刚刚从蒙古草原征战下来的骑兵直接一头扎进了刘宗敏的八万大军之中,相传,这一战,长枪染血无数,冉义身上的甲胄都被血水浸染了一遍又一遍,护龙军兵士高呼死战,愣是以一万兵马生生用鏖战的方式击溃了刘宗敏的八万大军!   交战之中,冉义部更是杀得游刃有余,直接拒绝了友军的支援,首战之功就这样被冉义夺下!   刘宗敏率着残部灰溜溜地退回北京,而在其余方面,大仁部两万人马气势汹汹,一举击溃了李双喜部的阻拦,直逼京师。赵一名部两万人马击溃了高一功部,向京城进发!朴正恩部、尚可喜、耿精忠、李九成和孔有德部基本没有遇到什么像样的抵抗,就将军旗插入了京畿大地。   吴三桂大军紧随其后,不是他吴三桂不想争功,而是这些个护龙军将领都太生猛了,吴三桂从来没见过这种毫无顾忌的战法,甚至连来自上头的军令都没有,就由着各路大将恣意撒欢。   护龙军生猛的作战方式也是惊愕住了大顺朝廷上层,他们以前就是陪着腐朽的明军打打闹闹,就认为自己已经是精锐之师了,这两日一连串的战败消息无情地扇了他们无数个耳光,用事实告诉他们在真正的精锐之师面前,他们的军队是多么的不堪。   无奈之下,李自成急急忙忙的在武英殿登基称帝,随后仪式还没举行完,龙椅还没坐热,就率领着他的大顺残军逃出了京城。   两日后,第一支护龙军部队开到了北京城下,没有遇到任何抵抗,京城城门洞开,一批前明官员穿戴整齐,跪在道路两旁来欢迎“王师”进驻。   之后一批又一批的护龙军要么开入京师,要么在京畿驻扎。   前明皇宫被兵士封锁起来,有人建议龙轩先代父坐上龙椅,替辽王来宣布京城所属,只不过龙轩一直不肯。他的这一举措,到也是替他挽回了一些将领的好感。   同时,在满洲方面,莽古尔泰领正蓝旗正式向护龙军投降,龙辰亲自接见了他,赐他郡王爵位,世袭罔替,正蓝旗其余诸固山额真也都有爵位赏赐。   正蓝旗的成功投降也吸引了正黄旗,数日后,正黄旗正式向义州的祖大寿投降,龙辰去信向他们保证爵位封赏等同正蓝旗。   如今的满洲,成建制的并且还在抵抗的也就正白旗一部了,正白旗是多尔衮的亲领旗,因为多尔衮身死,这支旗上下充满着怨气,硬是不肯受降。   至于如何料理正白旗,龙辰将这个任务交给了祖大寿,并且同时将祖宽和自己的数万直属军留在了满洲供祖大寿调遣,这么多的精锐在手,一个正白旗也只有被碾压至死的结局。   龙辰自己则是领着一路护卫,带着龙傲从沈阳回到了朝鲜义州,在这里,李凝和龙馨已经等候多日了。当然,以方仲为首的护龙军朝廷班子全都在此恭候,之后这支庞大的队伍入了关,直接向北京城而去。   这一次迁徙,象征着护龙军的政治中心正式从朝鲜转移到了北京,标志着一场新的统一战争即将来临。   半个月后,这支队伍终于来到了北京城,全城上下护龙军列阵欢迎自家王爷。   同时,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传来,辽王将要在近期称帝! 第06章 统一战争(一)   辽王将要称帝的消息一时传得沸沸扬扬,而就在此时,南明的弘光政权终于被建立起来,那帮南明大臣们终于知道了朱由检身死消息,眼见着辽王将要称帝的消息传来,自然不甘落后,自己也建立起了南明王朝。   就在这时,戏剧性地一幕发生了,辽王居然没称帝,而是在北京给朱由检进行国丧!   而此刻正是在弘光帝继位之时!   老皇帝正在发丧,你新皇帝就登基了,而且你打的还是明朝正统的牌子,这也太不像话了吧。   护龙军此举,着实是让南明君臣就像吃了无数只苍蝇那般恶心,而且不是一般的恶心,弘光帝被奉为大明正统,他登基后自然要追封朱由检为先皇,而先皇正在发丧。   一时间,弘光政权在最开始就饱受江南士族的诟病,而护龙军因为替朱由检发丧之举倒是收拢了很多民心。   弘光帝的登基大典刚刚进行完,北京的护龙军就推出了太子朱慈琅,并且向天下宣布弘光朝廷是彻彻底底的谋逆,在根基上动摇弘光朝廷的统治基础。   南边也派了几名见过朱慈琅的大臣来确认太子真假,最终还是确认了的确是朱慈琅本人无疑。   辽王发布文诰要求弘光帝退位,还位朱由检的太子。   这拉出来的屎你还能吃回去么?同理,弘光帝既然已经登基了,又怎么可能自己再退下去,就算是他这个傀儡皇帝肯,那帮扶持他上位的权臣们也不会肯。   一段时间后,南明方面发布了诏书:要求护龙军将太子朱慈琅送过来。   辽王不予理睬。   而在这段时间内南明还发生了一件小插曲,位高权重的史可法居然亲笔写信数封给投降护龙军的吴三桂,信中赞扬吴三桂忠勇可嘉,并且要求他继续做明朝的忠臣良将。同时,史可法抛出了“联合护龙军荡平农民军”的策略,简直和他在原本历史上的“连掳平寇”之策没什么两样。   一番你来我往后,护龙军各部终于调派完毕,原本就在朝鲜建立起来的朝廷班子开始运作起来,首先对京畿区域开展行之有效地统治。   同时,辽王命太子朱慈琅监国,借着朱慈琅的名义封他自己为大明摄政王,独揽“大明”军政大权。护龙军居然扛起了大明忠臣的大旗,开始了所谓的平叛之旅。而朱慈琅,在走完过场后就被完全的幽禁起来,上百护龙卫专司负责对其的看押。与此同时,护龙军诸部的战斗布局和战事准备都已经完成,属于龙辰的统一大业也开始进行!   兵出京畿,四方征伐!   ……   大明摄政王元年年五月,李自成率大顺农民军撤离北京,经山西退守西安,于潼关设重兵防守,以阻止护龙军西进,确保以西安为中心的根据地。   十月,在完成前明太子监国等事宜后,大明摄政王龙辰决定发兵讨伐李自成的大顺。   十九日,朝廷命赵一名为靖远大将军,同吴三桂、尚可喜等大将,率五万兵马由北路入陕,途中又尽调宣府、大同两镇降兵,兵力达8万人,准备先进攻陕北,然后南下西安,灭大顺政权。   二十五日,朝廷又命大将冉义为定国大将军,同大将孔有德、耿仲明等率兵五万南下,收取江南。   在朝廷调兵遣将之时,大顺军两万人于十月十二日由山西垣曲东下河南怀庆,连续攻克济源、孟县,进攻怀庆府城沁阳。   大明摄政王龙辰闻报,立即改变进军南京的计划,命冉义部先救怀庆,然后攻取潼关,同赵一名部一同夹攻西安。   冉义部进抵怀庆后,大顺军不敌,主动撤退。   十二月,冉义部由孟津渡过黄河,连破洛阳、灵宝等地,二十二日进抵潼关二十里外立营,等候红衣炮。   李自成获知护龙军将攻陕北的消息后,便陆续将军队北调,直至冉义部开近潼关时,才发现已陷入被南北夹击的困境。于是临时决定由他自己亲自率军立即增援潼关。   二十九日,战斗打响,大顺军于关前据山列阵,护龙军前锋军于侧后包抄,冉义率领麾下骑兵由正面进攻,大顺军虽顽强拼战,仍失利。   次年正月初四日,大顺军将领刘芳亮领兵千余,偷袭护龙军大营,被护龙军击败。李自成亲率马步兵拒战,又被护龙军击败。初五、初六两日夜间,大顺军连袭清营,俱败。初九日,护龙军的红衣大炮运至,进逼潼关口。大顺军凿重壕,立坚壁,堵截护龙军。   十一日,护龙军先用红衣炮轰击,接着大举进攻,相继攻入大顺军阵。大顺军仍顽强奋战,以骑兵数千反击,又分兵迂回到护龙军阵后攻击,俱败。   这时,北路护龙军由赵一名率领,已由山西保德州渡过黄河,进入陕北,围榆林,占米脂,主力向西安推进。李自成面临护龙军两路夹攻,被迫率主力撤回西安。   十二日,护龙军冉义部占领潼关,大顺潼关守将马世尧率所部7000人降。   此战,为大顺军与护龙军在西北地区进行的一次决定性战役。护龙军战略重点明确,及时调整部署,集中兵力,南北夹击,从而取胜;大顺军因兵力不足,不明敌情而失败。   初五日,两军又战于真定(今河北正定),激战一日,双方互有胜负。后大顺军终于摆脱吴三桂部之尾追,由固关(今山西阳泉与河北交界处)退入山西。此时大同明总兵姜壤等已降了大明摄政王龙辰。   六月,李自成遣军攻灭榆次、太谷、定襄等地,袭杀大顺地方官员的前明地主武装,留明降将陈永福部守太原,将主力收归于陕西。   因李自成疑杀制将军李岩,内部失和,士气大衰。护龙军进入山西后,十月攻下太原。   李自成南北受敌,于十三日放弃西安,出蓝田,走商州(今陕西商县),转战于湖广地区。   大明摄政王龙辰命平南大将军大仁率部追击。   大顺军进入湖广地区后,原驻兵该地区的南明弘光朝廷将领左良玉十分恐慌,率部顺长江东下,避开大顺军。   三月,大顺军占领守备空虚的武昌,护龙军跟踪而至,围武昌,李自成随即弃城东去。   四月,李自成企图夺舟南下,攻取宣、歙(今安徽宣城、歙县),于距九江四十里处突遭护龙军袭击,大将刘宗敏阵亡。   二十四日,大顺军退往咸宁、蒲圻地区。   五月,大顺军自咸、蒲南下,李白成为全军殿后,率二十八骑过通山县九宫山麓(鄂赣交界处),被地主武装袭杀。   大顺政权亡。后大顺军刘体纯、袁宗第、郝摇旗等部入湖南;白旺部在江西;李过、高一功两部由陕北绕道川江,会师于荆州(今湖北江陵)地区,继续抵抗护龙军。   野史记载:李自成走九宫山时身旁的二十八骑中有两骑就是护龙军安插在李闯军中的暗桩,趁此机会发动,杀死了李自成。毕竟,在纵观护龙军对大顺军的作战中,大顺军中层将领总是喜欢在关键时刻投降或者反戈一击,让还有数十万大军做老本的李自成是一败再败,在护龙军面前基本上是溃不成军。   当然,大顺军中是否有护龙军早些年安插的暗桩,一直是后世史学家所乐于探索的事情之一,围绕在那个大明摄政王身上的光环,确实太多也太神秘。 第07章 统一战争(二)   大明摄政王二年(1645年)三月至三年(1646年)十一月,在护龙军统一战争中,进行了绞杀张献忠大西政权的作战。大明摄政王元年(1644年)十一月,农民军领袖张献忠于成都称帝,国号大西。时护龙军主力正于山东、陕西与李自成大顺军作战,后又进军东南,与南明弘光政权作战,无暇西顾。   大西军在四川,主要与故明残军及官绅武装作战。二年十一月,大明摄政王龙辰以驻防西安内大臣李九成为定西大将军,领诸路兵马进兵四川,征剿大西军。   三年正月,大明摄政王龙辰又增派靖远大将军朴正恩入川。这样,大西军同时面临故明军队与护龙军主力的两面进攻,局势严重。   三月,故明川陕总督樊一蘅、兵部尚书四川督师王应熊,会师泸州(今属四川),约期进攻大西军。故明参将杨展,亦攻大西军,取嘉定(治今四川乐山),占领川南诸州县。   大西军十余万众试图顺长江东进湖北,遭到阻拦,于彭山(今四川眉山以北)败于杨展,退回成都。五月初五日,朴正恩率部由西安向汉中进发。十八日,护龙军抵鸡头关,击败大西军;及抵汉中,又击溃大西军贺珍营。   二十五日,朴正恩遣麾下数将等分别于汉中、西乡(今属陕西)追击大西军贺珍、孙守法部和刘体纯部。   这时,故明总兵曾英、参将王祥联兵趋成都。在护龙军和明军、乡绅武装的多路进攻下,大西军于七月放弃成都,撤往陕西,“以蹑敌后”。   十一月,朴正恩率部抵四川南部县,大西军保宁(今四川阆中)守将刘进忠归降。   时大西军尚有部众数十万,列营于西充县境。朴正恩以降将刘进忠为向导,自己亲自为先锋,星夜兼程,进击大西军。   二十七日凌晨,护龙军抵西充。时大雾弥空,大西军哨兵报后营路有盔甲声,张献忠谓其煽惑军心,立斩哨兵数人。   不多时护龙军已到,张献忠急率部将出营,至凤凰山。时护龙军已及营门,仅一小溪之隔。张献忠方引弓,却被朴正恩军中火枪手射中,阵亡。   大西军顿时惊溃,护龙军四出追击,破一百三十余营。大西政权亡。孙可望、李定国等收集余部,由顺庆(今四川南充)南奔,后于川滇黔地区坚持抵抗护龙军。   此后,朴正恩乘胜攻入四川中南部之荣昌、隆昌、富顺、内江、资阳、夔州及贵州之遵义等地,至大明摄政王五年(1648年)二月,四川略定,班师回京。   征讨大西的过程中,朴正恩谨慎行军作战的风格得到最大发挥,以步步为营的方阵硬是将张献忠慢慢逼入了绝境,最后也算是张献忠命已该绝,死于乱军之后,看似人数众多的大西军皆是作鸟兽散。   再次向世人证明了,这些看似强大的农民军,不过是乌合之众罢了。   大明摄政王二年(南明弘光元年,1645年),在清灭南明弘光政权之战中,南明弘光朝兵部尚书史可法督率扬州军民抗御护龙军围攻的城池守卫战。   扬州是长江以北的重镇,又是弘光朝廷所在地南京的门户。史可法于弘光元年(1644年)五月始,便着手以扬州为中心的防御。他将高杰、刘良佐、刘泽清、黄得功四部,分别部署于泗州(今安徽泗县)、临淮、淮安、庐州,自驻扬州,节制调遣。此时,护龙军主力正在两路进攻陕西李自成大顺农民军,暂时无暇顾及南方,然而南明弘光朝廷并未如史可法所请,乘机率师北伐,而是忙于内讧火并、争权夺利,把希望寄托于向护龙军求和,南北划江而治。   大明摄政王二年正月,定国大将军冉义率军攻克潼关,破陕之局已定,便奉大明摄政王龙辰之命转兵东南,兵锋直指南明。   与此同时,南明派往北京讲和的使臣左懋第被扣留,南北和议宣告失败。   显然,战争的中心已由西北转向东南。史可法见情势危急,檄招江北各镇支援扬州,仅总兵刘肇基率所部4000人自高邮(今属江苏)入援。   四月十七日,护龙军前锋进抵扬州城郊,集结兵力,搜罗船只。十八日,冉义率主力兵临扬州城下,先派明降将李遇春等劝降,遭史可法拒绝。   护龙军随即发起攻城。史可法泣谕士民,为死守计,督万余官兵登陴分守各门,自守旧城西门险要。刘肇基守西北门。二十二日,总兵李栖凤、监军高岐风率4000余人乘夜出降,使城中守备更加薄弱。二十三日,总兵刘肇基请求,乘敌不备,背城一战,未被史可法接受。   护龙军连日由四面向城中发炮,屡毁城墙。史可法督军民以草袋盛土填障,修补城墙,多次击退护龙军的进攻,杀护龙军数千。同时,史可法血疏告急,请求援兵,不应。   此间,护龙军多次劝降,均被拒绝。二十四日,护龙军从泗州运来红夷大炮。二十五日,冉义集巨炮猛轰城西北隅,城破。护龙军垒尸为梯,蜂拥攀援入城。   史可法被俘,冉义敬重其忠义,命兵士好生看押,不得虐待,送到北京由摄政王龙辰去定夺处置。   这时,孟氏在江南各地的秘密粮库帮了护龙军的大忙,不仅解决了护龙军自身的粮草问题,还能间接地可以拿这些粮草来收买人心。   史可法在守城时曾蛊惑扬州百姓说:城若破,护龙军必定屠城。   然而,在冉义破城之后,并没有行大肆屠戮之举,而是分发军粮给饥荒严重的扬州百姓,史料记载,扬州百姓心服之。而冉义,也因为在对南明作战中的一系列亲民作风,给他赢得了极好的声誉,甚至在后来一度演变成用冉义的肖像做门神的习俗,那一杆长枪,永远矗立在江南百姓心中。   而后来,在大明摄政王龙辰亲自命人修撰的功过录中,就写到了史可法为求一人之名声置千万扬州百姓性命于不顾之事,执笔者深刻剖析了史可法的内心世界,并且将其血淋淋的呈现出来。   据说,这一册内容有人拿给了被看押在北京的史可法看,史可法看了后痛哭流涕,在当夜自尽。 第08章 统一战争(三)   五月初八日,护龙军乘大雾夜渡长江,次日克镇江。   南明沿江守军皆溃。总兵郑鸿逵、郑彩部水师东遁入海,退回福建。十四日,护龙军自镇江南下丹阳,西趋句容,直抵南京城下。大明摄政王二年(1645)五月十五日大臣赵之龙、王锋、钱谦益等献南京城投降,护龙军占领南京。   二十二日,护龙军俘获逃奔芜湖的弘光帝朱由崧。至此,弘光政权亡。南明先后归降者共计马步兵23.8万人。二十四日,冉义抵南京。   六月初五日,大明摄政王龙辰诏令下达江南各处,安稳江南民心,并继续抚剿江南未下城邑。   护龙军自常州、无锡直取苏州,十三日进入杭州。基本平定了江南各部,之后,冉义部重新整合,在江南进行休整,随时准备投入接下来的战事。   大明摄政王三年八月,大明摄政王龙辰命孔有德为平南大将军,率部进攻湖广和广东。十月,大明摄政王龙辰又命佟养甲、李成栋领兵由闽南攻广东。   十一月间,在广东建立了两个南明政权:桂王朱由榔在肇庆称帝,年号永历;唐王朱聿钅粤称监国于广州,年号绍武。二者互争正统,相煎火并。护龙军将领佟养甲、李成栋军乘南明内讧,于十一月下潮州(今广东潮安)、惠州,十二月攻入广州。绍武政权仅存在41天,便遭覆亡。于是,孔有德、李成栋两路大军合攻永历政权。大明摄政王四年(1647年)正月,李成栋军攻占肇庆,连下高、雷、廉三州,尾追朱由榔入广西,攻取梧州。孔有德军于三月攻占长沙,继而连下衡州(今衡阳)、宝庆(今邵阳)、桂阳、武岗、沅州(今芷江)、辰州(今沅陵)等地,占领湖南,并进军广西。   五月,孔有德军进攻桂林,被瞿式耜、焦琏统南明守军击败。十一月,孔有德军又于全州被南明何腾蛟、瞿式耜击败,退回湖南。   李成栋军攻广西亦受挫,退回广东。时大顺农民军余部李过、郝摇旗等与南明联合抗击护龙军,军势大振。   大明摄政王五年(1648年),江西提督金声桓、广东提督李成栋、大同总兵姜壤,先后反叛护龙军归南明,更振南明声势。   护龙军失去赣、粤、晋诸省,朝廷震动。   大明摄政王龙辰令定南王孔有德军于湖广积极动作,并以李九成定远大将军,统兵往湖广,协孔有德部;命吴三桂自锦州移镇汉中,活动于陕川,以为策应;命耿精忠、尚可喜率所部兵各两万,往征广东;同时,命将分路征剿叛军。为征金声桓,大明摄政王龙辰命谭泰为征南大将军,同何洛会、刘良佐等征江西。该部克九江、饶州(今饶阳),围南昌孤城凡六个月,至大明摄政王六年(1649年)正月,用红衣大炮破城,金声桓死。   同月,护龙军攻占湘潭,擒杀明东阁大学士何腾蛟,衡、永、宝、郴等州下。   二月,护龙军突袭江西信丰之李成栋营,李成栋死。   赣、湘失而复得。   对姜壤,赵一名先统兵围大同。随之,大明摄政王龙辰调祖宽部急援大同;六年正月,命大军先讨汾州,后围大同。   四月,复遣诸路援军前往大同。其间,龙辰两次亲往大同,多次谕降大同叛军;   八月,叛军内讧,护龙军入城。山西复平。   广西方面,大明摄政王六年十二月李九成所部先败三路攻全州之南明军,再败道州之南明军,于大明摄政王七年(1650年)正月班师回京。   孔有德军至七年四月间征战于湖南,先后于衡州、永州、武岗、龙虎关战胜南明军。   十一月入严关,攻克桂林。八年(1651年)十二月取宾州(今宾阳)、南宁。广东方向,耿仲明、尚可喜部于六年九月至吉安,后由南雄入广东。在围困广州十个月后,于七年十一月攻陷广州。八年,下肇庆,复雷、廉、潮、惠等府。两广悉平。陕川方面,吴三桂部先下陕西延安、榆林、保安诸城,大明摄政王九年(1652年)二月入川,战胜大西军白文选部,入成都,下嘉定,取重庆。在护龙军进展顺利,节节取胜之际,大西农民军余部,在孙可望、李定国等率领下,积极经营云贵数年,力量壮大。九年初,孙可望迎永历帝于云南府,挟天子以令诸侯。   南明军势复振。三月,孙可望命两路出师,争夺广西、四川。以李定国、冯双礼率兵8万,出湖广,由武岗、全州趋桂林;以刘文秀、卫复臣率兵6万,出川南,由叙州、重庆进围成都。六月,孔有德迎战李定国部于大榕江,迫于其象阵,退守桂林。七月,桂林被李定国部攻破,孔有战败突围受伤。   大明摄政王龙辰急调自己十七岁的长子龙傲为定远大将军,往征广西以援耿、尚部;命吴三桂部于四川阻止南明。   十一月龙辰又命孙承宗之孙,自己的义子孙建功为靖南将军率军增援广东,以防李定国部东进。   二十三日,定远大将军龙傲率师15万,号称30万,进攻衡州,误中李定国伏,结果龙傲率部死战,最终率军反击成功,击败了李定国部,挫败了李定国的埋伏。   大明摄政王十年(1653年)五月,龙辰派洪承畴经略湖广、云、贵等省,制定了先安湖广,后平云贵,严防重镇,互为犄角的方略。   护龙军趁南明严重内讧之机,于大明摄政王十二年(1655年)重新控制湖广。   大明摄政王十五年(1658年)四月护龙军攻占贵阳,遂定贵州。   大明摄政王龙辰亲自制定多路进攻云南的方略;吴三桂率北路,自遵义经七星关;赵一名率南路,自平浪(今都匀)经安隆所;龙傲率中路,自平越经关岭铁索桥,三路会攻昆明。   大明摄政王十六年(1659年)正月,护龙军三路大军攻占昆明,永历帝逃往缅甸。   大明摄政王十七年(1660年)八月,龙辰以自己第三子,孟安安所出,龙缺为定西将军,率部往云南会剿。   大明摄政王十八年(1661年)九月,护龙军分两路追击南明永历帝。吴三桂率右路5万兵,出陇川、勐卯(今瑞丽);马宁、王·辅臣率左路2万兵,出姚关。   十二月,吴三桂部入缅甸境,后索获朱由榔,班师昆明,永历政权亡。   同年,大明摄政王命吴三桂支持征伐缅甸的攻势,历时两年,最终占领缅甸全境,缅甸国主亲自来北京做人质,向龙辰请罪。大明摄政王二年(1645年)至九年(1652年),在统一战争中,护龙军攻灭南明鲁王政权之作战。大明摄政王二年闰六月十二日,故明刑部员外郎钱肃乐于宁波(今属浙江)起兵,与定海总兵王之仁缔盟抵抗护龙军,并遣举人张煌言赴台州(今浙江临海),表迎鲁王朱以海监国。   二十八日,朱以海称监国于绍兴(今属浙江),以抵抗护龙军相号召。时南下护龙军已于六月占领杭州,定国大将军冉义奉调回京。   鲁王政权主要拥有张国维、方国安、王之仁、钱肃乐等部武装,含大量水师,布置于钱塘江南岸。八月,鲁监国大学士张国维连克富阳(今属浙江)、于潜(今浙江临安西紫溪东岸)。   鲁王朱以海赐上方剑,令张国维总领诸军。九月初二日,镇东侯方国安、武宁侯王之仁率部从富阳进攻杭州,被护龙军击败。   十月十四日,张国维出师钱塘,会同钱肃乐等部合攻杭州,于城郊连战10日,获小胜。   护龙军一部援杭州,明军遂退。   大明摄政王三年(1646年)三月,王之仁率舟师于钱塘扬帆,大败护龙军,乘胜进围杭州,不克,遂还。   五月二十日,护龙军陈兵钱塘江北岸,时鲁王诸军绵亘200余里,舣舟江上以待。护龙军未具舟楫,不能渡。   二十七日,护龙军攻富阳,北蜂山南明守将潘茂斌等败走,护龙军遂以数百骑尾后,策马渡江。夜,方国安拥兵10万,不战而退,拔营走绍兴,与马士英、阮大铖携朱以海南行。   次日,江上南明诸师闻讯俱溃。兵部尚书黄宗羲等集兵3000,拟入太湖,行至乍浦(今属浙江),闻江上师溃,兵亦散去,黄率余众500人结寨于四明山,继续抵抗护龙军。六月初一日,护龙军大部渡过钱塘江,初二日入绍兴。鲁王朱以海自台州出海,命张国维防遏四邑,以图后举。   张还守东阳(今属浙江),知势不可支,遂赴水死。方国安、马士英、阮大铖等降了护龙军。   七月,护龙军破义乌,取东阳,下金华,陷衢州、严州(今浙江建德东北),迅速平定浙东。朱以海逃奔舟山,鲁王政权名存实亡。守御浙闽交界仙霞岭的南明将领郑芝龙,以备海寇为由,尽撤兵回安平镇(今福建晋江安海镇)。八月,护龙军克建宁(今福建建瓯市),遂进兵入闽。大明摄政王四年(1647年)鲁王入闽,继续以抗击护龙军相号召。二月,鲁王部从先后攻克海澄(今福建龙海)、漳浦,未几复失。   七月,鲁王亲征,到达长垣,会郑彩、周瑞、周崖芝、阮进诸师攻福州,败绩,遂合。   八月,鲁王遣兵攻连江(今属福建)。大明摄政王五年(1648年)正月,鲁王舟次琅岐屿(今福建连江与长乐间海上),其部将杨耿攻占兴化(今福建莆田)。至三月,鲁王所部收复福建三府一州二十七县。   龙辰调两广、江、浙护龙军三路进讨。   至七月,鲁王仅余宁德、福安二县。大明摄政王六年(1649年)四月,护龙军将领陈泰底定全闽,郑彩率师他去,张名振、阮进护鲁王奔浙,抵南田(今浙江牛头山)。   此后,鲁王即于浙江沿海飘泊。六月,张名振率军自南田收复健跳所(今属浙江临海)迎鲁王居之。九月,张名振等袭杀南明隆武政权将领黄斌卿,夺舟山,移鲁王往。   大明摄政王七年(1650年)十月,护龙军浙闽总督陈锦围剿四明山等山寨抵抗力量,张煌言、王翊等败走舟山。   大明摄政王八年(1651年)七月,护龙军攻舟山,鲁王以张煌言留守舟山,以阮进守横水洋,自己与张名振督舟师,出吴淞作牵制。   八月十八日,阮进败死于横水洋。九月初二日,护龙军破舟山,张名振奉鲁王航于海上。后郑成功迎鲁王居金门。大明摄政王九年(1652年)正月,张名振、沈宸苍、张煌言奉鲁王抵厦门。   大明摄政王十年(1653年)三月,鲁王自去监国号。最后的抗击护龙军的力量就只剩下了割据台湾的郑成功。 第09章 岁月匆匆   乌蓬小船,静水流深,小船虽没有给人富贵逼人之感,却依旧显得十分精致,船头一妇人正在亲自烧着水,弯着腰在小火炉下扇着扇子,妇人青丝滑落在脸上,却依旧遮不住那令人心动的绝世容颜。   接着,船内走出来一个蓄着须髯的中年男子,步履间隐然有着铿锵之音,上位者的威严尽显无遗。见妇人在烧水,男子也就蹲下身子,从妇人手中拿过扇子。   “烟熏火燎的,干嘛亲自烧水。”男子一边亲自给火炉扇着风,一边对妇人说道。   妇人顺势依偎到男子怀中,用手轻轻把玩着男子的须髯,笑道:“爷,若是当年,我决不会想过你会留这么长的胡须。”   男子温和一笑,道:“一晃都二十多年了。”   “是呐,都这么长时间了。”妇人也轻轻感叹。   如今是大明摄政王十六年,护龙军刚刚彻底平定了整个天下,就剩下一个郑家依旧割据在岛上,其实他已然不成气候。只等护龙军在北方的舰队调到台湾海峡,郑氏除了灭亡就只剩下投降一路。   龙辰则带着孟安安趁此机会,轻车简行,悄然下了江南。   江南已经归于护龙军治下十多年,社会秩序和经济等等早就已经恢复并且重新达到了巅峰,其实老百姓的要求很简单,只要为政者能够给他们保持一个安稳的生存环境,百姓自己则会用自己的勤劳和智慧开创出一个盛世荣华,华夏百姓自古以来都是最为坚韧和伟大的。   到了扬州口外,龙辰和孟安安换了马车,一路行进到城内,拐了几个街,在一处稍显偏僻的宅子面前停了下来。宅子大门上“孙府”的牌匾似乎也因为主人家的低调而愈发深沉。   龙辰下了马车,孟安安在龙辰的扶持下也跳了下来,两人准备上前叩门。   就在此时,原本冷静无人的附近忽然涌现出十余名身披甲胄的兵士,各个目光寒冷,身上杀气阵阵,护龙军执掌天下也快十六个年头了,除却一些边地省份还反叛不断,其余地方基本平稳,这就导致了新一批的护龙军兵士能上战场的机会很少了。可如今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这一批兵士,龙辰可以肯定他们是刚刚从战场上下来的,身上的血腥味还没有被普通的市井生活消磨掉呢。   马车夫怒喝一声,从腰间抛出一块牌子,为首的一名甲士接过牌子,大吃一惊,忙向龙辰单膝下跪:   “末将参见摄政王,摄政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周围的兵士在一愣神后也迅速反应过来,忙跟着自家百户一齐叩拜。   龙辰笑道:“你们是刚从云贵下来的?”   百户官恭声回话道:“回摄政王的话,末将的确是刚从云南退下来的,原本是吴将军的旧部。”   吴三桂领军在平了云南后又被龙辰命令顺便平了敢于收留南明余烬的缅甸,最近两年,也就吴三桂部的战事不断了。   “行了,你们让开吧。”   “诺!”   十余名甲士全都散开,再次隐没。   龙辰上前,亲自叩门,宅门很快就开了,守门人也很是热情,毕竟能够过得了外面那群如狼似虎的甲士并且登门叩门的,绝不是什么简单人物。自家老爷自从退下来后就一直这般闭门谢客,那些想攀关系之类根本连敲门的资格都没有,但是能亲自登门的无一不是自家老爷昔日同僚旧部。   “叫孙德正出来见我。”   守门人听闻此言,眉头一皱,自家老爷当初是什么身份他可是知道,那可是跟着当今摄政王一同打天下的人物,如今在评书戏曲中不断上演的夺锦州、入京畿这类的戏码都把自家老爷演得像神人似的,可眼前这人却如何不知尊卑,居然敢直呼自家老爷名姓。   但是能进这扇门的,非富即贵,远远不是他一个守门人能够训斥的,这会儿只能通报下去。   龙辰则牵着孟安安一同走入了堂中,孙德正这座宅子不是很大,也不分什么九曲回廊,入了正门,直接就是待人接客的厅堂,龙辰径直坐上了首座,孟安安站在他身旁。   前来上茶的丫鬟女子见这个客人如此作派,主人都没来就自个儿坐上首座了,心里是百般的不舒服,宅子的老爷就像是个慈祥的爷爷似的,对待下人极为温厚,下人们自然也对老爷很是爱戴。当下丫鬟的小脸就拉下来了,就连上茶时也带着些明显的怨气。   孟安安笑着从丫鬟手中接过茶几,道:“好了,你可以下去了。”   虽然已经年近四十,但是岁月似乎不曾在孟安安身上留下多少痕迹,反而给她增添了一股成熟妩媚的迷人,原本生闷气的丫鬟也被孟安安给惊艳到了,同是女人她居然生出了一种自惭形秽的感觉,当下也顾不得生气了,只能低着头转身离去。   就在她出厅堂时,孙德正正好急匆匆地来了。   “老爷。”小丫鬟给孙德正轻轻一福。   孙德正此时哪里顾得及这些,只能微微点头,随后踏入了厅堂,接着向坐在首座的龙辰单膝下跪,恭声道:“末将孙德正,参见摄政王,王爷万岁万岁万万岁!”   小丫鬟脚底一个踉跄,差点一个跟头摔下去。   “起了吧。”   孙德正应声而起,神态也放开了,笑道:“早些跟老头子我说您要来,我也得预备点吃食不是。”   “听说你这老家伙前阵子刚刚染了病,我就放心不下,特意过来看看你死了没有。”龙辰笑骂道。   “嘿,还没见着王爷登基称帝呢,老头子我还不想死。”   龙辰舒了一口气,叹道:“倒是苦了你们这帮陪着我打天下的兄弟了,本王一日不上位,你们就一日不得封王。”   孙德正摆摆手道:“说这话就见外了,如今眼下虽说大明还是大明,但天下百姓心里谁不清楚,真正的天下之主是咱们护龙军,是咱们的摄政王爷,这天下,早就不姓朱,姓龙了。”   “再撑一会儿吧,这日子,也快了。”龙辰拍了拍孙德正的肩膀。   孙德正呵呵一笑,点了点头。 第10章 朝鲜内附   朝鲜原国主忽然驾崩,朝鲜国内一时乱作一团,几个王子纷纷动了心思,开始进行最为激烈的权力争夺。   当然,这其中最重要的一码还是比拼谁能真正获得“大明”国也就是护龙军的承认。护龙军虽然已经撤出朝鲜十六年,但是在朝鲜留下的影响力依旧不容小觑,甚至说是依旧压倒了朝鲜本土的一切力量。如今朝鲜军中各路将领皆是护龙军出身,这些人自然效忠着护龙军,而且朝鲜当权者也是投鼠忌器,不敢动这些将领,生怕引得护龙军动怒,只能捏着鼻子认了这个局面。   龙傲如今已经是二十五岁了,十四岁的时候就已经跟着诸位叔伯大将们征伐天下,十七岁时更是亲自独领一军,为护龙军平定天下立下了汗马功劳。十几年的戎马生涯,早就将龙傲打磨得如同一块玄钢,颇有乃父之风。   此时,龙傲领麾下八万大军开入了朝鲜,名义上是护送自己的母亲李凝回乡省亲,毕竟刚刚驾崩的朝鲜国主是自己的舅舅也就是自己母亲的胞弟,无论如何,李凝都坚持回去看一眼。也因为这个原因,朝鲜方面只能用冰块将先王尸身暂时保留着,就等着这个宗主国国母前来。   只是,若是仅仅一个回家省亲,用得着带上八万大军么?   不过人家宗主国势力强大,人家高兴搞个八万人的阵仗,你朝鲜又能怎样?难道你还有什么资格去发表意见?   明日李凝的銮驾就要进王京了,李凝的精神确实有些不好,自己也就一个弟弟,自小感情很好,忽然就这么没了,作为姐姐情绪低落也是应当的。   在帐中,李凝招来了自己的长子龙傲,龙傲知是母亲召唤,自是不敢耽误,立刻前来。   “傲儿,告诉母后,你这次护送母后回朝鲜,究竟是做的什么打算?”李凝的声音很低,很淡,却有着不容置疑的权威,二十多年的主母所蓄养出来的威望,确实不凡。   龙傲笑了笑,道:“这个,母亲就不必知道了,一切事情,儿子会去办好。”   见龙傲不回答自己,李凝嘴角露出一丝微笑,将手中的茶杯轻轻拿起,抿了一口,道:“你们父子俩,是不是打算收回朝鲜?”   “呵呵,还真是瞒不住母亲。”龙傲挠了挠头,似乎依旧是那个小时候傻乎乎的小子。   李凝叹息一声,道:“如今虽说你父王迟迟不肯称帝,但龙家已然是天下之主,你们兄弟几个和皇子又有何异?已经坐拥了这么大的天下,为何就不能放过朝鲜一隅呢?”   龙傲闻言,收起了笑容,道:“母亲,李澄能在位这么久,还不是父王看在母亲你的面子上么?如今李澄驾崩了,这朝鲜李氏,就没有自治的必要了。”   “李澄可是你的亲舅舅!你怎么能对他如此不敬。你身上也流着朝鲜李氏的血!”李凝声音陡然提高,呵斥龙傲。   龙傲却丝毫不以为意,说道:“我姓龙,而且我一直认为自己是个汉家儿郎,和朝鲜人没半点关系。再说了,要让我龙傲真的敬重,得有真本事出来。我那个舅舅,若是没有母亲您的面子照拂着,说不定连朝鲜君上的位置都坐不稳当,这样一个胆小如鼠却又没丝毫本事的男人,他岂能配我龙傲去敬重?”   母子间的谈话,火药味越来越浓。   龙傲又道:“还请母后认清自己的身份,您是护龙军主母,是当今天下之母,不再是那个朝鲜翁主,应该以大局为重!”   “好啊,我的儿子长大了,都学会训斥他母亲了。”李凝双目隐隐有怒气闪现。   龙傲耸了耸肩,道:“这件事后,傲儿会来向母后请罪。不过,有些事情,傲儿必须先去做。还有,本来这件差事,父王是打算派二弟来做的,被我给抢下来了。”   李凝的手微微一抖,她自是知道自己的二儿子龙轩是怎样一个人,若是收回朝鲜这件事由他来做,怕是整个朝鲜上下一切不稳定的因素都会被他无情地抹杀,定然是血流成河的局面。而自己这个大儿子,虽说脾气刚毅冲动了一点,但是并非嗜杀之人,无论嘴上怎么货,多少会留一些情面。   一年至此,李凝叹道:“母后我累了。”   “儿子先退了。”龙傲恭身退出帐篷,走回了自己的帐篷内,里面已经站满了诸路将领,一打开帐篷,森然铿锵之意迸发而出。   龙傲点头道:“今夜发动,朝鲜,是时候被收回来了。”   “诺!”   就在今晚,八万护龙军分为八路,分别扑向朝鲜诸道,朝鲜原本的军事体系本身就是护龙军当年帮他打造的,而且朝鲜军队将领百分之七十都是护龙军老卒,基本上没遇到多少抵抗,护龙军就重新收回了朝鲜。   而后,龙傲亲领一千骑入了王京,手持一份诏书。   三位王子当即从各自府中出来跪迎,对这些亲戚,龙傲很是不屑,也没有客套的必要。自己都已经戎马厮杀十多年了,这帮年纪比自己还大些的“哥哥”居然还只会玩窝里斗,这样的李氏,不要也罢。   “本将手中有一份诏书,谁愿意念,谁就是朝鲜下一任君上。”龙傲将手中的诏书传递下去给三位王子阅览。   看毕诏书,三位王子当即脸色煞白,再无半点血色。他们前些日子在父王死后争来争去,现在才发现,自己争的根本就是镜中花水中月。   “宣召者,可继续保留王位,去‘大明’荣养,我龙家自是会护他一脉传承。”这不是交换条件,这是施舍,因为朝鲜李氏根本就没资格谈什么条件,没有军队的支持,没有大臣的拥护,没有世家的帮助,这帮李氏饭桶拿什么和龙家讨价还价?   ……   大明摄政王十六年末,朝鲜李氏上书“大明”请求内附,朝廷准之,遂命李氏宗亲移居“大明”,在朝鲜推行汉子,废除朝鲜文,设立府衙,实行全面的接收和融合政策,此举,标志着朝鲜正式成为中国不可分割的神圣领土。 第11章 治大国如烹小鲜(上)   签押房中,龙轩停笔沉思,眉头微微皱在一起,在外人眼中,这个摄政王二公子无论什么时候都是智珠在握的模样,如今已然成年的他,威望和名声甚至连当朝宰辅方仲也自认不如。当然,这里面也是有方仲甘心将自己变成一个踏板,帮助龙轩往上踏的原因。   龙轩的妻子方静进来,知道自己的夫君正在想事情,也不去打扰他,默默地给他续上茶水,研了一会儿墨,再添上一柱熏香,便轻声退了出去。   龙轩只是闭目点了点头,算是对方静的表示。   如今的护龙军朝政格局,大体沿袭前明规制,而方仲脑中所想的,则是通过这十几年的制度运行,去发现找出这个制度的缺陷,从而加以改正。当今朝野,摄政王拥有无上威严,尊称万岁,若是这时候想要改变朝廷制度,并不是很难。若是等到数代传承之后,那时的龙家后代,能否有那个魄力和能耐去改变祖制那就难说了。   在龙轩桌上,放着一批科道言官呈上来的折子,经过龙家十几年的经营,龙家已经被视为皇室正统,毕竟那个十几年前就说是太子监国的朱慈琅这十几年根本就没出现过。南明众多小朝廷都被龙家给收拾的干干净净,心怀前明的老臣和将领都死得差不多了,眼下甚至连平头百姓都知道当今圣上,姓龙,叫龙辰。   科道言官这几年来也一直不停上书要求自己的父王登基称帝,却全都被压制了下来。   虽然眼下科道言官很乖,但是龙轩并没有对他们掉以轻心,前明之鉴犹在,科道言官虽然是皇家的一条狗,却也会反噬到自己,君不见多少前明能臣干将被言官给“咬”下去了?   明朝的监察系统虽然复杂,但最具特色和效用的是十三道监察御史和六科给事中,也就有名的“科道”官。   科道官虽然只是七品、从七品甚至九品,属于低级官员,但是,他们却被赋予了监察那些“位高品尊”的文武百官的大权,有事可以直陈天子,可谓权重。   同时,监察御史可以代天子巡狩;六科给事中轮流侍从皇帝,“珥笔记旨”,祭天祭祖的仪式上,充当皇帝的扈从;在前明,低品级的科道官与高品级的大臣同殿接受皇帝的赏赐的场景屡见不鲜,而且高品级的官员也不以为辱;由此可见,明朝的科道官享有极高的荣誉,可谓位尊。   另外,科道官员比其他官员有更多提拔的机会,可谓厚赏。以正七品监察御史、都给事中和从七品给事中,外放为正四品知府不以为是一种提拔,任提刑按察司副使(正四品)、佥事(正五品)、太常寺少卿(正四品)、太仆寺少卿(正四品)为常规,优秀的可以超升都察院佥都御史(正四品)、六部侍郎(正三品)、按察使(正三品),这种连升三级式的提拔,除了科道官员,其他类型的官员是不能想象的。对于以身殉职的监察官员,明朝皇帝明令凡“死谏、死节、阵亡者都给赠官”的殊荣,以彰显封建士大夫的“士气”和“忠君报国”的理念。   正是由于明朝监察官员“秩卑、位尊、权重、厚赏”的特点,明朝大部分的士子都希望能进入到监察系统。而监察官员在完成对朝廷百官纠察除奸任务的同时,还需要对皇帝进行言谏以防止政策弊端,如果官员没有“临大节不挠,伏铁质而不辞”的坚强意志、没有洁身自好的操守、没有拨乱反正的才干是不能胜任这一职务。套用现在的概念,监察官员必须“德才兼备”。所以明朝廷对科道官员的选拔格外重视,各种考核手段也是围绕“德”、“才”二字。   前明太祖朱元璋曾诏令“慎选贤良方正之人”,明成祖也曾说,“御史当用清谨介直之士”,都表明明统治者在选择监察官员时,首先考察的是官员的道德修养和效忠精神,也就是“德”。为了衡量候选人员的德性,吏部和都察院联合成立的考试机构首先会慎重地确定候选人员名单,然后向“九卿科道”分送意见调查表,收集朝廷重臣和现有的监察官员对候选人员的看法,再把汇总后的结果作为选拔官员的重要依据,也可以直接裁汰有重大问题的候选人员。   如果是通过举荐的方式遴选科道官员,明朝规定只有三品以上京官和都察院堂官(都、副都、佥都御史)、十三道监察御史才有资格举荐,同时规定举荐人对被举荐对象的政绩负有连带责任。考虑到中国数千年“仁”治的本色,道德是官员为官的基础,官员举荐及连带责任制可以有效地考核候选官员的德性。   另外,与明朝八股文取士的科举考试不同,选拔科道官员考的是奏议、刑事判牍类型的文章,非常接近科道官员的工作实际,以确保考以致用,试出参考人员用于工作实际的“才”。考试的试卷由都察院的堂官和吏部有关官员共同阅卷,再参考前面通过调查表统计得到的众朝臣评议意见,综合排定候选人的成绩名次,拟定中选人员名单后报告给皇帝,最后由皇帝确定考试结果。   考试合格后,中选者在担任监察官员以前,还有一个为期半年到一年的试用期,接受都察院的委派,在京城附近负责一些比较简单的事务。试用合格的人员才被授以监察御史的实职,试用不合格则由吏部另行委派职务。这种试用制度也是监察官员任命流程所特有。   科道官员任职之后,如果出现了违法失职的行为,就会遭受比一般官员更为严格的处罚。   “御史犯罪加三等,有赃从重论”。前明的监察法《宪纲》也规定了对御史惩处规则,“若知善不举,见恶不拿,杖一百,发烟瘴地面安置;有赃者,从重论”。所以,明朝的御史、给事中一旦出事,轻则贬为典史、驿丞,重则除名、流放边关,更有甚者当廷杖责、下狱究治、白刃加身。充分体现出明王朝对监察官员在重赏之余还有重罚,力保监察队伍的纯洁性。   通过朝臣评议、严格考试、任前试用、重赏重罚等手段,前明王朝吸引了大批德才兼备的人才进入到监察队伍。   明朝初期,通过明太祖朱元璋、明成祖朱棣、明宣宗朱瞻基几位皇帝的共同努力,国家的经济实力得到长足的发展。在这一时期,明王朝修建了新都北京、修编了《永乐大典》、五次对蒙古发动大规模的战争、郑和七下西洋,这些历史性举措无不耗资巨大,但明王朝却能一直保持国家的稳定、军事的强盛、经济文化的繁荣,不能不说是中国封建统治历史上的奇迹。产生这一奇迹有很多原因,其中明王朝严密的监察制度对吏治清明的有效保障可谓居功至伟。顾炎武曾对明朝的监察制度有过中肯的评价:“今之监察御史,巡按地方,为得古人之意矣”。正是由监察制度所培养出来的廉洁干练的官吏队伍,铸造了前明帝国早期的辉煌。   “科道言官在前明后期却反而成了破坏前明体制的祸首之一,这究竟是为什么呐?”   龙轩呢喃着,治大国如烹小贤,而构筑和修改一国的制度,更是一种劳心费力的事情,饶是龙轩,也不得不因此感觉郁闷烦躁。   “呵呵,若是整治了科道言官体系,最终损害的还是皇权吶。”龙轩感叹着。 第12章 治大国如烹小鲜(下)   龙轩深刻地意识到:明朝的监督体系覆盖了朝廷所有的官员,唯独不包括皇帝,甚至可以说以科道言官为首的监察体系就是皇权手中的一条疯狗。它能替皇家剔除对自己统治不稳定的因素,却也会伤及国家根本。   家和国,究竟选哪一个?   首先,皇帝会用最野蛮的杀戮方式来确保皇权不受任何挑衅,而杀戮会直接伤害到社会生产力。   朱元璋虽然也算是明朝的一位贤明君主,但是在洪武十三年的“胡狱”案中,不仅以擅权枉法罪处死了丞相胡惟庸,还以通倭、通元罪诛杀其余党,累计达三万余人;在洪武二十六年的“蓝玉”案中,以谋反罪杀死凉国公蓝玉,并株连蔓引,杀死大小官员及其族人累计达两万余人。   两案之后,朱元璋基本上将开国功臣屠戮殆尽。明朝的其他皇帝虽然杀人、杀官员没有朱元璋那么多,但是在维护皇权的权威性上从没有过丝毫的让步。明成祖朱棣以凌迟的方式处死方孝孺十族,就可见一斑。   其次,至高无上的皇帝会以“一己之私为天下之公”,穷奢极欲,浪费社会生产力。明太祖朱元璋一生保持节俭,皇后还在后宫领头织布,这样的皇帝也就他一个,他的子孙都过着真正皇帝的日子,而且有些人还做得非常出格。   例如,明英宗时期,北部边防急需整饬,皇帝却将支边军费一百万万两“金花银”收归内库,供内廷使用,听任大同等军事重镇和北方防守力量的衰落,即使边军达到“饥荒旦夕难待”的状况也无动于衷,不肯将银子还给国库,最后英宗做了瓦剌人的俘虏,也算是自作自受。   明万历皇帝更是一个花钱如流水的人。“万历中年,户部岁入本折钱粮,总一千四百六十一万有奇,其折色入内库者六百余万,入太仓库者三百六十八万有奇”,国家征收的田赋,竟有三分之二流入了宫廷的内库,供万历皇帝一人使用。即使这样,银子还是不够这位神宗皇帝花,于是他派出大批宦官充当矿监税使,从民间直接收取工商业者的税收供应大内。结果是“矿不必穴,而税不必商;民间丘陇阡陌,皆矿也,官吏农工,皆入税之人也”,把百姓钱财收刮一空,化国为家,真正实现了这位皇帝“朕为天子,富有四海之内,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天下之财皆朕之财”的“豪言壮语”。   皇帝贪财好货,臣僚自然群起效仿,导致吏治的整体腐败。奉明神宗之命四处搜刮的矿监税使,就几乎个个是贪污的高手。如山西每年征解税银45200两,税监孙朝只上交内府15800两,而将29400两隐匿私吞。据内阁大学士赵志皋的揭发,矿监税使搜刮所得,“进上者什之一二,暗入私囊者什之八九”。按此估算,矿监税使从万历二十五年至三十四年这10年间,大约贪污私吞了黄金10万两,白银四五千万两。一般的官吏,同样是贪得无厌,不仅贪污赈灾银两、工程银两,就连赎赃银(贪官赎贪污罪的款项)也不放过。   湖广巡抚秦耀因遭弹劾罢官,离任之时还“侵赎赃银巨万”。一些内阁大学士的屁股也不干净,如内阁首辅沈一贯,就以纳贿而著称。据载,他曾接受楚王黄金1000两、白银1万两的贿赂。左都御史丘橓曾在一份奏书里感慨道:“下官多以广交为能,或明送于公门,或暗投于原籍;上官又多以不取为拙,或充囊橐以自肥,或括金币以为赂。钱神锢臭,恬不为非,无怪乎廉白之名迹多不见于天下矣”。面对朝廷官吏的整体堕落,这一百一十个监察御史如何监督得过来!   “所以说无约束的皇权是万恶之源,无论多么缜密的监督网络,如果漏掉了皇帝这条最大的鱼,监督体系最终都会变成一种摆设。而当监督体系完全失效之后,就是新一轮的王朝更替。”   龙轩感觉很可笑,自己思虑到如今,最终要解决监察体系的办法,居然是限制自家的权力。   明朝的监察权力一直掌握在皇帝手中,当皇帝勤政有为时,监察体系能够有效运作,确保吏治清明。而当皇帝出现惰政、乱政之时,监察机构就会产生异化。   异化的一种表现是,监察权力沦为政治暴力的工具。   建立严密监督系统的目的是为了确保朝廷官员的清廉,严厉惩治贪·腐官员只是一种手段。朱元璋对贪官“剥皮揎草”,用意也只是震慑而已,希望官员都洁身自好。但是,后来的皇帝更看重的是这种生杀予夺的大权。他们利用厂卫及其他监察机构来控制朝廷官员,通过莫须有的罪名和秘密的杀戮来建立“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统治局面,以达到皇权的稳固,将一个正大光明的政府机构,变成了阴谋为本的特务机关。典型的背本逐末。   明朝的皇帝这样做,朝廷的官员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同殿为臣的官员们也开始利用监察机构的权力互相攻击。在明朝,官员根据门生关系、同僚关系、同乡之谊等形成诸多的朋党,如东林党、浙党、齐党、楚党、宣党、昆党等等。各个党派为了自身的势力,相互倾轧。   而斗争的最有效的手段就是掌握监察机构,引导舆论,在官员的定期考核中清除对立党派的官员。如嘉靖时,严嵩即在监察机构内部安插自己亲信鄢懋卿、胡宗宪担任御史、巡按以打击政敌、铲除异己。徐阶力图去除严嵩,自己入阁,于是“授意御史邹应龙、林润弹劾严氏父子”。   由此开始,科道诸官沦为内阁权力斗争的鹰犬,对不同政见、不同立场的政敌,在内阁首辅或者本帮宿主的授意下“群起而逐之”。更有甚者,在明熹宗天启年间,大宦官魏忠贤权柄在握,大肆利用御史或者言官打击异己。   天启初,周宗建上书批驳魏忠贤专权用事,魏阉则指使给事中郭巩弹劾周宗建。其他科道官员如崔呈秀、倪文焕、石三畏等,御史王绍徽、崔维华等人,为魏忠贤打击东林党尽了犬马之劳。在明代后期朋党之争的漩涡,监察机构逐渐异化为政治·斗争的工具,此时的监察机构已经完全背离设置该机构的宗旨,成为了吏治进一步败坏的催化剂。   异化的另一种表现是,监察官员整体的堕落。   明洪武十三年正式确定了官员的俸禄标准,其中一品官员是87石/月、二品61石/月、三品35石/月、四品21石/月、五品16石/月、六品10石/月、七品7.5石/月、八品6.5石/月、九品5.5石/月。对比所有的封建王朝,明朝官员的俸禄是最低的。而且明朝廷在发放俸禄的时候只是发放部分禄米,其他部分通过折钞的方式发放,往往是朝廷变相地克扣官员的俸禄。   所以明朝廉洁的官员都过着相当艰辛的生活。如明英宗时期,御史刘准为七品官,每月实际发放的禄米只有一石五斗,养不活一家人,病死之后,还留下向同僚借的30石米的债务无法还。   明宪宗、孝宗时的张昺,官至正四品的四川按察司副使,因病辞官后生活无着,时而断炊,死后没有钱买棺材,还要靠旁人帮村才得以埋葬。明朝著名的清官海瑞,在右都御史的任上离世,死后清点其财产,“俸金九两,葛布一端,仅衣数件而已”。在这种艰难的条件下,监察官员要保持自己的操守是需要坚强意志的。   然而,在嘉靖、隆庆、万历时期,社会风气和道德观念发生了很大的变化、退化。一方面是因为这一时期工商业经济发展带来私人经济利益增长,另一方面,明朝内廷、宗室已经完全放弃了朱元璋所主张的节俭的生活方式,整个社会奢靡之风盛行。   为了过上富足的生活,俸禄微薄的士人群体逐渐放弃了正统的儒家观念,官员变成商人,权力化作资本,官场充斥着铜臭之气,当时的状态是“大官贪污受贿致富,小官舞弊勒索济生”,几乎是无官不贪。明代士林翘楚如夏言、严嵩、徐阶、张居正无不身家百万、富可敌国。   在这种社会大背景下,虽然科道官员当初也有舍己为国、一心忠于朱家王朝千秋大业的理想,但儒家伦理价值观总归经不住私人经济利益的强烈持久冲击,最终丧失自我,成为了说一套做一套的伪君子。李贽是明朝泰州学派的一代宗师,万历五年做过姚安的知府,在面对私人利益和儒家伦理之间的挣扎,他这样自嘲“志在温饱,而自谓伯夷叔齐;质本齐人,而自谓饱道饫德”,而对当时读书人的目的也说得非常的直白:“自朝自暮,自有知识以至今日,均以耕田而求食,买地而求种,架屋而求安,读书而求科第,居官而求尊显,博风水以求福荫子孙”。久而久之,缺乏有效监督的科道官员就同样染上了官场恶习,要么逐权逐利、贪渎成风,要么随波逐流。   这些监察官员“以缄默为老成,以謇谔为矫激,已难乎其忠直亦”。而一旦监察官员开始贪赃枉法、收受贿赂、滥施淫威、巧取豪夺,监督者和被监督者就沆瀣一气,对社会的盘剥就更加变本加厉、有恃无恐。   明朝初年的陈宁是明早期御史台的左御史大夫,在苏州时征收赋税非常苛刻,经常用烙铁烧人,当时官吏百姓都深受其苦,称其为“陈烙铁”。   嘉靖时期的赵文华,曾以右副都御史身份总督江南、浙江两省,也算是都察院的重臣了,同样也是下欺将士、上进谗言、打击异己、大肆搜刮。到了崇祯年间,“为人贪鄙无远略”的马士英,也担任过都察院右佥都御史和右都御史,他在巡抚宣府时,刚到任一月就“檄取公帑数千金”。面对监察官吏普遍堕落,万历年间御史陈登云有这样的感慨,“夫台谏为天下持是非,而使人贱辱至此,安望其抗颜直绳,为国家除大奸、歼巨蛀哉”,言语之间流露出对监察系统的彻底绝望。   监察体系的两个致命缺陷,也并非明王朝所独有,可以说,中国历史上所有的封建王朝都是这样。这也使得明王朝的监察系统逃脱不了异化的历史命运。而异化了的监察体系无法纠正官场弊政,只会加速王朝统治集团的整体腐败,最终导致了历经十七代、二百七十六年明朝的灭亡。   明王朝是一个由完全意义上的农民起义者建立起来的帝国,其开国皇帝朱元璋出身寒微,身受贪官污吏欺压之苦,对元朝因为吏治败坏而导致亡国的教训有深刻的认识。所以,在明朝建立之初,就对国家吏治大加整饬,力求建立一个政治清明、百姓拥戴的盛世朝廷。朱元璋的确做到了这一点,从而使自己成为历史上的一代明君。然而,曾经强盛的明王朝,同样也因官员的腐化走向了灭亡,并没有逃脱封建王朝历史轮回的命运。其兴也吏治,其败也吏治。   “我算是明白父王迟迟不肯登基称帝的原因了。父王这是要先亲自打造一架关押自己的牢笼!”   龙轩提笔写书:“论监察之体系独立于政权系统之外书……” 第13章 折腾个什么劲儿   院子里,稀稀落落坐了十个人,这些都是护龙军中的新生代将领,而站在正中央的人则是龙辰第三子龙缺,是龙辰和孟安安所出。   龙缺正在细心地烹茶,儒雅之风显露无遗,在座的都是上过战场的厮杀汉,却也被龙缺那令人眼花缭乱的烹茶手法给牢牢吸引住了目光。   “我说,这还是咱们的三哥嘛,怎么现在看着这么秀气呢。”出言者叫刘塔,是护龙军的一名年轻参将。   “对头,若不是咱们跟着三哥一起打过仗,见过三哥战场上的狠厉劲儿,你就是打死我也不相信三哥居然能有这样的一面吶。”此时说话者叫赵康,是护龙军大将赵一名的后代,但是尽管这样,他的官阶反而是众人里面最低的一个,如今才做到一个千户。   龙缺泡好了茶,每人都敬了一杯,众人感觉茶香沁入心脾,即使是再粗狂的糙汉子也能品出那么一点韵味出来。   “大家以前都曾在同一个营头里面搅和过饭勺,一起上过阵,一起杀过敌,这一辈子也都是兄弟!”   “兄弟!”   ……   一番相聚后,诸人都散了,龙缺重新给自己又泡了一杯茶,这次是直接撒了点茶叶冲泡一下就入手了手。   十七岁的他,正好赶上了最后几场小战事,也曾自己领过兵,但是在功勋方面,根本就和自己的大哥没得比。要知道自家大哥可是戎马十几年了,建立下来的功勋足够吓死人,只是自家那个老头总是不上位,弄得自家大哥也是有功无法赏,诸多大将们到现在都没封上王。   至于文官方面,自家二哥更是将朝政上下拿捏得很好,如今方相即将退下了,首辅的名额即将被空出来,估计也没人有意愿再坐上那个位置吧。方相能够安心将权力放给自家二哥,那是老丈人喜欢女婿,不介意这些,若是其他文臣坐上那个位置,岂不是立马被二哥架空了?   唉,老头子和自个儿老娘一同下江南玩儿去了,日子过得到真是舒坦。两个儿子,一个负责打仗,一个负责治国,天知道自家老头子当初是怎么生出来自己两个哥哥的。   龙缺感叹了一阵子,将剩下来的茶水全都倒入了池塘之中,水波荡漾,引来诸多金鱼。   “后世史书上,定然忘不了了大哥的武勇,二哥的机智,估计怕没人会记得了我吧。”龙缺略显意兴阑珊,“罢了,我这么洒脱的一个人,怎么最近变得这般多愁善感了呢?”   ……   舟行江上,龙辰和孟安安仿若神仙眷侣,等舟到了乌头镇,码头上一个大妇的身影显露出来,大妇身穿黑色锦绣,从上下倒下无不散发着高贵气息,身形成熟玲珑,宛若一个熟透了的水蜜·桃。   龙辰笑着对孟安安说道:“我说过吧,你姐姐定然会马上跑来找我算账的。”   孟安安轻吐舌头,岁月匆匆也无法带走她的俏皮。   船借了岸,意思是接岸边的人上传,可李凝却依旧站在那里,没有丝毫下船的意思。   “姐姐生气了,你快去哄哄她。”   龙辰点点头,跳上了岸。   见了龙辰,李凝原本绷紧着的面容瞬间松动,接着就是一阵抽泣:“你个家伙,收回那里之前居然不事先跟我说一下……”   龙辰一生只有两个女人,一个是和她纠葛羁绊深到这辈子都理不清的李凝,一个是此生缠绵的孟安安,作为帝王一般存在的他,算是挺专一的了。而且对待自己的家人,龙辰一向宽容亲厚,就像现在,已经算是老夫老妻的两人,却依旧能够这般倾诉。   “走吧!”   龙辰一把将李凝抱起来,随后跳回了舟上,惹得李凝一阵惊呼。   “多少枭雄帝王,一辈子都放在了争权夺利,为了那座椅子争夺不断,即使得到了江山,又是多半为了子孙后代传承而劳累,这帝王,当不当都没什么味道。”龙辰感叹着。   “那你这大半辈子折腾个什么劲儿?”李凝问道。   龙辰双目中似乎透露出了回忆,随即笑道:“我也想问问自己,这大半辈子究竟折腾个什么劲儿,安安倒酒。”   孟安安持着酒盅,给龙辰斟满了一杯。   龙辰站在船头,看着这辽阔的江面,喝道:“皇太极,我问你,你说我这辈子究竟折腾个什么劲儿,硬生生的把你的千秋伟业给折腾没了,害你连称帝都没来得及做就死了。哈哈。”   话毕,一杯酒水倒入江中。   重新续了一杯,龙辰长叹道:“多尔衮,你说我这辈子究竟折腾个什么劲儿,没有我,你怕是已经带着你的女真一族入关了吧。”   话毕,酒水入江。   再次续了一杯,龙辰深吸引一口气,笑道:“朱由检,你说我这辈子究竟折腾个什么劲儿,打下了你的江山,如今我还是没做皇帝,硬是给自己封号上加一个大明摄政王。罢了,至少我给你这一脉留下了传承,你儿子我都没杀,免得你真的家破人亡,你得谢谢我。”   酒水再次入江。   似乎说道动情之处,龙辰直接将命船工拿来一坛酒水,拍去了泥封,仰面呼道:“李自成、张献忠,你说我这辈子究竟折腾个什么劲儿,你们好不容易造反出来点成就,就被我一下子抹去了,哈哈。”   一坛酒,洋洋洒洒倒入大江!   ……   摄政王携两后出游江上,船覆,生死不知,天下震动! 第14章 刹那惊雷(上)   龙轩花了一个下午的时间方才完成了关于监察体系整改的折子,着实耗费了很多心力,甚至起身时,双腿已然麻木而不自知。这样的事情,他已经不是第一次经历了,自从七岁半时就被自己的父亲送到了方仲那边熟悉政务,到如今十八年过去了,昔日那个只会跟在方仲身后学习的少年,已经成为一个不逊于方仲甚至远远超过他的治国能手。   以方仲之才,也就只能保证国家的运行稳定,而龙轩现在在做的却是在这个原有制度上开刀,进行改革。当今的天下最开始是承袭明朝旧制,但是这些年已经改进了很多,比如在财政方面已经彻底扭转了前明“蹩脚”的财政状况。而眼下,则是在行政体制上进行改革。正是因为有这样一个可以撑得住天的父亲顶着,龙轩才能游刃有余地对这个体制进行自己的再整理。   打开了窗户,正对水塘,初秋的水塘稍显萧索,但龙轩这种性格的人其实不是怎么喜欢热闹,倒是巴不得的一年四季都是这样的精致。   吹了一会儿风,感觉疲倦稍稍褪去,龙轩重新将窗户关上,他的书房,整个府中只有方静一人可以自由出入,甚至平时的打扫也是方静自己来负责,有时候龙轩也会在心里有些自责,自己似乎欠妻子很多,感觉有些对不起她。   但是龙轩也庆幸,庆幸着自己的父亲在自己小时候就给自己找了这样一个安静并且懂自己的女人做妻子。订亲的场景龙轩小时候也曾听自己母后说过,据说当初的自己还在襁褓之中,而比自己大一岁半的静儿就站在自己旁边傻傻地看着自己。   有时候,一辈子缘分就是这般结下来的吧。性子冷淡的人反而对自己仅有的亲情和爱情看得特别珍重,先天聪慧过人并且由冷面书生一手带出来的龙轩,心底有两个人是他的逆鳞,也是他最珍视的东西。   一个是自己的父亲,自己现在依旧能够清楚记得,在自己和大哥龙傲以及小妹龙馨很小的时候,父亲是多么的喜欢自己兄妹三人。那时父亲战事繁忙,护龙军战事不断,只是一旦有闲,父亲都会抽空回来看看。在龙轩年少时的印象中,自己的父亲经常连甲胄都来不及脱就跑进了内宅,抱着自己兄妹几个就是一阵狠亲。   龙轩一直很好奇,明明心似玄铁,雄屠万里的父亲,为何会在子女面前这般温柔,几乎是完全地敞开心扉。等龙轩长大了,也看到了其他家庭的父亲,决计没有自己父亲对自己那般完完全全的真情流露。   另一个逆鳞,则是自己妻子,自己这一世,永久的陪伴。   龙轩自发一笑,时人都说我冷漠无情,其实,滥情才是真无情吧。   手中拿着折子,将它用绢布裹好,放入自己袖口,龙轩走出了自己的书房。   方静这时正端着一碗参汤过来,见龙轩已经出了书房,柔声道:“先把这参汤喝了,我可是炖了好久。”   也就只有在自己相公处理完公事之余,方静才敢在龙轩面前微微撒娇,一个聪明的女人,懂得在什么时候不应该打扰男人,在什么时候应该撒娇。   龙轩笑着接过碗,参汤是温的,并不烫口,龙轩像和大碗茶似的一口气全都喝了干净,这些年案牍劳碌,对生活上的细节龙轩早就不再怎么讲究了,精致的生活向来是时间和精力的死敌。   “母后跟我说过,每次她花了很多时间给父王炖点补品,咱们父王都会像喝白水似的一口气灌下去。”方静微笑着接过龙轩手中的碗,递上来手巾。李凝十分喜欢这个文静懂事的儿媳妇儿,常喊她陪自己聊天。   “那时父王和我现在一样忙,如今嘛,我长大了,也轮到他干脆做甩手掌柜了。”龙轩接过手巾擦了擦嘴,随后道:“今晚去岳丈府中,我有些事情和他谈谈。”   “我去准备车。”方静准备去吩咐下人备车。   一阵威风吹过龙轩的发丝,秋日的风已经能够给人带来一种凉意了,也不知怎的,被这股凉意微微一激,龙轩居然感觉有一些舒服,身心的疲惫也去掉了一些。   “不用车了,反正两府之间也不远,走着去吧。”   方静微微靠着龙轩的身子,龙轩笑着伸出手臂将自己妻子搂进来,问道:“冷了吧?”   “嗯,这才刚立秋呢,居然这么冷。”方静虽然已经加了一件狐裘小坎肩,却依旧觉得有些凉意。   龙轩说想要步行去方仲府上,方静自然会在一旁跟着,而在他们身旁,则是上百护龙卫进行着全方位的护卫,自是不需要担心什么。   自从自家相公开始承担起公务开始,方静就鲜有机会能够陪他一起散步了,即使现在天气有点冷,但是方静心里依旧是暖和的。有时候,女人真的很容易满足。   倒是龙轩这时,有些心事重重的模样,神情也有些不自然。   怎么回事,今天为何这么压抑?   龙轩抬头看看天,似乎正缓缓下降,压迫到自己的胸口上。   夫妻两个徒步走到了方仲府上,小姐和姑爷一同回府,府内自是忙活了起来。龙轩先是见过了泰山,就留方静和方夫人女人间说话勒。   方仲直接和龙轩去了他的书房,龙轩将自己袖中的奏折拿了出来,翁婿二人便开始慢慢就监察体系的事情探讨起来。   最终,方仲笑道:“你知不知道,若是让监察体系独立出去,等同于是断了你龙家日后子孙一臂。好吧,我老糊涂了,我能看出来,你自然是看出来的。”   “家和国,总要分开来看,总要挑一个轻重。”   方仲点了点头,出声道:“限制皇权,本身就是历代大臣一直在做的事情,如果你们龙家肯在昨天下时将权力交出来越多,王朝延续应该也越久远。”   “儿孙自有儿孙福,我只看三代,头上一代,自己一代,下面一代,其他的,和我就没关系了。”龙轩语气很是淡然。   “这么多年了,想那十六年前,咱们护龙军刚刚进北京时,大家伙就准备让王爷他登基称帝,可王爷偏偏要搞个劳什子前明太子监国出来,一拖就拖到了现在。”方仲感叹道。   龙轩笑问道:“您还猜不出父王他不称帝的原因么?”   方仲微微颔首,道:“能猜出三点。”   龙轩洗耳恭听。   “第一点,他想做历代皇帝都不敢也不肯做的事情,先给自己以及自己的子孙后代皇权造一个牢笼,听起来很可笑,但是看这些年的改革和变化,王爷他确实在这样做。”   方仲顿了顿,道:“这第二点,不可言。”   龙轩眉头微微一皱。   “第三点,也依旧不可言。”   龙轩道:“您这不是在学着出家人打机锋么。”   就在此时,一名护龙卫忽然叩门。   书房,自然是秘密议事的重地,除非有极其重要的事情,不然绝不会有人来打扰。   “进来。”   护龙卫走了进来,向龙轩禀报道:“公子,王爷和两位王后乘船江上,船覆,生死不知。”护龙卫说完,跪了下来。   “啪。”龙轩手中的折子落到了地上,整个人踉跄地后退了数步,碰到了桌椅,打翻了墨汁,玷污了一片宣白。   方仲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身子微微颤抖,恍若天塌了。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这是龙轩第一次看到方仲在自己眼前如此失态。 第15章 刹那惊雷(中)   “驾!”龙傲策马奔驰,神情很是焦急,胯下神驹更是四蹄奔腾如飞,其身后的护卫们只能拼尽全力的挥动马鞭驱赶马力这才没有被甩下太远。   “完了,完了,完了。”龙傲在心底嘀咕着,这下子事情闹大了。   自己本来领命带着母后去朝鲜省亲,然后再彻底使得朝鲜内附,这些事情算算时间,其实能够保证能在自家夫人生日前回来,谁晓得朝鲜事情解决完后,母后居然要去江南,作为儿子的自己自然得护送一遭,就临时下了趟江南,把母后送到那个地方后,自己即刻带人往京城赶。   只是再怎么赶,自家夫人的生日还是错过了,以自家夫人那个火辣暴躁的脾气,估计回去得有自己好受的了。但是龙傲还不能不早点回去,自己早点回去,可能夫人的怒气还轻一点,若是再拖着不回去,天知道自家那个善用长枪的娘子会不会直接提起一杆长枪挑了自己。   似乎是受龙辰言行身教的影响,在对待感情方面,龙傲和龙轩兄弟俩都很是专一,龙轩那边是相敬如宾,而龙傲这里彻底成了怕老婆,当然,世上的大部分丈夫之所以会“怕”老婆,其实也是爱的一种表现,因为爱,所以可以忍受你的脾气,因为爱,所以会包容你。   入了京城,龙傲勒住缰绳,神驹嘶鸣一声停下了步伐。   龙傲从怀中摸出了自己的信符,递给了守城兵士。   持械入城者必须得探明身份,这是规矩,身为当今实打实天家的龙家子弟自然得率先遵守这些规矩。   “参见将军!”守城兵士接过信符查看后,将其还给了龙傲,同时全部向龙傲单膝下跪行礼。   “免了,本将还有点事情,下次再招呼大家喝酒!”话毕,神驹径直向城内奔去。   东征西讨这么多年,对于如何笼络军心,近乎成了龙傲的一种本能,再加上其天生性格豪爽,基本继承了龙辰阳刚亲和的一面,故而其麾下兵卒对其都很是爱戴。   龙傲没有先回自己的府门,而是直接去了兵部备案,等报案完毕,回到自己家门口时已然入了黄昏。   一个家丁模样的人正守在大门口,龙傲清楚,自己虽然人去了兵部备案,但自己麾下的护卫定然有人先回了府,和里面的下人事先通了气。   龙辰对待下人比较宽厚,再加上看到在外威风凛凛统兵千万的家主居然在内宅被主母欺负得死死的,就连这些下人都对龙傲很是同情。继而,能帮一把就帮一把,通个风报个信啥的。   见龙傲终于回来了,那个家丁连忙过来说道:“老爷,夫人在后院洗衣服呢。”   “额……都这么晚了,洗衣服?”龙傲有些二张和尚摸不着头脑。   “这……您自己去看看就懂了。”家丁不懂该如何去说。   龙傲点点头,走入了自己的府门,直接去了内宅,在一处池塘边果真看到正在洗衣服的夫人。   “死龙傲,臭龙傲,坏龙傲,说好了陪我过生日居然不来,我打你,打你,打你!”袁玉儿这哪是在洗衣服,分明是在拿洗衣棍打衣服,而且打得还是龙傲的衣服。   龙傲情不自禁地咽了口唾沫,这个,自家娘子似乎杀气很大啊。   有时候,龙傲觉得战阵冲杀都没有面对自家娘子来得紧张。   “娘……”刚准备开口喊自己夫人,龙傲却因为心神失手,走路滑了一跤,那一个“娘子”被喊成了一个高长音。   袁玉儿只觉得背后有人鬼嚎了一声,也吓了一大跳,她本来是蹲在池塘边的,居然就被这么一吓,直接摔到池塘里去了。   “噶……”这下子,就连龙傲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袁玉儿水性不错,这个池塘还奈何不了她,但是被人吓得摔进了池塘,着实是件很丢面儿的事情,若是让下人看到了,自己日后还怎么当主母,怎么持家?   顾不得先上岸,袁玉儿先查找起是谁吓了自己,最终,她看到一个熟悉到不能熟悉的身影,自己的丈夫。   “死龙傲,你要造反是不是!”   河东狮吼,威震内宅!   内宅的一些丫鬟下人纷纷脖子一凉,只能替自家家主默哀了。不过那些个小丫鬟则是满心的对自家主母羡慕得紧,世间多少女子能像自家主母这般找到这样一个完全包容自己的男人呢?   ……   “玉儿,你开开门吧,玉儿。”龙傲在屋外叩了半天的门,眼下已经是孤月高悬了,可是自己居然还进不去卧室的门。   好话说了一大箩筐,都不见效,龙傲也觉得有点口干舌燥了,直接坐到了石阶上休息一会儿,养精蓄锐再战。   袁玉儿脾气不好,这事儿就连身为婆婆的李凝也知道了,也喊来袁玉儿提点了下,论起心机和收拾内宅的本事,十个袁玉儿怕也比不过一个李凝,再加上袁玉儿再怎么不怕自己相公是一回事,对自己的公婆她是敬畏得很。自那天后,袁玉儿就没有给龙傲发过脾气。龙傲居然自己跑去李凝那边,叫李凝不要再难违自家娘子了,然后晚上回到家里请求娘子不要忍着自己的脾气,随便向自己身上发。   因为龙傲清楚,自家娘子是爱自己的,即使夫妻两人吵架到再厉害,自己睡在屋外时,自家娘子也会在夜里给自己偷偷盖上被子,自己的甲胄一旦有了破损,自家娘子都会不眠不休地将甲胄全都修补完,生怕自己再去上阵时出半点意外。有的人,就是刀子嘴豆腐心,火爆的脾气下隐藏的是一个细腻温柔的灵魂。   自己的那个战死的岳丈,袁鹏。昔日也是自己父王麾下一员大将,听那些将军叔伯们说,最开始,聚风寨兵士冲阵时都是自家父王为中,冉叔叔和自家岳丈两杆长枪护卫两翼,硬是这般冲杀出了一片基业。   后来,朝鲜大会战,基本上是护龙军命运的转折点,女真鞑子夺城时,自家岳丈子拼了自己的性命将城门保住,却也因此战死。   事后,自己父王自然厚待袁鹏遗孀,只是当下,家中没了男人,就等于没了个脊梁,袁玉儿又是个死要强的性子,即使自家爹爹不在了,却也依旧要事事比个高低。   而龙傲,最喜欢的也就是她这一点,小时候第一次见到她,龙傲正和一群伙伴们比赛马,这丫头硬是要加入进来,后来连比了十次,龙傲都赢了袁玉儿。   等到第二日,袁玉儿又来找龙傲比赛马,然后第三日,第四日,接着青梅也就竹马了。   回想起往事,龙傲会心一笑,出声道:“玉儿,我想你了,想看看你。”   正靠在内门上的袁玉儿听到这句话,脸上情不自禁地挂上微笑,心里也是甜得很,有时候自己也会庆幸,自己找了这么一个好男人,若是别的男人,怕直接会忍不住一纸休书直接休了自己了吧?再说以自家相公的身份,差不多就是历代的皇子了,居然还能对自己一心一意,不纳妾也不找别的女人,就这么只会对自己好。   袁玉儿正欲开门时,外面传来的一个禀报声,听声音,应该是隶属龙傲同时也是保护这座俯宅的护龙卫。   “大公子,王爷和两位王后在江上翻船了,如今生死不知。”   龙傲猛地睁大了眼睛,十年征伐所积累起来的杀气全部迸发,双目赤红一片。   “吱呀”一声,屋门开了,袁玉儿泪流满面。 第16章 刹那惊雷(下)   护龙军入京的那会儿,龙辰就派胡猛领着五百兵士潜行入江南,想要将怀着身孕的孟安安接回京城,然而那时孟安安已经八个月身孕了,着实经不起舟车劳顿。胡猛最后干脆领着五百兵士做起了孟氏的宅门护卫,那时候南明弘光朝廷刚刚建立,处处是一团乱麻,世道也乱得很,胡猛留在那里龙辰也能对孟安安母子的安全放心一点。   等护龙军稳定京畿后,龙辰就开始准备开始用兵,进行统一战争。他最先命令冉义带数万大军伐南明,其中估计也有着为了早日接到孟安安母子的原因吧。   后世史学家和军事家对龙辰在统一战争初始就急不可待地兵分两路的战略极为诟病,认为这是因为龙辰在一切大好的前形式下有些妄自尊大,自以为是了。后来战事变化也证明了这一点,赵一名一部征伐大顺作战遇到了瓶颈,战事不顺。龙辰即刻叫停了准备下江南的冉义部,将他们北调。最后,在冉义部和赵一名部的协同下,李自成的大顺王朝终于土崩瓦解。在这之后,龙辰又命冉义快速南下,一举横扫弘光朝廷。   那些知道龙辰心思的人多少明白龙辰为何会在那时乱了方寸,不是亲眼所见就绝不会明白龙辰这样一个沙发果断的男人对自己的家人是多么的爱护。而等孟安安母子被接到京城时,孩子都已经快两岁了。龙辰当即给孩子取名叫龙缺,意思是这孩子小时候缺了关爱,自己欠这个孩子很多。   不同于龙傲和龙轩两个哥哥是在硝烟之中长大,当龙缺记事时,整个天下基本已经平定,也就沿海几个省份还在闹腾罢了,而且再加上龙辰的刻意放纵,让龙缺一步一步走向了花花公子的群体。   龙缺喜欢做的事情真的很多,起初,很小的时候就偷偷跑去青楼喝花酒,更是捧名妓名角儿,那时的龙缺,还不满十岁。   某一日,大哥龙傲刚刚打仗回来,听说这件事,铠甲都没来得及脱,直接领着二百甲士包围了自家三弟正在喝花酒的春楼,这些厮杀汉身上升腾的杀气不知道吓得那一日多少嫖客直接阳·痿。龙傲径直冲进去,将正在和花魁姐姐玩翻花线游戏的龙缺拎了出来。   “父王宠你,那就让我这个哥哥来管教你!日后京城地界哪家青楼敢做我三弟的生意,第二天我就会带兵把它给拆了。”   龙傲这个大哥的威名确实响亮,毕竟是杀伐征战多年的大将,他话一放出去,不光京畿地头的青楼不敢再做龙家三公子的生意,连同整个京畿地域的这种产业都开始严加防范,乃至在门口还贴上了龙家三公子的肖像,防止龙家三公子过来。   龙缺年少逛青楼这件事,着实沸沸扬扬传了一阵子,弄得后来有个很有名气的才子以此写了一个小记,其间挖苦讽刺感叹实在良多,大体是什么世风日下或者是帝王之家多膏梁,其实是满满的羡慕嫉妒恨。   龙缺那时也是年少气盛的主儿,动用了保护自己的护龙卫去探测那个才子情况,居然探测出这才子和自己的嫂子苟合之事。龙三公子当即洋洋洒洒写了一篇数万字的赋,将这名才子和嫂子的事情从头到尾添油加醋地描绘出来了,此书取名曰《金麟岂是池中物》。   此本一出,龙缺名气大噪,此书也传之于后世,直接取代了《金瓶梅》的地位,成为了这个时代反应市井生活的精品小说。并且此作品在后世成为了四大名著之一,很多学者专门靠研究此书为生,被称为“金鳞学家”。而那个才子被逼得无法,被自家哥哥赶出了家门,只能沿街卖字潦倒度日。   之后某一年的科举开考前,龙缺硬是一个人单独和四位夺榜呼声最高的进士答辩,一人打平了对方四人,神童之名,晓谕京畿。   不过他倒是无意科举,也是,这个天下都是他龙家的,他还考个什么科举。   龙缺就是想着玩,玩茶道,遍请名师,四处品茗,还真让他成了气候,多少文人雅士以品得龙三公子亲手泡制的香茗为荣;   他玩蛐蛐,愣是跑了多少深山老林去寻求百战百胜的“将军王”。   他玩花酒,由于没人做他生意,他居然自己开起了青楼,而且本钱还是自己的私房钱,最后红遍一方的诸多名角都得喊他一声“老爸爸”,隐然青楼这一块的大佬。据说龙傲听说这件事后也是哭笑不得,总不能派人把自家弟弟的产业给拆了吧?   他玩笔墨,有一年时间,龙缺喜欢画市井小民像,并且喜欢用炭笔素描,这一新颖绘画方式着实引起了一阵风潮,而且促进书画界的发展,他的市井小民图流传到后世后,身价高得离谱,并且被加入了各种“关系黎民”、“心忧天下”、“人文主义关怀”等等赞誉。   最后,这些他都玩腻了,而这时他才十五岁。   那玩什么呢?   对啦,打仗去吧。   龙缺就去求父亲,这个帝国的实际掌权者。龙辰,同意了。   让一个花花大少去领兵打仗,这确实让很多将领和大臣们汗颜,都心里嘀咕着摄政王真是爱子如命,甚至是溺爱了。   不过龙缺没让龙辰失望,在征伐福建的战事中屡建功勋,擅长以奇兵制胜,亲自擒获了南明鲁王。郑成功在福建组织的两次北伐,第一次被龙缺断了粮路,只能憋屈得退回去,第二次被龙缺正面击溃,同时汇合了诸路开赴福建的护龙军,一举歼灭了郑成功主力,如今郑氏可以说元气大伤,只能龟缩在台湾岛。   捷报传来,震动朝野。   时下人无不感叹:龙家无犬子。   数百年后,人们依旧习惯以“龙家儿郎”来形容一户人家子息全都很有出息。   仗打完了,剩下一个郑氏龟缩在台湾苟延残喘,龙缺又回到了京城,百无聊赖,他甚至有些后悔,早知道就在打仗时故意放点水,让他郑氏在陆面上再蹦达一会儿,自己还能再戏耍一番,只是这也就是想想罢了,他龙缺虽然贪玩成性,但也知道军国大事可不能半点儿戏。若是真的因此出了什么乱子,天知道自家那个一向疼爱自己的老头子会不会来个大义灭亲。   ……   今儿个龙家三公子正在逗弄着刚刚从边地弄来的藏獒犬,这大玩意儿看起来威猛,龙缺很是喜欢,亲自带着它遛弯儿。   这时,隶属龙缺的护龙卫上前禀报:   “公子,王爷和两位王后在江上翻船,生死不知。”   藏獒犬正依偎在龙缺脚下,龙缺一脚将藏獒犬踢飞,这个花花大少身上的痞性一扫而尽,一股似乎可以刺穿一起的锋锐之气显露出来。   龙缺取了自己的刀,从马厩里取出跟随自己征战过的战马,一骑绝尘,直奔胡猛府邸而去。   自己父王的安全一向是国家重中之重,而负责保护龙家子弟的护龙卫更是由胡猛一手操·弄,自己父王若是出事,就得先寻胡猛问个明白!   “老头子啊老头子,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母后,孩儿还没给你娶个儿媳妇回来,你也不能有事!”   战马横冲直撞,所经之处无不鸡飞狗跳,但龙缺已经顾不得这些,他现在迫不及待地想站在胡猛面前去喝问他:这一切他娘的都是怎么回事儿!护龙军、护龙卫,保护的还不是自家老头子么! 第17章 刹那惊雷(续)   几案上,缕空琉璃盏内,青烟袅袅,散发着扑鼻的桂花香味。这香味和着轻雅的有古琴声,随风飘出窗外,飞入云间……   循着优美的古琴声,透过那扇半开着的小木窗,隔着粉色纱帘,若隐若现地可以看到一位白衣女子正坐在一架古琴边,玉指轻舞,拔动琴弦。那缕缕香烟正是从少女正在弹奏的古琴边只小巧玲珑的缕空琉璃盏内散发出来的,是上好的檀香。   女子年约二十余岁,一头乌黑的秀发有如瀑布又似青丝,梳理得整整齐齐,轻轻披落在女子的肩上。一双柳叶眉下,又弯又长的睫毛使那双丹凤眼更加的美艳动人。雪白的肌肤有如那双白玉般的纤纤细手一样,使人疑似天仙在弹奏古琴!   碧绿的翠烟衫,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身披翠水薄烟纱,肩若削成腰若约素,肌若凝脂气若幽兰。娇媚无骨入艳三分。看她折纤腰以微步,呈皓腕于轻纱。风髻露鬓,淡扫娥眉眼含春,皮肤细润如温玉柔光若腻,樱桃小嘴不点而赤,娇艳若滴,腮边两缕发丝随风轻柔拂面凭添几分诱人的风情,而灵活转动的眼眸慧黠地转动,几分调皮,几分淘气,一身淡绿长裙,腰不盈一握,美得如此无瑕,美得如此不食人间烟火。   莞尔一笑,红唇轻吐:   “花谢花飞飞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游丝软系飘春榭,落絮轻沾扑乡帘。闺中女儿惜春暮,愁绪满怀无着处;   手把花锄出乡帘,忍踏落花来复去。柳丝榆荚自芳菲,不管桃飘与李飞。桃李明年能再发,明年闺中知有谁?   三月香巢初垒成,梁间燕子太无情;明年花发虽可啄,却不道人去梁空巢已倾?一年三百六十日,风刀霜剑严相逼;   明媚鲜妍能几时,一朝飘泊难寻觅。花开易见落难寻,阶前愁杀葬花人;独把花锄偷洒泪,洒上空枝见血痕。   杜鹃无语正黄昏,荷锄归去掩重门;青灯照壁人初睡,冷雨敲窗被未温!怪侬底事倍伤神?半为怜春半恼春。   怜春忽至恼忽去,至又无言去不闻。昨宵庭外悲歌发,知是花魂与鸟魂?花魂鸟魂总难留,鸟自无言花自羞。   愿侬此日生双翼,随花飞到天尽头。天尽头,何处有香丘?未若锦囊收艳骨,一捧净土掩风流。质本洁来还洁去,不教污掉陷渠沟。   尔今死去侬收葬,未卜侬身何日丧!侬今葬花人笑痴,他年葬侬知是谁!试看春残花渐落,便是红颜老死时。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   浅浅的笑容一直浮在略施粉黛的俏脸之上,双肩放平,双手抚琴身,大指略微展开,手指微微弯曲,呈半握拳状,左手按弦,右手弹弦,一段音律缓缓流出,达到了以韵补声的效果。听琴音,心觉欢喜,颔首,低额。双手依旧在琴弦上没有停顿,不论是托、劈、勾、剔、抹、挑,还是撮、轮、摇等技巧在右手中都显得自然天成,左手吟揉滑按,让琴曲听起来更加的舒心。左手用摇指弹弦,右手拇指紧压着发音弦上,模拟出风声的感觉,在夏日炎炎的日子里,让人心觉清凉之感。额头猛抬起,脸上依旧是一副欢心的笑容。最后,右手紧按慢放,一个柔和的颤音悄然泻·出,双手起。大殿之上,余音绕梁,怕是三日不绝。   身边服侍的女婢都露出陶醉的神情,自家小姐的歌喉确实动人,就算天天听也绝对听不腻。   龙馨轻舒一口气,将香琴推到一旁,起身,倚栏而望。   “父王带着母后下了江南,倒还真是想得慌。”   龙馨的住处叫“潇湘居”,里面水榭楼台,布局奇妙,高贵中不失典雅,富贵中不显奢华。当今摄政王就一个女儿,自然宝贝爱护到极点。   李凝所出三兄妹是三胞胎,故而龙馨如今也是二十有六的年纪,依然没有许下人家。在她眼中,时间男儿除了少数之外皆是污尘,看一眼都闲得慌,更别提还要碰自己了。   再加上当今朝廷正是盛世开启,护龙军军威赫赫,平满洲,收朝鲜,定蒙古,服缅甸,扫交趾,放眼四方,皆为臣服,实在没有那种和亲的必要。何况龙辰向来疼爱自己的子女,龙馨看不上那些儿郎,龙辰也不会催逼她下嫁,就这样一留留到了这般年纪。   龙馨的大哥十年征战,二哥秉持国政,就连自己的同父异母的小弟去年也领兵出征。   可怜,可叹,为何我偏偏生就女儿身,若是我也是男儿,定然不逊哥哥弟弟们分毫!   随即,龙馨脑海中浮现了龙辰慈祥的音容,这样一个全心全意爱护自己的父亲,或许,只有在他面前,自己才会感觉到舒服,自己才甘心去做他的女儿。   这时,一名持剑女婢走了进来,向龙馨跪拜。   在龙馨手中,掌握着一部分分割出去的护龙卫体系,龙馨更是用这股资源训练了属于自己的女护龙卫,对于这些,龙辰都是默许的。   “何事?”龙馨轻开口问道。   “王爷与两位王后在江上翻船了,生死不知。”女婢说完,将头深深埋下。   龙馨闭上双目,少顷,缓缓睁开,此时的双目没有任何情感,却有着一种森然的威严之气,如同女皇临世。   在龙馨脑海中第一个浮现的是自己大哥龙傲的面容,少顷变成了自己二哥龙轩的面容。   不会是他们,我相信我的哥哥们,也相信我们的父亲,他们不会为了皇位做出这种事情。而自己那个弟弟,他估计根本没兴趣去做皇帝吧。   既然不是自家人干的,那会是谁做的?   ……   龙轩坐在椅子上,闭着双目。   方仲坐在另一边,沉思着。   两个当今位置坐得最高也是最有智慧的男人,正在思虑着接下来的事情该如何料理。   方仲率先打破了沉默,说了两个字:“明日……”   龙轩也睁开了眼,开口道:“照旧……”   原本的朝廷框架,是一种在龙辰手中强行扭曲到畸形的框架,俗话说“国不可一日无君”,但当今天下已经十六年没有君王,或者说是以护龙军为正朔的势力十六年来无人登基。   这些年,其他的皇帝倒是挺多,比如李自成、张献忠以及南明等一系列小朝廷小皇帝,但他们的最终在护龙军年复一年的打击下,灰飞烟灭。   十六年前,龙辰以朱慈琅为监国太子,借他的手册立了自己为大明摄政王,可以说是另一种“挟天子以令诸侯”,但等到天下基本平定,诸方大将都开始推动龙辰称帝时,龙城却硬是压倒了现在。   不过天下人皆知道当今天下之主是谁,真正的皇族姓龙。   国号虽然依旧还是“明”,但早就物是人非了,十多年岁月匆匆,前明的一切都已经被扫入了历史的糟蹋之中,那些致力于忠心前明的力量也基本消散。   但是即使没有真正的皇帝,国家依旧在正常运转,因为龙辰虽然没登基,却已经被称之为万岁,一切礼遇规格完全和天子一样,只是少了一个名号罢了,正是在他的脚下,国家开始从多年的战乱中恢复过来,慢慢有了盛世之象。   就在这个时刻,龙辰居然带着自己的两个王妃在江上出了事,生死不知,这直接给了这个扭曲的政治体制一个沉重打击!   若是这个消息散开了,那个以自己一人的威望压服天下的男人不在了,天知道这个新定的天下会不会再次瓦解! 第18章 胡猛垂暮   胡猛胡须已经微微泛白,后背也略显倾颓,甚至连说两句话时都会忍不住咳嗽几次,但是他整个却像一颗老松一般,给人一种强大的苍劲之感。   最初始跟随龙辰时,他已经三十出头了,在铁山部好不容易混了个小旗官,最后跟着龙辰反出了铁山,一晃十年起家,护龙军进了北京,接着用十六年彻底平定了天下。   如今的胡猛,已经到了花甲之年,十年前开始就已经从摄政王侍卫长的位置上退下来了,准备颐养天年,以逗弄儿孙为乐。只是,有的人即使退下来了,但是他那强大的影响力依旧存在,放眼天下,如今的一批护龙卫都得尊称胡猛一声猛爷。   人的名,树的影,满朝文武,皆是知道胡猛在摄政王心中的分量,他的资历,绝对不比那些个护龙军开朝大将们差半点,却一直拒绝着外放,心甘情愿地一直当着摄政王的侍卫头子。他若是外放,独领一军,定然也是一方封疆大吏!   ……   “猛子叔,我要骑大马。”一个稚童黏着胡猛央求道。   “好嘞,你猛子叔给你骑大马。”胡猛放下了手中的兵刃。慢慢弯下了身子,整个人跪伏在地上,让小孩子坐到了自己的腰上。   “坐稳了,马儿要走喽。”   “驾。”   “嗷,骑大马喽。”   ……   龙缺一人一骑来到胡府门前,府门前两座石狮子作张牙舞爪状,十分威武雄壮。   下马,抽刀,龙家三少上前,踹门!   第一脚,大门震颤,第二脚还未抬起,门户已开,里面跪伏着一地仆从。   径直入了厅堂,见一头发发白的老者端坐首座,双目微闭,似在休憩。当龙缺来到这里时,他的眼睛依旧未睁开。   厅堂内似乎因为老者的存在而有着一股强大的压迫力,即使是龙缺进来,也依旧有种被首座闭目老者的气势所折服的感觉。老者虽然没有什么机会亲自领兵征伐,但是在黑暗之中,由他亲自操作的事情拨弄的风云也都足以掀起惊涛骇浪,身上所蓄养的气势绝不逊于那些个统兵大将!   十六年前,护龙军进北京,胡猛领五百兵士潜入江南,护卫孟安安生产,一直到龙缺快两岁时,才在胡猛的护卫下返回北京,回到龙辰身边,有着这份情谊在,龙缺和胡猛的关系一向很好,逢年过节,再怎么吊儿郎当的龙家三少也不会忘记亲自给这个猛子叔带点东西孝敬孝敬。虽说没有多么贵重,但皆是拳拳心意。   胸口起伏了好久,龙缺还是开口道:“猛子叔。”   闻言,老者缓缓睁开了眼睛,看着眼前这个已经长大了的“孩子”,眼神中很是欣慰。依稀记得十几年前,自己亲自给这孩子当马骑的情景,王爷膝下四个孩子,自己就和这孩子最亲近才是。这孩子自小行事荒唐,但胡猛一直坚信认为此子绝非池中物,因为他的姓氏,因为他身上流淌的血脉。   “去年你领兵回来,我很高兴,王爷的孩子,绝不会是孬种!”胡猛似乎说话有些急了,情不自禁地咳嗽起来。   在这一瞬间,龙缺想要上前,给这个已经垂暮的老者抚胸捶背,却还是硬生生地停下了自己的脚步。   胡猛的目光在龙缺长刀上注视了一会儿,用力制止了咳嗽,笑道:“我跟着你父亲也有二十多年了,这二十多年,我悟出来一件事儿。”胡猛再次咳嗽起来,甚至嘴角隐隐间有着血迹,随意擦了擦嘴,接着说道:“这个世上,没有人能够威胁得了王爷,这三十年来所有自以为天之骄子的人物,在我胡猛眼中,跟王爷比起来都是一个屁。”   “我只想知道,我父王究竟有没有出事!”龙缺近乎于喝问道。   “谁能让王爷出事?谁配让王爷出事?直娘贼,我都说了,没人配!”胡猛大骂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接着便开始重重地喘着粗气。   “这件事,你究竟知道多少?”   “呵呵,不能说,若不是我猛子自知活不了多久了,估计也会随着王爷一同去了吧,这一辈子,还是跟在王爷身边,最他娘的爽快。”胡猛深吸一口气,从怀中掏出了一枚玉佩,丢到了龙缺面前,道:“护龙卫共分十三部,看押前明太子朱慈琅一部,护卫龙家子弟为一部,其余十一部或在大将身边潜伏或在民间探查或……咳咳……这枚玉佩是信物,是护龙卫的兵符,日后,这个王爷打下来的天下,还得是你们年轻人的,我们这帮人,老了,也该退了。”   龙缺捡起玉佩,看着这个垂暮老者,心里也是有些凄凄然,不过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他去做。   走出了厅堂,龙缺举起玉佩,喝道:“胡猛府中潜伏的护龙卫听令!”   地上跪伏的五十名奴仆中,有五人立即起身,正式以军中的章程向龙缺单膝下跪:   “参见三公子!”   他们是隐藏在胡猛家中的护龙卫,一个老家丁,两个洗衣婆子,一个女婢,一个小斯。即使是被视为护龙卫前任掌管者的胡猛家中,依旧有着护龙卫的监视。   “此宅,戒严,不准任何人进出!”   五名护龙卫同时恭声道:“领命!”   胡猛看着那个逐渐远去的身影,笑了,笑得很是开怀。   出了胡宅,龙缺向着自己二哥府邸而去,到了二哥龙轩家门口方才晓得二哥二嫂在方首辅家中,自是马不停蹄,向方府家中赶去。   说巧也算巧,在方府门口,三路人一同而至。   大公子龙傲和三公子龙缺一人一骑孤身而至,龙馨则是坐在轿子上赶来,三人在府外对视一眼,以龙傲为首,龙馨次之,龙缺再次之的顺序进了方府。   方仲的书房内,龙家三子一女对视而坐,方仲则是很自然的出去,将这里留给他们。   龙轩指了指龙缺,笑道:“三弟,给我们泡一壶茶吧。”   龙缺的茶道,很有名气。龙缺点头,起身给哥哥姐姐们沏茶。   龙馨嘴角噙着微笑,道:“父王的事情,我来负责侦查,我就想问问,你们三个男人,究竟谁想登基?” 第19章 前明太子   谁来登基,这话说得似乎登基对龙家子弟来说不算什么事儿似的,可能,结果就是这样。   龙傲先出声道:“我只喜欢打仗,等台湾郑氏被灭了,我就带护龙军打出黑龙江,没工夫坐这位子。”   龙缺一边泡茶一边说道:“我做什么事情都是三心二意,过一会儿也就没兴致了,兴许让我当皇帝,过两个月就腻了,到时候总不能换人来当吧?”   龙馨伸了伸柳枝,道:“说实话,若是父王还在,我倒还想求父王给我一个女帝当当,但眼下父王不知道带着我们两个娘跑哪里去了。没咱们父王压阵,我想要学武瞾之事,实在太是费劲,这位置,我也不要。”   龙家兄妹四人,三人已经表明了对这个位置的态度,都是不要,那么就只剩下一个龙轩了。   “我来当吧。”   这事儿,就这么定下来了,纵观历朝历代,能够以这样的方式结束皇位归属的决议,似乎也就龙家一处了。   “父王不在了,二弟必须早点上位!”龙傲拍了下大腿。   龙轩点了点头,他也知道自己不是父王,没那种强大的威慑力直接将皇位空悬十六年。   龙缺将泡制好的茶水给每个哥哥姐姐递上去,道:“这天下既然是我们父王打下来的,那皇帝的位置定然也是由我龙家人来坐,谁也抢不掉。”话毕,龙缺将代表着护龙卫最高调动权的玉佩交给了姐姐龙馨,龙馨自己曾经训练过一批属于自己的护龙卫,在这方面,她比较有经验。   下午,龙馨领着一路亲信出了京城,直接坐船走海道下江南,调查父王的出事的事情;龙傲亲自坐镇进京畿直属军大营,确保京畿内的五万直属军全部掌握在手中;龙轩则径直入了皇宫。   ……   这是皇宫内的一处禁区,这座殿宇被护龙卫牢牢看守,确保就算是一只苍蝇飞出去都会被击杀。   在这里面,关押着前明太子朱慈烺。也就是如今的监国太子,然而,龙家秉持天下十六年,南明小朝廷都被接连灭掉了好几个,如今记得前明皇室的人已经不多了,能记起这个前明太子的人,更是少之又少。   殿门被从里面打开,龙轩缓步而入,其实,这片楼阁内环境还是不错,只是完全的与世隔绝生活,一般人还真接受不了。而当时只有十岁的朱慈烺在这里生活了将近十六年。   最开始,还有个曹正淳这前明大太监在这里负责朱慈烺的衣食起居,五年前,曹正淳死去,这里就只剩下朱慈烺一人生活,衣服和食物都会有人准时送来,但没有一个仆人,有些事情,这个前明太子还需要亲力亲为。   似乎是听见大门开启的声音,一个人从屋内走了出来。   朱慈烺比龙轩还有大上两岁,但他身上却带着一种花甲的暮气,衣服是干净的,脸上的须髯也是整洁的,面色也是红润的,但依旧给人一种极其陈腐的感觉。   “一般晚上不会开门,所以我知道有人进来要看我。”朱慈烺样子有些局促,十六年的监禁岁月,似乎已然将其的锐气全部磨去。   “知道我是谁么?”   朱慈烺笑了笑:“能有资格进来看我的,总得是姓龙的才行。”   龙轩点点头,又问道:“知道我来干什么么?”   “你们龙家养了我十六年,不就是等着我禅位么?这么说,十六年了,你们龙家终于把架子做好了,准备坐上那个位子了?”朱慈烺越说越激动,似乎一个疯癫之人,他又喊道:“本来我想着,进来的人应该是龙辰,也就是我的那个摄政王,但是进来看我的居然是你,居然是你,那就是说明什么?说明什么?说明,龙辰已经不在了,是吧,他不在了,哈哈!”   龙轩眼神略显冰冷,道:“就你刚才一句话,你的一个弟弟,明日将满门被灭。”   朱慈烺猛地闭上了嘴巴,看向龙轩的目光带有着深入骨髓的怨毒!   朱由检遗留下来的血脉包括朱慈烺这个太子和另外两个皇子,朱慈烺被囚禁在这里十六年,除了一个曹正淳,他没办法接触任何人,更别提女人了,所以他这一脉,若是不出意外就会这么断了。不过他的两个弟弟却生活在宫外,据说已经娶妻生子,开枝散叶,龙家对此并未干涉,自家父皇的血脉只能靠两个弟弟来传承。而就在刚才,就因为自己发泄了一些怨气,明日自己的一个弟弟将满门被灭。   “过两日,就是禅位大典,你准备下,出一点纰漏,前明朱家血脉,我一个不留!”龙轩最后冷冷地看了朱慈烺一眼,龙家的男子,骨子里都有一种嗜血的冲动,即使沉稳如龙轩也不例外。   朱慈烺眼睁睁地看着龙轩走了出去,眼睁睁地看着大门再次被关上,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眼泪不住的流了下来。   那一日,父皇牵起自己的手来到城楼,那一日,自己看到了这辈子自己最恐惧的一个人。   ……   “起盾!”   二十余名盾牌手迅速提盾,护卫在朱由检父子身前,防备成楼下流失。   “给朕叫那龙辰出来。”   朱由检的声音不高,不过自然有传令者替他高声喊出来:   “龙辰,君上叫你出来见驾!龙辰,君上叫你出来见驾!”   朱慈烺很用力地想挤开盾牌手的遮挡,他想看看外面的军队究竟是什么模样,但是他毕竟才八岁,力气太小,很难挤开。   最后,朱慈烺硬是搬开了一名盾牌手的脚,从这里再透过城垛子可以看见城下的情景,而接下来这个情景,将会在他小小的脑海中永久打下烙印。   一人一骑,出了护龙军军阵,举目望向城楼,他的目光就像火焰,灼烧得朱慈烺心里一颤。   朱慈烺有一种躲到自己父皇怀里的冲动,因为在看到龙辰的那一刹那,他心中忽然生出了一种畏惧。   或许,这只是孩子的一种本能,他能够感觉都那个跃马而出的黑甲男子有着怎样危险的气息,对自己,甚至对自己的父皇,甚至对自己身后的整个朱氏皇族。   也就是这么一瞬间,朱慈烺双目噙满了泪水,这是身为小孩子面对恐惧事物时的本能反应,但身为皇太子及大明王朝继承人的身份提醒着他要坚持下去,自己是大明未来的皇帝,自己是日后的天下之主,自己不能畏惧任何人!   朱由检依旧站在城楼上,前面是层层盾牌,在两侧还有锦衣卫护持,王承恩和曹正淳两个大太监也一同站在朱由检身后。   龙辰是出了阵列,但是他并未走近城楼上红衣大炮和火铳的射程之内,左手勒着缰绳,放缓战马的脚步,龙辰一人一骑在原地来回慢慢转着圈,并且嘴角噙着一丝不屑的微笑,带有挑衅和鄙夷的目光投向城楼上那个被众多盾牌手层层护卫起来的朱由检。   “好好的一个大明天子,能来点魄力么,别像个娘们儿一样就会躲在人后面,可有胆子站出来,让本帅好好看看你究竟长得是什么模样!”   龙辰声音不高,却中气十足,再加上此时城上城下一片静谧,这句话已经足够让自己身后的护龙军骑兵和城楼上的明军听到了,当然,其中自然包括大明天子朱由检。   听到龙辰的这句话,朱慈烺情不自禁地握紧了小拳头,自己的父皇便是自己头顶的天,是不允许亵渎的存在,在朱慈烺眼中,父皇勤政克己,是个好皇帝,是受普天之下共同爱戴的好皇帝,这个黑甲之人怎能如此无礼!   朱慈烺想代替父皇斥咄对方,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没有开口的勇气,那个桀骜狂妄的黑甲男子带给他的压力让他无法开口。   “威武!威武!威武!”   护龙军铁骑和关宁铁骑一同扬起了手中的兵刃为自家大帅欢呼起来,声势震天!   “这龙辰,当真好大的胆子!”   “目无君上,该诛九族!”   王承恩和曹正淳斥咄起龙辰的无礼,只是他们阉人的声音本就是尖细,在城外护龙铁骑和关宁铁骑的欢呼声中显得是那么的微不可闻。   朱由检轻轻一笑,说道:“都给朕退下去。”   “圣上,不可,您是千金之躯。”王承恩忙唉劝阻。   “朕,是大明天子,岂能连一个山野之人都比不上,都给朕退下去!”   王承恩努了努嘴,不敢再劝下去,而原本挡在朱由检面前的盾牌兵也一起散开到了两边,将朱由检整个人从城楼上显露出来。   那一身金黄色龙袍,显得要多显眼就有多显眼。   朱由检向前迈了几步,每一步都显得很是沉稳,很是大气,堂堂天子气度的确名不虚传,待得来到城垛子前,朱由检举起了右手,指向了龙辰。   “乱臣贼子,天地共诛之!”   朱由检自然没那个本事像龙辰一样把话传到很远,但是他身旁的曹正淳却是一个心思玲珑的人,立马喝道:“跟杂家一起喊,乱臣贼子,天地共诛之!”   “乱臣贼子,天地共诛之!”   京师城楼上的明军一起喊了起来,声势也是可怖,这帮京军可能战力不怎么样,但嗓门还是可以的。   “残害忠良,是为无德!勾结鞑虏,是为无义!苛捐杂税,是为无情!国事衰落,是为无才!无德无义无情无才之辈,尔有何面目以君上自居?”龙辰一边大笑,一边将这些话吼出来。   “无德无义无情无才,尔有何面目以君上自居!”上万铁骑一齐重复龙辰说的话。   朱由检身形一动,怒气渐生,他忽然觉得自己很没意思,为什么要走到这里来和一个逆民吵架,自己堂堂大明天子,怎能像一个妇人骂街?   想到这里,朱由检打算走了,他不想再听到龙辰的声音,也不想再看见龙辰的身影,他讨厌和排斥一切敢忤逆自己意愿的人和事物,并且他此时还没有能力去拿办他。   但此时若是走了,又感觉会弱了自己的气势,朱由检一时有些进退维谷。   少顷,他说道:“久闻海东龙帅胆气过人,可敢入这城门一叙!”   一名之前喊得声音最响亮的兵士被曹正淳命令重复朱由检之前的话,那名兵士只得扯着嗓子喊道:“久闻海东龙帅胆气过人,可敢入这城门一叙!”   龙辰抽出长刀,刀身寒光冷冽,刀剑遥指朱由检,随后挥下,指了下自己身边。   意思很简单,你让我进城一叙,你可有胆子出城和我一叙?   身后护龙军一阵哄笑,不时传来戏谑之声。   朱由检指节握得发白,他自小到大别的都学过一些,唯独没怎么学过吵架,这一下子被龙辰反将一军,让他心肺都气炸了。   “回宫!”   朱由检打算牵起朱慈烺的手,他打算走了,不想再在这里对吵下去。   谁料龙辰并没有打算安静下去,见朱由检转了身,笑骂道:“昔日袁督师奉诏只身入城说是商议军饷,却被你下了锦衣卫诏狱,准备凌迟处死。你这样的皇帝,阴阳怪气,龙某确实是信不过,实在是不敢进你的城。不过龙某可以答应你,总有一日,龙某要马踏京师,去你皇极殿上坐坐!”   全军大喊:“马踏京师,入主皇极殿!”   朱慈烺只感觉自己父皇的身子一颤,抬头一看,是自己父皇愤怒到扭曲的脸。   ……   那一天,自己第一次见到一向神武英明的父皇如此窘迫,父皇在朱慈烺心中是世上最伟大的男人,但是那个叫龙辰的乱臣贼子却硬生生地将父皇在自己心中的光辉形象打破。原来,这世上还是有别人能够压得过自己的父皇。   后来李自成入了京,自己被一批潜入京城的人给截了下来,在他们眼里,自己这个太子和自己两个已经封王的弟弟全是可有可无的崽子。他们并不在意自己的身份。   后来,自己又见到了那个叫龙辰的男人,他在无数兵士的欢呼声中走入了帝都,走进了这个本来属于他朱家的帝都,并且入主了皇宫。   然后,他把自己推到了前面,立自己为监国太子。   朱慈烺在那时心中还升腾起了一阵希望,他觉得,事情可能不会那么糟,大明,朱家,还有希望!等自己借了龙辰的力量平定了李自成,给父皇和母后报仇后,再对龙辰徐徐图之!这天下,日后还是老朱家的。   但是,依旧是那个男人,那个可恶的男人,那个让自己无比恐惧的男人,他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监禁起来,这一监禁就是十六年!   把自己当成一头猪,活生生地养了十六年!   最开始,自己还有一个忠心的老太监侍奉自己,之后,那个老太监也去了,自己只能孤零零的在这里呆着,睡了吃,吃了睡。殿宇内是空的,除了吃穿,朱慈烺没有资格去提任何条件,甚至是给他一些书都被拒绝。   朱慈烺心中明白,自己唯一还有的用处,那就是禅位大典了。   大明朝,其实已经亡了十六年了,自李自成进京,自己父皇殉国后,就已经亡了。而自己,却在这里,做梦做了十六年。   是该结束了。 第20章 长枪复出   数十封诏书,被分送到各处。   ……   自从护龙军收服了满洲并且平定了蒙古后,辽东这个百战之地,终于恢复了平静。   没了兵荒马乱的困扰,辽东百姓的日子也终于好过了起来,其实,华夏大地上的老百姓要求很简单,只要当权者能够给予他们一个安稳的环境,他们就会用自己的智慧和汗水来替当权者创造出一个所谓的“盛世”。   这是一处极为寻常的村子,不过这个村子里住着一个会用长枪的老人,这老人平时没事时级上山打猎,经常能一个人猎杀一头熊瞎子回来,到时候就很大方地分发给同村乡亲。   乡亲们虽说很是朴实,但也都是有些眼光,知道这老者不同寻常,不说别的,光说这长枪上的功夫,就极为了不得。   村里头好些个年轻壮小伙就开始陆续拜老者为师,跟着他学枪法,老者也是来者不拒,绝不藏私。   老者姓冉,所教之枪法被外人称之为冉家枪!   跟老者学枪法的人中,有些人成了远近闻名的捕猎能手,有的人去投了护龙军。   其中有一个叫孔二愣的憨直汉子,这小子无父无母,是个孤儿,一直就跟着老者在一起生活,枪法自然也学了几手,后来从了军,跟着队伍跑去云贵,打了几年仗,又杀进了缅甸,打了两年,硬是靠着过硬的功夫积攒了不少军功,本来这小子极为受上官赏识,前途一片光明,但是这小子就是脑子就是不开窍,硬是自己托了关系,让他重新回到了辽东,在这个小村子旁边的一处堡寨里当了个百户。   以孔二愣当时的前途来看,继续留在云贵混个游击将军怕是都不算什么难事,毕竟那里多少还有一些战事可打,还能弄一些军功,但回到了已彻底无战事的辽东,怕是这辈子也就这个百户当到头了。   但是这小子并不后悔,他跟自己袍泽说:“俺的一身本事都是冉大爷教的,俺爹娘死得早,自小就是冉大爷对我最好了,冉大爷无儿无女,日后万一哪天去了,没人送终怎么办?俺就在这里守着他,等到了那天,俺给他披麻戴孝给他当孝子,给他抬棺材!”   话糙理不糙,这话不知怎么的传到冉大爷耳中,冉大爷当晚很高兴,多喝了二两烧刀子。   前阵子,孔二愣张罗了一门亲事,估计看这愣小子的官身和年轻,有一户员外家居然愿意把闺女嫁给他。   孔二愣要成亲了,这傻小子高兴地不得了,直接回了村子把这事儿告诉冉大爷,并且在成婚那天,硬是把冉大爷接了过去。   喜宴上很热闹,员外也是个颇为有头有脸的人物,自然也请来了一些个有头有脸的人来撑场面。只是,当他看到孔二愣把一个糟老头子接过来时,当即就拉下了脸,不顾冉大爷就在旁边站着,径直喝问孔二愣:   “二愣子,这老家伙怎么回事?”   孔二愣摸了摸头,憨憨地道:“这是俺冉大爷。”   “你大爷的,你不是说你是个孤儿么,怎么忽然弄出来一个大爷?”   “是冉大爷把我养大的,俺成亲,就必须得带冉大爷一起过来乐呵乐呵。”   毕竟是成亲的大喜日子,员外就是再对这个忽然冒出来的冉大爷不爽也不便过多发作,只能就此作罢。   谁知,喝喜酒时,被轮番敬酒弄醉了的孔二愣子居然语出惊人:   “俺早就想好了,俺和俺媳妇儿第一个崽子,得姓冉,俺不能让俺冉大爷没个香火!”   有好事者在一旁起哄道:“那你岳丈那边呢?”   “滚他个球,俺的娃,俺做主!”   冉大爷在一旁,揉了揉眼睛,眼眶略微湿润。   但是,那个员外当即像被踩了尾巴似的站了起来,那个火啊是噌噌噌地往上冒。   原来,在订亲之前,员外曾和孔二愣子约法三章,孩子得跟自家姓,这就等同于是将孔二愣子倒插门了,让他当了上门女婿。孔二愣那时是满口答应,这门亲事才算定了下来。要不然,凭员外的地位,这孔二愣子就算眼下是个百户,也没怎么放在他员外爷的眼里头。   只是这孔二愣子居然在这生米煮成熟饭的当口当众改了话,居然让孩子姓冉!这怎么成,就算跟你姓孔,我也不答应!   “孔二愣子,你马尿喝多了吧你,胡说些什么玩意儿!”员外也生气了,也顾不得宾客在场,直接骂了出来。   孔二愣子也不知是真醉还是假醉,居然冲着这个岳丈嘿嘿一笑,道:“俺的儿,姓啥不得由俺说了算?”   “混账至极!孔二愣子,你也不撒泡尿瞅瞅自己算个什么玩意儿,居然敢和我玩这一出过河拆桥?你这是猪鼻子插大葱你装象啊!”   “啥子猪鼻子牛鼻子,你嚷嚷啥呀。倒是大象,俺确实是见过。”孔二愣子转过身,干脆不理这个怒气冲天的岳丈,跟周围的宾客说道:“俺当初跟着吴将军,也就是吴三桂大将军打进了缅甸,好家伙,那大象确实个头大得吓人,而且那帮缅甸猴子居然还有象兵,冲锋的时候大象一脚踩下去,乖乖,那就是一个大坑吶,啧啧,那几仗咱们是真的打得惨吶,死了不少的弟兄,而且还有很多弟兄也残了。”   宾客都被孔二愣的叙述给吸引住了,护龙军如今是天下的主子,这些年对外用兵基本就没有败过,足足让这帮百姓也大大地骄傲了一把。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民族的自尊心不是吹出来的,是靠着军队打出来的,所以对这些军旅这方面的事儿,老百姓们还是很有兴趣去听。   孔二愣接着说:“打了几仗,俺们才发现原来那些大象怕火器,俺们的吴将军每次开战前就在阵前放空炮,放空枪,愣是把那帮没脑子的大象给吓回去了,反而把那帮缅甸猴子踩死了不少。哈哈。”   宾客们也是纷纷大笑,感觉很是畅快,毕竟是自己这一方的胜利。   只是,员外气得头顶快冒青烟了。天知道这个孔二愣子是真愣还是假愣,这家伙是不是在说自己就是那个傻大象?   “孔二愣子,你就当没人治得了你么?”   孔二愣子摸了摸头,习惯性地憨笑了两声,看了自己岳丈两眼,又转过身去,直接无视你。   员外很生气,直接去了内堂,内堂里面全是贵宾,坐在正中间是一名姓刘的游击将军,主管这一片的防务。   员外将外面的事儿跟刘游击讲了,刘游击和员外关系不错,再加上孔二愣确实是归自己所属,自己总得出来训斥他几句才是。   刘游击出来了,对还在讲故事的孔二愣子吼道:“孔二愣子,今儿是你成亲的日子,你发什么酒疯吶。”   孔二愣子认识刘游击,护龙军军机森严,严禁对上官不敬,孔二愣子也不敢像对员外那样对刘游击,只是下意识地站直了身子。   “我说,你这个上门女婿,是不是打算翻脸不认账啊?”刘游击上前走不,拍了拍孔二愣子的肩膀。   孔二愣子道:“哪能啊,俺以后和俺媳妇儿的娃不跟俺姓无所谓,俺就想让一个娃姓冉,给俺冉大爷传个香火。”   “你冉大爷?”刘游击开口问道。   员外在一旁解释道:“也不知道这二愣子从哪儿拉出来的野老头子。”   孔二愣一听员外对自家冉大爷不敬,再加上了喝了点酒,血气上涌,直接指着员外的鼻子呵斥道:“你再骂一句试试,信不信俺抽你!”   员外还真是被孔二愣这气势给吓住了,踉跄地退后了几步,同时心中大是后悔,原以是个愣子,这才招进来做上门女婿,没想到居然是个狠茬子!这日子,以后家里谁说了算?   刘游击也觉得孔二愣子有些太不像话了,喝道:“孔二愣子,你信不信本将现在就叫人把你给捆了?”   “要捆俺可以,得让俺冉大爷先吃完这顿喜酒!”孔二愣子也干脆不理这个游击了,直接从旁边酒桌上提了一壶酒,和他冉大爷对饮起来。   见自己的话也不管用了,刘游击也动了火气,对身后自己带来的几个亲兵使了眼色,亲兵们直接围了上去,看样子这是要直接把这孔二愣子拿下。   冉大爷和孔二愣碰了一杯,笑道:“你小子,这么过日子怎么过下去,家和才能万事兴吶。”   “大爷,孝敬你可是俺这辈子最大的事儿!来,咱爷俩再走一个。”   这爷俩简直旁若无人到了一定程度,几个亲兵直接扑了上去。   员外走到刘游击身旁,轻声道:“稍微教训一下得了,可别……”   “我明白轻重,这毕竟是你女婿。”   孔二愣子吼道:“俺说了,等俺和俺大爷喝完酒再捆俺,给俺滚开!”   一挥手,一个亲兵直接被甩飞。   冉大爷呵呵一笑,同样一挥手,另一个亲兵也被甩飞。   还剩下一个亲兵就这么愣住了,这爷俩是没一个好惹的啊,自己去哪头都不讨好。   刘游击目光也寒了下来,手开始下意识地摸刀,只是他心中还在犹豫,毕竟这种事情,若是动了刀子,性质就彻底变了。   就在这时,员外家屋外传来了阵阵马蹄声,声势震天!   孔二愣子砸吧砸吧了嘴,笑道:“直娘贼,这得是上千铁骑的阵仗啊,刘将军,你倒是好魄力。”   刘游击咽了口唾沫,自己这个游击也拉不出一千铁骑啊,这到底是哪路跑来的神仙,难道说这员外还认识什么高人不成?   员外也是摇摇头,苦着脸,这顿喜酒,真是让他闹心死了。   大门是开着的,当即涌进来一批甲士,各个甲胄精良,一看就是常年征战的精锐之师!   其中第一个人,看其装束,居然是一个独领一军的指挥使大人!   “末将刘龙涛,参见指挥使大人!”刘游击急忙行礼。   员外也不得不恭敬地弯着腰,满座宾客都很是震惊,这一顿酒席,居然能引来来头这么大的人物!   谁知这指挥使压根就不理睬这个游击将军,而是冲着里面抱拳道:“冉老可在里面,京城里头下诏了。”   冉老?   刘游击和员外心中同时一惊,两人对视一眼,心里都暗道:莫非是那个二愣子的什么大爷?   冉大爷又和孔二愣碰了一杯,这才哈哈大笑着起身,走到那名指挥使面前。   指挥使见了他,当即居然掩饰不住情绪,哭出了声来,接着连忙跪了下来,呛然道:“大将军,您这又是何苦呢?您这又是何苦呢?您在这里吃苦,你让小的们怎么安心吶!”   “你是赵强吧。”冉大爷出声问道。   “正是末将,当初末将是您的亲卫,跟您打过女真鞑子,杀过蒙古鞑子,更是陪着您抓了弘光皇帝。”   嘶……   在场诸人莫不倒吸一口凉气,刘游击更是汗如雨下,他终于明白这个冉大爷是哪尊大神了,当下头埋得更低了,员外也是愣住了,这孔二愣子的野大爷他娘的真的是有天大的来头啊。   “京城那边来诏书了?”   指挥使忙点头,从怀中个掏出诏书。   冉大爷打开诏书看了两眼,脸上露出了凝重的神情,转身对还在一旁木讷的孔二愣道:“回村子把我的大枪拿来。”   孔二愣子忙点头,接着又问道:“您这是要出远门?”   冉大爷笑了笑,道:“嗯,我带你一同去京城!”   员外在心底暗暗发誓:自家孙子以后全都得姓冉,谁不让他们姓冉我跟谁急!   ……   这一日,长枪复出! 第21章 诏令(上)   福建地域,民风彪悍,南明余烬众多,即使护龙军已经彻底抹杀了南明数个小朝廷,但是由于战乱遗留下来的那些个问题也着实令人头痛。   比如多如牛毛的草寇,这些草寇前身很多都是所谓的前明官军,其危害性绝对超出普通的草寇高出很多个级别,还有乱世之中的村寨习惯于自保,因此自己发展了很多的武装力量,形成了一个个小势力,人,一旦有了力量,就会有着获取更多利益的野心,这些已经有了一些力量的村寨就开始抗拒税收,让地方官府形同虚设。   护龙军在福建的军事行动一直没有停止,只是规模缩小了很多,自从郑氏第二次北伐被击溃了后,元气大伤的郑氏似乎再也无力操控福建格局,而在赵一名指挥下,护龙军将福建分割成上百个区域,进行一片区域一片区域的清扫,剿抚兼用,将这些埋藏在福建大地的钉子一个一个拔出,让这个沿海区域逐渐恢复平静。   如今,赵一名已经很少披甲了,二十岁出头的他跟着龙辰打天下,十年征战进了北京,之后十六年的统一之战,赵一名也快到了不惑之年了。   早晨,赵一名披着一件褂子来到了校场,张弓搭箭射靶,虽然此时护龙军中火器的装备率如今是非常高,但是这一身箭术上的功夫赵一名也一点都没有落下。   射了十箭,箭箭中靶心,身旁的兵士纷纷叫好,赵一名却摇了摇头,这才十箭而已,自己已然大汗淋漓了,岁月,真是不饶人吶。想当初还是聚风寨的时候,陪着王爷一同去义州救王后,那时的自己连下数十箭都没问题,如今,到底是老喽。   唉,老喽!   用凉水擦拭了身子,赵一名来到自己的签押房,开始审阅昨日送来的战报,在他的大方略下,福建地域的彻底平定只是时间上的问题了。如今的战报无非是哪家村子解除了武装,哪家匪窝被端掉了,着实无趣得很。   或者说,入关十六年的战事中,基本都无趣得很。   “真是有些羡慕那个冉大枪,捉了弘光帝后就直接隐退了,唉,这些小打小闹的事儿,他是真的不屑为之吧。”赵一名嘀咕了两句,继续看起了公文。   “诏令到!”一名传诏使者送来了来自京城的诏书。   这一日,多年不披甲的赵一名重新披甲,背负着那张硬弓,领着一路亲兵策马直往京师去。   行进中,他似乎再次找回了昔日来来去去兵戈急的感觉。   ……   屋子里充斥着一股子浓郁的药味,更是有一种令人窒息的压抑感,大仁躺在病榻上已经有两年了,形容已经日渐憔悴,再也不复昔日皮糙肉厚的熊汉子模样。   对自己晚年时病魔缠身,大仁倒是很看得开,常笑言自己杀得人尸体累积在一起估计能把一条大江给堵住,老天爷给自己弄点灾祸下来,也是应该的。   每个新立的王朝,总是少不了一类人,他们被后世的历史成为“刽子手”,在他们手中沾染了太多血腥,但是没有他们,这个王朝就根本无法平定下来。每一类人的存在都有其必然性,大仁一力扛下了这么多足以让他臭名熏青史的杀孽,却为这护龙军的天下立下了大功绩。   自从大仁病了以来,不断有将领过来探望,这些都是大仁昔年亲手带出来的兵,亲手调教出来的将,他们大多继承了大仁的作战风格,在护龙军对缅甸和交趾的战事中,成为了让那些番邦异族闻之胆寒的杀神。   每每听到这帮人在对外战事中的功绩,大仁就喜不自禁,不顾大夫和家人的劝阻,硬是得喝一杯酒庆祝一下。如今的大仁,是连酒水也不能多喝了,每次弄来一杯,就细细地抿一口,再砸吧砸吧嘴。   似乎在这其间,大仁品出了另一番风味,金戈铁马半生,总得有个心静的时候来慢慢品尝一下,不然,岂不是愧对了自己双手慢慢的杀戮?   昨夜,大仁晚上做梦,又梦到了登基大典,那时候自己还年轻,老赵也年轻,冉大枪也年轻,袁鹏那瞎子还活着,牛二那小子还是个愣种,李聚那家伙也在……大家都在,都在笑,都在闹,然后就看着一身龙袍的龙辰坐到了龙椅上。   大家一起跪下来,向龙辰山呼“皇上万岁”。   这么多兄弟,拼杀了这么多年,不就为了亲眼看着龙辰坐上那把椅子么?   醒来,大仁默默地擦拭去眼角的泪痕,有些意兴阑珊,叹息道:“十六年了,王爷怎么还不登基呢,再不登基,大仁可就看不到了啊。”   这时,传诏使者将诏书送到大仁病榻前。   大仁翻阅了诏书,硬是撑着起了身,对家人吼道:“备车,备甲,老子要进京!”   风尘变化,不变的是数十年如一日的坚持和守护。   ……   十八年前,蒙古诸部归附护龙军,并且在蒙古族内实行募兵制,而牛二则是专职负责整个蒙古草原上的事宜,此时的他,手中光是蒙古游骑就有不下五万!蒙古草原上将近五成的战力就掌握在他手中。   五万蒙古游骑,在经受了护龙军的系统的训练后,这些天生的马背上的战事之战力绝对恐怖!   而且牛二手中不光有五万蒙古游骑,还有着上五万护龙军骑兵,这是真正意义上的十万铁骑!   平定中原的战事根本就不需要他们,杀鸡焉用宰牛刀,这十万铁骑是为了北上准备的,牛二心里明白,护龙军终有一天会打入西伯利亚高原,自己这是在为大公子龙傲练兵,帮助他成功取得“封狼居胥”的功绩。王爷对孩子真是近乎到溺爱的程度,硬生生地为长子凑出了十万铁骑!   “将军,京城里头的诏书到了。”   牛二接过诏书,翻阅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   这一日,牛二孤身入京,十万铁骑,他一个不带!   ……   披着蓑衣,江中垂钓,李聚的日子过得确实很是滋润。半世峥嵘后,能够静下心来享受着这难得的清闲,也不失为一件幸事。   或许如今想来,李聚唯一的一件憾事,就是自己的弟弟在战死前没能留下一个子嗣,为此,李聚从自己的一个儿子中过继了一个给自己弟弟撑起了门户。   不过,大金国皇太极之死多多少少和自己的弟弟有些关系,就这一点,自己的弟弟就足以青史留名了。   李聚这些年来其实很低调,或许是因为他擅长防御战的缘故,护龙军的一系列开疆拓土的战事都鲜有他的身影,但是他的影响力依旧是不容小觑。   自护龙军入北京五年后,护龙军军制就发生了变化,各路军队兵源全都有护龙军本部统一训练再输送,这些新兵最开始接受的就是忠于护龙军,忠于龙辰的思想教育,这样,等训练周期结束后,这些兵士再被输送到各路前线部队,就能避免形成某家军的奇特局面。从而保证了军队属于国家,或者说,属于龙家!   而李聚这些年来则是专门负责对新兵的训练事宜,也算是另一种“桃李满天下”了,再加上他过硬的资历,其在护龙军中的威望也是很大的。   一艘小船靠近了李聚的垂钓扁舟,递来了一份诏令。   李聚深吸一口气,丢掉了鱼竿,脱下了蓑衣,拍了拍身上的尘土,重新披上了甲胄,在一路亲兵的护卫下,连夜进京! 第22章 有人未来   龙轩坐在椅子上把玩着玉玺,十八年前,它是林丹汗之子进贡给护龙军,被胡猛从蒙古草原带回来,等护龙军进京后,自己的父王就一直靠这个来颁布诏书。   看着秦相李斯在上面所写的“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个虫鸟篆字,龙轩的脸上露出了些许落寞的神色。   传国玉玺这样的军国重器自然会得到妥善的保管和看护,但是自己父王曾下了一道命令,只要是他的四个子女之一,谁想来拿玉玺,就让他拿去,所以龙轩才能毫不费力地从宫中取得了玉玺,然后盖上大印,数十封诏书就这么被颁布了出去。   “我们的父王,还真是让人无话可说。”龙轩深吸了一口气,将玉玺重新放回文案上。历朝历代之中,能够将天家诸子的关系调剂成这样,怕也就是我龙家一处吧。   自家大哥是大将之才,自己三弟也是聪慧过人,就连自己的那个妹妹手腕也是极其厉害,这样的天家兄妹,放在其他朝代,怕是少不得几番因夺嫡而引发的腥风血雨才是。可是,自己等人的父王,硬是将兄妹四人以他自己为纽带给联系了起来。   不管父王如今是死是活,大家都不希望让父王看到自己手下的儿女为了皇位自残的一幕。   ……   今日,晨钟响起,意味着要召开早朝。   龙辰秉持国政后,将循例的早朝给废除了,除非遇到什么重大的事情才会召开朝会,平时基本都以被扩充成一百人的内阁来处理各项事宜。   但是,只要晨钟响起,就证明今日要召开早朝,凡是在京都的符合上朝参政资格的官员都必须参加。   初秋的天气,尤其是早晨,还是有些微寒的,但是诸位朝臣都屏息在殿外候着,不敢有一丝的喧哗,两条道上,一文一武,以官阶排序,条理清晰。   北京城是天下拱卫的中心,这里的御道长达十六里,无疑是历史上最为壮观的一条中轴,九经九纬前朝后市,融入天象之道,中轴上的建筑群比历朝历代都来得厚重浩然。   诸臣静候在内外城之间,距离中轴线上的雍安门天桥不过半里路,桥下河水是谓龙须沟,老百姓都说是京城水脉至此而凝成龙须,取有龙家主持天下之意。   皇城第一门外,两侧各树有名为敷文振武的两座牌坊,兵部刑部等衙门属武即阴,位于左侧振武牌坊之后,礼部户部翰林院等属文即阳,位于右侧敷文牌坊之后,今日早朝规格奇伟,附近几乎无立锥之地,停满了各式马车站满了各样仆役,护龙军入主京城十六年年治太平,早朝停车一事也有了许多不成文的规矩,按品秩爵位高低划分,位高者马车停留,离皇城墙越近,位卑者依次渐行渐远,许多官职不上不下的文武官员大多熟谙朝会事态,干脆就步行上朝,不伤和气,不至于跟谁抢占位置而争执得面红耳赤,摄政王脚下,在京为官大不易啊。   不下千人的壮阔阵容,其中有白发苍苍却始终没能迈过五品官这道坎的花甲老人,有而立之年却前程似锦已是四品大员,更有不惑之年更是手握一部权柄的天之骄子,有地位超然的黄紫贵人。   一个国家,一个社会体系,一个上层建筑,就是靠这些人所建立起来的,若是此时忽然冲杀出这么数百名伏兵,将此时在等候上朝的文武给屠了个干净,这天下中枢怕是得直接陷入瘫痪。当然,皇宫防备森严,这样的事情是断然不会发生的。   诸臣都在外面等待着旨意,就在这时,有眼尖的当然也是站在外面的一名勉强算人流的小官看到自己身旁站着一个胡须飘飘的老者,老者身上穿着略显破旧的皮坎肩,在老者身后还站着一个缩头缩脑的二愣子。最为离奇的是这老者身后居然背着一杆长枪!   这是哪路神仙,居然敢带兵器入了皇宫!   宫禁森严无比,这个老叟和这二愣子绝不可能偷偷跑进来。   这名小官员开始在脑海中思考起来,摄政王秉持国政以来确实曾有过一些封赏,就比如一些立有惊天功劳的大将可以携兵刃上殿。而使用长枪的那位……   小官员终于明白这个老者的身份,霎时间双腿不争气地抖了起来,自己的官位和对方比起来简直即使天壤之别,由不得他不畏惧。   接着,又有三人姗姗来迟,两人搀扶一人。   左边是赵一名,右边是李聚,中间被两人搀扶的自然是身体抱恙的大仁。   大仁看见了站在最后面的冉义,笑道:“冉大枪,你老得可真快啊,可惜啊,看样子我是得走在你前头喽。”   就算当初几人之间多少有些隔阂,但是这么多年的岁月沉淀,剩下的,只是对那段共同打拼岁月的留恋。   冉义白须飘飘,喝问道:“人屠,今日可还有能耐自己走上殿去!”   “哈哈……”大仁放声大笑,笑声中有着毫不掩饰地张狂,惊动了正在安静等待上朝的诸臣,见队列后面忽然出现了这几个老头子,大家都开始情不自禁地交头接耳,待晓得这数名老者的身份后,都只能微微退步,不敢正在他们的正前方。   “先前让两位哥哥搀扶着,只是为了积攒点力气,这大殿,我得自己走进去!”大仁笑着推开了赵一名和李聚的搀扶。   冉义点头一笑,转身,大门开启,诸臣本应该按照眼下排列的次序列队,但是这时候大家伙心里都清楚,最后头有几个开国元勋站着,谁敢先进去?或者说,谁有资格先进去?   大家都把目光投向站在文臣之首的首辅方仲,方仲依旧微微闭目,似乎是听着殿门打开了,高声道:“怎么的?让我第一个进去?”   大仁笑骂道:“书生,我第一走,别和我抢!”   话毕,大仁一步一步慢慢走向殿门,或者用挪这个字来形容他更为贴切,病重的大仁,早就不复当初风采,但是其身上的杀气却依旧不减当年一分,将身旁两侧的大头巾们压迫得快喘不过气来。   大仁的一生杀戮,都是为了那个人,而今天,对大仁来讲更是有着特殊的意义。   方仲睁开眼,看着欲走愈近的大仁,心神也颇有些触动,当初自己最开始就是和大仁一同,在朝鲜平安道卷起数万流民浪潮,最终夺得了义州城这片立业之基。   而昔年的战友,如今已经被病魔折磨成这番模样。   方仲上前,伸出手,扶住了大仁。   “臭书生,你再不来扶着我,我都快走不动了。”大仁重重地喘气。   “走,我扶着你去上朝。”   诸臣都盯着这个昔日的“人屠”身影看,当初人屠的凶名,在十年前可以让小儿止哭,被民间刻画成吃人肉喝人血的魔王,在诸多戏曲之中更是被无限丑化,但是,当已经迟暮并且腐朽的“人屠”站在他们面前时,他们心中除了畏惧,更有着一种悲凉。   冉义牵头,赵一名和李聚紧随其后,一同踏走向了大殿。   这时,忽然有人乘马入城,居然是稍稍来迟的牛二,昔日亲手打造出护龙军游骑军的他曾被封赏过能够在宫禁之中骑马,这才能够径直策马入宫。   “诸位哥哥,我差点来晚了。”牛二翻身下马,走到冉义等人旁边,接着,压低了声音道:“吴三桂和尚可喜他们,怎么没来?”   赵一名却道:“有我们在,大局已定。” 第23章 禅位诏书   在这些个资历骇人的大将们首先进殿之后,诸臣也慢慢走入了皇极殿,等着朝会开始,或者说等着摄政王入殿。这些年来,文武百官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政治模式。大家在龙辰绝对的权势下面各司其职,整个帝国也在龙辰的强势面前保持着高效率的运转,甚至在平定天下后还进行了数场开边战争。要知道,新朝可是在百废待兴的前明废墟上建立起来没多久,就已经出现了这等盛世景象,说不得日后史书中讲到这一段历史时会被冠以某某盛世之开端!   诸臣都站定了好一会儿,却依旧不见摄政王的身影。   就在此时,一群甲士忽然涌入大殿,在诸臣身后站立,这些甲士身上杀气肃然,行进时步调一致,一看就是久经训练并且上过战场沾染过杀气的精锐之士。而且这些甲士双手都放在刀柄上,看似随时准备拔刀,给大殿上空带来了一股极为压抑的氛围。   诸臣十分震惊,皇极殿中禁兵士这是历朝历代的传统,因为每次如果这里走进了兵士,则是意味着王朝出现了大祸又或者干脆是改朝换代。自古兵戈上朝,社稷震动!   正在诸臣们惊咦之时,摄政王大公子龙傲和摄政王三公子龙缺一同走入了大殿,这二人都是身披亮铠,毕竟都是上过战阵的公子,认真起来身上的煞气也是浓郁得吓人。尤其是大公子龙傲,十年征伐中蓄养出来的惊人气势,他的眼神扫过之地,诸臣皆不敢与其对视。   “两位公子怎么带兵上殿了?”这是文武百官心中共有的疑问。   龙傲和龙缺对视一眼,随后侧身各退一步,微微欠身,两人同时出声道:“恭迎监国太子临朝!”   诸臣一下子都懵了,大家第一反应是:监国太子,是什么东西?   十六年了,开国老将们都已经老去了,朝堂上的面孔也是换了一批,大部分人已经忘了这个十六年前被摄政王龙辰推上建国太子位置的前明太子朱慈烺。政治,有时候就是这么的冷酷无情,一旦你走入幕后,你就将被迅速地遗忘。   诸臣琢磨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回过味来,从脑海中的某个糟蹋里找出了关于新朝监国太子的印象,似乎在本朝最开始,摄政王曾把前明末代皇帝朱由检的长子推到了监国太子的位置,这也是这个所谓的太子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在新朝臣子们面前露面,无怪乎大家都没什么印象了。   穿上蟒袍的朱慈烺走进了大殿,被监禁了十六年,忽然看到了这么多人,朱慈烺感觉很是不适应,走起路来也有一些畏畏缩缩,甚至低着头不敢抬起眼睛。   朱慈烺心中很是纠结,很是痛苦,但是他没有办法,今日早晨有人已经把他一个弟弟的头颅拿到了他眼前。   仅仅是因为自己前日里对龙轩发了怒气,代价就是自己的一个弟弟满门被灭,若是今日自己在禅位大典上再出一些纰漏,那父皇留下来的血脉就算彻底断绝了。那个冷静得像一块冰的男人,朱慈烺是发自心底的对其畏惧。   自己无力承托大明国运,那就让自己去当大明罪人,替父皇保留下来一些血脉吧。   方仲清咳一声,俯身道:“臣等恭迎监国太子。”   只是俯身一拜,没有下跪,甚至连说话的神情方仲刻意没有放得很尊重。这是在给底下大臣们传递暗示,这些能混到参与朝政的大臣无一不是经过层层勾心斗角的政治·斗争而上位的,智商和领悟力自然不会有任何问题。   诸臣有样学样,一同俯身参拜朱慈烺:“臣等参见监国太子。”   这一阵山呼声中,朱慈烺感觉有一种叫勇气的东西慢慢回到他的身上,他开始缓缓抬起头,扫视这个永远镂刻在自己脑海深处的皇极殿。   这里,是父皇上朝的地方;   这里,是大明朝最严肃的地方;   这里,如今已经不再是自家的地方。   朱慈烺的脸开始发烫,他感觉自己快要高兴得飘飞起来,他甚至有种冲动,现在就命令这些正在向自己参拜的群臣帮他一起扫除龙家,恢复朱家江山社稷,恢复大明正统!   对,就这么办!   在这一瞬间,朱慈烺的双目中闪现出兴奋的光芒。   “哗啦!”   龙傲抽刀,龙缺也抽刀,整个大殿中的甲士集体抽刀,抽刀所发出来的铿锵之音回响在大殿上空,惊颤了诸臣,更是直接惊醒了正在“梦境”中的朱慈烺。   就像是一盆冰凉刺骨的水淋到了身上,朱慈烺终于醒悟过来,仔细看下,他发现这些大臣已经不是原来的大臣,这些大臣看着自己的目光中,没有敬畏和尊敬,只有一种叫做敷衍的东西。   十六年来,护龙军接连灭掉了好几个南明小朝廷,前明正朔基本被护龙军收拾得干干净净,十六年了,以摄政王龙辰的意志为主导的新朝早就赢得了了大部分民心,一个前明太子,又算得了什么?   朱慈烺就这样仿佛行尸走肉似的,走到了大殿上首,在龙椅旁边停了下来。   他清楚,这个龙椅,不是给他坐的。   诸臣呼吸都急促起来,他们或许猜到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大家苦等了十六年了,摄政王终于准备登基称帝了么?   前明太子出现在皇极殿,他除了禅位一事还能做什么?或者说,龙家留着他,不就是为了榨取其这一点用处么。   在龙案上放着一道明黄色的诏书,朱慈烺知道,这是给自己准备的禅位诏书。   眼下,自己不得不这么做了。   朱慈烺用颤抖的手拿起诏书,打开,开始宣读:   “五运更始,三正迭代,司牧黎庶,是属圣贤,用能经纬乾坤,弥纶区宇,大庇黔首,阐扬鸿烈。革晦以明,积代同轨,百王踵武,咸由此则。   梁德湮微,祸乱荐发,太清云始,见困长蛇,承圣之季,又罹封豕。爰至天成,重窃神器,三光亟沈,七庙乏祀,含生已泯,鼎命斯坠。   我朱慈烺,有如缀旒,静惟屯剥,夕惕载怀。公子龙轩,有命自天,降神惟狱,天地合德,晷曜齐明,拯社稷之横流,提亿兆之涂炭,东诛逆叛,北歼獯丑,威加四海,仁渐万国,复张崩乐,重兴绝礼,儒馆聿修,戎亭虚候,大功在舜,盛绩惟禹,巍巍荡荡,无得而称。   来献白环,岂直皇虞之世,入贡素雉,非止隆周之日。固以效珍川陆,表瑞烟云,甘露醴泉,旦夕凝涌,嘉禾朱草,孳植郊甸。道昭于悠代,勋格于皇穹,明明上天,光华日月,革故著于玄象,代德彰于图谶,狱讼有归,讴歌爰适,天之历数,实有攸在。   孤虽庸貌,暗于古昔,永稽崇替,为日已久,敢忘列代之遗典,人祇之至愿乎。今便逊位别宫,敬禅于陈,一依唐、虞、宋、齐故事。   三才剖判,百王代兴,治天静地,和神敬鬼,庇民造物,咸自灵符,非一人之大宝,实有道之神器。昔我宗祖应运,奄一区宇,历圣重光,暨于九叶。德之不嗣,仍离屯圮,盗名字者遍于九服,擅制命者非止三公,主杀朝危,人神靡系,天下之大,将非魏有。赖齐献武王奋扬灵武,克剪多难,重悬日月,更缀参辰,庙以扫除,国由再造,鸿勋巨业,无德而称。   逮文襄承构,世业逾广,迩安远服,海内动武,统兹大业,尽睿穷几,研深测化,思随冥运,智与神行,恩比春天,威同夏日,坦至心于万物,被大道于八方,故百僚师师,朝无秕政,网疏泽洽,率土归心。   外尽江淮,风靡屈膝,辟地怀人,百城奔走,关陇慕义而请好,瀚漠仰德而致诚。伊所谓命世应期,实抚千载。祯符杂遝,异物同途,讴颂填委,殊方一致,代终之迹斯表,人灵之契已合,天道不远,我不独知。朕入纂鸿休,将承世祀,籍援立之厚,延宗社之算,静言大运,欣于避贤,远惟唐、虞禅代之典,近想魏、晋揖让之风,其可昧兴替之礼,稽神祇之望?今便逊于别宫,归帝位于龙轩,推圣与能,眇符前轨。主者宣布天下,以时施行。”   念完,朱慈烺仿佛丢失了魂魄,整个人萎靡下来。   接着,龙轩踏着稳健的步子走入了大殿,今日的龙轩和往日有些不同,他收起了一些冰冷和倨傲,散发出来的是一种十余年养望所带来的强大压迫力。 第24章 龙辰位置   文武百官本想等来的是身披五爪金龙的摄政王龙辰,谁知道居然是一身儒士长衫的摄政王二公子龙轩。   难道,摄政王本人在后头?   可是,当龙轩径直走向了首位,站在那龙椅前一步时,大殿内气氛一时静谧无俩,针落可闻。   难道?   龙轩转身,撩起长袍,就这般坐到了龙椅之上。   座下诸臣不少都倒吸一口气,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龙傲上前一步,向着自己的二弟单膝下跪,恭声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龙缺也上前一步,向着自己的二哥单膝下跪,恭声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龙轩开口道:“父王累了,将皇位传之于我。”   百官尚在犹豫,这件事对他们的冲击太大了。本来大家已经将摄政王龙辰当成了有实无名的皇帝,这时候本想着是摄政王正式登基了,可居然成了摄政王的公子。   第一个出现在百官脑海中的是:谋逆!   二公子在造反!   但是一看大公子龙傲和三公子龙缺都跪在这里向二公子龙轩下跪称“万岁”了,这叫什么谋逆?难道摄政王居然沦落到被三个儿子一起谋反的境地?摄政王若是能搞成这个样子,被三个儿子一起推翻,那也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了。   或许,是摄政王真的直接传位给自己的儿子,只是,为何在此时摄政王不现身?又或者,在二公子龙轩登基后,摄政王又如何自处?   这一切的一切来得也太仓促了吧?   这时候,百官的目光都开始投向那些个今日从外面赶来特意上朝的开国大将们。   冉义目光直视龙轩,问道:“你为何今日不穿龙袍?”   龙轩笑了笑,道:“诸位叔叔若是不认我这个皇帝,这位置,我又岂能坐得安稳?”   冉义摇了摇头,叹道:“跟着大帅打了半辈子仗,我们从来都是听从大帅的吩咐,大帅的意志高于一切!这个皇帝,我冉某,跪了!”   冉义开口称呼龙辰为大帅,然后向龙轩单膝下跪,恭声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大仁咧开嘴一笑,道:“俺大仁没几年好活的了,但是能见到大帅一脉真的称帝了,俺大仁也算能够闭目了。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李聚也跟随其后,单膝下跪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赵一名单膝向龙轩下跪,道:“赵某代福建一省十万护龙军参见吾皇!”   牛二也下跪并且恭声道:“牛某代辽东十万铁骑参见吾皇!”   五名开国大将,即使有人已经重病,有人已经归隐,但是他们恐怖的影响力依旧存在,更别说还有两员依旧手握重兵的大将也下跪了。   方仲这时候也缓缓下跪,他是文臣之首,这时候下跪,无疑是给举棋不定的文武百官吃了一计最后的定心丸。   反正皇位都是你们龙家的了,你们谁要坐就谁坐吧。   诸臣纷纷跟着下跪,山呼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龙轩举起双手,做了一个虚扶的动作,道:“明日,举行登基大典!”   “遵旨!”   ……   这是一处很是偏僻的水寨,隐藏在八百里芦苇荡之中,除非动用整个护龙军江南水师来搜查,否则很难发现这个水寨。   在水寨内的一处房舍内,龙辰和李凝以及孟安安一起吃着东西,水寨中自然没什么玉盘珍馐,都是些粗茶淡饭。但对于口腹之欲,龙辰向来不是很讲究,李凝和孟安安都是识大体的人,这时候也不会在意这些吃食的粗劣。   是的,龙辰的船被劫持了。   只是,即使身处这样一个状态,龙辰以及没有丝毫地慌乱,甚至说很是淡然。   见到丈夫这般镇定,两位夫人自然也不会怎么惊慌,富贵半生,母仪天下,这些气度也是练出来了。   屋门被缓缓打开,走进来的是一个面容精致极为漂亮的女子,女子约莫二十五岁,身材苗条,并且气质优雅,绝对不输于年轻时的李凝和孟安安,只是,她的左臂袖子是空的,是个独臂女娘。   “媺娖,吃了么?”龙辰开口问道。   朱媺娖就是前明长平公主,李自成破京师前,崇祯皇帝大杀后宫,更是砍断了长平公主的一条手臂,后被护龙军所救,龙辰更是认她为干女儿。   摄政王龙辰极其爱护子女,这已然是路人皆知的事情,被收为干女儿的长平公主可以享受到之前的同等荣华,而且龙辰确实对她真的很好。   长平的眸子里闪现出一丝犹豫,但下一个瞬间则变成了坚定,她厉声呵斥龙辰道:“逆贼,你岂配这般叫本宫?”   李凝眉头一皱,斥道:“媺娖,不许这般没大没小!”   长平显然是怕极了李凝,身子明显地向后一缩,但是又挺了回来,同样指着李凝骂道:“贱妇,这里安有你说话的地方!”   “你……”李凝气急,龙辰这时候轻轻握着李凝的手,微微摇头,只是在龙辰双目中,一丝寒意闪烁。摄政王若是发怒,天下缟素!   这次龙辰游江南,行程是绝对的保密,而且可以完全确保不会被外人知晓,只是这件事并没有回避长平,甚至龙辰还亲自带她来江南游玩。   不过,长平居然联系了外人,在江上将龙辰这艘扁舟截住。眼下,就连长平都有种这是在做梦的感觉,这个强大到似乎无法匹敌的男人,居然就这样被自己给抓住了?   “这里的人,是郑氏的吧?”龙辰笑着说道,只是这笑中,再也没有了一点亲人间的温情。   长平心中忽然一痛,似乎自己丢失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你是大明公主,你是大明公主,他是篡位贼人,不是你的父亲!   长平一遍遍在心底对自己这般劝说,终于安抚住了自己的心绪,开口道:“逆贼,你要知道这个天下终究还是有忠诚所在!”   “忠诚?忠于谁?相信你也看见了,这天下已经平定了,也没人替你老朱家说话了,甚至劝我登基的折子都快塞满御书房了。”龙辰将碗筷放下,看了长平一眼,接着道:“再说,你为何对我这般火气?杀死你母后的是你父皇,砍断了你手臂的是你父皇,逼死你父皇的是李自成。我杀了李自成,岂不是替你父皇报仇,替你母后报仇,也算是替你报仇了?而且我养了你十六年,我可以扪心自问,你和龙馨的待遇,是一样的,你还有什么理由恨我?”   长平一时语塞,只是她依旧呵斥道:“窃据我朱氏江山,贼人休得狡辩!”   龙辰呵呵一笑:“那郑氏又岂是真的忠于你朱家?他们也不过是同样打得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勾当罢了。丫头,别傻了,这些事情和你无关,你现在认错,我还能原谅你。”   长平情不自禁地向前走了两步,然后硬生生地止步,接着面目狰狞道:“龙辰,无论你今日如何花言巧语,我今日必杀你!” 第25章 自作聪明   龙辰摇了摇头,依旧保持的是那种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气度,叹道:“你杀不了我。”   长平冷笑一声,道:“我从来没想到你居然是这般不见棺材不落泪的人,都到这个地步了,居然还不能清醒。”   孟安安略有不屑地看了眼长平,笑道:“到底不是龙家的人,就算是和龙馨一样被养大,但在层次上真是差了太多。”   长平眉头一皱,她最不能忍受的就是自己老朱家被侮辱,或许在她的内心中,那种属于前明皇族的扭曲骄傲感已经让她变得极为偏执了。   “来人!”长平下令。   一群手持兵刃的水匪打扮的人便立刻冲进了屋。   “把那个女人给我绑起来,本宫要掌她的嘴。”长平指的就是孟安安,孟安安丝毫不为所动,甚至眼神中对长平的轻蔑更加浓郁。   龙辰出声道:“你应该清楚,我这人最重视的就是我的家人,谁敢动他们一点,我就会让他后悔生在这个世上!把长平给我拿下!”   长平身后的水匪轰然应诺,瞬间出手,将长平给扣押住了。   “混账,你们反了么!”长平怒骂着,因为她忽然发现整件事似乎已经超出了她的想象范围。   孟安安起身,来到长平身前,抬手,“啪!”重重的一个大嘴瓜子扇上去。   长平左边的脸蛋明显被一巴掌打得肿了起来,长平也被孟安安这狠狠地一巴掌给打蒙了,护龙军进京,龙辰收她为干女儿,又让她当了十几年的公主,除了当初自己的父皇在亡国前夕砍了自己一刀,之后就一直在龙辰的羽翼下没有受过半点委屈。   “这一巴掌,是替你义父打你,打你这个狼心狗肺的玩意儿!”   接着孟安安对着长平又是一巴掌,长平另一侧的脸蛋也肿了起来。   “这一巴掌,是替姐姐打你,叫你不知尊卑!”   长平脸上已经被抽肿起来,也开始不断抽泣,极为楚楚可怜。   孟安安又使劲儿抓住长平的头发,笑道:“十六年前,我就曾劝过相公,把你软禁或者直接流放,因为那时的你虽然很乖,但是眼神里深藏的愤怒,根本瞒不过我,但相公硬是疼惜你,收你为干女儿,留在身边。就在刚才,相公也给了你机会,你却仍不知悔改,这个时候,就别再装可怜了,白白浪费气力,还惹人笑话。”   话毕,孟安安对着长平已经肿起来的脸蛋又来回抽了几巴掌,基本上把心头的怒气都给吐出来了,而长平脸上已经鼻青脸肿,嘴角也被打破,滴滴血渍流出。   孟安安退后两步,来到李凝身边,揉了揉手,道:“姐姐,妾身手打疼了。”   李凝扑哧一笑,和孟安安一同扮了个鬼脸,龙辰的后宫之中就她二人,倒也不需要争宠,所以两人确实情同姊妹。   龙辰走出了屋舍,看着外面水天一色的精致,心里的那点抑郁也随之消散了不少。   “这是,为什么……”长平还在不甘心地呢喃。   “因为,郑氏已经归附我了。”   ……   十六年前护龙军入京,接着花了四年时间,基本玩死了李自成,搞死了张献忠,干死了弘光帝,天下那时候基本已经算是平定下来了,只是还有云贵以及沿海等省份还在生乱,但是随着护龙军的不断用兵,这些反叛也在不断被扑灭。龙辰秉持朝政,当了摄政王,天下重新安定,百姓也开始安居乐业,这直接让那些前明余孽丧失了折腾下去的土壤。   直至去年,吴三桂领军平了缅甸,将前明余孽给捉拿回朝,天下基本就算是止戈息兵了。   而在两次北伐失败后,郑成功也很快地病死在台湾,护龙军将在东海的水师调去福建沿海,给龟缩台湾的郑氏带来了极大的压力,而在半年前,郑氏就已经上表向摄政王龙辰投降,并且愿意全族上岸。   只不过这件事一直被龙辰压着秘而不宣罢了,而郑氏为了讨好龙辰,更是将长平公主和郑氏秘密联系的事情给揭发了出来,其实,作为护龙卫真正的统领者,龙辰又怎么可能看不见长平的小动作?   这个被自己一视同仁养大的孩子,却在时时刻刻计划着如何推翻自己,图谋大事。   这次下江南,龙辰带上了长平一起,而长平确实将这个消息给传了出去,不过,她所等来的不是郑氏派来劫船的人,而是龙辰自己安排下来的人。   这一切的一切,都在龙辰自己的掌控之中,甚至连两位夫人都不知晓,而孟安安也是刚刚才看了出来。   胡猛曾对龙缺说过:这个世上,能动的了龙辰的,只有龙辰自己。   “轩儿,这时候应该登基了吧。”龙辰遥望天边,唯见一抹暮色。   李凝和孟安安走到龙辰身后,两人都笑出声来,李凝捶了一把龙辰,道:“有你这般当父王的么,自己懒得当皇帝,却把这摊子事儿交给自个儿儿子,老子在这时候还在玩失踪的把戏。”   孟安安也道:“怕是没有相公你压阵,那帮孩子们这会儿也不容易啊。”   龙辰伸手,将两名红颜拥入怀中,笑道:“为夫也累了,这个摊子,若是我在,这几个孩子定然不肯上位,为夫我也只能这般行事了。日后我龙辰就携二美同游,岂不是快乐似神仙?戎马半生,方知最难得还是平静。”   ……   十六年空悬的皇位终于有人坐了,虽然不是那个十六年有皇帝之实却无皇帝之名的摄政王,但依然是龙家的人,是摄政王的二公子。   龙家的几位公子全都支持龙轩登基,几位老将更是齐聚朝堂,向新君叩拜,接着便是群臣叩首,这件事,也就这么定了下来,似乎除了摄政王自己亲自出面,否则二公子龙轩登基称帝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   翌日,登基大典正式举行,虽然筹备仓促,但是帝国的行政效率还是非常恐怖的,一天的时间,一切事宜都准备到位。 第26章 新皇(上)   之前的皇宫内只住着摄政王和两位王后,几位公子包括龙馨都住在宫外的府邸之中,既然龙轩要登基称帝,自然得先将住处搬到皇宫内才是。   古时候人们素来重视迁居,也有一番规矩和章程,不可逾距。登基大典之前,龙轩在一杆人马的护卫下进了皇宫,标志着他对这处地域的拥有权。   皇宫大明门内有东西相对的两排廊房,屋脊相连,各有一百多间,称做千步廊。两排廊房的前边是宽阔的石铺道路,廊房的背后便是皇城的红墙。   中央各部衙门,都在这红墙外边。走在千步廊中间的御道上,龙轩望着天下闻名的承天门愈走愈近,在他身前,是一对汉白玉华表,金水河桥上的白玉栏板,都在他的眼前不远。   承天门前边是神圣禁地,如今已经属于他龙轩的地域,马上他就要骑马走近承天门了。   按照礼部官员定制的章程指示:中央文臣们的马匹都由各自仆人牵出长安左右门,暂送归各自的衙门;护卫圣驾的御营亲军们的战马暂停在金水河南边,等新君进宫以后,他们的战马才能从旁边的阙门牵进承天门,送进社稷坛院中喂养。   此时承天门如同大明门一样,已经由御营亲军守卫,这些亲兵早已跪在地上接驾。龙轩骑马从中间的白玉桥上走过去,只有两名侍从负有看护圣驾之责,可以跟在龙轩的马后步行过桥,但也得避开桥的中间,只能靠近桥的雕龙栏板走。   龙轩过了金水桥,仍然忍不住仰头端详承天门的敦实壮美,忽然想到,等举行了登极大典之后,需要命文臣们为承天门拟一对联,写成二尺见方的黑漆楷书,衬着金色云龙底,悬挂在中阙门两旁。还要在这里立下个功勋碑。   “陛下,请箭射‘承天之门’,拔除前明的不祥之气。”   一名侍从赶快从背上取下劲弓,又从箭橐中取出一支雕翎箭,双手捧呈龙轩。   前明虽说已经“亡”了十六年,但是摄政王一直奉行着前明国号,并未自立,可以说前明的皮囊一直追述到如今。而龙轩是新皇登基,自然得彻底和前明划开干系,无论是在实质还是在精神方面都可以将前明彻底终结了。   龙轩使乌龙驹后退几步,举弓搭箭,只听弓弦一响,一箭射中“承天之门”牌上中间空处,即“大”字的下边,“之”字的上边。文武群臣和护驾亲军们立刻欢呼:   “万岁!万万岁!”   龙轩虽在武勇方面不及哥哥龙傲,但是也绝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骑射之术也是会一点。事实上,直到宋以前,骑射也是文人书生必备的技艺,想那李太白也是个剑术高手。   到了午门前边,两边朝房,寂静无人,所有的门都在关着。午门城楼的高大和壮观,大大地超过承天门。往日午门前是非常神圣的地方,文武百官从来没有人在五凤楼前骑马,也没有纷乱的脚步声。   然而今,龙轩由文武群臣扈从,经归极门(又称右顺门)往西,过了内金水河上的汉白玉桥,在武英门前下马。按军师、丞相和礼政府大臣事前议定,他要坐在武英殿的皇帝宝座上,在乐声中受群臣朝贺,才算是最终完成了今天的入宫仪式。   登基大典是为新皇帝继位所举行的一个重要的宫廷仪式,登基大典会在老皇帝死后一个月之内择吉日举行。在古代,多数情况下老皇帝死时下一代皇帝和大臣们都会在身边,老皇帝一断气,大臣们会立即参拜新皇帝,这个其实就已经算是继位了;先帝死后,新帝登基大典之前这段时间,新皇帝(尽管他还没举行登基大典)仍会被大臣们称为皇上。等举行完登基大典后,就是名正言顺的皇帝了。   而此时的新朝却有些不一样,因为摄政王迟迟没有现身,这场登基也是龙家几个人怕父亲不在,夜长梦多,故而一同发力,推举龙轩坐上皇位。   当一场隆重庄严并且前所未有的登基仪式在京城举行之后,新朝终于拥有了真正的皇帝。一个更加辉煌强盛的皇朝将在世界的东方傲然独立。   章登基大典天灰蒙蒙的,明亮的启明星才刚刚落下,连太阳都尚未升起,龙轩却早已在宫人的帮助下穿上了一身黄色的衮服,他的双手放在膝上静静的等待着,整个房间内都静悄悄的,仅为偶尔衮冕上的珠串会随着他的呼吸摆动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今日的乾清宫已经被宫人们整理打扫得焕然一新,但是室内的众多摆设都没有变动。他的视线一寸寸的打量着这座熟悉却又陌生的宫殿,儿时与父王相处的一点一滴不时在他心中划过。   从今天开始这座紫禁城中最尊贵的宫殿与这个国家就要更换主人,完全的属于他了。洪亮的钟鼓鸣声打破了紫禁城的安宁,也唤醒了龙轩的沉思,他听到殿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之后便是礼部郎中轻声的通报声,“殿下,时辰到了!”   “知道了!”   龙轩应了一声,吸了口气起身,清亮乌黑的眸子中已经满是坚定与憧憬。龙轩拉开大门走出宫殿的时候,钟鼓声已经鸣了三响,那意味着礼部的官员们已经结束了在天坛、先农坛与太庙的祭祀,盛大而隆重的登极仪式即将要拉开序幕。   天安门外身穿朝服的文武百官早已等待多时,在他们的翘首以盼中龙轩的天子仪仗终于在城楼前停下。由于是摄政王并未驾崩,甚至很多人都认为是摄政王为了将权力彻底传给儿子,自己干脆完全不现身,那么龙轩自然不用身着孝服,皇宫中张灯结彩完全不同于以往的继位,而整个仪式也是一片欢快而轻松的气氛,礼乐飘飘。   随着龙轩下轿步行,缓缓登上天安门的城楼。官员们的视线全部都落在这位自出生开始就被宠极一时的新皇身上。   在官员们的眼中新皇一身金黄色的衮服,龙袍上绣着的九条五爪金龙显得尊贵而威仪,他的步伐均匀,每一步都坚定沉着,数万人的视线与注目仿佛对他没有一丝影响,沉稳的气质完全看不出他仅仅是一位不满三十的青年,而像是一名威压海内的大帝。   随着龙轩开始在天安门上进行祷告祭天,与天地沟通,官员们不安地心也渐渐的安定了下来,新皇稳重的表现让他们对未来开始充满信心。此时的龙轩却不知道官员们的心思,他正跟着礼部的人进行祭天。祷告天地是新皇继位的必要仪式,之后还要与各路神仙一一沟通才能继续开始仪式。   其实龙轩并不是怎么信鬼神,古代的高级知识分子也基本不会信鬼神,所谓“子不语怪力乱神”即是如此,但是有一些过场或者说是一些样子还是不得不装一装的。 第27章 新皇(下)   但是中国的神话体系实在是太完整了,除了道教还有佛教的各类神仙,因此一次性需要“沟通”的神仙们实在是太多了,可是偏偏又根本感受不到任何所谓的神谕,重复的动作做上几十次以后,饶是性子沉稳龙轩也有了些索然。   好不容易祷告总算是完毕了,龙轩迈着稳健的步子从天安门城楼上下来。沿着高高的台阶一路向上,龙轩进入太和殿就座,等到他坐定之后,在午门外广场等待多时的文武百官才依官阶高低鱼贯进入大殿上表道贺。宽大的龙椅对他来说还显得有些大,尽管铺上了软软的垫子他还是觉得硬邦邦的坐得有些不舒服,怪不得自家兄弟几个都不喜欢这个皇位。   若是正在上表道贺的官员们知道这位新出炉的皇帝正在嫌弃这张人人都想做的龙椅,只怕会被他气的吐血。龙轩的双手扶着龙椅两边把上的黄金龙头,心中却感慨万千。   其实在他心里还对于龙辰不和他商量就将他推上皇位有些怨念,即使知道自己总有一天会继位,他却没想到会这么早,所以才会有诸多抱怨。   龙轩在冷静下来后,就察觉到了一丝端倪,自己的父王绝对没有出事,一定还活着,而且完全的自由。自己兄弟几个其实都是关心则乱,乍听父王和母后遇险的事情顿时乱了方寸。   而后在昨晚,龙轩在看望重病的大仁时,发现了自己发出的那封诏书,只是这封诏书内却夹有他父王龙辰的亲笔信,信内清楚地写了自己打算传位于子,让这些和自己一起打江山的老兄弟一起帮持下。这也是这些个老将二话不说就直接赶到京师,然后二话不问就奉龙轩为君上的根本原因!   龙轩把这件事情告诉了龙傲和龙缺,龙馨下江南寻找父王了,此时无法通知。   知道真相后,龙缺耸了耸肩,笑道:“老头子这是在撂挑子呢,带着咱们的两个母后去做他的神仙眷侣去了,倒让我们这些做子女的着实吓了一大跳。”   直到新任司礼太监王岳开始宣读诏书,龙轩才又将心思放在了登基仪式上。   读完诏书他的皇帝身份便正式确认了下来,接着方仲在百官的叩拜声中走进大殿,微笑着挽着他的手走出大殿,来到太和殿外高高的丹陛之上。   太和殿的广场之上站满了百官与士兵,这些都是品级不够入殿的大臣。当着这些臣子的面,方仲从身后的侍卫手中接过一方木匣,小心翼翼的将之打开。木匣中放着一方雕刻着盘龙的玉玺,旁边放着一根金符,龙轩知道这就是象征着最高皇权的两样东西——六方玉玺中的皇帝之玺与掌管天下军队的金符。这两样东西自己前几天还细细把玩过,但是在今日,它们被赋予了更加强大的威严色彩。   方仲淡笑着将那木匣交到他手上,然后取出了那方玉玺,吩咐道,“把手指咬破!”   龙轩心中满是不解,却还是按照他说的去做,听话的伸出右手食指放到唇边咬出一道血痕。在他疑惑的眼神中,方仲单手半托着那玉玺在两人眼前,又道,“把血涂在龙的眼睛上面。”   看着当朝首辅以及自己岳丈认真慎重的表情,龙轩只能按他说的一一照做。   这是那枚从秦朝流传下来,由和氏璧而成,然后被传得神乎其神的宝贝玉玺。在这枚玉玺之上是两条怒目相视的五爪金龙,它们盘横在六寸大小的底座上,两只前爪交握在一起看起来似乎正在进行拼死的争斗,显得十分狰狞,与其他玉玺之上祥和的盘龙完全不同。   当鲜血在这玉玺中蔓延开来,龙轩突然发现自己与这方玉玺有了一种无比契合的感觉,就像这玉玺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一样,沿着手指接触玉玺的地方传入了自己的体内。   股强大的威压隐隐从他身上散发开来,如同扔入水中的石子激起层层波浪,那股强大而充满威仪的压力以他为中心朝着四面八方蔓延开来。   “吾皇万岁万万岁!”   终于有人忍不住跪倒在地高呼起来,在有人带头的作用之下,众大臣、士兵将士都不约而同的一排排跪倒下来,口中高呼万岁,太和殿前的广场设计时本就有回音的效果,上万人的呼喊声被增幅如同地动山摇般震撼。   龙轩的心神终于收了回来,他敏锐的六识让他能够清楚感受到,原本那些心思各异的大臣们如今心中却都充满了虔诚,至少在这一刻他们是真心的将自己当作是天地之间最尊贵的皇帝。   龙轩开始对着文武百官开始宣读即位诏。所谓的即位诏只不过是一套固定的仪式,也就是登基大典最后的一项,由新皇先颂列祖列宗、皇明基业,接着再开始赞美先皇,也就是龙辰,将前一代皇帝的无比的圣明贤德,再然后是述说自己登基做皇帝的经过与感言,同时宣布新朝的年号。   其实龙辰的功勋在那里,和前明太祖朱元璋估计也有的一拼,也不用去刻意美化和赞美。   最后,龙轩还必须以新任皇帝的身份,说出新朝的治国方针:   “朕以冲龄,统承鸿业,仰承父恩,殷勤教诲,巨细无遗。迨亲政后,振奋图强,敬报父恩。尔等百官,文武皆贤,股肱之臣,赞予重用,光昭旧绪,愈茂新猷。”   里面最重要的一句就是告诉百官,自己这个新任的皇帝还是会器重前朝的大臣们,并且会继续任用他们共同治理天下,只有这样才能安定由于改朝换代而开始浮动的人心。当大臣们再次跪倒高呼万岁以后,龙轩终于露出了今天最动人的一抹微笑,因为他知道这个磨人繁琐的登基大典总算是完结了。   而自己,终于成为了新朝的皇帝,君临天下!   在整个仪式的最后,龙轩亲自起身,口述道:“我朝号华,取泱泱中华之意,称大华朝!今日起,改国号:启元。为贺大华新立,朕决定大赦天下!”   这道旨意被一轮又一轮的传声侍者传送,少顷,百官叩首,山呼道:“天佑大华!天佑大华!” 第28章 后记之人物闲话(上)   其实,在小龙书中,可以看出小龙对朱由检的评价不是很高,甚至小龙还艺术性地将朱由检的一些缺点给放大了,但是在小龙心中,整个明末清初六十年的风云激荡中,小龙最喜欢的历史人物,不是雄才大略的皇太极,也不是悲情英雄袁崇焕,也不是战死殉国的卢象升,也不是白手起家的毛文龙,而是大明崇祯皇帝,朱由检!   是的,小龙确实很喜欢朱由检这个历史人物,因为,他很真实,因为小龙感觉,自己和他很像!   每次读那一段岁月的历史,看到关于朱由检的描写,小龙都会感到很有一种代入感。在那个环境下,若是把朱由检换成小龙自己,小龙会做出怎样的选择?小龙想了想,大概会做和朱由检一样的选择。   朱由检刚愎自用,这是事实,但同时也是一种人性的通病,大部分的现代人都开始走向两个性格极端,一个极端自卑不自信,一个就是极度自信。而小龙应该属于后者。朱由检不擅长军事,但是他对自己充满信心,认为自己能够统筹军事部署,从而取得战争胜利。这是一种看不清自己几斤几两的心态,呵呵,小龙也是这样一个人。   小时候,小龙很自卑,因为家庭条件不是很好,而小龙呢,上的是一所重点高中,里面不是学习成绩很好的,就是家庭条件很好的。那个高中岁月,小龙在前一半时期过得很纠结。为什么人家家里有小轿车接送,我没有;为什么人家能穿名牌衣服,我没有;   整天就在纠结这些东西,这不是小龙爱慕虚荣,相信很多和小龙一样从屌丝阴影中走出来的朋友都会和小龙有过同样的感受。当然,小龙知道,这样的自卑,要不得。   所以小龙开始故意表现自己,在高中就参加了学生会,然后做了部长,勇敢地进行各项比赛,逼着自己慢慢走出自卑的阴影。似乎,小龙成功了,因为小龙变得开朗,变得外向,变成了学校的风云人物。自己召开数百人的学生会议,小龙可以毫不怯场,参加演讲比赛,小龙可以完全脱稿,斗志昂扬。那个时候,小龙感觉自己很意气风发,有种粪土当年万户侯的气概。   其实,这段经历很像,和朱由检很像。众所周知,大明是将藩王当猪来养的,而被任命为帝国继任者的是朱由检的天启阿哥朱由校,那么,朱由检从一开始就没有受到平等的一种对待,年少的朱由检大概也过得不怎么好吧,辗转还换了好几个养母,而且皇位和自己无缘,自己也不是怎么受人待见。后来,天启帝死了,传位给朱由检。朱由检开始变得意气风发,开始走出了自卑阴影,和小龙一样,他开始走向另一个极端。   那时候,小龙虽然变得开朗外向,但是性格也变得比较强硬,而且很是自负,无论在学习上还是在学生会工作上,小龙都很自负,觉得自己所做的,自己所认为的事情都是对的。   嗯哼,朱由检也是这么认为的,他一登基开始就起用袁崇焕,准备平定辽东!很有信心,非常有信心,也就是很自负。   自负的人,一般不讨喜,而且很难做成事情。在高中,大家还比较单纯,没人和小龙计较,反而大家都羡慕你的意气风发,可是到了大学,生活环境改变,周围人的心思也发生了改变。在大学里,小龙真的在学会改变自己,开始慢慢磨平掉自己性格上的一些棱角,让自己心态变得平和些,让自己变得和周围人更亲和些。   如果人不能改变环境,那就主动随着环境而改变自己吧。只是,朱由检并没有意识到上面这一点,明末确实是个烂摊子,但还有经营的可能性,如果朱由检能够迅速抹平自己的急躁和自负性格,说不得这大明还真有希望回春。只是,他没有。   从最开始的杀袁崇焕,到最后逼着孙传庭向力创军主动出击,朱由检从最开始到最末位都表现得充满战斗欲望,他渴望毕其功于一役,他渴望快速取得成功,而这样的人,往往离成功是愈走愈远。   我一朋友住在地安门附近,那里有一个景山公园,其中有一处歪脖树,相传是明朝崇祯帝自缢的地方,他上小学的时候经常去景山玩,看过那树不只一次,偶尔会猜想那个皇帝上吊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心情?后来树没了,只立了一块牌子,告知游人这是崇祯自缢的地方~非常巧的是我那朋友现在在博物馆做志愿者讲解北京历史,偶尔会翻看历史书,也会和老师交流,于是对这位皇帝有了一些更为深入的了解,他也时常和我交流讨论这些东西。   想了解崇祯皇帝的生平事迹,小龙推荐一部书《崇祯惨史》,对明末清初那个时代的历史事件和人物评价都比较客观、全面。   后世对崇祯皇帝的评价是比较客气的,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他的自杀,认为他是有骨气的,认为他是满腔抱负、励精图治但心有余而力不足,认为他是勤政勤俭的,认为他的不幸是生在那个风雨飘摇的年代。   但是从崇祯一生的事迹来看,他实在算不得一位好皇帝(其实不应该简单的用好与坏来评价,但是我实在不敢把“明君”这两个字用在他身上)。先抛开他狂妄自大、多疑、猜忌、反复无常等等重大的性格缺陷不谈,就从他做事的初衷和实际行动来看,他虽有雄心抱负、虽有强国之心、中兴之愿,勤政是不错,但是他既没有强国之能,也无用人之明,更无爱民之心(嘴上说的很好,但实际做的完全两样)。尤其是最后给李闯留下诏书:   “误伤吾民。”   这话真是矫情,朱由检造成的苛捐杂税,不知道逼死了自己多少百姓,这时候反倒临死作秀一把。   先说强国之能。崇祯从17岁登上帝位到30多岁自缢身亡,在位近20年,只有铲除客氏和魏忠贤一件事堪称办的漂亮,其余再无一件佳绩。在他即位之初明朝还没有走到腐朽亡国的地步。他并没有唐宗汉武那样的英明睿智和雄才大略。其实也很简单,把崇祯的所作所为和他的对手皇太极做个对比就能很明显地看出崇祯的昏聩无能了。   再说用人之明,纵观崇祯在位之时,人才济济,贤臣良将数不胜数。但是崇祯认为满朝没有一个好臣子能够辅佐他。崇祯把所有的过错都推在他的臣子和身边的人身上,认为全是他们误国误君,而自己则全无责任。比如什么(原话忘了)“我非亡国·之君,臣乃亡国之臣”、告李闯的要“保存我的太庙,杀光我的大臣,爱惜我的百姓”,其实更说明他的昏庸无能,毫无用人之明。   举个简单的例子,崇祯在位十几年,光兵部尚书就换了十几个,平均不到一年一个,而且多数被杀。像熊廷弼、袁崇焕这样的忠臣良将一个个都被他收拾光了,当然就会“满朝文武再无可用之臣”了。(如果喜欢金庸,建议看看金庸先生的史评《袁崇焕评传》,是写袁崇焕的生平,但侧面也反映了崇祯的点点滴滴,很严肃客观,全部是史实但是比金庸所有的武侠小说都更令人震撼!我当时是流着泪一字一句读完的)   再看看他是如何对待他的家人的。崇祯皇帝朱由检刚刚听说他委派守城的亲信太监郭安已经打开彰义门,迎接李自成进城,自知大势已去,慌忙命人将皇太子朱慈烺、三儿子朱慈炯(即后来传说的朱三太子)、四儿子朱慈炤连夜送出宫外。崇祯随即来到后宫,令他惊讶的是,周皇后并没有就寝,反而是穿戴得整整齐齐,仿佛正在等候他的到来。最让人奇怪的是,皇后所穿的朝服,袖口、衣角及周身开口的地方都已经用线密密缝住,她就好像被装在一个华丽的衣袋中。   崇祯来不及多想皇后为何是这样地打扮,只是严肃地对周皇后说:“国破就在眼前。你身为国母,理当殉国。”   周皇后并不惊慌,她似乎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天,相当冷静地说:“我跟随陛下已经十八年了。十八年中,陛下从未听过我一句忠言,所以才会有今天。”说完后有些鄙夷地望了崇祯一眼,从容地上吊而死。   崇祯一怔。他从来也没有将这位性子耿直的皇后放在眼中,事实上除了他的女儿长平公主,他没有真正在意过任何女人。如今周皇后临死前那番话的语气、那蔑视的一眼却深深震憾了崇祯,他心中一时不知道是什么滋味,是惊?是悔?但情形已经不容他多想,呆了片刻,他又来到了寿宁宫找长平公主。   崇祯已经为她挑选了周世显为驸马,若不是李自成逼近北京,公主早应该在几天前下嫁。公主年纪虽小,却也知道天下即将大变,见崇祯进来,上前拉住父亲的衣袖哭泣。崇祯的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望着最心爱的女儿叹息说:“你为什么要生在帝王之家?”终于狠下心,用左手挡住脸,右手拔刀出鞘,向公主砍去。毕竟是亲生骨肉,崇祯的手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到彷徨,但仍然咬着牙砍了下去。刀砍断了长平公主的左臂,但没有砍中要害,顿时血流如注,公主当场晕绝地上。崇祯再也下不了手,掩面而出。   李自成进宫后,发现了血泊中的长平公主,叹息说道:“上太忍。”(《甲申传信录》)   还有爱民之心。崇祯所谓的爱惜子民百姓其实全是挂在嘴上,他的实际行动所表现出来的全无爱民之意。崇祯对百姓横征暴敛,苛捐杂税数不胜数,他表现出勤俭的作风,但实质上他吝啬又贪财,他搜刮了大量的民脂民膏作为他的私房钱,在国家最困难、百姓最饥苦的时候却不肯拿出一分钱来还严办上疏的大臣。引发了饥民暴·动崇祯则残酷镇压,哪里有什么爱民的举动。   那是一个不幸的年代,崇祯生在那个年代当然也是不幸的,但是即使祖宗交给崇祯的是一个盛世,以崇祯的个性、才能,固然不一定亡国但是也未必能够治得好。   空有治国之心,无用人之明,无容人之量,对身边至亲之人的肺腑之言尚且不能接受,冷落亲人,身边有人才却不能真正珍惜,却大肆猜忌甚至对其赶尽杀绝,这样的人怎么会是“明君”?!怎么能不亡国?!不能珍爱自己的发妻,枉为人夫;不能保护自己的爱女,愧为人父;上吊而亡,落了个全尸,倒也干净。   小时候听到崇祯吊死的故事还觉得伤感,现在倒觉得他吊死的有点晚了,否则袁崇焕也不会死了,他的妻子也不用再为他操心国事了,落得清静~还是现在的社会好,如果丈夫是这样的人,趁早分开,省得最后落了个殉国的境地。 第29章 后记之人物闲话(下)   近些年,网络上讨论关于袁督师的功过很是热闹,小龙平时也喜欢混混贴吧,但是如今看到关于袁督师的帖子小龙都懒得点进去了,感觉争来争去都是这么几句话,小龙真是看腻了。   小龙在自己脑海中回想着,自己最初接触到袁崇焕这个历史人物是在什么时候呢,还真忘了,不过小龙对袁崇焕被凌迟的描写那段记忆犹新,已经达到了可以背诵的地步。   在小龙书中,无疑是给了袁督师一个比较正面的形象,权当是小龙给自己心底的英雄以小龙自己的方式树立起一座小小的碑文吧。   记得在前些年年讨论明末史,对袁崇焕评价是一面倒的赞颂,引用的大抵是金庸的《袁崇焕评述》、梁启超的《袁督师传》,还有方舟子的《功到雄奇即罪名》,那时候,对袁崇焕的基本事实认定并无争议,对其历史地位也给予了相当高的评价。   到了2005年左右吧,各个历史论坛又兴起了一股“倒袁风”,在春秋战国论坛、龙空军史论坛和SC军事历史论坛都有过大规模且高水平的讨论,虽然“挺袁派”人数众多、实力雄厚,但“倒袁派”并不落于下风。   讨论的焦点主要围绕袁崇焕在负责辽东军务问题上的一系列行动,包括与后金议和,“五年平辽”的计划是否符合实际,诛杀毛文龙是否名正言顺,对待蒙古和朝鲜的策略是否合适,以及袁是否应该对崇祯二年后金绕道进犯北京城负责,并因此而延伸讨论袁的管辖权,其在辽东的战略等等问题。通过质疑袁崇焕的战略战术渐渐质疑其动机和能力,最终质疑其历史地位。   总的来说,“倒袁派”没有无理取闹,而是言之有据,是通过大量史料来证明自己的观点。而且“倒袁派”更多的并不是完全否认袁崇焕,而是将其历史地位回归真正的位置,这点来说是进步的。无论是金庸、梁启超,还是史式,他们在袁崇焕的叙述上,都有过分渲染和忽略事实的地方,今天来纠正他们,是应该的。   用史料来挑战权威是一件好事,但必须格外谨慎考证和组织史料,不可想当然耳,更不可妄下结论。   要评价袁崇焕的历史地位,主要有两大难点,其一,对史料的判断和选择;其二,对明代,尤其是明末整个背景的把握程度。   首先看我们对史料的选择,需要格外谨慎。比如《国槯》虽是明末著名史书,其作者谈迁也是严谨的历史名家。但在论述袁崇焕的事迹上,却可能不够客观。谈迁著书之时,《清太宗实录》并未修好,袁崇焕之冤尚未大白于天下,袁崇焕还是被当成误国者、叛徒对待的。在这种情势下,无论谈迁怎么公正客观,他也难对袁崇焕进行恰当的评价。如果我们要引用谈迁书中有关袁崇焕的史料,也应该尽量选用中性的。同样,在《明史》正式澄清袁崇焕后,历史评价又变成了一面倒的颂扬,特别是二十世纪初为拖翻清廷统治,文人学者为其大造声势,似乎又过了头。   历史对于不同时代、不同立场和不同对象都有不同的意义,文以载道、微言大义是中国的文化传统,我们也应该理解前人的不客观之处。何况没人能够完全还原历史,即使是历史上的重大事件,虽然记录不少,但必将受到官方的影响,许多重要资料当时就被销毁,再加上年代久远的资料湮灭,能保持下来的仅仅只是很小的一部分。而保持下来的史料未必就是真实的历史,史料的记录人也有自己的观点和角度,也受掌握事实的多少程度约束限制。如果我们在批评前人的同时,自己也犯同样的错误,任意组织对自己观点有利的资料,加以曲解和主观臆断,那么,我们比前人又强在何处呢?   即使是有大量的、比较完整的、矛盾处很少的资料,我们也只能倾向于某种观点,而不是认定,至于争议性很强的事情,许多中性资料可能被误读和曲解,那么,与其自以为是的下结论,不如继续存疑。   其次,袁崇焕经略辽东是明末史的一部分,涉及到明末的政治、经济、军事等方面,而政治、经济、军事这些方面又是贯穿整个明代历史的,明末是其发展和延续。如果要了解袁崇焕的管辖权,要判断袁崇焕在辽东的巨额军费开销是否必要,要知道袁崇焕是否应该承担后金第一次绕道进犯北京城的责任,要明白袁崇焕有无可能成为割据的“辽东王”等等问题,是不能脱离明代,尤其是明末之政治、经济、军事背景的。   以上两点,说起来很容易。然而要准确判断选择史料和全面把握明末时代背景,真是谈何容易,即使是专治明史的学者也未必敢夸下这个海口。虽然如此,却也不能说此问题永远无法讨论,毕竟时代在发展,学问也在长进,许多明末问题专家已经形成了明确的结论,而明代之经济史、制度史等等也有了整理。可以说,我们今天对袁崇焕进行历史评价,比之前人有更多优势,只要抱开放之心态,接受意见,勇于修正自己的观点,定可得出较为可信的结论。   袁崇焕,万历四十七年成进士,能考中进士当是明代读书人中出类拔萃的人物,称其为八股文专家应该不为过。我们评价历史袁崇焕,总是不由自主的将其当成职业军人,却是强求古人了。   明代遵循文人领军制度,凡高级军事长官,诸如巡抚、总督、经略、督师之类职位,全部是由进士出身的文官担任,多是挂兵部官职兼都察院官职负责军务,高级军事长官的职位从不常设,完成任务则回京。   有明一代,由于是非职业军人担任高级军事长官,又从来没有长期担任,所以素质普遍低下。明末几位尚称能战的高级将领,如熊廷弼、孙承宗、孙传庭、洪承畴、卢象升,也都犯有过重大失误。事实上,即使是职业军人出身的将军,在明末那般资源匮乏、条件恶劣的情况下,也未必能够战而胜之,何况完全缺乏军事素养的文人呢?   明末时候,士兵军心涣散、军官贪污成性,部队战斗力低下,这是全国都存在的现象。就辽东明军,边兵还算颇有战斗力,但补给不足,缺饷事件时常发生。此为不利之一。   明代朝堂之上,群臣喜欢空发议论,干涉边事。萨尔浒和松山这两次重大战役的失败,都有朝廷催战的因素在内,明末党争激烈,皇帝崇祯多疑且急躁武断,对于军事决策的不良影响特别大。此为不利之二。   明末整个官僚体系风气非常腐败,主要是党争之风尤烈,朝廷官员分成了两派互相倾辄,不论是非,只管立场。官员们好夸夸其谈,喜唱高调,万历皇帝干脆不理政务,天启皇帝只信任魏忠贤,崇祯皇帝则走马灯一般不停的换内阁首辅,国家战略如同儿戏,朝政一塌糊涂。   梁启超在《袁督师传》中写道:“古未有奸臣在内,而名将得立功于外者”,还是很有道理的。明末形势,皇帝无能、官僚腐败,这些比战场上的敌人更加可怕,评论袁崇焕者,不可不知明末朝堂之状况,文天祥说过“时穷节乃现”,明末那腐败的官场,能坚持做个廉洁的官员都不容易哩。   从袁崇焕辽东经略来看,他未必有多少军事天才,但其人不循规蹈矩、性格倔强、自负、胆大,甚至爱逞能、独断、又出言无忌,倒是不虚。   袁崇焕当知县的时候,就“以边才自许云”,袁崇焕大概也是自诩多了,竟然受到御史的推荐进入兵部。袁崇焕好言兵,也像我们爱好历史一样,都是业余的。自古至今,历史上好言兵的文人,如赵括般无用的,那是百倍于如王明阳那样成为名将的。   王化贞广宁兵溃后,袁崇焕也没通知自己所在的部门,“即单骑出阅关内外”,回来还说:“予我军马钱谷,我一人足守此。”山海关当真靠袁一人可以守住吗?细细想来,这句话就像几年后袁崇焕对崇祯承诺的“五年平辽”一样,只是妄言,当不得真。可是在那时满朝官员都惶恐不安的气氛中,这种豪气是非常难得的,所以也得到了廷臣的赞许。因为明末的风气是一种变态类的好战,其实大家都清楚,明末大部分官员都是软骨头,但都是好战派,很难理解么?其实不难,这就是人性。   于是袁崇焕以监军的身份来到辽东,明代的廷臣或者宦官监军,没有几个有出息的,袁崇焕作风截然相反。   “经略王在晋令崇焕移驻中前所,监参将周守廉、游击左辅军,经理前屯卫事。寻令赴前屯安置辽人之失业者,崇焕即夜行荆棘虎豹中,以四鼓入城,将士莫不壮其胆。”   袁崇焕“夜行荆棘虎豹中,以四鼓入城”,的确胆大过人,然转念一想,他这个监军,虽然因此而获得了好评,却实在没有必要冒这个风险。但由此可见其人性格,在明末官场上相当难得见到的这种独特个性,既给他带来了前所未有的荣誉,也给他带来了悲剧结局之命运。   不久,经略王在晋和袁崇焕为了是镇守山海关还是镇守宁远而起争执,一直闹到了天启皇帝那里,幸亏大学士孙承宗亲往辽东视察,认同了袁崇焕的主张,并自请督师,罢黜了王在晋。   袁崇焕勤勤恳恳,为宁远城的修筑立下了汗马功劳。在孙承宗主持辽东期间,袁崇焕受到了相当的重视,但也有些许透露出来的事件反映了袁的性格。   明史曰:崇焕尝核虚伍,立斩一校。承宗怒曰:“监军可专杀耶?”崇焕顿首谢。   这件事在茅元仪的《督师记略》里也有提到,而且记述更加详细。   “是时有杜应魁之兵在台头营。杜应魁者,故辽东备御也,罢官,市酒长安,然其人实悍毅,可为战将。有物色之者,遂坐作声价,必欲得大将方出。给事韩继恩荐为副总兵,招生。所招兵实多百金之士,而索厚粮,部持格不与,遂未免虚伍以养壮士。又时京师有劫略,皆以为应魁所募,乃出之守台头营,遂捕东协副帅。至是言者不已,上敕公会抚臣阅其兵,阎抚军令袁崇焕往,伍有虚者,崇焕斩其人,兵几变。公怒曰,杀人片石,未杀不以请,既杀不以闻,其有无激变帖服不以告,迄今竟不知杀者何人,杀以何事,徒曰奉抚院之令也。监军既可奉院之令而专杀,督师又何烦尚方之剑乎。公向所欲炼崇焕之气而大用之者,此也。”   之所以详细摘录此节,是因为这段历史,和几年后袁以督师身份,持尚方之剑诛杀毛文龙之事十分相似。   袁这次不问缘由,不顾大局,独断专行,越权杀人,虽然事出有因,却不免过于冒昧,以至几乎引起兵变,也不上告孙承宗事情的缘由,而且还自谓“奉抚院之令”,以为杀得有理。这种行为下的动机和心态,大概也是其杀毛文龙时候的动机和心态吧。袁崇焕这种人,眼里揉不得沙子,这种人,其实很可爱。就比如咱们的朱·镕·基总理那样。   袁崇焕对毛文龙的这些不法情况了如指掌,而且,这位有道德洁癖的忠臣在还没有正式接触毛文龙之前,就已经定下了应对之策。还在京城期间,阁臣钱龙锡问及如何处理和毛文龙的关系,袁崇焕脱口而出:“可用则用之,不可用则杀之。”不难看出,驱使他这样做的并不是个人私利,而是个人的道德好恶。他看不惯毛文龙的骄横不法,更看不惯毛文龙对朝廷诏命的阳奉阴违。但无论如何,毛文龙罪不致死,更何况,大敌当前,毛文龙也算是独当一面的方面大员,如此草率地加以杀戮,袁崇焕何其失策。   惜乎孙承宗仅任辽东经略五年,便被魏忠贤排挤下台,取代阉党高第,否则袁崇焕在孙承宗的约束下,或许能磨炼成真正的将才吧。   高第经略辽东,要求一切反孙承宗军事部署行事,欲撤宁远,退守山海关。袁崇焕蛮性发作,拒不受命,在锦州、右屯、大、小凌河及松山、杏山、塔山都撤退之后,仍然坚守宁远城,自称“我宁前道也,官此当死此,我必不去。”高第也无可奈何。   袁崇焕这次的违令行为可谓冒险之极,虽然宁远数年经营,坚固牢靠,但宁锦防线大部分已经撤离,高第驻守的山海关更不会派遣援军,以一座孤城抗击建州铁骑,想必袁自己也没有必胜的把握吧。   宁远大捷,确实是有侥幸之处,但意义重大,将此归完全功于袁崇焕也不为过。   如果宁远失守,北京城和清兵之间惟有一座山海关,辽东辽西之地尽归满人,朝鲜被清胁迫几乎无法挽回,从战略上看,明军对清的威胁大大降低,可能的反击彻底化为泡影。即使山海关不会被攻克,但可能在清兵的一次迂回进攻中失守(诸如借道蒙古,进犯北京城,然后夹击山海关)。只要山海关失守,则明帝国必然被迫迁都,这样想来,宁远大捷可谓影响深远。   虽然称宁远大捷,但袁镇守宁远无疑是一次军事冒险,如果失败,战死沙场则无话可说,幸运的保住性命,也难逃军事处分。这样的举动,无论是明哲保身的人,还是胆小怕事的人,都断断乎不会去做的。   我想,名将的素质应该是不将自己和军队置于危险之地,从性格上讲,身处袁的处境,熊廷弼、孙承宗、洪承畴大概不会这么做,但卢象升说不定敢冒险一博。这样的决策,应该是个性使然,倒不见得理性。   接下来,因为宁远大捷,袁崇焕加封辽东巡抚,出现了骄傲情绪,或许也是性格使然——冒险的成功让袁崇焕更加自负了。   “崇焕既解围,志渐骄,与桂不协,请移之他镇,乃召桂还。崇焕以之臣奏留桂,又与不协。”   满桂,良将也,忠心耿耿,骁勇善战。袁崇焕不能容此人,又和王之臣争论不休,朝堂之上议论纷纷,须知经抚不和,熊庭弼和王化贞前车之鉴,袁之大局意识确实不强,或者说,他太急切了。   因为努尔哈赤的逝世,袁派人与皇太极接触,并私自与后金议和。在后金方面,既然无法突破宁远,不若转攻朝鲜,并且巩固内部。在袁方面,趁机修筑城池,收复失地,两方都是虚情假意。   然而议和这种大事,袁崇焕未能请示朝廷,也有违规之嫌,只不过我们已经熟知,袁大将军向来是违规惯了的。不过想想陈新甲的下场,其实请不请示感觉都差不多。   “崇焕初议和,中朝不知。及奏报,优旨许之,后以为非计,频旨戒谕。崇焕欲藉是修故疆,持愈力。”   从袁崇焕担任辽东巡抚的战略来看,仍然是孙承宗那套步步为营,并且卓有成效,修城之道,功不可没,然而对朝鲜的处理,袁却有不当之处。   “会朝鲜及毛文龙同告急,朝命崇焕发兵援,崇焕以水师援文龙,又遣左辅、赵率教、朱梅等九将将精卒九千先后逼三岔河,为牵制之势,而朝鲜已为大清所服,诸将乃还。”   后金议和,主要是进犯朝鲜,是为了争取战略优势,袁议和,却只为修城,看不到朝鲜的战略地位,直到朝廷发令,才派兵前往,这是战略上的短视。   我们从资料不难发现,辽人守辽土,靠坚城利炮是袁崇焕总结出来的宝贵经验。在修筑辽东城堡还是维护朝鲜的战略选择上,袁显然是倾向于前者的。虽然,明军是否具备挽救后金侵略朝鲜的实力尚待商榷,小龙认为,那时候的明军若是再来个抗金援朝,估计会被八旗铁骑吃得一干二净。   征服了朝鲜后,后金进攻锦州,被击退。此役,袁崇焕因为坚守宁远未出援救,但锦州城修筑是袁之功,真正算起来,只有锦州防御战才是袁的功劳,但当政的魏忠贤却以袁不救锦州之事,责之为“暮气”,袁遂辞职回乡。   崇祯元年,魏忠贤被诛戮,群臣推举袁崇焕负责辽东军务,于是这次袁崇焕担任“兵部尚书兼右副都御史,督师蓟辽、兼督登莱、天津军务”也,被委以重任。   崇祯元年七月,袁崇焕入京对答辽东功略,出惊人之言:“方略已具疏中。臣受陛下特眷,愿假以便宜,计五年,全辽可复。”崇祯皇帝给予厚望,答道:“复辽,朕不吝封侯赏。”   五年平辽,以当时的形势来看,只怕难以实现。虽然袁崇焕没有机会完全施展战略,但按照他自己所说:“恢复之计,不外臣昔年以辽人守辽土,以辽土养辽人,守为正著,战为奇著,和为旁著之说”。想靠步步为营来推进,得以五年平辽,确有妄言之处,《明史》也有:崇焕顿首谢。帝退少憩,给事中许誉卿叩以五年之略。   崇焕言:“圣心焦劳,聊以是相慰耳。”由此可见,袁崇焕也自知失言了。或者说,安慰安慰皇帝吧,毕竟崇祯刚刚当上皇帝,正是斗志爆表的时刻。   当然,在我们想来,五年平辽即使不成功,但只要能够确保辽东局势的稳定,抵抗清兵的进攻,甚至跨越辽河在辽东建立堡垒,这都是可以办到的事情,势必归功于袁崇焕的。   袁崇焕刚到辽东,就发生了缺饷兵变事件,于是“闻变驰与广密谋,宥首恶张正朝、张思顺,令捕十五人戮之市;斩知谋中军吴国琦,责参将彭簪古,黜都司左良玉等四人。发正朝、思顺前锋立功,世荣、涵淳以贪虐致变,亦斥之。独都司程大乐一营不从变,特为奖励。一方乃靖。”   袁此次督师辽东,显然要大施拳脚,立志有一番作为的。新官上任三把火,此次以督师身份,得皇帝器重,又有限期平辽重任,用法不免过急过苛。从袁到辽东一系列行动来看,停辽东巡抚、登莱巡抚;控制皮岛的后勤补给,诛杀毛文龙;定兵制,核虚报,减冗兵。说到底,是为了集中权力,精兵简政。   袁提议撤掉辽东巡抚、登莱巡抚,那是为了集中权力。经抚不合误国,熊廷弼和王化贞是有过先例,何况明末崇祯在山海关一带设四督师、六巡抚、八总兵,百无一用,可见越分权,越混乱。对权力的分割,像来是帝王之术,这也是家天下和国天下的冲突所在。   从表面上看,袁有独裁的嫌疑,甚至有人批评其建立袁家军,欲成为“辽东王”,然而辽东是军事重镇,却严重依赖京师提供后勤补给,如果没有大量的白银和粮食送入辽东,这座军事重镇就会崩溃。这一点,无论是袁崇焕,还是以后的吴三桂,心里都很清楚。没有帝国的支持,山海关、宁锦防线的存在就没有意义。没有独立的经济来源,始终是受人以柄,从这点上看,当时任何人都没有可能成为辽东军阀的。   控制毛文龙的补给,其后杀掉毛,也是为了集中权力。   毛文龙独据皮岛,于后金有牵制之功,本来是一支奇兵。但毛不服从文官督军约束,狮子开大口要军饷的事情不少,加上其和魏忠贤的关系非同一般,在清流重新把持朝政后,自然对其攻击良多,而朝鲜方面也对毛印象不佳。   袁崇焕试图控制毛,最后杀了毛,究其用心,是为了使桀骜不逊的毛之军队真正为辽东所用,为明帝国所用。初衷虽好,结果未必尽佳。   总的来说,袁杀毛仍属于不顾大局,太过冲动的行为。加上得到皇帝的批准,属于越权行为。不过人既然已经杀了,无法挽回,当给予袁崇焕一个严重警告处分,责令其戴罪立功。   然后人批评袁崇焕将毛文龙诛杀而导致皮岛失守,却又过苛了。皮岛之瓦解,尚可喜等人之降清,实在是在袁崇焕被捕后又发生太多事情才导致的,不宜一味推到袁崇焕身上。何况如果袁不是几个月后就被捕,给他时间对皮岛善加安抚,说不定不会发生叛变事件呢。   崇祯二年三月,清兵绕道入关,袁崇焕千里营救,几经血战,最终崇祯将袁逮捕入狱,后凌迟处死。   清兵绕道入关,此为论述袁崇焕防区失守之一大要害,当略论之。   其一,因为文人担任的高级军事长官都是临时性职务,职权也含糊不清,根据和皇帝的关系,跟朝臣的关系,和地方的关系,实际职权各个不同。就辽东经略来说,孙承宗以内阁大学士身份督师辽东,是帝师,深受皇帝器重,又曾在内阁任职,后勤保证自然优先支援,地方管辖也不敢异议;王化贞担任广宁巡抚的时候,熊庭弼的辽东经略并挂兵部尚书衔,职位应当在其之上,但王化贞是阉党一派,又得兵部尚书支持,所以把握重兵,更有实权;袁崇焕任辽东巡抚的时候,王之臣为辽东经略,他们的分工则是袁关外,王关内;袁崇焕督师辽东的时候,虽然挂兵部尚书衔,但实权不如孙承宗,控制力集中于在山海关、宁远一代,其对蓟辽或者其他地区是否能够有效实施所有军事行为的控制,尚是疑问。   其二,有证据表示袁崇焕是获得过情报的,也提醒过蓟辽总理,不过如果是袁的防区,总难辞其咎。但袁能否确认自己的情报准确无误,在得到情报后能否充分调动各种资源进行防御或者阻击,个人看法是应该继续存疑,谨慎结论,建立在其上的推理要更加谨慎。   其三,清兵在入关前一共五次绕道进犯,每次都是如入无人之地。后几次明军也得到过情况,也做过相当的准备,也曾经层层布防,但实际效果一点都不好。如果明军后几次在得到情报,组织了大军防御和阻击都无法阻止清兵进犯,也无法抵抗清兵的攻势,那么对清兵绕道进犯的无计可施似乎可以理解为明军整体的无能为力,而不是仅仅为袁督师失职了。整个明军都无法阻止鞑子的脚步了,你却将鞑子第一次入关归咎到袁崇焕头上,这,着实有些说不通吧,或许在明理上讲,袁崇焕却是有罪过,但在人理上看,其实袁崇焕也是无奈。   袁崇焕之处死,《明史》评价为“边事益无人,明亡征决矣”,这倒也未必。袁崇焕死后十来年,辽东战场上清兵虽然取得了多次的胜利,但始终也没有突破最后防线。直到北京城被攻破,山海关也控制明方手中。保持山海关防线的完整,却也不是没有袁就不行的。   袁崇焕绝非完美,却是当时明帝国难得敢战之将。如果其能在孙承宗手下多历练几年,说不定能够磨炼成为真正的帅才。如果崇祯皇帝不将其处死,应该能在辽东战场上为明帝国做出更多贡献。然而寄希望于其收复辽东,又或者打击农民军,似乎期望过高。   究袁崇焕一生,忠于明国,虽然军事天份不足,却以胆略补其不足,宁锦之功,无论怎么嘉奖也不过分。其自负和独断也犯下过错误,但因此得到凌迟下场,实在是个人的不幸,也是明帝国的不幸。崇祯用人,多疑、刻薄、固执、性急,遂换五十位大学士,十一个刑部尚书,十四个兵部尚书,诛杀总督七人,杀死巡抚十一人、又逼死一人,实在无驾驭人才的能力。   深究君王与大臣的关系,很容易就能感受到其中难以用语言描述的微妙。他们之间也是一场博弈,只是这场博弈往往被喷上忠诚和贤明之类的油彩。尽管崇祯已对袁崇焕心生恶念,但他在平台召见时仍然做出和蔼可亲的样子,还把自己的貂皮大衣脱下来,亲自给袁崇焕披上。中国历史上,经常可以看到的一个细节就是,主子脱下自己的衣服给臣子披上,而臣子此时除了感恩戴德,就是暗暗下定决心,要为主子流尽生命中的最后一滴血。   仅仅过了几天,当崇祯安排好接替袁崇焕的人选之后,这位和蔼可亲的人君一下子变得声色俱厉:十二月初一,袁崇焕被召进宫,依然是在前两次召见的平台前,暴怒的崇祯下令将袁崇焕拿下。   接下来,崇祯下旨,将袁崇焕“依律磔之”,其妻子和袁崇焕的兄弟一起,流放两千里以外。那场“大快人心”的凌迟就这样不可阻挡地发生了。当袁崇焕在刽子手冷漠无情地数刀数的声音和周围看客们兴奋的斥骂声中承受临死前的煎熬时,注定了大明帝国只有毁灭才是最终的结局。   二十世纪初期,为了推翻满清统治,社会精英大造舆论,将袁崇焕抬举到过高地位,只怕九泉之下,只怕督师自己也未必认同。而今已无此等偏见,当将其回归真实之历史地位了,但那些为了秀优越,为了满足自己自身虚荣和表现欲望,去故意乃至刻意抹黑袁崇焕的人,确实是做的有些过了。   小龙认为,对袁崇焕的讨论应该在功过方面,袁崇焕有功,也有过。但是如今很多人却能够给袁督师头上戴上一定汉奸的帽子,而且几乎完全抹杀督师的功绩,恐怕就算督师不在意这些,那些为了抗击满清入关而战死的汉家英魂也不会得到安息吧。   至于乾隆皇帝给督师平反,然后很多人就以此来臆想,是不是乾隆为了抹黑明朝来故意抬高袁崇焕形象?   中国,向来不缺阴谋家,民间也是如此,大家用自己丰富的想象力,编织出了一个极度复杂,极度黑暗,极度骇人的中国政治面貌,但有时候,事情可能很简单。   首先,乾隆帝在的那一会儿,满汉关系算是进入和谐期了,国家也蛮繁荣的,他实在是没必要这时候去故意推高袁崇焕而再去抹黑明朝。   而且,乾隆不是在为一个人平反,相反,乾隆平反了一大堆人,他可能是真的把自己当作一个历史读者,去为那些被弄得下场凄惨并且污浊于史书的人澄清功勋。众所周知,作为皇帝,他的阅读权限是全天下最高的,他应该能够看到我们这些屁民看不到的资料文献,甚至可以直接一道圣旨找当世人的后人来询问情况。如今的共和国还有内参的,只有到一定等级才能看到,这些内参上面往往有我等小屁民木有资格知道的事情。   先看看乾隆为哪些人平反了:   一,死于萨尔浒战役及努尔哈赤攻占辽地区中的明朝官员。这一战中,明总兵马林、贺世贤先后战死,辽东经略袁应泰自杀,御史张铨当俘虏后拒降被杀。乾隆有《萨尔浒山之战书事》碑文,藏沈阳故宫博物院。乾隆称杜松、刘等人是明朝的“良将”,我朝王业肇基之时,他们逆天抗颜,似不可取,“然迹其冒镝撄锋,竭忠效命,未尝不为嘉悯”。熊廷弼和袁崇焕也在这一序列之中。   二,死于清入关后为捍卫南明政权而献身的明朝官员。著名人物有史可法、余应柱、钱肃乐、张名振、刘宗周、张煌言、黄道周、何腾蛟、堵胤锡、瞿式耜等。其中史可法、刘宗周、黄道周三人事迹尤为感人。乾隆很敬佩史可法、刘宗周和黄道周等人的大无畏气概,称:“史可法之支撑残局,力矢孤忠,终蹈一死以殉。又如刘宗周、黄道周等之立朝謇谔,抵触佥壬,及遭际时艰,临危授命,均足称一代完人。”给予如此之高度评价,连他们的后代都是不敢想象的。   三,乾隆提到应该褒奖的明朝官员还有:守城战死与被俘处死之人;不甘国破在家自杀之人;抛弃妻子田园为明朝复国流离颠沛之人;至死不肯到清朝当官之人。在乾隆看来,牺牲战场者算是“舍生取义”,能保持臣节者可称“疾风劲草”,他表示要抛弃前嫌,遵照封建正统观予以表彰。他说:“凡明季尽节诸臣,即能为国抒忠,优奖实同一视。”乾隆命令大学士九卿翰詹科道等官根据《明史》、《通鉴辑览》等书所载史实,查核人数,考其事迹,按照原官给予谥号。   四,乾隆又下令将明初死于“靖难之役”的官员列入褒奖范围之内。   还有一点,那是乾隆给自家满族谦卑平反的,那就是当年权倾朝野的皇父摄政王多尔衮。众所周知,多尔衮死后没多久,顺治皇帝福临就开始对他进行大清算,并且挖坟鞭尸,然后给他安上一大堆罪名。   顺治、康熙、雍正、乾隆,也就是说顺治是乾隆的祖爷爷,乾隆替多尔衮平反了,也就是在等同于驳斥了自己祖爷爷的旨意。这在封建王朝的政治文化背景下面,是很难想像的。不过很多阴谋论者把他给多尔衮平反认为是对满洲内部的安抚,给明朝官员平反是为了抹黑明朝。   额,若是这么看,乾隆活得也真够累得,和小时候读鲁迅的文章有的一拼了,这里是伏笔,这里是暗喻,这里是暗讽,其实,有时候可以把历史看简单一点,乾隆可能就是一个历史愤青,和我们现在很多网友一样。   只不过,人家是皇帝,我们是屁民,他能给人平反,我们只能在网络上扯皮,这样看历史,也觉得轻松一点不是?   (全书完)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02.com)的用户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预览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